《来自星星的夫君》 契子 当耳边响起发射升空的倒计时,编号为9527的室培男人在流线型的冷冻仓里缓缓阖上了眼睛。♀思绪开始随着缓缓注入身体的冷冻剂凝固,太空舱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他知道这是自己所在的飞船正在发射升空! 他们这一批室培人身具玛雅人最完美的基因,也是整个亚特兰蒂斯即将覆灭前玛雅人对命运的反抗! 淡蓝色的地球在视线里越来越远,无边的黑暗朝他袭来,从来不做梦的9527陷入沉睡前突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那是生他养他的蓝色母星在被大洪水淹没后,一切又都回到了混沌的原点,在经历了长达十几亿年的冰河时代,某天又在一次电闪雷鸣中,原本荒芜一片的母星上重新出现了生命的迹象。 新的生机,再次在蓝色母星上开始流转 承载着所有玛雅文明希望的火种一枚枚发射升空,如无意外的话,这些飞船会在无边的宇宙流浪数十个光年,他们这些身具玛雅人最完美基因的火种,要么就是碰到新的外太空文明被唤醒,要么就在乱流和黑洞中随飞船一同报废。 只是,如无意外的话! 已陷入沉睡的9527浑然不知自己所在的飞船在还没有飞出太阳系就意外掉落了燃料仓,随后飞船又因为引力在母星附近成了一颗隐形卫星般的存在。 这样不知绕着地球转了多少亿年,没能冲出太阳系的飞船又被某颗小行星撞了一下腰,随后便以一往无前的姿态,重新朝那颗蓝色的母星冲了回去 ( 第一章 天人降世 第二章 基因传承 第三章 签订契约 当今天下有九大异姓诸侯,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洞明,隐元九侯,九侯分封的属地皆远离皇都,年年朝贡,不过去年是大炎,今年朝贺的对象则换成了大胤。♀ 国家虽改朝换代,九侯却依旧巍峨不动,其中五位诸侯更因辅弼新朝有功,被胤帝唐霄赐姓以国姓唐,一时风头无两。 鹅岭寺便位于益阳城内,乃是天玑侯封地境内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佛寺,主持慧心和尚善名远播,被十里八乡的村名称为活菩萨,因此鹅岭寺虽然地处偏僻,香火却一直都不差。 这日夜晚有一对奇怪的夫妻前来借宿,妻子貌美如花却浑身都是**还在往下滴水,丈夫身量十分高大,面容俊美异常不似凡人,然一身上下却几乎赤/果,只有几片布遮住了重要部位。 这一对夫妻怎么看怎么诡异,但据他们说是路上遇到劫匪,不但被劫了财物,就连丈夫的一身好衣服没有放过,全被扒光了去,这样一解释,善良的和尚们也不疑有他,还是收留了两人。 二人旋即被安排住进了寺内的客房,只是小沙弥几次送饭,无意中听到了男施主和女施主的对谈,不觉心中十分疑惑。 什么是“鸡因”?又什么是“马牙人”? 听起来倒像是荤腥之物,难道这几日这对夫妻在寺中吃素已经吃的受不了了么? 小沙弥心中鄙夷万分,只觉得这对夫妻真是与我佛无缘。不过那男施主倒是十分喜爱读书,小沙弥有一次去寺中的藏书阁为主持寻一本佛经,却见十几年都无人去到的二楼竟是遍布脚印,他上去一看,就见那身穿灰色僧胖的高大丈夫正坐在书架之下,身边全是散落的古籍,正看得津津有味。 这日小沙弥又来为二人送饭,却听见屋内女施主一声惊呼:“什么,要生多少?” 小沙弥也在门外好奇道:“什么生多少?” 他一开口,屋内顿时没了声音,屋门吱呀一声裂开一条缝,就见到女事主那双水波粼粼的大眼睛从门后露出:“有事么?” 小沙弥举起手中端着的盘子:“施主,你们的晚饭!” “多谢!”苏玉惊魂未定的接过餐盘,那小沙弥还在往里探头探脑,她啪的一声就关上了门,待听到那小沙弥的脚步声远去,才又重新回到了卫星楼的身旁。 彼时卫星楼正端坐房中,一晃眼他们来到这座鹅岭寺已近两周,两周时间足够卫星楼了解这个时代,遍阅寺中馆藏的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各类书籍,经史子集,诸子百家,琴棋书画 通过这两周了解这个时代的风俗人文,卫星楼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在最初见到苏玉时就提出自己有关基因传承的计划,否则一定会吓坏身边这个女孩。 苏玉是他落到这个时代遇见的第一人,而且无论从基因和外貌都让卫星楼十分满意,因此在潜意识中,他已将苏玉视为“自己人!” 他并没有对苏玉隐瞒自己是玛雅人的真实身份,然而刚才和苏玉委婉提及了一下自己的基因传承计划,似乎还是将她吓到了。 “卫大哥,你想要娶我?”苏玉放下盘子,好半天才沉声再次问道。 卫星楼点点头,如今他那一头长而如瀑般丝滑的黑发已一丝不苟的被束在脑后,寺庙里没有男子衣衫,只有僧袍,但就算是如此古朴的灰色僧袍一旦穿在他的身上,都显得是那般飘逸出尘。 苏玉望着这样的卫星楼,这么完美的男人想要娶自己,如果放在以前,苏玉自然会暗自欣喜。 可是…… “你想娶我的原因,只是因为想要我为你生孩子?”微微颤抖的声音透出了一丝不甘心。 卫星楼也察觉到苏玉的异样,玛雅人对于情绪的控制能力都十分高,他没有想到身边的这个女人情绪这么容易波动,并且常常出乎他的意料,只因为一些在他看来非常无关轻重的小事。 “你想要我为你复仇,作为交换,你为我生孩子,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么?”卫星楼十分不解为何苏玉看起来竟会有这么多的排斥和抗拒。 在他看来,女人既然对他有要求,而自己提供等价的交换物,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况他要的东西对于她亦并非难事,这个时代的女性天生就会胎生,那么他只想要她在其有生之年尽可能多的为他诞下后裔,这个条件很离谱么? 苏玉咬着唇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的看着卫星楼,脸上的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一般。好半天,她才哽咽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你说!” “卫大哥你既然是天人降世,和大国师来自同一个地方,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不俗,但复国大业乃是九死一生之事,虽然尽人事,却更要听天命,所以我们可以先成亲,至于圆房生孩子这件事情,就等到复国大业得成那日,可行?” 卫星楼闻言淡淡一笑,随后开口道:“苏玉,我想有件事情我必须先和你说清楚!大炎已灭,如今新朝气势如虹,新帝唐霄正当壮年,九大诸侯比起当初炎朝统治时期更加俯首听命,而且均派质子入京,这种情况下你想要复国,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此一段话,就已让苏玉整个人梗住了脖子:“卫大哥此言何意?难道连你也不能帮我复国?” “非不能也,实不愿也!”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玛雅人,生灵涂炭,战火绵延,人民受苦,自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更何况要他来发动战乱?这当然绝不可以! 而且经过这两周不眠不休的信息摄入,卫星楼对如今天下大势也可谓洞若观火。 当今天下人口主要由两族人组成,一是崇尚太阳的炎族,一是崇尚月亮的胤族。 在大炎朝统治时期,国君虽是炎族人,但是对于胤族基本亦是一视同仁,两族人无论是在政治还是经济领域都是旗鼓当当。 只可惜大炎虽然外表一片歌舞升平,然而对诸侯封地的重视程度不够,一旦出了一个枭雄整合诸侯之力,中央政府就毫无应对之能。祸起萧墙,改朝换代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胤人唐霄,即是卫星楼眼中那名当世枭雄! 炎朝时期,唐霄十年前异军突起受到炎皇的器重,炎帝欣赏其治国韬略,曾赞其有经世之才,之后不过三年唐霄就被提拔为当朝首辅宰相,地位和大国师平起平坐。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被炎帝亲口称赞信赖有加的首辅竟是一名包藏祸心之徒。 唐霄一朝权柄在手后野心便不断膨胀,不仅一手控制了皇城禁军,还和神武大将军狄青勾结成奸,沆瀣一气,并且用重金收买诸侯,至叛军攻入皇城时,皇帝才得知九大诸侯竟被他收买了一多半。 如此奸雄经过多年的精心准备策划,自然一举反叛成功。江山从此易主,唐霄皇袍加身后更对大炎皇族赶尽杀绝,因此才造成大炎皇族最后一人-嘉玉长公主苏玉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为何不愿?可是因我刚才说不愿意此时生孩子?但眼下的确不是时候,只要我们大业得成,到时候你想让我生多少,我就替你生多少,一直到生不动为止,这样可好?”卫星楼是她最后的指望,如今这最后的指望说出的这番残酷之言无疑是最致命的一击,让苏玉心中顿时乱了方寸,几乎是在哀求。 卫星楼摇了摇头:“苏玉,一旦战乱,最先流血的只会是普通百姓,你是大炎长公主,他们也曾是你的子民,难道你愿意因为一己之私,让整个天下生灵涂炭么?” 苏玉死死咬着唇,眸中满满全是痛楚:“卫大哥,你可看城破那日到我兄弟姊妹尽遭屠戮?你可看到我父皇母后在宫中**死的有多么惨烈?我自然知道如果再次造反天下必将动荡不堪,可是如今他唐霄称帝,炎人却处处矮了胤人一头,这是我炎族当权不曾有过之事,如今我想要复国不光是为了大炎皇族,更是为了我炎族一脉以后万代千秋考虑,所以暂时的流血必不可少!” 苏玉见卫星楼不置可否,又再次急道:“如今的大胤虽然依旧延用大炎的诸侯制,然当初我父皇统御天下,九大诸侯炎人为多,两族人民也并无高低之别。但如今唐霄那奸相篡位,竟赐了五位诸侯唐姓,如今我炎族诸侯只剩下区区三位,当今的胤朝,胤人地位更隐隐凌驾于炎人之上。唐宵那厮根本就是存了灭我炎族之心,我身为大炎长公主,若不领头奋起反抗,那我炎人岂有活路?” 苏玉一开始制定的复国策略,就是想要卫星楼出面,说服仅存的三位炎人诸侯携封地判出大胤,和唐霄划江而治,重建新的小炎朝。唐霄既然可以收买诸侯,为什么他们不可以,只要他们实力足够强,慢慢软化收买那些诸侯,自然可以逐步蚕食架空唐霄的统治! 卫星楼摇头叹息,随后站起身:“苏玉,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大炎统治时期诸侯国管理不善,以致九大诸侯属地发展不均,难以互相制衡,这才为唐霄所乘,大炎根本是气数已尽。如今胤朝的中央集权这点比起大炎要好上太多,唐霄铁腕手段杀伐决断更是凌厉无比,皇帝有为,大臣善用,当今天下根本就是开明盛世。老百姓只要能够吃饱饭,绝不会在乎头上的天是哪片云在下雨。就算以前的大国师死而复生,要他在这种情况下替大炎复国,只怕也是耗时耗力,得不偿失!” 虽然卫星楼有很多种办法替苏玉复国,可是无论哪一种计划,若等到真正功成那日,只怕也是数十年之后的事情了,而苏玉的意思是要等到功成那日才会开始替他生孩子,那岂非要等数十年后才能传承完美玛雅基因?卫星楼自然无法忍受这点,因此他三言两语便重重打击了苏玉坚定的复国之心。 “虽然不能帮你复国,但却可以帮你复仇!”眼见苏玉目中流露出失望不已的神色,显然是心神已被自己那番话给撼动了,卫星楼暗道时机正好,便趁机提出了自己所谓的复仇计划。 只因卫星楼冷眼旁观,觉得比起光复大炎而言,苏玉心中更想要的其实是唐霄的命! 果然苏玉闻言目光豁然一跳:“复仇?” “唐霄一人之命,可否换你为我生九个孩子?”卫星楼笑道。 “你要刺杀皇帝?”苏玉脸色数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男人:“你可知皇都宫禁森严,每夜都有二十队禁军小队轮流值守,唐霄身边更有大内好手无数” “对我而言易如反掌!”比起造反费时费力,轻轻松松杀掉一个皇帝就开启基因传承计划才是划算的买卖。 “不,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仇恨的火焰在女人眼中霍霍燃烧,苏玉咬牙切齿道:“我要他众叛亲离,活的生不如死!” 这 比刺杀多了一重难度,卫星楼的大脑飞速运转,在经过计算后发现,相对于复国需要的数十年,让胤朝开国皇帝死的众叛亲离大概需要三五年就能搞定。 三五年的时间,卫星楼还是可以等的,而且只针对唐霄一人,也符合玛雅星人爱好和平的精神,毕竟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流血牺牲。 “好,成交!”卫星楼急不可待的朝苏玉伸出了一只手。 苏玉微怔,还没有想好是不是就只要唐霄的命就算是报仇雪恨了,小手已是被卫星楼一把握在掌心。 再没机会反悔了,一段类似签订契约的文字募然印入了她的心田。 兹有炎人苏玉借吾之能,吾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与其签订契约如下: 五年之内,经策划令胤皇唐霄众叛亲离,活的生不如死! 吾替炎女苏玉完成心愿之后,其必须嫁吾为妻,并在有生之年全心为吾之文明传承贡献全力!以九年为期,替吾诞下后裔,一年一胎,最少九胎!若胎儿不幸因各种外力夭折或者流产,须在次年补足,若其间遭遇不可抗力须延期再生的,延期再生,直至九胎全部存活至三岁,契约终止! 卫星楼想了想这条契约似乎大多是对自己有利,因此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他又好心的补充了一条: 本条契约终止后,炎女苏玉可择人再嫁! 苏玉的脸色,刹那一片雪白 ( 第八章 初入侯府 就在卫星楼在水阁和天权侯相谈正欢时,苏玉则是在东暖阁枯坐良久,才等来从内府姗姗来迟的侯夫人。 苏玉透过暖阁窗户远远便望见一堆婢女簇拥着一位贵妇迤逦前来,自是侯夫人无疑。但见那位夫人浑身笼在一袭雪白貂裘之内,双手袖在胸前的丝绵暖套里,一身环佩琳琅,每前行一步都是叮当作响。 苏玉在心中莞尔,单从这夫人的穿戴之上便再次验证了卫星楼评价天权侯府的四个字—财大气粗! 天权侯的夫人便是这般携着一股香风卷入东暖阁之内,她乃是江南女子,天权侯发妻,虽年过四十,但因保养得宜眉目清秀,看上去仍十分显年轻。 待这位雍容华贵的侯夫人进入暖阁后,她身边跟着的那些婢女门便井井有条开始在火炉内加碳的加碳,倒茶的倒茶,端果子的端果子,整个房间顿生暖意融融。 虽一开始见到苏玉脸上那道疤时侯夫人李氏曾微露诧异之色,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如常神色,很自然的和苏玉话开家常。 李氏一时招呼苏玉细品香茗,一时又招呼她尝了渝州特产的美味点心,语笑嫣然间原本苏玉那一丝拘谨也被一扫而空。 苏玉本就是大炎长公主,言谈举止自然也不俗,再加上刻意揣摩李氏心思投其所好,因此两人一来二去倒聊的十分投契。 “听说卫娘子和你家夫君乃因落难到了鹅岭寺这才遇到慧心和尚,卫夫子得以被他举荐来渝州书院,你二人究竟遭了何难?”两人聊的正酣时,李氏突然一脸好奇之色问道。 苏玉心中一凛,暗想这是开始打探自己和卫星楼的来历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毕竟就算天权侯再如何托大,也不会启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智囊。 “我和夫君乃是鹿邑城碧水镇人,夫君本是碧水镇一教书先生,后来碧水大旱,学生们都逃难去了,夫君就带我上京谋生,谁料我们二人竟又路遇匪徒,这才流落到益州那处,幸得方丈收留,我夫妻二人才不至于在寒冬腊月露宿荒野!”鹿邑城位于天权和天璇侯二人封地交接之处,又是临海口岸之地,一直以来管理都很混乱,俗称的三不管地带,因此苏玉早在家里和卫星楼议定,将二人来处定在那里。 “原来你二人竟是鹿邑那处的人!”李氏啧啧惊叹,鹿邑城在她印象中一向都很差,李氏从来都认为那里是流氓土匪的聚集地:“我听小儿说的卫夫子天上有地下无,最是出色不过的一个人,没想到竟是鹿邑的水土养出来的!” “可不是,当初和别人说我们来自鹿邑,多少人都不信呢!不过我夫君的父亲似乎有外邦血统,因此我夫君自小面貌就异于常人。”苏玉又道。 “自小?”李氏抓住苏玉的话头:“这么说,你二人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罗?” 苏玉含羞点头,脸上泛起红晕:“没错,我家和卫家从小就是邻居!” “那你们还真是天作之合呀!那卫娘子本家姓什么?父母可都还健在?”李氏又一脸关切的问道。 苏玉摇了摇头,脸上神色顿显悲伤:“天不假年,我父母早已过逝数年来。我本家姓苏!” “苏?”李氏目中精光一轮:“那可是前朝国姓呢!” 苏玉一脸坦然的道:“是呀,我们那镇子的人一多半都姓苏,好像听说祖上还曾是某个炎帝分支传下来的皇亲贵族呢!” 听她这样一说,李氏顿时也连连点头:“没错,苏姓乃是大姓,前朝时倒是很多人姓这个,不过新朝之后,不少家族已经改姓了,这也没什么!” 之后李氏又探问了几句,苏玉对答如流,话中亦没有破绽,她这才展颜一笑。正放下心神端起一杯茶喝时,不防门帘被人从外一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凑到李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李氏顿时大喜:“哎呀,没想到这么早就送来了,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年下,既送来了,还不快命人抬进屋!” “是,奴婢这就去办!”那婢女得到吩咐,忙利落的出屋招呼。♀ 苏玉顿时好奇心起,不知何物竟然见惯奇珍异宝的侯夫人脸上也露出那般急切的期待之情。不过她没有好奇多久,就见六个家丁抬了一件十分巨大的物什进屋,刚一在暖阁摆定,那上面覆盖的绢布便滑落下来,露出里面的巨大屏风。 李氏满面喜色走进那屏风细细打量,随后亦招呼苏玉一同观看:“这是京城花蕊夫人的双面绣屏,千金难得!”苏玉走上前一看,只见那面用水晶装裱的屏风内,一只银狐栩栩如生卧在梅下,眉眼灵动,纤毫毕露,竟是用各色丝线绣成,每根线经络分明,在屋内的明光下更闪出数种冷光。 花蕊夫人的双面绣苏玉曾在宫中也略有耳闻,以前炎帝的内廷宝库里也曾珍藏有她的一副百鸟朝凰图,如今再次在宫外看到花蕊夫人的绣品,顿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苏玉心中难受,然而面上却是一副赞叹之色,并且啧啧称奇。 李氏一脸得色:“这才是一面,那边还有另外一面!”言毕携了苏玉的手绕到那座巨大的屏风之后。 苏玉本来无心再看,然而一瞥之下扫到屏风之上那几行黑线绣的峥嵘墨字,顿时心神巨震,刹那面上血色尽褪。 一旁的李氏正一心欣赏绣品,因此并没注意到苏玉的异常,她檀口轻启,看着那屏风上的字念出:“独上江楼思玉卿,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望月无盈缺,风景依稀似经年!” 诗下面还绣有作者的红色落款,正是——洛阳季云亭五个小字。 侯夫人因而笑问:“卫娘子以前可听说过洛阳第一才子季云亭的名字?” 苏玉被她这一问,顿时回过神来,原本血色褪尽的一张脸也刹那又浮上一些颜色,她定了定心神,这才斟酌道:“以前倒不曾听过,但今日一见这诗,便知应是个大才子,不然夫人也不会如此推崇他,还请花蕊夫人将他的诗绣在屏风之上了。” “你竟未听说过他?哈哈,不过也是,听小儿说起,卫夫子亦是才华横溢之人,之前在书院的斗诗大会上屡屡夺魁,卫娘子得夫如此,自然无需再去听说其他的才子啦!”李氏打趣道。 “夫人谬赞了!”苏玉忙替卫星楼谦虚两句。 “不过这首诗还真不是我要求花蕊夫人绣上的,我听说季云亭仰慕者众多,那花蕊夫人也是爱慕他之人,不过两人一个乃是当朝三品司天监监正,一个虽然闻名天下却只是个绣娘,身份太过悬殊,因此花蕊夫人只能将这份相思之情放在自己的绣品之中。可怜可叹!”李氏又叹了口气,似在为花蕊夫人感到惋惜。 “只因自己身份低微便不敢勇于追求爱情,我却认为这花蕊夫人太过懦弱,何况季云亭不过一个区区三品小官,且才名不等于人品,其人是否真的值得仰慕尚在两说,夫人替花蕊夫人惋惜,我却是哀其不争!”苏玉这时却开口驳道。 “咦?”李氏实没有想到刚才一直言辞温婉的苏玉突然说出这番犀利的话来,顿生诧异:“季云亭乃是闻名天下的才子,据说其人温润如玉,乃是一翩翩公子,就连当朝圣上议事时都常爱召其入殿参议,并且他的建议皇上也少有不听的。虽名为三品司天监的监正,但实际拥有的乃是如同国师般的地位,那可是真正的位高权重。如何不值得女子仰慕?” 苏玉心中冷笑,然表面却是垂下眼眸,不再分辨:“侯夫人莫急,民妇只是打个比方罢了,并不是真的质疑季监正的人品。其实民妇只是心中替那花蕊夫人不值,若是她又勇气向心爱之人表白,说不定现在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然而苏玉刚才那番话却让李氏脸色不太好:“人之高低贵贱,从出生便已注定,我倒觉得那花蕊夫人做得对,季云亭是她注定不能企及之人,又怎能不知天高地厚前去招惹?独自相思不给心爱之人徒增烦恼,至少落个痴情懂事的贤名!” “是,侯夫人所言及是,民妇受教了!”苏玉虽然口中称受教,然而面上却是一片淡然,让李氏心中顿生不悦,暗想这从鹿邑城那乱地来的女子果然俗气,她那夫君也未见得怎样。 不过李氏涵养极好,不过微微色变后就恢复如场,正待转移话题再和苏玉聊些别的,不防屋外突然一声洪亮的大笑传来,随后一个婢女快步迈入屋内,满脸堆笑道:“夫人,侯爷来了!” 那婢女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了天权侯唐放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夫人快快出来,见见我这位新认的小友!” “是侯爷来了!”李氏顿时满面喜色,忙迎了出去。 天权侯引荐之人自然是卫星楼无疑,李氏原本只在家中听过儿子提起卫星楼的一些文章风采,并未见过其人,之前只认为是儿子言语太过夸张,再加上刚才见到苏玉,听其夫妇来自鹿邑那处混乱荒城,便不觉心中先入为主认为卫星楼也不过如此而已,但如今一见真人,视觉冲击巨大,她方知儿子并未言过其实,反倒是形容的含蓄了! 她心底忍不住拿卫星楼和曾经远远见过一面的季云亭比较起来,季云亭眉清目淡,是一等一的俊雅无俦,而眼前这卫星楼则是…… 侯夫人不知该如何形容,心头顿时只浮现两字—完美! 完美的一张脸,简直让人无法从那上面挑出任何的毛病。然而却又正因如此,长相太过完美的卫星楼又给人一种强烈的距离感,甚至李氏心底竟陡然隐隐生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明明卫星楼正在微笑,那微笑竟也没让他多出一分亲和力,只让人觉得亲近不得。 李氏顿时想起了刚刚还和自己侃侃而谈的苏玉,没想到一个毁容的女人,夫君竟是这般完美?这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他这夫君如此这般一张招桃花的脸,那女人又该如何挡住那些狂蜂浪蝶? 刹那间,原本刚才还不满苏玉言论的李氏,心中顿时满是对她的同情。 跟在她身后的苏玉自然不知李氏一刹那脑子里竟转了这么多念头,她不卑不亢的上前向天权侯见礼,果然毁容之后天权侯面对面都认不出来,天权侯因卫星楼的情面,对苏玉也是礼待有加。 及至正午,二人更是被天权侯留在府中馈宴,一桌人围席而坐,热乎乎的锅子沸腾翻滚,众人谈笑风生,倒是其乐融融! 卫星楼回到地球,苏玉国破后两人的第一个小除夕,便算是这样过了! ( 第九章 意外刁难 大年三十,本是侯府原定小侯爷生辰大宴之日,谁料携着贺礼前来侯府的渝州大小官员和侯府至亲好友竟全都在府门前吃了一个闭门羹。 侯府大门紧闭,原本挂在流云巷两侧的清河彩绸一夜之间全被撤去,气氛顿显萧瑟。侯府大管家站在门外诚意致歉,但言辞闪烁,理由不明。 这样故弄玄虚的侯府门外很快引来一片骚乱,大大小小的轿子和礼品堵了一条街,却没有一个人得以进入侯府,这事实在是怪异莫名,于是很能脑补的渝州的大小官员们凭本能便推断出各类离奇状况,例如今日的寿星唐云突然失踪?又或是天权侯突然暴毙?府中秘不发丧? 各式各样的揣测油然而生,所有兴致冲冲前来参宴之人全是满月复狐疑的带着礼品原路被送回。 就在一片闹哄哄的纷繁乱象之中,一驾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马车驶入流云巷,车身之前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马车过处,所有巷中所剩之人止不住全都屏息凝神,稍微有点眼力劲的官员早已认出那是狄青的座驾,就算还有那等不长眼的一时没认出来,也被周围的同僚小声警告,同样飞快的让开道路。 狄青的待遇自然不同旁人,侯府很快侧门大开,管家飞速迎了狄大将军的马车进府,随后众人便听得“砰”的一声,侯府再次重重关上了大门。 马铃轻响,驾着的士兵一脸淡定,只跟随着侯府的家将一路前行,摇摇晃晃了一盏茶时间,终于在侯府一处最是富丽堂皇的院子处停驻。 院门处早已等候了数人,领头的正是本应今晚夜宴的男主角——小侯爷唐云,但见他面色哀戚,不时举袖拭眼泪。 “小侄唐云,恭迎狄将军大驾,家父身体突感不适,不能前来相迎,还请将军见谅!”唐云迎上前去,亲自为狄青打帘,并在外恭敬道。 “嗯!”好半天,那车中之人才淡淡嗯了一声,随后唐云便见一个肩负铠甲,赫然大将装束的男子从马车内一跃而下。 然而和那身装束不相配的,却是他那张看起来略显稚气的脸,虽然狄青已年过三十,但因为脸上那一双猫儿大眼,因此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年轻异常,若是去掉那身上的铠甲,倒像是活月兑月兑渝州书院的一个学子而非血战沙场的大将! 唐云虽听父亲说过狄青的样貌稚女敕,但是见到真人,不免也微感诧异,暗想他这也看起来太年轻了吧? 竟就是眼前这样一个男子,无时无刻不让九大诸侯如鲠在喉? 唐云一晃神间,便感到两道锋锐如刀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正是狄青在看他。 狄青眼芒如电,刹那唐云心中便是一个激灵,正要开口继续寒暄,不防狄青却先开口:“你父亲病了?” “是,父亲昨日突然在家中摔倒,大夫说是中风,需要好生静养!因父亲这病来的突然,今晚侯府再办酒宴自然不妥!”唐云垂目道。 “原来如此,天权侯可是现在房中?本将可方便探视?”狄青虽然语气看似征询,然而口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容质疑之意。 “将军这边请!”唐云忙领了狄青入阁。 院中一侧的卧室之内,满房药香,最里面的软床之上,只见天权侯双眸紧闭躺在锦帐之下,一脸灰败之气,他身旁的床边围了数名大夫,正在轮流请脉。 儿子在耳旁大声通传之后,天权侯这才有些痛苦的睁开眼睛看向房间正中的狄青,然而因为中风,他又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以手示意,招呼狄青上前就坐。 狄青来到天权侯的床边,仔细打量了唐放几眼,见他一脸痛苦不似作伪,竟然真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顿时原本漠然的神情也瞬间变得有些哀戚,好言宽慰了天权侯数句,没有多待片刻,狄青便起身告辞。♀ 及至门外,狄青命那名驾车兵士取出马车中的贺仪递给唐云道:“虽然不能吃到你的生日宴,但这贺礼怎么也不能少!你父亲现下病重,这里面的东西说不定也能有些帮助。” 唐云接过那锦盒展开一看,里面竟是装着一截三尺来长的人参,几乎长成了一个小人模样,便知其极为珍贵,忙面露感激道:“将军特意多留渝州数日便是为了参加小侄的生日宴,原本是给了小侄天大的面子,谁料家父这病来的突然,怠慢将军,侯府上下实感愧疚!然而这千年人参一向是续命灵药正是适合家父所用,即是将军馈赠,却之不恭,云儿代整个侯府谢过将军。” “侯爷早一天康复,便是我大胤之幸!”狄青朝唐云点点头,随后便准备返身回到马车之上。然而刚一转身,狄青便感到有人窥视自己,他豁然扭头,锐利的目光远远盯向右侧廊下外的一处高台,果然那处正站了一名白衣男子。 两人目光隔的老远在空气中互相一碰,卫星楼唇角一勾,朝狄青轻轻点了下头,而狄青则是骤然眯起了眼睛。 “那人是谁?”他问道。 唐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那高台之上站的正是刚请入府的老师卫星楼,忙躬身答道:“那是我天权侯府新入幕僚卫星楼!” “幕僚?”狄青微微一怔,虽然隔的老远看不太清那个男人的容貌,但是光凭直觉,他也感到那个人不简单,竟然仅仅只是一个幕僚么? 狄青正要收回审视的目光,然而视线一转,竟又在那个男人身侧不远瞥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只是一眼,他猛然间便五指一攥,刹那成拳。 深深吸了一口气,狄青努力保持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他旁边那位女子又是谁?” “哦?”唐云一转眼也看到了刚刚从亭子后露出身影的苏玉,忙笑道:“那名女子乃是卫星楼的夫人苏氏!” 好半天,狄青不发一言,只是鹰隼般的盯着那个纤细的人影,眼中闪烁着一丝游移不定的锐芒。 “夫人苏氏?”狄青轻声念道,纵然隔了老远看不清那女人容貌,而且那女子还以青丝覆面,几乎半张脸都藏在头发里,可是他第一眼就已确定,她便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大炎长公主——苏玉。 只因她的身形样貌,几乎已经镌刻在他的脑中,只是一个远远的身影,便已在狄青锐利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没想到,她竟然会现身天权侯府,还已成婚了? 一念及此,狄青周身的气压猛然间一沉,让一旁矗立的侯府众人全都是心中一凛。 “将军?”唐云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狄青这才回过神来,他勉强牵起一个笑容:“哦,没什么,只是一时感慨侯府卧虎藏龙,人才辈出!光是那一个幕僚,就已有如此风姿,侯府整体实力,真是不容小觑!” 他这恭维几句让唐云不免面上增光,只因能将卫星楼揽至侯府麾下,多少也有他的功劳。 但嘴上依旧谦虚:“哪里哪里,不过一个小小幕僚,将军这般赞赏,实在是过誉了!” “哦?本将军瞧着那卫星楼似乎风采不错,即能入天权侯府做幕僚,想来也是有些真才实学,本将最近从别处知悉了一个上联,无人能对,我见你这位幕僚似乎不俗,不如叫过来试试?”狄青状似随意问道。 唐云疑惑的看了狄青一眼,不明白他刚才还急着出府的人,怎么现下又不急了,还想着要请人对对联?但面前的可是狄大将军,他既然开口,唐云自不敢反驳,忙命一个小厮飞奔去请卫星楼。 狄青这时又不急着出府了,竟真的袖手在阁外相侯。好半天卫星楼这才跟着小厮姗姗来迟,两个男人终于正面对上,狄青看清卫星楼的样貌时,不觉一怔。 唐云忙为两人介绍,趁机会又将卫星楼在狄青面前吹捧一番,言语中透出一丝得意。 虽然面对的是神武大将军,整个胤朝最有实力的大将,卫星楼依旧笑的温文闲适,仿佛丝毫没有感到狄青浑身散发出的那种强大气场,不卑不亢的和狄青寒暄了数句。 狄青只是上下打量了卫星楼数眼,便道:“我请你过来只为对一个对联,若对出来自然有赏,若是对不出” “若是对不出,莫非狄大将军还要军法处置在下?”卫星楼笑着反问。 “哈哈,卫老师真是风趣!”眼见气氛不佳,唐云忙在旁打岔。 狄青一滞,随后淡淡道:“你尽力便是,你是侯府中人,本将又岂敢责怪?”他顿了顿,便吟出上联:“你听好了:地楼之上起楼,楼间无地!” 狄青上联一出,周围所有人顿时都皱了眉头思索,这上联共有三个楼,且两句首尾相同,用的是顶真的手法,出对之人果然刁钻,怪不得狄青也说无人能对! 唐云正冥思苦想时,身侧的卫星楼已是哈哈一笑:“这有何难,将军听好了,我的下联是:天井之中开井,井上有天!” “好呀,妙及!”唐云一听到卫星楼对出下联,且工整异常,以“天”应“地”,以“井”应“楼”,以“有”应“无”,和上联正好呼应,不禁击掌赞叹道。 狄青本想用此联刁难一下卫星楼,没想到他片刻间便对出下联,只能道:“卫先生果然才思敏捷,狄某此来侯府能见到卫先生这样的人才,还真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那四个字几乎是被他从牙缝里挤出,竟似含有一丝森然冷意。 这时卫星楼察觉出他语气中那丝不对劲,不过狄青没有给旁人揣测的机会,他随后豁然转身一步就踏入了马车,冷哼一声:“告辞了!” 金玲马车飞快的驰骋而去,唐云看着那车远远驶出了侯府的侧门,这才深深舒了口气。而卫星楼却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他和狄青从未见过,为何他从此人身上竟感到莫大的敌意?唯一的原因,似乎只有 卫星楼悚然一惊,随后心底竟隐隐泛出一丝不安。 ( 第十章 初明云雨 虽然是正过年时,但天权侯病重这一消息,也在三十当天,便经由各方不同渠道飞往京城。 即是做戏侯府自然是做足了全套,因此小侯爷唐云的生日自然无人关心,但唐云自己多少还惦记着这个生日,因此父亲病重之消息放出后,一等到入夜,他便也偷偷邀约了三五侯府衷心家将趁夜前往渝州最大的万花楼寻欢。万花楼本就乃是侯府暗中经营的产业,并且三十及初一都会歇业,因此这日去寻欢,也最是安全保险不过。 卫星楼和苏玉刚用过晚饭,一入夜后整个渝州城都沸腾起来,屋外更是火树银花,热闹喧天。苏玉以前身为大炎长公主时,每逢过年都最爱看当夜宫中绚烂的烟火,只因女儿喜欢,炎帝从来不惜成本,因此一场宫中的焰花盛典,通常都是持续三四个时辰还多。 卫星楼虽然不明白烟火有什么好看的,但见苏玉似一脸期盼,便也携了她的手搭了个梯子爬上房檐,一同欣赏起渝州城天空中那此起彼伏的五彩缤纷。 谁料二人才刚在屋瓦上坐定,便有侯府家将匆匆来寻卫星楼。原来唐云临出门前又想起了卫星楼,他一贯尊重这位老师,便想着生日多个人也热闹一些,何况万花楼的姑娘们各个明艳动人,想必卫星楼也会喜欢,便又命家将硬邀了卫星楼一同前往。 小侯爷半夜来邀,不用想都知道是带她的男人去哪种地方,只是卫星楼此时乃是她最后的希望,因此苏玉虽然心中莫名难受,但表面上依旧是故作大方,只嘱咐卫星楼少喝点酒,便放他去了。 卫星楼从未去过青楼,虽然是头一遭,但他也在书籍中看到过有关这个时代青楼的描述,明白那个地方是人类男子寻欢作乐的场所,而且去到那里面的男人,都会和女人发生关系—那种能够繁衍后代的互动! 因此唐云邀请他去青楼吃酒,说实话卫星楼内心其实很激动,一直还没弄明白到底如何进行人工受孕的玛雅男人,这次可是抱着观摩学习的态度,怀着一腔崇敬神圣的心情,和唐小侯爷一同迈入了万花楼。♀ 刚一进入万花楼的大门,卫星楼鼻中便嗅到数种味道各异的香气,紧接着原本空荡荡的大厅突然响起一声娇笑,一位胸脯半露在外的美艳妇人如同一只花蝴蝶般从帘后飘然而至。那女子眼光在最前面的唐云和卫星楼脸上一转,随即娇嗔道:“哎哟我的小侯爷,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今儿可是大年三十哪,您也不让我芸娘消停呀!” “就是因为大年三十,你们这不接客我才来的,怎么着,小侯爷我今日生辰,芸娘莫非不乐意招待?”唐云故意板起脸道。 那名唤芸娘的老鸨朝二人抛了个媚眼,随即便半靠半搂的偎依在了唐云的身边:“我的爷,瞧您说的这话,可折杀死我了。知道您今晚要来,姑娘们个个都兴奋的睡不着,我万花楼的十二金钗现下可全都在后院侯着呢!” “去后院?”唐云一怔。 “前院都是接待那些俗男子的地方,怎能污了爷的衣裳,后院凤姑的闺房,早已预备下一桌酒席,爷今晚可必须尽兴而归!”芸娘一边媚声说着,一边领着众人走向了万花楼的后院,那处正是万花楼的头牌姑娘凤姑的绣阁所在。 果然绣阁处早已准备妥帖,不但酒水佳肴齐备,还有一桌香粉佳人,刚一推开门,各色莺莺燕燕便袭向众男子,唐云一行不过数人,却是济济一堂坐了一大桌子,平均每个男人身边都陪了一名佳丽伺候,而唐小侯爷则是一左一右各围了两名美人,皆是万花楼的红姑娘。 万花楼的头牌凤姑是最后一个姗姗来迟,她模样清丽月兑俗,手中抱着一把琵琶。唐云一个眼色,她便会意,很自然的便来到了卫星楼的身侧入座。 凤姑以一曲琵琶《金蛇狂舞》暖场,很快便将一桌酒席的气氛全都调动起来,数位家将纷纷向唐云敬酒,祝贺他二十生辰。这种气氛下,原本就长袖善舞的卫星楼也不得不一同随大流喝了数杯,几杯花酒下肚,众人都开始有些陶陶然。♀ 凤姑举起身前酒杯,挑眼朝唐云一笑:“光是这样干喝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行个酒令,我自荐当令官可好!”喝酒图的就是个热闹,凤姑的提议自然得到全桌人的拥护。 见所有人都轰然叫好,她便又道:“酒令大于军令,既然要玩,今天这桌上的不论尊卑,全得听我号令!若是接不上酒令的人,便立时罚酒三杯,若是接上了,令官便自罚三杯,小王爷,可使得?” “自然使得,你快说规则!”唐云酒意微醺,正当兴头之上。 卫星楼虽然从未行过酒令,但曾在古书上看过这游戏的玩法,因此也起了兴致,不禁微笑点头:“凤姑快快说来!” “好,那我可就出令了,大家听好了,取首句一词,下句拆成两字,首尾必须字义相协!”凤姑说完规则,又道:“规则我定的,那这第一句令便请小王爷来应吧?” “这”唐云眉头一蹙,这酒令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但既然这桌上坐了卫星楼,第一句酒令自然不能说的太俗,不然叫老师小看了,岂不面上无光?正大动脑筋思索间,不防下首一名喝高了的家将便笑道:“这酒令稀松平常,有何难的,这第一句俺就能说!” “哦?”凤姑眼睛一转,看向了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就请大人开头吧!” “你们听好了:半夜生孩子,不知是子时,亥时。俺这头起的可好?”那虬髯家将一念完便哈哈大笑。 虽然他第一句起头粗鄙,不过却也算和酒令规则相符,凤姑自然点头:“起的不错!”说罢举起酒杯,自罚了三杯,顿时双颊通红一片。凤姑媚眼如丝,素手一点便指向了席上另外一人:“下一个,那位大人!”她话音一落,房间里便有丫鬟开始奏乐计时。 那名家将搜肠刮肚,终究在乐曲终了凑出一句:“有客到舘驿,不知是舍人、官人。” “好,不错!”凤姑举起杯子又自饮了三杯,此时已是纤腰摆荡,颇为摇曳,醉得都有些站不住了,她媚眼儿一横,伸出手指在身侧的唐云额上一点:“小侯爷,现下轮到你啦!” 唐云也喝高了,一把按住凤姑点在自己额上的手指举到唇边一吻,随后嘻嘻一笑,信口拈来一句:“堂上挂珠帘,不知是王家的、朱家的!” “哎呀,小侯爷也不让让奴家!”凤姑故作嗔怒,却也如令,再次自斟了三杯,这次举手之间,那酒杯都有些断不稳了。 红唇轻启,娇喘喘咽下了那最后一杯酒汤,已经喝多的凤姑一抹嘴角,原本清灵的一双水润大眼也醉意朦胧的看向了卫星楼:“这最后一句,可要烦请我们渝州城新进的文曲星卫星楼卫夫子了!” 卫星楼伸手捻起酒杯,十分有风度的道:“虽然有了一句,但姑娘已经喝多了,所以姑娘这酒,便由在下替了吧!”说罢不等凤姑阻拦,便自饮了三杯,随后朗声接道:“山上有明光,不知是日光,月光!” 这句结尾,既月兑俗,又工整,再好不过。凤姑因笑言:“卫夫子果然不愧是我们渝州城文采斐然的才俊呀!” “可不是,从昨儿起,卫老师也是我侯府的第一幕僚!” “恭喜小侯爷,得此良助!”几名家将异口同声举杯贺道。 “哈哈,卫老师能加入我侯府,实乃我侯府幸事,这一杯,学生当敬老师,学生先干为敬!”唐云已是酒意上头,模过一瓶花酒便整个往喉咙里灌。 卫星楼无法,本不欲和唐云拼酒,然而周围的美女们各个不停怂恿,而一干家将也上前来劝,一人硬是将一整瓶酒举到他唇边,这下不喝也不行了。 虽然卫星楼的身体条件比起这个时代的人不可同日而语,但毕竟也是**凡胎,先已灌了不少,这下再一整瓶花酒下肚,便看什么都开始有些朦朦胧胧了。 恍惚间,卫星楼心情变得十分愉悦,还有些飘飘然。大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不少家将们各搂着一二佳人便换往别的房间作乐。 卫星楼也踉踉跄跄站起,刚一起身,身子便靠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他扭头一看,架住他的人不是凤姑又是谁,只见那女子的脸在烛光下越发俊俏,凤姑柔声道:“卫爷,您喝多啦,小心走路呀!” “今晚可给我好好……伺候老师!”喝的几乎摊在桌上的唐云这时也搂了一位佳人站起身,他倒没有出门换房,今晚他是主,自然是留在这间最大的花阁,因此唐云搂了那女子便一甩帘子直接进入了内室之中。 “爷,咱们换个地方,今晚凤姑好好伺候你!”身旁的女子声音越发柔媚,卫星楼随着她的搀扶,已然飘飘荡荡走到了大门口。 谁料这时,内室里竟传来床架的摇动之声,期间还夹杂着女人似压抑,似欢乐,又似痛苦的女人的喘息。 卫星楼顿时一下心中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今晚和唐云来青楼的目的! 别人都是来祝贺唐云生日,而自己,则是来学习观摩如何传承后代的大事呀!他回头朝屋内望去,然而帘子密厚,又怎能看到唐小侯爷如何和女子在床上的运动? “卫爷,咱们先出去吧!”凤姑自然也听到那里屋的响动,唐云应该是喝多了,还忘了有人没有离开便和姑娘上床胡天胡地去了,凤姑久在欢场,明白此刻不宜久留,便急着想要将卫星楼拉出房门。 谁料卫星楼也喝多了,此刻一门心思只想要了解这个时代的人类如何进行“原始的性.爱”,一甩手便挣月兑了凤姑,踉跄着朝内室走去。 “哎呀,我的好卫爷,不能进去!”凤姑慌了,忙上前想要拦住卫星楼这无礼之举,然而这时已经晚了,她只见那幕帘刷的一下被卫星楼拉开,内里的一张绣床便毫无遮拦的呈现在二人眼前。 卫星楼只看了一眼,顿时便如醍醐灌顶般刹那了悟! 原来,那些书中所看的九浅一深,三下二上,等等生孩子的运动,便是如此这般! 亏他还拿着那些书,推理,计算,以至于百思不得其解,原来竟只是如此简单的活-塞-运-动罢了! 终于了却心愿的玛雅男人,便在小侯爷和身边女子的震惊目光中,身子晃悠了两下,随后轰然倒地——醉趴了! ( 第十一章 尴尬之夜 卫星楼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床边的苏玉正瞪着眼看他,见他醒了,便端来一碗汤:“怎么喝的那么多?你可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虽然口中略有埋怨,苏玉还是体贴的将解酒汤亲自送到男人唇边,监督着他全都喝完,这才放下了碗。♀ 卫星楼喝完解救汤便觉得宿醉带来的头疼好了许多,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痛苦的皱起眉头:“我是怎么回家的?” “夫君你喝的烂醉如泥,是被万花楼的头牌凤姑娘亲自用轿子送回来的呢,若非家里还有我这个卫夫人,只怕这位凤姑娘就要自荐枕席,亲自替夫君你暖床了!”苏羽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却莫名的带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醋意。 “我和她可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别误会!”卫星楼不禁月兑口而出,他话一出口,自己也是一愣,同样对面的苏玉也愣住了。 二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异样。 好半天,苏玉这才闷闷的,带一丝自嘲道:“什么误会不误会,我有什么资格误会夫君?” “说的也是!”卫星楼对这话表示同意,没注意到苏玉刹那又黑了的脸色,继续撑了撑自己的胳膊腿,随后便想下床。 他走到屋门口,却发现天色竟然还是黑的,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不觉奇道:“我睡了多久?怎么我感觉似乎睡了很长时间?”可事实上却像是刚刚才被送回来。 “夫君难道还以为今儿是大年三十?你睡了一天一夜,现下已是大年初一的晚上了!”苏玉冷着脸道,一股无名火就憋在胸口,怎么想怎么难受。 自己伺候了他一整天,又是擦汗,又是翻身,光是给他洗那些吐出的秽物都洗了好久,如今这个男人酒一醒,倒是神清气爽,又是一副天仙的模样了,真是想想就有气。 “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卫星楼虽不明白苏玉为何不开心,但是他心思敏感,很快察觉到女人的低落情绪。只是这时苏玉已经打了个哈欠,自己爬上了床:“夫君精神好就自己看会儿书吧,我伺候了你一整天,现在可要休息了!” 女人刚刚躺好,突然察觉另一边的锦被一紧,随后一个高大的身躯挤入了被子里,正是卫星楼又躺了回来,他一躺下就握住了苏玉的一只手:“都晚上了,我也要睡觉!” “你不是刚睡起吗?”怎么有人能连着不断的睡? “日夜本不该颠倒,晚上就是睡觉的时间,而且我似乎还没有睡好,我的头还有些疼!”卫星楼躺在软枕上,皱眉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 苏玉马上紧张起来,关切的问道:“可是又想吐?” 卫星楼摇了摇头:“就是头晕,也许睡到明早就好了。”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 苏玉也闭上了眼睛,这段时间和男人手牵手睡习惯了,她倒是习以为常,加之辛苦了一天,眼皮子一闭,就脑袋开始发晕。 正是半睡半醒之间,耳边突然又响起卫星楼的声音:“娘子,你睡了吗?” “唔!”她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随意的将脑袋一偏,有些费力的撑开眼皮,却在看到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时,突然被那锐利的目光给激的一个激灵,刹那睡意全飞。 “夫君怎么了?为何这般盯着我?”她不解的模了模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卫星楼攥着她的手一紧,那手心竟然隐隐沁出了一点汗意,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昨晚在花楼里看到的一幕,就如同一根钉子钉入了他内心的最深处,那是突然在男人的世界里打开了一扇门,他终于掌握了如何进行原始繁衍的终极奥秘,并且自知道后整个身体都像是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改变。 恰如此时此刻! 以前和苏玉共枕而眠,就算是闻到女人身上的幽香,就算是和她脸贴脸,手牵手,都不曾有过半分心神不宁无法成眠。 而今晚,他和她只是手牵手,皮肤相接的躺在一处,鼻尖闻到她身上的幽香,就已经开始心猿意马,脑中出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幻想。 昨夜看到的唐云和那万花楼女子在床上的一幕,在脑海中不自觉就用自己和苏玉代入,随后卫星楼突然觉得浑身所有的血液都仿佛在沸腾,并且往同一个地方冲去,原本沉寂多年的身体某处,在充分了解了何为性.爱之后,突然变得肿胀难忍。♀ 卫星楼明明白白的感受到自己——海绵体状态的改变! 这应该就是雄性动物最原始的欲念,而现在,这种欲念出现在了他这个高级智慧文明个体的身上,这充分的说明他的身体已经充分具备传承基因链的一切要求。 卫星楼只觉得一颗心好像被放在火焰上烤,身旁的女人,软玉温香,她的手如此的软绵,她的眼光是那般的柔情似水,就连她脸上那个贯穿前额和右颊的褐色伤痕,也在某一刹那变得不再那般碍眼,竟有一种熟悉的可爱之处。 “没有,你的脸很干净,我只是”他侧过身,面对着苏玉,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光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已让他的鼻尖止不住冒汗,那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苏玉,我能不能”他顿了顿,觉得口干舌燥,并且难以启齿,可是玛雅人一向对自己人都很诚实,卫星楼定了定心神,只觉得心跳犹如擂鼓,耳膜更是嗡嗡作响,他的手还轻轻搭在她的脸上,指月复下的肌肤又女敕又滑,让他心底更是骚动不休。 “你到底怎么了?”面对今晚这样欲言又止的卫星楼,苏玉嗅到了一丝反常的气息。 “我能和你圆房吗?”他的声音头一次没有重量,轻的如同一片羽毛,刚一说出这句话男人的整张脸顿时红得像是要滴血。 苏玉只看到他的脸色便瞬间明白了,这个男人,她原本以为单纯到什么也不懂的“天人”,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的意思,是真正的圆房! 卫星楼说出了想要说的话,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顿时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他便用那双深处藏着一抹玄秘星空之蓝的黑眸,定定的瞅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昨晚你是否在万花楼和别的女人”她犹豫片刻,先问出自己的疑问。 “我没有!”他飞快的澄清自己:“我只和你签订了契约,只有你会是我所有后代的源母!”他再一次强调这个事实。 “是呀,因为我的基因和你很相配,不是吗?”苏玉自嘲一笑。 “是的,因为我们很相配,所以我们的后代能够最大限度的继承玛雅文化的精粹——我的基因,他们将是超出这个时代的孩子,他们将比大多数人更加聪慧!”在某些时刻,自诩聪慧的玛雅男人却听不出苏玉的弦外之音。 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而是女人的心思,就算一百个全天下最聪明的男人加起来,她们故意隐藏的时候,你就绝对猜不出来! “那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苏玉趁此机会提出了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一个疑问,因为复仇心切,所以在最初一开始和卫星楼签订夫妻契约之时,她故意忽略了那个最大的漏洞。 卫星楼点点头:“你问!” “在我们初次相遇之时,你曾经用手指点在我的额头,对我的记忆进行读取,还趁此检查了我的基因对吗?”那个时刻,她曾经有一瞬间的思维凝固,随后所有的记忆哗啦啦如同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过了一遍,事后想想,应该是卫星楼对自己做了一些事情,不然不可能发生这么离奇的怪事! “没错!”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因此卫星楼直接承认了。 “那是种什么能力,如果我答应你现在就和你圆房,我能否学习到这种能力?”苏玉眼光一闪,眼底有着一丝急切之意。 卫星楼明白了她的想法,这种超越这个时代的特殊能力,如果一旦被世人知晓,势必引起各方追逐,因为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这种无疑已经算是“神力”了! 他摇了摇头:“这是我们玛雅人特有的精神力,只有玛雅人才能使用,并不是可以通过学习掌握的,这是天赋。而且一个玛雅人一生能使用精神力的次数有限,有的人是一次,有的人是三次,但是根据我们的史料,就算是我们玛雅人研究所经过基因培育制造出的最优秀的室培人,也没有超过五次的使用记录。” “这么少?”苏玉听到这个回答,眼中露出些许失望,那个什么所谓的精神力竟然是一种会消耗的能力。 “使用精神力需要高度的集中,并且调集全身每一个细胞的最大潜能,将精神发挥出来,这个过程看起来很短暂,但是大脑要经过高速的运算和分析,稍一不慎就会有精神失常的危险,我所说的能够使用精神力达到三次的人,都已经可以在玛雅人中称的上是天才了!”卫星楼深深的凝视着苏玉:“所以你能想象到我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女人的基因就和我如此匹配时有多么的激动么?其实你认为遇到我是你的幸运,对我而言,遇到你又何尝不是?我不用再冒着精神失常的风险去检测别的女人!” “所以现在的我,对于你而言是唯一的?”苏玉敏锐的捕捉到男人这句话的关键点。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没错,我的娘子,对于我而言,也是我们整个种族的救世主,你是我的唯一,你比起你想象中,对我更加重要!”他毫不掩饰的承认了这点,而这爽快承认的一点,却比任何情话都要有效。 苏玉已经开始认真思考眼下便和卫星楼圆房的可行性。 可行之处:她名义上已经是卫星楼的妻子,其实有和他圆房义务。并且若是和他有了这种更深层次的牵绊,也许可以为掌控住这个男人加分。就算没有加分,她也不过只是失去贞洁,这点对于现在的苏玉,实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不可行之处:她有怀孕的风险,在大仇得报之前,她并不想在这个世界有更多牵挂。 他从她这里想要的只是子嗣,而她从他那处想要的就是他帮她复仇的能力! 若是这个男人食髓知味,他们圆房的次数增多,必然会导致怀孕,但若事后服下一些汤药的话苏玉想起以前在大炎宫中,曾捡耳朵听到一些太监们谈起过一种“凉药”,可以致后妃不孕,眼下并不适合违逆卫星楼的意思,只要事后去药铺抓一些凉药回来喝,应该能将怀孕的风险控制到最小。 苏玉沉吟半晌,终于缓缓点点头:“好,我同意!” 然而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刚才还满怀紧张的卫星楼眼中那一丝期盼之光,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你的犹豫让我觉得是在强迫你,这感觉让我心里不舒服!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想要和你圆房的冲动,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先不着急!”他收回压在她额上的手,随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苏玉没有想到她自己好不容易权衡再三鼓足勇气,她的男人竟然又 卫星楼,这次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她在心中暗暗咬唇,气愤的想着:以后别反过来求我! 便在这一刻,女人打定了注意,若一天他报不了她的仇,一天他就别想碰她一根指头! ( 第十六章 毒液满满 瑟瑟寒风中,卫星楼一脸青紫的萎顿在泥地上,脸上写着奄奄欲息四个大字。♀ 苏玉大惊,忙连滚带爬赶到卫星楼身旁,一把将他扶住,急道:“夫君,你怎么了?” 卫星楼急喘了两声,朝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艰难的举起一根手指指向左边小腿:“那里,刚被毒蛇咬了!” 姬玉顺着他的指点看去,这才发现原本卫星楼腿部的裤子上悍然两个大血洞,白裤子全都给染红了一片。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蛇咬到?” 卫星楼没好气道:“刚才我跌落山崖,虽然用精神力在最后关头定住了身体安全落地,可谁料到一落到山谷中,脚下便踩到了一条蛇,那蛇当即回头咬我,我忙用精神力定住了蛇身,就这样我用精神力一直定着它,自己也动弹不得,一直僵持了大半个时辰,就听到你在上面喊我的声音。” “因为跟那条蛇僵持着,所以你不能回应我?”苏玉完全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如此,害她还以为卫星楼真的摔死了,在山崖上万念俱灰,更流了无数的眼泪。 “是呀,我若是放开精神力的束缚,那条蛇就会咬到我的腿,那个时候,我是什么也做不了,但如果再拖延一下,我精神力就会逐渐回复,这样便可将那只蛇挪移到其他的地方!可谁知你这个蠢女人,精神承受能力这么弱,竟然还没有确定我是否真的死掉就立马寻死!” “我没有,我刚才只是月兑力了所以才不小心跌下来,我”苏玉急忙分辨。 卫星楼用一种算了吧我全都了解你别想骗到我的眼神看着她:“就你这样的承受能力和毅力,我很怀疑你复仇的决心到底有多少,而且我现在也开始怀疑和你签订契约这个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 “卫星楼,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质疑我的复仇的决心,你不是说我的基因和你最匹配么?难道你不想要拥有最完美基因的后代了吗?你别忘了,可是你亲口说的,我是你所有后代唯一的源母!”苏玉听他如此鄙夷自己,不禁愤然回击,更是强忍住了想一把将怀里的毒舌男人扔回地上的冲动。♀ “没错,可那个时候我只考虑到你的生物基因,没有考虑到物理环境的影响,如果母亲因为后天环境而不够坚韧和聪颖的话,那么孩子也会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子女继承父母的基因一半一半,而后天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比先天的基因更重要!”卫星楼脸上露出一副神伤不已的表情,似乎心下正在懊悔和苏玉签订的契约。 “卫——星——楼,你被毒蛇咬了,而我们现在却在谈论契约的问题,这像话吗?”苏玉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这几个字。 仿佛是为了配合她的话,卫星楼便在此时整个人抽搐了一下,脸上顿生痛苦的表情:“嗷,毒素又扩散了!” “眼下该怎么办?”苏玉忙问道。 “所以你听明白我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了吗?”卫星楼却没有回答苏玉的问题,而是一脸苍白气喘吁吁的反问道。 被他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瞪,苏玉顿时也迷糊了:“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此以后,任何情况下,都不许你做傻事!”男人一字一句的盯着苏玉的眼睛说道。 “你要记住,以后万事有我,哪怕亲眼看着我遇到危险,也不能自己以身犯险来找我。你只要在原地等着,要相信我会安全的回去找你!” 原来,他说了那么多,又是鄙视又是毒舌的话,其中心思想竟然是这个! 好没来由的,一股又酸又涩的情绪霎时涌上鼻尖,苏玉连忙抬起头,拼命忍住了那将欲夺眶而出的热泪,哽咽道:“好!” 终于将所有的眼泪全都憋回了眼睛,苏玉这才故作揶揄道:“都说完了,说完了,现在该说说你的伤了吧?你既然还能说这么多话,看来那条蛇也未见的很毒!” “刚才咬我的那条蛇色泽黄黑相间,应该是丛林常见的金甲带蛇,它的毒液中含有神经毒素,心脏毒素,磷脂酶a2等,虽然我的血液中本身带有一定的抗毒成分,但是却无法抵抗神经毒素的侵蚀。但好在刚才我已经对伤口上部进行了绑扎处理,不过根据我计算的血液流动以及毒液扩散的速度,如果不能在半小时内找到解毒的草药,我便会因全身麻痹导致无法呼吸而死亡,所以现在” 卫星楼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苏玉,见她一脸怔然的盯着自己伤口,怕她被自己这番话吓到了,忙又温言道:“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容易死,任何事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蛇洞附近必然会有解毒的草药,我现在无法动弹,所以现在要辛苦娘子,帮我你,你在干什么?”卫星楼突然色变,只因苏玉毫无征兆的嘶啦一下就撕裂了他的裤子。 “还能等吗?等我找到解毒的草药,你只怕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苏玉横了卫星楼一眼,随即毫不犹豫的便俯下头凑到男人的伤处,温热的双唇猛的吮上了他的伤口。 “你疯了,你也有可能中毒的!不能吸!”卫星楼想要伸手拦住苏玉,无奈浑身都因蛇毒而麻痹,刚一抬手,那手指就虚弱的重又摔回了地上。 一口又一口,苏玉毫不理会卫星楼的阻止,只是全神贯注的在帮助男人清毒。 “苏玉,我命令你住口!”卫星楼真的急了,他眼睛死死的盯着苏玉,就想要使出精神力来将她弹离自己,然而他刚一集中精神,脑中就像同时被千百根钢刺刺入一般,顿时忍不住大喊一声晕了过去。 终于,苏玉看到从男人腿里吸出的鲜血渐渐由黑转红,这才放下心来,又从卫星楼伤口处挤出不少鲜血,便飞快撕下自己的一截内裳,为他包好伤口。 等到苏玉做完这一切,已是月黑风高之时,卫星楼因为毒素全被她用嘴吸出来的关系,很快便幽幽的醒转了,这次醒来,他的面色虽然苍白,却也好了不少。 一睁开眼睛,卫星楼便忙抢过苏玉的手腕为她把脉,连珠炮似的对着女人发问:“可有头晕,麻痹,呼吸困难?” 苏玉摇了摇头,一根手指点着自己有些肿大的嘴唇,含糊不清的道:“就是舌头和嘴巴有点发麻,其他倒没觉得什么唔!”没等她说完,男人已是欺身吻住了她那双粉女敕的红唇。 四目相投,唇齿相触,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但令苏玉,更是令这一幕的始作俑者卫星楼,刹那间整个人都懵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举动? 一对嘴唇相贴的男女,同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双唇一触过后,两个人几乎是在同时向后弹开了身子。 苏玉模着嘴巴,有些发愣的轻声问道:“你刚才,在干嘛?” 卫星楼的脸早已火烧火燎,但他却用一种十分严肃和正经的语气道:“你不是说嘴巴发麻吗?那是毒素进入了口腔表皮细胞的缘故,刚才我那样做只是为了测试你口腔中毒液的浓度!” “那测试结果出来了吗?我会死吗?”苏玉朝他眨了眨眼睛。 “还好,只有很稀薄的毒液成分,应该没有大碍,但就算如此,这些毒液也会麻痹你的嘴一段时间,所以你的嘴巴会有一段时间没有感觉,这是正常的!”卫星楼咳嗽一声,眼珠子不自然的看向了别处。 “没有感觉吗?”苏玉捂着被毒液给毒肿的唇,虽然满嘴发麻,但是刚才那一吻,他温热的气息和完美的唇形,她可是都有感觉到呀!这样一想,苏玉不禁也害羞的低下了头,小声道:“夫君,我们今晚可怎么办?你那个神奇的精神力还能够使用吗?不如你动用一次精神力,带我一起回家?” 她不提精神力还好,一提精神力卫星楼的脸色顿时又是一黑。说起来,玛雅人一生之中能够使用精神力的次数是有限制的,当初卫星楼回到地球见到苏玉的第一面使用过一次,而短短的一个月后,竟又是因为她在一天之中耗费了他两次巨大的精神能场。一次是为了救她使用了瞬间移动,一次是为了救自己使用了空间静止。 如今强行在一天中爆发两次能量场的后遗症已经十分明显,卫星楼现在脑子里面就像有小刀在刮,而且思维比起以前要迟钝万倍,根本无法用脑思考。 卫星楼摇了摇头:“我以后都不会再用精神力,再用的话,有六成以上的几率会疯掉!嘶——!”说话间,他便用手撑住了额头,浓眉紧锁。 男人的话让苏玉吓到,她忙伸手的帮他轻柔的按摩着太阳穴,并一脸担忧的看向卫星楼:“那以后千万别用了,就当你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能力,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了吗?” 苏玉的眼中满是担心与急切,卫星楼朝她缓缓点点头:“我明白!” 随后卫星楼眼光一转,目光霎时注意到苏玉的手指,只见女人原本如同葱管般漂亮的十个手指甲已然全都断掉,指尖前竟还隐隐带有血迹,忙一把拉过她的手:“怎么回事?是刚才下来的时候弄得吗?” “嗯!” “很疼吧?”看到苏玉那十个血淋淋的指头,卫星楼霎时只觉心头一阵刺痛。 “不,不疼!”苏玉忙将手指缩回身后。 “傻瓜,以后记住,万事有我,不要鲁莽,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卫星楼捧着苏玉的双手,只觉得从未有一刻这般生自己的气。若是能够计算的再精准一些,若是当时他和狄青打斗时自己再冷静一些,他就不会也被甩下悬崖,也就不会害得苏玉以身犯险! 说来说去,全是他卫星楼的错! “嗯!”苏玉只是低眉顺眼的垂着头,也不反驳,但眼中的却是光芒熠熠。 卫星楼看她的模样就知她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无奈下只得叹息一声,这个倔强的女人,就是他认定的后代源母! 她的决绝和认死理,他又不是没见识过! 她让他这般心疼,也不是第一次了! 卫星楼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以后定要好好保护苏玉,绝不让她再有半分损伤。 他抬头打量了一眼二人身处的山谷,见有一些被砍伐的树木堆在地上,便知这个山谷并非人迹罕至,便道:“说不定往谷里走能遇到人家,再不济也会有猎人留下的小木屋,我们今晚就在这谷中歇息,明天一早,再想办法离开这里回渝州城!” “是,一切都听夫君的!”苏玉抬起头来,发自内心的朝他展颜一笑。 ( 第十七章 木屋谈心 山谷的情况果如卫星楼所料,两人在没寻多远后便在水潭边找到了一处猎人留下的废弃木屋。这木屋虽然废弃已久,但总算也能遮风挡雨,将就一晚了。 自苏玉跟了卫星楼这一个多月来,早就抛弃了自己身为公主的骄傲和尊严,两人的日常生活起居都是她在打理,因此苏玉一进入小木屋,下意识的就开始想要动手清理房间。 “你在干什么?”卫星楼一把拉住了她,盯了一眼女人血淋淋的手,恼道:“不要碰任何东西,你乖乖坐着就行!” “可”苏玉大量了一眼木屋,里面乱糟糟黑漆漆,她心知卫星楼一向都有洁癖,这种地方他是难以呆下去的。 苏玉不过一个眼神,卫星楼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你别动,我来!”说罢他四处打量了一番,自一处杂物堆里扯出一块皮垫子用袖子擦干净铺在地上,便让苏玉坐在上面,不许她挪动一步。 随后卫星楼又从房内找到两块火石和少许木炭,这便撸起袖子,摩拳擦掌的开始点火。 男人屏息凝神,一番动作后终于用手中的火石点燃了木屑,他小心翼翼的又对着那堆木屑吹了几口气,不一会儿便见火光噼啪闪烁,一丛火焰腾然而生。 “终于点着了!”他欣喜的和苏玉对视了一眼,很快两人身处的小木屋内就因这一堆篝火而变得温暖起来。 不过屋内终究还是杂乱不堪,苏玉每每想要起来收拾,都被卫星楼按下,狭小的屋子里只看到男人不断移动的身影,一会儿开门丢一个垃圾,一会儿又是搬凳子和桌子,白色的衣服在和灰尘的碰撞中已经辨不清原本的颜色,脸上也因汗水和灰尘被弄的白一道黑一道,卫星楼这样一个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喘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脸:“行了,就这样吧,勉强能住一晚!” 玛雅人人生第一次的家务活,全献给了这间木屋。 苏玉坐在火堆边,自卫星楼开始忙活起,她的眼光就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他流汗的样子,他专注干活的样子,他一脸认真擦拭灰尘的样子,全都印入她的眼帘,让她莫名一阵心旌荡漾。认真的男人最帅了,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有一瞬间苏玉恍惚想着,如果能够就这样和这个男人相濡以沫,相携到老,绝对是一种能让全天下女人都羡慕嫉妒恨的幸福。 她放下所有的国仇家恨只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他放下那让人讨厌的基因传播计划,只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而和她在一起,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幸福到老,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呀! 苏玉想到这里,眼眶忍不住就一酸,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还是心生奢望,那么就会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幸,不是吗?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终于将整个房间全都整理完毕的卫星楼坐到苏玉身边,将她的脸扳过来细细查看:“你的眼睛红了,想哭?为什么?” 他的身上还带着热热的汗水气息,那一股热气朝她扑面而来,男人独有的气味,就算是混合了汗水和灰尘的味道,依然在这个别样的夜晚显得特别的蛊惑。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疼!”苏玉举起自己的手指,让他看指尖上的血:“手破了所以很疼,所以想哭!” 卫星楼心疼的将女人柔荑牵过,随后苏玉便顺势的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身前的篝火暖意融融,两人相互偎依坐着,卫星楼略显郑重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以后再不会让你受伤了!” “嗯!”苏玉抿了抿嘴,紧紧绷着唇边的那一抹笑意,只是更紧的搂住了男人的胳膊。 “饿了吗?”卫星楼又问。 “不饿,我们说说话吧,我们成亲这么久,玉儿还从未和夫君好好聊会天呢!”苏玉靠在卫星楼的身上,头一次有了深入了解一个男人的冲动。 “你想聊什么?” “比如夫君你的来处玛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苏玉好奇道。 女人的问题让卫星楼一滞,这是第一次苏玉主动问起他的过去。 卫星楼望着眼前跳跃的火堆,整个思绪顿时全都陷入了回忆之中。 “怎么和你说好呢,不论是从科技还是从文明来看,我们玛雅人的进化程度是远远超出眼下这个时空,当初我来乘坐的宇宙飞船,就是你之前说的那种类似叶子的奇怪的东西,那不过是我们玛雅人超级科技中最不起眼的一角”仿佛是打开了一扇记忆的大门,虽然卫星楼口中的话苏玉明明大部分都听不懂,但她依旧听得非常仔细和认真,这也是卫星楼第一次向她这么详细的讲述他生活过的世界。♀ 作为最优秀的室培人,卫星楼很早便知道自己被制造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种族延续的火种,在末世来临前他们被作为基因传承的火种从实验室里被制造出来,从有记忆起卫星楼就是一直生活在冰冷枯燥的玛雅人实验室。尽管如此,每天高负荷的学习和各种基因数据测试之后,他也可以像普通的玛雅同龄人那样拥有自己的休闲时光。 其实大部分时间,他的生活都和普通的玛雅小孩没有区别。 他也要上学,只不过他从5岁起,学习的内容就已经是普通玛雅人大学时期的内容,因为他的基因链更优秀,所以他必须掌握的比其他人更多,知识的吸收也必须比其他人更快,因为他的未来不是玛雅,而是茫茫未知的太空,是末世后偶然醒来完全未知的世界。 他没有父母,最亲的人大概就是制造出他的编号为158-9的科学家魏老头。不过那个老头一向古板的很,即没有自己喜欢的明星,也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和其他的科学家比起来,更多的是一幅末世来临前的悲天悯人,不懂得抓紧时间享受生活的老古板。 而他卫星楼截然不同,从他一出生,所有玛雅人拥有的高贵品格就写入了他的基因链里。比如高傲,比如聪慧,比如爱好和平,比如 那一批室培人中,卫星楼总觉得自己是不同的那一个。 虽然他们有着同样的使命,同样优秀的基因组,但他也总会觉得,自己是比一般的室培人要强上几分。他喜欢音乐,喜欢四维电影,喜欢各种美食,也喜欢优秀的异性,比起那些乏味的只知道呆在空间仓里用记忆记录仪强行去学习的家伙们而言,他更喜欢看纸质的书,看以前古老的快要失传的三维教育电台。 所以他是完美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末世来临,也许他会在成年后也去政府的中介机构申请一位自己的终生伴侣,然后和她一同在基因研究所留下自己的完美基因链,这样十个月后,他们便能拥有一个同样有着超强基因组的可爱宝贝,这样一家三口,依旧完美又快乐的在玛雅生活下去。 “所以在你们那个世界,未来的妻子只用去中介申请,然后政府会根据你的基因为你挑选最匹配的伴侣是吗?”苏玉对这一点最为好奇。 卫星楼点点头:“没错,我们每个人所有的基因信息都会输入中央电脑,然后中央电脑会为我挑选最适合的妻子,就像是定制的一般。” “可,就不考虑性格合不合适?相貌喜不喜欢?如果她不喜欢你,或者之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苏玉觉得卫星楼那个世界的婚姻观简直不可接受,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亲也会先看看对方孩子的习性和脾气,也会先匹配一下男女的生辰八字看是否相合才对。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所有的玛雅人中,没有丑人!因为我们的基因都已经进化的非常完美,区别只在于基因链中那万分之一的差别,所以大部分玛雅人的样貌和现在这个时代相比,都在俊美以上,完美以下!当然,我是那完美的例外之一!”卫星楼无不自得的道:“至于性格,就更加不用操心,玛雅人的性格都非常好,这是写入基因组中的,而且我们的后天环境平和,安详,温暖,因此造就了绝大部分人都是善良,包容,宽厚的性格!” 苏玉听到此话,开始觉得卫星楼有过分吹嘘的可能,起码她眼前就有一个,说的话经常不够善良,包容,宽厚!偶尔还有毒舌的嫌疑。 “看来你们那个世界,真是什么也不用操心,只要全部都输入中央电脑,一切交给电脑做主就好了。就连生孩子这种事情,都有基因研究所包办,还真是省时省力呢!”苏玉对卫星楼所描绘的世界一点也不感冒,只是敷衍的称赞道。 “虽说是省心省力,可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也十分淡薄,因为所有人都太理智了,所以我们更多的都是以自我为中心。”而现在他身处的世界,大多数人都是感性大于理性,尤其是身边的这个女人,有时候做事全凭一时冲动,却不会去提前思考后果。 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是这个世界里基因和他高度匹配的女人,完全颠覆了之前他还在玛雅时对未来伴侣的所有幻想。 理智,完美,精神强大,忠于实现自我价值,无需他人操心,这些优点她一样都不具备。 与之相反的! 感性,纤细,敏感,倔强,冲动,精神脆弱,她倒是完完全全都集于一身! 真是世事捉弄呀! 卫星楼想到此处,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 “是呀,我从刚才听你说就觉得怪怪的,什么都交给了电脑,连孩子也不用自己生,那人生岂非也丧失了很多乐趣!”苏玉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卫星楼自失一笑:“看来娘子倒是对生孩子很感兴趣呀,既然你觉得是乐趣,以后我们可以再多生几个!” “谁要跟你多生几个!”苏玉脸色一红,却又猛然间想起和卫星楼签订的契约,里面可不就是规定要生九个孩子吗?就算是一口气都不歇,生完所有的孩子,也最少也要生上十几年呀! 这样一想,女人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她可绝不想当生育机器,当初和卫星楼签订契约,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的能力,她并没有真正的想履约,如今却总在他一些不经意的举动间动摇起来,还老幻想要和这个男人天长地久,这还真是没来由的很,苏玉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好了,聊了这么半天有关我的事情,娘子也该说说你的事情了吧!”卫星楼本正在欣赏苏玉面红耳赤的害羞模样,却见她拍过脸后眼神又陡然一变,一双水眸顿又冷若冰霜,顿时心底大感奇怪,暗想自己是否又有哪句话说错了?连忙岔开话题,将谈话的内容转向了苏玉的身上。 “我的事情?”苏玉面色一凝,随后又一脸奇怪的表情看向卫星楼:“当初我们见到第一面时,你不就已经对我使用过记忆读取吗?那还问些什么?” 卫星楼不免尴尬:“虽然确实对你使用过记忆读取没错,但我只是从中提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记忆,很多无用的全都略过并没有读取,所以对于你,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很多具体的细节和你生命中的经历,我其实也并不清楚。” “那夫君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呢?有关于我的?”苏玉反问道。 “比如”卫星楼顿了顿,随后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和狄青!” ( 第十八章 心愿童话 “我和狄青?”苏玉微微一愣:“夫君为何突然提起他?”苏玉此言一出就知道自己又犯蠢了,若非狄青绑架了她,他们两个此刻也不会被困山谷,若说她和狄青一点牵连也没有,卫星楼会信才怪! 既然他早晚都会知道,她和狄青的过往,还不如她亲自向他说出的好! 苏玉想到此处,索性爽快道:“没错,在我还是大炎公主时,狄青曾是我的护卫长,我知道他对我生出了男女之情,不过我并不喜欢他,所以之前也曾拒绝过他的求婚。♀没想到后来他成了乱臣贼子,我却成了亡国公主!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夫君若是想要对付他,我高兴还来不及,他现在可是我除了唐霄之外,最恨的人之一!”苏玉提起狄青便忍不住咬牙切齿。 “夫君你可知狄青当年不过是嘉柔公主府的一个小小家奴?当年他可是背着主子跑来参加京城的武状元比赛。狄青蓄意隐瞒自己的家奴的身份,并在武状元比赛上一举夺魁,但他此举已是犯了其君大罪。若非当时身为长公主的我正巧路过,起了惜才之心,从姑母手下将他救了下来,他早就在当年被姑母府上派出的人打死了,又怎能活到现在?” 提起狄青此人,苏玉就忍不住想起他在公主府任护卫时对自己那一腔耿耿忠心的形状,正因有之前的一腔衷心,因此对于后来他勾结唐霄反叛大炎一事她就更加不能原谅,他的罪过之大在某些方面尤甚唐霄! 她还是公主的时候,狄青天天在她身边,他曾是她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有狄青在身边,她总有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她不可否认曾经对他有些微的心动! 每到两人独处时,她也会想,若狄青并非家奴出生的平民那该有多好,那样说不定两个人能有发展的机会。 可后来,随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出现,狄青渐渐在她心里也就只成了一个真正的侍卫般的存在,如同她的那些衣服,饰品,家具摆设。她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却不会再为他动心了!虽然如此,但狄青却是她曾经最信任的人,他曾说过会永远衷于她,而她竟然天真的傻傻相信了那样的话! “什么衷心,什么永不负我,都是骗人的!”苏玉说到激动处整个人突然腾的一下站起身子,拿足在地上猛踩那些燃尽的枯碳,踩的满地全是碎屑,卫星楼毫不怀疑以她踩踏的力度,如果她脚下躺着的是狄青,已经死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他连忙站起身,一把抱住了如此激动苏玉:“冷静点,冷静点,都过去了,过去了!” “不,过不去!”大颗大颗的眼泪自苏玉眼中滚滚而落,她倚靠在卫星楼的肩上,呆呆的望着木门上火光印出的影子,声音中满含痛苦:“每次,只要我一想到那个叛徒是我亲手救下的,只要我一想起是他最先带兵冲入皇城,只要我一想起是我曾经最信赖的护卫长背叛了我,我就觉得,其实是我这双手”苏玉举起自己的一双手,放在眼前打量:“是这双手杀了父皇母后,是这双手,亲手葬送了大炎” “我就是个瞎子,傻子,白痴,有眼无珠的笨蛋,我是不是太笨了呢?”女人泪眼婆娑的看向卫星楼,一脸脆弱和无助:“为什么当年我竟然会救下那样一个人?这几年我常常问自己,若是当年没有救过狄青,父皇是不是依旧会好好的坐在太极殿中,每天如常的处理国事?母后是否会一如既往,每天在佛前为大炎祈福,和众位妹妹一起抄颂佛经,而我们大炎,依旧繁荣昌盛一如既往!” “就算没有他,唐霄也会找别人合作,大炎的覆灭只是早晚的事情!”卫星楼知道大炎覆灭的根源还是在炎朝的诸侯制度,只是眼下苏玉情绪激动,怕是听不进他的话,他只能紧紧将她搂在怀内,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切都过去了,那些绝不是你的错!” 好半天,男人只觉得肩头的衣襟全都湿透了,苏玉的啜泣这才渐渐止息,这一场嚎啕大哭是她在逃亡生涯开始后就不曾有过之事。 一场发泄过后,苏玉顿觉心里舒畅了很多,她不好意思的从卫星楼肩头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脸:“我没事了,我这副模样,倒让夫君见笑了。♀” 刚说完此话,苏玉不禁神色猛的一变,只因她随即又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狄青既然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她和卫星楼现在便已站在明处。虽然她心中隐隐觉得狄青不会向朝廷举报自己,但那个白眼狼一向不能信,自己怎么什么也不顾的在这里哭了一场?当务之急,不是应该赶紧和卫星楼商量对策吗? 像是已猜到苏玉心中所想,卫星楼唇角勾起一丝淡笑:“现在才开始担心自己身份被人拆穿的事情么?” 苏玉模了模自己的脸,和卫星楼对视一眼:“我都已经破相了,没想到竟还被狄青认了出来,这下可怎么办?” “天权侯府自然是不能久呆了!”卫星楼很自然的接口道。 “那我们要去哪里?” “去京城!”京城形式错综复杂,且有胤帝唐霄坐镇,狄青反倒不敢轻举妄动。何况看此人行事作风,既是悄悄暗地里绑架苏玉,他应该也不想让苏玉的身份曝光。 再退一万步,若是苏玉身份曝光,皆时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势力,还怕胤帝会为难一个前朝的公主?毕竟以卫星楼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眼下还是男权社会,苏玉只是公主,并非皇子,她的身份能被利用的还真不多。 卫星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又道:“此乃天权侯写给大皇子唐誉的亲笔信,本来我已决定今晚带你前去京城的,不过狄青这么一闹,现在倒是不宜急着走了。” “天权侯信中是怎么说的?”苏玉望着那封信,眼中露出渴望之色。卫星楼啪的一下将信拍在她的手上:“不过是些废话,想知道便自己看吧!” “这”苏玉望着信封上那个大大的火漆苦笑:“这都已经封口的信,我怎能拆?” “想看便拆,我自有办法让天权侯再写十封这样的信来!”卫星楼见苏玉犹豫,劈手夺过她手中的信封,刺啦一下就撕开了,从里面取出内封递到女人手上:“念!” 苏玉很无语,却也控制不住将眼光看向了信的内容,随即小声念道:“大皇子殿下赐鉴:来人为我渝州城渝州学院夫子卫星楼,其人品行端正,德才兼备,乃万里挑一之美玉良才,能堪大任” 咦?苏玉往下读去,满篇信里全是赞美卫星楼的词句,分明就是一封和政治毫不相干的举荐信。若说卫星楼短短一月便已尽得天权侯信任,苏玉也是不信的,可是天权侯这封信的内容分明又是要让卫星楼给唐誉做左膀右臂,说白了便是放在唐誉身边的自己人,这份信赖却又不同寻常。 苏玉思忖不通,不禁看向卫星楼,却见他一脸得意,嘴角随着她念出的内容止不住微微上翘,正拿眼睛看着自己,想是十分享受被人夸赞的感觉,尤其是当这些夸奖的词句从她口中被念出。 怪不得刚才他迫不及待的要撕开信让她念了,原来竟是存了这番心思? 苏玉一想明白,顿觉哭笑不得!原本以为卫星楼聪慧绝伦,却没有想到也有这般幼稚孩童的一面。 一封举荐信很快念完了,卫星楼笑着看向苏玉:“如何?” 苏玉没好气的将信纸折起来:“牙都被酸掉了,天权侯也真会吹捧人!” “难道他说的不是事实吗?”卫星楼故意眼睛一瞪,盯着苏玉问道。 苏玉忍不住噗哧一笑:“夫君天人下凡,自然是举世无双,这事实又何须他人吹捧?” 嗯,这话听着更加熨帖,卫星楼见苏玉展颜笑了,这才感觉放心不少,遂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又一把将信纸抛入了火中:“就算没有这封举荐信,你夫君依然可以在京城搅风搅雨,让那胤帝心神不宁!” 此后的时间里,苏玉和卫星楼全都向对方敞开了心神,竟聊的不亦乐乎! 他给她讲玛雅人的世界,玛雅人的日常生活,讲那些他喜欢的书籍,人类的起源,以及他喜欢的电视,电影,明星 她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父皇母后的轶事,讲那些皇宫的精致生活,她喜欢的美食,风景,行猎,以及小时候和弟妹们一起捉弄夫子趣事 没有温暖的床铺,入目只有简陋的木屋,寒风从屋子的缝隙里呼啸着卷进来,然而这么恶劣的条件下苏玉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不是因为身前有抵御寒冷的篝火,而是她一直被一个人紧紧的拥在怀里,他的体温一直包裹着她,他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着她。 虽然两人被困深谷,但这一夜却是苏玉这数年逃亡生涯以来最平安喜乐的一夜。如果忽略她手指上的伤痛和卫星楼腿上那被蛇咬出的两个大洞,那么今日这绝对就是一场上天所赐的山谷之旅,只属于她和卫星楼两个人,增进彼此交流和了解的旅行。 然而这一夜时间却过得太快了,她觉得还未尽兴,身前的火堆已是燃到了尽头,而透过破损的木窗,已可以看到天边那一抹鱼肚白。 天亮了呢!苏玉怅然的想着,所有的现实感与一直以来那沉甸甸的重负,也都在听到第一声谷中飞鸟掠空的清鸣声后同时回到她的心中。 苏玉不再接口卫星楼的话题,只是扭头对他道:“回去吧,夫君失踪这一晚,只怕整个侯府都惊动了!”她的眼光掠过火堆中的那一封信件残角,若是天权侯得知夫君将他写的亲笔推荐信这样糟蹋,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那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好像跟着卫星楼,她逐渐成了一个被保护的太好的人,不用思考,只要跟着他的脚步,他便能如自己所愿,帮她达成心愿。 就像是以前小时候听过的一则儿童童话,无所不能的神仙,帮人们完成所有的心愿,但每一个想要求的神仙相助的人,都必须向神仙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一件东西。 而如今的状况,虽然再怎么不愿承认,苏玉也知道自己完全将卫星楼当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于她而言,就是那古老相传的神仙,而她向他求的更是足以让整个新朝地覆天翻的事! 这样的愿望,她真的,只献出自己的子宫为他生儿育女就能换取了吗? 但如果像以前那则古老的童话一样,那究竟又是什么,才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一想到此处,苏玉忍不住心头一颤,看向卫星楼时,眸光亦闪烁不定。 ( 第十九章 联姻计划 黎明时分,卫星楼凭借过人的体力很快便带着苏玉重新攀上了山道并且径直回了侯府。 卫星楼是唐放难得看中的人才,两人失踪这一夜,整个候府中人也是找了卫星楼整晚,好在二人平安归府,侯府诸人这才放下一颗心! “小侯爷,昨夜我和内人”大门处,刚一见着迎出来的唐云卫星楼便一脸歉意开口解释,然而所有想好的借口还没有说,便被唐云一下打断:“老师,这些事都不着急,眼下却有一件急事,等着您帮忙出谋划策!” 书房内,唐云垂头站在书桌前,一副心神不嘱的模样,而唐放确是一脸凝重,将一个木匣推向卫星楼:“星楼,你也看看,帮忙参详一下!” 那木匣之内装的竟然是一份弹劾天权候私铸钱币的奏折,奏折中详述了有关天权候在渝州私釆铜矿铸钱的事情,并且有理有据,言辞更是锋锐无比,虽然没有明言,却还含沙射影的点了点天权候私铸兵器的可能! 铸钱乃是贪,铸兵器可就是谋反了,写这封奏折纸人用心歹毒可见一般。不过那人名字已用笔给糊了,天权侯并不知道是谁。虽然不知,但若无皇帝授意,那些言官哪里有这个胆子去参风头正颈的天权侯?而且看其上书的时间,此封奏折递程皇帝竟是年前之事,但胤帝却是待过完年后才命人将此折的副本送了一份至候府,且上面未有一字朱披,端的是让人惊疑不定! “九大诸侯谁不是私下铸钱?以前唐霄难道不清楚,如今却想用这件事情扎筏子对付我吗?”天权侯面上隐露愠怒:“我倒是还要感激他让我过了个好年呢!” “爹爹忘了?之前若非卫老师提醒,爹爹向皇上示弱,我们过年那会儿不早就让狄青给端了吗?如今皇上又来这一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私铸铜钱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侯府一家,莫非就因这些小事便我侯低头府认罪不成?”唐云这时在一旁插嘴,不由又将眼光看向卫星楼,一脸期待道:“卫老师怎么看?这次难道还要我们侯府示弱不成?” 卫星楼笑着将奏折扔回盒内:“自然还是示弱,皇上这是敲山震虎,侯爷只要认真写一份告罪折子,并在奏折中附上态度诚恳谦卑,请皇帝收回之前赐你的五块封地,我保你这次平安无疑!” 天权侯握紧了拳头:“难道我侯府便要这般任由唐霄那厮搓圆捏扁?” “不然侯爷还想怎样?”卫星楼似笑非笑的看向天权侯,眼中却带着一丝玩味。唐放会意,咳嗽了一声后便先将唐云遣离了书房。 唐云一走,书房内就剩下天权侯和卫星楼二人,一老一少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剩下的时间便全是二人密谈了。 天权侯一扫刚才一脸愤怒忧愁的模样,肃容道:“皇上毕竟刚刚称帝不过数年,根基尚且未稳,但大皇子唐誉已经弱冠,若是我全力支持他,不免将来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唐霄,于我侯府又有何益?星楼你昨夜因家事拖延没有出发前往京城,倒像是天意如此!只是如今皇上那边越逼越紧,新来渝州的刺史柳昌青又是狄青的人,虎视眈眈盯着我手中那三州的兵权,皇上分明是想架空我!” 卫星楼微微垂眸:“既然皇上又急着出手,如今侯爷自然是以自保为上,大皇子那边的事情,缓些时日再进行无碍大局。如今侯爷的困境我已清楚,皇上这是想一点点掏空侯府实力,且用的全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侯爷若是不想被戴上谋反的帽子,也只能拱手奉上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 “哼!他想架空我,又怎会那般轻易?只不过如今我不想和朝廷撕破脸罢了,若是逼急了我”天权侯冷哼一声,随即眼中精光一轮,看向卫星楼:“如今之际,我心中倒是有个计较,不知星楼以为如何!” 卫星楼微微一笑:“星楼心中也有一个计较,不知是否和侯爷相同!” 天权侯取过桌上的一只狼毫,浓眉一挑道:“既然你我二人都有了主意,不防将其写在手心,看我们二人的意见是否一致?” 卫星楼也笑着自桌上取过一只笔墨,刷刷几笔便在手心里也写了两个字。 不一会儿,天权侯和卫星楼同时写好了字。 二人将两只拳头在空中同时缓缓展开,待看清对方所写的内容时,天权侯和卫星楼不由的对视了一眼,同时会心一笑。 “若是云儿能有卫先生您一半的才智,如今我天权侯府只怕不是今日格局,我也不用事事如此操心了!”天权侯笑完后不禁又叹息一声。 卫星楼收回拳头,用绢布将刚才写的字全擦干净,这才道:“只是此事涉及小侯爷的终生幸福,侯爷难道不须再问问他的意见?” 天权侯眼睛一瞪:“他有本事能让白穆然那老匹夫答应这门亲事,才谈得上幸福,否则” “这么说侯爷并不打算自己前去,而是想要小侯爷亲自出马求亲?” “我因前些时日封地一事与白穆然闹的十分不愉快,如何有颜面自己亲自登门?封地一事现在想想,那也不过是唐霄分化我们的计策罢了。再者,云儿去了他那里也是执子侄礼,大不了让他招痞一顿,终究不会翻脸,若是我去了,一个话不投机两个人针尖麦芒对上了,倒少了一重转圜的余地。”天权侯提起白穆然此人时一脸嫌弃,实在不愿意亲自与那人打交道,卫星楼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但见天权侯顿了顿又道:“如今就像星楼你说的,远亲不如近邻,何况我与他同为九侯之一,眼下都是皇上的眼中钉,若是再不团结起来,难道还等着皇上一个个将我们除掉么?我想这一点,白穆然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卫星楼点点头:“虽然是政治联姻,不过我听说天璇侯府的那位嫡女脾气古怪,又深得天璇侯喜爱,若非如此,也不会年过二十五还未婚配,小侯爷想要打动她,只怕还要多费些心思!” “云儿终究年少气盛,此行还需星楼你多多从旁协助呀!”天权侯此话正和卫星楼的心意,狄青的出现让侯府再无安全可言,如今暂且远离京城与天权侯府,才是上策。 而在侯府书房外侯着的小侯爷唐云,更是万万没有想到,屋内的二人不过三言两语间,便已定了他的终生! 三日后,一行车队从天权侯府低调出发。 一个月后,天权侯府的车队终于抵达了天璇侯府所在的封地——彭城 彭城位于大胤中部,地形属于盆地构造,且四面环山绕水,日照充足。因为这特殊地理位置和地形,此城一年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城中常年百花盛放,又被百姓称作花城。 唐云小侯爷一行人刚一入城,便赶上了彭城的斗花大会。沿途但见街角巷口全是姹紫嫣红一片,其中更以牡丹和芍药花最多。一阵阵花木香气随风飘入,熏得人心旷神怡。 苏玉本是在马车中沉睡,却也被这阵阵香气给勾醒了,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身旁的卫星楼正侧着头看向车窗之外,男人嘴角含笑,双眼微眯,正在嗅着风中的花香。 “醒了?”卫星楼没有回头,但却是脑后长了眼睛一般问道。 “嗯!”苏玉揉了揉眼睛,这一路从渝州赶到彭城,整整历时一月,虽然侯府车马具都是最好的,但也不免让人疲惫不堪。 卫星楼回身,伸手轻轻为她撩起一丝碎发:“若是还累就再多睡一会儿,我们才刚刚进城,离侯府尚有一盏茶左右的路程。” 苏玉笑着摇了摇头:“再睡,岂不成了懒猫一只?”随即她也好奇的凑到窗前,想看看外面的风景:“怎么这么香?呀!” 一探头,大街之上那五彩艳丽的花朵们便瞬间争先恐后的扑入眼帘,顿时让苏玉喜不自胜:“彭城果然不愧花城的美誉,便是一条街上,竟全用鲜花点缀,实在是太美了!” “平日里自然看不到这么多花,这几日正逢彭城的斗花大会!”卫星楼凑到苏玉耳边向她解释,他伸出长长的手指点向不远处的两处高台:“你瞧那儿,还有那儿,都是擂台,那上面的才是真正的极品花卉,若是娘子想看话”卫星楼本来想说若是苏玉想看,他便带着她去,一会儿再同车队汇合,谁料此话尚未说完,前方车队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他们的马车也瞬间一个急停,而苏玉惯性之下整个人便朝着卫星楼扑了过去。 车厢本来不大,他的脸本来就近在咫尺,女人这一扑,便躲闪不及的脸对脸,眼对眼,牙对牙的贴了上去。 “嗷!” “嘶!” 一个如狼似虎,一个躲闪不及。 终于成就了这跨越光年的旷世第二吻! 虽然,结果依然有些惨烈! 就在苏玉疼的眼泪夺眶而出,而卫星楼则是捂着自己被牙齿磕出血来的唇发呆之时,一个嘹亮的女声刹那穿云破雾响彻整条大街:“他女乃女乃个熊,我管你是天皇老子,弄坏了本姑娘的东西,就想这样溜吗?” ( 第二十四章 湖光约会 在时机恰当的时间做恰当的事情,必定事半功倍,这一向是卫星楼奉行的原则。♀ 因此与其说是他说服了天璇侯与天权结盟,不如说是时事造就了这场姻缘。卫星楼心中很清楚,就算没有他,在皇帝的步步紧逼下,诸侯们最终也必然会串联起来自保。而自己,不过是在恰当的时机,充当了那个恰当的中间人而已。 这种顺水推舟的事情,卫星楼在渝州做过一次,轻轻松松混入天权府得到唐放的信任,而眼下在彭城,虽然白穆然对他的态度依旧亲切中带着一丝戒备,他也明白,白穆然和其余诸侯串联之心,只怕比起天权更甚。 只因比起天权侯,天璇侯表面上安于现状,低调内敛,其实野心亦不小。但此次结亲还有一个最大的难题摆在眼前,那便是天璇侯的好女儿—白珠珠! 自从知道父亲答应了唐云的求亲之后,彭城驿馆可以用鸡飞狗跳这四字形容。 卫星楼醉酒后第二天清早,便有白珠珠带着一票黑衣武士气势汹汹涌入驿馆找唐云算帐,见唐云便是那日在街上踩了自己青龙偃月池的可恶少年,白珠珠更加气得不行,当即掷下豪言:“若不去侯府退亲,今日便打断你这小子的腿!” 那唐云哪里将白珠珠的威胁放在眼中,她有武士?他便没有家将? 一声令下,侯府随从家将们纷纷持棍围上,这次再没有人解劝了,只因卫星楼此刻还在房中酣睡。 于是原本清幽瑰丽的驿馆霎时遭殃,其实手下人心里都有数,未来对面那人便是自己家的姑爷,主母,如何能真正拿出和外人厮斗时的狠劲? 这方白珠珠的武士的头领,那方小侯爷的管家,二人对视一眼,便心照不宣的同时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冲上去肉搏起来。 空中花瓣缤纷,两方人马肉搏的不亦乐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假模假样的吆喝戏耍,却搅得整个驿馆一片狼藉。♀ 如此这般闹哄哄的盛况,三天里倒有两天半在上演! 不忿的只是当事人白珠珠和唐云,其余诸人不过是碍着主子的面子,每天煞有介事的陪着演这场戏罢了。大家心中都清楚,两边真正能做主的可不是这些小辈。 不过白珠珠三番两头的跑来驿馆闹事,也让卫星楼觉得心烦,索性眼不见为净,向管家招呼了一声,便于几天后自行带着苏玉搬出了驿馆,直接住到了前街的墨香胡同里。 这日午后,天光正好,卫星楼应天璇侯之邀前去临湖水榭品画,临出门前,他想起今晚乃月末。 彭城惯例,每到月末城中主街便会有花灯夜市,他早想带着苏玉好好在城中逛逛,可是近日天璇侯屡屡相邀,驿馆又被那两个冤家闹得日日不闲,因此竟未好好和苏玉一同游览这城中风景人文,这今晚的花灯会,自然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了。 遂向苏玉征询:“这几日你都闷在屋内,今晚集市上有花灯会,不如我们一起去逛逛?” 苏玉含笑将他送到门口:“好,但只怕天璇侯今晚会留你吃饭。” “我找个借口先回来便是,我不愿意,他还能强留不成?”卫星楼有些厌烦这古代的人情交际,只是眼下扮演了这渝州夫子天权侯府第一幕僚的角色,这些凡尘俗世人情债务竟然全都跟着来了,他本不欲与这些人时时都在一处,毕竟自己真正的使命和正经事,还是以基因传承为先,说服苏玉,让她为自己繁衍子嗣才是头等大事。但既然之前答应过苏玉,卫星楼也拿出以前玩游戏时一贯认真的精神,一天不到最后通关打完**oss,一天都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行,那我们便酉时在对巷的大龙湖边见吧,那边商肆最多,吃的玩的也多,料想今晚应该更热闹!” “好,那便和娘子说定了,咱们酉时大龙湖边见,不过大龙湖那么大,还是要定个具体的位置。”卫星楼想了想:“大龙湖那边好像有个宝翠楼,到时便在宝翠楼大门口相见吧!” 没想到卫星楼会这般心细如发,连具体的见面地点都精确如此,苏玉心中有些甜丝丝的,将卫星楼送出门后,便觉得今晚他似乎不止是想逛逛夜市这么简单,倒像是安排的一场约会。 这样想着,苏玉也上了心,从晌午开始便忙活起来。 午饭都没用,她便先自己在房中洗了一个花瓣浴,这一浴就浴了个把时辰。从木桶里出来,苏玉又换上了在侯府时新做的浅蓝色收腰托底罗裙,上身则是一件银纹绣白蝶度花上衣。苏玉本就是天家贵女,风姿绰约,平时是不打扮,这一打扮起来,光是这简简单单的一身,便显得整个人腰若纤柳,身材玲珑有致,一身名门闺秀之气浑然天成。 苏玉坐在梳妆台前揽镜自照,脸上那条疤却是太触目惊心了一些,心中有些灰心,就算穿的再美,也无法掩盖已经破相的事实,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不过灰心归灰心,她还是故意忽略了自己的脸,对着镜子先为自己梳了一个流云分月髻。原本以前在宫中时,每日梳髻都有专门的宫女伺候,后来虽然出逃,也有贵嬷嬷随侍在身边。直到遇见了卫星楼,她身边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自然不可能为她日日梳髻,便连男人那一头黑亮长发,也是她天天为他伺候,而这几个月以来苏玉自己对镜梳妆,倒也练出了不少手艺,不过大多都是以简单的团髻为多。 足足用了三炷香的时间,这个繁复的发髻才终于弄好,只是苏玉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怎么看都觉得太招摇了一些。逃亡这几年,低调的态度似乎已经渗入了她的血液。 她叹了口气,又将发髻拆了重弄。 就这样,梳好了拆,拆了又梳,屋外的太阳竟不知不觉一晃就西沉了。 眼见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苏玉将刚刚才插在脑袋上的数只木钗拔了下来,随后快速的为自己挽了一个日常用的简单团髻。 没有任何装饰点缀,便连刚刚取出的一对米粒大小的珍珠耳环也被她重新塞入了荷包之内,她用黑布遮上脸面,临出门前又将新衣服全都换成了半新不旧的日常衣衫,这才出门赴约。 夜晚的大龙湖灯火通明,因为花灯会的关系,人流如织,更显得热闹异常。 大龙湖畔原本停驻的商船也全都应景的挂满了各色灯笼,湖边有很多年轻的男女们正在放河灯,一盏盏的莲花灯忽闪忽闪的在黑沉沉的水面上飘荡,远远看去倒像一大片闪耀的星辉,撒落在湖里似得。 大道两旁更是花灯高悬一路,街边上比白日里更多了好些买卖摊儿,有玩杂耍的,有搅糖人的,还有卖小吃的,不过更多的却是卖花灯的,花灯一盏盏,一溜溜挂在杆子上,摊位里,等着客人的挑选。 每个摊位还设置了免费的花灯,只要猜中了摊主的灯谜,就能得到! 苏玉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花香芬芳沁人心脾,叫她想起好几年前宫中上元灯节时的情形。宫中过上元节没有这般热闹,也没有这么多的人,但是胜在堂皇富丽,那一盏盏精致的宫灯全都是召集全国各地巧手匠人做出的珍品,随便拿出一盏来拿到这条街上,只怕都能夺个花灯头名。 她还记得那年正逢自己刚过及笄,父皇便特意命能工巧匠,掏空的玛瑙为壳,壳子外面浮雕了炎族三十三守护女神,并用翠玉为环,镶嵌了翡翠.砗磲、玛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等物的小叶紫檀为杆,特意给她做了一盏八宝琉璃灯。 一众皇家兄弟姊妹中,只有她的宫灯最华美,最亮丽,她挑着灯,一路在花园夜游,没心没肺的放肆大笑,和服侍自己的老嬷嬷捉迷藏,拉起裙角飞奔,随后藏在了一颗大树之后。 再然后,她就不期然的撞入了一个男人的怀里,一回头,便看到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在跳动的灯火间,明明灭灭的闪烁着。 不,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苏玉闭起眼睛甩了甩头,仿佛是要将那些不该想起的回忆全都甩掉。 好半天,她这才再次睁开眼,随后也迈步走入了人流之中,顺着人流往前挤,还没有走到约定的宝翠楼,便见着前面一处专猜灯谜的摊子。那摊子前围满了人,却人人脸上呈冥思苦想之状,似乎是摊主的谜题太难,竟没有一人能够猜出。 苏玉本不欲看热闹,却在路过档口时听到那摊主又大声的吆喝一遍谜面:“什么东西生既是死,死既是生?这最后一道谜题若能猜中,这一盏八宝琉璃灯就是您的啦!” 苏玉的脚步刹那定在了当场。 生既是死,死既是生! 这个灯谜,分明是当年父皇在灯节时,临机一动想出来考校诸位皇子皇女的,当年她绞尽脑汁也猜不出答案,父皇便设下重赏,谁若能猜出这谜语,便将自己御案上的墨玉如意赐给谁。只是可惜,那年上元灯节竟无一人猜出谜底。怎么今天竟会在彭城,又听到同样的灯谜? 她豁然转头,便看到那白须摊主自摊子里挑出一盏十分华美的宫灯,三十三炎族女神,翠玉为环,镶满宝石的紫檀为杆,竟和当年父皇赐给她的那一盏,一模一样! 双腿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朝那个摊子走去,极至近前一看,分明就是当年她的那一盏灯。 叛军闯宫时,命都顾不上了,这八宝琉璃灯自然也不知落到了谁的手中,没想到竟会在此重遇,苏玉一瞬间,只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叫她今日有机会取回自己的东西。 “这盏宫灯十分贵重,真的只要答对了灯谜,就免费送给我吗?”摊子跟前,她不确定的轻声问道。 ( 第二十五章 故人相邀 那摊主上下打量了一眼苏玉,笑道:“自然是真的!莫非小娘子猜中了答案?” 周围一圈老少男女的眼光都射向她,眼前这个黑纱蒙面的女子,虽然衣着简朴,然而浑身上下都弥漫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气息,让人不由好奇心起。♀ “姑娘,这灯谜难解,我等已经绞尽脑汁多时了,若是你知道答案,便赶紧说出来吧!”边上的一位老者见苏玉露出的那双眼睛只愣愣的盯着琉璃灯看,似有发呆之状,不禁出言提醒。 苏玉闭了闭眼睛,低声道:“谜底就是—芙蓉花!花残叶败生莲藕,来年又是一轮回,所以生既是死,死既是生!”芙蓉花又称作莲花,在佛教中又象征因果同时,所以一向被是为轮回之花,苏玉说的这一个答案,顿时让众人恍然大悟。 “老朽不负所托,今日终于为这盏花灯找到主人呀!”那摊主慨叹一声,似有无限唏嘘,他紧紧盯着苏玉,目中露出一丝激动之色,随后老者又从架子上取下八宝琉璃灯塞入苏玉的手心:“这位娘子,这盏宫灯是你的了!” 昔日的美好时光已不再,而睹物思人却更叫她如鲠在喉,八宝琉璃灯入手的那一刹那,苏玉低低道了声谢,随后便要拎着花灯转身离开。 然而刚一转头,身子竟猛然间撞入一人怀内,苏玉还没有来得及退后半步,便觉整个身子一紧,竟似被那人紧紧抱住,随后耳边响起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豁然抬起脸,几乎是倒抽一口冷气的看向来人:“是你!” 季云亭垂下眸子凝视着苏玉的脸庞:“是我!” 苏玉震惊之下顿时用了极大的力气,想要挣月兑他,然而季玉亭的双臂好像钳子一样将她紧紧桎梏在胸口,她几乎刚一推开又被压回了他的胸膛。 “放开我,放开!”她有些失态了,举起手中的琉璃灯就往他头上招呼,季玉亭手臂一挡,顺势就夺过了宫灯,他在她耳边小声的飞快道:“大街之上,玉儿这是要闹到人尽皆知么?” 季云亭一句话便让苏玉安静下来,她喘着粗气恨恨的盯着脚面:“既然被你找到,我哪里还逃的掉,我不会跑!” 听到苏玉这么说,季云亭压在女人肩膀的手指这才一根根依依不舍的松了开去,他顺势又紧紧攥住了她的一只手,朝女人使了个眼色:“这里不方便说话,玉儿跟我来!” 季云亭转身朝着集市外当先而走,然而攥着她的大手却一直紧紧握着,似乎生怕她突然飞了一般。♀ 苏玉无奈,只得半拖半拽的被他拉着往前跑。她心中焦急,频频回头,原本与卫星楼约定的见面之地宝翠楼,也在视线中越来越远。 不多时,季云亭就拖着她上了一条停在大龙湖畔的花船,船夫闷声不响,三下两下便将船给撑的老远。花灯会上人流如织,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条突然消失在湖边的花船。 淡碎的星光洒在湖面之上,岸边鼎沸的人声也渐渐远去。 苏玉坐在舱中偏着头看向湖面,一转头,正对上他滟潋的凤目。 她不开口,他也沉默的坐在一旁,一时耳畔只闻哗啦啦的破水行舟之声。 “玉儿,这些年,我一直在到处找你!”好半天,季玉亭率先开口。 “嗯,如今你找到了我,又打算如何?”苏玉终于正视他的目光,他这几年外貌几乎没有多大变化,发髻上还带着她当年送给他的玉簪,一如既往的俊眉修目,气质高洁。 “跟我回季府,我会给你换一个新的身份,我娶你!”他一字一句道。 苏玉淡淡一笑,然而心中却是烦闷无比,他是她的初恋,他们有美好的回忆,然而在改朝换代之后,一想起那些甜蜜的回忆她都会忍不住心痛。 所以以前的人和事,她宁愿不再见,不再想,因为所有的事情不可能回到原点,而她也成了落架的凤凰,这样今昔对比,让她根本不想再见这些故人。 如果不是有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她,这几年,也许她早就选择追随父皇母后的脚步了吧! “季玉亭,季家不是你的,而我……现在也已经不爱你了!”她的心已经被复仇填满,容不下这些过往的感情纠葛,就当是她欠他的吧!他在逃宫之日没有选择和她一起逃亡,而是选择了季家,如今回头再来说这些,她也觉得讽刺。 “我现在过的很好,并不需要你的怜悯!”苏玉伸手拉下自己蒙面的黑纱,季云亭沉默的望着她,她艳绝一笑:“你也看到了我的脸,凭这样一张脸,怎么能嫁进季府?若是你族中人问起,你又该如何解释?云亭哥哥,今日我还叫你一声哥哥,希望你不要向旁人透露我的行踪,就当今日没有见我可好?” “既已失而复得,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他眸中瞬间掀起万千波澜,似含恼怒:“玉儿,你是一直在恼我当年没有同你一起逃出京城么?” “怎么会?”苏玉笑着摇了摇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都尚且各自飞。你我那时不过未婚夫妻,父皇都未明旨让你尚我这长公主,其实说起来,我们之间也不过是少年时的一段青涩过往而已,我早就记不清那感觉了,莫非云亭哥哥你还念念不忘?”苏玉假作惊诧,只是袖子中的拳头紧紧捏着,指甲全陷进了肉里。 她怎么可能忘记,那夜也是这般提着八宝琉璃灯,之后御花园中的那一撞,一抬头对上他那一双清灵的凤目,刹那怦然心动。 公主看上了当朝首府宰相季大人的公子,之后也是落入俗套的才子佳人戏码,但她却是满付了所有的少女真心,爱慕,怀春,小路乱撞,心心念念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时他一直冷冰冰,对她爱理不理,宫变的前夜,她刚刚又去父皇的太极殿中痴缠,嚷着要让父皇为他们赐婚。 “我儿真的想清楚了吗?似云亭这般未来的国之栋梁,如果只是做驸马,让他有志难伸,日后定会埋怨皇儿,夫妻间定然难得和美。”大炎朝历代有条不成文却约定俗成的规矩,凡是尚了公主的驸马,哪怕再有才华,也只能一切以公主为先,并渐渐的从官场中心被排斥开去,只能领个闲散差事而已。 可以说,当了驸马虽然是富贵一生,却也不能再有任何政治抱负。炎帝一向对季宰相的这个二儿子很欣赏,并不愿意他的前途就此断送,因此这才几次三番都没有答应苏玉的赐婚请求。 然而那个时候的公主,一向都只有别人顺从她,又何曾为他人想过? “难道父皇就为了朝廷多一个有用的人才,而给女儿塞一个碌碌无为的男人做驸马吗?似女儿这般明珠皓月,难道不该配这天下间最出色的男人么?难道父皇您忍心,看玉儿日日夜夜承受相思之苦吗?” “可是季云亭他……”炎帝还在踯躅,难得的人才,就这样尚了公主,以后都不会再有作为了。 “我不管,我就要他,除了他,女儿不嫁任何人!”她斩钉截铁,不给自己任何退路。 为了要到那一纸赐婚,她记得自己跪在父皇的龙案下,抱着他的腿耍赖混闹整整哭了三个时辰,最后父皇终于还是拗不过她,大笔一挥,写下了赐婚诏书。 父皇毕竟最心疼她,虽然牺牲季云亭的才华有些可惜,可是父皇更想要看到的还是女儿欢喜吧! 苏玉思及从前,再想起当年的所作所为,只觉自己那时真是单纯,自私,又残忍! 拿到诏书的第二天,宫里的老太监还没有来得及去季家宣旨,唐宵掀起的那场叛乱就爆发了。 再然后,大军杀进了皇城,大炎宫中瞬间变成修罗地狱。她在大国师的护卫下仓皇逃离皇城,然而路过季家府时,她仍旧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将大门敲的山响。 “云亭,云亭哥哥!”她的声音因为焦急惊恐而变得凄惨尖利:“唐宵叛国了,快跟玉儿一起逃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但季家的那两扇朱红大门,终究没有为她打开。 混乱从皇城蔓延到皇都的每一条大街之上,家家户户门扉紧闭,整条街上只有马蹄飞奔的重响,每一下都踏在她的心上。 那一刻,后有追兵,前无去处。 一瞬间,她的天灰了,刹那便有种丧家之犬的感觉。 浑浑噩噩的被大国师捞起带上马背,他们不知跑了多远,身后跟着大批宫中逃出的妇孺,她们的尖叫声越来越少,耳边全都是流箭呼啸而过的声音。 那个时候苏玉心中就有种强烈的预感,属于她的少女时代已经结束了。 泪水流的再多又怎样,哭不回父皇,也哭不回江山,唯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方能报仇雪恨! “苏玉,苏玉!”季云亭的呼唤声将她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 她再次看向他,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冰凉:“季大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玉儿已经成婚了?” “我知道,那人名叫卫星楼!”季云亭眉心微蹙:“在驿馆我就看到你们住在一处,不知你如何和这人搅到一处?此人锋芒太盛,不懂韬晦,如今又牵扯到诸侯和朝廷的争斗,只怕难有善终。” 苏玉眸光一闪,冷冷看向他:“季大哥说的是什么,玉儿听不懂!我家族亲人尽遭屠戮,早就已经置身地狱,不得善终?哈!” 季云亭黯然:“玉儿!” 苏玉绷着一张脸:“话说完了么?说完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算碰到,也要装作不认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连,免得被夫君误会!” “你真的喜欢那个卫星楼?”季云亭有些艰涩的开口。 “季大哥既然在驿馆见过我家夫君,自然知道他无论人品样貌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的人我不去喜欢?那我要去喜欢谁?”苏玉瞥了他一眼:“所以季大哥,我现在过的很好,夫君更是体贴温柔,你若是真心爱过我,以后便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如果说,我做不到!”季云亭再次开口:“如果说,我非要强求,带你回京呢?” “往事已矣,恕难遵从!”苏玉豁的一下站起身,大踏步走到船舷之上,脚下湖水翻滚不休,她抬起一条腿悬在船外,冷冷的看着季云亭:“调头,将我送回岸边,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危险,快进来!”季云亭激动下便要冲过来。 苏玉身子一侧避开季云亭的手,满面冰霜厉声道:“我已为人妇,今日这般私下相会已是不妥,既然已经嫁给了卫星楼,那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的生死,那就更不劳你来操心!” 白色的月光仿佛在她脸上染上一层寒霜,而女人的目光既坚定又凌厉。 他们一个站在舱中,一个站在船头,就这样静静对峙着。 男人幽深的凤目中翻滚着激烈情绪,好半天,季云亭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送你回去!” ( 第二十六章 一吻倾情 宝翠楼的大门口前彩灯辉映,各色光晕交织在卫星楼那张过分完美的脸上,让过往之人无不纷纷侧目。 胤朝民风还算开放,而且每月的花灯会本就是给年轻男女们提供相识幽会的场所,因此卫星楼不过在宝翠楼前站了一小会儿,他脚下已经被那些大胆的姑娘们扔了一地鲜花,远远看去就像是站在花丛里的一个金子招牌。 “敢问公子可是一人来赶花灯会?”有姑娘忍不住大胆搭腔。 卫星楼:(这谁呀?莫名其妙!) “公子怎么不说话?” 卫星楼:(好烦,苍蝇一样!) “公子,奴家小翠,相和公子交给朋友!” 卫星楼:(娘子怎么还不来,娘子迟到了,这个习惯不好!再不来,我就生气了!) 一个时辰后 “公子,奴家请你一起去游湖可好?” 卫星楼:(娘子怎么了?要不要去找找?万一我去找,她又来了怎么办?算了,还是再等等吧!) 又一个时辰后 花灯会最热闹的时辰已过,而大龙湖畔的商贩们也纷纷开始收摊了。原本刚才卫星楼身前那些绞着手帕,眼中含情脉脉,不时偷眼打量他,跃跃欲试的女子们也一个个自觉无趣,渐渐散去。 “这位公子,我们店要打烊了!”宝翠楼的掌柜从里面跑出来,对着卫星楼做了个揖。 卫星楼瞥了他一眼,脸色很臭:“那又如何?” 掌柜的讪笑,手掌在空中朝外扒了扒,示意他让开:“您正站在大门中间,我们可怎么关门呢?劳驾您,让让!” 苏玉提着花灯赶到宝翠楼时,看到的就是卫星楼一脸面瘫状袖手矗在宝翠楼前,在掌柜的吆喝下,慢慢挪动脚步,朝外让了一寸。 那掌柜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十分同情,一幅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道:“这位公子,你在这里站了一晚要等的人都没有来,那就是不会来了,夜深了,赶紧回去吧!” 掌柜话音刚落,还在远处的苏玉便扬声道:“夫君,我来了!” 嘎? 一旁的掌柜立马有种被打脸的感觉,忙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指挥伙计们关门板。 然而掌柜的一双眼睛,却忍不住朝声音的来处看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让这般俊俏的翩翩公子等了整整一个晚上,还无怨无悔? 繁华褪尽,除了大龙湖里那些莲花灯还有些未曾随水漂去,街面上已是黑黢黢一片。 远处青色的牌楼间,缓缓走出来一个女子。 女人单髻蓝衫,细腰窄肩,黑巾覆面,混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她手中提着一盏八宝琉璃灯,脚步不急不缓的走来,微风掠过,吹得她额前的刘海随风飘扬。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束,明明连面貌都蒙在黑巾之下,明明那眉心之间有道血样的长痕,然而在琉璃灯的柔和光晕之下,竟让人恍惚间觉得走来的是一位高不可攀的月中仙子。 她从暗夜中走来,及至近时,仅露在黑巾外的一双大眼微微一弯,美目流转间,仿似无数星光被揉碎,盛满了她的眸。 一瞬间,卫星楼就觉得心中好像某个地方砰的一下被击中了! “怎么来的这样晚?灯会都结束了!”他清咳一声别过脸去,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心脏正在难抑的狂跳。 “我来晚了,你不会先回家么?”苏玉被季云亭送上岸后本来花灯会已经结束了,谁曾想这个男人看起来一脑子精明,竟会傻呆呆在这里等上一整晚? 虽然彭城气候宜人,但在这大街上站着吹一晚上冷风,他一定等的很难受吧!苏玉顿时心中满怀歉意。♀ “我就是怕我先回去了,你又来了,两下里错过!”他觉得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这才转过脸来看着她。 他这番话更让她无地自容,她原本并不打算将季云亭的事情如实相告,因为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但见卫星楼这般重诺,便犹豫起来,想着要不要和他解释迟来的原因。 “夫君,其实我刚才”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他以指点住了唇。 “嘘!”男人的黑眸仿若幽潭,里面闪烁着让她看不懂的光:“不用解释,直接补偿吧!” “补偿?”她尚未回过味来,肩膀一沉,她只觉得眼前景物一转,已是后背贴在了宝翠楼的门板上,他的双臂按在她脑后的门板之上,她瞬间被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两个人瞬间离得很近,他低下头,她仰着脸,一瞬间呼吸都缠到了一起。 苏玉整张脸刹那红了,周遭的空气陡然热了起来。 “夫君,有人看着哪!”宝翠楼的门还有半扇没有合上,老掌柜的眼珠子都快要瞪的掉出来了。听到苏玉的话,忙缩回脑袋,手忙脚乱的吆喝伙计们飞快的关上了最后一扇门板。 只是不一会儿,那门缝之中便又透出数双亮晶晶的眼珠子。 “现在没人看了!”卫星楼的眼神愈发幽沉,眼底的那一抹蓝就像藏着一场寂静风暴,那风暴突如其来,越卷越高,直到将她整个人都湮没在里面。 他的目光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让她光是看上一眼,就已经无法再去想任何问题。 “你是不是,又对我用了精神力?”她感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还有血管里越来越沸腾的热度。 她想起前些日子那个夜晚的偷吻,他酥酪似的唇,就像一道最美味的甜点,回味无穷。 而此刻他的唇,近在咫尺! 那一刹那,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扬起下巴,脚尖一踮以吻封缄。 吻上去的刹那,苏玉的脑中仿佛霎时卷起了千层雪浪,又似无数烟花砰砰砰在空中绽开,让她一瞬间魂儿都被炸上了天。 而卫星楼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他之前心中一直憋了一股劲,却又不知自己想要的补偿到底是什么? 没有想到苏玉竟然会这么主动! 心口那一直憋着的劲仿佛在唇上那片柔软中找到了释放口,所有不明白,以及混乱的心情都在这一刻终结。 她想撤回的刹那,他张开了唇,一下便含住了苏玉唇瓣用力碾磨。她的滋味软绵柔腻,甜美异常,让他完全无法松口。 “唔!”苏玉没想到竟被如此强势的反攻回来,她吓坏了,然而为时已晚,更无处可逃,只能被他困在这方寸之间,肆意品尝。 他用舌尖挤开她的牙齿,深入她的口中如狂风卷浪般攻城掠地,从来没有人教过他缠绵的吻该如何去做,可是玛雅人凭借过人的天赋和领悟能力,在此这天时地利人和之所,无师自通,青出于蓝了! 苏玉觉得快要因为羞耻而窒息,也快要因为他的力道而被吸干。 可眼下已经由不得她了,她想要推开他,然而撑在男人胸膛上的胳膊却被他略带肆意狂放的吻一点点给吻软了,最后她的大脑再次一片空白,眼前只有他那无限放大的琉璃幽瞳,而唇齿间则全是他柔腻如酥酪般的味道。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回家的路上,街上静悄悄的几无行人,因为刚才那个吻,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些有些不一样了,卫星楼大手包着苏玉的手,一路上几次鼓足勇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临到口却一个字吐不出来。 “夫君,今晚我见到了一个人”原本平静而尴尬的气氛被苏玉打破,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晚和季云亭见面一事说了出了。 边说着边观察身旁男人神色,但卫星楼的脸上一直波澜不惊。看来她名义上的夫君并不介意此事,苏玉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然而事实的真相却是——卫星楼:(刚走了一个狄青,又来一个季云亭,究竟还有多少男人在觊觎我家娘子?) 一思及此,心中顿生不快。不过卫星楼好歹也在古代呆了好几个月,以前他爱直来直去,那是因为在他那个时代人人都是如此,但现在天天和天璇侯这样的弯弯肠子混在一起,渐渐也养出了一些城府。 他清咳一声:“那季云亭现在官任三品司天监正?号称京城第一才子?” “没错!” “那狄青号称神武大将军,手握神策军,官至一品辅国公?” “正是!”苏玉觉得卫星楼此话有些奇怪:“夫君问这些有何用意?” 卫星楼突然站定,目光湛湛看向远方,坚定道:“娘子回去准备一下,我们不日进京,我要入仕!” 咦? “夫君之前不是说,当务之急是先串联九侯,所以之前才暂缓进京么?”苏玉不解的问道。 卫星楼不会告诉她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突然好胜心起,他绕了个弯解释:“你不是说季云亭道我锋芒毕露,不知韬晦么?其实我在此地最大的劣势就是没有根基,不过正因为没有根基这点,也成了我最大的优势。若我入仕,似我这般没有后台背景之人才能让身居高位者放心。正因为此点,天权侯放心用我,天璇侯也放心和我,因为似我这等人的性命,全捏在他们股掌之间!”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笑:“之前我并不想太出风头,所以才以幕僚身份行走诸侯之间,但现在我发现,一个小小的幕僚身份,所能使用和支配的权利太小,因此,我们必须另辟蹊径,增强自身的实力才是上策。”本来不欲和其他男人争锋,不过竟敢觊觎他家娘子,那就不要怪他将他们当作眼中钉,欲踩在脚下而后快了! 而唯一能够实现此举的方法,眼下便是迅速积攒实力,在这个时代建立自己的人脉圈子,对于他这个空降之人,只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征服那些眼高于顶的文人骚客,掌握朝中清流风向喉舌,才能出其不意,建立自己的威信和影响力。 当你的影响力强大到一定境界,强大到所有人都以你马首是瞻你,那时 “我倒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锋芒毕露!” ( 第二十七章 泗水密报 自大龙湖畔那夜情不自禁的热吻后,苏玉和卫星楼二人之间的气氛就明显不一样了。♀ 一种奇异的暧昧,尴尬,以及手足无措的氛围弥漫在两人之间,就连有时不小心和对方对视一眼,卫星楼都会一瞬间难抑的心跳加速。 不过他很享受这种心脏悬悬,时刻有牵挂,有烦恼,有纠结的感觉,因为这些感情,是玛雅人从未体验过的。而且他还欣慰发现,这种奇异感觉并不是他单方面的,苏玉也有同样的反应,这从她时不时看到自己会粉红的双颊上,就能体现出来。 这种让人牵肠挂肚,莫名其妙,有时候还会身不由己的情绪,他直觉一定就是自己从未经历过的—爱情! 和这种伟大的感情相比较,自己一直心心念念记挂的基因传承,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此,觉得自己陷入爱河的卫星楼,已经将苏玉的心愿作为自己的头等大事,而且为了在娘子面前证明自己是最棒的,他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在彭城的社交应酬,并且拿到了一封来自天璇侯的举荐信,三月初,便正式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临出发前还有一个小插曲,那时小侯爷唐云哭丧者脸来送恩师:“卫老师,那恶婆娘太厉害了,一想到要娶那样一个女子,我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卫星楼暗道以后当她夫君的是你,搞定白珠珠更是你的事情,找我哭诉个毛?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很和蔼的拍了拍小侯爷的手背,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云儿,白大小姐乃天璇侯嫡女,论身份地位,和你正是良配,快别说这些丧气话,想想怎么哄她开心才是正经!” “我试过了,我憋着一口气陪笑脸,但怎么哄,怎么做小伏低,她都是对我凶巴巴的!”唐云撇了撇嘴:“那白珠珠仗着自己是侯府嫡女就把一双眼睛顶在脑门上,还成天嚷嚷着已有心上之人,那心上人更是拔根汗毛都比我强,我呸!” 小侯爷说到此处已是满面怒色:“看在天璇侯的份上,看在她是女人,我才不与她计较!我比不上她心上人的一根毛?按我说,她才是连万花楼的姑娘们一成温柔都及不上。♀” 侯府嫡女能和万花楼的花娘们相提并论么?卫星楼横了唐云一眼,唐云自知说错话,忙拍了拍嘴:“我的意思是,她要是能温柔些,也不失为一个美娇娘,我马马虎虎娶了也就罢了,可是……” 话未说完又被卫星楼打断:“她年纪比你大,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你自该事事让着她,多在她面前晃一晃,须知日久生情么!”唐云刚过弱冠,而白珠珠已是二十有五,两人年纪相差五岁,因而卫星楼有此教诲。 “可老师,我觉得我俩日久生不了情!而且老话说的是女大三才抱金砖,但她大我五岁,这金砖也成了瓦砾!”唐云满面愁容,一转眼便想起白珠珠的恶形恶状,那样一个泼辣货,怪不得年过二十五还嫁不出去,根本就是自己的原因,若是没有天璇侯这个大靠山,只怕那样的脾性,一辈子都不会有男人要! “您是这几天没见着哪,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因为她真的就是个母老虎!”唐云连声哀叹道。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女人的冷哼:“我是母老虎?那你又是什么?” 两人讶然间,便见白珠珠一身素衣,脂粉未施,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袱,从一旁的巷子三步两步跳到卫星楼的马车前,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唐云一脸诧异,又觉得有些尴尬,遂咳嗽两声,做望天状。 “白姑娘,你怎么来了?”还是马车中的苏玉率先缓和了气氛,她拉开车帘对着前方的白珠珠柔声问道。 白珠珠嘿嘿冷笑数声,一双美眸只盯着卫星楼:“当初花楼街一见,还以为卫先生是个好人,没想到事后一打听,原来我和唐云这门亲事,却是你出的馊主意!” “不敢当,此次两府结亲,乃是两家侯爷的决定,卫星楼怎敢专美?” “哼!”白珠珠将自己的包袱卸下,一把扔到了马车上,随后一个璇身就坐上了马车前方的挡板:“若非你出的馊主意,为何这么快就要逃离彭城?我不管,事情是你惹出来的,就由你来解决,唐云一天不退婚,我就一天跟着你!” 这…… 卫星楼蹙眉:“白大小姐,快别胡闹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旁的唐云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揶揄道:“好呀,你就跟着卫老师好了,卫老师此行乃是去京城,京城不少青年才俊,你跟去看看,也好知道似你这般年过二十五的老女人,若没有侯府嫡女的光环,到底是个什么行情。” “唐云,你找死!”白珠珠柳眉倒竖,一下便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抽腰间的鞭子,啪的一下就朝唐云脸上招呼。 这一下鞭影如电,不过好在这段时间两人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小侯爷早就完全适应了白珠珠的套路,他一闪身就躲开了,之后大手一挥,跟随他一同为卫星楼送行的家将们便纷纷围了上来,递棍的递棍,递鞭的递鞭。 白珠珠啪啪一击掌,躲在暗处的黑衣武士们也纷纷跳了出了。 两方人马开始了周而复始的械斗! 械斗的最后,自然不是握手言和,卫星楼看闹得不成样子,而且也不想耽误时间,便再次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试图说服斗得乌眼鸡似的二人,与他一同上京。 美其名曰:借机培养感情! 若是这一路上二人仍旧不能擦出火花,到那时便由卫星楼出面,说服两家侯爷放弃联姻的想法。至于如何结盟,如何让对方放心,倒时再另做打算。 事已至此,唐云和白珠珠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自然从善如流! 天权侯那边卫星楼为唐云写了一封家书,解释了此行的重要性,而白珠珠这边,她一向逍遥惯了,天璇侯也管不得多少,自然没有任何障碍。 于是原本只有卫星楼和苏玉的二人之旅,就变成了一行四人,八辆大车,两大侯府嫡子嫡女助阵的庞大队伍。 …… 三月里,草长莺飞,洛阳皇都郊外的西山练武场内,喝声四起。 练武场的正中央,一群光膀大汉正将手中的红缨枪耍的虎虎生风,而在这群人的最前方,一身黑衣的狄青,正手持长枪,一招一式苍劲有力的演练。 正在此时,一个青衣草帽,身披麻布的少年飞马奔进了场中,少年人眉目平淡,属于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不过若因此而忽视他,那你就大错打错。此人虽然年纪幼小,其貌不扬,但却是战功赫赫,身上还领着从七品翊麾校尉的军衔,正是狄青的心月复——精通追踪,暗杀,刺探消息的薛正。 薛正身为校尉,手底下领的一队人马也都是江湖上搜罗而来的奇人异士,且全都是用钱换了命的,人人唯他马首是瞻。而他又只听狄青一人命令,因此在羽林军中,他们俨然成了狄青一派的亲卫队。 他远远看到狄青,便一收缰绳下马,立在场边静静等候。 狄青直到最后一枪刺毕,这才缓缓一收招,少年人立即上前,在他耳边小声道:“将军,南边传来消息,之前您让我盯的那人,和家眷一同进京了!” 狄青浓眉一蹙:“他们进京了?”明知他在京城,那个名叫卫星楼的男人竟然还有胆子带着公主进京,真当他狄青好性?不敢杀他么? “来了正好!”当初山崖没能摔死是他命大,既然主动来了,也省了他再去杀他一遍的功夫:“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刚刚过了泗水,离京城大概还有十来天的功夫。”薛正忙答道:“属下安排的眼线已经获得那人女眷的信任,现在每日那姓卫的和夫人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 “如此,甚好!”狄青拿汗巾擦了手,这瞬间的功夫,又见薛正从怀里掏出一大叠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是那眼线写的那二人日常生活,将军可要看看?” 狄青接过那一榻信纸,一行黑色小楷顿时撞入眼中:三月三,卫爷与夫人就寝,是夜,房中有诡异声响。细闻,听到夫人言疼,卫爷言再忍忍,夫人隐忍不再喊疼,然其声粗喘,料想正在经历非人折磨,看不出卫爷堂堂男子,竟是虐待妻小之辈…… 打入到卫星楼与苏玉身边的密探年龄尚小,尚不清楚男女之间这些情情爱爱,因此记录的东西也让人啼笑皆非,而且这些记录之中还夹杂了她自己的真知灼见,因而最先看到这些日常生活记录的薛正,可是牙都要笑掉了几颗。 “大将军,你看青儿写的这些都是什么话,人家两夫妻的闺房乐事被她这一形容儿,倒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虐待一般,真真笑死人了!”少年自在一旁笑,却发现自家将军的脸色不善,忙咳嗽一声,敛了笑容:“将军,将军?” 狄青牙根紧咬,啪的一下将所有的信纸全都甩回了薛正怀内:“不看了,继续盯着,若有异动再来回报!” 说罢狄青再不理薛正,一路黑沉着脸,大步流星而去。 …… “疼,嘶,你轻点!” “忍一忍,就快好了!” “夫君,可不可以停下来呀?” “不行,就是这里了,我用力了呀!” “嗯,嘶!” 泗水城里悦来客栈的一间上房里,断断续续传来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名唤青儿的丫环乃是卫星楼和苏玉半途中在路上救下的一名婢子,她此刻正守在门外,虽低眉顺眼,然眼珠子却在滴溜溜的转,不一会儿房中那些对话便一字不差的全都记在脑中,一直等到房中再无任何声息,她这才悄悄退下,回房疾书发往京城的密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