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妃不承宠》 楔子——被弃嫡女 瑞瑄元年。 东陵国,天山道观,冬日极冷之地。 凤卿浅背着重重的一捆柴,艰难地在雪地里移行,呼啸的雪风像刀般刮在脸上,被汗打湿的后背,说不出的阴寒滋味,那汗结成了冰贴在肉上刮磨着肌肤,她却已经感觉不到刺疼。 全身都已经麻木,尤其是那双脚,简简单单的布鞋,连双厚点的袜子都不曾有,雪没过了脚踝,她的脚全部陷在雪里,膝盖以下的裤子早已湿透了。 她咬了咬牙,眼看着就要到道观了,忽然脚踝一扭,她跪倒在雪地里,背上所有的柴全数倾倒在地,顺着山坡的弧度,滚落崖底。 “这可怎么是好?”她凄楚落了泪。 她是东陵国凤族嫡系的长女,凤族,自起源以来,便是以嫡系为尊,嫡系男子若为祭祀,女子便入宫为妃,世代守护轩辕皇族,享尽天下至上尊荣。 这样的身份,本该是无限荣宠,在金碧堂皇的府邸中享尽奢华,她却被遣到这极寒之地、这清苦的道观之中,说是为了调养她羸弱的身体。 冬风刺骨,雪水磨皮,夜里连张厚实的被褥也没有,她身体本就弱,经常就是一病不起,丫鬟婆子们起初还细心照料,到后来早已厌烦。 她病了,是冷饭冷菜,病得厉害了,一罐冷药保她的命,身体好些了,洗衣做饭扫地,一刻都未曾让她停歇。 雪没脚踝的大风雪之天,管家还要她出来拾柴,这方圆几十里都被茫茫大雪覆盖,哪里有柴? 她只能靠着平日的记忆,扒开层层厚雪去地底掏柴,如今好不容易拾来的柴,全数没了,她除了放声痛哭,还能怎么样? “哟!还真是小姐的身子!这点柴都扛不起?”尖酸刻薄的哄笑声,一群素衣丫鬟从道观出来,团团将她围在地上,却无一人去搀她一把。 一红衣丫鬟长得最是艳丽,眼神也最恶毒,“可惜啊!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众丫鬟哄笑连连,每一个笑声都像刀一样刮在凤卿浅的心上,那已经遍体鳞伤的心还是会疼,疼得裂开了,就会滴血。 “别说了,不要说了,求求你们,别说了!”她痛苦的捂住耳朵,哀求着她们放过自己,那干涸的眼睛还是不断的流下泪水,在寒风中结成了冰柱,挂在脸上嘲笑她的悲哀。 “我说大小姐,你可真不知人间疾苦啊,这么一整天的功夫,你就拾了这么点柴,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哭?” 一穿着厚厚棉袄的婆子,叉着腰出来,她是凤府派来照顾凤卿浅的管家,所有的银钱全部捏在她手里,在疾苦的天山,操控着所有人的命运,包括大小姐的。 “我捡了好多,可惜都落在山下去了,管家你相信我,我真的捡了!”凤卿浅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山坡,急切地证明自己。 管家厉声一喝,“贱蹄子,还敢在老娘这撒谎了?” “管家,我看她是越发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不好好教训一顿,怎么得了?”有人恶毒地冷笑。 “还不快去寻些柴火来?若是柴火不够,今晚你就别想睡觉!”管家将那背柴的竹篓用力往她身上砸去。 她不敢避开,任那竹篓砸在额上,竹篓有残破处伸出来的竹签划破了她的脸,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在她白皙若雪的肌肤上,显得分外刺眼。 “呀!这花容月貌可就这么毁了?”红衣丫鬟幸灾乐祸,她长得很美,再美都比不上倾国倾城的凤卿浅,她嫉妒得发狂,“既然要毁,就毁个干净!” 抓起地上的柴火,疯了一样地往她身上戳,若不是凤卿浅,她怎么会被派到这里来伺候?若在皇城,以她的美貌勾搭个世家之子是轻易的事。 天山严寒道观清苦,他们心里所有的苦楚,都化作对凤卿浅的怨恨,只要有一人动手,其他人蜂拥而上,疯了一样地用柴火戳她的脸。 凤卿浅护住自己的脸,趴在地上大声哀求,“不要打了,我好痛啊,求求你们,别打了,饶了我吧!求你们了!” 她哭喊得越厉害,她们就觉得越解气,下手就越狠,那意思是真的想将她毁容了,她除了哀求除了蜷缩成一团,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做什么?”一穿着破烂的丫鬟冲了过来将几个人推倒在地,冲到中间将她抱起,“小姐,你没事吧?” “桃色,你这贱婢!”红衣丫鬟从地上爬起,狠狠地朝她踹了一脚,“给我打死这吃里扒外的贱婢!” “吃里扒外的是你们!”桃色将凤卿浅死死抱在怀里,忍受着这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殴打,她扯开嗓子大喊,“小姐是凤族嫡女,她迟早是要进宫做皇妃的,你们就不怕皇上将你们千刀万剐吗?” “做皇妃?哈哈哈!”恶毒的笑,冲天而起,红衣丫鬟指着凤卿浅。 “你一岁克死亲哥哥,两岁克死你母亲月复中的胎儿,三岁连父母都克死了,四岁克死女乃娘,六岁差点将姑小姐克死!若不是你天生不详,怎么会被送到天山道观来?你这种不祥之人,怎么可能会入宫为妃?” “你胡说!”凤卿浅忽然疯狂起来,“我一定会入宫的,我一定会的!”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苦苦煎熬,只是为了等那一天的到来,改变她的命运! “你别妄想了!今年你已经十六了,你若真能入宫,皇上为什么还不下诏?”红衣丫鬟血红了双眼,抓着地上的雪拼命地往凤卿浅脸上洒。 许久不说话的管家,忽然阴笑道:“皇城已经来信,凤二府的庶出长女凤旖旎,即将入宫为妃,你的位置已经被人取代,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走出天山了!” 她得意大笑,凤二府的夫人承诺过她,只要凤旖旎一入宫,她也就可以离开这里,任凤卿浅在这儿自生自灭。 “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凤卿浅摇着头,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她双目无神,望着天际,身体一软晕了过去,桃色心疼地搂着她,“小姐,小姐……” “走吧,让这对贱人在这暴尸荒野!”管家挥了挥手,带着众人进了道观,将大门关上。 桃色抱着已经昏迷的凤卿浅,缩在风里瑟瑟发抖,这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道姑们靠管家手里的银子过活,她们只听管家的,是绝对不会管她们的,她们该怎么办? 这种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题外话------ 这日子,已经到头!让杀手女皇,来拯救你的命运吧! 001 抱歉,我杀了 雪山巍峨,连绵起伏通体一色,雪花还在铺天盖地的下,万径人踪灭的安静,被一道道车辙声打破。 缓慢,富有节奏感,忽然“咔”地一声。 “小姐……车轮陷进雪地里了。”管家语气恭敬,眼底却满是怨恨,也不知道她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眼看着就要死了,皇城居然来了人,要接她回府。 回府就回府,凭她那克星的命,还能翻得了天去?肯定是凤旖旎小姐入宫,特地请她回去观礼的,就怕她有命去没命回! “嗯?”懒懒地一声,挑开车帘露出半截洁白胜雪的衣袖,桃色赶紧将她搀下马车。 银装素裹的天地中,柔柔地立着一抹倩影,饶是这天地炫目的白,也不及她一丝耀眼,雪白披风领上,一簇火红的毛在风中轻颤,那极致的白衬着极致的红,几分妖娆几分鬼魅。 寒风一袭,墨发妖娆起舞,露出额上眉间一抹银色印记,状若桃花。 如蝶翼般的睫毛也轻轻颤抖,一双迷离朦胧的大眼睛透着笑意,樱桃色的小嘴微抿,竟拉扯出一抹笑,似要让这天地暗淡失色。 侍卫和家丁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的美貌,目光贪婪。 丫鬟们歪着嘴冷笑,出了这事她又得哭上半天,也不知在这荒山野岭,摆出那副可怜见的模样,给谁看去! 艳红一身鲜红的新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人群里,眼神讥讽地望着凤卿浅,“小姐,这可怎么办呀?” 娇声娇气引了不少侍卫的注意,她却高傲地仰着头,看也不看那边,她的目的是要嫁入世族之家,这些侍卫算什么? “换一辆,继续行前。”凤卿浅的声音仍旧懒洋洋的。 管家一愣,“这马车……” 凤卿浅抬了抬眼皮,懒懒瞥她一眼,“丢了!” 简单二字,不足为奇,管家诧异了好一会,懦弱无能、毫无主见的小姐,什么时候变了? 凤卿浅一一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勾了抹笑,她再也不是原来的凤卿浅了!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是代号为凤的顶级刺杀高手,精通所有武器,通晓各国语言,是每一个国家绝密文档的头号档案。 凤,这个代号,是不败的神话,是杀手界至高无上的女皇! 重生后,睁开眼的一瞬间,无数个片段在脑海闪现,都是痛苦、挣扎、伤痛欲绝的回忆,那一张张恶毒的面孔,那一颗颗漆黑的心,那一双双狠辣的手,将她的心烧得滚烫。 前世,她是无人敢欺、无人敢轻视的女皇,到了这里,落得一身伤痛,无暇的脸上一道难看的伤疤,细白的脚丫子全是龟裂的冻疮,干涸的血附在上面,更添丑陋。 一双纤纤细手粗糙难看,那是天生的好料子遭到后天折磨而成的,手掌全是粗厚的茧子,手背在寒风冰水中龟裂成一道道刻骨的伤痕,一动都会疼得锥心。 也不知那日,这具身体遭受了什么,全身疼得比她刚接受训练的时候还要痛苦,醒来是连夜的高烧噩梦,反反复复都是那些苦难,整整十年的折磨,她与寄主感同身受。 她来了,就再也不允许,这样的苦难重现,就再也不允许,曾给她苦难的人再逍遥人世!她要一点一滴,一分一毫通通还给她们! “管家若心疼这马车,就派你指挥所有人在这儿将马车拖出,桃色随我先入城,将吃住打点好,方便接应管家一行人。” “没有侍卫保护着,这如何使得?”留她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管家如吞了只蚊子,表情难看得很。 “那就先进城休息一晚,等明日雪停了再赶路!”声音依旧的温柔如水,却再也不是之前的彷徨无助,一言一语都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命令。 艳红大惊,与管家对望了一眼,两人眼里都写着不可思议。 忽然,马蹄声响起,一群山贼挥着大刀踏着白雪而来,吆喝声土得不能再土,“此山是我开,你们快快留下钱财美女,饶你们不死,否则全部杀光!” 杀光?凤卿浅莫名兴奋。 山贼速度极快,当看见凤卿浅绝美的模样时,山贼们贪婪的**达到了顶峰,狂野的叫嚣如野兽般。 “啊!”丫鬟们吓得四处逃散乱成一团。 脸色惨白的管家,快速从一侍卫手中抢了匹马,“奴婢立刻去报官,替小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趁着混乱从后山的小路跑了。 若要报官也不该她一个妇人去,她居然还会骑马,凤卿浅身边的下人,可都是计谋过人,一顶一忠心哪! 她立在马车上,朗声道:“朗朗乾坤下,这些山贼宵小也敢作乱,当真不把皇城侍卫放在眼里了?”侍卫是皇城来的,自认为高贵些,现被她一激全数激昂地挥刀直向敌人。 她低头看向守在身边的小厮,“你们全部上,别让人小瞧了!” 秀目饱含了期待与崇拜,小厮们顿觉热血沸腾,恨不能以一当十,一个个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胆小者也被人推搡着上了前,所有小厮全部丧命。 山贼打家劫舍惯了,岂是养在凤府里的侍卫可比的?侍卫们的色洒了雪地,红彤彤的,异常鲜艳。 望着那群四处逃散的丫鬟,凤卿浅笑得诡异,朝山贼们喊道:“杀光了多可惜,这么多美人呢!”她满是冻疮的手一指朝艳红,“瞧,带回去做压寨夫人,很不错!” 艳红惊恐无比,与丫鬟们缩成一团,想逃已经无路可走,剩下十几个山贼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领头的大胡子一抹鼻子,笑得贪婪无比。 —— 在一切静谧之后,管家带着官家兵马赶过来,尘埃落定,山贼尸横遍野,小厮丫鬟侍卫无一生还。 唯有一辆马车旁边,无一具尸体,干净得诡异,管家踉踉跄跄上前,嘴里嚎叫着,“小姐,小姐……” 车帘被撩开,桃色出来,轻挑起车帘,凤卿浅稳坐马车,“我没事!” 桃色将侍卫们如何力战山贼,小厮丫鬟们如何拼死护主,最后不敌凶猛山贼,全部牺牲。 听完后,郡县的捕头奇怪,“那,剩下的山贼呢?” 静静的山谷,忽然炸开。 那山贼未死,护卫的人都死了,而这两位娇滴滴的女子是如何幸免于难? 山谷之上。 两骑人马,蔚然而立,雪白的骏马上安坐一位身着白色银狐披风的男子,他静静坐于天地间,狭长的凤眸睥睨而下,这天地便都在他的脚下。 飞舞的墨发,遮去他一半的绝美容颜,他眉眼如画,望向自家金卫,“你猜,她会怎么说?” 习允摇头,今日主子已叫自己猜过几次了,他一次未中,这个女人有些怪,他不想猜了,不过他很好奇…… 山谷下,车帘挑起,凤卿浅弯身出来,娇媚如花地一笑,语气清透温柔。 “抱歉,我杀了!” ------题外话------ 璐璐打滚,求收藏~求抚模~求包养~ 坑品,是绝对保证的! 故事,是绝对精彩的! 放入书架,是绝对明智的! 002 复仇才刚刚开始 霎时,天地动容,不知是为她的绝世容貌,还是那柔弱又骇人的一句,“抱歉,我杀了!” 山谷上,那眉眼如画的男子一笑,“她竟没撒谎!” “主子,你说她为什么故意不救这些人?”习允清亮的眸好奇地盯着崖下,天生对热闹的敏感让他要求主子停下,失陷马车里下来的女子,果然让人惊喜无限。 “这,需要理由吗?”男子回首望他,银曜石般的眼眸盛了冷冷的笑意。 习允低头思索,“似乎,需要。” 抬头时,只余下他飞舞的墨发与修长绝卓的背影,习允喜滋滋地扬鞭跟上,“主子,你的新女人,很有意思!” —— 山谷下,一片静默,那样的惊诧中,还没有人能快速回神,管家的脸白了又紫,满脸都是震惊。 凤卿浅柔柔一笑,瞥了瞥桃色,她连忙道:“天气冷得很,小姐受了惊吓,管家还是先给小姐找个客栈休息吧!” “可是,这前因后果还需要去衙门解释清楚呀!” 捕头话音一落,就感觉一道冰柱般的目光划向自己,他身子一颤,连抬头去寻那目光的勇气也无,只得领着衙役们匆匆在前面开路。 “管家,你来给我驾车吧!”凤卿浅声音温柔甜美,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管家不甘却不敢多说,爬上了马车。 一路,沉默,只因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之感。 客栈。 飘满花瓣的热水中,乳白色晶莹透明的肌肤若隐若现,凤卿浅半眯着眼在水里闭目养神,“问吧!” 散着花瓣的桃色,欲言又止几次了。 她一咬牙,跪在地上,将满腔的疑惑吐出,“小姐,桃色知道您醒来后,跟以前不一样了,桃色真心高兴,可是桃色从来不知您竟然会武功,还有您为什么不救那些侍卫?” 离奇的改变,总是需要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尤其在这云波诡谲的苍空大陆,凤族又牵涉甚广,稍有不慎她会粉身碎骨。 想必,他们是信这鬼神之事! 凤卿浅微一沉吟,“那天我晕倒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仙人教了我些自保之术。醒来之后我竟真的会了那些自保术,性子也变了!” “竟有这样的奇事?”桃色惊讶,“难道真如那算命先生所说,小姐命格贵胄,非常人所能比拟,甚至腾于天子之上?” 望进她的眼睛,凤卿浅笃定点头。 桃色大着胆子猜测,“小姐,是不是怕那些奴才回皇城乱嚼舌根子对你不利,才故意没有出手相救呢?” 凤卿浅眼睛微眯,里面狠戾之光一闪而过,“他们表面忠诚,实则包藏祸心,留不得!” 十五日前,一山村脚下。 深夜里侍卫围地而坐,津津乐道地是她的美色,竟有人胆大包天地想要对她不轨,其余的人不敢妄动,嘴上却占尽便宜,言语难听至极。 九日前。 她在客栈沐浴,桃色下楼为她买所需之物,那九个不长眼的小厮,都窃笑着趴在后窗口偷窥。 为不打草惊蛇,她愣是在水里坐着不动,只等那几人滚开。小厮们见她坐在浴桶里不动,他们什么都看不见,都不死心。 严寒冬日,水瞬间冰冷,她在冰水里坐了足足一个时辰,凤卿浅身子骨不好,她高烧三日迷迷糊糊地在马车里颠簸。 三日前。 她们投宿农家,热水无人供应,桃色吩咐丫鬟们给小姐准备热水。 坐在山坡上与侍卫们调笑的丫鬟,齐齐哼了一声,“你以为离开天山,她就是小姐么?照样是个不祥之人,是个贱蹄子!” 桃色与之争执,丫鬟们一哄而起,对她拳打脚踢,扬言就算在这荒郊野外将桃色打死也无人知晓,农家主人见势不妙拦住,桃色才拖着浑身伤痛给她弄来洗脸烫脚的热水。 凤卿浅将桃色的衣袖翻开,手臂上的青紫痕迹还在,她声音一软,“还疼吗?” “小姐……”桃色手一颤,差点落下泪来。 “抱歉,那日我没有出手。”凤卿浅歉意一笑,她的身体弱,今日才算大好一些,前些日子全身丝毫力气也无,才不得不忍气吞声这么多天。 自此后,凤卿浅的身体由她做主,若想在这东陵国活下去,若想给那些个痛苦的日夜报仇,她必须强体魄,才能将前世的能力全数发挥出来。 桃色激动得流了眼泪,“小姐是对的,打草惊蛇的话,今天可能就不会这么成功了!这么些年了,我们总算报仇了!”她擦擦眼泪,咧嘴一笑,很可爱。 “小姐,我可以进来吗?”管家的声音,就在门外。 她看了桃色一眼,桃色过去开了门,“管家什么时候会敲我家小姐的门了?您不是一向横冲直撞的吗?” 管家脸色僵了僵,随即恢复谄媚,那样子记忆中很少见,“我是来问问小姐饿没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素闻管家做饭好吃,不如请管家亲自为我做一次饭可好?”凤卿浅笑盈盈的,垂着眸坐在水里柔弱无力,与之前的她并无很大不同。 管家立马应下,巴巴地出去了,凤卿浅一笑,“去看看她房间,有什么新鲜玩意!”她的态度忽然转变,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被她震惊了。 “小姐……”桃色气喘吁吁,将找来的纸条递与她,凤卿浅凝神看完,一笑,“果然暗藏祸心,杀了她吧!” 桃色仰头,看着小姐一扫羸弱,天神一般主宰生死,她重重跪在地上,“小姐,我们今后再不用仰人鼻息过日,桃色誓死忠于小姐!” 扶了她起来,凤卿浅抬眸甜笑,话语出口却骇人听闻,“我的复仇,只不过才刚刚开始!一步一步,慢慢的玩,才有趣!” ------题外话------ 此女,我狂爱的人物,悬念有些多,后面会慢慢揭晓的!轻点收藏,不收费呀不收费,是鼓励呀是鼓励! 003 堵他容颜者,死! 她是个孤儿,天赋异禀,在黑暗里也能如白昼一般视物清晰。 九岁那年,干爹把她从孤儿院中接回家,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从此能得到温暖,却不想等到她的,是日复一日的训练,十六岁起便是日复一日的杀人。 凤卿浅低头嗅嗅手间,除了少女清香再无别味,还好那些山贼的血,没沾上她的手指,山贼不是傻子,一个个靠近一个个死去,剩下的人抢了丫鬟回了山寨。 她不是圣母玛利亚,那些恶毒的丫鬟,她自然不会花力气去救,她也不是撒旦,不想费力去杀了她们! 山寨中僧多肉少,各种滋味她们自个会知晓的。 寂静的屋里,忽然有一丝怪异的声音,耳朵一动她坐直了身子,这凤卿浅的身体对于外界的敏感度,倒是胜过她之前代号为凤的那皮囊,就是体质弱了些。 “别动她!”她懒懒一句,救下了桃色的命。 屏风被人一掌劈开,迎面而来一股凌厉的杀气,玄黑衣袍银皮面具,头发未挽肆意飘在空中,夹杂着风雪的冰冷与寒意,正如他给人的感觉,除了冰冷就只剩阴寒了。 她没有动,只弱弱坐着。 面具男走过来,声音像是掺杂了雪雨寒风,冷得很,“解药吃了么?” 是旧相识,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却没有一丁点的回忆?而这个声音一响起,她的心会微微的痛?难道,是凤卿浅封存了一段记忆? 她眸一闪,心底有了几分算计,眉心跟着一拧作蹙眉捧心状,“今天,遇见了山贼,我把解药丢了!” 忽的,一粒药丸塞入她的嘴里,她嘴唇动了动做了个吞咽动作,药却藏在舌下,动作细微,不易察觉。 那人冷冷地瞥她一眼,极讽刺地嗤笑一句,“吃下去,否则你会生不如死!” 她一凝,只好将药咽下,那人立在她身前,高大的黑影笼罩着她,那是一股迫人的压力,他的目光隔着面具透过来,竟是窥透人心的精明。 “听说,你昏倒后做了个很奇怪的梦,醒来后学会了自保之术,还性情大变,是吗?”很显然,这是她与桃色的对话。 凤卿浅抬眸看他,却发现隔了面具,连他的眸色都看不分明,欲猜他的心思,恐怕是不成的,只得弱弱叹道:“是!” 手,被扣住,是腕脉处,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落下的力道正好够威慑她的生命,她不敢动,片刻他放开,“记住你的毒一月需服一次解药,所以……” 单凭把脉便能确定她的身份,证明这毒药是特有的,而那解药必然也难求,所以,她得听他的是么? 又是这种被制约的感觉,不舒服! 既已实名认证,她的失忆他该理解便理解吧!索性,给挑破了这层神秘,凤卿浅抬眸无害一笑,“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而你,又是谁?” “我的名字,你竟敢忘?”面具男的声音突然冷鸷许多,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却在最后一句透出微许的落寞,她耳尖听到了。 凤卿浅懒懒耸肩,慵懒倚靠在榻上,轻轻抬了抬眼皮,“我真忘了!” 面具男冷冷一嗤,“既然忘记,这次后你定会终身难忘了。”将她下颌捏起一字一句咬出,“我叫……宁珏!” 唰! 风驰电挚。 藏在宽宽衣袖下的玉葱手,如爪,直逼对方面门。 快。 很快。 非常的快。 完全,出其意料。 宁珏猛然一退,侧头躲过,面具差点落地,他一手护住,一手凝聚内力轰然挥出。 凤卿浅极力一侧,险险避过掌击,却仍被掌风击得重重跌落在软榻上,胸口剧痛。原来,古代的内力是真的,可惜她没有! “宁珏……” 她唇角,挂着一丝鲜血,鬼魅的红流在乳白肌肤上,妖魅惑人,樱桃色的唇瓣轻轻碰撞,吐出柔柔的两个字,竟让心智坚定如他,都轻跳了下,蝶翼般美妙的睫毛轻抬,凤卿浅目光灼灼。 “让我看看,你可是他?” 记忆中,那眉宇间尽是温润的男子,是她在一次任务中,偶然相识,那是她第一次尝到温暖的感觉,来不及握紧,却又在那池水底,永远的失去,他为她而死! 她死后闯入地府,能换得自己的重生,却换不来与他的相聚,鬼神说:缘起缘灭自有定数,若有缘,异世也能重逢;若无缘,擦身而过也不得相识。 当时她火爆,一掌拍碎了地府的官案,转身一跃纵身跳入那漩涡当中,异世轮回,却忘了问,可否遇见一人与之相似也好? 软剑,如毒蛇信子,直抵她眉心,森严的杀气将她本就不多的回忆逼得一瞬即逝,“你找死!”面具男沉声一喝,凤卿浅不会武功,为人也断不会如她狠辣,这变化太大了! “你先让我看看!”她执着,内心的渴望如火苗一般直窜。 宁珏将剑一收,那剑就如蛇一样,缩回他的衣袖,他站着不动,任君采撷,唇角却冷沉勾起,森然道:“睹我容颜者,死!” 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收回。 凤卿浅叹了口气,“解药在你手上,不管我如何变,也逃不出你的手心。皇城里的人,多年未见凤卿浅,即使性情大变,也无人怀疑。” “你若清楚,便是最好!”宁珏阴寒俯首,手指在她额上一抹而过,那力度极大,擦得她皮肤刺痛过热。 她扭头避开他的手,怒目相对,“你想要我做什么?” “立刻回皇城,乖乖的嫁入皇家做你的帝妃。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使命,别以为杀光所有人,就能逃走!”语气与言辞一般犀利,直插人心。 凤卿浅无奈而笑,身边的事逃不过他的眼睛,连心事都瞒不过他! 她也才刚刚从管家房里发现纸条,知道了这次回皇城,是因为皇家有意履行与凤族的世代承诺,要纳她入宫为妃。 本想好好折磨折磨管家,以报这些年被欺压之苦,匆忙决定要杀了她,其实是她不想嫁进皇宫那漩涡当中。 “那,我的毒……”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抬起眉深深凝视他,好想看看他的容貌可是如宁珏那般隽秀俊美? “每月,给你解药!” 哦,觉得她不如以前的凤卿浅好掌控了是吗?从她身上备有解药,到如今每月才给,她更难逃月兑了呢! 看来,女人太强,不好! 她轻咬嘴唇,眼睛眨了眨,顿时水汽蒙蒙,“可是,你说会生不如死,我好害怕!”一张如玉白皙的小脸,莹莹泪水招人疼,楚楚可怜惹君惜。 宁珏却猛然一僵,神色奇怪地凝了她一眼,嘴角抽了几下,似要笑又未笑,忽然一声尴尬地冷咳,“少在我面前玩这些花招!” 冷冷丢下那一句话,敏捷破窗而出,黑衣黑发扬在空中,击碎她本就单薄的问话,飘摇欲坠,“我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凤卿浅轻声一叹,此人来也匆匆去更匆匆,坏了她屏风还不够,如今窗户也坏了,内力那么深厚,好歹也为她治治伤嘛! 小气! 她咒怨一句,转身将窗户关上,又将破碎的屏风收起放在一边,看了看蜷缩在地铺上的桃色,捡了床被子扔在她身上,才回床榻躺下。 上辈子劳苦,这辈子可让她多懒懒。 然,天还没亮,她就醒了,拍醒了桃色,“我们立刻离开枣阳郡。” “为什么?”桃色睡眼迷糊。 “管家死了!” ------题外话------ 哎,某人实在不擅长将精彩浓缩,全部在前面展示,某人擅长一步步埋伏笔,一步步设悬念,再一步步揭露,精彩也是一步步展现。 008 她要无人敢欺! 大堂内,凤璇玑正在与内务府公公谈笑,气氛和谐想必那旨意是件喜事,见她过来公公忙起身道喜,话语竟是,“娘娘大喜!” 他展开明黄卷轴,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陵凤族嫡女卿浅,温婉淑德实乃女子典范,请入皇宫为妃,赐封号凤,居妃位,定二月初一为婚娶之日,钦此!” “臣女领旨,谢皇上隆恩!”凤卿浅垂眸而拜,松了口气,现下离二月初一还有些时日,正巧把该办的事都给她办了! 那公公扶起她,“皇上太后念姑娘与家人分隔已久,实在不忍过早接您入宫,眼下已是年尾,宫中事务繁多,怕委屈了姑娘,待春初时节,热热闹闹的迎娶新妃。” “公公无须解释,倒显得我家姑娘有多着急似的!”凤璇玑捂嘴一笑,命人拿了赏钱,亲自送了他出门。 “恭喜姑娘了!这入宫的日子,总算得了确定。”被叫过来一起接旨的凤夫人高兴不已,“今天晚宴,就请姑娘过府,堂婶给你弄些好吃的!” “不敢麻烦堂嫂,晚宴还是在这边用吧!”凤璇玑折了回来,“这赏银,都到颂慧姑姑那里去领,我与姑娘还有事,就散了吧!” 待走到无人处,凤璇玑的脸色些许沉了几分,“你可知为何暂拟的入宫之日推迟了?” “卿浅不知!”她低眉顺目。 凤璇玑一哼,倒也说不出喜怒,“你当众斩杀乱民,虽说是为正皇家之威,但也未免行为太过,皇家推迟了迎娶之日,表面这是念了她离家过久是恩宠,实则是惩戒!” 她眸幽然一抬,话语出口透了丝冷鸷,“我若不那样行事,只怕连二月初一的迎娶之日都不会有,皇家本就凉薄,我凤族尽心便是了,若处处只为皇家,凤族嫡系只怕凋零更甚!” “如此大不敬,你也敢说出口?”凤璇玑怒了眉眼,眸光闪过复杂。 她一笑,“姑姑比我更清楚,这家族荣耀于世人而言,何等贵重?眼下想除凤族者多之又多,而嫡系只剩你我,已到危急存亡之秋,是毁于一旦还是浴火重生?” 她眸波流转,定定望着凤璇玑,巧然而笑却霸气绽放, 凤璇玑惊,四下一望压低了声音,“你意欲何为?” 她想过,她穿越而来,诸多事情不明,若无人相帮,只怕真的会丧命在这云波诡谲的皇城之中,后宫嫔妃又多仰仗娘家而活,若凤族嫡系凋落,她也无将难以生存。 她要的不多,只想活着,无须高高在上,却也要无人敢欺! 她挽了凤璇玑的手,在凉亭处坐下,“嫡系子嗣凋零,姑姑若无心生养,我绝不敢强求,姑姑若有心生养,我便鼎力相助,可眼下凤二府一族,多不服你我,若不先降伏其心,只怕难了!” 凤璇玑眼眸明显的一亮,随即缓缓压下,“凤二府欲盖过我嫡系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我苦苦压住已经为难,何来降服之说?” “我若能呢?” 她起了身,朝凤璇玑盈盈下拜,“姑姑,你我乃血亲,卿浅并无它意,只想保凤族嫡系,日后我在宫里也能得姑姑照拂,愿姑姑能与我一心!” “傻丫头,尊兄将你托付于我,我岂敢不好生照顾你?嫡系后辈只剩你一人,幸得你聪慧伶俐,若不然我姑侄的前途堪忧啊!”凤璇玑亲和地搂了她。 冬季大雪时节,难得好日头,普光金灿,凉亭之中,两名女子亲密一笑,便定了这凤族一系未来几十年的命运。 刚回了清浅轩,不想凤夫人竟带着凤旖旎等在那。 见她回去,巴巴迎了上去,“姑娘可回来了,我正想请你过府一叙呢!” 凤二府是庶族,名下统领了凤族旁系若干分支,院落就在隔壁,虽是新建的,可名气威望终是比不过凤府。 “堂婶找我何事?”凤卿浅一笑,眼神慢悠悠地在凤旖旎脸上一转。 凤夫人坐下,“眼看着旖旎这丫头也满了十六了,也该找个人家……” 凤卿浅打断,“堂婶莫不是糊涂了?这事你理应向姑姑请示才对,怎地跟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起这些有的没的?” “姑娘还未出阁,旖旎作为妹妹,理应不该先行出嫁,可旖旎是凤族庶系之女,若误了好年纪,只怕日后难配好人家,所以想求了姑娘,恩准堂婶给你妹妹寻个好人家,来年开春也好嫁出去。”凤夫人爱子心切,说到心酸处还抹了眼泪。 凤卿浅一笑,她若应了,就是抢了姑姑的权,私自做了凤族的主,弄不好她与姑姑会心生嫌隙,“族中事宜,都是姑姑打点,我全听姑姑的,堂婶若有心,何不去求了姑姑?” 凤夫人叹了口气,“你姑姑最是专横独断的人!当年你父亲病逝,你母亲殉情跟随,我们怜爱你年幼体弱,要在家中好生照拂,可你姑姑为避流言,竟独断将你送去天山道观,那高山湿寒成人都难以适应,你姑姑竟也狠得下心来?” 凤卿浅忽然重重一下拍在桌上,厉了声音,“堂婶是真糊涂了!竟在我面前,挑唆起了我与姑姑的关系,真不知堂婶今日来,是真想替旖旎求个好前程,还是只为离间我姑侄?” “哎呀!”凤夫人惊了一跳,吓得忙垂着手起身,在屋内急得打转。 凤旖旎许久不说话,这会才扶着她母亲道:“长姐莫怪,我母亲素来话多,心却是善的,再者当年事实如此,若说刻意挑唆,罪名倒太大了些!” “妹妹倒是能言善辩,那就请堂婶与妹妹在这,与我好好说说这几年我不在府中之事!”凤卿浅轻轻一挥手,“桃色,把门给我关上!” 凤夫人惊恐,死死拽住女儿的手,凤卿浅当着万民将那作乱者说斩了就斩了,如今在她屋里,还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凤旖旎也是一惊,那晚她扔了石块就飞速跑了,以为她与凤璇玑定然心生嫌隙,今日才故意托词过来欲再度离间,却不想她眼神犀利,只几句就将她母女的心思全数洞悉。 这女人狂妄至极,杀了她报那日掷石之仇也不无可能! 如此一想,脚都有些虚软了。 凤卿浅却悠闲,捡起碗里的花生剥开,“噼啪”的清脆声,让凤夫人母女心惊肉跳,将残核一扔,她笑,“你们似乎,很紧张?” “没,没有!”凤夫人结巴了。 拍拍手抖去细碎,她取了锦帕将手抹尽,“你们,就跟我说说,我回皇城前,在这凤府里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她眸划过凤旖旎,“你说!” ------题外话------ 璐璐碎碎念,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 009 我就是王法! 凤卿浅的眼神,乍一瞧清清淡淡,可内里似有万斤的沉淀。 凤旖旎莫名一抖,声音也颤了,“那几日,凤府上下都在为长姐归家做准备,我带了奴才们,收拾长姐的房间,给长姐铺床……” “我的房间,是你带人亲自收拾的?” 她语气里有丝欣喜,如黑沉的暗夜透了丝光亮,凤旖旎长长舒出一口气,说话也顺畅了,“你那床是我亲自铺的,这点全府上下都是知道。” 凤卿浅好笑,铺个床也弄得全府皆知,表现得过于夸张了,她却喜欢!她笑意一绽,“你就没有做点其他的?” 她巧笑嫣然,美目流转而过的波光,却有窥破了人心的精明。 这样的眸,让凤旖旎惊慌不敢相对,死死咬了嘴唇才稳住心性,“我还给长姐清扫了院子,还有,还有……”她越说越急,冬日里额上竟然冒起了细密的汗。 凤卿浅了然一笑,“你还……”她长长一拖音,语气骤然重了,“让你的嬷嬷,花了重金请人去散布谣言,还唆使万民堵我在客栈,欲暗箭射杀了我,是不是?” 最后的脸面,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撕扯破碎,凤旖旎软了脚,眼里瞬间充满了泪水,她还试图辩解,“长姐,我冤枉,我真的冤枉!你切莫听他人胡说八道啊!” “你冤枉?”凤卿浅美目一转,望向凤夫人,“难道,凶手是她?” 寒气骤然升腾,那杀机迸射,凤夫人只觉得乱民中滚落的人头,就会是她今日的命运,她几乎疯癫,“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你这么急着辩解干嘛?”她袖了手,轻轻一笑,“桃色,取我的刀来!” 轻缓缓一句,就要置人于死地。 那明晃晃的刀折射着她苍白的脸,凤旖旎做了垂死挣扎,“凤卿浅,你公然斩杀百姓,无人治你的罪,你便轻狂了是吗?这是在凤府,我们可是凤二府的小姐夫人,你轻易便要杀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凤卿浅轻笑,用刀身勾起她的小脸,暖晴笑意间,一字一句,“记住!从今天起,我就是王法!” 她冷傲扬了头,秋波流转的美眸迸射灼目的光辉,那至高无上的宣示,那睥睨天下的气魄,仿佛她生来就是这天地的主宰! 她说,她就是王法!而她们,卑贱如蝼蚁,要捏死也轻而易举,凤旖旎僵了,许久许久才软瘫倒地,震撼过后惊恐无处不来,那死亡气息逼近了她的年轻的生命。 泪水模糊了脸,冲刷着胭脂,如那清水泼在粉刷了白粉,却还未干透的墙上,那白粉顺着水流淌下,脏兮兮的。 凤夫人已经面无人色。 凤卿浅叹息道:“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谁还没有些妒忌心理,你承认错误,我还可以饶了你。无奈,你还狡辩,估计对我还有加害之心,我岂能饶你?” 手起,刀要落下。 凤旖旎忽然跳起,握住她的刀身,“长姐,我该死,我不该嫉妒你,长姐饶命,求您念在我们是一族的份上,饶我们一条贱命吧!” 凤夫人也连忙爬起,在地上疯了似的磕头,对生的**从未有过的高昂,只求能活做牛做马,任人践踏,她们都愿意。 那苟延残喘的模样,凤卿浅皱了眉不想再看,若换她,是宁死也是不屈的!何苦这样卑微作践自己?她冷笑。 凤旖旎一震,怕她失去耐性,只一五一十交代罪名,“是我鬼迷了心窍想进宫为妃,便找了人去散布谣言,还唆使乱民去围堵你,想毁了你的声誉,让皇家废弃了你!长姐,不敢有半句假话,您千万饶了我与母亲!” “口说无凭!”凤卿浅朝书桌上一瞥,“去把你们的罪行通通写下。” 凤旖旎与凤夫人对望一眼,都变了脸色,哆哆嗦嗦拿了笔,却不敢下笔,这一旦写下罪状,便是铁证如山,自此后她们就真的要做牛做马了。 凤卿浅轻轻一叩书桌,‘笃’地一声,凤夫人母女颤了一下,“我知你们害怕,先写‘凤卿浅’,后面的我再慢慢教你们!” 屋外,一声古怪的布谷鸟叫,凤二府母女俩眸色暗自一喜,提笔写了。 那字迹与管家身边纸条上的明显不同,难道管家的幕后指使并非凤二府这对母女,那又会是谁?她沉了眸色,将桌上那两张纸拿起,递给了桃色。 寂静的门外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开,凤族一干人等纷纷涌入,最中间是满面怒意的凤璇玑。 凤旖旎与凤夫人如见天神,“族长救我们啊!” 凤璇玑沉着脸,朝凤卿浅瞪了一眼,“听下人来报你囚了凤二府母女在屋内,欲对她们下毒手,可是真的?” 凤卿浅眉一挑,凤二府这一家可不弱呢!早早的,连搬救兵这一招都想到了,“姑姑……” “族长啊!”凤夫人一声哭天抢地,成功抢到了话语权,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她埋怨我与旖旎在接风宴上说了她性情大变之事,也不知是她心里有鬼,还是怎么的,竟然要关起门来,杀了我们!” “族长,各位长辈,凤卿浅她手段狠毒,对我和母亲百般逼迫,竟还要把一族同胞生生残害!”凤旖旎梨花带雨,无限凄苦,“您们可要为我母女做主啊!” 凤卿浅皱眉,她被反咬了一口,还咬得很深…… 010 复仇 凤二府反咬一口,先入为主抢占了先机,她们痛哭流涕博了凤族旁系那些中老年长辈的同情,她反而落了下成。 “此事,可当真?”凤璇玑丹凤眼儿一瞪。 “不当真!”凤卿浅懒洋洋出声。 “你胡说!明明你囚禁我们在先!”她的淡然,挑拨得凤旖旎急了。 “我为什么囚禁你们?”她轻瞥了凤旖旎一眼。 “你,我……”凤旖旎咬唇低了头,差点被她一勾,说错了话。 “你既不敢说,我便替你说了!”凤卿浅悠悠轻笑,绕着她们缓缓渡步。 “凤夫人欲为凤旖旎求个前程,能在我之前风光出嫁,却不去找姑姑,来找了我!凤府大小事宜,乃姑姑做主,我断然不敢应她,她便说姑姑素来独断,当年不念我年幼体弱,狠心送我上环境恶劣的天山。” 陈述,仅仅是对事情的陈述,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 一件本就纰漏明显的事,有些东西她不提点比提点,效果更好。 连凤二府的老爷凤先俊都变了脸色。 “堂嫂,可有此事?”凤璇玑心计深沉,这时候倒比先前沉稳下来,她看凤卿浅的眸色意味更深了些,之前她说要拿下凤二府,她不信,现在她信了! 凤夫人见老爷沉了脸,嘴一软,“是我一时糊涂……” “娘!”凤旖旎拦也拦不住。 真相,已经了然。 凤族一系的长辈们,纷纷摇头叹息,表示对凤二府母女的撒谎失望至极。 凤先俊匆忙向凤璇玑道:“贱内虽言行有失,但也不至于遭囚禁恐吓,我听下人来报,说嫡小姐有诛杀之意!” 凤卿浅笑,“我不过是问问我没归家前,她们都在府中做了些什么?何来诛杀之意?” “你分明有!桃色拿的刀,就是证据!”凤旖旎狠心了,她急着想扳回一城。 “是要搜房间吗?”凤卿浅大方提醒。 凤旖旎冷笑,“请族长为我与母亲做主!” “那便搜吧!”凤卿浅朝凤璇玑一笑,镇定自若。 小小的房间,被嬷嬷们搜了个底朝天,并非一无所获,一个诡异的木匣子出现在床底,颂慧嬷嬷亲自端了过来。 “打开!”凤璇玑沉声吩咐。 木匣子打开,颂慧嬷嬷手一颤,木匣子摔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散在地上,撞入所有人眼球。 两个女圭女圭,上前插满了银针。 巫蛊诅咒之事,在东陵国素来忌讳,凤府更是视其为诛杀大罪。 凤旖旎阴冷而笑,她未曾料到,她无意的搜房要求,竟能有此大收获,她膝行过去拾起女圭女圭一看,惊叫一声将女圭女圭抛得老远。 正落在凤卿浅脚下,她低头一看,女圭女圭是女娃,用脚将女娃翻了个身,背后贴着张小纸条,写着‘凤卿浅’,那字迹可不就是凤旖旎刚才所写么? “这,这,这……”凤旖旎拼命摇头,急得含了眼泪,“族长,这不是我写的,不是我!” “谁也没说是你!”凤璇玑冷喝,“来人,去取她与凤夫人平日里的墨宝来!” 凤旖旎面若死灰,现在才明白,为何凤卿浅让她与母亲写下她名字,她拿了那纸给了桃色,桃色趁乱布了这一局,好狠的心,好快的速度! 凤夫人冷汗如雨落下,凶残地指着凤卿浅,“这字是她,是凤卿浅逼着我母女写下的!” “好端端的,我为什么逼你写这字?”凤卿浅弯腰问她,水汽朦胧的眼睛冲她暖暖一笑。 她却如坠冰河,凤卿浅早已不同往日,从那日客栈门前之事,她就应该清楚,却还是轻看了她,今日就不该来离间,就不该提出搜房间,这一切仿佛是个套,早早的就在等候着她们了! 墨宝取来,两人都算不得好看的字,却如这诅咒女圭女圭上的字迹离奇的吻合,隐隐然在说明着什么。 凤璇玑终于可以怒了,将一叠字画扔在凤旖旎脸上,“好大的胆子!” “冤枉,真的冤枉!”纸张很柔,边角却是利的,划过她的脸留了血痕,凤旖旎凄凉的哭着,瞪着一双委屈的眼无处哭诉。 明明局势已经被她们逆转,怎么眼睁睁的,又徒然起了这样的变化,仿佛隐隐中有只手在操纵着这一切,甚至于操纵着她的生命,她惊恐无助。 凤卿浅没有再沉默了,这个时候适当的提醒,是很必要的,“你与你母亲挑唆我姑侄关系在先,诽谤我幽禁你二人在后,又诬告我欲杀你们,现在又是谁想致谁于死地?” 她手中的女圭女圭稳而有力的抛落,与她冷冷掷下的话语,“手段歹毒,心肠阴险,欲致凤族同胞于死地,你说的,可是你自己?” “旖旎,你们母女实在让老夫太失望了!”凤族唯一一个祖父辈的老人,用力的顿了顿拐杖,重重叹出一口气来。 凤旖旎痛哭,“叔爷爷,我真的冤枉,真的没有!” 这次,她确实是冤枉,可是狼来了的故事,到第三次的时候,谁还会信是真的狼来了么? “凤卿浅乃嫡系长女,又是皇上即将迎娶的新妃,你用这般污秽歹毒的手段对付她,有辱我凤族门楣,若传到了宫里,只怕抄了你凤二府,也是应当!” 旁系小支的几位老爷,素日受了嫡系不少恩惠,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是定然的,“不曾想到,凤二府竟是这般歹毒!” 场面已经不受控制了发生了逆转,矛头直指凤二府,母女二人瘫在地上越想越怕,她们已经不敢再做任何动作,只想求着她,快点结束,结束这一切,越纠缠就会牵连出越多的事情,她们就会死得越惨。 凤先俊整颗心都惊了,夫人的手段他是清楚的,恶斗小三、驱赶妾侍,稳稳当当坐着凤二府第一夫人的宝座,哪怕膝下只有一女。可今日,她与女儿一同出手,都败得这样的惨! 这凤卿浅还是人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连同他凤二府的声誉,都给生生摧残了,用于诅咒的巫蛊女圭女圭,就是诛杀了他们,也是理当! 他软了膝盖,朝凤璇玑‘咚’地跪下,“族长,贱内与小女虽糊涂,可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我以为此事必有蹊跷,还请族长查明真相!” “有蹊跷的意思是指代什么?”凤卿浅轻轻一笑,渡步在他身前,做了个请起的姿势,声音忽的阴沉下来,“不管堂叔的蹊跷指什么,都不要紧,你若想查,我们倒可以好好查查,从管家之死到街头谣言……一并查了!” 后四字,掷地有声。 ------题外话------ 此女,危险!生人勿进! 凤卿浅眉一横,“某璐,别忘了,毁我声誉者,杀!” 某璐滚走码字…。 她回眸甜笑,“放入书架者,赏!” 011 凤府变了天 凤先俊看向凤卿浅的眼神从又恐又惧,慢慢的变成心灰意冷,凤旖旎与母亲相视一眼,争先恐后地请罪,“是我母女糊涂,我们该死,求族长轻判吧!” 一罪,还尚且可活,若是数罪并罚,只怕凤二府就此覆灭。 明知是她刻意诬陷,他们却分毫的办法也没有,除了打落牙齿吞没入肚,还得卑微若蝼蚁般跪在她面前,“长姐,我们姐妹一场,求求您了,好歹饶了我们的命啊!” 凤卿浅冷然一哼,“好个姐妹一场!姐妹一场,你想法设法要取代我地位?姐妹一场,你耍尽心机欲置我于死地?” 她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只是她们污蔑,她能扭转了时局,而她污蔑,她们只能跪地求饶。 她不想赶尽杀绝,却要将这罪名坐实,“堂叔说事有蹊跷,我倒想问一问,这房间在我回来之前,是谁带人收拾的?尤其是我的床!” 凤旖旎连呼吸都困难了,她记得刚才是她亲口把这个把柄送给她的,这件事还全府上下皆知,难怪那一刻凤卿浅透了丝欣喜!明知是冤枉,她如今却连一句辩解都无力去说,她斗不过她,她们一家人都斗不过她一人! 桃色跪下,“姑小姐,据奴才们说,这房间是二小姐带人收拾的,那床还是她亲自铺的,她若有心将诅咒之物放入床底,轻而易举!二小姐从小就嫉妒小姐,那时候小姐羸弱,她与凤夫人更是百般欺负!” 说到气愤处,桃色落了眼泪,旁系众老爷一听,都连连叹息,要求对凤二府严加惩办。 凤卿浅弯腰朝凤璇玑求情道:“请姑姑念在同族之情的份上,轻判了他们一家吧!” “她们如此害你,你还宽厚求情,真真是天下女子之表率啊!”凤璇玑拉着她的手,欣慰而叹,“你父母在天之灵,可安心了!” 凤族旁系所到者,皆为凤卿浅的贤良淑德所折服,旁系祖父捻着胡须而笑,“天降贵女,我凤族可再兴也!” 凤璇玑连连点头,目光也闪烁起了激动,她握着凤卿浅的手,将责任托付,“凤二府该如何判,你做主吧!” 凤卿浅甜甜笑道:“谢姑姑!” 她缓缓行至凤二府一家跟前,笑意盈盈地宣判,“凤二府一家德行败坏,实难担当重任,收回其统领庶族旁系一权,并将其名下田亩全数收归至我嫡系门下,旁系所有家族可竞争统领旁系之职,我凤族必要德才兼备者,方能振兴!” 旁系家族,无不欢喜雀跃。 凤二府三口面若死灰,家中除了田亩租税,别无其他收入,这等于生生扼杀他们生存的权利。 事情已有定夺,凤璇玑引着旁系各位老爷往大堂而去,家丁们擒了凤二府三口人,要将他们赶出凤府。 凤卿浅弯腰蹲在地上,与他们一家平视,懒懒笑道:“今天,多谢堂婶的拜访了!”她想除凤二府,一则为复仇,二则想夺权,今日一箭双雕了! 她轻飘飘的语气,那意思分明就是‘我就诬陷你们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她不急不躁也不骄傲,却能将人生生气死。 凤夫人本就虚胖身体不好,今天又惊又恐的,如今加上一气,喉头巨痒一口鲜血如喷泉涌出,洒在那雪地上,鬼魅异常。 凤卿浅厌恶的挥挥手,三人被粗暴地押了出去。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样的日子真乏味! 扭头,发现唐玄湛立在院落门口若有所思,她笑着走过去,“先生怎么不去花巷游玩一番?” “无人作伴,不去也罢!”唐玄湛不请自入,还登门进了她的闺房,拾了地上的巫蛊女圭女圭,笑道:“这上面的墨迹,倒新得很!” 凤卿浅一凝,笑,“我归家也才几日,她们新藏的脏污,新也正常!” “嗯,不错,你归家才几日,这凤府可算变了天了!”收服族长之心,毁了凤二府,又使得旁系一干都想法设法要巴结她,唐玄湛模着鼻子,侧着头一直在笑。 “笑什么?”凤卿浅坦率与他对视。 唐玄湛故作深沉地叹息,“我终于知道,凤二府为什么输得这么干净了!” 她挑眉。 他笑,“因为他们输了气势!战未开,气先败,注定是要输的。” “先生,是来取笑我的?”凤卿浅优雅饮了杯茶。 他摇头,“我是来邀你共赴花巷的!”一小厮端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着两套男装。 她取了,扔了一套给桃色。 桃色娇小,那小厮服又太大,她索性没有穿,“我伺候我家少爷去逛逛花巷,有何不可?” 一路,招摇。 凤卿浅着冰蓝色少爷袍,微高的衣领立起,那张人皮面具颇为中性化,男女皆宜,贴上均显秀气清雅,身边一俏丫头,面若桃花艳丽明媚。 两人并肩,璀璨夺目。 唐玄湛一身绛紫色贵族华裘,一柄镂空木折扇风骚,肆意打量街边路口的美人,只因眼睛小,她人难以察觉,身边一小厮相貌凡凡,一双眼睛却贼亮。 两人同时,目露色光。 “八戒!”凤卿浅停下脚步。 “少爷,有何吩咐?”小厮笑吟吟过来,角色进入倒十分自然。 他本来不叫八戒,叫了一个很拗口又文绉绉的名字,凤卿浅叫不来,玩性一起叫了他八戒,结果唐玄湛一听,颇为满意,还一连串说了八戒:戒骄戒躁戒贪戒色戒赌戒酒戒奢戒妄。 想必是之前的名字,他自己也厌恶,所以一听这个好记好写的新名字,八戒高兴不已,欢喜着说他终于可以告诉别人,他会写自己名字了! “你去那看看,是否还有雅间!”凤卿浅下巴一抬,朝瑶仙酒庄。 “马来了,快躲开!疯马来了!”凌乱的吼,急躁的马蹄声,凤卿浅回眸去看,一匹月兑缰的野马正往这边狂奔而来,路边无人不惊恐躲闪。 唯跪在路边一白衣女子,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抬头惊恐地望着马一动不动,那马嘶吼而起,健硕的蹄就要落下。 千钧一发,她出了手。 不想多管她人闲事,只是唐兄热忱,手无缚鸡之力却冲上前去,那马蹄落下,他便命丧黄泉,她不想失去了活宝,踩了旁边凳子一跃而起,银针插入马脑死穴,马当即毙命。 女子从呆愣中回神,漂亮的眸充满了眼泪,拉着唐玄湛千恩万谢,要以身相许。剧情也俗套得很,那女子跪在路边,身着白衣,是在卖身葬父。 凤卿浅了无兴趣,轻弹去袍角的尘埃,拉了桃色要先入瑶仙酒庄,忽听一声,“公子留步!” 她没留步。 “公子,请留步!”那人,已经到跟前了。 她凝眸打量,藏红色锦袍奢华,一把描金折扇如唐玄湛一般风骚,光洁的脸五官精致俊美,眼睛上扬一笑成桃心状,就连望向男装的她,都暗放电流,好一个纨绔花公子! “何事?”她波光一转望向他身侧,瞳孔惊然一缩! 只因那淡然而立的男子…… ------题外话------ 是谁要出场了?谁谁谁? 快快放入书架,赶紧赶紧! 016 剧毒之箭 他垂目落在她细女敕的手上,反手握住她的,掌心一紧将她包裹其中,抬了眸灼灼望进她的眸里,轻轻一笑,“此刻,握紧你手的人!” 仅此而已! 雪风呼啸而过,凌乱的闹市,人群乱挤成一堆散沙,喧嚣纷扰他却静静握了她的手,目光太多灼热,她侧头避开,“为什么要跟我出来?”若分开便不会扯她入是非。 他答,“你在我身边,我放心些!”似乎理所当然。 她欲再说话,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塞到她手上,柔声笑道:“又要你与我同经历一次厮杀了,可害怕?” “害怕?”她冷傲挑起了眉,“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两人以背相对,成掎角之势,迎向暗处的箭矢,他告诉她,这次他没有必胜的信心,而且对方是有备而来,她已经成了对方的目标,若让她单独离开,他不放心! 她默然,只悄悄握紧了暴雨梨花。 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人群骚动吵闹,她辨不明箭来的方向,手中并无兵器,也无处可以躲藏,她心有些紧了。 他扣住她的腰,将她半搂在怀里,一种保护的姿势傲然天地,他宽袖一挥直冲而来的箭改变了方向,垂落在地。 每一处,他都辨别精准,每一击,都完美无缺,然箭太多,疯狂的发射,即便是射杀了周边无辜的百姓,也丝毫不顾。人群太乱,桃色与八戒被挤在人群中出不来,唐玄湛爬上了面摊的桌子,朝凤卿浅那边看,凤卿浅朝他比了个手势,他快速跳了下来,抓了桃色与八戒,隐在人群里。 他们都已经是目标,与其受制于敌,不如自个保证自身周全,再意图帮助他人,比不顾一切乱冲乱撞,明智得多! 袁泽将美人吟出鞘,却苦于闹市人群密集,而下杀手之人躲在暗处,难以施展开来,心下已经大急,见习允与他一般被夹在了人群里,更是心急如焚。 习允左突右撞,压根挤不开人群,无奈之下,只好抽出信号弹往天上一射,信号未冲上天际,被一支凌厉的箭穿破,周边人群有冷刀相向,他抽刀挡开,杀一人。 貌似忠良的百姓,起初只是拥挤,见了血光之后,腰间都拿出了利器,疯狂向他们几个攻击而去。 血腥漫开,人群更显混乱,更有作乱者见人杀人,百姓们胆战心惊,嘶吼叫嚣乱成了一锅粥。 凤卿浅与袁瑄孤立无援,成了众矢之的,被误杀的百姓无数,倒在地上捂住伤口嚎叫,凄厉无比。 袁瑄眼神一痛,与凤卿浅对望一眼,两人当机立断将腰身一猫,往逃散的人群相反的方向而去,他们寻了有摊位抵挡的地方落脚,远离了人群,便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 他们却将自己,陷入更为艰难的地步,人群密集散布在暗处的黑衣人还不敢也不能冲向他们,如今人群一散,他们等于直接暴露在黑衣人的攻击下。 就趁此时,习允脚下一点,一个腾步跳起,踩上人的肩膀,冲到袁泽身边,挡开紧随他飞射而来的短箭,急急唤了一句,“爷!” 袁泽与他将背一靠,砍杀了几人,飞腾而起往那边冲过去,索性他们选了空旷之地,在此等混乱之中,若是人群密集地,恐难以回合。 袁泽大急,“五哥,可还安好?” “安好!”袁瑄脸色镇定,瞧两人无事,才问:“影卫何在?” 习允脸色大变,“家中有事,影卫撤了一半!” “什么时候的事?”袁泽彻底变了脸色,抽刀砍死一冲过来的黑衣人,夺了那人的刀,扔给凤卿浅。 她伸手握紧,看了看袁瑄,他眸色微沉脸上添了凝重之色,不知是在担心家中出了何事,还是在担忧眼下的情形? “就在我们出了醉烟雨时,一影卫匆匆过来相告,说是已经撤去了一半!”习允白了脸,此事的严重性,此刻他才知晓清楚,急急问袁瑄,“主子?” 先撤去一半,再向主子报告的情况,肯定是少之又少的,除非是事情十分紧急,或者上级早有吩咐,那种情形下可以先斩后奏,凤卿浅冷冷一笑,“看来,欲杀你的人,布置很周全!” 她伸手劈开一黑衣人,却来不及挡开飞射过来的短箭,箭头幽绿是淬了剧毒,她大惊失色,其他人自顾不暇,眼看着箭已经临近…… 017 为她伤了 她伸手劈开一黑衣人,却来不及挡开飞射过来的短箭,箭头幽绿是淬了剧毒,她大惊失色,其他人自顾不暇,眼看着箭已经临近…… “着!”剑,横来。 袁瑄一声低喝,奋力将局势扭转,短箭飞旋而去,钉在摊位木板上铮铮作响。他左臂揽了她,旋身飞跃而起,扫堂腿飞出,踢开黑衣人一群,稳稳落在地上。 手背温热,她低头一看,白皙的肌肤上一抹嫣红,是新鲜的血液,还散着温热,“你受伤了?” “小伤!”他轻缓一笑,手再没放开她,一直将她保护在怀里,步步杀敌。 血不时会溅在身来,冰蓝的衣袍染了红,更添妖艳意味,所有的血再多的血,都比不上落在手背上的那一抹灼手。 保护于她,一直都陌生! 今日,她却被一个陌生的神秘男人护在怀里,他的血为救她,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心微微有些异样,她挣了他的保护,执剑与他并立。 他赞赏一笑,出手越发冷厉,剑所及必见血光,敌寇却越来越多,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暗箭还在不时射过来,黑衣人有意识地将他们围困在闹市中间,并且越发往皇宫方向而去。 袁瑄变了脸色,欲杀出重围,却无奈对方敌手太对,处处受阻。 “主子,撤!”习允青色的小厮袍上染满了鲜红的血,他双目也染了那鲜血一样的红,剑光飞闪,嗜血疯狂。 袁泽美人吟舞得急,叮铃铃一片凌乱,再无之前有条不紊之色,对方有备而来攻了他们的不备,影卫被调走一半,短时间内若想求得支援,有些难了,尤其是在这种明杀在前,暗箭在后的情况。 两人配合默契,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杀出路断后路,将袁瑄护在中间,袁瑄也不是扭捏的人,看了二人一眼,“各自珍重!” 搂了凤卿浅杀出重围,急切飞起往皇城边郊而去,暗箭甩开在后,明杀却有大半的敌寇追随而来,他带着她边杀边退,抢了匹快马一路疾驰。 “为什么要去城郊?”风,将她的声音急急刮走。 他的气息微喘就呼在她的耳边,“他们好大胆子,在皇城闹市就敢动手!一步步将我们往皇宫附近逼,想必那里已经埋伏好了,城郊天地广阔,便于我们藏身,而且他怎么也猜不到,我只身敢往城郊而去!” 他语气镇定自若,自有一切都尽在他掌控一般的霸气,风萧萧而过,天地覆了茫茫白雪,马蹄飞踏起,溅起雪末纷腾。 他一只手,轻落在她腰间,仍旧是一种保护的姿势,将她护在怀中,她扭头望了望他,笑道:“城郊,有援兵是吗?” 他笑,“你很聪明!” 若是没有援兵,城郊是天地广阔,但大雪天的要存活下来,却也艰难。她记得,城郊北边是大山,如果有伏兵埋在附近,将他们一步步逼上山去,他们必死无疑了! 他夹马肚的动作越来越急,身后已经没有援兵,他却拼了命地往城郊赶,为什么? 风萧萧地刮在耳边,拍打在脸上极冷,皇城的雪不如天山厚,但也能够将足背没入,马蹄踏在雪上有些滑,无论他如何催促,马儿已经不快。 路过一片树林,他忽然将马停下,纵身跳下马,将马缰塞在她手里,问她:“会骑马吗?” “会!”她点头,目光紧紧凝着他,似猜出他的心思,抢先道:“想让我先走吗?” 他一笑不语,伸手重重在马上拍了一下,马受到惊吓马蹄高高扬起,一个前冲奔了出去,她拽紧了马缰绳,扭头回望,他的身影隐入了树林。 是非远去,她松了口气,心却紧紧地揪着松不开,身后有厮杀声传来,她扯紧了缰绳,将马停下,细细听着那声音。 声音是从树林里传出来的,就是他刚才的方向,马蹄声越来越多,都在往那边涌去,伤员的嘶叫,单兵相见的金属声越来越猛烈。 情况似乎不妙,他只身一人,而且没有马匹,就连逃也逃不快,可又关她何事? 这个男人,惹来一堆的厮杀,一步步都布局精心,绝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杀,她只想简单的活,惹了天绝宫已经足够麻烦,若是再惹了他,后果会怎样? 她冷冷勾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他的与她的,应该是平行线,手紧了紧马缰,欲纵马而去,视线落了袖口,移不开了。 那里有尚未凝固的液体鲜红触目,一刺便刺痛了她的眼睛,策马前行的动作再做不出来,将缰绳一拉,马快速转了个方向,在马背上狠狠一拍,她厉喝:“驾!” 血是他的,为救她而流! 皎皎的男子,在乱民群中握了她的手告诉她,她在他身边时,他放心些! 敌寇围杀,他夺了剑一招一式倾囊相授,毒箭逼来,他挑开了射向她的毒箭,手生生受了一刀,他却只是轻声说没事。 让她先走,她偏偏不走!欠了你一命,还了才心安! ------题外话------ 收藏十分不给力,璐璐好伤心啊!~(>_ 018 欠你一命! 凤卿浅弯身伏在马上,手中紧紧拽住缰绳,循着厮杀的方向而去,散落在雪地上一抹白,很不显眼却刺了她的眼。 那是袁瑄的华裘! 上面染了血,凌乱的样子像是在很紧急的情况下被匆匆扔下的,厮杀近了,她的心莫名紧了许多,策了马往那边而去。 树林不大,穿越而过视线豁然开朗,靠山而下一片幽静的湖泊,湖边一间简朴的竹屋,像是临时搭建的。 厮杀,将这宁静的画面撕破,血腥味冲散了花香,散在空气有点刺鼻。凌乱的人群内,她一眼便看见了那着浅水蓝儒袍的男子,他左手臂上的血迹刺人眼球。 他蓦然回首,与她四目相接,那眼神中肃杀敛去,他勾唇浅笑,朝她比了个手势,她一笑点头,弯腰而下,在地上拾了把剑,策马冲入包围圈,她居高而下,一路斩杀而过,血溅在她腿上温热。 离他近了,她却不再靠近,将马一个调头,她沿着原路冲出。 她伫立马上,回首而望,居然没有一人追赶过来,那些人似乎卯足了劲,只为将袁瑄置于死地。 无奈,再度飞马而回。 却阻碍重重,手握利剑,她无情挥洒,溅落在衣摆的是鲜红的血液,近了,手持缰绳,她横身一扫,将马周的敌寇扫开一大片,剑开路她冲至袁瑄身边,一手伸向他,他轻轻一握,是温暖的触感。 马身一沉,他落在了她背后。 缰绳,换他握住,两人都是长剑,在马上斩杀马下的敌寇不易,却容易冲出重围,只怕背后有箭。 她担忧后望,他按了按她的脑袋,“别怕,我有金缕衣!” 再无后顾之忧,她挥剑横扫一片,那狠辣的程度与她柔美的外表着实不符,她脸容冷峻淡然,垂目看着脚上溅了越来越多的血迹。 他驭马奔腾,那高高立起的马蹄落下,他们冲出了重围,唯一的出口却是那绵延的高山,他好不迟疑,策马登山而上。 有驭马的敌寇,急追而来,那箭雨纷落的声音,在耳畔越来越急,她的手有些冰凉,他们若是上了山,山下被敌寇包围,他们能撑几时? 奔得远了,追上的敌寇只余十来人,袁瑄忽然策马伫立,回身驭马杀出,那出手的剑比他脸上的寒气,更冷。 血,几乎溅到了她的脸上,一种血腥味扑鼻而来,本能地反感,她挥剑狠狠刺穿一人的胸膛,反手一个旋转,心脏的位置一个大窟窿。 那人,要偷袭袁瑄侧部。 十余人,不时便全部丧命,袁瑄脸上的沉重,却丝毫不减,策马往山脉深处行走,“我若猜得不错,翻过这山,可有生路,只是山路崎岖,马只可受重一人。” 言下之意,很明白了! 凤卿浅只是淡淡摇头,“不必!” 遥遥看见前方似乎有条溪流,两人打斗渐久,已经渴了,她便跳下了马,拉着喘着粗气的马匹往河边而去。 他的伤,比她想象中严重,那袍子几乎全身都是血,她不知道该碰那里,只是伸着手想去扶他,他轻推开她的手,“别人的血!” 轻描淡写一句,下了马。 凤卿浅本能地不信,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捧着清泉喝了几口,“若有山洞,可以躲避一时,明日你的人估计会来!” 袁瑄轻笑,是赞赏的意味,他伸出了手,在她脸上轻轻抹过,滑腻的触感让人心神没来由的一荡。 019告诉我,你是谁? 凤卿浅将头轻轻侧开,戴着面具的脸,还是透出了一股红晕。 “你脸上,有血迹。”他笑,表明他动作并非轻薄,见她脸上红晕更甚,他轻轻一笑,那绝美的脸上,如绽开了一朵惊世繁花般耀眼夺目。 “我记得,前方有山洞,而且易守难攻!” 他一句话,拉回了微微走神的凤卿浅,她尴尬笑笑,转身往马匹旁走,忽然被他拉住,她莫名回首,他笑,“马蹄有血迹,容易被发现!” 说罢,毫不犹豫地在马背上一拍,那马收了惊讶,沿着一条道快速跑了,一路都是马蹄印还夹杂着血迹。 他心思缜密如此! 天然的溶洞很干燥,两人在避风的角落坐下,严寒冬日凤卿浅虽裹着裘袍还是感觉到了冷,身上只穿着寻常锦衣的袁瑄,应该冷了吧? “我去弄些柴来,”她起身出去。 就在溶洞附近,那背风雨的地方,就有不少树木,她弄了好些,才转身回去,在溶洞边,对里面的人道:“不用遮掩了!” 袁瑄尴尬撤了欲遮掩伤口的手,那只手同样受了伤,是为了救她。 将柴放下,她点起了火,才慢慢走近他身边,发现他腰背处果然中了一箭,索性那箭上无毒,她好笑,“你的金缕衣,似乎是人皮做的!” 金缕衣,是用一种紧密的金丝做成,可以防利器刺伤,他若真有金缕衣,这种短箭根本不可能刺破他的肌肤。 她细致聪慧,袁瑄也不再隐瞒,只苦笑道:“背水一战之时,最怕有顾忌!” 她默然,碰碰他的伤口,他闷哼一声十分隐忍,箭必须拔出来,他们都知道,只是这箭无毒,却长着倒刺,勾入了肉里,牵连出一大片。 她不敢再动。 他回首望望,发现她的脸色竟有一点点白,“害怕了?”分明是取笑,他在笑她杀人时的狠辣,此刻的退缩。 凤卿浅老实点头,“是不忍!” 他倒笑了,笑得很深,连那短箭都在震动,“拿着,把它挑出来!” 匕首薄而锋利,手柄镀了层金十分漂亮,握住手心一片寒冷,她手指抖了抖,拉过他的手臂放在膝上,手腕僵硬着用力,一划一勾一挑,噗地血花一溅,那箭连血带肉被挑了出来,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袁瑄煞白了脸,嘴角犹自勾着一抹笑,在强撑着调侃,“这回怎么没有不忍了?” “我若不忍,你必受罪!”将裙角最干净的布料撕下,麻利给他裹了伤口,以加压包扎的手法给他止血。 他默默看着,“一个深闺秀女,怎么懂这些?” 她愕然抬头,才发现不经意间已经暴露无遗,可想想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干脆坦然一笑,不言不语,你去猜吧! 袁瑄笑了笑,他强撑着出了洞穴,猎获了一只野山兔,提回来时已经剥洗干净,卿浅接过夹在火上烤,随口笑道:“一个贵族纨绔,怎么懂这些?” 微一错愕,他还了她一记笑颜,你也猜猜吧! 激烈一战,彼此都精疲力竭,也不说话,等兔肉熟了,各自沉默着吃完,坐在火堆边闭目养神,袁瑄盘腿而坐,内力在身体内打了几个周旋,才深深吐出口气。 睁开眼睛,身边的女子靠着墙,似乎已经睡着,靠近火边的脸微红,其余部分白到苍凉,她身体很弱,意志很强。 挪了挪身体靠近,他按住她手腕的命门,以内力一催,她骤然惊醒,感觉一道热气直冲丹田而入,那练了几日的内力被一逼,腾腾上升,冰凉的身体瞬间温暖,疲惫一扫而光。 他略有疑惑的收了手,卿浅尚有留恋,暗暗决心一定好好修炼内力。 傍晚将至,袁瑄找来杂草堵在洞口,又将火堆移了个位置,保证从洞外一望,丝毫看不见里面的火光,就着冷水吃了些烤肉,两人都有些紧张。 夜,是藏匿的最好时机,也是偷袭的最好时机,是生是死仅仅只在这一夜之间。 他忽然一笑,“我们若活过今夜,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想听最真的话!” “那你会告诉我最真的话吗?”她也笑了笑,似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些。 “我会!”火光里,他的眸色闪烁,带着灼灼的光泽,脸颊竟莫名的有一丝不同于肤色的异常,像是有些许红。 他说得如此真切,凤卿浅内心荡了荡,垂下了双眸,若真到了那一刻,她能说真话吗?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