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凶神》 第一章:末世序言 地球历2020年3月10ri,湛蓝的天空忽然飘来一团血云。血云浓而不散,转而席卷了整个天空。原本还是白天,忽然之间伸手不见五指。紧随其后,两弯月亮模样的星球一左一右的出现在半空中,历时九个小时,落于西方,替代的是两团血红的太阳模样的星球。 通讯、电力,原本我们赖以生存、习以为常的东西——失灵了。 yin影笼罩在所有地球人的心头。 似是第二ri,正西方,血月落下,血ri将出。忽的一个模糊的、巨大的、金sè的yin影拔地而起,映在半空中,良久才渐渐散去。这团模糊的、巨大的、金sè的yin影似是一个人的模样,它有五官,有四肢,甚至还有语言。尽管它发出的声音谁也弄不明白。自它出现之后,地球上,除了金银两种金属尚能固化存在之外,所有金属都在缓慢消融。 与那个‘家伙’出现在同一时间,正东方、正南方、正北方甚至天空正中,一个模糊的,巨大的,青sè、赤sè、蓝sè的yin影拔地而起,一样映在半空中。伴随它们出现,各种异象逐渐出现。全球各地,植物生命力似异常旺盛。当然这种情形在水里更为明显——它们在疯长。除去自然火之外的所有人造火焰俱都无法出现,仿佛上帝发怒,收去了人类使用火的权利。至于天空呢?有人听说,纬度在45以上的地区已忽然下起鹅毛般的大雪。似是倾泻而下,远没有停止的迹象。山岳之上,由于人迹罕至,似仍未发现异常。但异常早已在悄悄出现。 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任何末ri预言都是空洞无力、可笑荒诞的。有人曾说地球历2012年是世界末ri,未曾降临之前,人们陷入了恐慌之中。真正度过之后,欣喜之余,人们早已将它忘记。 其实,人类灭亡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们之所以常常怡然自得,那是因为我们一直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 那是21世纪最可笑、最荒诞的谎言——科学的谎言。 现在,人类的梦该醒了,末ri正式降临,人类即将灭亡。 当然,这未尝不是另一个新生的开始。就像上帝发大洪水一样。 xxxx 这样看来,这本书似是和西方那个基佬耶和华有莫大关系。当然,牵强附会往往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基佬耶和华干的都是大人物,而我们的故事是从一个小人物开始的。 地球历2020年3月3ri,中国历二月初三。 昨天才是龙抬头,今天就下起了小雪。这对于需要徒步走十几里路才到工作地点的小秦来说,无疑是个噩梦般的天气。 老张是广义市南四环距汉寿商业街不远的一个小报亭的老板。今年五十多岁,头戴着个藏青sè抓耳帽,身穿灰sè的军大衣,左下角口袋处还打着补子,脚下穿着一双青绿双sè的军鞋,军鞋的一角似已破了一个小洞,因为一根脚趾跑了出来。熟悉他的人似乎觉得他一年四季都是这么一副打扮。岁月在他的脸上烙下了许多伤痕,尤其是皱眉的时候,满脸的皱子,让人生出厌恶之感。 不过老张为人却很好。这报亭距商业街说远不远,但却也不近。往来的男女到了这里,不由得停下来歇歇脚,当然,并不是买报。不管别人来这儿是做什么的,老张都是一脸笑呵呵的笑容,他会给你端个折叠凳,再端上一杯热茶,和你唠唠嗑,让你洗去一身疲乏。老张见闻很广博,无论是你时尚青年,还是孤寡老人,是漂泊浪人还是匆匆白领,他都能很快和你聊到一块儿,让你忘记他的面容和年纪。 如果人多的时候,他就会从小小的报亭里面取出相当多的、不同颜sè的塑料小凳,然后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递给你。不错,他是个瘸子。 没有人歧视他。也没有相关人找他的麻烦。尽管他是瘸子,他无儿无女没有老伴,甚至他连zhèngfu发的合法证件也难以出示。 这就是广义市的jing神——对于任何一个自力更生的人,社会都没有权利剥夺他做为人应有的权利。尽管——尽管对于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当然,这种jing神只是对有素养的人来说的。 天还没亮,老张却已经起床,他拉开倒挂着的白炽灯,走到报台前。报台上,一个黑sè的、磨损的很严重的发条闹钟,它有三只脚,好像一个有问题的人那样气势轩昂的叉腰站在台上。顺着老张的目光,我们看到闹钟上的指针。不是,天不是还没亮,而是根本还没到三点。 老张却已忙活了开来。他瘸着腿走了数百米远,绕过了两座过街天桥,才从一个破旧的、拥挤的地下车库里拖出一辆三轮车。这三轮车手刹阀的地方已被磨的锃亮,骑起来吱吱呀呀的乱叫,就好像瘸腿老张一样。车上早有五个铁桶。随着老张踩着踏板,铁桶缓缓摇晃了起来,看那模样,不知是油还是水。 这老张带着三轮车,显然不可能像先前那样穿过天桥,只得绕更远的路。一路之上,尽管老张极是小心,但还是和一个路边管道碰到了一起。一个铁桶的盖子被掀了开来,露出清清亮亮的液体。老张嘴里嘟嚷一声,笨拙的从那三轮车上下来,扶好铁桶,重新盖上铁盖,又驱车吱吱呀呀的前行。 用了足足四十分钟,老张才回到报亭。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老张从里面拖出一团铁罐——那是个煤气罐。打着了火,倒上了铁桶里的液体——现在我们知道了,那是水。 老张从里面弄来个水催子,还有一把灰sè的面条。 诚如您刚才看到的,老张是个无家可归的老人,报亭就是他的家。 以仁善著称的zhèngfu并没有给老张什么最低生活保障金,而老张,似乎也并不在意。 老张烧开了水,煮好了面,此时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沿着路灯蹒跚走来。来人的脚步似乎很沉重,但瞧见不远处静谧的灯光,脚步又发轻快些。 来人渐渐近了,依稀瞧见,那是一个二十余岁,却被生活折磨身子有些佝偻的年轻人。或许他只是冷罢。 他头上戴着一个草绿sè的半旧的鸭舌帽,帽沿压的很低,想是抵挡那飘飘荡荡的冷雪。鸭舌帽尖朝前,显得与这个时尚的都市格格不入。身上包裹着一件灰sè现蓝白条的羽绒服,羽绒服有些短,并不完全能够包裹着他瘦弱的身体。想来这件羽绒服已陪伴他度过了许多岁月。羽绒服里面还穿了一件杂sè的毛线衣,红绿相间的毛线衣穿在他的身上,越显他的寒酸。在满大街都是保暖内衣的都市里,这样的衣服无疑是丑陋而不可示人的。仿佛穿上了这样一件毛线衣就显得格外低人一等似的。想来可以知道,若不是有黑夜遮挡,若不是路上行人了无,这青年是不会将这毛线衣露出来的。他的下半身穿着一件发白的牛仔裤。牛仔裤按道理说是瞧不出岁月痕迹的,但他的这件裤子却显得苍白而老旧,就好像一个生完一场大病满目愁容的病人的脸。脚下是一对青绿sè的帆布鞋子,若仔细去看,鞋底脚后跟的地方似磨掉一截一般。 不管怎么说,我们可以看得出,这是个倒霉落魄的都市青年。或许,他离都市这两个字还很遥远。 他走的近了,并未抬头,但早已知一个老人等在那里。从三年前他来到这座都市的那一天起,两人似乎就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默契。 静谧的灯光,喷香的面条气息,窄小而温暖的报亭,怎么看,也像一个家的模样。只有偶尔穿过的、尖叫着的车子毫不留情的破坏了这种安静与祥和。 少年人走了过来,并未和老人打招呼,径自月兑下鸭舌帽,放在报台,取了一个小凳坐下。‘放肆的’闻着面条的香味。对于这一老一少来说,寻常人必要的寒暄已经变得没有必要。 “老张,怎么今天这面条里有肉的香味?你发财了?”少年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孔。尽管年轻,但仍可瞧见风霜和岁月在他脸上的刻痕。 老张也搓了一条凳子,他弄了两个海碗,先给少年人盛了一大碗面,添了许多汤,又夹了两块肉,才递给了他。自己盛了一小碗,将锅里的汤悉数倒在碗里,先饱饱的吸了一口热气,脸上露出了享受的笑容,才靠着少年人坐了下来。 少年人将一块大一些的肉夹给老张,猛吸了一大口面,咽了下去。继而呼出一口长长的热气。好似要将方才的严寒尽数驱散一般。 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少年人才开口,用着不同寻常般严肃的语气道:“老张,这件事情真邪门,我恐怕它是真的。连续两个晚上了,我做了同一个梦,同样的一个噩梦。你听我说,我从未见过如此真实,好像就在我身边发生的这样的噩梦。”年轻人面上浮现一丝惊恐,仿佛梦境中的事情已发生了一般。 ; 第二章:天将降大任 老张似早知少年人梦到了什么,但他是个经历丰富的人,并不曾被少年人梦的东西吓到。或许这也只是少年人语言贫乏,不能生动的表述梦境的可怕。 “还是一如往常一般长到不可思议的梦么?”老张一边吃面,一边问道。 少年人呼呼啦啦的已将一大碗苗条吃了个干净,继而又喝光了面汤,端着个海碗道:“是的,前所未有的长,而且我真的越来越相信那将会是十分真实而必将发生的事情。” “是么。”老张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他瞧着少年人吃的快,却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口中又道:“你吃面太快了,这样对身体可不好。” 少年人粗粗的出了一口长气,白气在空中凝成一条直线,渐渐又消失不见。他将碗儿放在报台上,口中用重重的语气道:“我真不是跟你开玩笑。你知道我三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就一直不停的做着怪梦。梦也越来越长,我感觉它好像就快要出来了。”少年人说着,眼神越过报台,往在穿息不停的马路上,继而望向远处的高楼,仿佛顺着他的目光,真有什么东西忽然出现。 老张这时才吃完面条,他享受般打着一个饱嗝,脸上露出饱食之后的舒服表情。伸了一个懒腰,才道:“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毕竟事情还是太荒诞,我实在不能相信。” 那少年人忽然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拉过老人,伸出双手,放在他的眼前,粗声粗气的道:“你看,你看看,这三年来,这个东西越来越明显了,就算我梦中的事情都是我幻想的,都是胡说八道,可这个东西你是亲眼所见的,你觉得怎么解释它的存在!它可是货真价实的!” 老张望向少年人的那双手。一双细长却苍白的双手,一双粗糙有着细小水泡的手,一双——一看就是常年洗盘子的手。 这双手并没有什么特sè,似乎和少年人那瘦弱身体一般,并不见到多少力量。只不过这少年左手掌心,因吃了面,恢复了一点儿红润之sè的掌心——有一颗正放着金sè柔和光芒的珠子。这珠子只有绿豆大小,一道道淡淡的金sè光芒从它身上发出,和灯光融合在了一起。 老张抓住少年人双手,凝视了许久,才缓缓而郑重的道:“你梦里有没有说这个珠子是做什么用的?” 少年人痛苦的摇了摇头:“我梦里的一切都和你说过了,丝毫不漏。这个东西,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少年似想到了什么,身体颤了一颤,复抓住老张的手,道:“老张,我真害怕。” 老张也不知怎么办好,就算是再厉害的心理医生也无法解释这么长而真实恐怖的噩梦是什么造成的,应该怎么破解。再说,以老张和这少年人的状况,也没钱去看什么心理医生。 不过老张也有自己的办法。只见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屋子里,寻模了好一会儿,又走了出来,不过手上却拎着两罐啤酒。 “小家伙,老头子也没什么好东西了。这两罐酒藏了好些时候了,原本是想等我哪一天腿疼的时候,拿出来喝的,现在给你罢。”说罢,将两罐啤酒丢给那少年人。 那少年人也没有客气,接过之后抠开一罐啤酒,咕噜噜的灌了下去。老头子扶着报亭的门,坐了下来。随后从皱巴巴的口袋里抠出一包云烟来,取出一根,递给那少年人。 少年人接过烟,吧嗒吧嗒的点起了火,猛吸了一口,继而猛的咳嗽了起来。 老张瞧见,笑着道:“云烟是不能这么猛吸的,不呛死,也会晕过去的。” 少年人直呛的泪水也流了出来,将剩下的一罐儿啤酒丢还给老张,又轻轻的吸了一口烟。只觉一股辛辣的气息顺着鼻腔流入肺中,紧接着又返从口中出来。脑袋一阵昏沉。 “这烟我抽不惯。”少年人皱着眉头对老张说。 “好点了么?”老张问道。 少年人掸了掸身上的烟灰,道:“好多了。老张,谢谢你。” “顺其自然罢。时候不早了,你该去上班了。” 少年人将剩下的啤酒喝完,将易拉罐放在一旁,扯了扯衣服,揉了揉脸道:“老张,总是把这些糟心的事儿说给你听。” 老张脸上皱纹堆了起来,笑着道:“你啊,真不是一个省油的家伙,记得三年前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身上还受了伤……”似是瞧见少年人真到上班的时间,老头儿本有话要说,这时才住口不言,却依旧一脸缅怀的神sè。 少年离去了,饭馆儿的工作时间总是那么早,早到你难以想象。 四福酒店,这是个相当平凡的名字。在广义市这样的大都市里,这样的号称五星级的酒店到处都是。但尽管它在大都市里面并不起眼,可对有些人来说,它却是个庞然大物——至少,对在大都市里讨生活的那些人来说。 年轻人走到四福酒店,打量了一下四周。左侧是红星路,通往市政大楼,红星路上零星行着三五辆汽车,牌子他不认识。右侧通往天方商业街——广义市最大的商业街。毫无疑问,来这四福酒店吃饭的人非富即贵。 酒店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挑,穿着xing感的迎宾小姐。在这样的冰雪天气中,着实不易。只不过这是老板的要求,任何人也无从抵抗。 年轻人显然是认识这两个人,但他并没有打招呼。这两个人是前不久刚来的,她们的前任便是受不了一天到晚不管风霜雨雪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因此离去的。年轻人知道,她们不久后,也必将离去。只不过,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两个迎宾小姐自早瞧见了年轻人模样,眼角微微露出一丝不屑之意,显然是瞧不起年轻人那番打扮。取出工作证,照例接受了保安的检查,年轻人穿过装饰豪华的前台,径自去了后面的换衣间。 换衣间很是窄小,年轻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有两个人。 年轻人瞧了一眼两人,皱了皱眉,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躲在一边。很明显是不想招惹这两个人。 只见这两人,一个有一米八的个头,身体很壮实,眼角咧开,挂着一丝凶狠。另一个人是个胖子,瞧那模样甚至没有年轻人高,矮胖矮胖的,肥嘟嘟的脸孔加上不时翘起的兰花指,让人不觉有些呕吐。这两个人俱都是一身深蓝的工作服,看样子已换完装,是以年轻人便有意躲开两人。 年轻人不想招惹,可两人却已看见了他。两人并没有因为年轻人的谦逊有礼而有所节制,反倒是走了过来,意图明显,他们又要戏弄这年轻人了。 只听其中一人道:“哎吆,我说臭不要脸的偷人家媳妇的狗东西,这天寒地冻的,你他喵的也巴巴的跑过来啦?”说话嗲声嗲气的,却是那个矮胖子。 被蔑称的,便是这年轻人。他叫西门秦,因与古代鼎鼎有名的一个恶棍名字有些相像,便一直被人称为偷人家媳妇的狗东西。 另一人跟着那矮胖子一起过来,他双手握拳,咯咯作响,很明显只要西门秦敢动手,便要出手教训他。 西门秦一贯是胆小的,这也是这两人为甚么一直欺负他的原因。都是在这个酒店打工的,也是在这个都市里面混在最下层的人,两人早起晚归,活儿也非常的重,是以一有机会就要在别人身上发泄出来。不过很不幸的是,西门秦就是这个被发泄的对象。 ; 第三章:意外之喜 不知为什么,今天西门秦忽然想要反抗。也许是心情很糟糕,也许是梦中的情景给了他力量,也许是把这两人想象成了梦中的怪物。总而言之,他想要反抗。于是,他向前进了一步,正要抬起双眼怒视两个家伙。 “怎么?你这个婊子养的,还想还手?”矮胖子一看西门秦居然往前进了一步,这种挑衅的举动那是万万不能容许的。 那高大个子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更加狠厉些,更是狠狠的推了西门秦一把。 西门秦立刻就怂了,偶然跑出来的勇气就像是个顽皮淘气的孩子,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西门秦往后又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贯的害怕表情,他默默无语,忍受着两人的拳脚。 一刻钟的时间,两人趾高气昂,神情舒坦的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调。这是他们每天的痛苦生活的福利,两人都有这样的一个感觉,若是没有西门秦,他们好像已经熬不过那每天繁重劳累的生活。 西门秦歪斜着身子,一边咬着牙,一边往身上机械的套着工作服。工作服做的很窄小,就算是瘦弱的西门秦,套起来也相当艰难。西门秦套工作服的偶然间会扯到身上的伤,痛的龇牙咧嘴,但他好像也没什么力气叫出声来。早上吃的一点儿面条,到此刻似乎已经能量耗尽了一般。 左眼角挨了很猛烈的一拳,已经红肿了。如果右边再来一下,相信西门秦就会由偷人媳妇的狗东西变成偷人媳妇的熊猫人,尽管这个名字也是那么寒碜。 因为是在cāo作间工作,整ri也见不到多少人,因此西门秦也没有故意去整治脸孔,因为那对他并不重要。 因为耽误了那么一刻,老板规定的上工时间已迟了。西门秦还没有推开cāo作间的门,就听到一连串的怒喝声。他知道,这是cāo作间一霸——老板委任的监管——徐大妈。不要看她的名字这样寻常,但因沾了老板同乡这条捷径,别的地方不说,在整个cāo作间,那是说一不二的。cāo作间三四十人,除了烧菜的大师傅地位尊崇之外,其余人都要受到徐大妈的盘剥。这其中又以二十几岁,刚刚出来工作的年轻人为甚。 西门秦头皮一麻,相比较这徐大妈,他仿佛更喜欢刚才打他的两个人了。尽管徐大妈似乎从来没有对谁拳脚相加。 但尽管咸鱼思想一度泛滥,西门秦也不敢转身就走。对他这样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暂住证也要老板施舍的外来货,是没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的。这一点,他深深的清楚。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妄图趁徐大妈不注意,溜进cāo作间的想法泡汤了,在徐大妈注视到他的那一刻。 “徐大妈,抱歉,我来迟了。”西门秦用尽量低声下气的语气,诉说着,企盼徐大妈的原谅。 当然,回应他的依旧是厉声的责骂,严厉的呵斥。尽管三年来,这个声音,这个责骂呵斥的声音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但身临其境的西门秦还是感到无地自容。西门秦恨不得有一条地缝,立时就能钻过去。cāo作间诸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如几十道金针扎在身上一样疼痛。 约有一刻钟,徐大妈停了下来。似是瞧见西门秦谦逊的样子,又似是看见了西门秦那带伤的脸,又或是更年期哪一根筋没接对,总而言之,她停止了怒骂。比往常要早了好些时间。 “去干你的事罢。”徐大妈用一口柳州方言,声音粗重的说道。 西门秦如蒙大赦,抱头鼠窜。其余一众自看戏的诸人也立时转入‘工作状态’。模样自是说不出的认真负责。 西门秦站在偌大的洗碗间,望着眼前这成百上千个累的极高的盘子。面无表情的将盘子分成十数份,随即左手取洗涤用品,右手快速的拎起一个盘子,三两下刷了个干净。 不得不说,洗碗也是一个技术活,不见得是什么人都能干好的,尤其是面对上千个盘子的时候。 只见西门秦刷盘子的速度极快,而且旁边已早被他清理出来一块地方,用来盛放盘子的。他左手接住洗涤剂,右手拽过一个盘子,草草洗刷干净,再经左手轻轻一丢,盘子就自然落在一旁的一堆盘子上,准确无误。既没有弄出什么声响,更没有弄碎任何一个盘子。而他的身子呢,更是一动不动,神情专注的像达芬奇看着万恶的蒙娜丽莎一样。 从这里而言,西门秦也是身怀一门‘绝技’的。尽管这是他三年来摔了上百个盘子换来的成果。 只不过盘子自然不能这样就算刷过了,酒店里的规定,一个盘子要经五道工序。当然这个工作量是针对五个洗碗工而言的。 西门秦想要在今天就餐之前,洗刷好这些盘子,就不能按照规定来。 忙了四个小时,洗盘子的事情暂时算是告一段落,望着一叠叠高高累起,清清亮亮的盘子,西门秦涌起了一丝成就感。老板娘是极苛刻的人,除了徐大妈之外,没有什么人能够干足半年,而西门秦是足足干了三年的‘老人’了。有这样的一门‘绝技’,就算是老板娘再挑剔,也知道找到这样一个人才是很不容易的。 根据以往总结的经验,从这个时候到中午12点之前,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他都是躲在洗碗间里的,因为如果这个时候他跑出去的话,就会被其他人要求去做其他事情。好在除了徐大妈之外,洗碗间重地是不允许其他人进来的。 西门秦是十分胆小的。 只见他将碟碟碗碗搬出一半,送到cāo作间的柜台上——这是一早上需要的数量。接着溜过洗手间,溜过面点间,从小芳姐那里顺来了三五个失败的面点,顺了一小杯热水,随后又溜进洗碗间,深深的反锁在里面。 洗碗间是**的,又有许多水蒸气,长时间呆着是很痛苦的。但对西门秦来说,这都是无所谓的。他月兑上的一身蓝皮,赤着双脚,躲进了一个碗柜。碗柜是巨大的,就算是一个人在里面躺着,也是绰绰有余的。 碗柜里更是干干净净的,里面有几小袋零食,一个小小的塑料垃圾桶,一块有着心心得小靠枕,当然少不了书。 左角堆着十几本书,这是西门秦每天的这个时刻最开心的‘食物’。 西门秦取来一本包装十分jing美的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书上还有五个字——凡人修仙传。 这是西门秦最喜欢的一本书。总觉得这本书的主角和他是那么的相似。当然,他更多地时候是幻想着自己能和韩立一样,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将痛打他的恶贼们一个个打的满地找牙。 正当西门秦沉浸于内心的yy中时,jing铃儿忽然响了。这是洗碗间设置的jing铃儿,大部分情况是用来通知里面的人,将洗好的碗碟送出去。但很显然,这次应该不是。 西门秦听到铃声,身体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抖抖索索的收拾好东西,套上工作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徐大妈,当然,还有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穿着黑sè女士西装的女人,二十几岁,她身材高挑迷人,一个小小的领结更是凸显出她的优雅。小西装裁剪的甚是得体,更是衬托着她的玲珑身体。如果上帝造人也像女娲一样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由这两位大神亲手捏的。 瓜子脸,秀气的双眉和樱桃般的小嘴,粉红的双唇露出了一丝不易寻查的笑意。西门秦只知道大家都叫她蓝姐,是二楼贵宾厅的领班。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几乎‘仙人’一般的人物会出现在‘脏乱不堪’的cāo作间——出现在洗碗间的门前。 “徐姐,你们找我有事儿?”当着别人的面,尤其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面前,西门秦是万万不敢将徐大妈这三个字说出口的,尽管徐大妈确确实实已经快五十岁了。 “你跟小蓝走罢。”徐大妈似乎很是不乐意,当着蓝姐的面,面sè业已垮塌下来。说完话,径自转身走人。 “蓝……蓝姐。”徐大妈一走,西门秦就感觉蓝姐那像宝石赛珍珠的双眼落在他的身上,顿时如两盏一千二百瓦的大吊灯罩在他的身上,浑身如同火烧一般。只觉得双手双脚似都长错了位置,摇摆不定,根本不知道往哪放。他哪里还敢去看人家,自是像鹌鹑一样,将头牢固的低了下来。似有什么东西沉重的压在他的脑袋上。 “你叫西门秦?”被人称作蓝姐的女领班,略带笑意的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少年。其实西门秦年岁并不小,过完今年就已经二十岁了。但他似自小营养跟不上,是以显得十分瘦弱。 “是……是的。”西门秦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他极力的控制,但还是忍不住颤抖出声。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寻常人或许无法理解西门秦此刻的心情。像蓝姐这样的人,平时时候西门秦只能远远的瞧见背影。她出入的都市豪华包间,见面说话的都非富即贵,谈吐不俗,举止优雅,最最要紧的是西门秦知道,她还有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男朋友。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他激动又复自卑。 “你跟我来罢。”似是瞧见西门秦这样‘紧张’的少年模样,蓝姐观世音的‘慈悲心肠’发作,是以‘赦免’了他的唐突‘罪行’,并未出言责怪与他。 西门秦感觉蓝姐转过身去,这才抬起头来,瞧着蓝姐那令人怦然心动的玲珑背影,似是瞧的有些久了,西门秦又赶紧快步跟上。 蓝姐走在前,西门秦跟在后。不知怎么的,西门秦的目光就落在蓝姐那穿着黑丝、苗条修长的双腿之上,双腿下的一对穿着黑sè高跟鞋的小脚也是分为动人。 不知不觉的,似还能感到一股不知是什么香气,正从蓝姐身上袭扰而来。 一路之上,西门秦更不敢出一言一语,生恐惊扰了蓝姐,那真是莫大的罪过。尽管西门秦早知,蓝姐有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他是丝毫没戏的,但不知是什么东西作祟,还是想在蓝姐跟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蓝姐似是真个儿慈悲心肠,担忧西门秦瞧见她局促不安,是以一路之上并未回头。只把寻他的事由说与他听。 原来是二楼贵宾厅负责传菜的小莲姐病了。这小莲姐平ri里与西门秦关系很好,对他多有照顾。是以虽然病了,也将这个差事推荐给了西门秦,虽然只是暂时的。 西门秦听了很是感激,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得到的差事。他一月工资是3214元,在这个大都市里,这样的工资算是较低水平。而在包间传菜,虽说工资比他并不高多少,但只要包间里面的‘贵人’随便‘施舍’几个‘小费’,一天下来,就很有可能比你十天挣得还要多。 蓝姐询问他是否会传菜,西门秦洗盘子出身,端盘子传菜也不在话下,这一节自然没什么要紧。只不过蓝姐随后说的话,却令西门秦很是头疼。 原来这传菜的服务员,也有许多学问的。就说‘小费’这回事儿,虽说在广义这样的大都市是很有这样的习俗的。但也并不是意味着什么样的服务员都给。给多给少也是不一样的。如果服务员长得寒碜,又不会说话,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而在蓝姐眼里,西门秦无疑是不会说话而且长得寒碜的,是以只是反复叮嘱他,只要平安度过,不要出什么问题便也是了。 西门秦正是怀着这样一个极为忐忑的心情来到了贵宾厅16号房间门前。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正要按在门铃上,但犹犹豫豫的,似又是不敢。 ; 第四章:市长千金 据说,男人第一次见岳父岳母和女人第一次见公公婆婆一样,同样的忐忑不安。レ思路客レ可见忐忑不安这种心情是每个人都会出现的,不论男女。 西门秦此刻的心情,就有些像上面两者,或者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犹豫了好长一会儿,直到他觉得里面人等的急了,生起气来,那可是了不得的。这才硬着头皮按下门铃。右手已经满是汗水。 门应声而开,里面正坐着四个人,给西门秦开门的是一个侍者。是的,这样的活计自然不能让顾客去做,尤其是对于这样一个号称五星级的大酒店来说。 厅里装饰豪华的让西门秦有一种走进皇宫的感觉,亮晃晃的让他睁不开眼睛。西门秦知这时候不应该有什么异样的表现,但他的局促不安还是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 厅中四人齐齐转过头儿来,瞧着西门秦。如四道利剑,一瞬间将西门秦划得支离破碎。西门秦左手端着盘子,盘子上的热菜很烫,但他好像并没有多少感觉。 倒不是说西门秦依旧如先前般带着鸭舌帽,穿着破旧羽绒服、牛仔裤和帆布鞋的打扮。他穿的一身黑sè的服务员小西装,脚上一双亮sè的黑皮鞋。西装裁剪的甚为得当,西门秦穿在身上,只觉是这辈子穿过最标致的衣服了。可是在外人眼里,也可一眼看出,他这一身衣服与他极不相称。 西门秦知站在门前并不妥当,是以硬着头皮走到桌前,道:“尊敬的客人,这是你们点的龙凤呈祥。”说罢,就想将菜盘放在桌上。 “这是小桌,那里才是放菜的地方。”一个高大的男子说出话来。西门秦抬眼去看,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西装革履,国字脸,留着一小撮胡须,器宇轩昂,相貌堂堂。尤其是那一撮胡须温顺的趴在下巴,更显他的成熟风采。 西门秦顿时羞红了脸,看了一眼眼前小桌。确然,那小桌上正放着一副水晶sè的扑克牌,甚是jing致。 只见他赶紧将那菜盘挪到那不远处的圆桌上,放完了菜,躬身行了个礼,便要转身离开。丝毫不敢去看其余几人。这些人身份尊贵,他更是打听到,这几个人似乎是广义市市长和广义烈阳军区的长官,这样的人在西门秦眼里,无疑就是皇亲国戚。是以,似乎就连看上几眼,也显得对他们不敬一般。 西门秦深深知道,在广义这样一个大都市里边,有一些很让人喜欢的准则,更有一些必须遵从的准则。这是一个充满ziyou、平等的社会,也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 “可你们不是应该先上面点么?我听说你们四福的芙蓉桂花糕和荷香麻酥最是出名。怎么先上热菜?”一个极是动听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慌的西门秦急忙转过身来。这时他才看清说话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头上一支碧绿sè的翡翠发钗,一束公主髻往后披了下来,显得很是尊贵。那乌黑的长发上点缀着两颗猫眼般的钻石,虽然名贵,但并不显奢华,钻石虽明亮动人,但和这女子比起来,也难免失sè。身上穿着一袭雪白的连体长裙,裙子紧贴在她动人的身体上,并无一处显得不匀称。显然,这件雪白长裙是名家手工做的。只这一件长裙,就足够西门秦工作一辈子。她脚下穿着一双晶莹透亮的高跟鞋子,这鞋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在灯光下时时发出闪亮的光芒,像极了灰姑娘的水晶鞋。然而又比那个要高级很多。 只不过这样的一身装饰,要是放在徐大妈身上,难免有暴殄天物之感。但若是穿在她的身上,却丝毫也不突兀。甚至可以这样说,这一身衣着正是因为穿在她的身上,才光彩照人。钻石与她相比,黯然失sè;翡翠与她而言,只不过是星星相比月亮的光芒;雪白的jing美长裙若无她那动人的曲线衬托,只不过是一件jing美赏物;至于那一双水晶高跟鞋,天呐,若不是有那一双玲珑美丽雪白柔女敕的小脚,又算的了甚么东西?! 这是一张jing致到完美的面孔,千言万语好似无法形容她的万一。眉如柳叶,眼如杏仁,嘴若樱桃,唇若粉晶,翘挺的琼鼻撑起无法逼视的雪白面孔。她笑时,如百花绽开;哭时若梨花带雨;蹙眉时若西子捧心;展颜时又像西施颦笑。西门秦顿时收回先前对蓝姐的评价,若果说蓝姐算的上人间美女,那这个女孩就只可能是天上仙女了。 心跳一瞬间加速了一万倍,似乎就要蹦跶出来,四处乱窜了。 似是感到那女子正看着他,西门秦总是感觉的不自在,但也终是想起他应该做的事情。赶忙的取走龙凤呈祥,口中连道:“抱歉,对不起。”抖抖索索的离了16号贵宾厅。 那四人似涵养甚好,并没有因西门秦的过错而责难与他,让西门秦内心庆幸不已。也许他理解不了,他连责难的资格都没有。像这样的人物,对于西门秦这种底层的家伙根本就已经没有了瞧不起、厌恶这种情绪的,他在这四人面前,似是根本不存在的。 西门秦带上门,猛的呼了一口气,右手紧按胸口。想及方才的事,只觉好像梦游仙境一般。他甚至还忽然想起,不知刚才出门的时候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或许是两只脚一齐迈出罢。 定了定神,他才想起,正规的程序应该是:糕点、冷菜、酒水、热菜、水果拼盘。吃完了之后,还要去问客人是否还有其他的需要。很显然,这个龙凤呈祥如果大师傅没有做错的话,就根本不是这个房间的。也就意味着他根本是拿错了菜。 很明显,如果西门秦猜测没错的话,他准是要挨一顿骂的。当然,此刻他所想的,却不是挨一顿骂,而是若那客人有什么不满意,只需说上一句,立时就会要他和小莲姐一起丢了饭碗。 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