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套住你》 第一章 背叛 看不见首尾的黑色长龙急速驶向b市北面的一间废旧仓库。吱——刺耳的急刹车声想起,几百个满面冷酷、荷枪实弹的黑衣人迅速将仓库围了起来。接着从正中间的黑色加长版林肯上走下来四个手腕上纹着淡红色蝎子的高大男人恭敬地站成两排,打开车门,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出现在视野中,再如何面容温润也压抑不住侧漏的霸气以及眼里喷薄的怒火和失望。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独自走向仓库大门,不顾左右两侧兄弟的担忧阻拦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啪啪啪”几下掌声,冷义阴冷的目光锁定孤身一人走进仓库,走进包围圈的慕容奕宸。“不愧是我们红蝎的当家人啊,还是如此有担当有魄力,一个人就进来了。” “这不正是你要的吗?”慕容奕宸站定,看着无畏的坐在沙发上的冷义,看不出生气或是失望,亦没有着急,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冷义,盯着他手腕上的红色蝎子。鲜艳欲滴的红色,最纯正的红色,权力的象征,慕容奕宸亲自为他染的。慕容奕宸也有一个,黑红色的,当家人的印记。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是能够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伙伴,可他们现在站在对立面上。若是以前有人说他们会反目成仇,慕容奕宸只会嗤笑一声“天方夜谭”,因为冷义不只是他的兄弟,还是他为慕容汐颜挑选的未婚夫,他未来的妹夫,可这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终究是发生了。慕容奕宸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给了冷义一切,不曾限制他的权力,还是遭到了背叛,冷义有什么可不满的吗? 冷义眼神暗了暗,放下手,让蝎子被衣袖遮住。“大家都不喜欢绕弯子,我也就不废话了,大哥决定了没有?”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啊…”慕容奕宸依旧是语调缓缓的,似是有些感叹,无视冷义脸上的一丝不自然接着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这个位置的呢?你为什么会想要这个位置呢?毕竟,是不是当家的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不是吗?或者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慕容奕宸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会背叛自己。 冷义躲开慕容奕宸满是压迫的视线,快速回道:“当家的和二把手怎么可能一样,当家的在开玩笑吗?至于苦衷,嗤——就算有苦衷,还有什么是你当家的不能解决的?无须废话,我只要那个位置,你的答案是?”冷义把“当家的”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楚,不知道到底是在提醒谁此时已没有兄弟情谊了。 果然是自欺欺人了吗?慕容奕宸皱了皱眉,问:“小颜呢?我要见她,让我带她走,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我慕容奕宸一言九鼎,不屑骗你,把小颜带出来,现在。作为诚意,染料可以先给你。”慕容奕宸随手将一个暗红色小瓶子丢了过去。 冷义有些激动地将染料涂在手腕上,看着蝎子的颜色逐渐加深,变成黑红色…满意的勾起唇角,拍了拍手吩咐手下:“来,赶紧把咱们红蝎的大小姐带出来,别让现任当家的久等了,哈哈哈…”只剩一步,马上就可以了,马上这个几百年传承的黑道世家就是我的了,你,也终究会是我的…你再没有理由拒绝我了,我比慕容奕宸更强大,这个家族他守不住,而我得到了,成功了。只要我想,没人可以阻止我,慕容奕宸不可以,你也不可以,我才是最出色的! “噔、噔、噔”军用皮靴重重敲打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响亮,冷义的手下扛着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走近,随手丢在地上。 慕容奕宸微微瞪大了眼,险些维持不住温润的表情,厉声质问:“冷义!你的狗你都管不好吗?小颜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用得着把她困成这样?混账!谁准你这么随手把她丢地上的?!”慕容奕宸抬步就要走过去扶住慕容汐颜。 冷义因为紧张稍微伸出的手迅速缩了回去,扭头朝慕容奕宸说:“别再走过来了,站在原地就好,印章给我,红蝎当家的印章!” “冷义!小颜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动?你把她怎么了?小颜?小颜!怎么回事?!” “呵呵呵呵…看看,看看,果然是亲兄妹啊,咱们当家的一遇到他妹妹的事就容易着急。也对,惟一的亲人啊,从小相依为命,把咱们大小姐保护的密不透风,不准她接触一点点黑暗的东西,当公主养着,娇着,宠着。可是啊…” “冷义你给我费什么话,你对小颜做了什么,回答我!”慕容奕宸要暴走了,他无法想象他最宝贝的妹妹要是出事了…“小颜,跟哥哥说句话,被吓坏了吧,别怕,哥哥很快就带你回家,小颜要乖。” 冷义不禁冷笑:“呵,吓坏?他说慕容汐颜会被吓坏!多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冷义的手下张狂的大笑,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小姐,你最爱的哥哥这么担心你,你赶紧响应一下啊。” 慕容汐颜使劲咽了几口血水,润润喉咙,缓了缓,轻声回道:“哥哥,我没事,别担心。” “小颜,你嗓子怎么了?这些混蛋有没有欺负你?你告诉哥哥。” “瞧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给大小姐送饭送水了,哎呦,你们这些混蛋也不提醒我。”“冷哥,都是小的们的错,委屈大小姐了。哈哈哈哈” 看着冷义和他的手下装模作样的,慕容奕宸怒火中烧,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从小娇生惯养的小颜怎么受得了!“印章给你。”慕容奕宸随手就要将印章丢过去。“小颜受苦了,哥哥这就带你回家。” “哥哥!”慕容汐颜倏然抬头,吼道:“你疯了!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拿到了印章,冷义怎么可能放我们走!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冷义了,不再是与你一条心的兄弟了!” 慕容奕宸终于暴怒了,像一头发狂的狮子,难以置信地怒骂:“冷义你个王八蛋!你竟然虐待小颜,对她动刑!你该死的…”“啪啪”慕容奕宸刚要动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 “哎呦这可冤枉我了,我可不敢对她动刑…” “放屁!你没动刑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自己打自己吗?她有自虐倾向啊!你之前口口声声说爱她都是放屁吗?!”慕容奕宸冷冷地盯着冷义,字句清晰的说:“冷义,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冷义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看着慕容奕宸,嘴开了又合终是无言以对。复又低下头抚着手腕上的黑红蝎子,嘲讽地说:“大哥,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还不知道吧,你公主一样的妹妹早就不单纯了。她答应嫁给我,却从来没有爱过我,在她心里没有我一点点地位,她爱的是…” “姓冷的,你给我闭嘴!你敢给我乱说话,我绝不放过你,绝不!”慕容汐颜满含威胁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我不说你也不会放过我,不是吗?一切对你哥哥有威胁的存在,你都会无情抹杀。对吧,暗云!” “你果真了解我。”在所有人差异的眼神中,慕容汐颜站了起来,捆绑她的绳子落在地上。“咔咔”两下将月兑臼的右手接上,女王一般睥睨着冷义。而拿枪指着慕容奕宸的大个子,直挺挺地倒下,眉心一个弹孔。 “小颜,你…” “哥哥,我就是暗夜统领暗云,稍后我会跟你解释的。”只一眨眼的时间,慕容汐颜已经站在慕容奕宸的旁边。“冷义,最好让你的人不要乱动,你该明白没人逃得过狙击手的子弹。那个大个子就是个好例子。” “呵呵,暗云就是暗云,怪不得会被我捉住,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吧。为了让慕容奕宸认清我你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啊。”冷义看着慕容汐颜一副守护者的姿态就嫉妒的发狂,他缓缓站起来,用越来越偏执的目光盯着慕容汐颜。 “要不说最了解我的人是我的敌人呢,果然我们是天生的敌人。”慕容汐颜侧身悄悄打了个手势,抬手整了整头发,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藏得太深,有点牺牲是必须的。虽说三天三夜时间是长了点,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就好。还有,我真的是极讨厌你那令人作呕的眼神,如果你不能收回,就永远不要收回了。”话落,从慕容汐颜手中飞出两道寒光,直射冷义的眼睛。同一时,刻埋伏在四周的暗夜成员全部出动,狙击手子弹所过之处无一活口,一些人还来不及瞄准开枪就被猫一般轻盈的暗夜成员干掉了。仅仅几秒中的时间,结果已出。争斗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冷义捂住鲜血淋漓的双眼,痛苦哀嚎。“为什么?你好狠!我有哪一点比不上慕容奕宸?!你怕他担心,怕他失望,永远按他所想扮演着乖乖女,表面上单纯干净,暗地里却阻止暗夜,为他扫除一切障碍。你活得这么累不都是因为他吗?我永远支持着你,从不限制你,你为何看不到?!说我令人作呕,你才最令人作呕!你仰慕着崇拜着守护着慕容奕宸,一切以他为先是因为你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慕容汐颜第一次感到无语,满头黑线,这都是些什么,她哪里表现得如此引人误会了?她什么时候爱上自己哥哥了?她一切以哥哥为先有什么不对?唯一的亲人、哥哥从小为她遮挡一切风雨、哥哥以她为先,这些理由够不够?要说起来,慕容奕宸有恋妹情节倒是真的,这么多年来都是老母鸡保护小鸡的姿态护着她,绝对的妹控。 “小颜,这、这、这是真、真的吗?虽、虽然,虽然我们是亲、亲兄妹,不不过,哥哥,哥哥可可可以…”慕容奕宸话都说不利索了,欲哭无泪。怎么就把妹妹给引入歧途了呢?我真是该死啊啊啊! “哥哥,你想多了。”慕容汐颜很淡定地回了一句,暗暗翻了个白眼。“那就好。”慕容奕宸总算松了口气,吓死他了。 “不可能!我不会看错的!你以为我会像你的傻哥哥一样相信你吗?我死也会拉着他的,我要让你痛苦一辈子!哈哈哈…额,咕咕咕…”冷义不甘的倒了下去,被慕容汐颜的飞刀划破了喉咙。 “哥哥,我们快走,我总感觉有点不大对劲,走。”慕容汐颜收回飞刀,擦干血迹快步走向慕容奕宸。 “小颜,他…” “我知道了,你可以让人安葬他。我们先走。”慕容汐颜强行推着慕容奕宸向外走。“翼,你们把现场处理一下。”和暗夜成员打了个招呼,慕容汐颜改推为拖,拉着慕容奕宸就走。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危险!野兽一般的直觉,慕容汐颜瞬间回头,一个红色激光点正打在慕容奕宸心脏处!狙击手!“哥哥!”慕容汐颜迅速扑向慕容奕宸。“噗”子弹穿透**的声音短促而轻微的响起。 “小颜!”“老大!”慕容奕宸撑着慕容汐颜,双眼充满恐惧和痛苦,两手不知该捂着伤口还是扶住她的身体。 倒在慕容奕宸身上,慕容汐颜努力稳住气息,吩咐:“翼,在左方九点钟方向…杀!若有万一,帮我…守护…哥哥。哥哥,小心…” “老大!”“小颜,不许胡说!没有万一!你撑住,哥哥带你去医院…楞着干什么?快走啊,去医院!”慕容奕宸浑身发抖,几乎抱不住慕容汐颜,步伐不稳的抱着昏迷的慕容汐颜坐上了汽车。小颜,你是哥哥唯一的亲人,是哥哥仅剩的生存意义了,没有你,哥哥该如何在这个冰冷孤独的世界生存?哥哥会撑不下去的。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如此残忍,丢下哥哥一个人… 第一章 穿越坟包 天很蓝很净,仿佛随时都会流动起来,倒映着整个世界,渲染出一个泛着荧光的蓝色天堂。然而,这个有可能被倒映的世界却是这样的:凉风悄悄而过,带动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婆娑的树影映在一个个突起的土堆上,形成畸形的暗区。素练在野地里无助的浮动,淡黄色的纸钱翻滚着企图逃离被燃烧的命运,这空旷萧索的世界只有偶尔响起的翅膀扇动声和黯哑的鸦鸣。不远处隐隐传来的吵闹声终于带来了些许生机,打碎了此处的寂寥。 “哎呦,炎大夫你可算来了,快来看看这丫头。”老实忠厚的中年女人一看到炎柯就急吼吼的叫起来。“忽然就吐血晕了过去,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咱们也不敢乱动她。你快看看,俺给你搭把手。”得到炎柯的首肯,中年女人立即就要上前。 “嗤,谁乐意动她,脏的跟粪坑里出来的似得,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病。我说田大牛你做什么老好人,这种人渣就不该管她,让她去死,死了最好,少一个小祸害!”一脸厌恶的王四拽住田大牛,恶气难平的说:“我可告诉你,这个死丫头还偷偷去过妓院…” 挣开王四的手,田大牛一面固执的蹲下托起倒在坟包上的瘦小身体,一面急急解释道:“炎大夫你别听她胡说,那事俺知道,颜丫头没在妓院干什么,她刚翻墙进去就被发现了,还挨了打给丢了出来,肯定不会染上不干净的病!唉,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有娘,与爹爹相依为命,吃了很多苦,现在连爹爹也没有了,还不知道以后该怎莫活下去呢。虽说平时混账了些,可终究是个孩子。” 王四犹豫了一下,依旧不服气的讽刺道:“哼,就你是好人!好人也不见得有好报!”“你…” 炎柯仿佛没有听到两人的争论,亦无视周围人看热闹的姿态,不紧不慢的出手诊脉。她白皙的手刚触到黑瘦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的手腕就立即被甩开了。 慕容汐颜费力的睁开眼,防备的看着众人。“不准,碰我…放开我。”刚想挣扎着站起来就又被按了回去,慕容汐颜侧脸看向田大牛,一字一顿的命令道:“放、开。” 王四又开始为田大牛鸣不平:“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俺没说错吧,这死丫头就没心肝,人家不承你的情,不稀罕你帮!哼,狗咬吕洞宾!” 田大牛气急瞪眼,吼道:“你这丫头还犟啥?老老实实让炎大夫给你瞧瞧,病了就得看大夫!” 被田大牛的大嗓门震得耳膜生疼,慕容汐颜狠狠的皱起眉头。她不明白这个叫什么田大牛的粗犷女人(真是有够粗犷的,粗犷的跟陕西汉子有一拼)哪来的热情,学什么雷锋非要帮她、让她看病。其实她的意识早就清醒了,只是身体不听使唤,动不了,只能任人摆布。可脉门不是随便能被扣住的,关乎性命,她只能用尽所有刚刚聚集的力气挥开炎柯的手。这是个陌生的环境,她不了解现状,不能掉以轻心,可这该死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如此死板?这酸酸臭臭令人作呕的气味是哪来的?慕容汐颜真的是难以接受,自己竟然会发出这种…这种…**!第一次被熏得想流泪!有轻微洁癖的慕容汐颜忍受过的自身最脏乱的状态就是跟冷义的人大干了一架,并在没有清洗的情况下被关了三天三夜,可那是为了哥哥,自愿并有心理准备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慕容汐颜暗暗发誓:我一定一定会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生不如死,最起码要把他丢在粪水里泡上三天三夜!不论这是恶作剧还是什么。该死的混蛋! 人的潜力果真是无限的,因为难以忍受自身的气味,慕容汐颜终于推开田大牛强行站了起来。无比钦佩地看着田大牛真诚道谢:“谢谢,我没病,不需要看大夫。”我急需要清水,我要洗澡!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怎么可以面不改色地让我靠在你的身上?! 田大牛一个庄稼人被慕容汐颜弄得很不好意思,挠挠头回答:“还谢啥,乡里乡亲的,俺照顾你一下也是应该的。”站起身拍拍慕容汐颜的肩膀,关切地说:“瞅你瘦的,一阵风就刮跑了。听姨的话,别再喝酒捣蛋乱花钱了,过日子讲究的是吃饱穿暖,有个好身体比啥都强!” 慕容汐颜差点被她一巴掌给拍回地上,强行稳住身体,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女人手劲好大,长得真高…”忽然顿住,慕容汐颜低头瞧瞧自己,又抬头看看周围的人,全是女人,高大健壮穿着粗布衫的女人!唯一一个还算正常、稍显秀气的女人大概就是一直没说话,看似置身事外实则时刻注意着所有动向的炎大夫。大夫?大夫!慕容汐颜终于发现,这些人说了大夫、妓院!还有这黑乎乎、豆芽菜一样的身体,这明明就不是她自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头看看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新坟包。那么,是谁?死的人是谁?这个身体是谁?慕容汐颜混乱了。头突然要爆炸一样的痛起来,无数场景瞬间争相涌出,几乎要将慕容汐颜撕裂。“啊——”慕容汐颜终于忍受不了痛呼出声,双手握拳用力敲打头部。 “丫头,颜丫头,你这是怎么了?”田大牛着急忙慌的想要安抚慕容汐颜,却无从下手。:“炎大夫,你快看看她这是怎么回事,好像难受的不行。” 炎柯伸手企图制止她伤害自己,不过似乎没有作用。“闻汐颜,冷静点,静下来!闻汐颜!闻汐颜!”无论她怎么呼唤,慕容汐颜都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痛弯了腰使劲敲打头部。紧皱着眉头,终于出手把一根银针插在慕容汐颜颈后。接住她缓缓滑落的身体,炎柯仔细为其诊了脉却没有什么收获,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她诊不出的病症吗? 再次醒来,慕容汐颜终于明白自己即将在女尊国重活一世,以闻汐颜的身份。何必呢?何必这么麻烦的让她魂穿异世?中枪后,本以为会死去,却忽然醒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感受仍旧活着的喜悦就发现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个死人了,自己还是永远的离开了哥哥。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如此绝望?!狠狠地闭上眼,收起所有的悲哀绝望,再睁开眼她就是闻汐颜。 炎柯就在旁边,亲眼见证了闻汐颜的改变,看着她从悲哀绝望走向死亡。是的,死亡。闻汐颜的眼中只剩下死水一般令人窒息的平静,空洞洞的没有感情没有生机。 闻汐颜慢吞吞的坐起来,下床。(如果可以称作床的话,这只是几块铺着破布的木板而已)嘲讽地勾了一下唇角,闻汐颜收回视线,抬脚…遇到了阻碍。“炎大夫是吧,怎么了,怕我找死?我看起来没那么窝囊吧?”淡淡地瞅着挡在面前满是书卷气息的女人,闻汐颜觉得有些好笑。 “诊金。”炎柯面无表情地说,惜字如金。 闻汐颜挑了挑眉,闻汐颜同样言简意赅地回道:“没有。”绕道走。 炎柯又挡住。“你要付诊金。” “我说了没有。” 一阵沉默……既然没话说了,那我就走吧。闻汐颜再一次绕开。 再一次挡住。“我出诊,你要付诊金。” 闻汐颜有些无赖地回道:“我又没请你来。”反正没钱。 又是一阵沉默……想要离开的闻汐颜又被挡了回来。 “诊金。” “没有。” …… “诊金。” “没有。” …… 两个人就这么极其无聊的重复着,僵持着。 田大牛和炎阳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滑稽的场面。好幼稚,好想笑。忍住,必须忍住。千万不能惹恼这两个怪脾气的家伙。 闻汐颜淡淡地扫了一眼两人,没所谓地别开眼。 炎柯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有些担心,担心闻汐颜想不开,寻短见。可她平常话又比较少,不善言辞,只能这么生硬地拖着,不让闻汐颜离开。 炎阳快步走到炎柯身侧,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喊道:“娘亲。”炎柯一回头,炎阳就猛给她使眼色。明知道她没钱,看她这么可怜就不要为难她了嘛。 田大牛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凑到闻汐颜身边,颇为大方的说:“别担心,这钱俺出,俺了解你的难处。先把这药喝了,凉了不好。多亏了小炎阳,要不是他,俺连一碗药都熬不好。怪不得炎大夫这么疼她的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会诊病熬药,长大了还了得。将来谁娶了他就有福气了。” 炎阳臊红了脸,窘迫的躲到娘亲身后。炎柯没说什么,却稍微缓和了脸色,眼中隐隐透着笑意和骄傲。 闻汐颜心下差异,原来这木头大夫还会有这么人性化的时候,是真的很爱她的这个儿子吧。 身穿丝质女敕绿裙衫,头发用一根同色发带简单地绑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苹果脸,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还有精致小巧的鼻子,微微嘟起的粉唇,浑身散发着童真和快乐的气息。这是闻汐颜第一次见到炎阳留下的印象,七八来岁的小男孩,无忧无虑的年纪,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开心大笑的样子——眉梢微微上扬,绽放出的绚烂风华足以照亮一个世界;完成月牙形的眼睛会泛着水光,显得更加明亮;唇瓣不受拘束地咧开,露出整齐的小白牙;连两颊都会生出健康的红晕… 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如此朝气蓬勃的吗?那时候她在做些什么呢?似乎是缩在哥哥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不知不觉中享受着哥哥全心全意的保护。 田大牛见闻汐颜不言不语地盯着炎阳看,而炎大夫的怒气都快要烧过来了,赶忙出声提醒:“颜丫头,颜丫头,颜丫头!快把药喝了。”这孩子不会又在想什么坏点子吧? 竟然走神了么。闻汐颜垂眸,无视炎柯的怒气、炎阳的窘迫、田大牛的纠结径自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气干掉了苦得掉渣的中药。“没我的事了吧,我可以出门了吗?” “你这丫头生着病不好好待在家里想去哪?”田大牛伸手就要拉住她。闻汐颜侧身躲过,独自走开。田大牛抬腿就要追,却被拦住讨要真金,等她把诊金付给炎柯,闻汐颜已经不见了。“唉,这丫头闷不吭声的,真叫人担心,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俺总觉得这丫头有些不对劲…炎大夫,你说她不会…” 炎柯扫了田大牛一眼,平静地说:“随她去吧。” 炎阳一边低头帮娘亲收拾医箱,一边竖着耳朵听两人谈话。闻汐颜会做什么?也不说清楚。 田大牛着急道:“炎大夫你说笑的吧,呵呵、呵…”见炎柯一脸淡定,没丝毫说笑的迹象,田大牛转身匆匆往外走。嘴里嘀咕着:“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发生什么事了?炎阳好奇地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娘亲。炎柯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斥道:“小孩子别多事,乖乖整理。”炎阳不服气的皱皱鼻子,埋头继续手里的活。炎柯继续对田大牛道:“你也不必去追了。” “炎大夫你咋这样呢?那是一条人命啊,你也太…”田大牛有些气愤。 “你阻止得了第一次,阻止得了第二次,你还能时时刻刻守着她?一个人要是生无可恋了,谁也救不了她。”炎柯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调。 炎阳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被吓着了。她竟然要自杀?怎么做?撞墙、从山上滚下来肯定很疼吧?跳河、上吊肯定也不舒服,都不能呼吸了。服毒自尽的话她又没钱…乌溜溜的大眼骨碌碌转了几圈,终究想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想寻死,那么难受。 田大牛愣住了,深深地叹了口气,无言以对。只希望那孩子能想开些,别做傻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多想想总会想开的。 第二章 整理记忆 而闻汐颜此时正躺坐在凉凉的溪水里。从破草屋里出来,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闻汐颜漫无目的地走着,回过神来时,已身处村子北面的小山中。顺着哗哗的水声来到溪边,浑身脏成这样,她索性直接跳了进去,连衣服也一起洗了吧。本来清澈见底穿梭着小鱼的溪水因为闻汐颜的入侵瞬间混沌起来。把整个身体都浸入水里,只留一个脑袋枕在岸边的草地上,闻汐颜闭上眼睛细细整理思路。 自己是彻底死了,现在借用闻汐颜的身体又活了过来,重生在一个男女颠倒的世界。身体本尊的记忆里没有娘亲这一角色,只有爹爹一个亲人。从别人的议论中可以知道,她和爹爹是十几年前来到这个小山村的,那时候她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所以,两人是外来人口。爹爹是个纤细的男人,温润如玉,即使不施粉黛也有着绝代风华,可惜就是身为男子弊端太多,性子软弱,身体也不是很好,因此没少受委屈。虽说小山村民风淳朴,可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渣。不过幸好有邻居田大牛、王四和大夫炎柯的照拂、帮助,那些人最多也就逞逞口舌之快。爹爹的葬礼也是田大牛和王四帮忙张罗的。 田大牛典型的庄稼人,忠厚老实、热情重义,擅长田地里的劳作,粗犷力气大、嗓门大。家里有一个夫郎、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已经成家,二女今年十三岁,小儿子刚刚十岁。全家生活水平一般,不富裕但也不会很紧张。 王四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平时最看不起的就是本尊好吃懒做、酗酒惹祸捣蛋,一般不怎么搭理本尊,可实在看不下去时就逮着机会吧啦吧啦骂个够,不计后果。王四双亲健在,还有一个正夫、一个小侍。王正夫育有两个女儿,分别是十五岁、十一岁,小侍生的也是一个女儿,十四岁。她们家生活水平还不错,属中上等。 炎大夫话很少,看起来像个书生,只是面色有些冷淡,是附近几个小村惟一的大夫。炎大夫家只有三口人,她、夫郎和儿子。这一家人是几年前忽然搬进村里的,也属于外来者。她们一家生活水平挺富足,似乎没有上限,作为珍稀的大夫,应该攒了不少钱。而且,就闻汐颜所见,今天的母子两人身上穿的衣服布料绝对上乘,不是一个乡下郎中穿得起的,更何况炎大夫气质不凡啊。所以,这家人不简单。 再说本尊,本尊今年十四岁,性子叛逆,小小年纪就无恶不作,属人渣中的潜力股,而且是个不讲卫生的人渣潜力股。所以常年都是本尊所过之处灭绝一切生物,哦,大概只有苍蝇一类的喜欢与之为伍吧。印象中本尊的爹爹不止一次劝说她,教她为人处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刚开始本尊还听,后来越来越叛逆,你说东她非要往西。其实本尊十来岁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听话、乖巧、孝顺,可自打爹爹生了病,身体渐渐变差,本尊就越来越焦躁,再加上总有一些人在背后议论、恶意中伤她们父女,本尊暴躁的脾性也就一点点显露出来。后来偶然有机会去了一次城镇,被城镇的热闹繁华彻底吸引了,于是又偷偷独自溜去几次,认识了一堆地痞流氓,被怂恿着从家里拿钱,跟着她们做坏事,打架斗殴、吃喝赌偷全学会了。(之所以没嫖,是毛没长齐。)她很“讲义气”,把从家里拿的钱和偷来的钱分给大家用,惹了事,黑锅却全让她一个人背。所以,本尊这几年是臭名远扬,走在路上没人不认识。 想到这,闻汐颜不由地笑出了声。“呵呵呵…这个世界上果然有如此愚蠢的人啊,呵呵呵…” 原本父女两人生活还算不错,吃穿用都是比较好的,可家里的钱不是取之不尽的。爹爹生病花销很大,再加上本尊这个好吃懒做的败家玩意儿,家里的存银哗哗的往外流,生活也就越来越窘迫,几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得已,爹爹除了卖绣品又开始为人洗衣服赚钱,农活也全落在他身上,田里的活计一向是请人来做的,他只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务。爹爹白皙细女敕的双手迅速变得黯黄粗糙,甚至干裂出血。这样也只是刚刚能吃上饭而已,没有治病的药,爹爹的身体彻底垮了。原本美丽精致的人儿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颧骨突出,面色蜡黄;不点自红的朱唇月兑皮发绀,温润、水光潋滟的眼眸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一片灰色的黯然;修长的黛眉稀稀疏疏的只剩下几根,乌黑柔顺的秀发也变得荒草一般干枯发黄,月兑落的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许多白发。整个人骨瘦如柴,弱不胜衣。他在去世的前一段时间还忍着病痛,努力赶工,希望多赚些钱留给女儿,让她可以吃饱穿暖。他总是说是自己没有教好女儿,是自己亏欠了她,不能给她富裕的生活,让她跟别人学坏了。 而那个时候本尊正在外面和一些狐朋狗友鬼混,还跳墙进妓院被赶了出来。那个时候她已经很久不曾为爹爹倒一碗温水,关怀的问候一句了,甚至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任由正在忍受病痛的爹爹还要分心担心她,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一边呕血一边念叨着她。爹爹一直希望她能回家,看看她是否健康完好,有没有被欺负,却临终也没能见再她一面。当她终于接到消息赶回家时,爹爹的身体都已经变得冰凉了。 说起本尊吐血死掉,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爹爹入土为安,她想的是——以后我该怎么办?没有钱怎么活?他死了,谁赚钱给我花?那老东西还有一支漂亮的簪子,却藏了起来,怎么也找不到。每次一提到那簪子就一直说什么很重要、很重要、是身份的象征、不能当掉,以前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不都当了,还差这一个?这个怎么就不行?说到底就是不想给我!我还就非要把它找出来!临死了也不把它给我,这是想让我饿死啊,太狠毒了,要让自己的女儿去死,实在是太狠毒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就…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终把自己给气吐血,气死了。 闻汐颜只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喉咙哽得难受。 那样温柔完美的一个男子,最开始是何等的惊艳耀眼啊,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如玉的光华,一颦一笑都是一幅赏不厌的画。那样的人儿,莫说洗衣做饭,恐怕连端茶倒水都是别人代劳的,他的日常生活估计就只有琴棋书画,品茶赏花,闲暇时绣绣手帕,拜拜菩萨。闻汐颜甚至可以想象,当从小只知道琴棋书画诗酒花的他忽然有一天要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该是何等的无助与无奈,可当他看到摇篮中乖巧可爱的女儿时,就又有了信心和力量,以前那么多东西他都学会了,还会被这些给难倒吗?他定是很努力很认真的学习着、适应着,一开始肯定受了很多伤碰了很多壁。为了女儿,所有的不会、不可能他都做到了,他把人生中最光华无限的岁月都给了女儿,他真的是为女儿倾尽了所有,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温柔,所有美好的一切… 可是那样令人艳羡的父爱却没有得到珍惜。付出了无限美好却没有收到相应的回报,他不曾抱怨、不曾后悔,仍旧无悔的付出,至死方休…真该死啊!前身你真是该死啊!你怎么舍得那样挥霍那无私的美好感情,怎么舍得那样任意践踏那无悔的爱与付出,怎么舍得那样放肆伤害那样一位伟大的父亲,你怎么舍得… 闻汐颜不禁使劲捶打几下水面,紧咬下唇。前世她很小就没有了父母,对父母的印象也很模糊,只是听哥哥说爸爸妈妈都很爱她,她是全家人手心的宝。不过,她以为哥哥跟爸爸应该很像吧,哥哥应该是个极度宠爱女儿的好爸爸形象,只有在一些原则性问题上才会不容质疑地坚持。那妈妈呢?妈妈是温柔的,暖暖的,妈妈的怀抱应该有着阳光的味道… 现在,她才明白,自己脑海中的勾勒是多么肤浅。可该死的她还没未来得及触碰那样美好无私的父爱,它已彻底消失在这世间,这让她怎么不怒,让她怎么不气?怒了、气了之后却是无边的悲哀,为什么她只是想要抓住一些亲情,抓住一些温暖就这么难呢?果然她只能一个人,只能冰冷孤独地过活吗?她太贪心了吗?她要的并不多啊!以前她只是想要守护哥哥,守住哥哥的疼爱,然后她失去了,失败了。重生在这个世界,她并不奢求什么,可是既然不想给她为何还要让她看到,让她不管再如何想要得到都只能嫉妒不甘? 闻汐颜终于明白,她守不住哥哥的疼爱,同样也抓不住那飘渺的父爱。为什么她一直都在失去,却从来不曾得到?这样子活着,好累,好苦… 身体缓缓下滑,让冰凉的水漫过下巴,漫过口鼻,漫过眼睛,直到淹没所有…这样冷冷的,真舒服。果然,还是喜欢冰冷黑暗的世界,呵呵,就这样,很好… “闻汐颜!你作死呢?” “颜丫头!你干啥呢?可别犯傻啊!” 王四和田大牛忽然出现,正好看到闻汐颜整个没入水中,头发散乱的漂在水面上。两人急忙冲过去,一人一边把她拉了出来。“颜丫头,你这是干啥啊,有啥想不开的?俺知道你难受,可…” 闻汐颜抹了把脸上的水,打断她的唠叨:“没干啥,洗澡而已。”她原本就是打算洗澡来着,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就这么一直沉下去。 王四骂道:“放屁!洗澡用得着那样?头都进水里了,连衣服都没月兑!” “呵呵,把头发和衣服一起洗洗,省事。”闻汐颜耸耸肩膀,看着两人。两人不但不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摆明了不信她。“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没洗完呢,快松手。”没效果。闻汐颜有些无语的与两人对视,好心提醒道:“再不松手,你们两个掉下的火把就要将林子点着了。” “小四,你抓着她,俺去捡火把。”田大牛不放心的叮嘱一句,急急忙忙跑过去又是捡火把,又是踩火苗。健壮的身体,不怎么灵活的一通乱折腾,差点把鞋子、头发给点着。 王四无比着急上火,吼道:“你咋这么笨手笨脚的!左边,左边…哎后边…大个子你注意点,要烧到你自己的头发了!你真是笨死了!” 心里悄悄点头表示赞同,闻汐颜暗道:四啊,你真相了… 田大牛暴走了,大嗓门吼回去:“你不笨你来!废话那么多,你不瞎指挥俺也不会出错!” “我来就我来,你就是笨!”王四不服气地回了一句,换岗位。“看着点,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把火把举得离自己的头那么近。” “狗屁!就你能,你离头远,烧不到头发,你是要烧树啊!”田大牛一看到她出问题,顿时来劲了,昂首挺胸地嚷起来。 王四一听就急了,一急就乱套了,又是一阵穷折腾。 闻汐颜瞬间纠结了,四十五度角抬头看天,真是罪过啊…我没故意离间你们,我发誓!不过她们两个这么一闹腾,心里那点难得的悲春伤秋情怀也给闹腾没了。 闻汐颜就这么**的被两人一左一右给架走了,反正她懒得动,也没什么危险,随便吧。 虽说是夏天,但山里的夜晚还是挺凉的,被风一吹,闻汐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很无辜的左看看右看看。 不等田大牛有反应,王四斥理直气壮地道:“看什么看?冷了活该,让你这么晚待在山里不回家,还投河,病了也活该!病了就没力气乱跑乱折腾了。”说完瞄了田大牛一眼。这大个子会心软月兑衣服给她的吧? 田大牛觉得王四说的话很有道理,理所应当地把那一眼传达的信息给解读成了警告。不用警告,俺不会心软的,绝不会给她衣服。 王四见田大牛一脸坚定、没有行动,又飘了几个眼神过去。大个子你是怎么回事? 田大牛瞪眼。不用使眼色了,俺都知道了,俺又不笨! 哎呦,你这个傻大个!真是气死我了!王四气结无语。 原本闻汐颜的想法跟田大牛一样,觉得王四的眼神就是俩字:不准。可是后来见王四一脸的纠结郁闷,别别扭扭一副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样子,而田大牛又瞪眼咬牙的,闻汐颜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俩人根本就不通电,默契不够。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结果都演坏人去了。 三个人就带着这种奇怪的氛围下了山,回了家。 第三章 生活目标 依旧是那间小小的茅草屋,不同的是,此刻窗口正亮着橘黄色的灯光,泛出暖暖的色调。如果不是被架着进了门并且发现屋内桌子旁边的那尊大神是冷面炎大夫,闻汐颜一定会很感动,可惜现实太过骨感。 看到三人以怪异的姿势、怪异的氛围进屋,炎柯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淡定样子,只是伸手多倒了两碗水放在桌子上。 把闻汐颜放下,田、王两人终于解放了,冲到桌前就是一顿牛饮,大概实在是太渴,田大牛又自己动手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给灌了下去。因为闻汐颜家仅有的一只凳子被炎柯霸占了,田、王两人只好站着。 闻汐颜眨眨眼,无辜的看着对面的三人。气氛真凝重!三个人都到齐了,现在上演的是阎王审小鬼?若是左右两人能各拿一把刑具就更完美了。瞅瞅这一个一个的,面色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了(虽然,炎冷面表情不明显,但仍可以看出她在生气。),这样不好,显老…即使心里各种吐槽各种月复诽,但闻汐颜表面上仍旧是一副“我素乖宝宝”的无辜模样,时不时还吸一下鼻子。 见闻汐颜没有一丁点儿真心悔过的迹象,反而如此“理直气壮”,三人面色更加阴沉了,濒临爆发… “那啥,今天…”不一会儿田大牛就破功了,她最受不了这种压抑的安静,弄得她浑身不自在手脚都僵硬了。“对了!今天晚上多亏了炎大夫的药粉,晚上进山最危险,可是有了炎大夫的药粉,这一路上别说野兽了,连个虫子都没看见。可得好好感谢炎大夫,炎大夫功劳最大!人家不都说啥‘大恩不言谢’,颜丫头你赶紧谢谢炎大夫,炎大夫为了你可是把她宝贝的药粉都拿出来了…”似乎,这个话题没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 闻汐颜一脸黑线:话说,你确定自己逻辑是清晰的,是吧,是吧? 王四用力一拍桌子,吼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谢啥谢?现在该说的是这个死丫头!炎大夫你是不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天都黑了她还一个人待在山上,这也就算了,你猜我们俩找到她的时候她在干啥?她正打算把自己给淹死!作死啊,头都进水里没影了!更可气的是,我和大个子好不容易把她从水里捞出来后,说她两句她还犟嘴!不知悔改啊,竟然说啥那是在洗澡,屁话!然后让她下山她还不乐意,山里多黑多危险哪,她就不下山,最后还是被我们俩架着才回了家。一路上就没有一会儿是省心的,稍不注意她铁定逃跑!炎大夫你说说,她这行为多恶劣,简直是罪大恶极!” 闻汐颜听着王四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的罪行,无语问天:我怎么就不知悔改了?我态度多真诚啊!我也没有不想下山,我就是懒得动而已。还有,我肯定不会逃跑,有人带我下山我还有啥不知足的?求之不得啊!虽说这不是现场直播,也请你不要臆测,注重真实性,好吗?嗯,罪大恶极也不该用在这里。 田大牛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四吧啦吧啦不换气就将事情经过讲了个清清楚楚,佩服加羡慕啊! 炎柯则只是盯着闻汐颜,原本那一点点愤怒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一片平静。 闻汐颜挑了挑眉,自我娱乐地想:亲,真淡定,赞一个。 炎柯稍微皱了皱眉。她这是在炫耀自己的伟大事迹还是把自己的事当故事听? 王四见她这种态度,气得脸都扭曲了。 田大牛也颇不赞同地看着她。 闻汐颜终于有了一点点自觉:剧本里,这种时候该我的台词了吧?肯定是。“我说,夜挺凉的,你们是不是各回各家,我也好继续洗澡。”说完,很是期盼地瞅着众人。走吧,走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洗吧,洗吧,最好死在水里!”王四黑着一张脸大踏步离开,发泄似的把脚跺得啪啪响。 “我就是想洗个澡,干嘛这么大反应?”闻汐颜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就把她惹毛了,真的是很无辜,她脾气真不好。 “唉——”田大牛重重的叹了口气也走了。 炎柯却依然坐着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见她似乎没什么要说的,只是垂头沉思,完全无视自己,闻汐颜决定:那我也无视她!转身出门,脚步欢快地打水洗澡去。等闻汐颜把破旧的浴桶放到布帘后面,打好水,月兑掉衣服跳进去,炎柯仍旧木木地垂头坐着。闻汐颜没有任何不自在,认真搓澡,不时嫌弃地嘟囔一句“这是有多久没洗澡了啊?脏成这样破纪录了吧?啧啧,真不容易。” 炎柯好像才反应过来,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若是连你都不在了,还有谁会记得你爹爹,谁会替他讨回公道。”说完,起身,抬脚,出门。 闻汐颜正使劲搓澡的手僵在那里不动了,屋子里瞬间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脑中不停地回响着炎柯的话,一遍又一遍…似乎是过了好久,又似乎是只过了一瞬,闻汐颜猛地回过神来,继续自己的洗澡大业。她真的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急需!炎柯给了她一个极好的生活目标,让她不至于堕落为行尸走肉。不过话说,炎大夫你脑袋也太不灵光了吧?深思熟虑这么久才想到,好…迟钝。“呵呵呵…”闻汐颜忍不住笑出了声,冷面大夫面冷心热,表达能力又差,真可爱呀。“真是巨可爱的…” “颜丫头你一个人说啥呢?啥可爱?”田大牛进门就听到某人神经质的自言自语。 闻汐颜随口回道:“没什么。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俺给你送东西来了,你爹爹留给你的。他前几天特意嘱托我一定要交给你,应该是给你做的衣服。放在桌子上了,你记得穿。好像还有别的东西,你好好收着。”没听到闻汐颜的动静,田大牛顿了顿接着说:“颜丫头啊,凡事想开点。俺知道这事对你打击很大,你伤心难受,但俺还是得说,虽说你回来晚了,没见到你爹爹最后一面,不过你别钻牛角尖,你爹爹不会怪你的,你爹爹很疼你,不舍得生你的气,你也别自责了。想开点儿,没过不去的坎儿,凡事往前看。你也长大了,你爹爹地下有知肯定替你高兴。”布帘后面还是没动静,田大牛苦恼的挠挠头,又说道:“俺也不会劝人,你懂俺意思就成了。俺先走了,你睡觉时记得把门都关好,当心点。” 闻汐颜撇撇嘴。这里恐怕连老鼠都不愿意光顾,有什么好当心的?好不容易洗完澡,(也不知道到底换了多少次水)裹着一条“设计感很强的镂空”床单来到桌前,上面放着一个小包袱,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将其打开。 布包里果然是衣服,最上面是一件雪青色长衫。爹爹很适合雪青色,雪青色裙子最能衬托爹爹淡雅出尘的气质,而且不会显得过于苍白羸弱。 可是爹爹最后一件纯棉衣裙早就“丢失了”,记忆中本尊曾试图将那件做工精细的漂亮长裙当掉,却被告知“丢了”,为此还发了好大的火。本尊的忽然发火让爹爹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坚持说找不到了。本尊十三岁生日没有收到爹爹的礼物,许多天都不愿意回家,也不愿意与爹爹说话。十四岁生日那天,她只在傍晚时回了一趟家,吃过晚饭又匆匆离开。爹爹告诉她他有准备礼物,让她等一下再出门。本尊颇有兴趣,坐回桌边等着。爹爹很高兴,有些激动地翻箱倒柜,终于从最底层拿出一个小布包。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洋溢着笑容转过身想要将其交给本尊时,本尊却很是冷淡的说了一句:“原来不是簪子。”他愉悦的表情僵在脸上,还没来得及转为为难,本尊已起身出门,只撂下一句“不是就不要了,能有什么好礼物…”然后,就再没机会送出,本尊再次回家时爹爹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么就是它了吧,这就是爹爹“丢失的”衣裙,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原来爹爹那么早就开始为她准备十四岁的礼物了啊!闻汐颜抚模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感受着它密密的针脚、深藏的温暖,有些嫉妒、有些心疼,嫉妒她的幸福,心疼他的辛苦。 雪青衫下面是一件白色粗布短衫,没有印花,有些发黄,模上去涩涩的,很粗糙,布料跟身上的床单一样。这件粗布衫做工不好,针脚同样很密,但是有些歪歪扭扭,不整齐,好多线头都没来得及剪掉。这应该是最近刚刚做好的,似乎还带着一点点血迹。闻汐颜脑中不禁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昏暗的灯光下,被疾病缠身瘦骨嶙峋的男子低头认真而又艰难地做着手里的活计。每一次穿针引线手都不听使唤微微发抖,每一次都几乎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差劲的身体似乎在与他做对,不时呼吸艰难、费力咳嗽,有时甚至咳出了鲜血而不自知… 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闻汐颜继续往下翻看,最下面是一个缠了很多层布条的陈旧木盒,盒子里正是本尊死前都念念不忘的簪子——纯金打造的凤头簪,簪身刻有一个小小的“淑”字;簪头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镂空雕刻的翅膀,绿翡翠做的眼睛,凤嘴里垂下的流苏,是由三串玉珠组成的,玉珠比绿豆稍小一些,颗颗青翠圆润。整支簪子做工精细,凤凰的每根羽毛都清晰可见,连凤眼都是可活动的,轻轻抖动一下便流光溢彩,尊贵异常。 “多么精致华美的凤头簪啊…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闻汐颜把玩着簪子,勾了勾唇角。淑?爹爹姓闻,名钰暖,爹爹的簪子刻“淑”字是何意?原本,她以为爹爹只是个犯了错的世家公子,未婚先孕或是克父母、克妻主,被赶出家门,又或者是由于豪门各种肮脏陷害、恩怨情仇不得已远离家门。没想到,事情似乎远比她想象的复杂,果然有趣!那么… 闻汐颜换了衣服将簪子放回盒子里收好。已经很晚了,可她却丝毫没有睡意,竟然还玩失眠?什么破身体!既然如此,就去看看爹爹吧。轻轻抚模着身上的粗布短衫,闻汐颜慢步走出门。我这是小偷行为吗?偷了别人的温暖,偷了别人的幸福,现在又要偷走别人的爹爹… 跪在爹爹坟前,闻汐颜轻靠在墓碑上,小心翼翼触碰着墓碑上的字:慈父闻钰暖之墓。 “爹爹,你,可还好?夜里凉,你有没有冷?这里好荒凉,爹爹一定很孤单吧?女儿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冷,不会孤单。女儿一个人也好孤单,不过跟爹爹在一起就不会这样觉得了。”闻汐颜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以前,是女儿太傻太蠢、鬼迷心窍,做了很多错事,伤了爹爹的心,害爹爹病重,让爹爹受了那么多累,吃了那么多苦,爹爹可曾,气我、怨我?爹爹该气该怨的,都是女儿的错,女儿该郑重地向您道歉:爹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对不起,偷了你留给女儿的美好回忆和温暖。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好希望你就是我的爹爹,好希望曾经与你相处的是我,好希望我曾触碰到你真实的温暖。以后我做你女儿好不好?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闻汐颜有些无赖的在心中自问自答。 “爹爹,爹爹,爹爹…”喊着喊着,不禁有些哽咽。爹爹,好温暖的一个词,好温暖,好温暖。哥哥,我有一个好温柔好温柔的爹爹,这样只是想着就觉得暖暖的。哥哥,妈妈的感觉是不是这样的?哥哥,我好想你… “爹爹,今天女儿穿的是你亲手为女儿做的新衣服,很合身,穿着很舒服。女儿穿的是白色短衫,没有穿雪青长衫,那么漂亮的衣服女儿舍不得穿,不过女儿试过了,爹爹的手艺就是好,穿上别提多好看了。果然,女儿最喜欢的还是爹爹做的衣服。爹爹,不要担心女儿,女儿一切都好,女儿已经长大了,何况田姨、王姨和炎大夫也都很照顾我。爹爹,你要好好的…” 天大亮了,周围的一切早已苏醒,觅食的鸟儿叽叽喳喳吵闹着,扑棱棱地飞来飞去,而闻汐颜则靠在墓碑上睡的正香。 “颜丫头,颜丫头,醒醒,颜丫头?醒醒。” 闻汐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的正是田大牛放大的脸,心下暗道:哦!真是不幸啊!这时候不应该出现个美人吗?不过,警觉性降低了好多,也太差劲了。乐而忘忧,乐而忘忧啊… 田大牛使劲给了闻汐颜后脑勺儿一下,斥责道:“颜丫头,发什么愣?怎么睡这来了?这是坟地,你就不怕出事?唉,想看你爹跟你爹说话,白天来就是了,大半夜来算怎么回事?你真是,唉…以后别这么干了,吵到你爹睡觉就不好了,净让他担心。你也不知道饿?多久没吃饭了,你就不饿?跟俺回去吃饭吧,俺一大早去喊你吃饭发现你不在,又急又担心,还以为你又…不过幸好有炎大夫,她打包票说你肯定没事,可能会在这,俺就来这找你了。后来俺想想就算真有啥事,俺就是去找你肯定也晚了。嘿嘿嘿…不过炎大夫真神了,说你在这儿你还真在这儿!走,回家吃饭。” 闻汐颜每次听到她搜肠刮肚的劝自己都会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想起一出是一出,好像没什么道理,又好像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仔细想想又会觉得是歪理。站起身来对着墓碑鞠了一躬,闻汐颜转身对田大牛说:“走吧,回…家,吃饭。”回、家、吃、饭。感觉不错,挺不错的。 “走吧走吧,吃饭。听俺劝你一句,以后啊,别干那些混事…”一路上田大牛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闻汐颜耳朵都起茧了。 ------题外话------ 亲们新年快乐!祝大家万事如意,财源滚滚,马到成功! 走过路过的,留下点足迹呗,给点评价,好的坏的都行。我等亲们的只言片语等得好心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