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久》 一.衣着老派的男人 ()凌晨三点半,泊依小巷内唯一的街灯,啪啪闪了几下,灭了。章明全自口袋中掏出一个微型手电,用微弱的光照着前面的路。“应该是这里,怎么还不见招牌?”他自语着。一只猫从他脚边一纵而过,他吓了一跳,全身汗毛竖了起来。 远处,有一小点光亮,明灭间透着一丝诡异。章明全距那亮点三五步时,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泥吧可在这附近?”亮点呈弧线落在地上,那人轻声笑起来,说:“胆子到是不小,进来吧。”话音刚落,一道门开了,明亮的灯光让章明全放松了不少,他看着刚刚和他说话的人,一位年青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留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英俊帅气,剑眉之下,一双桃花眼亮闪闪的,男子身着老派的白色西装马夹,配白色长裤,这样的黑巷子里穿这样的行头,让章明全想到了白无常。那人微笑示意,请他进去,章明全抬头看看门上挂着的牌子,上书两个大字“泥吧”。那人笑着说:“放心,一入泥吧,你就安全了。”章明全不由自主地吐了口气,他与那人擦身而过,闻到对方身上散发淡淡古龙水味儿,也注意到那人的右耳垂纹着一朵花,花瓣色彩鲜艳,形状似莲,引人驻目。 “我想找青源,请问他在吗?”章明全进了屋子就急忙问道。年青男子笑笑,示意他坐在吧台椅子上,又走进吧台为他倒了一杯酒说:“我就是青源,不急说事儿,先喝了这一杯回下魂,这可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回魂酒。”酒杯很小,是淡黄色的,里面的酒呈青绿色,章明全仔细看那酒,有一缕淡淡白烟飘在酒面上,他有些害怕,拿起杯子又放下。青源看了看他,一脸阿谀:“喝吧,这是泥吧的规矩,我们这里可是酒吧,喝了酒才能说别的事。”章明全咬了咬牙,拿起酒杯,将那酒一下子倒进嘴里,喉头哽了哽,便咽了下去。青源摇摇头叹气:“可惜了人参,五味子,可惜了柏子仁呀,你真是暴殄天物,这酒我酿好后足足要沉封一年才能开坛,不是要和你做生意,我才懒得给你喝。”章明全咂了咂嘴,全然没品出味儿来,此刻的他,也顾不得品尝好酒,他抓住青源的手说:“求你,求你帮助我,把她赶走。”青源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又从口袋出掏出雪白的手帕,将手擦了擦,这才笑说:“你能找到这里,一定是有人指点,你即喝了我的酒,又肯出钱,我自然愿意帮你,现在可以说正事了,最好不要有任何假话。” 章明全离开酒吧时,天色已大亮,青源靠在门口石柱上,目送他离开。这个街区是出了名的房租贵,人流少,周围商铺倒的倒,卖的卖,早已人去楼空,只余这一家泥吧,整日整夜的开着,客人不多,但收入却不少,房主每年来收租时都笑得面上似开了花。九点整,陆续有伙记来上工,青源照例捧一小壶药茶,在空荡荡的大门前摆放好摇椅,坐在上面摇着品着。有伙记见吧台上放着密码箱,知道老板又做成一单生意,老板有生意,自己就有奖金,伙记高兴地老板请示:“钱放哪里?”青源回答老地方,钱这东西,够用就好,如果不是为了购买草药,自己根本懒得和客人谈价。阳光晒在身上,暖意渐浓,他解开领口扣子,将一条银链子拉出来,链子上系着一个水晶瓶子,小拇指大小,在阳光下闪着光。“难得的好天气,多好的太阳,快来晒晒,让自己舒展舒展,今晚有可口点心吃,运气不错。”他看着小瓶,温柔地笑着说。 整个下午,酒吧不过来了四五位客人,都是老顾客,冲着青源的药酒来的,一人不过是喝上三五杯,也就走了。伙记们无聊地打起扑克,青源依旧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他从来都是个五好老板,什么是五好?一不克扣薪水,二许晚来早走,三随你上班玩乐,四准你谈场恋爱,第五条最得人心,年年加薪,逢过节必有红包,起初不过是过年才有,后来架不住伙记们闹腾,如今连三八妇女节也有红包派发,美其名曰:不发钱,怎么把女友变成妇女?终于到了六点,伙记们四散而去,最后走的小赵好心问老板:“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青源摇摇头:“吃不到一个锅里去,快走快走。”青源品味独特,连吃火锅也要放一大把草药,谁能受得了?小赵本想告诉他可以点鸳鸯锅,看见老板两眼精光四溢,心想难到佳人有约,于是便告辞了。 青源将银链小心放进胸口,笑着自语:“时间到了,咱们去找点心吃。”酒吧二楼是青源的睡房,房间不大,除一张柔软双人床外,全是大大小小的柜子,散发着药草香气。柜子上面标着号码,他打开一号柜,取出一把转轮手枪,又取出一盒橡胶子弹,装子弹时,他仔细嗅嗅子弹的味道,皱了皱眉,又从二号柜里拿出一个小喷壶,给整盒子弹喷了一遍,这才一粒粒装上枪膛。装好子弹,他转了转轮子,又嗅了嗅味道,这才合上机括,把枪别在腰后。三号柜中,他取出一双黑色靴子穿上,又将一把银制斩鬼刃连刀鞘倒插在靴筒里。四号柜里,他拿出一个皮球大小的青玉圆口坛子,对着灯光,他仔细检查坛子的外层,看到一处有裂缝,便赶忙拿着小喷壶,对牢裂缝处喷了几下,暗黑色的裂缝处发出“滋滋”几声,一缕焦臭的烟气自缝隙处喷出后,裂缝就消失不见了。青源满意地笑了,将青玉坛放入黑皮袋。收拾停当,面对穿衣镜,他上下看看,满意地笑了,白礼帽,白色长风衣,黑色皮裤,黑色短靴,他掏出水晶小瓶,冲着镜子摇了摇,笑着说:“看看,是不是帅成神了?”无人回答,青源走下楼,拿起吧台上的纸条看了看,这才关灯锁门。 青源将车开入本市最热闹的大街,车太多,走走停停,每当红灯时,他便细心观察起路边行走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情侣们恨不得粘在一起,紧紧拥着,青源打开车窗,吹一声长长的口哨,路边拦的士的女孩听到口哨声,正想狠狠瞪他一眼,却发现这人长的实在太漂亮,于是脸红了,转过头去,又忍不住再转过来看他,青源笑了笑,脚踩油门。这场车河直游到夜里十一点多,青源才驶离闹市,开上了一条偏僻马路,又走了几分钟,前面有一个大大的指示牌,上面写着:福丰小区欢迎您!他按指示牌打了把发向,将车开上了一条长满青草的土路。土路很宽,两旁皆是小型别墅,别墅与别墅之间相距很远,他看过电视广告,这里最便宜的一幢也得三千万起,说什么纯原生态,保证绿化到位,还说什么十步一颗树,城市中的森林,看样子广告还是夸张了,遍地是草没错,可树却不多,稀稀拉拉的,在夜色下随风摇曳,像挥手的巨人。 青源将车停在一幢红色外墙的别墅门前,车灯很亮,照在大门上,门上有金色的数字:19。是这里了,他下了车,背起黑色皮袋,走到别墅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他笑了笑,小声说:“那我也只好无礼了。”青源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门“吱”的一声开了,里面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儿,他拔出斩鬼刃,握在手中。屋里很黑,他顺墙模到开关,按了几下,全无反应,他叹了口气,从皮袋中拿出一个小酒壶,打开瓶塞喝了几口。酒入月复中,他揉揉双眼,这才看清一楼的摆设,别墅装修的很豪华,一楼除了厨房饭厅外,其余面积全做了客厅,客厅的一面墙上挂着屋主的肖像画,一男一女,男的是章明全,女的应该是章太太,章明全一脸笑意地望着太太,太太面向画师,表情严厉。青源看看四周,两张长沙发,六张单人沙发,沙发上的白纱上面都染上了褐红色,他走到沙发跟前,拿起白纱闻了闻,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儿冲入鼻间。“看来恶念极深啊。”他想。沙发中央摆放着一张玻璃茶几,他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张照片,遂拿起照片看了一眼,照片中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穿着大红色裙式泳衣,泳衣胸口处,绣着黑色的弯月,她坐在泳池边上,两只脚在水里踢着,照片是抓拍的,水花四溅中美人微笑着,很生动,看着这照片,似乎能听见那踢水的声音,不,不是似乎,是真的听见了。青源顺着声音寻找,客厅边角处,有一道门,他拉开门,望着黑黑的地下通道,通道下面应该是室内泳池吧,戏水的声音从下面传来。青源又喝了一口药酒,揉了揉双眼,通道渐渐亮了起来,他顺阶而下,因为是木质楼梯,所以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响,“气氛真适宜。”他笑着自语。 “嗤。”有人轻声笑了一下,青源紧了紧手中的斩鬼刃,说:“美女,我来陪你聊聊天。”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楼下。楼下果然是泳池,淡蓝色的磁砖上也染满了褐色印迹,腥臭扑鼻。泳池不大,他走到泳池边,看向水里,水还算干净,因为在室内,所以水面平静,微有晃动,隔着水,可以清楚看见,那个照片中的女人,躺在水底向他微笑,她的胸口处,那黑色弯月随水光扭曲着,似黑色的水蛇。他用刀刃划向水面,水面平静被打破,水底的人一下子不见了。青源停顿几秒,猛然间转身,用斩鬼刃奋力一刺,却吃了一惊,那个女人正站在他身后,她的双手紧紧握住匕首,匕首仿佛被固定住,动也不动,他叹口气:“哎,又忘了给刀喷药。”他松开匕首,拔出枪来,向女人的印堂处开了一枪,谁知她的动作很快,似烟雾般一闪,便消失了踪影。青源追着那股烟雾向屋顶开了一枪,屋顶处传来笑声,她悬浮在半空,洒落一阵水珠在他头上,她开始哭泣,声音时而尖细如金属刮划,时而沉闷如敲钟,若是寻常人,恐怕已被迷了心志。可惜青源不是寻常人,他淡然一笑:“何必用这些功夫,对我没用的。”女人变了脸色,从上面迅速飞下,手臂紧紧的缠住了青源的脖子,用力一拽,青源被拉至水中,沉到了池底。 水底,她的脸开始败坏,一块的烂肉快要从脸上月兑离,却仍被一层皮系着,随水而动。她笑着,破烂的嘴唇露出雪白的牙根,她在青源的耳边低语:“来,陪我亲热。”她紧紧贴住青源,让他的手抚模自己的胸口,泳衣已腐坏,一撕就全部散开,她露出胸口,胸口有个洞,洞中流出黑褐色液体。青源看着那伤口,心道:果然如我所料。他猛然用力,挣月兑她的束缚,接着手腕一转,用枪对准她的印堂,再次开枪。这一次,她没有躲开,子弹穿过她的头,射到了对面墙上,而她如漏了气的气球,缩成扁平状,似透明的纸一张,被他紧紧抓着。青源浮出水面,拾阶而上,看了看手中如烟雾一般的形体,他用力的将它揉搓团成小球,打开黑色皮袋,取出青玉坛,将小球放入坛中,一束光闪过,他笑笑说:“好了,可以进餐了。”他从颈中抽出银链,轻轻抚了抚水晶小瓶,将它放入青玉坛中,隔了片刻,才取出水晶小瓶贴身放好。“ok,完工。”青源收拾好物品,走到别墅大门口看了看表,凌晨三点,他拨通电话:“章先生,事情已做好,我现在在别墅门口,请你马上过来一下。” 直到青源将一壶药酒喝完,又抽了七八根烟,章明全才赶到。他下了车,先看了看别墅大门,才问青源:“真的没事了?”青源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说:“你骗了我,需要加钱。”章明全一把抓住青源的手臂:“是她…是她告诉你的?”青源甩开他的手,大声说:“你骗我,就要加钱,这是规矩。”章明全灰溜溜地走到车子旁,拿出一个手提箱递给青源:“我怕你会报警。”青源接过箱子,笑了笑:“你能找我,自然知道我的规矩,我从不与警察打交道,而且你付了钱,我也收了,不是吗?”章明全叹了口气:“我老婆病了那么久,谁能想到病重的人会有那么大的力气,那一刀扎的太深,根本来不及将人送到医院,我只能把她切碎,处理掉,她死后,老婆也病死了,如果事情真的败露,谁能说得清,谁也不会相信她是我老婆杀的,一定会以为是我。”青源似笑非笑的看看别墅顶层的窗户说:“你付了第二次钱,我也收了,你想怎么说都随你,骗一次骗两次都没什么区别,她,我帮你收了,以后你不会再看到她,至于其他,就不关我事了。” 青源返程途中,回想着章明全讲的故事,一个男人,有一个重病的老婆,还有一个健康的外室,老婆将死,整日躺在床上不动,他公然带着外室出入家中,甚至当着老婆的面亲热,他说,外室腿抽筋,溺死于泳池。而他说的第二个版本,是将死的老婆知道时日无多,用刀捅死外室,他为了不让老婆获罪而分尸,之后老婆病死,剩下孤独的他。那么,真实的情况又是如何?谁又关心这些,青源要的,不过是一个被杀害凶死的鬼魂,这样的魂才令自己满意。至于章先生,青源相信他依然会苦恼,他怎么会蠢到以为屋里只有一个鬼?他怎么忘了屋里死过两个女人?别墅顶层窗户后,那张苍白的脸,那双充满恨意盯着章明全的血红色眼睛,这一切,都与青源无关了。“吃饱了么,今天是不是很开心?”青源模了模胸口,水晶瓶子发出阵阵温热,与他的心跳一起共鸣着。 二.贪婪是它的本性 ()泥吧里一共有五名伙记,干的最久的是负责饮食的大刘,泥吧开了五年,他做足五年,虽然他的手艺不过是做做三明治,煎个蛋,给酒杯里放个橄榄什么的,但对泥吧这种酒吧来说,已足够了。一大早,青源就接到大刘的电话:“老板,我要请假,我弟弟出事了。”青源没有问什么事,准了假就挂了电话,他向来是五好老板,但他并不关心员工的私生活,准确的说,他不想与任何员工发展出超越工作的关系。 大刘隔了两天才来,却不是来上班,而是请辞不做了。青源观察大刘,一身衣服脏臭无比,满脸油汗,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几天没睡了。青源对他的去留并不在意,只对他说:“虽然还没到月底,不过这个月的月薪你可以拿足。”大刘感激落泪:“谢谢老板,我知道,以后再也遇不到像您这样的老板了,我不想辞工的,但是没办法,我弟弟得了怪病,全身长满红包,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我家还有个瘫痪的老母亲,以前是弟弟照顾,现在只能靠我了。”青源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趣:“什么样的红包,说具体点。”大刘对老板的反应感到奇怪,但也只能据实说:“我弟弟从打工的地方回来,就说全身很痒,抓挠了一夜后,第二天发现起了一身硬硬的小红包,而且越抓越痒,红包被抓破后,还流出黄色的水,然后……”“红包顶部是不是有黑色小点?”青源打断大刘的话。“对对,你怎么知道?”大刘一脸惊奇,青源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说实话,你做三明治的水准真不怎么样,不过,煎蛋到是一极棒,我很喜欢。”看着大刘吞蛋一般嘴张的老大,青源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急,我能治好你弟弟的病,这病越快治越好,你把家里地址给我,我去看看。”大刘兴奋的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青源的手:“谢谢,太谢谢了。”青源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说:“地址写下来,今天留在店里帮我守夜,明天等我回来你再回家。” 本市南郊,是密集的租住房,住在这里的人不是外来务工者,就是低收入水准家庭,所以,青源来的次数不多。他的名号大多在有钱人中间传播,没办法,有钱人的怪事较多。他按地址找到大刘家,一幢楼五个楼口,七层,一层三户,这哪里是住宅楼,分明是鸽子笼。大刘家偏巧住七楼,青源看着污脏狭窄的楼梯,又看了看自己纯白色的西装裤,暗自叹了口气。到了七楼,青源敲了敲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门,里面有人答应:“进来吧……”他用手一推,门果然没锁,他走进屋子观察了一下环境,才明白锁不锁门根本无所谓了。两间屋子,一间躺着长年卧床的老太太,另一间躺着一个少年,厨房卧室客厅,一屋三用,一件值钱家具也没有,小偷懒得光顾。少年好奇的打量他,青源向他笑笑说:“我是你哥的老板,今天特地来看看你,我调制的草药,也许可以治好你的病。”少年挣扎着坐起来,破旧的薄被从他肩头划落,露出了身体,青源立刻被他身上的奇怪红包吸引住。红包很密集,从脖子开始一直到脚,全身都是殷红的小包,尤其是胳肢窝和腿根处,红包几乎连成片,每个红包的顶端都有一个黑色的小点,有黄色的液体从黑点处溢出。青源发现少年的双手被绑住,知道是大刘怕他再抓挠所以才绑着他,他打开黑皮袋,拿出一个小罐子和一把刷子,对少年说:“别紧张,我现在给你上药,药上好之后,你会有轻微疼痛感,不出一小时,疼痛感就会消失,之后,红包就会渐渐消退,三天后就全然好了,现在你躺好不要动,我要开始上药了。” 药上好后,青源观察少年的脸色,一开始有些苍白,过了一会儿,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应该是药效起作用了。他问少年:“如果觉得好受些,能否给我讲讲你打工的事,详细点。”少年点点头,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讲给青源听。晚上八点,青源才离开大刘家,他将车开到附近小餐馆,留下几张大钞,又留了大刘家的地址,“唉。”他看着街灯叹了口气,普通人一餐不吃就要饿的肚疼,肢体与精神同样脆弱。 文化路,本市有名的家教补习聚集地,路两旁都是三四层的小楼,楼门口都挂着大大的牌子,有的上面写着:高三冲刺选我们,有的上面写着:家长最放心的学校,有名校教师一对一辅导。青源看到一间名为“尖子生”的牌子,他将车子停了下来。这是一幢三层小楼,一共九间房,所有房间的灯都亮着,他走进小楼,在一楼层找到门口挂着校长室牌子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有人说:“请进。”他推门而入,一位五十来岁的女人站起身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青源仔细的打量她,白白胖胖,皮肤很好,一看就是勤于保养的人,只是,她的眼角处有黑色的分泌物,显得有点脏,青源满意的笑了。“您好,我姓赵,是本校校长,请问您是不是要找家教老师,我们这里有最好的老师,专门针对高三和初三的学生一对一补课,收费相比别家也要便宜不少,您看……”赵校长一边热情介绍一边拿出宣传单递给青源,他接过宣传单看了一眼,又将单子递还她说:“我不是来找老师的,我是来找校长你的。”赵校长收起笑容,皱起眉头,表情转换极快:“我早说过,在我们学校上一对一的学生,都是签了合同的,我们答应会有成绩提升,但这不是百分之百的,考试发挥失常的事情常有,我们学校不会因此而退款赔款,这些合同上都是写清楚的,家长也是签了字的。”青源在她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笑说:“与此无关,我找你是因为小刘。”赵校长猛的站起身来,双眼瞪得老大,呆愣了片刻又坐了下来,脸上换了一副忧伤表情:“你是他亲戚吧?那孩子很老实勤快的,平时在我这里就是做做打扫的工作,一个月我给他一千多,偶而也给他发点奖金,谁知他说不做就不做了,招呼也不打一声,人就不来了。” 青源左手拂了拂裤角灰尘,使了个巧劲将匕首拔出反握住,今天可是喷过药的,保证一刀致命。赵校长斜眼看了下窗户,窗户大开,也没有护栏,她紧了紧拳头,准备跳窗而出。她有灵敏的嗅觉,从这个男人身上的草药味她就闻出来了,这个人不是善茬,二人相视一笑,正准备各自动作,却听见“咚咚”两声,有人敲门。青源以手示意对方可以处理公事,赵校长笑了笑说:“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先是向青源笑了笑,又向赵校长说:“我要补习。”赵校长也许是为了拖延时间想想对策,她热情起身,微笑讲解,从学校管理到教师特色统统描绘了一遍,而那少女也听得津津有味儿。两个人交谈着,青源便有时间认真打量起少女来。事实上,她与他的第一个照面就让他颇为惊艳,她长得不算漂亮,但那双眼睛却盖住了她所有的平凡,眼睛大大的,黑色眸子里透露出来的,是无邪和纯真,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实在是太干净了,没有一丝杂质。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莲花,清雅,唯有这个词才配得上莲花,才配得上她的眼睛。 终于,亢长的介绍结束了,赵校长咽了口唾液,笑着问少女:“你需要补哪一科?挑中了哪位老师?”少女不答,从口袋中掏出一片银杏叶把玩,赵校长看到那片叶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似乎不堪身体重负,两腿打着哆嗦向窗边移动。“不要动,再动现在就敲你。”少女极彪悍地命令着,赵校长立马不敢再动,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这下有意思了,青源打量着少女,这是什么人,手拿一片树叶就让这怪物吓成这样,一定道行不浅。少女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棒棒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她看了看赵校长,问她:“施了几个扔?”赵校长诧异抬头,青源笑了出来,对赵校长说:“她问你杀了几个人。”赵校长看了看少女的脸色,老实回答:“四个,还有一个没再来学校,不知道死了没。”青源插嘴:“没死,被我救活了。”少女看了看青源,笑说:“你身上的药味儿很特别,我喜欢,你是什么人?”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睛,青源不想骗她:“我是灵久。”话音刚落,少女已跳至他的面前,抓住青源的衣领,兴奋地叫起来:“灵久,真的有灵久存在?你真是灵久?活着的灵久?”青源叹气:“少看些琼瑶小说好吗?”少女皱眉,看来是没听懂冷笑话,他用眼神示意,小声说:“喂,那家伙要跑了。” 一旁的赵校长一直在观察二人,见少女背对她,便大胆起身,向窗口走去,此刻,她一条腿在屋里,另一条腿已跨到窗外。少女冷笑说:“胆子真肥,在我面前也敢逃走?”小手一挥,那片银杏叶已飞了过去,正好贴在赵校长的印堂处,赵校长“啊”的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左右翻滚,印堂处渗出了绿色的粘稠液体,她用手去抓那银杏叶,手刚刚触上,便染上了一层绿色,接着便溃烂起来,她叫得更加凄惨。青源对少女说:“这里是学校,还有几间教室正在上课,你想让她惊动所有人吗?”少女从背包中拿出一根金刚石短棒,似擀饺子皮的短杖般大小,她走近赵校长,举起棒子,向她的头顶用力敲击下去,只听见“扑”的一声,像汽球放气的声音,赵校长已消失不见,地上有一层仿佛塑料袋似的膜,膜的中间高高鼓起。少女揭起膜,青源一看,笑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一只巨大的跳蚤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少女单手抓起跳蚤就要塞进背包,青源伸手拦住她:“能不能把它交给我?” 少女上上下下打量着青源,说:“看来传说都是假的,说什么仙风道骨,玉肌冰雪,不过如此,现在还来打我东西的主意,切……”青源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的,我是为了喂食,这个到算不上极品,如果你实在不愿送我,就当我没说。”少女想了想,将手上跳蚤递给他,跳蚤心知不妙,想要针刺,青源早有防备,手中斩鬼刃一转,已切下了它的头。少女坐在一旁,看着青源摆弄青玉坛,又拿出水晶瓶子放入坛中,忍不住上前来看:“师傅说过,灵久要吃到真正的极品才能体灵合一,你找了多少年了,有没有发现极品?”青源摇摇头:“如果真有所谓极品,世间哪还有灵久一说,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把它让给我,至少三天我不用出门找食了。”少女宛然一笑:“不必,依我们那儿的规矩,它做的事也是难逃一死,哪里死都一样是死,没准我要是告诉师傅,我遇到了灵久,还送了他一份礼物,师傅会羡慕死的,有关灵久的传说都是师傅讲给我听的,他还说过很想见见灵久,和对方谈谈草药用法。”青源看着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一脸兴奋的表情,心说这丫头真是太干净了,我说什么她都信。可是,正是因为干净,自己才不忍心骗她,否则怎么会一照面儿就报了家底。少女的兴奋劲还没过,拉住青源的手说:“对了,还没告诉你我是谁呢,我叫木果,生在玄天,长在玄天,现在玄天任职司刑者。”又是一个大惊喜,玄天中人,他笑了,看向木果,据说玄天中人身体都是……木果的脸红了起来,大声说:“不,你永远不会知道的。”她逃也似的跳出窗子,青源追到窗口,却见她跑向墙边,却一下子消失了踪迹,只能看见她的影子,一跳一跳的远去,玄天遁隐,变色龙一样的技巧,果然名不虚传。 三天后,一大早,青源被楼下声音吵醒,楼下已有伙记在做清洁,他看了看表,心道是谁这样勤快,不到八点就主动上班做事,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机率。他披着白色晨褛走下楼,看见大刘带着他弟弟,在拖地擦桌子,他皱皱眉:“我帮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八点就开工的,你可以迟到,但千万不要早到,因为这样会打扰我休息。”大刘根本不介意老板皱眉,事实上,他根本没见过这人真正发过脾气。他一脸媚笑状走到老板面前,小声问:“老板,您不觉得咱们的洗手间需要增加一个人专门打扫吗?”青源看了看他,反问:“我们需要吗?”大刘用力点头:“很是需要,酒吧卫生就小平平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洗手间经常臭不可闻。”青源打断他:“那是你们造成的,不包括我。”大刘当然明白,老板楼上的洗手间里也只有淡淡药草味儿。大刘笑的更加谄媚:“客人会报怨的,我弟弟一来,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您不必为难,他拿一半工资就好,他原来呆的那地方,不知为什么解散了,说是校长卷钱跑路了,帮帮忙吧,老板。”青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大刘,大刘被他看得汗毛直竖,正准备说那就算了。青源却笑了起来:“口才不错,行了,让他今天就上工吧,工资拿全额,记得勤快些,我不想再闻到你们几个人的臭气了。” 午后,青源捧着药茶,躺在摇椅上,吮了一口,嗯,味道不错,多加了一味降火药材,果然清爽多了。有伙记递过来一份报纸,他翻到教育版块,只见血红几个大字写着:无良校长卷钱跑路,校中老师毫不知情。作者很激愤,什么词脏用什么,几乎将赵校长骂得体无完肤,什么校长本人根本不懂教育,为了圈钱,所用的老师不过普通专科毕业,根本不够老师资格,更有甚者其中一名老师才高中毕业,一边复习初中课本一边教学生。又说校长突然不见了,老师们都跑了,那些补习费家长们问谁去要,等等等等。青源丢开报纸,接着品药茶,吸血和贪婪本就是它的本性。 三.百米外能闻见的骚味(上) ()今日报纸头条,本市最有钱的商人孟升嫁女,孟升被采访时,记者问他:“听说婚礼耗资千万,这是真的吗?”孟升笑一笑说:“我和太太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们希望她幸福。”头条边角处还有八卦副标题:史上最幸运的弃婴今天结婚了,原来孟升与太太不能生育,他们的女儿是早年领养的弃婴。一大早,泥吧的伙记们都在议论此事,小赵感叹说:“当初我爸妈怎么不把我丢在孟家大门口?”阿义向他伸伸小指头:“人家孟小姐有那命,你未必有,真要把你丢那里,没准早被狗啃了。” 本市最大的酒楼门前,青源对着玻璃门整整发型,慢慢悠悠的向里走,刚进大厅,他就被十来个人拦住询问:“男方客女方客?”青源掏出一个大红包,递过去,众人立即眉开眼笑地放行。 走到酒楼二层,他眼前一亮,这里被布置成花的海洋,数种颜色的玫瑰摆放在红毯通道两边,红毯直达最前面的旋转舞台,台下摆满了粉色攻瑰,馨香扑鼻。宾客已来大半,通道两边一百多张圆桌上已摆满各式菜肴,点心。他挑了一张桌子坐下,向身旁的人点头微笑,身旁那人狠狠瞪他一眼,小声说:“甩不掉的跟屁虫,整天粘着我,你自己的生意本就不少,干嘛还贪心不足?”青源看着木果那粉色的小脸蛋,熟鸡蛋般,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是被味道吸引来的,刚好看见你,就跟进来了,几天不见了,挺想的。” 自从在补习学校因“蚤”相识,两个人到是颇有缘份,不是青源在“工作”时偶遇她,便是木果在“工作”时偶遇他,令木果郁闷的是,每每到手的东西总是被青源找各种理由骗到青玉坛里,大快朵颐。“今天不行,这个家伙我必须带回玄天。”木果揪住青源的衣领,咬牙说道。青源做伤心欲绝状:“木木,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说不定它就是我一直要找的极品。”木果鄙视地看他一眼:“哪次你不是这样说的,结果呢?每每你捧着那破坛子,除了一脸欠扁的吃饱喝足相,什么也没改变,你自己也说过,若是真有所谓极品,世间哪还有灵久,你就是骗吃骗喝的,还有,不许你叫我木木。”青源拉扯木果衣袖,一副欠扁的撒娇状:“就叫木木,木木好听,还有,那个叫青玉坛,别叫它破坛子,好不好嘛?”木果嫌弃地看他一眼,想着找个别的座位,离这人远些,就听见司仪拿了麦克风大声说:“各位静一静,静一静,今天是许枫先生和孟丹女士的婚礼,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新娘入场。” 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声中,一身洁白婚纱,画着完美妆容的孟丹手挽新郎许枫进了场,二人自红毯慢慢走向前方舞台,偶而彼此对视,都是一脸的幸福笑容。青源看了看新郎新娘,小声问木果:“你不觉得味道越来越重了?”木果眼观场中,小声回答:“师傅说过,每当它遇到好货色,便会发出味道迷惑对方,这里这么重的味道,它今天一定会出手。”进行曲结束,新郎新娘站在旋转舞台上,向众人鞠躬致谢,宾客们又是一阵热烈掌声。司仪示意婚礼正式开始,只见他拿出看家本事,舌灿莲花,口沫齐飞,一会儿让新郎新娘亲吻,一会儿让父母上台致辞,最后还来了一场抽奖游戏,青源有幸中了二等奖:一个千元红封包。整个过程足足闹了一个小时,青源看了看表,对木果说:“节目差不多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木果咬了咬嘴唇:“没准它在等机会,呀,有热闹瞧了。” 青源顺着她的眼光一看,一个身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冲进了会场,她哭的梨花带泪,声声哽咽,一边抹泪一边踩着七分高的鞋跟小跑着奔向旋转舞台,众人不知发生何事,眼睁睁地看着她跑上舞台,紧紧抱住新郎大声哭喊着:“许枫,不要离开我,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一语落地,宾客全体石化了,木果对青源咬耳朵:“知道人最可怜的是什么吗?”青源摇摇头,木果嘴角挂一丝坏笑说:“他们整日为了感情瞎折腾,还美其名曰真爱。”果然,那位旗袍女士大声哭泣:“许枫,我真的爱你,不要离开我。”青源笑了,说:“木木,不如尝试一下,也许爱的感觉比你想像的要好。”木果坚定的摇头:“玄天司刑者,一生都奉献于降这个字,哪有精力去做这种蠢笨事。” “啪”的一声,打断了众人的石化,许枫的脸上多了一道五指印,孟丹收回手,又将手上戒指取下,丢在许枫脸上,转身就走。许枫一把拉住她:“不要走,你听我解释。”孟丹转身看向他:“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在我大喜的日子里,我从小到大的好友小玉会跑来闹场?解释你们为什么会上床,而且已经珠胎暗结?”一旁的小玉拉住许枫的手说:“枫,我们明明认识在先,是她看上你,抢走你,她是狐狸精。”孟丹看着小玉,冷冷一笑:“真不愧是我从小到大的亲密姐妹,我刚刚还在想今天我结婚,你怎么可能不来恭喜我,没想到人虽来了,却是这样的出场方式,这样另类的恭喜致词!你认识许枫在我之前没错,但你介绍他和我认识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他是你的蓝颜好友,只适合做朋友,做不了恋人,你还说他很适合我,不如试着发展一下。我与他相识一个月后他向我表白,苦追半年我才答应做他女友,在这期间,你们二人有谁向我明示暗示过你们之间有情,如果有,我孟丹绝不挖朋友的墙角,我会选择放手。真可笑啊,想想那时候,我们三人常常一起吃饭,k歌,看电影,我一直以为我很幸福,最好的男人与最好的朋友围绕在我身边,原来,这不过是一场狗血剧,既然你们有情,ok,我退出。”许枫用力甩开小玉的手,拉住孟丹说:“丹,都是我的错,请允许我解释给你听,我曾经追求过小玉没错,当初她把你介绍给我,说要考验我的定力和真心,我为了……勉强答应了,但我与你相识后,你的可爱,大方,真诚吸引了我,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向她提出分手,她不答应,后来……”孟丹鄙视地看他一眼:“我太了解小玉,小时候一起吃零食,她总是抢我手里的吃,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这样才好吃。我想,如果当初你没有追到我,她可能也不会要你,可是,你追到了,所以你就成了那包零食,许枫,何必再多说,你和她家境相当,而我,不过是被收养的养女,我配不上你,你们才真正适合对方。”孟丹看了看中央舞台上方,笑了笑向司仪说:“麻烦你,把新娘名字换换,正好帮他们举行婚礼。”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孟升与太太走上前搂住女儿:“乖宝,天底下所有男人都配不上你,走,和爸妈回去。”俩老拉着女儿要走,男方的亲人一边挽留一边道歉,孟升一巴掌打在亲家公脸上:“我看你以后生意还做不做?”拉扯之间,孟丹的婚纱被人踩到,她摔倒在地,偏巧地上有摔破的杯子,磁片刮到手心,血一下子流了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婚纱。终于,她忍不住大哭起来,大家又忙成一团,有人帮着止血,有人帮着搀扶,正在喧闹的时候,人们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人将一枚钻戒捧到孟丹面前,这是一位英俊非凡的男子,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被一套灰色西装衬托得非常完美,此刻,他半蹲下来,将戒指轻轻套入孟丹的无名指,情深款款地表白:“丹,请允许我陪伴你一生一世,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流一滴泪,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因为我爱你,以前,现在,永远。”男子靠近孟丹,轻轻抚模她的脸颊,在她唇角吻了一下,孟丹看着他的双眼,那眼眸中流光神彩,似有无尽的吸力,不知不觉她停止了哭泣。“愿意跟我走吗?”他温柔地问,孟丹点点头,他开心地笑了,起身向孟升与太太恭敬地说:“我叫吴相,如果你们不反对,我想带她出去散散心,行吗?”孟升看了看他说:“你与我女儿什么时候认识的?”吴相笑笑回答:“五年了,我是她的私人网球教练,请放心将小丹交给我,好吗?”孟升与太太刚经受了女婿劈腿的打击,又迎来了空降帅男的冲击波,两人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点头微笑。许枫抢上一步,想要阻拦,吴相搂住孟丹,只一句:“让开!”气场强大的让他只能乖乖让路。 看完了整出狗血闹剧,尾随着前面甜蜜的一男一女,木果有点头疼,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复杂情感令她吃不消啊。青源看到木果皱着眉头,觉得有些好笑,他轻轻搂住木果,木果身材瘦小,站在青源边上,刚刚好到他肩膀处,二人宛如情侣一般。木果被他搂住,眉头皱得更紧,她用力掐住青源手上的皮一拧,青源轻轻“啊”了一声,木果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又揪住他的衣领让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声点,它耳朵很灵,小心发现了。” 天渐渐黑了,那对情侣依旧缓缓步行,吴相紧紧搂住孟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孟丹时不时地发出轻笑,周围路人看着这一对男女,男的一身西装英俊帅气,女的身着婚纱美丽无比,实在是太养眼了,都忍不住驻足观看。二人似乎走累了,进了一家西餐厅,青源和木果也只得跟了进去,青源点了一杯红酒,晃着酒杯看着木果进餐,木果点了一堆青绿叶子食物,吃的很香。青源笑了笑问:“不吃肉类?”木果点点头:“太残忍。”青源看着前面那一桌,那对男女正在吃牛排,估计只二成熟,鲜血淋漓的,木果小声说:“饮食犯戒,尚可原谅,吸食百人精气,甚至残杀同类,才是它最该死之处,这次送它回玄天,师傅会当众烧死它。”青源叹口气:“烧死多可惜。”木果瞪他一眼:“这回,你抢我会翻脸的,你也不怕吃了这种东西,惹一身骚臭。”青源耸耸肩:“无所谓,你带走吧,下回帮我找个好的就是。”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将近十点,青源与木果才跟随二人离开西餐厅,又步行半小时,进了一家宾馆。 吴相带孟丹进了电梯,木果不敢跟进去,只能紧盯电梯数字屏,数字跳到17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见青源一脸笑意地向她走来,急忙问他:“他们上了17层,你问出来哪间房吗?我不能遁隐,怕打草惊蛇。”青源摇了摇手中房卡说:“那,他们隔壁的一间被我高价拿下,前台小姐以为我有怪癖,一直盯着我看,还好本人长相不错,又舍得花钱……”木果打断他:“今日月圆,十二时吸食精气效果最佳,我们还有一小时,怎么办?打破房门进去?”青源笑说:“放心,自有妙计。” 17楼只有两间房,也是该酒店最豪华的两间房,青源刚打开房门,木果便走进卧室贴墙而听,青源则出了房门,过了半天才回来,他不知在何处换了一身灰色服务生衣服,摆了个举盘子的造型说:“木木丫头,你看,我穿这个怎么样?”木果仍保持着贴墙而听的姿势,脸颊却泛起奇怪的红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青源将手放在她额头上,却被她“啪”的一声打掉,“无耻!”青源苦笑:“我是关心你。”木果瞪了他一眼:“我又没骂你,时间到了,我们走。” 两人来到隔壁房门前,“咚咚”青源敲了敲门,大声说:“您好,我是服务生,你们是本店的幸运顾客,可以享受我们免费赠送的红酒一瓶,请开门。”敲门声让屋里的男女清醒了一些,此刻,孟丹已衣衫尽退,迷人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她红着脸颊小声说:“不要开门,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我们,我想要你。”吴相的手在孟丹身上游移,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好的,不开。”他用舌尖舌忝着她的嘴唇,吸引她的舌头嬉戏,他亲吻她的脖子,锁骨,并一路向下,温柔地亲吻她的胸,他温柔细语:“丹,你好美,为你死我也愿意。”孟丹轻声笑了:“今天还有人说我是狐狸精,为狐狸精死,值得吗?”吴相轻舌忝她的红豆,引得孟丹全身战栗起来,他又亲向另一边说:“我就是喜欢你现在的媚态,宝贝儿,准备好了么,准备好将自己交给我了吗?”孟丹深吸口气,紧紧搂住他的腰:“那么,如你所说,为我奉献出你的生命吧。”吴相轻轻分开她的腿,正准备压体,大门“澎”的一声被人踹开。 “狐妖,还不随我回玄天领罪。”木果冲进门里,一把银杏叶甩到床上,床上的男女仍保持着男上女下的睡姿,看到木果冲进来,吴相用手指在孟丹的印堂处一拂,孟丹立即昏了过去。他则赤条条的起身,站在木果面前:“小姑娘,是不是想一起来?”木果右手又洒出几片银杏叶,左手一翻,挥起金钢石短棒就向吴相的头顶砸去。吴相向边上一滑,躲开了木果的攻击。又反手一掌,劈向木果的后颈,木果连忙闪身,躲开了掌力,却被他的指甲刮到,后颈处三道血痕突显。木果感觉后颈一阵痛麻,知道他指甲有毒,连忙退后几步,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小瓶,取出几颗丸药服下。“玄天怎么派出你这样的无能司刑者,凭千年叶和金刚石就想收我,你还差的远。”吴相俯身抱起床上的孟丹:“走,宝贝,我们找个地方继续。” “恐怕你没法继续了。”青源将转轮枪对准他的后脑说:“下辈子别做狐狸,投胎做宠物吧,让主人替你做个绝育,省得你整天瘙痒难耐。”吴相转头一笑:“想收我,没那么容易。”只见他双脚一用力,一阵烟雾自他的两边腋窝喷出,青源向后退了几步,暗叫倒霉,这味道洗十次澡都冲不干净。吴相见他退后,便抱着孟丹,一脚踢开窗户,一跃而下。青源看向木果,见她脸色虽有些白,但并无发青,知道毒已解除,并无大碍,便也跟着一跃而下。 跃出窗口的一瞬间,青源右脚向回一收,黑色短靴底部伸出几个金属抓钩,脚底贴住墙面时,抓钩自动开合,牢牢嵌进墙壁。他看了眼正下落的吴相,已快要落到楼底,青源左脚一收,抓钩同样伸出,他立在墙面上,先是一步步向下走,接着便越来越快,最后竟如在平地上奔跑一般,他走过的每一步都在墙面上留下了六孔印记。吴相抱着孟丹落地,抬头一看,只见青源立于墙面奔跑而下,而且速度极快,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这是哪路野人?到真有两把刷子。” 四.百米外能闻见的骚味(下) ()青源跑到二楼,双脚一用力,短靴底部的抓钩自动收起,他翻身直接跳下,同时右手一甩,斩鬼刃月兑手而出,直奔吴相的腰部。吴相没有想到这个人出手如此快捷诡异,他双手抱着孟丹,起跳不及,蹲下也躲不开,向两侧闪又恐伤到孟丹,他咬咬牙,顷刻间矮体,用肩膀硬生生地接下了刀。刀入肉中,一丝绿气蒸腾而起,吴相身子一歪,差点倒下,他提起一口气,挣扎着向前迈出一步。青源到是佩服起他来,笑说:“还跑?再跑药气攻心,打回你原形。” 吴相看了看怀中的孟丹,她依旧沉睡着,他无限眷恋般亲了亲孟丹的脸颊,又在她耳边说了句话,这才轻轻将她放下。他拔出肩头的斩鬼刃丢在一旁,转身面对青源,本来温和的面容已变得狰狞无比,他深吸一口气,全身一振,光果的身体上慢慢长出了棕红色的毛,他挥舞了一下双臂,手上的指甲瞬间长出三寸长,指甲尖寒光闪闪。“不过一张人皮而矣,我到是更喜欢自己本身的样子,多管闲事的人,就让我们一决生死吧。”吴相手指青源,发出挑战。话音刚落,一颗橡胶子弹直奔吴相的印堂,青源不等他有所动作,又发一枪补射他的咽喉,两颗子弹一前一后,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躲闪的机会。吴相没有想到这人如此狡诈,慌乱中向后仰倒,青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一跃而起,右脚用力踹向对方胸口,短靴在接触胸口的一瞬,抓钩开合,深深钉入了吴相的胸膛。吴相“啊”的一声惨叫,双手伸出想要抓住青源的小腿,他的指甲上布满剧毒,青源不敢接触,提起右脚的同时用力踢向他的右臂,“咔嚓”一声,手臂断了。吴相痛到极点,脸部扭曲着,却仍不放弃,他伸出左手,试图去抓青源。青源又是一脚踢过去,左臂也断了,青源笑着说:“继续,你还有两条腿。”吴相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此人对手,他痛极反笑:“你到底是什么人。”青源淡然一笑:“灵久。”吴相睁圆双眼:“原来,真的有灵久,看来我命数如此,你吃了我吧,求你放过她……求求你”青源摇摇头:“对不住,我到是很想要你,可惜,我答应别人了,你得跟她走。” “不错不错,看来我对你的人品判断有误啊。”木果拍拍青源的肩膀笑着说:“这回你可帮了我大忙,要不是你,我还真降不住这家伙。”青源笑眯眯地扭扭她的鼻子说:“伤可好些了?干嘛急着过来,怕我说话不算话?你先不要忙着谢我,万一将来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记得原谅我就行了。”木果白他一眼:“三句话就露了原形,你又想做什么坏事了?”青源笑说:“还没想到,想到再说,快把他带走吧,我们闹腾这么久,一会儿该有人来了,还有,你回玄天一路上小心点,虽说打回原形,没了修行,但必竟是狐……”“知道了,婆婆妈妈的。”木果小声说,她走到吴相面前,才发现他手臂已断,不由叹了口气:“唉,这下我要一路抱着你了。”吴相眼中落泪,他努力扭头看向一旁的孟丹:“你……动手吧。”木果挥舞金钢短棒用力敲向他头顶,“扑”的一声,一阵烟雾散去后,一只棕色的狐狸卧在地下,两只黑圆的眼睛依然紧盯着孟丹。这家伙的真身实在太可爱,木果忍不住抚了抚它头顶:“还看呀,你这坏蛋差点害死人家,虽说长的到是可爱,可惜终是难逃劫数……走吧,我们回玄天。”她抱起狐狸,向青源挥挥手:“我走了,最多明早我就能赶回来,我会带礼物给你,哦,对了,麻烦你将孟小姐送回家,咱们总不能让人家光着身子躺到天亮吧,再见。”青源微笑点头:“去吧,一切有我。”木果的笑容更灿烂了,她再次挥挥小手,才转身离开。青源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收起笑容,叹了一口气:“唉,起来吧,你果着身子,地上又凉,会伤风的。”地上躺着的孟丹睁开双眼,一丝诡异的笑在嘴角绽开,她一跃而起,摇曳着柔弱的腰肢慢慢走到青源面前,伸出手臂勾住青源的脖子,凑上红唇贴住他的嘴唇,红唇微微开启,她用舌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划着圈。 青源推开她,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擦完后丢到了地上。“呵,嫌弃我?恶鬼,跳蚤,你哪种脏东西没收过,你还嫌弃我?”孟丹双手抱胸,鄙视地看着青源,青源摇摇头:“并非嫌弃,只是与他人身体接触会让我感觉不适。”孟丹笑笑:“你和那个玄天丫头也没少接触,怎么没见你不适?”青源耸耸肩:“不知道,也许她的真身……对了,你能看出她的真身是什么吗?”孟丹皱了皱眉:“小丫头叫木果,玄天木子辈师长是木画,木画选徒极严苛,而且是一个徒弟往生才会选择下一个替代,小丫头的真身我虽然看不出来,但我可以断定,一定是个怪东西。”“怪东西?”青源看了看孟丹:“什么意思?”“天上水里地下,万物都有灵气。”孟丹手指脚下草地:“就算是草丛中的一只蚂蚁,也是有灵气的,但灵气大小天生就有不同,就像我们狐妖,我生来就是少见的白狐,修成人体比其他狐狸早了百年,而那只被抓走的棕狐,虽说远不及我,但也算狐中上品了,其余的普通货色就更不用提了。我们修成人体,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修行,一张皮相用上多年,然后再换个皮相过生活,时间长了,异味会越来越重,像我,即便功力再深,我的味道也瞒不了你们这些人,所有的妖都有异味,不过味道不同罢了,而小丫头,她身上一丝异味也无,也就是说,她是真的刚刚修成人形,看她懵懂的样子,真身恐怕也没有多少年纪,这么年青就修成人形的,到目前为止,我是没有见过,所以我说,她一定是很怪的东西,也许,她就是你想要的极品。” 青源沉思片刻,月兑上的外套递给孟丹:“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孟丹接过衣服披在身上:“恐怕你不好交待,她一回到玄天,自然会发现抓错了人,她一定会怀疑你,到时我看你怎么过关?”青源看了看夜空,长出一口气:“那丫头那么呆,我说什么她都会相信,我到是好奇一点,你努力发散那么重的味道,就是为了吸引那只棕狐?”孟丹摇摇头,眸子里带上了一丝哀戚:“一切都是为了许枫,今早,我们换好礼服,他吻了我,对我说要永远在一起,当时我太开心了,不知不觉间散出了味道。我们差点结婚,就差一点点,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曾想过,如果他对我好,我愿意用这身皮相一直陪着他,直到他死去,可是我真的搞不懂人类,为什么可以喜欢一个人的同时又喜欢另一个人,心可以分成两半来用吗?爱情如此,友情也是如此,不论我怎么对小玉好,最终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青源有些诧异:“千年之前,你被那个书生出卖,千年之后,你又一次……你难道不长记性?我早和你说过,人类感情的复杂性不是你能驾驭的,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有,那只棕狐是怎么回事?”“他五年前见到我后,就开始跟着我,他很奇怪。”孟丹轻轻皱着眉心:“狐妖身上的味道,除了你们这些除鬼捉妖者,同类之间是能够嗅出的,但他不动声色,而且写信,送花,像普通人一样追求我,我有一段时间怀疑过,他是否和我一样,也靠杀死同类提升修行,后来我才发现,他偶而吸取精气,但绝不伤害人的性命,更别说同类了。从去年开始,他总是将精气封印在瓶中送给我,我虽然提防着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对我很好。今天,小玉出现后,我是真的很伤心,他当众向我求婚时,我以为他是出于对同类的关心和同情。可是到了晚上,他向我求欢,你是知道的,我们狐妖靠交欢汲取精气,我又开始怀疑,他想对我下手,于是决定反将一军,吸光他的精气。后来你和小丫头出现,他与小丫头对上,我干脆装睡,可奇怪的是,和你交手前,他竟然在我耳边说,愿意为我死是他的真心话,我真是搞不明白。” 青源看着孟丹,她轻声诉说着有关棕狐的故事,眼眸里全是迷茫,他叹了口气:“本不想点醒你,可是他被木果带回去,估计很难活得下来,而这些全然是为你,不告诉你,就委屈了他。我想,从五年前到现在,他一直在默默守着你,只求你一次回顾,他对你,是真的动情动心了,今天,他见你在婚礼中受到伤害,便终于鼓足勇气向你表白心迹。今夜,他说愿为你死的意思是,他知道你不惜残杀同类,但为了一圆自己多年心愿,他甘愿被你吸取精气,甘愿为你赴死,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这种宁可花下死的傻狐,后来我们出现,他点你印堂,想让你昏睡,他是希望用自己吸引我们的注意,好让你逃开一劫,当他双臂折断后,得知我是灵久时,他只求我收了他,放过你,这样有人为你费心费力,你竟然没有察觉?”孟丹听了这番话,一时怔住,她开始回想,回想那只棕狐做过的所有事,她想到第一次见他,他教她打网球时,痴缠的目光,她想到他送他的花中总是放着一只封印精气的瓶子,她想到他在信中写过这样的话:其实,我才是最真心的。当时这句话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句笑话,她的心全扑在许枫身上,人类的感情才是她要追求的,同类或者异类怎么可能懂得这么高深的情感,她是修行千年的狐,她想要的,一直是做真正的人。 “原来……一开始我就错了。”孟丹自语着:“我要去找他。”青源拉住她,大声说:“来不及了,你赶到玄天,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他甘愿为你赴死,不是为了看你犯傻,你若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他的心意。”“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的味道把你们引来,他也不会如此。”孟丹低下头,几颗泪珠滑落:“青源,我想离开这个城市,因为这里处处让我伤心。”“想走就走吧。”青源叹了口气:“上次见面距现在已是百年,那时我欠你一个情,如今也算是还上了,希望将来,我们还能一遇。” 太阳渐渐升起,一缕阳光照射在水晶瓶上,青源轻抚几下水晶瓶,将它塞进衣领。他侧过身子,拿起小几上的茶壶吮了一口,味道真好,他舒服地眯起眼睛,双脚微微用力,让摇椅晃起来。伙记小刘来的最早,他手脚麻利地做完自己的事,又帮平平打理起酒吧地板,他看了看老板,老板侧身躺着,似乎睡着了。他又拖了几下地,再抬起头,吓了一跳,摇椅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女,少女十六七岁,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怀中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不知是狗还是猫。 “一眨眼就多了一个人,难不成见鬼了?”小刘揉揉眼睛,自语着。 青源已感觉到身旁有人,他猜到是谁,却偏偏装睡,又过了几分钟,他才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好累,哟,木木回来了。”他看见木果抱着那只棕狐,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你没回玄天?”木果将棕狐丢给青源,小脸气的鼓鼓的:“回去了,可惜它不是师傅说的那只狐狸,师傅说这只狐狸虽然吸精气,但并未杀过生,而且也没有残害同类,所以让我带出来放生,可是,我们当初闻到那么大的味道,分明是修行千年的狐狸才会有的,难道我们看走眼了,婚礼现场还有别的狐妖?”“别气了,不过是一次失手,以后还有机会的,对了,给我的礼物呢?”青源拍了拍木果的小手问。木果指了指棕狐:“不就是它了,本来想从玄天带些珍奇草药给你,结果一生气就给忘了,反正这只狐狸已被我敲回本身,没了修行,不如送给你养着玩吧,它到是挺乖的,每天喂点水果,可以帮你看家护院。” 青源与棕狐大眼对小眼,棕狐钻进他的怀里,小鼻子在他胸前一蹭一蹭,青源知道它在想什么,用食指将它的脑袋推远一些。木果笑说:“呵,你们到是有缘份,真是不打不相识,行了,它就交给你了。”木果走后,青源将棕狐抱回卧室,放在柜子上,一人一狐相看良久,棕狐焦急的用前爪挠了挠柜子,青源才笑笑说:“别乱动,骨头才接好,放心吧,她已安全离开。”棕狐一下子趴在柜子上,长出了一口气,青源看着那对黑眼珠,实在不忍心骗它:“至于她去了何处,我也不知,你若想去找她,我不留你,你若想留下等她,就帮我看看家吧,你不必担心,我对你这样的点心一点兴趣也没有。”棕狐跳下柜子,用头蹭蹭青源的脚,青源让开一步说:“留下可以,不许再用你的身体蹭我。”棕狐跳上双人床,大字型趴下,闭上了眼睛,青源以手抚额:“木木,为什么我一定要接受你的礼物?” 九.越来越近 ()泥吧添置了新物件——笔记本电脑一台。此物是木果送来的,说是酒吧也需要与时俱进,现在是网络时代,酒吧里若是没有一台电脑会与社会月兑节的,青源对此物件选择了漠视,但伙记们却找到了新乐趣,无事可做时,他们便围成一圈,在电脑上不停折腾,有时放几首歌听,有时看几部电影,有时勾引漂亮女孩子视频,某次视频时,偏巧青源从镜头前一闪而过,惹得女孩频频追问那人是谁,伙记们极无耻地暴露了泥吧,从此泥吧里多了一些女性客人。 中午过后,是泥吧ktv时间,伙记们放着熟悉的歌,大声地跟唱,“死了都要爱……”阿强扯着嗓子,小细脖子涨得通红,他边唱边帮一位客人递过烟灰缸,客人笑笑也跟着轻声哼唱起来。坐在门外晒太阳的青源品了品歌词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我在生气!”木果来了,一脸悲愤状。 青源看着她那撅起的小嘴,笑问:“在生谁的气?” “一个臭坏人,前几天我发现了一只百年蝙蝠,靠吸食人血修行,昨天晚上,我模到它藏身之处,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敲它,谁知却被一个坏人捷足先登了,一把那么长的铜钱剑,直接戳死了蝙蝠,至于嘛,它虽吸食人血,但也没有伤及人命,凭什么非要去死?那个坏人,真是的!”木果坐在青源旁,揪住棕狐的尾巴愤愤不平地说,棕狐“嗷”地一声,闪退。 “铜钱剑?你看清他长相了吗?” “他动作太快,而且还用黑巾蒙了脸,我只看到他用的武器是铜钱剑。”木果郁闷地说。 “捆钱绳是什么颜色?”青源拍了拍木果的小手问。 “太黑,看不清。” “算了。”青源站起身,将木果拉起来说:“别想不开心的事,我们去找元之,找个地方一起吃饭。” 青源耗费了无数口沫,才将这个被人气成内伤的小丫头哄到了餐厅,此餐厅是一间素菜馆,与其他素菜馆不同,他们并不会把素菜做成荤菜的模样和口感,就是完全纯正的素菜,因此,这里很受木果和元之的喜欢。青源拖着木果的小手走到订好的桌前,却看见元之低着头不停地摆弄着一个小型掌上电脑。 “怎么搞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迷上这些东西?”青源很郁闷。 “通过它可以快速知道这个城市,甚至整个世界发生的事,越早知道,我就可以越早做些什么,比如说,以前你一向消息比我灵通,等我赶到地方去超渡亡魂时,你可能已经吃饱喝足对着我傻笑了,而现在,在你还不知道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超渡完毕。”元之温婉一笑,对着青源得意地说。 “对啊。”木果赞同地点点头说:“我常常查阅新闻,看哪里出现了奇人奇事,然后再追踪到新闻上所说的地点,你还别说,真被我逮住了几个犯戒地妖兽。” 青源抚眉兴叹,这不是逼着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服务员来上菜,一道酸甜藕片,一道香煎豆腐盒子,还有一道酸黄豆拌青菜,青源看着爽口的素菜,忽然胃口全无,他站起身说:“你们先吃,我想起来有事要做。” 待青源离开了素菜馆,木果和元之才相对一笑,“我说吧,只有你激他才有用。”木果夹起一颗黄豆笑说。 “你也真是的,干嘛非逼着我刺激他用电脑。” “因为我帮他下载了聊天工具,还替他申请了帐号,可这家伙根本懒得理我,一次也没上过线。”木果郁闷地说。 “就在一座城市里,几乎天天见面,还需要那个东西联络?小丫头,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元之敲了敲她的脑门说。 “可是偶尔会无聊,无聊却又懒得跑到他那里,不过就是想找个人说几句话,解决一下无聊,他干嘛不配合?” “干嘛不用电话?。”元之夹了片藕塞进嘴里,又帮木果夹了一片说:“电话不是更方便,电脑还要开机,多麻烦。” “可是电话不能看见对方,我不喜欢对着一个黑盒子讲话。” “那你找我视频聊天呀,干嘛非要找那个整日死气沉沉的老家伙?”元之感觉自己很没面子。 “你是普通人,跟你缺少共同语言。”木果盖棺定论,元之石化。 回到泥吧,青源不顾伙记们的哀怨,将笔记本抱到了二楼,他打开新闻网站浏览着,某公公因儿媳不与儿子过x生活将其告至公堂,大学女生厕所产子后将孩子扔下楼,房价有可能大幅度下降,某女星与某男星密会巴格达,青源一条一条地细看着,棕狐趴在他身边,盯着屏幕,看到鼠标箭头不停在动,它一伸爪抓了上去,青源伸指一弹,正中其鼻头,“嗷”的一声,它乖乖离场。 屏幕上,棕狐的爪印很清晰,青源用手擦了擦,食指下方一条新闻吸引住了他,新闻标题是:妻子自杀之后博客却仍在更新,网友大呼这是有鬼啊。他点开新闻细读起来,事情颇有戏剧性,七年前,本市收废品的贫穷男子苟剑南无意间救了一个晕倒在马路边的富家小姐于艳,于艳膜拜英雄般爱上了他,两人开始了同居生活,家境宽裕的她资助他读了大学,大学毕业后苟剑南凭借自身能力找到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生活稳定的同时,于艳提出了结婚的要求,苟剑南却表示不愿结婚,一番争吵加分手的闹剧后在于艳的坚决要求下他们总算结了婚,婚后生活还算平和,谁知去年,深爱丈夫的于艳无意间发现丈夫与一个叫蒋薇的坐台小姐往来甚密,她手握二人的亲密照质问丈夫,谁知丈夫却借机提出离婚,并说对她早已厌烦。她求助公婆,可是公婆却说儿子的事情他们管不了,她向丈夫的公司领导求助,领导说因为是个人私事,只能相劝不好制裁,绝望之下,她选择了服毒自杀。自杀前的一个月,她每天更新博客,将她与他的故事一点一滴地写下,在最后一篇博文中,她这样写着:亲爱的,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哪怕是死亡! 于艳服毒后,她的父母与朋友伤心欲绝,朋友们联名在网上发表了声讨负心汉苟剑南和小三蒋薇的文章,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大街小巷无人不知,当时还有小孩子编了儿歌:苟剑南,负心汉,妻于艳,泪不干,女孩子,眼要尖,千万别找狗贱男。于艳的墓地就在本市公墓,墓前总是摆满了鲜花,其中很多花都是在网上看到此事的陌生人送的,他们不仅送花,还经常在于艳的博客留言以纪念她。于艳去世一个月后,有网友爆出了爆炸新闻,于艳的搏客更新了,第一篇文章只有几个字:我距离你三千米。两天后,搏客再次更新,仍是一句话:我距离你两千米。网友纷纷怀疑有人恶搞,也有人怀疑是黑客,但恶搞者和黑客为什么要发这样奇怪的文字呢?网名叫“我知真相”的人说,也许是于艳的鬼魂来找苟剑南了,这一说法满足了人们的猎奇心理,一时于艳的博客点击突破了十万大关。 青源看到这里,好奇地点击了相关连接,进入了于艳的博客。博客版面底色是黑的,从前的文章都是淡黄色的字,而她死后的文章,则是刺眼的大红色。大红色文章一共有四篇,他点击最新的一篇来看,上面写着:我距离你五百米,你过得好吗,亲爱的!五个鲜红的叹号像一只血手模在屏墓上,青源微微笑了,“元之说的没错,网络真的很好。” 青源驱车来到明园小区,找到了三号楼四单元,网上说这里是于艳与苟剑南曾经的住所,也是于艳服毒自杀的地方,苟剑南因害怕再加上受不了网友们的骚扰,已搬了家。青源走上二楼,这里一个楼层两户,其中一户门口被泼满了红油漆,还用油漆写着几个大字:负心贱男! 他拔出斩鬼刃,用刀尖撬开门锁走了进去,屋子里一片狼籍,可以看出搬家的人心慌意乱,非常狼狈,地上丢着几件内衣裤,还有许多书籍,他拿起一本书翻开,第一页夹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身着婚纱的温婉女子浅浅而笑,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阿南摄于结婚当日。他放下照片走进洗手间,据说这里就是她服毒身亡的地方,当时她躺在浴缸中,身着当年的婚纱喝下了整整一瓶农药杀虫水,尸体是苟剑南发现的,据说他当时就吓的昏死过去,想来死状异常惨烈。青源走近浴缸,发现浴缸底有一层灰黄色粉末,他用指尖拈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亡魂的眼泪,他满意地笑了。 夜里十二点多,青源打开笔记本点开于艳的博客,博客再次更新,而且更新的时间正好是十二点整,上面仍只是一句话:我距离你一百米,亲爱的。青源思忖片刻,将她的文章一篇篇地翻开细看,又搜索了一下本市地图,他抚了抚眉心自语:“你这又是何苦?” 他打开搜索栏,敲入苟剑南址址几个字,搜索结果一万多条,他一条条查阅,却都是众人的猜测并没有确切消息,到是有一条这样写着,若想知道狗贱男的新家地址,请加群:230349990002。他想起木果帮他安装的聊天工具,点开输入密码,软件开启后,他打开个人资料,只见上面写着:姓名,青源,年龄,2100,爱好,吃……他试着搜索群号,果然找到了该群,群名:消灭贱男联合会。他申请加入,到是很容易就通过了,也许是深夜,在线的人并不多,他询问苟剑南址址,半天无人回答,正当他想要下线时,有人回复:“明园小区十九号楼一单元,贱男很聪明,直接搬到了同一小区最里面的楼层,老子还是重金买通搬家公司弄来的消息,对了,贱小三现在和他同住,听说快结婚了,哥们,你要是泼油漆记得叫上我。”青源下线后,感慨了一句:“当真专业!” 第二天深夜,青源再次查看博客,更新的文章这样写着:你去哪了,亲爱的?青源心想是时候了,他提起准备好的黑皮袋,开车直奔明园小区。三号楼四单元,青源看了看黑漆漆的楼栋口,拿出酒瓶饮了几口。他上到二楼,听了听动静,鸦雀无声,他撬开房门走了进去。 “滴答”有滴水声从浴室传来,青源顺着声音向浴室走去,浴室的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口停留片刻,听见有很小的抽泣声从里面传出。他轻轻推开门,看见浴缸边坐着一个身穿婚纱的女子。“于艳,你要找的人已经搬家了。”于艳猛然转身,一张紫涨的脸对牢青源,她嘶吼着:“你是谁?” “我是专门捉妖驱鬼的人。”青源笑笑说。 于艳后退了一步,形体渐渐变淡,青源知道她想逃开,赶忙说:“我知道他在哪里。”果然她又再显露形体,说:“为什么要帮我?” “我帮你自然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她问。 “条件等你办完该办的事再说,相信我,条件并不苛刻,现在,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如果没有我们就走吧。”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鬼是有味道的吗?” 青源叹了口气说:“不,是你的搏客告诉我你在这里,3000米,是公墓距此处的距离,2000米,是你们初次相识的地点,他在那里救过你,1000米,你们初吻的咖啡馆,500米,你们结婚时的饭店,100米,那家的甜点他最爱吃,你最后更新的是:你去哪里了。证明你已回到你们的家,你的每一篇文章我都看了,还查了查本市地图,所以我知道,你是在回顾你们过往的历程,而现在,你回顾完毕,回家了。” “是啊,我回家了,他却不在。每一天,我都要承受死亡时刻的煎熬,越是恨他越是痛苦,只要你能帮我,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一滴血泪顺着她紫涨的面颊落下。 “即然如此,如你所愿。”青源走近她,轻声说:“我们走吧。” 夜半三点,苟剑南仍在饮酒,一瓶二锅头早已喝干,第二瓶也已下去一半,他本想喝个烂醉好去睡觉,谁知却越喝越清醒。旁边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于艳的博客,他看了一眼,身体不由自动地发着抖。他抓起酒瓶大口的吞咽,酒呛了喉咙,他咳了几声忍不住又看了电脑屏幕一眼,随即惊跳而起,更新了,又更新了,他上前一步用鼠标点开页面,血红的大字书写着:亲爱的,我在你家门口。他“啊”的一声大叫,声音将卧室里的人吵醒,蒋薇走到客厅,瞪了他一眼说:“你又在搞什么?发什么神经啊?” “她……她在门口?”他颤抖着说。 “谁?你又在外面搞女人了?”蒋薇说着便向门口走去,苟剑南上前想要拦阻,却慢了一步,蒋薇一把将门拉开,随着开门声,门口的声控灯亮了,蒋薇看了一眼门口,转身问苟剑南:“人呢?我看你是喝多了吧。”苟剑南呆呆地看着门口,嘴里自语:“骗人的,一定是她的家人在恶搞。” “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班都没有好好上,真不怕老板炒你呀?”蒋薇挽住他的胳膊说:“我们好不容易才顶住压力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我们要活得好好的,挣很多钱,然后再生一个宝宝,让那些无知的人看看,真爱才能长久,才能幸福。” “是啊,我们要好好活着。”他感叹了一句,紧紧搂住她。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长发划过他的下巴,他将长发拢到她脑后,无意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屏幕上面有两个大大的红字:真爱?大大的问号像勾命的符咒,冲击着他的眼球,他猛地推开蒋薇,指着电脑说:“有……有鬼!”蒋薇向电脑屏幕看去,屏幕上很正常,只有一幅弹出广告的图片在闪动。 “你怎么了?”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又模了模他的额头:“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说起胡话了?”苟剑南一把推开她,他紧紧盯着电脑,上面的字在慢慢改变,重新组成了一句话:我在你身后!他猛地怔住,全身打起摆子来,他想说话,可是他的舌头根本无法正常运转。 “到底怎么了你?”蒋薇不耐烦起来,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将他向卧室拉,“走,去睡觉,一定是喝多了,你这个酒鬼。”他全身无力,任凭她拉进屋里,她让他坐下,可他的两膝抖的根本无法打弯,她只好将他推倒,又替他月兑下鞋子拉好被子。“行了,快睡吧,明天再不上班,你们老板又要跳脚骂你了。”蒋微月兑下睡袍,钻进被子,紧紧地楼住苟剑南,她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苟剑南盯着天花板,全身紧崩着,他发现自己的舌头好似冻住了,整条硬在口中,根本不能说话,眼睛也一样,他很想闭上眼睛,但眼睛一直睁得老大,好像有牙签撑在那里一样。突然,他感觉身边的床垫下沉了,他身体不能动,只能微微转动脖子,有个人坐在他床边,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那人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 “啊”他的嗓子拼命努力发出声音,可是依旧不能。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转过身来,用她那紫色发涨的脸对着他,她俯,将脸贴近他,直到两张脸之间仅有一指宽的缝隙,她才笑着说:“亲爱的,我距离你只有一厘米了。” 怎么这么大的动静,蒋薇惊醒过来,她背对着苟剑南,不满地伸出手去打他:“烦不烦啊,快睡啦。”他不回答,床的起伏却越来越大,她猛地坐起来看向他,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黑夜中,一个身着婚纱的女人正趴在苟剑南的怀里哭着,而苟剑南正一下一下的拍抚着她。蒋薇赶忙打开灯,刚才眼前的一幕却消失了,她揉揉眼睛,心想一定是太累了,导致产生了幻觉,她看了看苟剑南,他背对着她睡得正香,她将枕头拍松,关了台灯躺下继续睡。 正在迷蒙睡去时,她感觉到苟剑南的脚伸了过来,挑逗着她,她厌烦地踢了他一脚,他的脚闪开了,手却伸了过来,她正要骂他,却感觉不太对劲,她转身一看,苟剑南仍是背对着她睡着,他躺着,这双手又是谁?她感觉被子拱了起来,那双手的主人正从下面慢慢地向上爬,她颤抖着将被子掀开,那人迅速地爬了上来,肿胀的脸上一对充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第二天早上,青源抚了抚水晶瓶,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踢开棕狐穿上拖鞋,慢悠悠地打开电脑。意料之中,满屏的红条幅新闻:负心男与小三横死屋内,疑似亡妻冤魂索命。他关了电脑走下楼,驱散了聚堆论鬼的伙记们,泡了一壶药茶,坐在了门口躺椅上。 他回想着昨晚的事,水晶瓶吸魂之后,他将它放回领口,转过身却看见她搂住那男人,哭得很伤心,后来,她求他收了自己,而他只是笑笑说再收会撑着,便走了。回到泥吧,他才通知元之去超渡,元之问他:“是真的怕撑还是为了别的?”他没有回答便挂了电话,他根本无法回答元之的问题,是什么时候起,他在慢慢改变?因为元之?因为木果?还是因为这个时代,人活得过于凄凉? 十.九命(上) ()早上九点,侠飞巷。木果走在前面手抓一串糖葫芦,一边啃着一边指着路边摊上的烤串说:“喂,这个这个,买五串。”青源跟在她身后,左手一袋冬瓜条,右手一盒臭豆腐,他看了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只得任命地停下脚步对老板说:“五串土豆,少放辣椒。” 老板是个光头,精赤着上身,胸口纹着盘蛇,冲着青源笑眯眯地说:“再来几串牛肉?很鲜女敕的。” “不要,她吃素。”青源笑笑说。 等待烤串之时,青源转头寻找木果,却见她和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对面站着,那男人约有一米九身高,四肢健壮有力,肤色略黑,一双虎目搭配挺直的鹰鼻,任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此刻,他正居高临下地瞪着木果,一字一字地咬牙说:“你…让…开。” “偏不,你这双眼睛我认得,你就是上次杀死蝙蝠的人!”木果张开双臂,颇有一女当关,小子你别想走的架式。 那人见她不通情理,两手合什做了一个指印,接着手指一翻,两只食指合起便向木果的脖颈点去,木果身形退后,抽出金刚棒,矮子点向那人的左膝盖,那人左腿向后勾,避过金刚棒,然后迅速前踢,一只大脚冲向木果的面门而去,木果就地打滚,避开了他的脚,那人向前一步,两手手指变换,又捏了一个指印,然后两手分开向木果的后背抓去。 “扑”的一声响,那人手臂一阵剧痛,停住了动作,他看向青源,青源环顾四周,人们都在看这二人打架,没人注意到他偷偷地开了一枪,还好装了消声器,他呼出一口气,向二人走去。 那人看见他走过来,也不说话,只直直地瞪着他,目光中露出一丝戒备,青源向他和木果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心有默契地离开人群,走进一条无人的巷道。 “你偷袭别人的本事当真高明。”那人开口说话,声音沉若敲钟。 “你欺负女孩子的本事也堪称一绝。”青源笑笑说:“捏着五雷指印去对付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亏你做得出来。” “你认得这指法?”他向前一步,表情极度紧张。 “武道失传已五百多年,我到是奇怪,你是哪来的机缘学会了武道之术?”青源上下打量着他,颇感诧异,当年武道最后一位弟子因失手错杀了一个女妖,发誓从此再不驱魔,并且一生未收弟子,临死前还将武道之书藏于绝秘之处,看来,这个人一定是得到了此书。 “武道?真正的武道?师傅说过,修成武道者必钢筋铁骨,意志坚强,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了不起,我得好好看看你。”木果兴奋地说,走到那人面前细细打量着,不顾那人的反对,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肌肉。 青源抚额兴叹,这丫头又来了,他将木果扯到自己身边,向那人说:“虽说方式方法不同,但都是做同一行的,不如彼此认识一下,我叫青源,在泊依小巷开个了酒吧,白天卖卖酒,晚上接点小活,她叫木果,身份不方便说,师传捉妖。” 那人抱拳说:“我名为回心,在这条巷子尾开了家侦探社,白天做做小生意,偶而晚上出去活动一下。” “原来你就是那个出国进修的老板,前阵子我有生意需你们侦探社协助,你们店里的石头可是狠狠宰了我一笔。”青源笑道。 “没有他,我那个店也开不下去。”回心再次抱拳:“我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你们若是有空,只管来我店里坐坐。” 木果一把拉住他说:“先别急,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遇妖先搞清楚它是不是犯过杀戒,如果没有犯过,能不能放一马?” “即使没有杀过人,也会使人生病恐惧,妖就是妖,鬼就是鬼,它们存于人世间,本就是不对的,若我碰见必不会放过。”回心说完,再不看二人一眼,转身走了。 木果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青源问她在说什么,木果笑笑说:“进化不完全的生命体,基因突变的外星人,幼稚园程度的高中生,先天蒙古症的青蛙头,怎么样,在网络上学的,这叫骂人不带脏字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走了,你的土豆早就烤好了,还没拿呢。”青源揉了揉她的头顶笑说。 二人来到烤串小摊,老板将土豆递给青源,再一次推荐说:“来几串牛肉吧,今天才杀的牛,新鲜着呢。”青源想了想,便要了五串,老板一听乐了,取了最肥美的五串架在火上烤起来,孜然辣椒盐顺手一洒,又熟练地将肉串翻了个身,一时间肉油滴落火中,散发出阵阵焦香。 肉串烤好,两个人就站在摊前吃起来,“嗯,土豆好好吃,老板,再烤十串。”木果边吃边向老板说。 “得咧,你请好吧。”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客人,老板又拿出一把土豆片架在火上烤,笑说:“买十串送两串,妹子以后常来光顾。” 一旁地青源看她吃得香甜,遂笑了笑将手中的肉串咬了一口,“呸”,肉串刚入口,青源便吐了出了,并将手中的肉串向地上一丢,老板看他这样,忙问:“怎么了,肉不新鲜?” “新鲜,但不是牛肉。”青源面色煞白,他看了看老板码好还没烤制的整盆肉串说:“这肉怎么来的?”老板知道不对,忙说:“昨晚在南郊菜市吴记肉铺拿的,怎么了这是?” “别再去他家拿肉,这肉里有毒,虽然毒性不大,不会一吃致命,但常吃会得病的。” “老子这就去砍了他,妈的,一直在别家拿肉,昨天图他们家便宜拿了一次,谁知竟然是毒肉,没准是他们毒死谁家牛给杀了,缺德玩意儿。”老板操起一把菜刀,一付要去拼命的样子。 “你别去了,我就是管理食品安全的,我去调查。”青源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又向木果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了侠飞巷。 出了巷子,四下无人,青源才扶着墙吐了起来,早上起床只空月复喝了药茶,他吐了半天酸水才好过些,木果扶着他的胳膊替他顺着后背,见他脸色青白,难过的要死,赶忙从他口袋里掏出小酒壶,喂他喝了一口醒目酒,酒水入口,冲淡了那股酸味儿,青源靠在墙上看着木果,她一脸疑问,却什么也不说,只忙着照顾他。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说:“没事了,我不要紧的。” “毒性很厉害吗?吐了这么久?”木果拉住他的手问:“要不我去叮咛一下老板,省得他偷偷卖了,会吃死人的。” “不用,那肉没毒。”青源叹了口气说:“那肉很新鲜,而且没毒,只不过,那不是牛肉。”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木果的小脸变得煞白,师傅曾对她说过,灵久之所以成为灵久,乃是高人献身劝善,如何献身师傅也曾说过,当时师傅还感叹道,比起割肉喂鹰,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源点点头,拉住她的手说:“想来你师傅是说过的,怕我吗?” “不怕,第一眼见到你只觉得亲切,现在更不怕了。” 青源笑笑,说:“走,我们去南郊菜市场。” 中午十二时,青源与木果来到了南郊菜市场,因为是饭点,买菜的人极少,大多菜摊老板都手捧饭盒,吃着自家带来的饭菜,见他们二人走过,并不热情招呼。深秋的天气,这二人的穿着却是格格不入,男的身着单薄白色风衣,面料薄得能透出他贴身穿的白色背心,而女孩更离谱,小马甲搭配一个小短裙,完全夏装打扮,这哪像是买菜来的,分明是模特走秀。 吴记肉铺只开了半边门,肉类批发都在早上,过了中午也不太会有人来,吴守义蹲在门口,手捧一个青磁大碗,吸溜吸溜地吃着一碗汤面。他一边吃面一边晒着太阳,热热的汤水和暖暖的阳光让他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阳光消失了,吴守义抬起头,看见一男一女站在他面前,忙起身笑着招呼:“买肉?牛肉猪肉都有,要多少?”青源跟着他走进肉铺,四下看了看,铺子左首靠墙处放着两个大冰柜,中间台面上摆着分割好的肉块,排骨腿骨蹄子分门别类放着,四扇猪肉被铁钩吊起,挂在右首靠墙处,还有半扇牛肉放在案板上,正准备分割。 “侠飞巷那个卖烤肉的光头老板,昨晚来你店里买过肉吧?”青源看了看吴守义问。 “哦,是他介绍你来的?没错,刚好有一批便宜货他拿走了一大半,还有一小部分,你想要?”吴守义笑说。 “嗯,拿来看看。” 吴守义打开冰柜,抱出一个大塑料包,“通”的一声放在案板上,说:“这是我弟弟从朋友手上拿的货,说是自家养的牛,牛老了耕不动地了,杀了卖肉换钱,所以便宜些。”他打开塑料包,里面是切好的牛肉丁,似乎专门为烤肉而切,肉丁大小匀称,色泽鲜红。 青源用手指拈起一块嗅了嗅,脸色一变,问:“我能见见你弟弟吗?”吴守义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可能出了问题,笑了笑说:“您要买便买,不买就算了。”青源右手背后,指了指门,待木果一脚将门踹上,他迅速抽出斩鬼刃架在吴守义的脖子上,冷笑道:“明告诉你,这肉有毒,不想进警局就乖乖的叫你弟弟回来。”吴守义闻言大吃一惊,“不可能,他说都是活着打死的,只拌了牛油。”话一出口,他急忙捂住了嘴。 “趁我还有耐性,你最好照我说的做,不然我只好报警了。”吴守义听了这话,颤抖着掏出了手机。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木果打开门,一个瘦得几乎可以被风刮走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用细小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木果,目光停留在木果的大腿处不动了。 “守明,乱看什么,快过来,这位先生有事找你。”吴守义看弟弟老毛病又犯了,忙制止他。 吴守明走到青源面前,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说:“什么事?” “这包肉你从哪儿弄来的?” 吴守明看了一眼塑料包,问:“你干什么的?如果是管食品卫生的先拿证出来给我看。”吴守义听了这话忙在一旁使眼色,谁料他这个弟弟根本不理会他,还伸出手拍拍青源的肩说:“没有证,就是想讹人,你当我们吴家兄弟白混的?” 他正说着,上却被人狠狠一踹,一个狗吃屎就趴了下去,木果冲过来,又朝他的身上踢了几脚,这才拍了拍手说:“打你都怕脏了我的手,还好穿了双旧鞋不心疼,晚上就丢了它。” 吴守明这才知道遇到了狠角色,捂着坐在地上挤出两滴泪说:“别打,别打,我说还不行吗?这肉是我们群的群主给我的,白送的。” “什么群?”青源问他。 “一个聊天群,上个月有人发布了几个视频,挺刺激的,就是专门虐猫虐狗的那种,视频最后写着志同道合者请加群,我就加了,我本来只是想找点刺激,后来和群里的人聊天,他们告诉我群主高价收购那些虐死的猫狗,只要虐死后卖给他能得不少钱,虐的越惨的价钱越高,我就主动联系了群主,我说我是贩肉的,那些死猫死狗你攒多了能不能卖给我,群主说不卖,但可以白送,我当时特别高兴,想着群主一定是个超有钱的怪人,他高价收回又白送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前天,我和他约好去他那里,他本人不在,不过他的女友在,她将这包肉给了我,还说,一定要拌上牛油,不然能吃出来,就是这样,我真没做坏事,这肉真是群主给的。” “地址给我。”青源揪住他的衣领,拉他站起来,将斩鬼刃的刀背轻轻在他脸上一划,说:“我最不喜欢别人骗我。” 吴守明吓得一颤,赶忙说出了地址,并一再保证马上退群,再也不占小便宜了。 吴守明给的地址竟然是一家咖啡店的仓库后门,一家咖啡店需要那么大的仓库已然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一个虐猫群的群主开的咖啡店竟然是一家猫咪咖啡店。为了不打草惊蛇,二人并没有直接撬门进入仓库,而是转到前街,进了咖啡店。这家店不大,除了前面的吧台,就只有两张双人桌和三张多人桌靠墙摆放,店中央摆放了一个大型猫爬架,架子上卧着几只猫,猫的品种并不名贵,都是普通的田园猫,整个店面布置的非常温馨,每张桌子下面都放了一个棉布做的猫窝,猫窝里也卧着几只猫,看见有人进来,猫并不害怕,反而有一两只走过来,用脑袋蹭着二人的脚。 “欢迎光临,请坐。”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笑着招呼他们。 “一杯咖啡,一杯花茶。”青源点了两杯饮品,拉着木果坐在了一张双人桌旁,桌下的猫伸了个懒腰,嗅了嗅他的脚,躺下接着睡。木果钻进桌子底模了模小猫的头,说:“可爱,我果然还是喜欢猫科动物。” 青源注意到店里只有一个人,便问那个女人:“这是你的店?很有特色。”女人笑笑说:“不,这是我男友的店,我偶而在这里帮帮忙,这里不只喝咖啡,也是一个流浪猫救助基地,如果有兴趣收养流浪猫,请联系我们。”她递给青源一张名片,青源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猫咪世界咖啡馆,老板名为毛玉。 “我叫邓菲菲,阿玉平时很忙,你直接联系我也可以。”她拿过名片,又在上面补加了一组号码。 整个下午,咖啡馆里再没有其他客人,青源状似无意地与邓菲菲闲谈着,问到店后的仓库时,邓菲菲明显眼神有些闪躲,她说那是专为流浪猫而建的,里面养了几十只流浪猫,青源笑笑不做声,他与木果刚从那个巷子转过来,也在门口听了半天,如果真有几十只猫,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无。 这场谈话进行到最后,青源笑得脸都僵了,邓菲菲也明显不耐烦,频频喝水润着嗓子,不停地向窗外看,就连木果也打了好几个哈欠。青源心想难不成这位男主角是死也不登场了,他站起身拉着木果向邓菲菲告别。 离开咖啡店,木果又打了一哈欠说:“大不了晚上再来嘛,干嘛聊那么久?” “晚上是要来,但不来店子里了,咱们直接去仓库。”话音刚落,就听见木果的肚子“咕叽”叫了一声,她揉揉肚子郁闷道:“喝了一下午的茶水,怎么越喝越饿呢?我想吃素菜馅的饺子。”青源听了这话,只好说:“走吧,去找元之。” 善生堂,一干善生弟子刚修行完午课,聚集在膳堂等着吃晚餐,他们五人一堆,十人一群围坐在长条木桌旁,彼此讨论着经文和咒术,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就见青源拉着木果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有弟子向元之行礼道:“师叔,你那两个朋友又来了。”元之将手中的碗放下,说:“去,再准备两付碗筷,其中一个碗要大号的。”弟子得令而去,元之向二人招招手,二人走到他面前坐下,青源笑说:“她想吃这儿的饺子,我也是碰碰运气才带她来找你。” “那她运气还真好,今天正好是饺子,还是青菜蘑菇馅的。”元之笑笑说。一时饺子端了上来,元之与青源不过一小碗,而木果那碗,则足足有半个脸盆那么大。青源看着大碗“啧啧”赞叹了两声,木果面不改色,将脸埋进碗里,一口一个饺子吃得香甜。 “今晚有活动?”元之将自己饺子又拨出几个给木果,他见青源不答话,斜看他一眼说:“我又抢不过你,你害怕个什么劲?” 青源摇摇头说:“晚上不过是去探探路。”他将今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问元之:“你觉得那仓库里会有什么?” “一边虐猫,一边又收养流浪猫,高价收购虐死的猫,又不要钱送别人人肉,挺复杂,我搞不懂,不如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必了,等有了结果再看看需不需要你,今晚我和木果去就行了。”青源笑笑说。 “偏心。”元之一脸委屈相,“最讨厌青源这样了。”众善生弟子不论老少,看见这人一付媚态,立即扭转了头不忍再看。青源环顾四周,暴笑说:“你看看,破功了吧,平时在善生堂里一本正经的人,偏是最没正形的。” 一时饭毕,青源不顾元之的眼泪,毅然决然地拉走了木果。两人看时间尚早,便顺着公路慢慢走。“呃”,第五个饱嗝后,青源终于受不了了,从黑皮袋中拿出一根童月粘说:“吃吧,味道虽一般,但能让你不再打嗝。”木果将童月粘丢进嘴里,咬的“嘎吱嘎吱”响,青源拉着她的小手,静静听着那响声,忽然觉得心中舒畅,有多久了,没有人这样陪着自己,每一任灵渡陪伴自己的时间都有限,有时五十年,有时仅十几年,还没等他打开自己的心与其交好,他们便离开了,又换了下一任,直到爱哭的元之出现,随着他的长大,自己的性情也在发生着难以查觉地改变,还有她,这个不懂人间之事的丫头,曾想着也许她的真身可以让自己体灵合一,但不知何时,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能让他笑,能让他愿意触碰的人,必竟只有她啊。 木果并不知道青源此刻心中所思,她勉强咽下那根童月粘后,只觉得他的手越来越热,也握得越来越紧,她看看他,却见他低头只看路,“奇怪的人。”她一向单纯,只一句奇怪就丢开不想了。两人已走进那条后巷,后巷中间那道白铁皮门就是仓库的后门,木果正想说我们到了,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进了那道门。 “青源,那个进化不完全的生命体进了仓库?”她拽拽青源的手说。 “什么?”青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回心,我们在侠飞巷遇见的那个武道,他进了仓库。” 不是同行不聚头呀,青源心中感叹着。他拉着木果跑到仓库门口,只见门半掩着,里面却黑漆漆一片。 十一.九命(中) ()青源饮了一口醒目酒将酒壶递给木果,木果接过酒壶也饮了一口,两人顺着开启的门缝侧身进了门。青源拉着木果,两人贴墙而站,他做了个手势,又指了指木果的身体,木果点点头,闭眼默念了几句,她的身体转眼间便改变了颜色,看上去仿佛与墙面溶为了一体。青源环顾四周,仓库很大,摆放了许多杂物,中间数十个大木箱高高摞着,遮挡住视线,让人看不见仓库对面,左首靠墙处摆放了十几个大型冰柜,发出嗡嗡地机器声。 青源拉着木果贴墙行走,向冰柜靠近,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下,耳朵轻轻动了几下,他看向那堆木箱,左首边角处半只脚露了出来,过了一会儿,那只脚又向外伸出一寸,青源拔出斩鬼刃瞄准那只脚,甩手丢出,斩鬼刃去速极快,那人的动作更快,身体快速闪出,脚面一翻,侧踢在斩鬼刃的刀柄上,刀落地,他将刀捡起看向青源这边,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能来为什么我们不能来?”木果渐渐显出身形,指着他说。 “遁隐术?你是妖?”回心猛地冲过来,伸手欲抓木果的衣领。 青源左手隔开他的手,右手持转轮枪顶住他的脑门,“这子弹虽打不死你,但这样的距离绝对可以把你打傻,不信你就试试看。”回心瞪了木果一眼,看向青源说:“你是人,怎么能与妖为伍?” 青源将转轮枪收起,笑问:“你怎么能确定我是人?”回心退后一步,自身上掏上一道符,他食指与中指拈住符,念了几句咒,将符向青源身上一丢,符纸像只蝴蝶,先是紧紧贴住青源的身体,几秒后又缓缓飘落在地,随即一闪,自燃后化为灰烬。 “你到底是什么?”回心手捏八卦印,脚步移位踏出一个八卦罡步,一脸戒备地问青源:“符紧贴你身,表示你并不是普通人类,武道符遇到最厉害的鬼和妖,即便不能伤其根本,至少也能灼伤对方,而你却不痛不痒,而且符自行离开你的身体烧毁,你到底是什么?” “灵久。”青源淡淡的说。 “我以为,那只是传说,武道书中记载过,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你……真的活了两千多年,靠吸食鬼妖亡魂来聚灵养灵?”回心一脸惊异,若不是尚存几分小心,他真想上前模模青源,看看传说中的灵久是否有三头六臂藏于体内。 “是,我是活了两千多年……”青源叹了口气说。 “那她呢,她是什么妖?”回心指着木果问。 “她是玄天司刑者。”青源拉着木果的手笑说:“武道书中应有记载,事实上,五百年前,你那位闭门祖师爷正是因为失手错杀了一位玄天女妖,才决定闭门封山。至于她的本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如你问问她,我也很好奇。” 回心看向木果,木果白他一眼说:“玄天中人对武道的评价向来不错,尤其是我师傅,评价起你们那位闭门封山的祖师爷时,总说他是侠骨柔肠,很善念的人,没想到,五百年之后,却被你这个二百五习得道法,呸,那老家伙当初怎么不把书直接毁了,省得被人挖出来害人。” “书中是有记载,凡武道遇玄天中人,必须以礼相待,原来是因为这些原由。”回心思忖片刻道:“即是祖师有命,我也不得不遵,今后我绝不会跟小丫头为难,但,身为武道,有着逢妖必灭的宗旨,咱们今天是为同一目标来的,就各凭本事吧。” 话音刚落,有脚步声出现在门口处,三个人耳力都极佳,青源拉着木果躲在了木箱后,回心则迅速闪到最后一个冰柜与墙的缝隙之中,缩身蹲了下来。 “啪嗒”一声后,整个仓库亮了起来,有人走了进来。 “胡杰,一共几只?”一道暗哑的男声响起。 “嘿嘿,十五只,有十只猫,还有五只小狗,您说过一千一只,一共是一万五,群主,您看能不能多给几张,下回我再弄几个极品视频帮咱们群宣传宣传。” “钱不是问题,不过我今天让你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收藏的好东西。” 两个人向冰柜方向走去,青源拉着木果慢慢移动,转到木箱的另一面,回心将身体向里缩了缩,两道影子出现在他面前,他观察影子,发现这两人身材差别很大,一个人应是个大胖子,而另一个则身材瘦小。 “收藏了什么,要这么多大冰柜?”叫胡杰的男子笑着问。 “你看了就知道了。”说话间,那人打开了冰柜门。“啊!”胡杰一声惨叫,接着便是利器入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胡杰发出更凄厉的惨叫,而那人似乎并不想让他这样痛快的死,整个行凶过程持续了五分钟左右,胡杰才渐渐没了声息。 青源慢慢走出,看着那人的背影,笑说:“毛玉,你好!” 毛玉猛然转身,灯光之下,他的瞳孔缩成一线,瘦小的身体急促地喘息着,两只手臂自然垂下,手上的指甲约有一寸长短,呈淡淡的乳白色,弯成钩状。 “你是谁?”毛玉的声音暗哑,似乎嗓子里塞了什么东西。 青源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胡杰,他躺在地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张的老大,肥胖的身体被划得满身伤痕,致命伤是脖颈处的一个血洞。 “我该叫你毛玉,还是猫妖?”回心站了出来。 毛玉转头看了看回心,又看了看慢慢走过来的木果,他叹了口气走到木果面前,单膝跪下,说:“请司刑者责罚!” “你认得我?”木果仔细看了看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曾经见过他。 “司刑者忘了玄天洞湖边的小树林子吗?”毛玉抬头看着木果,接着做出了一个动作,他倒在地上,四肢用力地向上蹬着。 “毛球?是你吗?”木果面露惊喜,一把拉起毛玉,拍抚着他的头顶说:“师傅说你缺少灵性,怕是难修成人体,谁知道,你真的做到了,什么时候离开玄天的,为什么不留在那里继续修行?” “没人愿意收我做入室弟子,若不是木画师尊帮我提升元气,我怕是连这样瘦弱的人形也驾驭不了。” “为什么杀人,你明知玄天的规矩!”木果掐了毛玉一把,恨道:“当年我总是逗着你玩,你每次都不舍得抓我,把爪子磨得平平的,才多久不见,你就变成这样,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是他们找死!”毛玉目露凶光,指着胡杰说:“他,还有冰柜里躺着的那些家伙,他们都是别人眼中的好人,他们会掺扶老人,关爱幼童,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他们捕捉或购买小猫小狗,用针扎,用开水烫,用高跟鞋去踩,甚至活剥皮,我在网络上看到他们发的视频,实在是想不通,人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他们简直连兽类都不如,看着他们炫耀的嘴脸,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要惩罚他们,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为了吸引他们上勾,我专门建了聊天群,吸引他们进群,又说要高价收购他们虐死的动物,这些贪心的家伙果然上了勾。” “为什么将人肉送给吴守明?”青源问。 “因为我恨,既然人类那么喜欢吃肉,为什么不尝尝自己的肉?”毛玉的眼中满是憎恨。 “人犯了罪,自有人类的刑罚制裁,你是妖,既然已修行成人就必须按照人的规矩来,任何理由都不能掩盖你残杀人类的事实。”回心拔出铜钱剑,剑指毛玉的眉头,道:“还不乖乖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