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植物的女孩》 楔子 开元混沌之初,非人非物之神由此诞生。 或天空,或地面,或海洋。 天有天祖、地有地母、海有龙王、河有河神,八方广漠渐生绿意与生命。 人景仰之,敬畏之,筑庙修墙以为祭祀,香火不断绵延数千年,以神之名为善或为恶,开启世人是非之眼,回归智慧之始。 龙门,不是一扇门,更非龙行鱼跃的大门,与任何神都扯不上关系,它单纯就是一个名为龙门的帮派组织。 经过代代相传,直到民国初年才渐渐浮上 面,成为近代史上最庞大的黑暗帝国,由华人一手掌控,其触角遍及全世界。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华人的存在,这一句话说明龙门力量无远弗届,就像野生的杂草,即使是在危峻的岩壁夹缝,或是最枯瘠的沙漠地带,更甚者冰天雪地的南极、北极,他们都能一一渗透扎根,繁荣壮大。 现在甚至更夸张了,因一时兴起,现任门主龙青妮居然放任女儿的骄纵,以自创的时光机器带回白发如霜的古人,给她的宝贝心肝当玩具。 时光荏苒,比闪电击中一○一大楼还要快速,一群小萝卜头像十日速成的豆芽菜般抽长身子,由五行使者长成五行战将。 他们分别是 金:夏侯淳,五行战将之首,年二十七岁,性别男,爱财如命,外号“鬼算盘”,随身携带一只金算盘,擅于用算盘珠子夺取人命,具有隐身能力。 木:皇甫冰影,排行第二,年二十三岁,性别女,生性淡泊不多语,日见人,夜见鬼,拥有一双异于常人的阴阳眼。 水:司徒五月,年二十五岁,性别男,温柔如水,个性被动,爱看书,天生白发,能预知未来的事,他的出身较为特别,来自过去。 火:南宫焰,五行之四,年二十六岁,性别男,个性冲动又好斗,操控火的力量无人能及,并能隔空取物。 土:西门艳色,沉稳的二十一岁女子,她能透视人心,并进入其深层记忆加以窃取或控制意志力,使其为己所用。 不过这五人还不算恐怖,真正可怕的是他们守护的小主人龙涵玉,年仅十七的她才是最令人忌惮的头疼人物,既危险又…… 防不胜防。 第一章 啊,坠机 嗯,不像,是有人坠机了。 更正确的说法是有人跳机,从机身侧门往下跳,不畏死地朝蓝天白云处一跃而下。 没有白烟四起,更无火光烈焰,就连一声爆炸也未听闻,完全看不见撕裂的碎片由肢解的飞机上四下飞散,也听不见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这是一起单纯的人为“坠机”案件,而且绝对是事先预谋的害人计划,用意在于“谋害”某人,或是提升他的“战斗能力”。 当然,被一脚踹下机的男子肯定对此大有意见,甚至发出严重的抗议,以示人的基本权益,不甘沦为他人一时兴起的游戏对象。 只可惜掉下去的人无法拥有发言权,除了睁大愤恨的眼怒视凶手外,唯一能做的是双臂一张,等着投胎转世好来报仇。 “呃,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过份?”真是的,居然有良心不安的感觉。 “要建设前必须先完全破坏,日后他定会感谢我们的用心良苦。”人呀,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不能因小小的不忍而有所退缩。 “可是……这样下去不会死人吧?”很高呐!距地面四万五千英。 “,你担心什么,这一点点高度根本不叫考验,以他的本事九死一生不成问题。”顶多黄土一,她会帮忙把坟土堆高些。 “九死一生……”说得多轻松,好像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 “好了,好了,别再往下瞧,过些日子再来收尸……” “收尸” 好几道抽气声同时响起,众人瞪向开口之人。 “嗯?你们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也敢瞪。”真是目无尊长。 几颗朝机身外猛瞧的脑袋慢慢往回收,默默哀悼不晓得何时踩到地雷的同伴,神情怜悯地在胸前划了个倒十字架。 这被七、八只大脚踹下机的可怜男人,愿他安息。 他们都有罪。 ******bbs.fmx*** “自然姊姊,自然姊姊,芦苇花中有一个人呐!”一名小男孩惊讶的呼道。 “自然姊姊,他掉进湖里了,你看他全身都湿淋淋的。”小女孩声音带着疑惑。 “自然姊姊,他死掉了没?我们要不要挖个洞把他埋了?”语气透着兴奋。 “自然姊姊,尸体都像他一样脸白白,一动也不动吗?” 尸体 哪里有尸体? 是阴曹地府,或是顺着尖梯往上爬的天国? 若要论及何处死人最多,一是坟场,一是殡仪馆,相信没人敢大胆自称家中死尸多如蚁,一一点名造册记生平。 那么,尸体是指谁呢? 微骇的稚音一落,下半身浸泡在湖水里,腰部以上至双臂被芦苇缠住的男人微微动了动无名指,像是无意识的随水漂流般,看不出有任何清醒迹象。 耳边一声声的轻唤,似远又近的回荡在绿草如茵的湖畔,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自然姊姊?有人会替自己的女儿取名为自然吗? 莞尔的嘴角往上扬了几分,随即感到剧烈的疼痛,背上传来的热度似在告知他受伤甚剧,稍一移动就有如被狠狠凌迟,痛得几乎昏厥。 他放松身体静待那波疼痛过去,却使得面朝上的他看来更像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在鲜少目睹死亡的稚童眼中,他已经死了,不再拥有生命力。 “自然姊姊,他的尸体会不会污染圣湖,会不会发臭?”湖里的鱼吃了他的肉会不会跟他一样死掉? 小男孩忧心的话语传进背光的少女耳中,她悠然抬眸轻笑,予以安慰。 “不会的,阿里,我们会把他拉起来,请镇长派人将他安葬。”入土为安方能得到平静。 “真的吗?可是镇长人很凶耶!他不许我们闯入安塔莉亚女神湖泊。”男孩不安的东张西望,生怕一头红发的粗暴大熊会突然冲出。 长发如瀑的美丽少女笑语如珠的轻道:“我们不让镇长知道不就得了,就说这位‘客人’溺毙在月河下流,与圣湖无关。” “可以这么说吗?那不是说谎?”有一双小鹿班比清瞳的小女孩紧张得吸吮着指头,纯净的亮眸中有着惶然和信任。 “是骗人,但镇长不晓得呀!”善意的谎言不伤人,还可保护无辜。 少女俏皮地朝一群没穿鞋的大小孩子眨眨眼,他们全因她孩子气的举动而发出悦耳动人的笑声,十数人一致为有了共同秘密而开心。 这是一座靠近英吉利海峡的小岛,隶属于英格兰,但实际上却较为靠近爱尔兰本岛,因此有不少关于妖精的传说,地方上普及的语言以爱尔兰土语居多。 形似珊瑚的清净小岛有个好听的岛名叫“星岛”,因它有着世界上最长、最美丽的白色星砂海滩。 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富饶岛屿,鱼虾蔬果产量丰富,夏长冬短且气候温和,平均温度在摄氏二十五度左右。 因此,有人称星岛是天堂乐园,除却它自给自足的丰盛资源外,未经开发的自然风光更是美不胜收,宛如一幅最纯净的风景画。 星岛面积大约为台湾的三分之一,人口总数不超过三十万人,地形大部份为高山、丘陵和湖泊,平原腹地少得可怜,仅零星地散布于岛的东半部。 “啊!自然姊姊,他的嘴巴在动耶!”好稀奇哦!死人也会说话。 咕哝的低音几不可闻,若非蠕动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开阖,还真无法发现他还活着的事实。 “是吗?”少女摸摸眉心新月形的额坠,半垂着眼微露苦恼的模样。 死人较好处理,结合孩子们的力量便能地将他拖上岸,找处明媚的偏僻地方下葬即能一了百了,不致惹来无谓的是是非非,但是活人……唉,还真棘手,难以抉择。 救了他,肯定后患无穷,因为排外的岛民一直想找名目将她赶出星岛,好顺其私心侵占祖上传承下来的土地与渔获量最丰裕的海湾。 不救,又有违做人的良知,在不解世事的孩子面前,见死不救实在万万不能,身教重于言教,她必须做好榜样才有资格教化他们。 “自然姊姊,他好像说他要喝水。”一个身材较高的男孩听力极佳,抢着当第一号发现者。 “喝水?”少女为之一愕,怔然地瞧着载浮着男人的湖水。 他喝得还不够多吗?她心想。 体力不济的男子显然和她有同感,只见他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似失笑,又似喟然,咕噜咕噜不知在说什么。 尽管他想抬臂一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重如千斤石,浑身虚弱得有如一摊烂泥,任他使尽全身气力也无法移动半分,除非有外力相助。 正当他这般想着,后脑勺忽地一痛,一道不算强的光束射入眼中,他欲睁还闭的双瞳痛苦地眯紧,微弱地坤吟出声。 “自…自然姊姊,你踩到老爷爷的头发了。”哇……一定很痛。 老爷爷是指谁? 发白如雪的男子皱了一下眉,头皮痛的在连声道歉中慢慢减缓。 “呃!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咦?不老呀!怎么一头少年白?”挺年轻的脸孔,还相当俊秀呢! 少女雪嫩的脸颊浮上为之绯红,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便联合几个少年之力将半昏迷的男人使劲往岸上拉,半推半扯地与芦苇争战。 半人高的白色花穗迎风招展,远远望去有种苍茫美,但要在密布的茎根中将一名高大男子拉上岸着实不易,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意外发生。 “痛……”要命,是谁把手搭在他的背上,没发觉他受伤了吗? 哦!又是谁把他当飘流物,蛮力乱使地左拉上臂、右抬脚,让他倒栽葱地喝了好几口被踩浊的脏水。 不要再拉他的头发了,拜托……噢,该死,是哪个笨蛋整个身子往他一扑,再一次将他压向水面下,害他没法呼吸? 到底是谁……咕噜噜……咕噜噜……这些七手八脚地究竟在干什么,他们是要救人,还是想淹死他? 接着,叩的一声像是撞到倒在岸边的硬木头,让直想昏过去的白发男子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名字,想了许久终告放弃,拉着又被重重放下,砰的碰上硬邦邦的地面。 他只有一种感觉痛彻心扉!而且他还得忍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噪音,以及背部朝下被拖行的折磨。 “自然姊姊,他一直在说话耶!嘀嘀咕咕的不晓得在说什么。”也不说大声点,谁听得见。 是呀!自然姊姊,你看见我开口了吧?好心点别再折腾我了,只剩下半条命的人禁不起一再以背磨地,那叫二度伤害呀! 可惜鹅蛋脸的少女听不见垂死者心里的喊话,净顾着和孩子们聊天,还和花草树木打招呼,无暇顾及其他。 “那叫呓语,不重要。”她瞧了双眼紧闭的男人一眼,轻吐兰芷香气。 他很重,这才是重点,即使有几个大孩子帮忙抬手抬脚,对手臂细如柳枝的她而言仍是一大负担,觉得手差不多要脱臼了。 不过听说死人要更重些,沉甸甸的仿佛一块泡了水的腐肉,她该庆幸这人尚未死透,否则自己有得累了。 “自然姊姊,他为什么还没死?他脸白白的,跟我爷爷刚死一样。” 好问题,他也想问自然姊姊,为何被他们恶整一番后,自己仍然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刺骨椎心的痛? 终于想起自己是谁的司徒五月实在很想仰天长啸,大声咒骂让他沦落至此的“仇人”们。 “小佳,你乖,先去前头看看有没有大人在,叫他们先把床整理一下,一会儿有病人要送去。”希望他能撑住,别中途断气,白费她一番工夫。 “喔!好,我跑得最快。”绑着马尾的小女孩授命后如同拉满弓的箭一射,飞快地向前冲。 “跑慢点,不急,小心跌倒……啊”这里几时多了个坑洞? 分心的少女只顾着担心远去的小人儿,浑然未觉刚下过雨的地面有些不平,一时不察的误踩水坑,只见她足下一颠,失去平衡的身体便往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压去。 不用说那情景有多狼狈了,只见五、六个大小人影叠成一堆,手脚拚命挣扎,惨叫声四起,溅起的泥水让每一个人都成了名副其实的泥娃娃。 最惨的当是垫底的家伙,身负重伤真的不算什么,骨头折断的轻脆声响更是小事一桩,为了习得高深武艺,从小到大受的伤不计其数,这种“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 后脑再度遭到重击的司徒五月微微睁开眼皮,视线不甚清楚地看着压在自己重点部位的黑色头颅,他敢用陷害他到此地步的主谋者的人格当保证,发黑如墨的女人正用她的嘴“接触”他唯一没虚软掉的“骄傲”。 天呀!让他死了吧!他“守身如玉”二十五年的贞操就这么毁了,该向谁索赔啊? 昏迷前,他又听见一声叫唤“自然”的粗嘎低音,听得出是成年男人的嗓音,脚步声很重地由远而近走来。 然后,他被高高地举起,像一袋面粉般被人往肩上一甩,漫天的黑幕立即席卷而来,世界在他眼前消失,成为一片全然的黑暗。 他想,他终于被玩死了,那群狠心的豺狼肯定会很开心,他们终于有机会寻找新的伙伴,继续接受一连串残酷的整人游戏。 风在笑,树木也在笑,山川绿地似乎也传来隐约笑声,人若死在自然界的怀抱中也算是一种幸福吧,至少不再有战争和纷乱。 没有血腥味,只有花香味,和一个看不清脸孔,名叫自然的可恶女子。 ******bbs.fmx*** 孜然,一种来自中亚、伊朗的辛辣香料,一年生草本植物,叶芳香,全裂,成丝线形,在夏季开花,种子带着小刚毛散发香气。 它可调制越南菜、印度咖哩粉、泰国红咖哩酱等,还可治肠胃胀气、腹绞痛及腹泻。 另外,孜然尚可提炼成精油,加强其他花卉精油的香气,对蜂窝性组织炎极具疗效,也是很好的按摩油。 在四季如春的星岛上,孜然的使用量仅次于茴香和红椒,虽然栽种面积并不大,但足以供给全岛居民日常所需,并有剩余可于来年春天播种。 同时,它也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名字,夏氏家族最后一任继承者夏孜然。 “小姐,你该休息了,油灯伤眼,不该过度操劳,早点安歇才不会弄坏身子。”身体又不是铁打的,何必凡事一肩挑起。 摇晃的婆娑黑影连接壮硕的体形,由粗壮的大腿往上瞧,是百年桧木般结实的腰身,和粗如巨蟒的手臂,高壮的身材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虽然一百九十分的身高,加上满脸横肉和浓粗黑眉,外形给人十分凶恶的感觉,粗犷如西部牛仔的中年大汉却有颗细腻的心,习于照顾和关怀身边所有老弱妇孺。 而等于他从小带到大的小姐便是他重要的呵护对象,即使要他丢了老命也要保其周全,不让任何人、事、物伤她一分一毫。 “罗叔,你先去睡啦,我再观察一会儿,就快找出多花菊的病源了。”金色花朵上的斑点看似虫咬,实则是病变所衍生的局部感染,若不找出病因加以治疗,很快地会由根部烂死,快速枯萎。 “不行,小姐,你忘了你的感冒刚好吗?而且你的身子骨一向很差,动不动就发烧生病,常熬夜对你的健康状况会有影响。”她就是老要人烦心,总为了不干己身的花草树木废寝忘食。 “罗叔,你就省了你的瞎操心吧!我现在头好壮壮,什么病也没有,还能和你比赛谁青蛙捉得多呢!”夏孜然回头一笑,做出个惹人发笑的鬼脸。 “别因为一时的轻心而忘了防范未然,你打小体弱不好养,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真闻不怕刺鼻的药水味吗?”要她懂得照顾好自己,恐怕圣洁的女神湖红潮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快五十岁的罗汉强有着山东汉子的臭脾气和大嗓门,声一出喉就像和人对骂似的,让人不自觉地心生畏惧,乖乖站直让他念到满意为止。 唠叨绝非女人的强项,他亦不遑多让,母鸡性格十分强烈,看到不听话的小鸡乱窜,便立即发挥三寸不烂长舌,口水直喷地喋喋不休。 瑟缩地吸了口气,清灵的小脸骤然皱成梅菜干。“罗叔,你不要老提醒我这种事嘛,那都是小时候的事。” 她会生病并非因为身体不好,而是另有因素,只有少数几人得知原因。 “你以为你已经长大了吗?几年前你才大病一场,差点连小命都丢了,让你奶奶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几乎救不回来。 六年前她无故在纽约帝国大厦前抱头大叫,中邪似地狂吼乱喊,要所有人停止发出声音,然后便脸色发白地往后一倒。 那一次她足足昏迷了三个月余,身上既无外伤又查不出病因,气息却一天比一天微弱,让医生连连摇头叹息,要家属有心理准备。 那一天,每个人都落泪了,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回到神的怀抱,百般不忍地期盼有奇迹出现。 罗汉强心念一顿的看向小姐额心的月牙白坠饰,不禁想起还好奇迹真的出现,若非那日及时送来小姐从小配戴“月の泪”的谜样女子不顾阻拦地将月形额坠往小姐眉心一贴,此时的她恐怕再也无法笑颜灿烂地喊他一声罗叔。 “罗叔,都过去那么久的事干么还记挂心中,随风散去不是很好,放在心里头易生疙瘩,小心想多了会变老,到时罗婶不要你,改去和年轻小伙子搅和,看你怎么办。”她都十九了,不小了。 黝黑的大脸一凛,更显凶恶。“你少拿你罗婶当话题,她比我更宝贝你,要是她晓得你过了午夜还不肯入睡,看她会不会鬼吼鬼叫地拿着锅子冲过来。” 妻子的个性可比他火爆多了,说好听点是古道热肠,受不了别人受苦;看到别人有难一定两肋插刀,出手相救不落人后。 但是与她二十几年的夫妻关系,有谁比做丈夫的更了解她的性格,活脱脱是一枚不定时炸药,冲动的次数远多过理性判断,一切只凭眼见为实便妄下定论。 “罗叔,你不要搬出力大无穷的罗婶婶吓人嘛!我再待十分钟就好,之后保证会当个乖宝宝熄灯上床。”她两手合十,做出恳求的可爱表情。 “你早就信用破产了,你不知道吗?”绝不能纵容她拿身体开玩笑。 “噢!罗叔,你不会这么狠心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啦!”小脸一垮,好像受了委屈似的,教人拿她没办法。 “小姐,你要多为老夫人设想,她就只有你一个命根子,以往的日子就靠你一人独撑了。”软了心的老仆苦口婆心地劝道。 “还有我爸呀!叫他再生一个……”呃!好难看的脸色,她说错话了。 “小姐,你究竟晓不晓得老夫人的苦心,这一大片基业若落入你父亲手中,你会不懂将发生什么事吗?”人可以天真,但不能单纯地相信人心本善。 “我又没说交给他处置……”嗫嚅着回嘴,她笑得很不自在。 她当然明白父亲的野心有多大,为了增加财富,他能昧着良心抛弃旧情,迎娶身价百亿的财团千金,另置情妇数名,专为他拉拢财经大户,好铺条康庄大道任其通行。 而她的母亲则是个挥霍成性的败家女,一年花在名牌服饰、珠宝和享乐的金额足以解救东非一小国的粮食危机,甚至买下半个岛屿国家。 他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一个私欲熏心,以累积财富为兴趣,一个大玩小白脸,与年纪小她许多的男孩同进同出,即使被人在网路上散播下流的性爱照片也不在意,照样在人前调笑热吻,做出不堪入目的举动。 他们对女儿的爱比不上对金钱和性的狂热,两人的眼中除了自私的欲望外,再也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 因此,她大部份的时间都和疼她入骨的奶奶在一起,很少有机会和父母独处,即使他们突然想到她,也只是淡漠地问一声,一回头又拥抱各自的新欢。 而罗汉强口中的老夫人便是夏孜然的亲奶奶,但她其实终其一生并未嫁人,而是某个跨国企业小开的第三个小老婆。同居十年仍未有名份后,失望地回到出生地,等着情人时有无的探望。 不过大户人家不容骨肉外流,就算是私生子也得留在父系家族,所以夏孜然的祖母不得不忍痛割舍亲生儿,久久才得以见他一面。 然而在大家族勾心斗角的环境下,加上其父对他漠不关心,令他的心态亦变得扭曲,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好一吐多年遭异母手足欺压的怨气。 只是,他一向不走运儿,就算巴上百大富豪之女,渐走下坡的事业仍毫无起色,有如枯树上的残叶随风飘荡。 “小姐,不要怪我说令尊的坏话,他已经贪到无可救药了,你千万要坚持立场,别一时心软信了他满口谎话。”在夏家他只认她和老夫人,旁人他一概不理。 “罗叔的叮咛我全记在心坎底,你别一再说教了,人家晓得你一颗心全偏向我,才不会笨得听任家父的摆布。”怕他继续叨念不休,夏孜然撒娇地勾起他的小指一摇。 “嗯哼!你是不笨,就是太老实了,人家说两句好听话,你就傻呼呼的飘上天。”罗汉强面露威仪地训道,但眼中的疼宠是藏不住的。 “哪有,我这人最有原则了,不听信花言巧语。”她不平地发出抗议,小嘴微噘。 他宠溺地轻拍她粉颊,调侃道:“是吗?肯尼家的小儿子不过三言两语就让你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放下你心爱的花花草草跟他夜游去。”幸好他一路跟着,才没让那小子占半点便宜。 眼一翻,她受不了地说:“罗叔,我们是去捉螃蟹,而且那是三年前的事,你的记忆力未免太好了。” “不管是肯尼家或罗勃勒家,你最好都别和他们走得太近,他们全都居心不良。” 听他这么说,夏孜然只能苦笑地点头,无话可说。 百年前原本有五大家族共同守护这座与世无争的小岛,后来因争权夺利而互生嫌隙,其中两大家族便慢慢没落,直到淡出势力范围以外,便离开本岛另谋出路。 而剩下的三大家族便是来自英国的贵族世家肯尼家族、从美国移民过来的罗勃勒家族,以及源自东方血统的华人家族,也就是夏家。 三家平分星岛版图,虽说占地面积都差不多,但是夏家所拥有的土地却是全岛最丰饶的一块,不仅山产、海产丰富,景致也最宜人,是最适合开发为观光景点的人间乐园。 所以不只是她父亲想占有这片纯净,连其他两大家族也虎视眈眈地觊觎这块美地,想藉由各种方式顺理成章地接管,成为自家财产的一部份。 “罗叔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就连你那几个堂兄姊弟也要防,对于你所拥有的,他们可眼红得很,一心想着该如何吃掉你这只没心眼的小白兔。”这些豺狼虎豹个个不安好心啊。 她是没心眼的小白兔? 有些想笑的夏孜然抿紧唇,免得不慎流泄出笑声,让罗叔以为她在嘲笑他的杞人忧天。 “好了,罗叔,我要去睡了,你可以安心地回去陪老婆啦!”推了推管家公壮硕的身体,她发现自己真的力小如兔,无法动他分毫。 “安心?”罗汉强眼神古怪地斜睨一墙之隔的通道,“你认为我真能安下心吗?” 一男一女同处一处,通常代表危险,即使对方包得像埃及木乃伊,而且受伤颇重,几乎没有力气下床,但只要是男人就一定有兽性存在,谁敢笃定快死的人不会突然化身为野兽一逞兽欲。 要让他疼爱的小姐独自面对一头狮子,他能不担心吗?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第二章 “你就是自然姊姊吗?” 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只有巴掌大,眉儿弯弯像在笑的杨柳,星眸生辉似最耀目的黑钻,一眨一眨地绽放最纯然的光彩。 她的个子不算高,有些偏瘦,骨架纤细腰肢不足盈握,黑如乌木的长发披散在肩后,笑起来有个浅浅的小酒窝,虽然不是明媚的大美女,却给人我见犹怜的感觉,教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她的发,多疼她几分。 浑然天成的纯真气质干净得让人找不到一丝杂质,仿佛与自然同化,融入纯绿世界里的森林妖精。 这是司徒五月对夏姿然的第一印象,不过,人的外表不一定与内在相符,越是拥甜美的容貌越有可能是毒蛇的化身,包藏祸心伤人仅在瞬之间。 所以他对她的看法得保留,得经由一股时间的观察才能确定她是否表里合一。一生遇到一个人神共愤的魔星已经是上苍给他最大的磨难,他不想拥有更悲惨的人生。 “我的名字叫孜然,孩子们的发音不甚准确,也就由着他们自然、自然地叫了。”反正知道是唤谁,不用太刻意去纠正。 “你几岁?”看起来好小,像是会走动的陶瓷娃娃,脆弱得一碰就碎。 “啊?”夏孜然愣了一下,有点接不上话。 通常昏迷多日的伤患一清醒,不是先要水喝就是喊饿,不然也会茫然地先问自己身在何处,再想办法和家人联系报平安。 再者也会先了解目前的处境,例如自己伤得重不重,受何人所救,几时能出院,医疗费用如何计算,需不需要找个看护来照顾等等。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已经令她有些怔愕,毕竟哪有人不先关心自身的处境,反而一把捉住走过眼前的女孩质问对方身份。 “你满十六岁了吗?”司徒五月的目光流连于她玫瑰色泽的唇,眉峰明显往眉心点一拢。 “呃,我十九了,有什么问题吗?”这人真奇怪,她几岁关他什么事。 “十九……”他思忖片刻,轻抚青髭新长的下巴。“应该还没嫁人。” 夏孜然星眼大睁,不太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你不问是谁救了你吗?” “是你。”他不假思索地说道,眼露浓浓笑意。 “你怎么知道是我,也许是其他人。”她不服气地噘起小嘴,笃定的语气让她觉得刺耳。 他笑了笑,眼神柔如秋水。“因为我听见一群孩子叫自然姊姊。” 她三番两次害他掉下地,又踩过他的手脚,像拖死人一般地让他以背磨地,加重伤势,还“非礼”男人最脆弱的一点,要是轻饶她,怎对得起自己快消失的良心? “可是你不是昏死过去了?”她惊呼,认为不可思议。 快死的人哪能知晓周遭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他灵魂出窍得以窥视一切。 “不,我只是受伤甚重,并未昏迷,但拜你所赐,最后我还是被你摔晕了头,难再保持清醒。”噙着笑,看似清澈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怨怼。 “啊!是……呵……呵……是这样吗?”感觉有阵寒意迎面而来,她不自觉退了两步。 “当然,我还是得感谢你的救命大恩,若非你见义勇为地伸出援手,我大概会化作一摊烂泥,葬身鱼腹。”成为鱼消化后的排泄物。 有句古谚曾说,今生无以回报,只得以身相许。唉!她是不是该认命点让他报恩,以免下辈子再继续纠缠,没完没了地拖过一生又一生。 “呃,举手之劳不用客气,正巧路过而已。”怪了,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邪恶。 夏孜然不敢直视他的眼,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要救他,若非身边跟着一群崇拜她到极点的孩子,她绝对会见死不救。 其实她是很怕麻烦的人,而且不喜欢和成年人打交道,他们的心思复杂又诡谲,往往心口不一地想东想西,不若小孩子的天真无邪。 只是尽管她很讨厌和人太亲近,却又不能不收留他,怕那群孩子问起他的状况,她却无言以对,“自然姊姊”的光环将一夕之间消失,而成为坏心肠的皇后。 “受人恩惠当泉涌以报,千言万语皆不足以形容我内心的感激,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无妨,我一定尽全力配合。”有恩必报,有仇……谁也逃不了。 “你?”夏孜然怀疑的目光瞟向他那裹上纱布的伤臂。 很少接触成年男子的裸胸,但她的不自在只在一瞬间,因为凡是人瞧见那一层又一层缠绕的白布,及布上沁出的血迹,相信同情的眼光会多过害羞。 “小伤。”似看出她心底疑虑,司徒五月微笑地说。 “小伤?”他……不会摔坏脑袋了吧? “死不了的伤就叫小伤,用不着太担心。自然姊姊你姓什么?”他话锋一转地问。 身体上的伤好医,多休息个……三、五个月。 他眼中闪过笑痕,既然人家对他不仁,他又何必有情有义,“重伤”的人需要多休养,龙门那些狗屁倒灶的琐事就丢给闲着没事做的热心分子,他们应该非常乐意承担他的责任。 “夏,我姓夏。”咦?她没说吗? “很好,夏孜然,十九岁。”恩人的名字还满美的。 “很好?”为什么她突生寒意,有种毛骨悚然的异样感。 “我叫司徒五月,二十五岁,未婚,你可以直接叫我司徒或是月。”这是只有少数人才有的特权。 “司徒……五月?”舌尖一顿,夏孜然的神情突然变得古怪。 “我在五月出生,你不用猜想为何不是七月、八月、九月。”看出她心里所想,他解释道。 “噢。”她脸一红,捂着嘴偷笑。 若是十一月、十二月出生,那他不就叫司徒十一、司徒十二?人的名字是数字还真奇怪。 温眸转黯,露出难以察觉的狡光。“既然我们已经互相介绍了,接下来的婚礼你属意几月?” “嗄?婚礼?”谁要结婚? 有些傻住的夏孜然恍若处于五里雾中,完全摸不着头绪,稚儿学话般地重复突如其来的大炸弹。 “你还有亲人吗?宴客名单开给我,由我来安排。礼服样式就用缀着珍珠的凡尔赛白纱,后曳不必太长,十公尺就好,男女傧相和花童各九人,取谐音长长久久。婚戒你中意钻石或蓝宝……嗯,水晶好了,纯白的顶极水晶与你的气质较为相配,还有……” “等……等一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先喘口气?”她听得莫名其妙,都被他搞糊涂了。 “不需要,我……”起码还能再说上半小时。 夏孜然举起手,阻止他开口。“你不需要我需要,我头痛。” 下意识地轻抚额心坠饰,冰冷的触觉一碰到指尖,顿时转化为温热气流,给人无形的力量和安心的感觉。 她深吸了口气又吐气,星眸微闭地想理出这一团混乱,她无法理解单纯的做了一件善事,并违背本意地将人收留,为何会让她的头一阵阵抽痛? “头痛?”可怜的小东西,往后的日子还有得她受。他故作关心地暗笑在心。 “很痛,你最好不要发出声音。”哪里有砂子,借她埋头。 眼不见为净,她抱持着鸵鸟心态。 司徒五月轻笑地抚上她柔顺黑发。“一切有我,不用烦心。” 就是有你才可怕,她觉得自己像是走入无底深渊的祭品,人生的唯一使命是被吃掉。 夏孜然沮丧地抱着头,清丽小脸垮成苦瓜脸,努力分析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新娘子要开开心心,愁眉苦脸就不美了,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我保证会恪尽丈夫的职责,让你每天幸福得想笑。”夫妻同命,他有的,她绝对少不了。 “再等一下,你说的新娘子是指谁?”她心存侥幸地干笑。 “你。”他指着她。 “那丈夫又指谁?”璀璨如星子的水眸慢慢圆睁,透着微恼。 “我。”他指指自己。 一向乐观的小公主忽觉心口沉重。“请问,你什么时候求婚的?” “现在。” “……”瞪!瞪!瞪!瞪得她火气上扬。“我有答应要嫁给你吗?” “是没有,不过……”噙着笑,温和的眼中多了一丝有趣的兴味。 “不过什么?”她不信他能掰出什么歪理。 司徒五月笑得像只偷吃鱼的坏猫,迳自执起她的手一吻。“你得对我负责。” “我负责?”酥麻的手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对!你侵犯我的清白,必须负起维护我名誉的责任。”她休想逃避。 “你的清白”她几乎是惊跳地一吼,两眼像见到怪物似地瞠大。 “男人也有节操的,我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你糟蹋了,你不负责都不成。”报恩兼报仇,她没有拒绝余地。 “停”天呐!她遇到疯子了吗?“我几时糟蹋了你的身子?” 好人有好报是天大的谎言吧!大家都被这句话给误导了。 表情一变,他悒郁地纠着眉头。“就在你救我回来的那一天,你那好色的红菱小口轻薄了我的男儿雄风,还一口含得正着。” “……”无言,夏孜然嫩白的雪颜瞬间红似火焰。 “顺便知会你一声,我失忆了,除了名字和年龄外,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你在开玩笑吧?”这回她不只牙齿打颤,连身体都微微发起抖来。 “不好意思,老婆,这阵子要劳烦你养我了。”当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应该不错。 咚的一声,夏孜然因受到过度刺激昏倒在地。 “啧,怎么这么不禁吓,身子轻得像一根羽毛,小鸟啄米吗?”以粒计算。 尽管稍微牵动伤口便痛得他龇牙咧嘴,但司徒五月脸上仍堆满笑意,单手一揽便将星眸微阖的小人儿捞起揽入怀中。 说实在的,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机能健全的男人,所以不能怪他兽性大发。 头一俯,他吻上微启的樱唇,放纵心中的渴望慢慢吸吮。 此时,他唯一的感觉是 很甜蜜,她的身上有种清新的新草味。 ******bbs.fmx*** “我很穷,真的很穷,你看到没?茅草屋顶的竹屋,土砌的墙,树根做的桌子和截成一段段的树干椅子,我自己都要靠人救济了,哪养得起你。” 精致的竹编屋舍以茅草盖顶,四面以黏性极佳的泥土混着细砂和干草抹砌成墙面,墙上还装饰着各式贝壳及椰壳雕制物。 这不是一幢令人眼睛一亮的豪华宅邸,里头既无空调又无先进的科技产品,看不到电视和冰箱,更别提电脑和网路设备,家具摆设简单得一目了然,但仍有电力装备和通讯器材,以及十来坪大的生物实验室。 这里自给自足不成问题,因为满山遍野皆是食材,不管会动的或是种在土里的,自然资源丰富得教人咋舌。 “深呼吸,不要紧张,你养不起我没关系,我养你。”养家活口是男人的天职,他尚能胜任。 深吸了口气,夏孜然不以为然地道:“以你现在的情形最好别逞强,你知道单凭我一个人的力气是拖不动你的。” 她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就是不要拖累她,救他一次是运气,但不表示他有第二次好运。 “你很关心我?”成功的第一步,很好很好。 “不,我怕你死在我的地方,发臭的尸体会引来蚊虫聚集。”要是不死不活地赖着,更惨。 司徒五月先是轻轻一笑,继而发出爽朗笑声。“你真可爱。” “可爱?”涨红的脸颊有着抽搐的气恼,“你不会真要赖上我吧?” 一想到身边跟着满头白发的男子,她的身子就开始打摆子,不太舒坦地想找张椅子坐下,免得血糖过低又再一次昏厥。 十九年的岁月中,她头一次糗得没脸见人,居然会因受到过度刺激而倒在男人怀中,莫名其妙地和他“睡”了一晚而无所觉。 虽然没发生什么事,可是睁开眼的瞬间瞧见放大的男性脸孔近在眼前,那种心脏突然紧缩的惊悚感真难以形容,那时她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晕了。 “呵……呵……你的神经绷得很紧,怕我养不起你吗?” “换成是你,相信也很难笑得出来。”救人反被逼婚,天底下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不会呀,你看我笑得很开心,嘴角弧度始终上扬。”找到共度一生的伴侣,他的心情亢奋不已。 人的生命很短,短得如昙花一现,若不懂得享受当下岂不可惜,随遇而安才是正确的人生观。 譬如他就是从遥远的唐贞观年代来到一千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抛下疼爱他的姥姥和富家公子身份,重新体会不受异样眼光困扰的新生活。 虽然有时他也想回到过去,但他很清楚自己异于常人的发色难见容于当时民风,除了被当成妖物,饱受世人的歧视,更连累家人一同受苦。 他知道爹娘不是不爱他,而是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因他生就童颜鹤发的小老头模样,这是为人父母心中最深沉的痛,而且一生无法摆脱。 “恭喜你,自我调适的能力如断尾蜥蜴,一点也不受影响。”不经意的轻讽脱口而出,夏孜然原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 “嗯,断尾蜥蜴,你有丰富的想象力,可喜可贺,不愧是司徒五月的娇娇老婆。”形容得真贴切,他的求生意志确实惊人。 司徒五月颇为得意,毫无半丝受嘲的窘色,神情自在一如平静湖面,蜻蜓点水所引起的小小涟漪激不起波浪,风轻轻一吹便散了。 啥?他没神经吗?还是她用词太含蓄了?“我才十九岁好吗?不要老把老婆这字眼挂在嘴边,我还没嫁人的打算。” 遇上疯子可以不理他,可碰到无赖?她能一棒敲昏他,再把他丢回发现他的湖边吗? 承认自己心不够狠的夏孜然只能从眼皮底下偷偷瞪他,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不要像橡树爷爷身上的汁液,一黏上手就甩不掉。 “十九岁已经是老姑娘了,在我们那个年代早就是好几个萝卜头的娘。”十三、四岁出阁的比比皆是,皇上选妃时甚至将七、八岁的小女孩送进宫教育。 “你们那个年代?”打断他的话,有点被晒红的小脸微露愠色。“公子,你是哪一朝人士?” 司徒五月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失笑地拱手致意。“本乃唐长安人士,家中经商并无庙堂仕途,小本营利尚且糊口。” 他说得有模有样,煞是一回事,仿佛古人回礼般态度恭谨,却教她越看越火大,原本如老僧入定的个性被他激出熊熊火光。 “喂!你未免演得太入戏了,真当自己是老古董呀!就不能稍微表现得像正常人吗?”别装疯卖傻戏弄人,人的容忍度有限。 表情一正,他十分正经地说道:“我很正常。”但是……“你大概是饿了,人一饥饿就会开始胡言乱语,幻想食物会从天上掉下来。” 她是饿了,可是她晓得罗叔会为她张罗三餐,只要他能放她走,她就能回到竹屋大快朵颐。 然而身形修长的司徒五月偏不让她称心如意,依然我行我素地做他想做的事,甚至不顾她的反对硬将她往肩上一扛,说是要出去逛逛。 明明带着一身伤又行动不便,染红的纱布在阳光下看来真的很骇人,照理说他应该虚弱不堪地躺着,面色惨白地等人喂食,可他正巧相反,面色潮红神采奕奕,动作敏捷又快速,沉着稳健地大步一跨,气不喘、汗不流地如在健行,宛如他身上的伤全是造假,根本不痛不痒。 “先生,你可以不要一直背着我吗?我有一双健全的脚,真的。”为证实所言不假,她动了动离地甚远的小腿。 “你很轻。”对他来说,比背袋沙包还轻。 夏孜然因为他略带轻责的话而翻白眼。“重点不是我很轻,而是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吃饭。” “吃饭?!”她傻了。 海天碧地,白云深林,哪来的五星级饭店,他脑子不会真摔坏了吧!以为近海的百来公顷森林出自幻觉,其实他逛得是巴黎香榭大道。 “你喜欢清蒸还是火烤?”司徒五月突如其来地问。 “火烤。”她傻愣愣地回答,神智混乱成一片糊状。 “好,马上有海鲜总汇上桌。” 说完他赤足涉入海水,将未受伤的那只手伸向海中,没人晓得他究竟做了什么,黑压压的鱼潮居然涌向沙滩,形成半圆形包围着他。 接着银光一跃,水波潋滟,一条体长两尺的银鲈飞过飞扬白发,落在银白细砂上,活跃地拍打着尾鳍,像在说着:快来吃我,快来吃我…… 接着是骨软多脂的白鲳从群鱼中钻出,似有脚地滑上微烫砂砾,身一翻便一动也不动,等着别人开肚剖腹一饱口福。 更夸张的还有深海龙虾,一拎高才发现竟有手臂粗长,肉质饱实又厚肥,胖螯一举威震八方,却在他快速生火翻炸后成了盘中最鲜美甘甜的佳肴。 “吃呀,还发什么呆。”司徒五月仅以手指轻轻一压,便轻易分出壳和虾肉,并将鲜得滴汁的白肉往她嘴里一塞。 还没回过神的夏孜然只是机械化地咀嚼着,脑中影像仍停留在鱼虾自动上岸的画面。 他究竟是谁? 寻常人没办法控制水中的生物吧?就算再高明的捕渔人也得下水,而他却什么也没做就能得到丰盛的渔获。 茫然间,夏孜然无意识地问出心底的疑惑,却得到这样的答复 “抱歉,我失忆了,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第三章 “什么嘛!又用失忆症来搪塞,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好骗啊?明明脑子比我还清楚,骗人也要骗得有技巧,别把谎话说得漏洞百出,到时想用针线缝补都来不及……” 听着叨叨絮絮的抱怨声,心情颇为愉悦的司徒五月用单脚劈柴火,一边剥着刚烤好,正烫手的野栗。 他从没想过当个闲人是这般悠哉,没有刀光血影,没有打打杀杀,没有斗智取巧,更没有拿他们当奴隶操的可恨主子。 一切平和极了,若非那一声声悦耳的嘀嘀是如此真美,他还真怀疑这是一场梦。 金色光芒由枝叶的缝细中洒落,映在站在老槐木旁的人儿身上,刹那间光彩夺目,仿佛守护大地的精灵正由阳光中走出。 司徒五月失笑地摇摇头,取笑自己想多了,世上哪来的天使、妖精,那不过是人们凭空想的异生物罢了,其实拥有异能者大有人在。 像他便是水的使者,擅于控制与水有关的事物,除了能预知未发生的事外,御水是他另一项强项,但连同样身为五行使者的伙伴都不晓得他的能量强大到何种地步。 “看不出来你有伤在身,起来翻个筋头让我瞧瞧,相信你能用骨折的手倒立才是。”夏孜然有些呕气地说道。 “翻跟头是猴子耍的把戏,我向你保证我的伤全是真的,只不过我的韧性强,比较能忍。”虽然尚未完全痊愈,但稍有好转,未如先前几日那般痛得辗转难眠。 “真的吗?我看你比我还健康。”教人好生嫉妒,想看他痛苦的模样。 “那是因为太挑食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嫌东嫌西。胃不吸收养份自然不生肉……”突地,他眉头一挑。“请问你在干什么?” 他应该没招惹她吧? “你不痛吗?”她面露狐疑之色。 “痛啊。”没瞧见他额头冒出两颗豆大的冷汗? “你有肌肉僵硬症吗?”她认真地问。 他诚实以对,“据我所知,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点表情也没有?好像蚊子叮在石头上,毫无反应。”起码皱一皱眉,让人家知道他的肉并未坏死。 “如果挤眉弄眼能不痛的话,我一定会努力达到你的要求。”他习惯形色不露于外,保持“先知”的神秘感。 嘴角含笑的司徒五月握住猛戳他伤处的小手,轻轻地将不服气的人儿拉至身侧,眼含柔意凝视亮得灿烂的黑玉瞳眸。 他是人,拥有血肉之躯,岂有不痛的道理,但因对象是她,他可以容许她造次的实验精神,把他结痂的伤口戳出血丝。 既然她有勇气挑战人性底限,他岂能不给她机会?反正来日方长,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索回,捏在手掌心的猎物适合逗弄。 “喂!你放手啦!别老是乱拉我的手……”语一顿,夏孜然羞恼地看着他张口吮住她欲抽回的纤纤细指。 “我老婆的手又香又甜,软软细细的好像最顶极的雪糕。”百尝不腻,还会上瘾。 脸一红,她娇嗔地怒道:“我到底要说几遍你才听得进去,我不是你老婆,不是!你不要太顺理成章的认定,要老婆请到别处找。” “老婆,你很不认份哟!”他意有所指地看看胯下,提醒她曾做过的“好事”。 “你……那……呃,意外嘛!谁会存心故意碰你那里,没有男人会计较那种事。”吃亏的可是她耶!得了便宜的人却一再地提起。 “你指我不是男人?”司徒五月笑得特别温和,像一只不会伤人的家猫。 看不出他一肚子坏水的夏孜然只觉得气候突然变凉了。“你是不是男人问你自己最清楚,与我何干?” 至少外表看起来他绝对不是女人,他色得很没格调,专挑弱女子下手。 “呵……当然和你有切身关系,我甜美的小孜然,身为老婆的你有资格验明正身,以免日后有所埋怨。”先试货,可免争议。 “什么验明正身……”唔!可恶,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美丽的林间精灵终于了解他的最终目的,原来她傻乎乎地成了送到他嘴边的肥肉,毫无预警的,她被当成点心吃了。 可是奇怪得很,她一点也不讨厌与他相濡以沫的感觉,当他强势地将舌头窜入她口中,她感觉全身虚软无力,只能用双手攀附着他的宽肩,免得站不住脚。 黑发中垂缀丝丝银光,霜白发丝沁入黑亮长发,黑与白形成强烈对比,却意外勾勒出一幅和谐美满的图画,在风的吹拂下分不出你我。 感觉过了一世纪之久,眷恋的厚唇才缓缓移开,吸一口新鲜空气缓和体内的臊热,他似乎有点失控了,差点要以露天为席地占有她。 察觉有“观众”走动,而且不只一人,只是他故作不知而已,任由他们偷偷摸摸来去自如。 毕竟有人送东西给他的小女人也不算坏事,对方喜欢玩隐藏身份的游戏他就陪她玩,反正他现在“失忆”,有得是时间当只捉小鸡的大老鹰。 “啊!你的药凉了。”放在一旁的药她熬了快三个钟头。 一闻到浓稠的草药味,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司徒五月当场垮下俊朗笑脸。 “呃,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你的毒药……别瞪眼,我是说苦药可以不用再熬煮了,你看我还能下腰。” 为了证明所言不假,怕吃药的男人勉强向后仰,表示他的伤势已无大碍,不需要她的良药医治。 痛……痛,伤口肯定又裂开了。 “喝,我的药从没毒死人。”她一脸备受屈辱的模样,扁嘴一瞪。 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因为苦到连舌根都麻了。“你对植物的认识很深?” “它们认识我。”树有灵,花有情,草木动物各有巧心思。 他倏地眯起眼,走到她身后说道:“难道它们是你的朋友?” 她未回应,只是回过身将冷掉的汤药放在他手上。“快喝,少一口都不成。” 司徒五月若有所思地一口饮尽,瞧了她嫩白耳朵一眼。“很苦。” “苦才有效果,我的大树爷爷说,月橘的叶和根能止痛消炎,南天竹能退热和减缓外伤引起的肌肉疼痛……” 一提起她朝夕相处的朋友们,话变多的夏孜然显得神采飞扬,活力十足地细数起身边植物的功效,小脸散发出圣洁的金色光辉。 此时的她就像活泼可爱的小仙子,张开洁白羽翼在花间玩耍,一下子逗逗清纯的百合,一下子摇摇铃兰的蕾花串,无忧无虑地尽尽情飞舞。 这一幕教他看傻了眼,心弦一拨动了情愫,将她此刻的俏模样收入心的最深处,细细收藏。 “……白桦的叶能抗菌,制成茶可治疗痛风和风湿,树皮和芽油做成的药皂很好用喔……啊!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轻吐小舌,她感到不好意思。 “不,我爱听,你对药草渊博的知识让人听了入迷。”尤其是她微带梦幻的甜甜嗓音,软绵绵地像熟透的樱桃。 她笑颜一隐黯然道:“算了,不讲了,你一定偷偷取笑我长不大,老是一个人跟大树说话。” 还能不习惯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吗?她就是在这样的眼光下被孤立,才不得不远离城市,回到纯朴的绿色小岛,从事为树木看病的工作。 在这里大家称呼她为“拥有美丽魔法的园艺家”,但她对这雅号非常不敢当,因为能治好林木疾病的不是她的本事,而是这些已有千年岁数巨大老树的教导。 它们告诉她该如何对症下药,还教她分辨植物有毒或是无毒,具有何种疗效。 她听得懂树木的语言,只要它们肯发出声音,就算是刚长出绿芽的小草,她都能清楚地听见它们在说什么。只是有些树太老太老了,老得不想开口,眼睛一闭便不再与外界沟通,任由岁月在它们身上留下记号,年复一年的沉睡不语。 世间的变化对老迈的树木不具任何意义,它们只是在等待死亡,由根部腐烂,直到倒下为止。 “我看过一个年纪比你小的女孩对着一群小鸭子训话,霸气十足地命令它们一只只排好,整齐划一不得脱队,还对其中一只较顽皮的杂毛小鸭瞪眼怒斥。” “咦?有这种事?”好奇心被勾起,夏孜然讶异地睁大双眸想听下文。 “你知道结果怎么样吗?”司徒五月微笑地看着她。 “鸭子跑了。”她猜测。 “错。” “错?”难道鸭子会乖乖听话? “它们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排成纵式,气昂昂地挺起胸等女孩阅完兵,然后当她是鸭妈妈一个也没漏地,齐步跟她走了将近十公里的路。”蔚为奇谈。 “骗……骗人,鸭子又不是人,怎会听人话?”讨厌,他一定是在寻她开心。 “千真万确,我在场亲眼目睹,那女孩今年十七岁,姓龙。”是来毁灭男人的魔星。 “真的?”他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司徒五月笑着轻拥她的腰。“天下事无奇不有,有人能进入梦中杀人,有人拥有透视能力,你和大树交谈算是什么奇闻怪谈?这叫少见多怪,没见识。” “梦中杀人和……透视能力?”真有这种事吗? “下次我带你去开开眼界,叫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变戏法给你瞧,你就会发现有异能是天赐的福份,因为你能拥有和别人不一样的人生。” 一度他也厌恶自己的能力,以为自己真如外界所言是妖魔附身,曾自厌到想了却残生,不想再预见邻里乡人一个个死去的景象。 不可否认地,他十分感谢龙家女儿的出现,让他有肯定自己的机会,不致一辈子畏畏缩缩地抬不起头见人。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我……等等,你不是失忆了?”手一推,夏孜然做出质问的姿态。 愕然一怔,他表情僵了三秒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是选择性失忆症,也就是我不想想起的事就会忘个精光,属于创伤后压力症候群。” “选择性失忆症?真好的借口啊,借你钱的人你大概一个也不记得了吧!”她板着脸说。 “是不记得。”司徒五月笑着躲过她暴怒的一拳,扶着她的肩往背后一闪,靠着她的耳后说了一句感人肺腑的情话,但她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 “那欠你钱的人都记得一清二楚,一个也溜不掉。”她替被“遗忘”的人感到忿忿不平,他太坏了。 “没错,谁欠我一分一毫,我都会如数收回,并加上利息。”话语一顿,他对着娇俏小脸凝眉,“你的耳疾是天生或是后天因素,它能治愈吗?” 顿时,夏孜然仿佛变成一座雕像呆立不动,冷得不再感觉温度,死寂地失去声音。 ******bbs.fmx*** 夏孜然是个聋子,她有听觉障碍。 三岁以前没人发现她的异常,只觉得她反应能力较同龄孩子迟顿,不太爱理人地自己玩玩具,必须用手碰她才会回头一瞧,无邪的一笑后又低下头继续玩。 她的父亲忙着赚钱,母亲忙着享乐,谁也没注意她哪里出了问题,只要乖乖的不吵不闹,大家都当她乖巧听话,是个安静的小女孩。 她听得见声音,却不是由人们口中发出,而是心底最真实的声音,于是她咿咿啊啊地学着说出口,把听见的心语说给身边的人听。 一开始,大家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直到一句完整的句子由她口中脱出,夏父、夏母才惊觉女儿的不寻常。 医院是她十岁前最常待的地方,从例行性的检查到观察,耳科医生看完换脑科,接着是精神科,最后连神学大师也来凑一角。 声音,很多的声音从他们的心里传来,让她十分困扰,明明他们在说她是投机客的女儿,是妓女的孽种,为什么看到她的父母时却笑得十分开心,嘴上说着和心中相反的话。 好吵,好吵的声音,他们说要解剖她的脑做临床实验,就算死了也是她活该,谁教她生来就是个怪物,牺牲自己造福医界也是应该的。 她不要听,不要听医生伯伯和护士阿姨可怕的声音,谁来把声音关住,她的头快要爆炸了,再也容不下更多声音。 好难受,好难受,她不是怪物,别再往她脑子里塞声音……奶奶,我要回家,我不要被剖成两半,我要声音通通消失…… “乖,不哭,我的小宝贝,你回家了,在大树的怀抱中,你只是一株未经风雨的小树苗,我会张手臂保护你,让你长得像我的手臂一样粗壮。”上头传来老树温柔的安慰。 风来了,枝干轻轻一挡,雨下着便撑起树伞,叫虫鼠蚊蚁快快滚开,因为小树要长大,让鸟儿在身上筑巢,给松鼠嬉戏的空间。 不要怕,小树苗,你会长得和天一样高,看着蓝天白云飘过头顶,抢着和早起的太阳公公打招呼,你会壮得连风雨都击不倒,成为一棵最威风的大树。 “大树爷爷,我不是怪物对不对,我是你最喜欢的小女孩。”好难过,她的心像裂开一个洞似的。 “你当然不是怪物,你是大树爷爷最疼爱的小树苗,别又在自寻麻烦了。”老榆树的枝叶动了一下,似在安抚爱哭的小女孩。 泪水晶莹如朝露,由眼角滑落。“我只是心里好痛,为什么我听不见人说的话?” “谁说你听不见来着,上天造物自有的道理,你有两条腿可以行走,有聪明的大脑自由思考,四肢健全又有花一般的容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而它只能站着,哪里也去不了。 “就是嘛!你们人类就是太贪心了,想要的东西太多却又不肯付出努力,一天到晚作白日梦,幻想着地底会冒出黄金。”简直愚不可及。 榆树轻喟一声,随风摇晃着枝叶,“老楠树,别说教了,小树苗还是个孩子,听不懂太深奥的大道理。” “我是关心她,不想她到头来和那些贪婪的人类一样,为了自身利益滥砍滥伐,把我们的子子孙孙都给杀了,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坡地。”看得它们这些老树好心痛。 森林浩劫呀!人类的残忍祸延子孙,树木被逼到退无可退,一棵棵地倒下,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茂盛与祥和。 而老树们也无力阻止,眼睁睁地看着百年小树被运走,因为它们都很清楚,若失去某些人类的特意保护,有朝一日可怕的魔手也会伸向它们,树木的时代便终告结束。 “楠树伯伯说得没错,我就是人类移植过来的,他们对我很不好,把我关在小小的盆子里,不许我长大,还用铁丝缠绑我的手臂,让我的身体完全扭曲。”像棵畸形树。 小榕树抱怨着,它想快快长得和老榆树一样高大,这样就不会有人敢欺负它。 树是没有名字的,它们也不需要被命名,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干扰地成长、茁壮,直到慢慢老去。 所以靠在老榆树气根上的夏孜然从不会费心去为它们取名,而是以“大树爷爷”、“大树伯伯”、“花妹妹”等来称呼四周的花草树木。 大地滋养的生命不懂什么叫心机,也不会表里不一地说谎骗人,只要她以诚相待,它们必回报她至诚,从不用担心树会伤人。 而且它们已经很老很老了,拥有千百年的智慧,鸟儿依靠在它们肩上说着听来的故事,泥土里传来亘古的隽言,它们一句一句全转告她,让她晓得课堂上没教过的知识。 “大树爷爷,你们不用为我争论了,我们人类是很坏,不懂得你们的辛劳,还有榕树哥哥,对不起,把你的手臂弄弯了。”不知感恩的人类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夏孜然此刻希望自己真是一株小树苗,餐风饮露地依附在大树底下,就不会有许多烦心的事。 “没有关系啦!又不是你的错,而且我又长高了,很快就会冲上天。”榕树兴高采烈地说道,挤身在一堆大树当中显得特别矮小。 经过人类基因改造过的榕树并不高,大概只有两公尺的高度,以盆栽培植的环境影响它的后天生长,就算花上一千年也不可能长得比老榆树高。 但它并不知情,每天都努力地吸收地底的养份,怀着无比的热情迎向阳光,期待身子一天天地抽高。 “小树苗,把眼泪擦一擦,挺起胸膛向前看,你是幸福的,至少还有我们陪着你。”很少有人能听见树木的声音。 “我知道,谢谢大树爷爷的鼓励。”泪一抹,夏孜然双手一张拥抱老榆树。 她好高兴在她孤单寂寞时,有这些花和树陪伴。 “那我呢?你这人类小孩真没礼貌,厚此薄彼。”老楠树吃味地一哼。 “大树爷爷,你别吃醋嘛!我也好爱你喔!”她一转身,对着盘根交错的老树一抱。 “嗯哼,肉麻,离我远一点,没见过这么爱撒娇的小鬼,难怪你老是长不高。”它一根手臂都比她粗。 “喂!不要以你们树木的高度来作标准好不好,我已经很高很高了,高得可以踩破天空的云层。”她不服气地踮起脚尖朝天一喊。 此话一出,所有的树木都笑了,包括脚底下的小草。 “小丫头,你这点高度在我们眼中真的渺小得都快看不到了,得弯腰再弯腰才瞧得见你这移动的小黑点。”实在小呀! 她微恼地仰起头。“大杉树伯伯,你不是睡着了?干么又多嘴地取笑我?” “呵呵,我睡多久了?”伸一伸懒腰,五百多岁的杉树似乎又变高了。 “五年,你睡了五年。”她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没听见它的声音。 “才五年呀!我以为等我一觉醒来,你都已经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了。”都怪她的抽泣声太吵,害它没法好好睡觉。 “才”五年! 介意自己听障的夏孜然忽然想开了,人的寿命何其短暂,不过短短百年而已,和大树们一比显得多微不足道,她又何必在意自己在听到他人虚伪的声音,反正一眨眼间就全成了回忆。 她在计较什么不平什么呢?上天是公平的,夺走她身体的一部份,同时也给了她补偿,说起来并不吃亏,比起一些身体残缺的人而言,她幸福太多了。 因为她有满满的爱,就是来自大树们的关怀,所以她不能再贪心了,她是被宠爱的孩子。 “你又笑人家了,我才不会老那么快呢!”她娇嗔着,抚着娇嫩的脸庞。 “瞧,笑起来多可爱呀!杉树伯伯就爱看你甜甜的笑容,让我少睡几年都值得。”开怀的小女孩是树木们的最爱。 “咯咯,那我以后会常笑,不再哭着来找你们诉苦。”笑颜轻展,仿佛春天的花一夕开放。 树木有疗愈的功效,现下它又再一次成功地消除小女孩的烦躁,将她从自困的牢笼解放出来,给了她充满自信的明天。 “哭得鼻子红通通的,真丑。” 一只温暖的手抬高夏孜然低垂的头,打断她的回忆,让她直视他开阖的唇。 “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安地看看身后的大树。 一道阴影挡在面前,她诧异得差点掉了下巴。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的心跟着你来了。”唉,好令人伤心的表情,好像他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司徒,你……你看到我哭了……”她想逃避他凝视的视线,但他却不允许。 “哭一哭发泄心中的郁闷也不错,老堆在心里会积成病的。”司徒五月怜惜地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渍,语气柔得似春风。 “很难看……”她低声地说道。 “是不漂亮,不过眼睛洗得晶亮,看起来像水晶。”美得让他想亲吻,而他也这么做了。 “司徒五月,你这人心肠真恶毒。”居然批评她的容颜。 眉一挑,他笑得有几分邪气。“你要我说谎骗你?” 语顿,她杏眼圆睁。 “来吧,把你的手给我,我会牵着你走完这一生,以后有什么伤心的、不高兴的事就告诉我,我会是最靠近你的人。” 望着伸出的大掌,夏孜然顿感鼻头微酸,在他充满鼓励的凝视中,她缓缓地将手举高,脸颊红如晚霞地握住它。 这就是男人的手吗?厚实而温暖,给人一股安定的力量,让她不再有孤单的感觉。 风拂过,带来树木的叹息声,以及祝福。 它们的小树苗长大恋爱了,和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类男子。 第四章 “小姐,你今天看起来很愉快,是因为那个失忆的男人吗?” 脸微红的夏孜然一迳的微笑,嫩腮像抹一层蜜粉般透着光泽。“他没有失忆,而且我开心的是我终于找出害萝芙藤生病的原因了。” 罪魁祸首就是寄生菌,它会将植物内的养份吃光,让植物干枯至死。 罗汉强摇摇头,“不管他有没有失忆,似乎都停留太久了,要不要我找人来带他走?”外来客的居心不能不防。 谁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也许是看中小姐的容貌,或者是她背后的庞大利益,星岛富裕土地的唯一继承者毕竟相当令人垂涎。 尤其是她天赋才能,能使树木回春,花草繁荣,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园艺界趋之若骛,争相聘请,好藉机窃取她不为人知的秘方。 他们家小姐是块举世罕见的瑰宝,人人都想得到她,手段尽使不落人后,一个一个都怀着目的接近她,不讲真心,只想着要如何利用她。 “罗叔,他的伤还没好嘛,你别急着赶他。”反正又不碍眼,何必急于一时。 “这叫伤没好?”罗汉强不屑地一嗤,有对强要留下的男子满肚子的不满。 “呃,这……”还真难回答。 只见不远处一根长十尺,重达五百公斤的横木横在半空中,底下便是那名号称伤重体弱的男子,他一手吊着三角巾,另一手举着木头,轻松自在地吹着口哨。 一个浑身是伤却做着笨重工作的失忆人,在三天内替她盖好一间能容纳十名壮汉的储存室,夏孜然实在找不到借口为他辩解。 一般正常人连百来公斤的重物都扛不起,而他这手骨折的伤患却单臂一举,好像不觉重量地拾来抬去,他大概也算是异类。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姐别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对于来路不明的男人多防着点准没错。”任何打小姐主意的人皆不可信任。 “罗叔,你太紧张了,我相信他不会害我,虽然他看来像个无赖。”斜瞄了司徒五月健壮的胸膛一眼,娇羞的脸蛋微微发烫。 看着小姐流露出小女儿娇态,忠心护主的罗汉强对平空冒出的男人越发不满。“人心隔肚皮,你怎么晓得他没在暗中算计?” “罗叔,我知道你很保护我,怕别人伤害我,你的用心我全了解,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她娇柔地撒着娇,笑靥嫣然。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那个需要时时呵护的小女孩喽!” 岁月不饶人,一转眼他耳鬓的发都斑白了,脸上皱纹也增多了,当年像个小萝卜头的粉嫩娃儿都大得可以嫁人了。 “嘻嘻!我还是骑在罗叔肩膀看烟花的小丫头呀!你不要太早感叹岁月不饶人,以为有人要来抢走你的小女孩。”夏孜然淘气地吃吃一笑。 “小姐,你又使用‘月の泪’的力量偷听我的心声,你太胡来了。”被太阳晒黑的脸为之一沉,语带苛责。 她一吐粉舌,假装忏悔。“人家下次不敢了,原谅我这一次嘛!” “哼,你就是被我们这些下人给宠坏了,才老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就不晓得我们有多担心旁人会因你这种能力而害你。”他说得心疼又心酸,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溺爱。 “罗叔”她会收敛点,绝不乱来。 其实月の泪的力量是用来抑制她体内奔窜的能源,封住种种纷扰的声音传入她耳内,有选择性地删减来自人类贪婪、自私的心语。 它的力量在于制衡,而非助长能量的滋生,不能轻易取下,否则她会被蜂拥而上的声音围住,大脑会因接收不了而崩溃。 不过外界对月の泪的传说众多,说它吸收了日月精华因而能治百病,还可使人青春永驻,延年益寿,更能治疗陈年宿疾。 更甚之,还有人指称它是炼丹不可或缺的宝石,若是使用得当遗能成仙成佛, 寿舆天齐,没有死亡的忧虑. 通常她的回应是一笑置之,不予理会。身为月の泪的主人,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长年配戴的水晶石呢? “好好好!不说了,免得小姐嫌我唆。”说好不提了,罗汉强却又忍不住唠叨,“不过他总一天会恢复记忆,你认为他会为你留下吗?” 人若要走,留也留不住,十条粗麻绳一捆照样走得不见人影,如同当年说会为爱痴守一生的男人,最后仍弃老夫人而去,另结新欢。 “我……”不会吧,他大概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么一想,夏孜然脸上光彩顿时消失,她心口一紧地拧起眉。 “肯尼家的孩子虽然爱玩些,又花钱如流水,但是比起残酷无情的美国佬,他们好太多了。”起码肯尼家没出杀妻戮子的恶魔。 “罗叔,罗勃勒叔叔一家人没那么坏,他们只是自私了一点。”她反而比较害怕阿汉得肯尼,他看来阴晴不定,虽然态度亲切随和,但她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迫人的阴森。 “那还不够坏吗?为了侵占夏家的土地多次逼婚,还扬言要成为星岛唯一的主人,处处迫害不顺从他们的岛民,这种人若不坏,世上就没有坏人了。”他气愤地挥舞着拳头。 罗汉强的不平是多数岛民的心声,罗勃勒家的强悍作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们的野心极大,直想把星岛从旁人手中夺走,纳入美利坚合众国版图。 美国人行事一向狂妄自大,仗着经济强国优势欺凌弱小,看到满意的就强取豪夺,认为看得到的上地都该归其所有,明的暗的偷偷操控,使其更为强大。 而在岛上居住数代的罗勃勒一家仍保有美式思想,他们妄想独揽所有的势力,这样才能延续家族永世下灭的荣耀。 基于白种人的优越感,他们瞧不起土生土长的原生族群,喜以领主心态自居,倨傲地将生活水平不高的居民当下等人看待。 “谁被逼婚?你们不会背着我,说我是该环颈削足的大坏人吧?”这天气真热呀!暴风雨八成快来了。 司徒五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挥洒汗水甩向一旁的罗汉强,他当场脸色一变露出嫌恶表情。 “你还要失忆多久?赖着不走有何目的?别以为我们小姐善良就吃定她,像你这种好吃懒做的人我见多了。”休想得寸进尺。 他这一说,小小的噗哧声随即扬起,因为这个“好吃懒做”的人从早忙到晚,又是猎食、烹煮三餐,又是修屋补墙的,连屋前屋后的杂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实在不适用这形容词,反观这屋子的主子只会纳凉、等吃饭,却不见被人指责。 “哎呀,老婆,我好像被你传染相同毛病,怎么我也能听见大树的声音,它在尝试跟我沟通吗?”很吵的噪音。 司徒五月视若无睹地走过罗汉强面前,边以手背拭汗边搂过闷笑不已的夏孜然,一脸惊惶地竖直耳朵,佯装没听见人的声音。 他的无礼举动激怒了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中年人,连连重哼了数声要他识相点,别目中无人地把别人都当成傻瓜戏弄。 “月,你不要这样啦!罗叔一向对我很好,你不要故意视而不见。”那很不礼貌耶,他终究是长辈。 忍住笑的夏孜然扯扯吊着三角巾的他,低声要求他别玩得太过份。 “嗯哼,看你的面子。”他回道。 美目一嗔,她立即往他的伤口一戳。 “哎!我眼拙了,原来有位老人家在这里,你腿酸吗?还是口渴?吩咐一声我就给你搬椅递水。”够亲切了吧!小暴君。 真是的,每次都来这一招,怕他的伤好得太快不成,每回快结痂了就戳戳戳,戳得他血迹斑斑。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故作顿悟的司徒五月斜眸一睨,“喔,这位不是人是鸡呀!那我们晚餐有烤鸡可吃了。” 就怕肉太硬,啃不下去。 “月,你正经点。”罗叔的脸都被他气红了。 “咦?我有吊儿郎当吗?你瞧我表情多认真,一心想着晚上该为你准备什么大餐。”温儒的神情看不出一丝戏谵,唯独流转波光的黑瞳透露着笑意。 司徒五月用着看食物的眼神盯着“鸡”,让理直气壮的罗汉强忽觉背上发寒,心下一惊地倒退两步,胸口咚咚地跳得厉害。 “别闹了,罗叔是我最敬重的长者,你别整天想着吃。”她都让他养胖了两公斤了。 “民以食为天,吃是天经地义的事,人若不进食岂能安哉……咦?他在瞪我,你说我该不该瞪回去作为回礼?”两手……不,单手一摆,他非常“尊敬”地一揖。 “你”换她一瞪,表情不怎么和善。“他可以瞪你,但你不可以瞪他。” “为什么?”他不耻下问。 “因为他是罗叔。”她的家人。 “然后呢?”理由牵强,难以服人。 “而你是晚辈。”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弯起的嘴角邪肆一笑。“你是以何点评论辈份?毕竟你的罗叔可不是我的罗叔,就算我跟他称兄道弟也不为过,忘年之交就是这么来的。” “不行。”夏孜然想都没想地张口一喊。他怎么能和罗叔做兄弟,那不是很奇怪? “为何不行?”他搓着下巴等她解释。 “嗄?为何不行,这……”她说不上来,脸上瞬间布满困窘。 看她挣扎地想挤出答案,司徒五月好心地替她解围,“你是我老婆嘛!你的罗叔自然是我的罗叔,我们不分彼此。” “呃……”她笑不出来,脸红得像苹果。 “罗叔,之前多有得罪请勿见怪,我目前‘失忆’不代表我会负心,你不用急着替我写墓志铭。”罗叔的杀气真重,他的神情看来不够真诚吗? “我会先预留一块墓地给你。”罗汉强松了松紧握的拳头,对他的印象依然很差。 任何想染指他家小姐的男人,在他眼中全是一个样不及格! 他们没一人能真正配得上晨曦中的珍珠,小姐的无邪和纯真是无双珍宝。 “那就先谢谢喽!百年之后我们地底见。”司徒五月不忌生死地言谢,气得罗汉强又抡起老拳。 “你……” “罗叔,你还有事吗?要不要先回去一趟。”怕他们起冲突,夏孜然连忙出面缓颊。 罗汉强没好气地咕哝着,“留你一人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好心,我会照顾自己的。”她不懂他在烦恼什么。 “我怕你被吃了。”他瞪向将手环向纤腰的男人。 “啊?”有狼吗? “他指的是我。”瞧她一脸迷惘的样子,司徒五月好笑地露出好色嘴脸。“小心喽,小红帽,大野狼要来了……呼!留心呀!老人家,闪了腰就得不偿失。” “你……你放开我家小姐!”可恶,居然没打中他。 一拳落空的罗汉强太过气愤,因此没发现司徒五月的足尖几乎不沾地,即使怀中搂了个人仍身轻如燕,在一秒钟内变幻多种步形。 练家子的身手可不是寻常人家招架得了的,虽然罗汉强使尽全力一搏,他依旧谈笑风生,不受影响地以惹恼老人为乐。 “罗叔,你家小姐我是一定会吃掉她的,可惜不能招待你前来观赏,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再请你来坐大位,顺便帮我们抱娃娃。”瞧!他多热情,谁说他冷情如冰的? “你……你……” 要不是一声急呼从远处传来,罗汉强的血管大概会气到爆,染红一地绿意。 ******bbs.fmx*** 跑跑跑……努力地跑,用力地跑,使劲地跑,拚命地往前跑,不跑不行,就算快喘不过气来也要拚,不然跑输人家多丢脸。 不能停,就算两只脚打结也要向前跑,跑在最后面是龟孙子,当然要当兔子一路领先跑给人家追。 呼……呼…… 三道粗重的喘息声由后头传来。 烦死了,他们要追到什么时候?六条长腿好歹也是肉做的,至少会有疲累的一刻吧!这么穷追不舍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生啃人肉不成? 好吧,既然要追就跑给他们追,反正腿短的人耐力十足,若他们跑到断气是福气不够,怨不得人,只能怪祖上缺德事做太多,报应在后代子孙身上。 啊!不好意思,踩到猫尾巴了,后面的多见谅,不过猫要捉花各位的脸就要闪嘛,干么傻愣愣地呆住又生气地大骂畜生? 呼,是有点累了,先休息一下,等他们和猫打完架再说。 黑夜的陋巷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以衣角扇风,面朝更深处地看着三道黑影被一群野猫攻击。 人猫大战大约持续了三分钟,结果黑影获胜,群猫落败,于是他们又开始追逐前方看戏的小人影,你追我跑的剧码再度上演。 左弯巷道右跳墙,攀梯滑坡上勾梁,在虫不鸣、蛙不叫的无人巷弄中,只见此起彼落的身影匆高匆低,却总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圈。 突地,一声低哼的女音轻起,前头的人影索性不跑了,高踞着墙头等后头的黑影追上来。 “你……你还跑……”呼……呼……好喘…… “呼!呼!你们一直追我,我当然要跑。”哇,喘得好厉害,害人家不陪他们一起喘会过意不去。 “现……呼……呼……现在看你要……呼……跑到哪去。”跑不掉了吧。 “我……呼……呼……我哪里都不……呼……去。”怎样,学得很像吧?呼气的长短都一模一样。 “你到底在喘什么?”发现异状的黑影恼怒地一喝。 “不知道耶,你们在喘我就跟着喘了,你觉得我喘得像不像?”两手向前一伸,像急于讨赏的小狗。 “你……你不怕吗?”可恶,居然敢嘲笑影子! “怕呀!怕死了,我很怕死的。”噢!要不要意思意思抖个两下? “那你还敢挑衅。”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头一摇,小人儿显得非常无辜。“哪有,你们有刀又有枪,眉毛是往上竖的,我看了会害怕嘛!” “你。下来。”远处车灯一晃而遇,照出一张凶恶的女人脸孔. “不要。”人家一叫就下去太没志气了。 “你敢说不要?”拉开冰冷枪管的保险,喀答作响。 小人儿还是摇头,“你是坏人耶!我怎么可以听你的话,妈妈说看到不是警察伯伯拿枪就要赶快跑。” “再不下来我就一枪轰了你的脑袋。”她就不信拿这小鬼没辙。 “咦?好奇怪喔!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不轰,追着我跑不是很无聊?”她脑中浮现大问号。 三人一听,差点拔枪齐射,先给她个痛快再来考虑后果,敢戏弄他们的人都该死! 不过理智稍微战胜了怒气,当月光微微照亮两幢大厦问的防火巷,只见两男一女站在灯泡坏掉的路灯下,怒视如猫一般趴伏着的女孩却毫无办法。 “立刻给我下来,也许我会留你一条生路。”伤不得是上面的指示,他们只得听命行事,仅于口头上警告。 “不好,没糖吃。”大人真不懂事,至少放点诱饵加以引诱嘛! “你……”哼,不知死活!“你喜欢被射左腿还是右腿,任君选择。” “哗!威胁。”好兴奋喔!打从她满七岁以后,除了她妈以外,没人敢在她面前撂下狠话。 “下、不、下、来”枪口对上墙上的人影,别惹他发火。 “好嘛好嘛!小女子能屈能伸,就卖各位阿姨叔叔一个面子,我自己下来,不用帮忙。”真是的,夜深人静不好扰人清眠。 如彩虹般划过天际,只见小小的影子以后空翻方式一跃而下,形成一道美丽的半弧,接着稳稳一落,像是一朵盛开的昙花让人惊艳。 三人怔愕地竟屏住气,睁大双眼看她如花飘落,久久才惊觉自己看傻了眼,齐声一喊 “我不是阿姨。” “我不是叔叔。” 此时附近的狗一声连着一声叫着,抗议他们声音太宏亮. “哎呀,你们都太激动了,小心血压上升。孙叔叔说过,夜深了,要赶紧回家,别在外逗留,免得你们妈妈会担心。”唉,她一定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弃婴,所以她的妈从来不关心她多晚回家,只叫她别玩死人。 死人怎么玩?有语病。 “孙叔叔是谁?” 黑影中,居然有人傻傻地一应,让小女孩发出清脆的笑声。 “蓝影,你滚一边去,别让我看到你的蠢样。”丢人现眼!“还有你,小鬼,马上给我过来,不要让我动手捉人。”小小的擦伤、捉伤在所难免,是她自找的,上头怪不得他们。 “你们要捉我喔?”她状似为难地吮着拇指。“可是你的花猫脸好爆笑哟!我怕靠得太近、看得太仔细会笑到肚子痛。” “你,找死!” 之前的怒气连同此次一并发作,鹰爪似的长指直扑而来,凌厉而阴毒地震起掌风阵阵,不留余地地痛下杀意,直逼小女孩的咽喉。 此时什么命令、什么指示,全被抛往脑后,三道身形极快的影子丝毫不顾虑对手是个孩子,出手之狠毒教人难以逃生天。 没想到有人比他们更快,泛着绿光的眸子盈满喜色,轻轻一闪就让他们撞成一团,还状若无事地滑开 滑开?! “你穿溜冰鞋?!”难怪他们怎么追也追不上。 “有明文规定不能穿溜冰鞋吗?”兵不厌诈嘛!懒人自有懒人逃脱术。 “你……是谁?”银光一射,擦过名为蓝影的男子眉侧。 曳地的长影忽地一现,回音来自四方。 “小魔女,你玩够了没?”天很冷耶,他们都很想回温暖被窝睡大头觉。 一双猫似的绿眸笑盈盈,由蓝袜队的棒球帽下探了出来,她十分欢喜地走……不,滑向哥哥姊姊身边。 “色姊姊,他们交给你了。”她功成身先退一半,等会儿还有热闹可瞧。 冷着面的西门艳色牙磨得咯咯作,狠瞪磨人的小主子一眼。“你要问什么?” “色姊姊,你变笨了,当然问他们为什么捉我?”完了,五行使者被她操过头,智力开始退化了。 歪着脖子的龙涵玉猛搔着腮帮子,非常担心她得找个新随扈。 “你等着被砍吧!”她绝对不会伸手搭救。 冷哼一声的西门艳色转身看向鹰海盟的专属影子军团,眼眸一转地发出妖异光彩,同时盯着三双冷傲的眸子,冷笑地锁住眸中光影。 催眠,是她最擅长的技能,从无失误,除了对龙家的主子们无效。 才短短的几分钟,原本带杀气的眼神渐渐失去焦距,神情涣散像一抹游魂,失去冷厉的攻击能力,温驯得宛如绵羊。 “你们为什么要捉那个小不点?”没肉没胸的小鬼,搞下好还没头发,才常戴帽示人。她恶意地在心里一咒。 喂,尊重一点,我是少门主呐,什么小不点嘛!涵养真差。一旁的龙涵玉感到不服。 “主人下的命令。” “鹰海盟的鹰王?” “是的。” “捉她做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那还问得下去吗? 西门艳色对着蹲着的人儿使眼色,瞧她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她遂笑咪咪地一拍身上灰尘,足尖一拨滑到被催眠的人面前。 “除了要捉我外,你们的大老鹰……啊,是主人,还有吩咐你们做什么事吗?” “月の泪。” “月の泪?”有趣了,看来五月哥哥将不会寂寞。 “取回月の泪。” “取回?”另一道人影由角落走出,胸前的金算盘闪闪发光。 夏侯淳身后跟着的是南宫焰,皇甫冰影则抱胸斜倚着墙,与西门艳色相对,形成半面屏障,各据一方。 龙涵玉手指一弹,“哎呀,我没告诉你们月の泪原本是鹰海盟的圣物,我母亲见它放著没人用,就借来一瞧吗?” 四张平静面容微微抽动一下,笑不达眼。 “你们想不想知道它现在在何处?”快问,快问,秘密要公开了。 不想。四人同时偏开头,挠耳的挠耳,拨算盘的拨算盘,看星看月就是不看她。 不过龙涵玉非常乐意原谅他们的恶劣态度,并且笑得别具含意,让他们头皮一阵发毛。 “星岛!那你们一人一脚踹月哥哥下去的银白小岛。” 嘿嘿!脸黑了吧!就叫他们要多擦点美白保养品,才不会顶着包公脸吓人。 呃,等等,她好像也有份喔!那踹得最重的脚丫子似乎是她的尺寸。 第五章 “老夫人,你非要固执己见不可吗?你年岁都不小了,而孜然还是个不解世事的孩子,你们一老一少怎么扛得动山一样的重担?” 都老得快进棺材了,还一副死硬脾气,华人的骨气能值几文钱,两脚一伸什么都没有了,还抱着老祖宗留下的死物有何用。 聪明人都懂得尽快脱手好安享晚年,留点钱在身边免得造成遗憾,她是活过半世纪的人了,大风大浪也见识不少,怎么还想不开? “扛不动也得扛,我这老婆子命不好,天生该劳禄,若没点事劳心,那口气就会喘不上来。”这水烟的烟色不好,得换。 “你哪是命差,根本是有福不会享,放着一堆钱在那也不用,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暴殄天物呀! “那就等天收了我再说,反正我遗嘱早就立好了,不愁没人继承我的顽固。”皮肤发皱的手撩撩耳后银丝,气度雍容的老妇人唤来管家换茶。 “哎,你这不是误会我吗?好像我在咒你早死似的,我黄大城胆子小得很,最怕天打雷劈了。”要是早点死去也罢,但她偏就拖个十年、二十年仍赖活着。 土地掮客频频拭汗,好说歹说地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硬要在石头上种出朵花来,一再地上门叨扰。 其实他也是受人所托,酬佣高达七位数,还有后谢礼金,教他怎不卯足劲冲刺,只要说成这桩生意,他就能好几年不用工作,坐在豪华游艇上享受太阳浴。 可是这老太婆难搞得很,软硬都不吃,不管他带着多大的诚意前来,结果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灰头土脸地离开。 “放心,雷劈下来第一个打的是我不肖的儿子。你可以回去告诉你老板,不论那财迷心窍的混蛋允诺了你什么,都没有实现的一天。”生儿不如狗,枉顾亲恩。 “老夫人……”话别说得太绝,他的老板不就是她的独生子? 只见烟杆子一举高轻敲桌角,他的声音便消失在倒出的烟丝下。 “我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你要盼我早死就多待一会儿,把我累出病来大家就都轻松了。”睿智的眼一眯,带着慑人气势地直望进来人眼里。 “言重了,老夫人,我这就告辞,不打扰你休息,我过几天再来拜访。”唉,又失败了。 黄大城惶恐地抱起黑色公事包,边作揖边哈腰地倒着行走,谄媚至极的嘴脸教人看了讨厌,但他仍无自觉地堆满媚笑,好似在跟钞票说再见。 就在他刚走出夏家白色镂花大铁门时,有一辆火红色雷鸟与他擦身而过,十分放肆地在前庭喷水池前来个一百八十度大回转,刺耳的磨地声如夜枭惊叫。 刚打发掉一个烦人的家伙,才起身的老夫人不得不又坐下,眉头一皱地猛抽口水烟,骤然发现下人忘了把新烟丝塞进烟口。 “如眉,我的烟呢?”一群懒骨头,不叫不会动。 “来了,老夫人,我帮你点火。”十来岁的清秀女孩双脚跪地,十分恭敬地服侍她。 袅袅白烟缓缓上升,淡淡的呛鼻气味弥漫一室,那一口烟舒缓了老人眉间的皱折,却拂不去她搁在心头的轻愁。 烟雾中,顶着一头红发的男人走了进来,不等人招呼便自行落坐,态度张狂地要人送上咖啡,脚一跷便往后一躺,当是回到自己家一般。 “艾达奶奶,你儿子又派人来怂恿你卖地了。”不入流的招式。 艾达是夏老夫人的另一个名字,她的本名为兰馨,因不好发音,便由着岛上的居民叫她艾达奶奶。 “沙鲁,你放着家里的可可园不管,又跑来我这里搅和什么。”不能让她安静个一、两天,做个莳花弄草的老人家吗? “我是怕你老糊涂了,被人家胡乱灌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就昏了头,迷汤一喝什么都忘个精光。”他不放心呀。 沙鲁罗勃勒是个年轻帅气的大男孩,耶鲁大学法学系毕业,原本在西雅图工作,却因为大少爷吃不了苦,几次帮客户打官司败诉后就怒斥法官循私。因此被吊销执照,回到自家事业体系。 二十七岁的他长得还算好看,社交能力也不错,女友不断颇受欢迎,除了爱喝啤酒外,倒没什么不良习惯。 不过红头发的人大多脾气火爆,他也不例外,而他们家的人脾气也都相当爆烈,笃信拳头就是力量,谁强谁就是老大。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没什么耐心又爱发怒,起码他们的蛮横是明着来的,不会暗地使诡计。 “嗯哼,我一双老眼可还精明得很,想拐我还早呢!你这红毛小子给我放机伶点,别以为我老了就由得你蒙骗。”再去修个五十年吧,他还太生嫩了。 “不许提我的头发,你明知我最讨厌人家拿它取笑我,要不是念在你年纪大了,我一定开扁。”上次叫他红毛的老头还躺在医院,等医生补好他破掉的肝。 一听到“开扁”两字,大惊小怪的佣人马上去通报福管家,而一向紧张成性的福管家又听成老夫人被打,便赶紧派人去知会小姐。 老妇人不动如山地一嗤,“小伙子口气不小,我都一把岁数了,哪晓得你讨厌什么,我连儿子都不想要了,还惦着你这浑小子做什么。”这个性不改一改,迟早出事。 “艾达奶奶,你说话的口气很教人生气,好像我是腐烂水果里的一条虫,不入你的眼。”他可不是来自取其辱,纯粹是怕她吃亏上当。 脾气不好不代表本性不善良,沙鲁的家人惯以暴力解决问题,他们给他的观念是用拳头解决比讲理快速,免得浪费时间。 但在本质上,他还是十分关心夏家祖孙,并未因肤色不同而有种族歧视,但是多了利益关系在里面,一切的善意便变模糊了,只剩下互相猜忌。 “火气小一点,别在我耳边大声嚷嚷,当人家不知你嗓门大,想吓出我老人家的心脏病呀!”真是不受教,光用蛮力不用脑。 但如果和肯尼家的阿汉得一比,她还比较喜欢直性子的沙鲁,至少他这人很坦率、藏不住心事,心里想什么全反应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这也是她肯心平气和坐下来和他聊一聊的缘故,毕竟星岛上能和夏家匹配的人家不多,她就这么一个孙女儿,总要为她多着想着想。 “你哪有心脏病……”声音一低,他表情似是不快。 “嗯,你说什么?”极具威严地瞟了一眼,她一口茶一口烟地享受着。 真有鬼了,耳朵这么利干么?“我是说艾莉亚在吗?我想约她去看虎鲨。” “不在。”年轻人说话不老实,又欺她年纪大耳背。 “不在?!”怎么又不在家,他都来了三趟耶!“艾达奶奶,我到底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为什么你一再阻拦我和艾莉亚交往?” “红毛小子爱疑神疑鬼,我说不在就不在会骗人不成,你对老人家说话要客气点。”真当了她的孙女婿,不活活把她气死才怪。 “你又叫我红毛小子!”沙鲁眼一皆地气愤挥挥拳头,在她鼻前轻晃而过。 “你中意阿汉得对不对,因为他谦逊有礼,从不口出粗语。” “他的修养是比你好。”起码不会对她没大没小地乱咆哮。 啜饮一口茶,夏老夫人慢慢吐出烟圈,眼微闭似厌倦了无谓的谈话,想休息休息。 毕竟上了年纪,体力有限,先是接了一通电话,被不肖儿子、媳妇烦得气不顺,后是应付想诳她这老太婆的投机份子,她真的是有点累了,提不起劲多费心。 “但我跟艾莉亚感情比较好,她不会愿意挑温吞的阿汉得当老公。”对于这点他有十足的自信,罗勃勒家的男人一向是女人的最爱。 沙鲁极佳的女人缘让他在爱情路上无往不利,只要他看上眼的对象,无不手到擒来,所以他非常有信心掳获东方佳人的芳心。 老夫人的眉一挑,笑得很轻。“你在暗示我该把孜然嫁给你吗?” “是明示,我和艾莉亚是最合适的一对,全岛上找不到比我更优秀的男人,只有我才能带给她幸福。”他狂妄地自夸。 “说大话啊?”自视过高是要不得的心态。 “艾达奶奶排个日子吧!我们在教堂结婚,宴客的费用两家各出一半,戒指我出,礼服方面由夏家负责,新娘捧花和场地布置再商量,双方亲友接送和安排住宿问题各自处理……” 沙鲁越说越兴奋,灰蓝色的眸子熠熠发亮,仿佛婚事已然底定。他说了算不容他人置喙,女方仅能提供意见却不得有异议。 至此,美国人的霸气完全张显,他自说自话十分雀跃,浮现在他眼前的不是身着白纱礼服的新娘缓缓走过红地毯而来,而是他一脸得意地站在两家相邻的土地上狂笑不已。 联姻,也是一种获得财富的方式。 “咳咳!沙鲁小子,咖啡喝多了会伤及大脑,改喝喝我们东方人的碧螺春,你的脑袋会清醒点。”他想太多了。 重咳两声的夏老夫人用水烟杆敲醒他的白曰梦,眼皮下垂的老眼多了嘲弄和失望,轻哂他的草率轻浮,无一丝自知之明。 夏家的宝贝岂能容人糟蹋,一朵无垢的百合怎可插在粗糙的蒙尘花器中,以他有勇无谋的鲁莽性格来看,怕是委屈了她孙女。 “婚事要越快处理越好,不要再担搁了,我看我直接把艾莉亚载回我家先造成事实……噢!好痛,艾达奶奶你用什么东西打我?”痛死了! 抱着头大呼小叫的沙鲁终于停下滔滔下绝的谈话,怒目以视地揉着后脑勺。艾达奶奶若不是女人,他一定街上前狠揍她一顿。 “原来你还有知觉呀,我当你死了呢!”她冷淡地一笑,一口烟徐徐吐出。 “我和艾莉亚的婚事……”他仍执着在这件事上,像会吵才有糖吃的孩子。 她斜睨他一眼,神态慵懒。“我同意了吗?” 怔了一下,他不高兴地大声嚷嚷,“为什么不同意,我肯娶艾莉亚是她天大的福气,有多少女人妄想坐上罗勃勒夫人位置,是她我才降低标准勉强接受,你以为一个听不见的聋子会有很多人抢着要吗?” 他认为娶一个身有残疾的聋哑人士是纡尊降贵,她不该还拿乔刁难,把自己当成完美的女神摆高姿态,而该欢天喜地地接受他的“施舍”。 “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说我孙女……你太放肆,太放肆了!”许久不曾动怒的夏老夫人一听他近乎残酷的评语,顿时脸色涨红地发抖。 “我……我说的是实情嘛,她本来就是聋子。”见她气得手筋都浮了起来,沙鲁低呐地说道。 她颤抖着手指着屋外,火大的地怒斥,“你滚,给我滚出去。一年半载之内别再让我看见你,免得我被你的无知气死。”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被人驱赶,脸上挂不住,不禁恼羞成怒,“喂!你这死老太婆别太过份,我有脚自己会走,用不着你赶,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揍你,反正这地方以后都是我的,我爱来就来,你再唆我就把你赶出去,让你沦落街头当乞丐。”看她还能不能神气。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不过是个痴肥刻薄的老太婆……呃?艾达奶奶,你怎么了?” 神色一慌,他冲上前欲接下骤然倒下的老妇人…… ******bbs.fmx*** 沙鲁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脾气像牛又不用大脑,火气一上来就顾不得面前站的是谁,什么浑话都说得出口,霸道地以自己为地球的中心点,大家都说依他的火爆性格,总有一天会惹出大事来,现在果然成真了。 夏家老夫人一向恬淡闲居,不与人起争端,性情温婉连蚂蚁都不忍捏死,个性坚韧并有容人之量,八风吹不动的沉稳是她最大的优点。 可是,罗勃勒家的红发小子居然有本事把她气到血压升高,一股气往上窜飞,眼一黑几乎昏死过去,他的罪孽实在深重。 只是尽管众人苛责的目光直射,他仍不知反省地横眉竖眼,瞪着比他早一步接住老妇人的独臂男子,妒忌他只在老妇人身上拍点了几下,她便悠然醒来,接受众人崇拜的视线。 “奶奶,奶奶,你没事了吧?头还会不会晕,胸口闷不闷,有没有什么地方觉得难受?”接获佣人来报,夏孜然立刻火速赶来,就见到奶奶昏倒的那一幕。 感受到孙女忧虑的关切,醒转过来的夏老夫人缓缓吐了一口气,轻拍她的手安抚。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只是一时气上不来而已,没什么大碍。”她好多了,感觉精神都上来了。 “可是你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眼色带浊……”虽然后来得知奶奶并未被打,但她的身置状况看起来仍是很差。 “胡说,我好得很,至少要敲你脑袋瓜子的力气还有。”哼!别看她老了,再活上十几二十年绝不成问题。 “但……”她还是没办法放心。 “唆,一张嘴净是叽叽喳喳,麻雀投胎呀!除了烦我还会做什么……”怕孙女担忧,她假意生恼。 “肝不好。”一句男音冷不防冒出。 “嗯,我的肝是有点老毛病。”不过有吃药控制,不致恶化。 “肺不好。” “呃,是常咳嗽……”偶尔还会喘。 “你烟抽太多了。”黑眸斜睨搁在一旁的水烟袋。 “平时的消遣而已,抽两口不碍事。”真要她不抽可会要人命的,都几十年的烟瘾了,那是她烦心时的唯一慰藉。 “胆不好。” “胆?” “有结石。” “结……结石?!”她的胆里面有石头? 男声语气蓦地加重,“老太太,你在排尿上有困难是吧,常感到力不从心。” “呃,这个……是不太顺畅……”天呐!她这一大把年纪还会脸红? “你肾不好,加上尿道发炎。” “肾?” “糖份摄取过多,偏食,你一定很少食用绿色蔬菜,排斥温开水。”体内沉积的毒素过量,血脂偏高。 夏老夫人嗫嚅地一呐。“我喝茶……” “茶含有咖啡因,属于刺激性饮品,对老人家来说,适量能清油脂,但过度则伤身。”司徒五月视线落在冒白烟的茶器上。“看来你相当纵容自己,不知节制。” “喝茶清胃,老一辈的人说茶能治百病……” “老太太,以前的人说法有误,你常胃痛对吧,感觉闷闷胀胀的……” “我胃不好。”她接道,表情顿时一利。“年轻人,你好歹留一句话让老人家说个完整,人上了年纪难免多病痛,我这破身子里的器官都坏得差不多了吧!” 再让他说下去,她离入土为安的日子就不远了,肝、肺、胆、肾、胃无一良好,人体五脏六腑坏了一大半,那她还活得安康吗? 夏老夫人微带审视意味的眼瞧着为她把脉的小伙子,虽然他未老先衰地白了一头发丝,五官倒是朗秀清隽,眉宇间散发着浩然正气。 即使他说的话不中听,让人心里犯嘀咕,不过她却越看越满意,比起肯尼家的阿汉得,以及惹得她一肚子气的沙鲁,这孩子的沉稳气质更教人喜欢。 “抱歉,夫人,我言不得体,过于关心,惹你老烦心。”手一收,端雅的司徒五月颔首致意。 “无妨,无妨,这年头会讲老实话的正直青年少之又少,你也是出自一片善心关怀我这老婆子,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会怪你。”还是东方人看起来较顺眼,同样的黄肤黑眸。 他温雅一笑,负手而立。“老夫人的心脏跳动有力,脑清目明,虽然气血稍有不顺,但略加调理仍可康健安泰,活动力不输年轻人。” 人的精明干练可由双眼看出,不以自身能力而骄矜的司徒五月低敛眼眉,隐其锋芒不见犀利,虚怀若谷不亢不卑,亦不阿谀奉承。 身为龙门弟子,除却武术技艺的研习外,自保的医理亦得略知一二,而他刚好对医学颇有兴趣,对中、西疗法皆有涉猎。 “呵呵……说得正合我心意。我这颗心呀!是牛皮做的,再磨损个几十年也无碍,年轻人,你不简单喔!”绝非池中之鱼。 “过谦了,小小才能难登大雅之堂,晚辈只是平凡的世俗庸人。”他宁可当个普通人,不与日月争辉。 “你懂医?”夏老夫人挑眉问。 “学过。”略输华佗、扁鹊。 “那么你是医生?” “不,我是服装设计师。” “嗄?!”服……服装设计师? 好大的落差。 “那你住在哪里?”真是看不出来他会做衣服。 “居无定所。”四处为家。 司徒五月的回答再度令人傻眼,光是服装设计师这头衔已够让人诧异,再加上居无定所?那么他是事业有成的时尚人士,还是落魄街头的流浪汉? 不过看他的谈吐举止,相信他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并且在相当富裕的环境中待过不短的时间。 “咳!你不是自称失忆,怎么还有问必答?”夏孜然双手交叉环胸,斜眸一睇。 “失忆?”夏老夫人眼中流露出笑意,观察小俩口的互动。 有趣了,看他如何为自己解套。 只见他不疾不徐地扬起唇回答,“记忆慢慢恢复当中,但尚未完全记起过往。”他在笑,丝毫不觉羞愧。 “哼!骗子。”他说得可真顺口,好像确有其事。 “很残忍的指控喔!你知道想不起自己的过往是多么令人惶恐不安吗?老婆。”唉!他一定是没演戏天份,若换成无恶不做的小魔女,肯定会把失忆的角色扮得微妙微肖,装得可怜兮兮地惹人怜惜。 夏老夫人惊道:“老婆?!” “你叫她老婆?”被冷落许久的沙鲁陡地跳起,满脸不信地大声咆哮。 唯恐人家不知道似的,司徒五月轻柔地将想逃走的夏孜然揽入怀中。“我老婆,夏孜然,礼金全免,欢迎来观礼。” “你……你在说什么鬼话,艾莉亚是我的,你休想跟我抢。”沙鲁蛮横地伸出手想把人抢过来,不料竟落了空,五指只抓到一把空气。 “我有抢吗?”他一脸迷惑地看向怀中佳人,对于自己被人当成第三者好像十分意外。 “少给我装无辜,快把艾莉亚放开,你的脏手不配碰她!”沙鲁又挥了一拳,想给予重击,又落空。 没人看出司徒五月的足尖如何移动,只感觉一阵风忽然拂过身边,便发现原本在左边的人影突在右边出现,动作及神情皆未变,仍维持前一秒的姿态。 “我刚洗过手,不脏。”他笑得很深沉。 “你……你站着不要动,我非好好地痛殴你一顿不可,不要再闪来闪去,看得我的眼睛都花了。”他到底在左边还是右边,怎么老是打不到人? “好,不动。”司徒五月这下当真一动也不动地挺直背脊,却怪异地眼露同情之色。“不过我个人是和平主义者,不崇尚暴力。” “去你的和平主义,我要把你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猖狂……啊!我的手……你……你弄断我的手……” 须臾间,只见沙鲁的右手臂笔直下垂,与肩骨仅剩皮肉连接着而已,上臂骨头已然脱落,如同吊着的衣服轻晃,失去任何作用。 “我早说过我不喜欢暴力,你偏是不听。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以后你想伤害别人的时候,请想想被打的人有多痛。”司徒五月眼一利,而后又似喃喃道:“唉!暴力真的不好,为什么会有人以为拳头硬就能打遍天下?难道别人就没有拳头?一真是想不通呀! 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口中说着要摒弃暴力的人,落下的掌刀却不曾停过,左一挥、右一斩地全集中在沙鲁头部,一张帅气十足的脸顿时被打成猪头。 他,不是不崇尚暴力吗?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第六章 “月の泪在星岛?” “是的,据属下查探,月の泪落在星岛三大家族之一的夏家人手中。” “消息可确实?”它遗失了将近二十年,迷迭岛也因此黯淡了二十年。 “绝对可靠,是由龙门台湾分堂传出的,据悉是某一熟知内情的龙家眷属不慎说漏嘴的。”既是内部泄密就不可能造假。 “知道是谁拿走的吗?”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圣殿。 “这……”迟疑了一下,微带颤抖的男音才响起。“听说是善恶不分,正邪难辨的龙门门主。” “龙门?!”果然如他所料,是当年最神秘的女窃贼“公主”。 “据说她把鹰人圣物转送给夏家的女儿,那女婴似乎也是异能者。”月の泪对平常人并无作用。 垂地的厚重布幕无风却突地飞起,一双鞋面烫上金鹰的软靴走出帘幕,以睥睨之姿冷视台阶下跪着的男人。 “据说?是据谁之口?”龙门组织何其严密,他几番派人渗入都不得其门而入,反而遭到恶整一番,七人去三人返,四人下落不明。 “呃!是……是……是主人要属下们请来做客的那个小鬼……女孩。”一见鹰目凌厉,他连忙改口。 “是她?!”她到底是谁? 面具半遮的脸孔微露讶色,鹰王风炎魂冷厉地凝着眉,思忖着有双灵灿眸子的小女孩在龙门居于何种地位,竟能得知内幕而不受罚,甚至轻易获得龙门最上位者的宠信。 难道她是传说中的五行使者之一吗? 不。 他马上反驳此时的想法,她的身份应该更高于五行,而且与龙家关系密切,疑似旁系血亲,才得以自由进出龙门各堂口。 风炎魂心思诡异难测,没人知道他微眯的冰眸透着何种玄奥,那慑人的寒意不断由他身上涌出,让他面前的手下不禁打了个寒颤。 ******bbs.fmx*** “你可以再恶毒一点没关系,最好把龙门少主的身份召告天下,我们才有机会身先士卒,舍身护主,在龙门史上留下辉煌的一页。” 无邪的眼眨呀眨,看起来好不无辜。“冰影姊姊,你好像很生气,莫非是和公孙哥哥的性生活不协调?” 啪!一枝造价三十万美金的限量白金钢笔突地断成两半。 “放手!夏侯,南宫,我要掐死她。”祸害留不得。 夏侯淳捉着右手,南宫焰拉着左手,两人合力将盛怒中的暴龙拖离一脸天真的小恶魔。 “你难道不晓得恶魔是杀不死的,就算用上银子弹、十字架和圣水,她依然活得像小强一样长寿。”蟑螂的命很硬,肚破肠流照样生生不息,繁衍后代。 “闭嘴,西门,你少火上添油,咱们少主不是小强,她是神”神经病。 西门艳色嘲弄地勾起嘴角,不作声地回过头对着电脑萤幕玩起格斗游戏。 她不是怕了五行之首夏侯淳,而是懒得卷入这团混乱中,虽然她也想一刀砍向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龙女,不过她比较爱惜生命,不会不自量力地以卵击石。 “金,我好感动喔!原来你这么崇拜我,明儿个你就帮我塑个金身吧,不用太大,九百九十九公斤纯金就好,还要有金冠、金缕衣,金鞋也别忘了准备。”早晚三炷香,护佑苍生。 “你想多了,小玉妹妹。”夏侯淳的脸皮抽动得厉害,像快要中风。 要九百九十九公斤黄金不难,自己去挖。 听到这称谓,她的眉微微挑起,“你叫我什么呀?算盘金。” 一听见龙涵玉甜得沁蜜的甜腻嗓音,夏侯淳的背立即挺直,眼露惊慌。“不,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噢,是我耳背了?”好,她会记得去看医生。 他马上转移话题。“现在鹰海盟已经知晓月の泪的下落,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是让?是守? “是我们,但不包括你。”他太辛苦了,需要休息休息。 夏侯淳倏地蹙眉。“不包括我?”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感到高兴? “因为你要散播流言。”最轻松的工作就留给他吧。 “啥?” 龙涵玉笑咪咪地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淳哥哥,三叔六公的工作不好当,你要努力当个八卦王、大声公,把我是龙门门主兄长的女儿身分传到世界各角落,让每一个人都认识我。” “你……门主兄长的女儿……”天,怎么眼前突然黑了一半。 四使顿然一悟,无奈地吁了口气,原来小主子是这般阴险,想玩到鹰海盟头上,让人家以为她和龙门很亲近,却是个无足轻重的旁亲。 他们吊着的心也随之放下,只要不玩死自己,倒楣的是谁他们管不着。 不过,要将她的假身份弄得举世皆知,恐怕有点技术上的困难,不能刻意,而是得要非常不小心地把消息放出去,这就足以考验人的智力了。 数道同情的目光落在夏侯淳身上,默哀开始。 “对了,你们的遗嘱都写好了吧,赶快交给我保管。”免得死后遗产不知做何处理。 百无禁忌的龙涵玉忽觉杀气很重,于是不解地偏着头,瞧着哥哥姊姊们眼中燃起的熊熊火焰,她倏地觉得自己已经被杀了一千次。 ******bbs.fmx*** 此时的星岛风平浪静,丝毫察觉不到风雨欲来的警讯,只见一大一小的人影并肩走在银白色沙滩上,留下长长的两排足印。 “你真的不嫌弃我是个聋子?”听不见的遗憾将伴随她终身。 “那你会嫌弃我的失忆吗?”他反问。 “你根本没有失忆,何必学我口气说话。”讨厌,没瞧见她很在意自己的缺陷吗? “你也不是聋子呀!干么妄自菲薄地先把自己埋起来。”她是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司徒五月,你正经一点,我是很认真地问你,你不要老是用随便的态度敷衍我!”这样她要生气了。 恼怒不已的夏孜然用双手掬起海水一泼,气呼呼地又是噘嘴又是跺脚,埋怨他不肯正视两人之间的差异,总是三、两句话就转移话题。 在认识他以前,她已经调适好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心情,藉由和花草树木在一起找回自信,不再害怕周遭异样眼光,勇于做她自己。 可是在他出现以后,胆怯的一面又悄然回到她的世界,她开始会紧张不安,想东想西患得患失,心头发闷地想知道他用什么心态看她。 虽然他口口声声唤她老婆,一副非她不娶的模样,但是在心灵深处她仍是那个被大人蒙骗的小女孩,深恐他对她的好全是假装的,为的是她的身份所带来的附加利益。 有钱和幸福不一定划上等号,有时它反而是一种沉重的压力,让人分不清真心和假意,茫然地怀疑本身存在的意义。 “够了,别再摸你眉心的坠饰,它不能给你答案,该要问的是你的心。”她太过依赖那块冷冰冰的石头。 闻言,她一讶地松开手,不懂何时又抚上具有安定力量的晶石。“我只是心情很浮动……”需要藉由它自己定下心来。 “那就握着我的手吧,它是用来保护你的。”司徒五月将手心向上,伸向她。 为之一怔的夏孜然先是臊红脸,才轻轻握住它。“你真的不觉得跟我交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握紧她的手,他笑了。“相信我,你绝对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好补偿我过去二十五年所受的苦难。” 选对老婆比跟对主子更重要,妻子是要走一辈子的伴侣,而主子随时可抛,两者同时放上,天平高低立现。 “你指的是你的发色吗?”她轻声说道,怕触碰他难言的伤痛。 “发色?”司徒五月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你会在意我一头白发吗?” 她连忙摇头。 “小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妖怪,吓得不敢接近会照出我原形的东西。”想到以前做过的傻事,他忍不住呵呵一笑。“后来有个人告诉我,我的头发很漂亮,要我跟她走。” “咦?你真的跟人走了吗?”他的头发如银丝绸缎,美得让人想伸手一摸。 “是的,我跟着她离开家乡,去一个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见识在家乡不可能有的东西……”他的思绪进入回忆雾之中。 那是一个穿着唐装的小男孩,手拿一串糖葫芦,战战兢兢地走向一艘像船的银色大屋,接着咻地穿梭时间河,来到未知的环境。 然后他看见了没有马拖行的车子、开关一按就会亮的灯、会冲水的茅坑、轰隆隆乱叫的电风扇,还有当一声,门就开启的便利商店。 一开始,他被露膀子、露大腿的开放民风吓了一大跳,唐朝的风气虽然允许女子穿着暴露,但是不至于连肚脐都大方供人欣赏。他呆拙局促的模样被龙门伙伴取笑了好几年。 慢慢地他才习惯科技化的现代,不再瞠目结舌地盯着天上的飞机、海上的船。 虽然有时候他也会怀念连到隔壁镇都要走上一天的古代,不过他从没想过要回去,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尊重和自我,并能发挥所长不受嘲笑。 “你在说天方夜谭吗?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他的家乡到底在哪里? 司徒五月失笑地轻点她鼻头。“你不用懂我在说什么,只要你记住一句话择其所爱,爱其所择。” “择其所爱,爱其所择……”这是他的心意吗?她不禁动容,感觉阵阵暖流涌向心头。 “既然我选择你就不会改变,不管你身上有何缺憾,我全看不见。”他笑着扬起两人交握的手。“你瞧,我们的手连在一起,没有任何力量能将它们分开。” 执子之手,舆子偕老,命运让他们相遇自有他的道理,顺天而行才是正道。 “你又不是瞎子。”心一甜的夏孜然嗔然一笑,假意地推开他. “谁说我不是瞎子,我看不到你在哪里了,快过来扶我一把!”他兴致一起地装瞎,眼一闭便胡乱摸索。 “哎呀!你别再闹了,小心走进海里……”怕他真跌向大海,她连忙伸手一拉。 “是走进你深情的眸海里,让你的眼中只有我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是是非非。”他很贪心,要独占全部的她,不论是哭泣或喜悦。 柔情似水的司徒五月抚着她的发、她的眉、她明亮的双眼,并来回摩挲艳如桃瓣的唇,挑动她隐藏在最深处的真心。 这是他无意间获得的精灵,娇羞又迷人,翩翩如彩蝶般飞至他心间,教他怎舍得放手。 “你不要一直看我啦!感觉好怪。” 被他炽热的眼神注视着,顿感手足无措的夏孜然忽然跑开,一手抚着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蹦出来。 阳光下的精灵一跑,白发巫师当然跟着追喽!于是他们一前一后地在沙滩上奔跑,笑声飞扬在最纯净的银白色之中,让人忘记尘嚣。 大脚印踩上小脚印,大男人逗弄小女人,仍系着绷带的司徒五月故意扑倒笑得开心的小情人,朝着她腋下呵痒,让她笑不可遏。 风向海岸吹,带来咸咸的海洋味道,笑闹的声音渐渐转为浅浅嘤咛,女子的娇吟如白色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岸边星砂。 那是低喃的情话,属于情人的语一言,即使耳朵听不见,仍能用心感受那份真情,在大掌的摸抚下,她的心化成一朵朵飞舞的落樱。 ******bbs.fmx*** “等一下,好像有人在偷看。”如芒在背的视线教人很不好受。 是有人偷窥,但她能不那么敏锐吗?有他为屏障,站在悬崖上的男人不可能看得清楚她白玉一般的无瑕脑体。 瞧这雪白的酥胸多诱.人,青涩的粉红缀在嫩滑的雪峰上,幽香暗送。 司徒五月眷恋地吻上香肩,顺着曲线啮吮小巧盈满的雪椒,他像饿了许久的狼不知餍足地,极为享受酥软入口的蜜糖滋味。 真是的,不该有不识相的人打扰交颈的爱情鸟,至少要等他尝遍所有的甜蜜,那涨满的炽狂才肯罢休。 唉,当个卑劣小人不难吧,为什么他总是不能称心如意,硬是被逼着穿回道貌岸然的君子外衣,要他吃斋念佛受戒条,不沾荤食。 “乖,没人,你眼睛闭起来。”别让他有罪恶感。 “可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很强烈,教人想忽视都不行。 “别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你会害死我。” 不解其意的夏孜然在不慎碰到他的亢奋后,顿时羞了脸。“可是要是被人瞧见了多不好意思。” 露天做这种男女情事,不羞也臊人。 “没关系,谁敢多看你一眼,我挖了他的眼珠子给你当弹珠玩。”他冷笑的表情没让她瞧见,眼底布满肃杀之色。 还看,星岛没女人了吗?真要有性趣就去找个伴不会啊,窥视他人欢爱太下流了,而且很不道德。 “月,别说这么血腥的话,我不爱听。”他好像在一瞬间变了个人,满身杀气。 一见她害怕,司徒五月轻佻地咬她小腹一口。“那毁尸灭迹呢?还是杀人灭口?” “你……”满口胡言乱语,他以为杀一个人真那么容易呀! “嘘,我要爱你。”一指点在她唇上,他似玩又似逗的舔弄粉舌。 “别这样,月,我觉得热……”她不适地扭动着身子。 “等一下会更热,热得你想尖叫。”而那会是他听过最美妙的音乐。 “你……你在说什么?我看不到你的嘴巴。”好坏,明知道人家要读他的唇才明白他有没有说话,偏故意捉弄她。 司徒五月还是说不出一句“我爱你”,对上她清澈的眸子,他只想真切地爱她,根本无法说出肉麻情话。 他会尽情地宠她,给她用也用不完的快乐,每天带着甜笑醒来,含情脉脉地对他说: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啊?!怎么了,地震了吗?” 身子忽地悬空,处于情欲当中的夏孜然还觉得浑身臊热,突然间身上压着的重量倏地消失,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大翻身,她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一被穿回她身上。 这太神奇了,他有一双拥有魔法的手……等等,她没看错吧?是一“双”?! “有客人来了。”总要衣着整齐见客。 “呃!你的手……”全好了吗? 奇迹发生了,骨折的手居然能扶着她的腰,还行动自如。 不过司徒五月绝不会告诉她,男人的欲望会促使伤势早日康复,好彻底疼爱她布料包裹下的玲珑体态。 所以他的手好了,虽然仍有些疼痛,但灵活度不减,绝对能带给她难以忘怀的第一次。 前提是得先扫除障碍,消灭两只脚的害虫,两个人的平衡木不需要多余的跳蚤、老鼠,让他们的欢乐时光骤然缩短。 “艾莉亚,你带了朋友来我们的秘密基地玩吗?” 一开口就让人很不舒服,冷诮的黑眸对上过度平静的银棕色瞳眸,空气中进出滋滋的交击电流声,两个男人的对立显而易见。 “啊……呃!阿汉得,你怎么会在这里?”有点心虚,夏孜然拉拉衣襟,想遮掩颈上的吻痕。 “我带lucky出来散步。”阿汉得穿着一身休闲服,足下是昂贵的名牌运动鞋。 “那lucky呢?”那只白色的鬈毛犬。 “跑了。”他言简意赅地说道,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波动。 “跑了?”一向很乖的大狗会抛弃主人? 他轻启唇畔,露出近乎笑的神情。“应该说是四处跑跑,它野惯了,喜欢乱跑。” “喔,我以为lucky太皮了,找不到方向回家.”也就是迷失了,跑得不知所踪。 “你呢?找到回家的路了吗?”他说得很慢,用意是让她看得懂唇语. 很明显地,他在配合她,表现出非常体贴的英国式绅士行为。 “我?”微愕的夏孜然不懂他的含意,怔忡了半天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路,有直有曲,有人绕远路,有人抄近路,但目的地都只有一个,就看你怎么去走它。”走对了才回得了家。 她还是茫然无知,完全在状况外,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迷蒙的星眸中残存着情欲的痕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但她身边的男人可听懂了,冷沉的黑眼闪着一丝嘲弄,将她搂近召示主权,不让阿汉得忽略他的存在。 男人的想法大抵相同,就是不承认后来的竞争者,并把对方当隐形人看待,让对手觉得受到屈辱而拂袖而去,最终留下的那人自然是胜利者。 阿汉得的手段是很高明,但尚高不过长袖善舞的谋略家,半年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求生存,那一点点小伎俩对他起不了作用。 阿汉得错在把司徒五月当成暴躁的沙鲁,以为稍一拨弄就会气得他七窍生烟,一言不和大打出手,让夹在中间的女人看清楚谁才适合为人夫、为人父。 “路的确有很多条,但却条条布满荆棘,稍一不慎就会被刺得满身伤口,最好的方法是砍了它,让它再也伤不了人。”这根剌还真碍眼。 哇!说得好有道理,原来他听得懂阿汉得在说什么。夏孜然的眸心闪着异彩,佩服司徒五月的机智反应。 “砍了还会再生,而且比之前更茂盛,刺也更扎入。”阿汉得低眸垂视,像是说给白砂听。 司徒五月立即回应。“那就一把火烧了,改种桃花,来年还有满树的果子可食。”水淹土埋铺上柏油,他就不信除不去挡路的野棘。 “火?”看似云淡风清的阿汉得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你不觉得此法太偏激,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一不谨慎就会连艾莉亚最爱的老树也烧了。”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他眼底的确短暂闪过讥诮,嘲笑他的异想天开。 两人有来有往地暗中较劲,处在其中的夏孜然只觉得他们的对话似乎有些怪异,却又不太明了为什么会有一股莫名而起的烟硝味。 “说得也有道理。”司徒五月竟赞同他的意见,不过另有下文。“那我就雇工将荆棘连根拔起,将之曝晒在太阳底下,让它活活干死,你认为如何?” 哼!跟他斗,道行未免太低了。 “你……”银棕色的眸倏地一利瞪向他。 “哎呀!这潮水要涨了,你慢慢陪你的lucky散步,我们要‘回家’,继续被你打断的谈情说爱。”他就留下来看夜景抱狗吧! 不再让阿汉得有开口的机会,司徒五月搂着心爱小女人飞快地走过他面前,手儿一摆态度十分傲慢,志得意满地堆满一脸笑。 他这种行为有点挑衅意味,而且还非常幼稚,明摆着他这个“家”才是夏孜然该回去的地方,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聪明的人就自己回家,别一肚子坏水地肖想别人的女人。 他的行径有如当面下战书,将决斗的白手套往人家脸上一丢,稍有尊严的男人不可能无动于哀。 “连根拔起吗?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他是株毒棘,谁动了他,谁就要死。 没人注意阿汉得的五指慢慢收拢,缓缓握起成拳状,食指上刻有家族徽章的鹗形戒指刺入手心,鲜红的液体缓缓一滴一滴往下落,染红了细白砂粒。 第七章 “多明尼加家的羊死了。” “咦,马约家的猪也死了?” “什么?富利家的牛全死光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在她家土地上放牧的牲畜会无缘无故集体暴毙,而且,查不出死因。 看着蜂拥而至的牧民们,夏孜然完全能了解他们的慌张和欲哭无泪,因为牛羊猪马是他们赖以维生的生计,一日不可或缺。 渔枚业是星岛居民主要收入,因此,土地是夏家最大的资产,除了让人耕种稻米及蔬果外,肥沃的草原便租给牧民使用,同时也雇人养牧上千头绵羊。 羊毛和绵羊油带给夏家数代以来的富裕生活,由于他们尽量不杀生取其可用部位,所以绵羊数量日渐增多,累积更多的财富。 而星岛另一大势力的罗勃勒家以经营咖啡园、可可园和提炼橄榄油外销作为收入来源,并有货轮数艘,渔船十数艘,掌控对外的经济。 肯尼家则以商业为主,镇上的中、小学便是他们出资盖建,店面商家连锁营业的铺子也占了全镇的三分之一,拥有内部货物畅流的经营优势。 “维提,你家的马有没有乱吃东西,还是你用错了草料?”怎会口吐白沫,肌肉僵硬如石? “艾利亚小姐,我们的马吃的是山坡上的野草,近水源区那一块,几十年来都没出过事。”那里的水草最鲜嫩,连兔子水鸭都爱去。 “那平时的饲料呢?是不是买到过期的?你再检查检查,看哪里出了问题。”不可能平白无故眼翻白,一命呜呼。 五十多岁的牧民眼眶都红了,哽咽地说道:“我买的是澳洲进口的顶级干草,品质一向不错,上个月才由罗勃勒家的货轮运来。” 谷仓内还堆着半年份的干秣,之前他喂养了半个多月,马儿情况良好,未有不适症状出现,还发育快速肥了一大圈,他和马贩谈了个好价钱准备将马大批运往英国,正开心时,他的马就出了大乱子。 虽然养来当肉马宰杀,可多少有些感情,看它们一下子全死在面前,那种感觉还真不好受,就像有人在他心头挖了一块肉,更别提他损失的不只是一笔庞大的金额,还有信誉,现在就算他有余力再买些小马来养,恐怕人家也会担心买到肉质有问题的马匹。 “是罗勃勒家的货轮呀!”他们性情是糟了些,但不致拿牧民的生计开玩笑。 “艾莉亚小姐,我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听说夏家的牧区有很多牲畜都死了,会不会定你们的牧地受到污染?”如果是夏家的因素,他们还能要些补偿过个苦冬。 夏孜然苦笑着。“我也在查,看是不是鸟儿从远处叼来有毒植物的种子,牲畜一时不察就吃了芽叶。” “结果呢?”他们极想知道哪里出了错。 “我们家派了两多名对植物有研究的人手去调查,希望能找出一些端倪,可是到目前为止仍无所获。”见大家垮下脸,她安慰他们,“我们会尽量协助你们善后,不用担心。” “真的吗?我儿子又快到缴学费,我怕他是念不起大学了。”说到此,他一阵鼻酸地眼泛满泪光。 原本以为把马卖了就有入帐,缴了学费还有余额修补屋顶,这下全泡汤了。 “维提,别难过了,你去通知其他遇到困难的牧民,真有急需就到夏家来,我们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艾里斯一定能顺利拿到毕业证书。”该负责的事,他们绝不推诿。 “艾利亚小姐你……你真是个好人,谢谢……谢谢你,我们……很感谢你……”老泪纵横的维提哭着道谢,握着她的手直摇。 “应该的,你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老邻居,若连这点忙都不肯帮,不就枉费你们对我的疼爱?”她做不来袖手旁观,怎么说大家都有一份情份在。 人不亲,土亲,同在一片土地生活就是难能可贵的缘份,有危难时就要相互扶持,共同度过风雨来袭的一刻。 只是她也不晓得事情为何会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前几天牧民们还欢天喜地庆贺一年一度的女神祭,女的戴花环、男的腰系牧草叶,手牵手互诉情衷,她甚至还被拱上台当了三十分钟的女神替身。 笑声犹在众人耳际,天地却为之变色,就在祭典过后的第二天,多明尼加家的羊先躺下,接着是马约家的猪,一家一家传出惨不忍睹的灾情。 是天灾?或是人祸? 没人能给个确切答案,只得等专家解剖检验,才能确切得知牲畜大量死亡的原因。 “哎,怎么连维提家的马也遭殃了,咱们这地方难道遭诅咒了不成,祸事一桩接着一桩,没完没了。”横尸遍野,臭气冲天。 “沙鲁,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你少说一句。”大家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说风凉话。 沙鲁右手插在口袋,不可一世地走来。“我哪有胡说,大家心里都这么想,只是没说出口而已,怕下一个遭天谴的人是自己。” 死都死了还伤心个什么劲,挖个洞埋了不就得了,一头头堆成山能看吗?让外人瞧了还以为星岛是死亡之岛,谁敢来此接洽生意。 “哪来天谴这回事,肯定是我们疏忽了,没做好完善的牧草监控工作,才会导致一连串的不幸,你不要再危言耸听了。”造成人心惶惶。 夏孜然正色地阻止他动摇牧民士气,将过错先归咎于人为疏失上,不让大家做过度联想,把事情想弄得更糟。 “啐!艾莉亚,你这番鬼话是说给谁听,想说服自己吗?看看大家的表情多惊慌,仿佛当年女神湖事件重演,没人敢壮着胆子再把牛羊赶到你家的土地放牧。” 传闻百年前的圣湖又称鬼湖,湖底居住了成千上百的鬼魅,每逢月圆前后三天便会出外猎食,导致附近的居民一个个失踪。当时,湖水是红色的,还有人的头颅浮在上面,阴气甚重,鬼影幢幢,不时有人听见啃骨头的声音。 这时,安塔莉亚女神出现了,她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袍,手持冒火的宝剑,泅泳入湖勇斩群鬼,一具具骨肉腐爝的尸体才浮出水面。 自此以后,不再有居民莫名消失,鬼湖的湖水亦变得清澈见底。 由于持着圣剑的女神沉入湖中,七彩虹光久久不散,湖面平静得如一面镜子,因此鬼湖改名圣湖,也有人叫她女神湖。 听说当年被鬼所食的人多达一万,所以至今仍是人们心中最恐惧的一则传说。 “沙鲁,你若想帮忙我会很欢迎,但请别制造恐慌,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以前,你说这些没有根据的话想做什么?” 想引起恐慌的吗? 暴力是不好的行为,夏孜然默念着,提醒自己别跟他一样喜欢使用暴力即使她真的很想一拳打歪他的嘴巴。 经过几日的休养和治疗,被打成猪头的沙鲁已恢复平时的帅气,虽然俊俏的脸还有一点肿涨和瘀青,但若不仔细瞧是瞧不出的。 不过他的态度丝毫不见改变,依然盛气凌人地不把牧民当一回事,口气狂妄不知死活,让一向以和为贵的东方佳人都忍不住要发火。 “你呀!瞎忙也没用,反正牲畜都死了一大半,你那一大片土地空着也没用,干脆转到我名下让我帮你经营,好过你坐吃山空净养一堆废物。”他拐了个弯,想的还是夏家的家产。 沙鲁的话一出,立刻引来牧民怨恨的瞪视,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只当他们是一群连吠也不敢吠的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要娶我。”她无奈地轻叹,年轻的肩膀顿感沉重。 他笑得好不得意。“娶你是我从小立下的志愿,你呀!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对象了,早点嫁给我,大家都轻松。” “无可救药。”夏孜然摇摇头,心里暗骂他白目。 “咦?你说什么?”沙鲁凑近她身边,想听清楚她的嘀嘀咕咕。 她朝天翻了翻白眼,很不客气地往他引以为傲的挺鼻一拍。“你的手不痛了吧?” “我的手……”他顿了一下,双眼立即惊惧地一眯。“他呢?被大象压死了吗?” 一提到差点还他手废掉的男人,余悸犹存的沙鲁马上和她拉开距离,两眼飘忽地看向四周,生怕自己的手真被折断。 其实那天他的手只是短暂失去功能,尽管他后来上医院照x光,医生居然告诉他,他的骨头既没断也未移位,完好如新。 他不信,于是上网去查有关东方武术的一切,这才猜想这是失传已久的中国技艺点穴,而他的手臂果然在十个小时后回复原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呃,我不晓得。”刚刚还和她在一起,一转眼就不见了。 些许失落浮现在夏孜然脸上,她发现司徒五月要找她很容易,无论她躲到哪一棵大树下沉思,他都有办法立即找到她,并取笑她绝不是玩捉迷藏的高手。 相反的,如果她一时兴起想找他,却是怎么也找不着,就算她的大树朋友们指点迷津,他也仿佛总是比她快一步离开。 她喜欢他,甚至可以说已经爱上他,两人还差点发生关系,但是她的心还是很不安,因为她完全不了解这个谜样的男人。 “哈,我告诉你他在哪里吧,他最近迷上肯尼家的阿伊莎,我常看见他们在树林里幽会。”嘿,他少了一个情敌。 “阿伊莎?”星岛最美丽的黄金女孩。 拥有一头金发的阿伊莎是少见的美人胚子,蜂腰翘臀身材丰满,梦幻曲线凹凸有致,优美的长腿让人看得目不转睛,美得像一尊惹火的芭比娃娃。 但她的男女关系很淫乱,十三岁就立志要睡遍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而她也真的和不少名人交往过,自曝自己不能一天没有男人,否则就会像失去水份的花朵一样干枯而死。 据保守估计,二十三岁的她起码和上百名男人有过关系,甚至还把健壮的园丁养在房里,以免她有需要时找不到男人发泄。 “你也知道阿伊莎对男人的杀伤力有多大,只要让她看上眼,谁也跑不掉。” 他也曾跟她有过一段美妙的夏日时光,不过阿伊莎玩玩即可,不适合当妻子,毕竟她随时都有可能送一顶绿帽给她的男人戴。 “他不会的……”嘴上这么说,夏孜然却感到胸口阵阵抽痛,让她非常不舒服。 “除非他不是男人。”送到嘴边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 身材惹火的美女衣服一脱,有哪个男人不往前扑,一口先吃了再说。 “他……”咦,他几时来的? “你知道证明是男人的方法有几种吗?我不介意示范给你看。”呵,敢在这扇风点火,他还真有种。 “什么……” 听见略带冷意的低音,沙鲁惊愕地一转身,眼前才闪过司徒五月噙笑的面孔, 下一秒钟整个身子便离地一飞 只见他头下脚上成倒立状,栽入刚堆成山的马粪中。 ******bbs.fmx*** 饭可以多吃,话最好少说,说人是非者将来下地狱可是会被拔舌头的。 司徒五月十分“仁慈”地踩过刚从马粪中抬起头的,让沙鲁四肢干划像只溺水的鸭子。 龙门女儿最多情,龙门男子最专情,这是举世皆知的事,现在他竟然敢造谣生事诬陷龙门五行之水使者,死上千次也不足为惜。 阿伊莎肯尼的确常借故缠着他,一副爱慕已久的模样,可他不想引起误会总是极力避开她,一瞧见她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便敏捷地迅速一闪,等她走远才现身,哪来幽会之说?这王八蛋却硬是要将他抹黑。 “月,你……有点暴力。”掩着面,她有些不忍心见童年玩伴在粪堆里……游泳。 “呵呵,这是练习抛铁球,人家自愿让我练习,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他说得好真诚,手一揽便将她带开“案发现场”。 “但也太过份了点,他好歹是个人……”这样做太残忍了,沙鲁一定会记恨。 司徒五月头一低,覆住她殷红小口。“不把他当人看待不就得了。” “嗄?”不当人看?夏孜然的表情完全呆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在背后道人长短非常不道德,你不会和他同流合污,把我这块白布给染黑了吧?”他的笑看来谦雅有礼,却给人一种很重的压迫感. 呵……我的小孜然,你要是敢怀疑我的“贞操”有失,我马上就地证明清白,你得考虑仔细再回答,毕竟我真的是和平主义的拥护者,不崇尚暴力。 “呃,这……我……”她干笑地避开他慑人黑瞳,心虚得想拿个纸袋盖头。 “你是人不是布,我染不黑。” 让太阳晒才有可能黑成木炭。 “不要装作不懂我的暗喻,现在抬起头看着我的唇,我一字一字读给你看。”有疙瘩要先切除,有暗疮要一口气挖掉,留久了会成宿疾。 “月,我想先过去看看牧民们的损失……” 她正想找借口开溜,怕他追问她回答不出来的问题,谁知脚都还没跨出去,一张俊脸便倏地拉近,和她眼观眼、鼻碰鼻,贴得没有缝隙。 “我,司徒五月是你夏孜然的男人,真心可鉴,情坚不移,我的心你最好捧牢点,不要给摔了。”不然……哼!他会你侬我侬地把她捏成泥人。 “我……看到了嘛!你退后一点,别抢我的空气。”她呼吸不顺呀。 “胆小鬼。”他冷嗤一声。 “胆小鬼?” “对爱胆小,想付出又怕受到伤害,想拥有又怕是一场梦,不敢相信有人会爱你如痴如狂,胆小的认为只要不去面对就可以当作没看见。”是十足的缩头乌龟。 “咦?”她是这样的人吗? “胆小鬼夏孜然,我鄙视你。”司徒五月站直身,用食指戳她鼻尖。 “你干么鄙视我?”小脸一皱,像是无辜被骂的小女孩,困惑不已。 “鄙视你连一句‘我爱你’也不敢说,畏畏缩缩地把别人的爱丢在地上踩,你很卑鄙。”他纯洁的男人心被她伤得千疮百孔。 “我卑鄙?”他会不会骂得太顺口了,把她当成没脾气的软柿子呀。 夏孜然的脸色开始发臭,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眸中渐生怒意。 “不只卑鄙还无耻,你利用我的爱来考验人性,不但不相信我爱你还听信别人的馋言,你自己说可不可耻。”后脚跟一踢,想偷袭他的沙鲁瞬间又跌落马粪。 “我不是,你胡说,我是真的爱你,才不会使卑劣手段。”她生气地一喊,气愤的粉拳捶向他手臂。 深幽的黑眸泛出笑意,继续下重药。“那你有胆当着我的面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吗?” “为什么不敢,我爱你。”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心只想证明她不是胆小鬼。 “哼!没诚意。”他嫌弃地撇撇嘴。 没诚意? 豁出去的夏孜然浑然不知自己走入他的陷阱,只觉得这口气不吐不可,她最讨厌人家说她不诚实,一时气冲上脑,红了双眼,当着一大票牧民,大声的说出心底的声音 “我爱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呵护,爱你把我当成宝贝疼宠的样子,爱你明明不是笨蛋却装笨,只为哄我开心……即使你满头白发像个糟老头,我依然爱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话越说越轻,一句一句由喉咙滑出的爱语都打回她的心中,对上他那含笑的双眼,她慢慢懂了他的用意,星眸也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原来她已经这么爱他了,爱得无可自拔,难怪她会想逃避,生怕有一天会失去他。 “可恶,可恶,你太欺负人了,居然设计我……”她哭着投入他张开的双臂,紧紧拥抱她的挚爱。 “我也爱你,勇敢的女战士。”她战胜心底的恶魔,走出自我。 终于逼出她的真心了,真不简单,他以为得剖开她的脑袋理一理,她才想得通爱情没有道理可言,爱就是爱了,没得后悔。 司徒五月轻吁了一口气,生怕她会怨他不忠厚,于是将手臂紧,把她小小的身子锁在怀里安抚。 蓦地,一片掌声忽然响起,欢呼声夹杂着取笑的口哨声,让低泣的夏孜然想起他们所处的位置,轰地脸红如旭日,连耳根都染上绯色。 “你……你快放开啦!大家都在笑我们了。”完了,她不用见人了,这么羞人的话语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口。 “他们在分享我们的喜悦,你瞧每个人都笑得好开心。” “你又不正经了。”她由眼角斜瞄笑着的众人,视线余光扫到堆积成山的马尸,神情倏地一黯。 该怎么解决这一连串的麻烦呢?她不能任谣言如野火,烧毁了牧民们的信心,他们还有很长远的路要走。 她的心事司徒五月看见了,他怜惜地抚抚她如丝黑发,低声说:“一切有我。”之后便牵着她的手走向一脸疲惫的维提。 “你的马死前可有任何异状?”事情并不单纯,他用鼻子就能嗅出阴谋。 “异状?”他想了一下。 印象中马匹变得似乎容易发怒,干草吃了几口就不吃,抬起后足踢翻马槽,不断嘶叫,还用马尾甩着槽里的清水。 像是发情的症状,公马追着母马跑,而母马则是喝醉似的跑得摇摇晃晃,在一阵互咬的激烈交配后,便腿软地往下一倒,再也起不来了。 “它们有恶心、反胃的现象,一直不停地吐,还浑身抽搐,眼神涣散……”有点像吸了毒品的样子。 “它们只吃草和喝水是吧?没有添加其他营养物?”他心里大概有个底了。 “至少这一个月没有,它们比较喜欢吃放牧区的青草。”每次都吃得肚子发胀才肯乖乖回马厩。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八九不离十。 “你知道?!”众人微讶。 司徒五月撩高衣袖,在众目之下走向发出尸臭的马尸,然后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下,以手为刀撕开马腹,取出发黑的胃袋。 接着他单指挖出胃里的残存的消化物,先观其颜色,再放到鼻下嗅闻,最后竟挑起一根尚未消化的草秣以舌轻尝,倏地眉头一皱,似乎在嫌口味不合意。 大家的眼神由惊讶转为敬畏,佩服他敢把马的消化物放入口中,不怕脏污地为他们找出马匹真正的死因。 “恶!他不会想吐吗?”他光看就觉得肚子不舒服,酸液直冒。 夏孜然看了看忽然靠近的沙鲁,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鼻子一捏地挪开脚步,离满脸马粪的他远一点。 “嗟!他是不是有病,马血都溅了一身,不嫌脏呀!”他好想洗澡喔,从头到脚用肥皂彻底洗涤一番。 “艾莉亚,你不要靠近那个可怕的屠夫,应该快点嫁给我,他才不会继续纠缠你……啊”他怎么又飞了起来? 一道惨叫声骤然响起,只见在同个位置同个坑,总是学不会教训的沙鲁又一次倒栽葱,两脚朝上地拚命挥动,想把头拔出来。 不过由于他的恶行罄竹难书,所以没人肯伸手拉他一把,大家又把注意力放到解决完情敌又回头继续验马尸的男人身上,以防他再一次栽入马粪里会殃及到他们。 第八章 “中毒?!” 众人捉破头皮、绞尽脑汁,居然想不出这最简单的答案。 放牧区的新鲜青草没问题,水源河川未受污染,沙鲁信誓旦旦他家货轮运来的干草有品管检定,牧民们又没乱喂饲料给牲畜吃,那么,还需要多作他想吗? 再笨的人也晓得有人搞鬼,暗中给牲畜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它们集体亢奋,互相攻击后力竭而亡,即使发现不对劲也来不及抢救。 “查得出是什么毒吗?”为了避免日后再有相同的事发生,必须预做防范。 “是植物的毒,有鸢尾、蓖麻子、台湾原生种的鬼芋子……我甚至在马的胃里尝出风茄子的味道。” “什么是风茄子?”夏孜然问道。 “是曼陀罗,风茄子是曼陀罗的种子名,曼陀罗花的形状酷似百合。”根、茎、叶全株都有毒,常被人误食。 “你说曼陀罗我就晓得了,它会令人产生幻觉,也有麻醉的作用,少量的使用可以减轻疼痛。”像是一种迷幻药。 “对,用于治疗确有其效力,但是必须在一定的份量内,多了就会使人呕吐、昏迷,甚至是死亡。”用对方法即是救人,反之则是害人。 “有这么严重?”开口的是罗汉强,他拖了一堆草药来让司徒五月辨识。 “嗯,下毒的人很聪明,也相当谨慎,他将多种具有毒性的植物和无毒的水草混在一起,让动物不知不觉全吃下肚。” “嗯哼,你这是称赞坏人思虑灵敏,有做大事的才华吗?”让她夏家的名声受损,绝不可轻饶。 拾眸一睇,司徒五月盯着冒着白烟的烟管。“老夫人,你签下器官捐赠卡了没?” 因为牛马猪羊大量暴毙的缘故,夏家的土地上现在除了他们自家的羊群,再也看不到一头牧民放牧的牲畜,空荡荡的绿草地显得特别宽敞。 既然没人敢来,夏家老小干脆带着野餐盒来远足,连同下人在内约七、八十名,方巾一铺便席地而坐,算是赚到一个偷懒天。 “什么意思?”夏老夫人老眼微眯,不解他为何转移话题。 “等你百年之后,你的肝和肺会是医学院学生的最爱,他们会在临床实验上研究它们为什么全黑了。”她的大爱将在医学上有重大贡献。 夏老夫人扶着烟管的手匆地一僵,缓缓将烟口开嘴边。“你没别的事好管了吗?”居然管到她头顶上。 “你的健康就是我们的幸福,我不想孜然有一天累得像条狗,陪你在安宁病房度日如年。”人要做长远的打算,不可得过且过。 “你这小子真刻薄,就连我这老太婆也数落。”哼!怕打雷闪电就滚远点,小心成了电击目标。 司徒五月笑笑地递上一杯精力汤。“不,是出自关心,你也想多活几年抱抱曾孙吧!” 老人家的心愿大都相同,不脱安养天年,子孙绕膝,听着小孩子最纯净无邪的笑声。 其实他早就预见了老妇人的未来,若是她再继续无节制地放任自己,三年后便会肝肿大,肺部出现黑点,之后反反复覆在医院拖上五年,最后死于癌细胞扩散。 但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尽其所能地延长她的寿命,帮助她躲过病魔的侵袭,让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走得平顺,没有痛苦。 “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很不中听,让人想用烟杆子敲你脑袋。”尽说些旁人不爱听的话,早晚会给他气死。 “如果能让奶奶长命百岁,我会把脑袋练硬点让你敲。”和某个玩死人不偿命的小魔星一比,身体上的疼痛真的不算什么。 “你……呵……算你拗得好,我会记得多吃点饭,拿稳烟杆,你的脑袋瓜子磨光一点,我这双昏昧的老眼才瞄得准.”教人又爱又恨的滑嘴小子呀,满嘴的蜜油。 “精力汤。”他再次提醒,不让她藉机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夏老夫人略带不平地拧起眉,“又不是牛,喝什么牧草汁。” 味道难闻得很,五味杂陈。 “这是用牧草、苜蓿芽、苦瓜、青椒和西洋芹调制而成的,怕你觉得没甜味,我还加了半颗苹果进去……”保证营养又健康。 “得了,得了,年纪轻轻就哩唆,不就一杯草汁,我喝了就是。”真是的,尽烦她老人家,就是不肯让她好过些。 踌躇了片刻,夏老夫人又咕哝地念了两句,才面色难看地喝了几口,咂咂舌埋怨年轻人凌虐老人,一点也不懂得老人家的时日不多,临老了还得受折腾。 虽然这鬼东西尝来不苦,但涩涩的实在称不上美味,享受惯了的她哪堪一下沦为草食性动物,于是她端起一杯温茶漱漱口,准备顺喉而入 “中风老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翻身净身都要人家代劳,你确定这口茶喝下去不会太过刺激吗?” 一口水就这么梗在喉间不敢咽下,垂下的眼瞪呀瞪的,夏老夫人非常不甘愿地将漱过的茶水吐回杯中。 司徒五月这才满意地笑了,以眼神暗示她精力汤犹剩一大杯,请老人家多加努力,别辜负小辈的一番心意。 “月,你想是谁下的毒?”夏家向来与人无结怨,也未有仇恨纠葛,为何遭逢劫难? 夏孜然无法想象有谁狠得下心残杀动物,星岛的居民一向和善纯朴,不会有伤害别人的念头,更遑然是针对他们夏家而来。 “看谁是最后既得利益者,任何对你们家土地感兴趣的人都有可能。”人的欲望像个无底洞,只要利字当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是罗勃勒家吗?”他们态度最积极,三天两头就来“巡视”一番。 不能怪夏孜然怀疑沙鲁头上,因为她实在被他缠怕了,怎么明拒暗赶都浇不熄他的一头热,一心一意把她当婚姻对象。 他摇头,“一群有勇无谋的未开化野人,我瞧不见他们有iq。”智力零分。 “这么惨?”她忍着笑说。 “不是惨,是不用考虑他们的犯罪能力,有动机的人不一定有本事。”腐木难成林,井蛙出不了洞天。 暗吐粉舌,她开始同情被贬得一无是处的沙鲁。“那还有谁呢?” 她想不出心怀不轨的人还有谁,若非必要,她不愿轻易质疑别人的品格。 “也许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你最料想不到的那个人。”人心难测。 司徒五月的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地互视最靠近自己的人,干笑不已。 他们的想法都很单纯,没有满肚子心眼,简单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幸福,从来不曾想要伤害他人来满足私欲。 夏老夫人猜道:“会不会是你爸爸?”那毛头浑小子心念的就是钱钱钱,根本不管她们祖孙死活。 “你是说爸他……”怔了怔的夏孜然随即苦笑。拥着新欢四处亮相的父亲打土地的主意很久了,还多次提及要砍树盖饭店,作为富商豪绅隐密的度假乐园。 就他而言,抄捷径达到目的好过迂回周旋终年,只要能快速达到他想要的一切,谁被牺牲都无所谓,小小的牲畜又算什么。 “毛头的野心大,又善钻营,结交的对象五湖四海都有,谁晓得他是不是昏了头,把榔头看成锄头胡乱挥去。”真要是他做的也不意外。 “奶奶,你别想多了,爸爸虽然坏,但还不至于忤逆你,我想他是一时急了才会出此下策。”再怎么说还是一家人,怎说得了重话。 在夏家祖孙心里,早已认定夏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黑心商人,所以不做他人想地肯定是自家人所为,心中感触良多。 “再急也不能拿牛羊开玩笑,要是让人不小心吃到病死肉,岂不是罪过更大。”那是杀人大罪呐!关他一辈子也不足以抵偿一条、甚至是多条人命。 “奶奶……”难掩心痛的夏孜然扶着老人家的肩,欢颜难展。 “小孜然,老夫人,你们是否太早下定论了,这整件事情还有重重疑点未厘清。”现在感伤似乎太早。 “月,你不了解家父的为人,他……”是个十足的投机份子。 “夏靖然,男,五十四岁,育有三子一女,妻官清枫,年四十七岁。另有情妇数名,各是日本籍、美国籍、意大利籍、非裔美人,以及香港湾仔的舞大姐,名下资产有……” 司徒五月一一详尽夏家独子的生平事迹,从小学就读的学校起,到何所大学毕业,一生拥有多少女人,初次性经验几岁,连掉了几颗牙都一清二楚,听得众人呆若木鸡。 这……他未免知道得太详细了吧!有些事连夏家人都不晓得,他居然毫无迟疑地详述,仿佛曾彻底地调查那个人的一生。 “等等,我是夏家的独生子女,哪来的三个儿子?”怕身材变形的母亲意外怀了她后,就怎么也不肯再生第二胎了。 司徒五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听过私生子吗?在纽约的二十四街,你有一个十二岁的弟弟,法国巴黎那个是七岁,还有一个刚满五个月,有黑人血统。” “你……你为什么……”夏孜然傻了,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相信我,你的父亲很忙,应该抽不出时间搞鬼,你该想的是,星岛上除了罗勃勒家族外,还有谁有能力吃下夏家的土地。” 阿汉得肯尼。 一个古老家族继承人的名字倏地浮上脑海,众人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似乎为自己联想到他感到可耻,正直又热于助人的英国绅士怎会有邪恶的灵魂呢?阿汉得在星岛居民心中的形象等同于英国的威廉王子,有谁敢怀疑未来国王的品德是否有瑕疵?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害我白跑一趟大屋,以为你们受了打击一蹶不振,打算放弃星岛的家远离伤心地。” 说人人到,一秒不差。 才刚准备漠视心底的声音,温润低沉的男音便突地扬起,穿着手工制丝质衬衫的阿汉得出现在众人眼前,面部表情略带严肃。 他是带着关怀心情前来致意,不想夏家祖孙因此事件便感心灰意冷,信心全失的怀忧丧志,把一切责任往身上一揽。 只是当银棕色的眸子看到拥着夏孜然的东方男子时,平静的眸光快速地飘过憎恨和厌恶。以及一丝丝的妒意。 没人发觉他眼底藏得极深的变化,除了笑得深沉的司徒五月,他们一个是狼,一个是狐狸,笑面迎人,心中却都有着算计。 “阿汉得,你怎么来了,跟我们一起野餐吧!”欲起身相迎的夏孜然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看着腰际横着一只男人的手,她娇嗔地给了身后的男子一个白眼。 司徒五月根本不可能给别的男人半点机会,他的占有欲直接表现在行动上,毫无掩饰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这女人是他的,别动歪脑筋,天堂有路就往那走,不要跟阎王爷抢人。 “野餐?”轻嗤的蔑意一闪而过,阿汉得语气沉重地说:“你们一点也不担心再有牛只、羊群死亡吗?还有闲情逸致和一群下人同欢。” “苦中做乐嘛!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没必要愁眉苦脸地守在家里,出来走动走动,才能改变一下心情。”司徒五月笑着代替一老一少回答,神情自在地不像有烦恼。 “先生,你可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请不要随便替夫人和艾莉亚小姐发言。”凭你的身份没资格开口。 他呵呵笑地挥手。“但也不到人命关天的地步,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坐下来和我们同乐吧!凡事慢慢来,不用紧张,天塌了再顶回去不就得了。” 反正世界末日的传闻不曾停过,该死的时候总会死,何必担心什么时候死。 “阁下的过于乐天让人不敢苟同,虽然还没闹到出人命,但此事非同小可,我们有义务协助调查。”他的悠闲简直不可饶恕。 “你们?”眉一挑,司徒五月面露兴味。 阿汉得不看他,转向夏老夫人行礼,“我和镇长联络过,他愿意调派一些人手来支援你,并且帮你找出破坏者。” “帮我?”她低低地轻笑。“小伙子,你慢了一步,我已经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痴肥的镇长好些年和她不相往来了,自从她不肯出钱赞助他的竞选经费,他就再也不曾涉足夏家,并散播流言说她是恶毒的巫婆。 “用钱处理,我明了,你用庞大的金额堵住牧民的嘴,压住这件事不让它外泄。”他冷静地吸了口气续道。“但这是不对的行为,我们不该纵容逞凶者逍遥法外,任由牧民们占尽便宜。” “你是说我不该给他们补偿,以免养大他们的胃口贪得无餍,以此为借口来剥削我?”他仍是很关心她的财务开支嘛,连她拿点钱出来安抚大众也知晓。 心中有底的夏老夫人嫌恶地看着剩两口的精力汤,故意把手一抖想将它倒掉,但是一只更快的大掌轻轻一扶,使得她无法得偿所愿。 唉!这小子的眼真利,就不能让她稍微投机一下,少喝几口有什么关系嘛! “几百块美金的慰问尚可,但是你……夫人,如果经济上发生困难,请不必避讳,知会我一声,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仍可略尽薄意。”以头数为补偿太昂贵了,根本是让下等贱民不劳而获。 “你要借我钱?”她感兴趣地眯起眼。 “如果你有需要,我当尽力而为。”最好借多一点,他才能进一步行动。 “可我要是还不起呢?你知道我老了,撑不了多久了。”她试探地问道。 “奶奶……”夏孜然眉头一皱,不容许她说伤感的话。 夏老夫人拍拍孙女的手,要她先别说话。“阿汉得,我就剩下土地和羊只了,若我两眼一闭升天,这笔欠款你要怎么讨?” 钱债好还,人情难还。 阿汉得像是早有腹案,立即回道:“那就请夫人将艾莉亚小姐许配给我,我会替你照顾她。” “你要我孙女儿?”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她就一个孙女,却人人抢着要。 “是的,请夫人成全。”他的眼眸跃动着异彩,似乎此事已然底定。 “我考虑考虑。” 一听奶奶说要考虑,夏孜然急着要阻止,她压根不喜欢阿汉得,更别提和他共度一生,她怕奶奶真的犯糊涂,一口允他断了她的幸福。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阴沉的冷音便抢先一步响起,“一百亿欧元,不用还。”要比财富,谁钱多得过龙门? “你说大声点,我没听清楚。”夏老夫人装耳背,要司徒五月再说一遍。 “一百亿买下你、你的土地,你的羊只、你的宅子,以及你的孙女。请把他们全登记在我老婆名下。”司徒五月咬牙切齿的回答. 这算是另类求婚吧。 闻言,她笑得不怀好意。“听说你失忆了,这一百亿打哪来,难不成你想开张空头支票阴我?” “我恢复记忆了。夫人,我家什么都多,尤其是各国货币。”阴险的老太婆,得了便宜还卖乖。 “噢,那你老婆是谁?”她合计合计该不该卖他。 司徒五月的眼神转柔,深情地凝视怀中佳人。“老婆,你是百亿富翁哦!记得要养你一贫如洗的老公。” 马前失蹄,阵前冒出个程咬金,阿汉得目光阴狠地瞪着口气张狂的男人,不信他真拿得出资金资助夏家渡过难关。 他以退为进的招式就是要博取夏老夫人的信任,不疾不徐地以渐近方式蚕食鲸吞,慢慢瓦解祖孙俩的防心,再进一步将星岛三大家族变成两家。 然而他能将脑中无物的罗勃勒家族玩弄在股掌之中,却无法掌控突起的变数,在取得成功的临门一脚遭到阻碍。 不过他相信胜利最后还是会属于他,而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咦,他的一百亿从哪来?”不远处的草丛后突然冒出一句疑问。真奇怪,他怎么会有钱呢? “启禀少门主,龙门。”西门艳色有点幸灾乐祸地回答。 “龙门?”听起来好熟,是她家的大门吗? 皇甫冰影落井下石地说:“也就是说你的钱。” “哇!我的钱,他是不是太大胆了,拿我的钱买女人。”而且买一送一,买小送大。 “你可以判他个盗用公款的罪名,我负责缉拿。”算是回报他平日的照顾。 “啧!冰影姊姊,你真是越来越残暴了,坟墓待久了都一身阴气,公孙大哥没抱怨你缺乏女人味吗?”唉!染上猫气了,脾气变糟。 皇甫冰彰冷笑道:“他很满意我的不温柔。” “真的吗?一个锅子一个盖,哪天他被你的鬼样吓死了,记得通知我去瞧瞧他的死样。”顺便拍照留念。 穿着绣花银扣旗袍的女人倏地拾起修长的腿,准备踢向蹲在她面前的小鬼。 “对了,冰影姊姊,你的蕾丝底裤是不是太新潮了,你应该换上老祖母穿的四角内裤,这样子才衬你的古典气质。”古人要有古味嘛!这叫格调。 “你”她气炸了。 “我没有偷看喔!又不是变态,是你腿拾得太高,我才不小心瞄到。”春光无限好,只是少风情。 一声闷笑由左侧第三棵大树后传来,无处出气的皇甫冰影火大地射出白芒数点,直逼以火墙一挡的男子。 忽现戴着大草帽的清灵女孩托着腮,淘气的大眼四下转动,流转的眸光忽地亮得出奇。 “焰哥哥,那边那个正在爬树的壁虎看起来很像鹰海盟养的。”哈哈!好逊脚,居然没发现上头有蜂窝。 “需要我去解决吗?”眼一冷的南宫焰取出随身武器,打算大开杀戒. “不用,我们是来玩的,不要动刀动枪。”有失泱泱大国的礼数。 反正人家是冲著月の泪而来,就看水使者如何以他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女人吧。 艳阳天,游戏天,既然千里迢迢来到星岛,她就先四处逛逛,看哪里有乐子好玩再说。 龙涵玉一蹦一跳地笑着离开,身后跟着三道忽隐忽现的影子,正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她的背。 第九章 “出来。” 哎呀!被发现了,他可真敏锐,明明藏得十分隐密也能一眼看透,不愧是她看上眼的男人,果然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 岩石后面搦娜地走出一位艳丽佳人,发色偏金有双银蓝色媚眸,衣着轻薄漾着波浪,腰身紧贴窈窕曼丽,刻意剪裁的低胸花领遮不住波涛汹涌的丰胸。 阳光照在头发上闪着金色光芒,人称“黄金女孩”的阿伊莎款摆着腰,状似挑逗地移动莲步。 其实一开始她对眼前的白发男子并不感兴趣,是她兄长一再逼她前来,用意是迷惑他、引诱他,让他陷入女人的温柔乡里,不再和夏家扯上关系。 可是她没想到竟有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不仅对她的投怀送抱视若无睹,还刻意回避她,让她很没面子地在意起他。 因为得不到,便更加激起她的好胜心,她就不信真有人能漠视她到这种地步,她要跟他磨呀磨地耗尽他的意志力,再将他收为己有。 “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想对女人使出非常手段。”如果她再不知收敛,休怪他不客气。 “你挺厉害的,居然知道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是不是有什么绝窍,教教我吧。”阿伊莎胸一挺,准备往他胸膛一偎。 “请自重。”司徒五月眼露冷意,身形一闪地避开直冲而来的大乳牛。 “呋!不解风情,你就不会扶我一把呀,害我差点绊了脚。”可恶,他闪得真快。 “不合宜。”没摔倒真是可惜,他该伸出一脚绊倒她,省得纠缠不清。 “哪里不合宜了,你觉得我不够美吗?”她对过人的姿色一向很有自信,但…… “不美。” “什么,不……不美?!”正打算接受女王级赞美的她匆地一顿,拨发的手停在耳后。 “很丑。”丑得不堪入目。 “很丑”她用力地抽了口气,大受打击。 “眉是割的,鼻子隆过,削颊削下巴,唇是填厚的,抽脂换肤除雀斑,抽胸提臀除小腹。” “等等,我全身上下都是真的,没动过整形手术。”她天生丽质,从小到大都是男孩们捧在手心的公主。 “是吗?但还是丑。” “你”阿伊莎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呕出鲜血。 不可否认她被男人宠坏了,以她富裕的自家背景和让人迷恋的出色容貌,她根本没受过这样的羞辱。虽然感到愤怒,但她却更欣赏无视她美丽的人,在气愤过后又端起柔媚的笑脸,意图接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石头。 她要征服他,让他成为她一人所有,和天下男人一样用爱慕的眼神注视她。 “心不美,人自然丑陋,再怎么搔首弄姿也是徒劳无功。” 闻言,送媚的眼角严重抽搐,嘴边的媚意完全凝结。“你很瞧不起我。” “不敢,媚影,你的专长是以美色蛊惑男人,将他们所长贡献给鹰海盟。”而他绝不会轻觑对手的实力。 “你……你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听到这个称号,她脸色微变,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很意外我知道你的身份吗?”司徒五月轻扬嘴角。 她咯咯地假笑。“你真坏呐!跟人家玩什么猜一猜的游戏,男人想要什么我最清楚,你若是热衷角色扮演,我一定配合到底。” 哼!她哪里露了馅?十几年来隐藏的身份皆不曾被发觉,为何他能一言点明连亲人都不得知的秘密? 她七岁那年曾差点溺毙在女神湖中,幸好一个戴着鹰形面具的少年救了她,并吸收她成为影子。 只是她是吃不了苦的干金小姐,所以真正学到的杀人技巧并不高明,幸好她有一张令男人痴迷的娇艳脸孔,多少弥补她这方面的下足。 “叫你的同伴离孜然远一点,我不与贵盟对立,但别逼我与你们为敌,下一次我下手绝不留情。”这次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她骤然一惊,“蓝影的手是你伤的?” 一出口,她惊觉自曝身份,眼神一利转为防备,戒慎地盯着他的脸。 “龙门水使者,司徒五月,在此致上深深歉意。”司徒五月嘴角微勾,讥讽一诮。 “你……你是五行使者?”她脸色又是一变,暗自惊慌。 该死的血影竟然隐藏这么重要的讯息,让她失了制敌先机,才会落入对方的掌控中,简直可恶至极。 当年她也不过是试着勾引她喜欢的男生罢了,没想到一试成功被捉奸在床,血影就记恨到现在,还趁机摆了她一道,隐埋部份事实推她上战场。 叫她引开这男人的注意力,好方便蓝影取回盟内重要圣物月。泪,结果却是把最厉害的对手留给她,让她去送死。 “我们不是怕事,而是不想惹事,你们最好好自为之,不要惹我们动怒。”真让他发起火,后果绝对是她难以承受的。 阿伊莎虽然惊讶,却仍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里。“啧!难怪你的胸肌练得坚硬无比,让我心痒难耐地想摸一摸。” 如果她能迷倒五行使者之一的水使者,那可是大功一件,鹰王定会大大地奖励她一番。 想到此,她也不隐瞒蠢蠢欲动的企图心,一手轻卸罗衫,采向浑圆胸脯爱抚呻吟,另一手撩起裙摆露出雪白大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 她认为没男人抗拒得了浑身赤裸的女体,尽管他嘴上说她丑,可她惹火的胴体却是男人的最爱,他们总是一次次吻遍她的全身,销魂欲死地驰骋在她体内,风流快活一番。 “穿上衣服。”司徒五月冷斥道。 “咯咯,你心动了吗?是不是感觉气血往上逆流,身体开始发烫,口干舌燥地想一逞兽欲?”阿伊莎笑得淫荡,浑身上下脱得一丝不挂。 “伤眼。”他不屑地转身就走,不看她淫秽肉体。 谁知一颗小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小腿穴道,他只觉腿一麻难以举步,因此颠了一下,差点曲膝一跪。 就这一秒钟的停顿,他竟被由后追上来的阿伊莎扑倒在地,她一碰到他厚实胸膛就春心大动,顺应本能地上下其手,想让他热血沸腾,神魂颠倒,再也离不开她。 “住手。”这只难缠的八爪蜘蛛。 “呵呵,别假正经了,来尝尝我酥胸的滋味,保证你意犹未竟地想一尝再尝……”噢!好舒服,她快受不了。 “滚开,别逼我动手。”他捉住她恣意的双手,狠狠一瞪。 “你瞧,我都准备好了,你还不赶快……”她突地一顿,笑得更加淫荡。“噢!小可爱来了,我们要不要邀她一同快乐?” 一双小脚出现在两人眼前,血色骤失的小脸布满惊愕和难堪,面容惨白身子犹如风中枯叶,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孜然?”司徒五月看向夏孜然身后的阿汉得,顿时了然于心。 他被设计了。 “来嘛!艾莉亚,我们正玩得高兴,你不要觉得害羞,我们一向打得火热,不怕多个人来凑热闹,我……哎呀!你轻点,弄痛人家了……”哼!敢伤我,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手骨几乎被掐断的阿伊莎怒瞪身下的男子,虽然痛得眼都快流出眼泪,却仍故意摇摆着身体,似在享受他给予的快感,娇吟连连。 赤裸女体跨骑在男人身上,这画面看起来多么暧昧,两人似乎乐在其中。 眼眶倏地一红,夏孜然以手捂着嘴,怕自己会痛哭出声,她的心像是被锋利的箭穿过,留下无法修补的破洞。 她退了又退,直到退至阿汉得身前才停下,转过身想逃开这令人难过的一幕。 “你敢走试试看!”醇厚的低喝惊人魂魄,传至背向他的女子. 照理说她是听不见他的声音,因为她背着他,所以读不到他的唇语,但是她却能感受到那股深情的震动,源源不断地冲向她胸口。 回过头,她抿抿微干的唇瓣,看向那双始终注视着她的黑瞳,蒙上阴霾的心豁然开朗。 闪过阿汉得伸出的手,婉拒他善意的扶持,她面露坚决地走向交叠的两人,拉开以为她会伤心欲绝的阿伊莎,口气十分坚定地说道:“他是我的男人,请不要意图侵犯他的贞操。”这次该她捍卫自己的爱情,她不会再逃避了。 “贞操?!”阿伊莎大笑她荒诞的言词,但是看着眼前女人认真的表情,她慢慢止住笑意,露出不可置信的错愕神情。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自己,我爱我所选择的男人。”夏孜然温柔地低视大手一张,躺在冰冷地上的男人。 “很好,你是勇敢的女孩,没被自己的心魔击倒。”终于等到她勇于面对自己的一刻,他很欣慰她能相信他。 “是很好。”个性柔弱的佳人朝他一笑,将眼中的泪眨回去。“但我不能原谅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被手无寸铁的女人扑倒。” “嗄?!”他怎么有种不妙的感觉? “我要跟你冷战,在我忘记你的手曾抱过另一个女人前,我都不要跟你说一句话。”他必须接受惩罚。 “什么?!”他被抛弃了吗? “没用的男人。”临走前,她还气呼呼地踩了他的重要部位一脚。 “噢!你……天呀!你不能换个地方踩吗?我还没开荤耶!你不能害我一辈子吃素,至少得让我先吃了你,子孙满堂再说……”最毒女人心。 俐落地一翻身,漂亮地一跃而起,司徒五月赶紧追上闷头直走的小女人,不断在她身旁抱怨她的残忍,叨叨念念着一生的幸福要她负责,即使她完全听不见。 嘈杂声渐远,眼见计画失败的阿汉得握掌成拳,愤恨地击向一旁的树干,鲜血缓缓往下流。 “既然拆散不了你们,就是逼我使出更残暴的手段。艾莉亚是我的,她是我今生的新娘,谁也抢不走!” 一旁的阿伊莎望着几近疯狂的兄长,胆战心惊地和他拉开距离,她是奉命而来却不想丢了性命,这游戏她若玩下去等于自寻死路。 虽然她是鹰海盟帮下的一名影子,但并不那么忠心为主,该自私的时候绝不会跳出来逞能,先保重生命要紧。 风一起,树叶发出沙沙声,像是树在大笑,阿汉得微眯起眼抚上染着鲜血的树干,神情阴沉地扬起一抹冷笑,不知又在想什么诡计。 ******bbs.fmx*** 火?! 有火在燃烧,好痛,好痛,烧着手臂,烧着身体,烧着赖以吸附养份的根。 着火了,着火了,全身浴着烈火,树叶全枯干了,化为一片片飞舞的火花,在星空下烧成灰烬,被风吹散,什么也不留下。 快要死了吗?千年的寿命终于要结束了,只是还来不及和挚爱的小女孩告别,终究得孤单地离开。 还不想死的椿树学不会老树的豁达,急忙和年轻的树木们一起高声呼喊,希望将微弱的声音送出去,找人来救救它们。 救命呀!救命,谁快来救救我们,我们快要被烧死了,请来救救我们,火好大,好大…… 救命,救命……救命呀…… “啊老树有危险了!” 什么冷战,还不到一天就破功了,单纯的夏孜然终究是敌不过狡猾的司徒五月,她刚入睡时便发现有人在脱她的衣服,正想呼叫却被吻个正着,自此野火干烧无法控制。 之后她累极地在他臂弯中沉沉入睡,不料却被阵阵呼喊惊醒。 “怎么了,你作恶梦吗?”坐起身,司徒五月轻拍爱人雪背。 “不,不是恶梦,我听见树木在哀嚎、哭泣,求我快去救它们。”它们哭得好凄厉,让她的心都痛了。 他失笑地将她抱在镶中轻哄。“你怎么可能听见树木的声音,你的耳朵……” 等等,如果她真的听到呢? 司徒五月神情一正,这才猜想她也许真拥有和植物沟通的异能,虽然有点匪夷所思,却不是不可能,他本身就是一名异能者,拥有别人所没有的能力。 之前取笑她能听见花草树木的声音,纯粹是一句玩笑话,但眼下她惊慌的表情是如此真实,让人无从怀疑她所言属实。 “帮帮它们,月,我真的听见了,它们很害怕又很惶恐,可是……它们没办法离开……”说着说着,她眼眶盈满泪光。 “好,我帮它们,你不要哭了。”她的泪会让他心疼。 “你相信我?”她一脸难以置信。 司徒五月笑着替她拭泪。“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就算你说太阳从东边出来我也信。” “月……”她感动得直掉泪:心中涨满爱意。 “好了,别哭得像花猫,眼泪擦一擦振作起精神,我们还要赶着去救你的朋友。”迟了,真要来不及。 “嗯!”她轻点头。 于是夏孜然匆忙着装,并在最短的时间叫醒众人,不管他们是否相信她所言,就要一行人备妥救火工具,好及时抢救被火困住的树木。 虽然睡眼惺忪的大伙儿都怀疑她在作梦,可是越靠近树林区,那股燃烧的热气就越明显,灼热的火光让空气变得稀薄,呼吸也开始困难。 终于,他们知道她所言不虚,所以全都奋力地提着水桶,和她一样急迫地往前冲,怕火越烧越大,最后波及民居。 但是当他们看到冲向天际的熊熊火光,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那火龙一般的巨焰几乎笼罩整个天空,盘旋下去地焚毁老树的生命,也烧红他们绝望的脸。 这要怎么救?光凭几十人的力量根本无济于事,这场火烧的范围太大了,大到连他们都要担心自己会被火舌吞没。 “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叫我放火的。” 蓦地,一个满脸被烟熏黑的男人跳了出来,指着司徒五月大喊他是主谋,他要烧光夏家的土地。让它们寸草不生,无法放牧。 “你确定是他?”开口的是阿漠得. 这时从夏家大宅出来的人才发现,原来火场外围早已来了一群人,个个整装待发地准备全力救火,就等一声令下。 但奇怪的是,来的大部份是镇上的居民,就连胖得快走不动的镇长也在人群当中,但离夏家最近的罗勃勃家族竟无一人在场。 是他们睡得太沉了吗?火的光亮竞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是的,他给我一百块美金,要我在树林里点火。”黑脸男的指控强而有力,掷地有声 群众中纷起骚动,皆露出狐疑的神色。 “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教唆犯罪对你有何好处?”阿汉得俨然是正义人士,痛心指责纵火元凶。 被冠上罪名的司徒五月淡然一笑。“凭据在哪里,请那位放火的先生拿出我给他的一百块美金,只要上面有我的指纹,我立即认罪。” 居然玩起这么不入流的把戏,真是太小看他了。 “这……”原本振振有辞的黑脸男强尼忽地一呐,眼神闪烁地看向另一个男人。 “你这根本是脱罪之词,强尼是个酒鬼众所皆知,他一拿到钱就买酒喝,哪还有你给的钱。”阿汉得对答如流地予以反驳。 “好吧,那退而求其次,他在哪里买酒,买了多少,又是谁卖酒给他?正好大家都在现场,把酒卖给他的人请站出来。”他倒要看谁在说谎。 火场外没有一人往前站,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窒,人人交头接耳地谈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这不是在为难乡亲吗?要是真有人承认卖酒给强尼,不就是间接的帮凶,同样有罪。”他比他想象中难应付,而且聪明。 “噢!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活该被栽赃,认不认都是我倒楣,你们宁可听信一个酒鬼的话,也不愿调查事情的真相,真教我讶异你们之中的某个人心肠竟恶毒至此,非将我逼入死路不可。”想玩他还早得很,这点道行还上不了面。 “你……” 司徒五月气定神闲地走到阿汉得面前,凉凉地反问:“我有一个疑问,肯尼家族远在岛的另一头,为什么你们会发现火灾,还比我们早到一步?” “这……”他答不上来。 “对,我也有这个疑问,就算有人发现不对劲也是我们先吧!你来凑什么热闹。”这时才赶来的沙鲁不太满意自己居然是最后到达的。 阿汉得表情一变,看着前面的两个男人,微露怒气。“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自从这个人来了之后,我们一向平静的小岛就陆续有事发生,先是死了牲畜,后又是森林大火,你们不认为他很可疑?” 话题一转开,大家又把怀疑的目光转向司徒五月,议论纷纷着他来以后所发生的一连串古怪的事情,全一面倒支持阿汉得的说法。 毕竟他是外来者,岛上的居民不知道他的出身及背景,只见他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地待在夏家,什么事也没做地当个闲人。 “我相信不是他。”一道女声幽幽响起,蓦地止住了所有人的臆测。 夏孜然走到众人面前,要求没事的人先去救火,三大家族的继承人都在这里,他们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话一落,人群便立刻敞开,全力投入救火工作。 “艾莉亚,你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此人来历不明,必然有所图谋,你不该一味地沉溺在他的谎言之中。”他必须先说服她,才有机会除掉阻碍。 “说谎者必遭烈火焚身,你有没有勇气接受火神的考验,我们一起冲进火海里,看谁活着走出来。”手环胸的司徒五月冷笑着下了战帖。 阿汉得神色复杂地一睨四窜的火焰。“火中无神,我不会中了你的挑拨计谋,走进你布好的陷阱。” “说穿了就是没胆又怕死,你还是个男人吗?”真教人瞧不起。 “你……”他竟敢羞辱金雀王朝的后裔子孙! 阿汉得彻底被激怒了,脸色难看五官扭曲,眼看着一场冲突就要发生,一道女音适时地介入。 “够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我有办法分辨谁说的是真话,谁才是这场混乱的主谋。” “什么办法?” 双手颤抖的夏孜然先是抚著额心的月の泪,迟疑了许久才将之用力一扯,咬紧牙根等著巨大的声浪冲击而来。 果不其然,众声音纷拥而上,让她痛苦得抱头呻吟,浑身发抖几乎站不住脚,额上汗水如雨下,娇柔的小脸一片死白。 她的情形让在场的人都慌了手脚,不知她发生什么事,想帮也帮不上忙。 但是司徒五月一眼就看出端倪,立即伸出大掌企图扳开她握紧的手,将那只新月形状的水晶凝石放回她眉心,压抑她的苦痛。 “不……不要,让我试试……”好吵、好吵,吵得她的头都快裂开了。 “可以吗?不要勉强,你现在感觉怎样?”看她自我拔河地挣扎着,他十分不忍。 “声音,好多的声音,他们一直在说话……我的头好痛……咦?是谁,谁在我脑子说话……”好清晰,隔开了所有的声音。“……什么,要我照你的方法冥想……” 突地,夏孜然的表情变得宁静,似在聆听天籁般微闭起眼,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后,她才微笑地睁开眼睛,脸色红润得像沾上朝露的樱桃。 她走到阿汉得和强尼面前,缓缓一启桃花似的芳唇。 “我听见了,我听见你们的心在说,这场火是我放的又怎样,你们能查出是我所为吗?一群无知的岛民,脑满肠肥的镇长,就算在水里下毒毒死大半镇上的人,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 闻言,两人同时神色一变。 “阿汉得,对不起,辜负你的情意,我不晓得你爱我爱了这么多年,始终不变地只为我一人,可是我不能爱你,也无法给你我的爱。” “为什么不能,我会输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外来客吗?”他忍不住吼出积压多年的怨恨。 “因为我一直很怕你,你太冷静而且深沉,我看不到真实的你,所以我选择避开你。”他是一团雾,黑色迷雾。 “这就是你的理由?”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原来他隐藏的本性竟是最大致命伤。 她点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也是女人心目中最好的结婚对象,可是你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而拿他人的生命、财产开玩笑,他们和你一样是人,并不比你低贱。”说到最后,她痛心地扬高音量。 “爱情必须自己去争取,并且小心呵护经营,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想要拥有它,自以为高贵地不屑言爱,只等着别人主动来爱你。你太自大,其实在爱面前你只是卑微的仆人,是骄傲毁了你……” 夏孜然握住身侧男人的手,对他展露笑颜,以行动告诉阿汉得,这才是爱的真谛 没有猜忌,没有算计,没有条件,彼此信任,彼此扶持。他们手心交握愿意迎向任何挑战,这是属于他们的爱情,谁也毁灭不了。 第十章 在夏孜然柔性的盘问下,向来自视甚高的阿汉得终于认输了,他输在自傲和不够坦诚,不肯承认自己只是平凡至极的男人,也会为情而苦。 于是他坦白地招供一切,包括在牲畜出没的地区放置毒草,毒死夏家牧区的牛羊,好逼夏家祖孙向他求援,答应他开出的条件。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不料美色诱惑被识破后反而增进一对有情人的感情,他妒恨不已地再使毒计,叫人放火烧了夏孜然最在意的树木,再把过失推给夺爱的男人,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以为这样便能得着所爱,又可成功地赶走情敌。 但是他的阴谋诡计终究不能见容于天地间,在他自以为胜券在握之际,却被他最爱的女人揭发了苦心的筹划,落入受人唾弃的处境。 肯尼家数代以来的好名声尽毁于他的一念之问,他因为危害公共安全罪、违反动物保护法以及犯下纵火案,被镇长和忿怒的镇民扭送法办。 凶手已经伏法,然而肆虐的火舌却是一发下可收舍。 “水呢?快提水来,火烧得越来越大了,我们要更多更多的水……” 满脸通红的夏孜然接过牧民赶忙送上的水桶,奋力地往着火的树上泼,然而却是杯水车薪,效果有限。见状,她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不行了,救不了她的大树爷爷、椿树伯伯、和花奶奶、小树苗们,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受尽折磨,哀嚎不已。 她不要,她不要它们离开她,她爱它们啊!如果她是水神就好了,就可以操控水来帮助它们免除火吻的痛苦,她还想听它们诉说曾发生在它们底下的故事呢。 傻孩子,别哭了,我们已经很老很老了,是到了该休息的一天,你不用怪罪自己的无能为力,我们要走了,有缘终有再见面的机会,你要保重,帮我们照顾幸存的小树,我们也爱你,可爱的小女孩……永别了。 听着老树们的告别,泪如雨下的夏孜然哭倒在焦黄的草地上,两手撑着发烫的土地不住地抽动肩膀,怨恨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无法帮助她的朋友脱离危险。 “别难过了,孜然,这是它们的命数,早就注定了,你再伤心也没有用,它们再也回不来了。”火,烧毁了一切。 “不,我不要,我要它们回来,你帮我,你帮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很厉害,你一定可以的……”她紧捉住他的手苦苦哀求。 “孜然,我……”他该帮吗? 望着冲天的怒焰,他害怕自己会让她失望,因为这火实在太大了,利用女神湖的水怕无法完全将之浇熄,反而会使岛民敬畏的圣湖为之枯竭。 “月,我求你,求你帮帮我,我找不到别人帮我,我只有你……它们在我脑子里哭,凄厉地叫着,我的心好痛、好难受,声音……要吞食我了……”她快要承受不住了,她的心痛得她难以负荷。 “好,我帮你。”他只能尽力而为。 司徒五月的心被爱人晶莹的泪水拧痛了,胸口盈满她悲伤的呼喊,他的喉间也跟着感到苦涩,扶起她的手竟变得异常沉重。 “真的,你能救它们?”夏孜然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眼,眼中的泪水稍稍止住了。 唉,他不是神,并不能给予保证。“别抱太大的希望,我试试看而已,成不成要看天意。” “我相信你。”她坚定地说道。 唉,他多么不想听见这句话,感觉肩膀的重量又下沉了几分,压得他双臂无力,举步维艰地像举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 但谁教他见不得她伤心呢!而重信守诺是龙门千百年来最坚持的信条,现在的他是架在弓上的箭,不得不发。 苦笑不已的司徒五月望了一眼盘据天空的火蟒,内心挣扎着,司水使者能掌管水源,但并不表示所有的水精都愿意服从他的号令。 只能量力而为了,先解一时之困,不让火势继续蔓延,好为森林留下最后一丝命脉。 思及此,他信步走至离水源最近的位置,右手一开,手心向外翻张,将身体的力量集中在掌心,催动着水的生命力。 顿时河流变得急湍,山川奔啸鸣鸣,湖泊翻搅不停,四方水气凝结成一条银白色缎带,奔流急嚎地冲向半空中,仿佛蜿蜒如飞天的银河直冲入大声叫嚣的火龙口中。 只是水遇到火便化为水蒸气,它降低了灼人的温度,却浇不熄狂猛咆哮的火焰,那散发的烟雾冲向天空,化为雨水洒落下来。 不行了,已经是极限了,再多,民生用水会出问题,岛民会因为无水可用而渴死。 “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水,月,你不能停呀!再多撑一下就能控制火势了。”拜托,不要再让树木倒下。 “孜然,树的生命很宝贵,但人命胜于一切,是该作抉择的时候了,你不能贪心地两者兼顾。”再继续下去,恐怕会造成水荒。 “我……我只是想再听听大树爷爷取笑我的声音……”在灰暗的童年,只有它们陪她度过。 “你要懂得放手,让大树回归它原来的平静,它站了几千年,已经很累很累了。”司徒五月试着开导她。 “是吗?它累了。”落寞地垂下眼眸,风干的泪透着说不出的悲痛。 原来不只人有生离死别,万物都摆脱不了世代交替,在时间到了的那一刻,都必须挥手说再见。 “让它们安静地走吧!”司徒五月退了一步准备收势,天空洒下的雨势渐渐变小。 “嗯,我会想念它们……”它们在她心中的样子永远不变。 “哎,你们在演什么爱情戏码?嫌水太少搬座海来不就得了。”不过是一场小火罢了。 “小魔女……”天呐!她居然来了。 掀了掀大草帽,一张咯咯笑的粉雕小脸露了出来。“别丧气嘛!五月哥哥,我来帮你了!” 龙涵玉一掌往司徒五月背后拍去,一向爱笑的大眼多了分沉肃,目光幽远地直视深幽的远方。 “天为我令,地为我开,沉睡于地的精灵为我醒来吧!我以龙之女儿的身份命令你们吐出水,大海奔腾震八方……” 一阵天摇地动,大家所站立的地面突然剧烈地摆动,如地牛翻身般摇晃不止,远处传来万马奔窜的纷沓声,土地的震动更为明显。 在众人惊慌失措之际,地竟裂开了,源源不断喷出的水柱如同大量喷起的透明溶浆,丈高的喷泉很快地浇熄周遭零星小火。 接着,更令人傻眼的画面出现,只见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超级巨大的水蓝色海龙穿云而过,用力一甩尾,猖狂的火龙当下缩成畏怯小蚊。 龙行云布雨,星月悄然隐退,一声巨响从东方打下,轰隆隆的闪电带来无数条小龙,四下窜动地吐出饱实的水气。 这是一场世纪大雷雨,为时一个小时,它让所有人都湿透了,因为他们都看傻了眼,竟忘了要躲雨。 “小魔女,你来了多久?”抹去脸上咸咸的水珠,司徒五月以相当平静的语调问道。 “噢,快一个礼拜了。”这段时间她去浮潜、捉螃蟹,看珊瑚产卵,玩得非常愉快。 “我指的是今天,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挑眉又问。 “奸像是放火的时候吧,我不太记得。”因为她那时正在跟猫头鹰玩。 “而你没阻止?” 龙涵玉把伞一收,笑嘻嘻地戳着酒窝装可爱。“又没有人求我,我干么破坏人家的好事,你们不是常要求我少管闲事,和自己无关的事少碰为妙。” 她很听话喔!路不平留给别人去踩。 弑主会下十八层地狱,弑主会下十八层地狱……司徒五月咬牙默念着。 “五月哥哥,你颈上的青筋浮动得好厉害,血管要爆了吗?”她又把伞张开,以防血溅到她。 就说她聪明嘛,出门记得要带伞,看,多好用啊。 ******bbs.fmx*** 大火扑灭的次日,一群人为了不浪费粮食,就着满目疮痍的木头生起火,并削尖木头插鱼炭烤。 试问鱼从哪里来? 所有人抬头一望再低下头,装傻地干笑。 因为浇熄一场大火需要很多的水,所以龙涵玉运用超能力驱动海水来救援,连带地也把海里的鱼带了过来。 星岛多为丘陵地,大小坑洞不在少数,鱼群落入积水坑,在里头游来游去,因此居民随便一捉都是大丰收。 反正水坑的水迟早会干枯,鱼儿也会因此死亡,不如拿来祭祭五脏庙,以免暴殄天物。 于是镇长迳自宣布放假一天,让大家扶老携幼来此一日游,并植下新苗取代旧木,并将今日命名为“植树节”。 “你看,榕树伯伯还活着!”喜出望外的夏孜然冲向榕树,欣喜万分地抚着它焦黑一半的树皮。 虽然奄奄一息,但还有生命迹象,只要经过一段时间调养,它就会恢复昔日的生气。 “瞧你兴奋的。看,有一大半的树都救下来了,你说该怎么感谢我。”不过是一堆残余树根,也值得她兴奋莫名。 司徒五月一点也不承认自己在吃醋,只是有点不是味道,她对植物的关心显然高出他不只十倍。 “施恩不望报,你的心眼没那么小吧!何况你仅出棉薄之力,其他……”耸了耸肩,她看向正在烤鲨鱼的美丽少女。她才是最大功臣吧! “啧!你是被谁带坏了,这么无情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要是没有我的鼎力相劝,这棵榕树早成了一堆焦黑的炭火。”得把她和某人隔离,否则他的未来会非常难过。 榕树的叶子倏地掉了两片,似在说十分感谢,但别再譬被火纹身过的树。 瞧他吃味的样子,夏孜然好笑地挽起他的手。“好嘛!你也是大功臣,谢谢你拯救了大树的生命。” “也是?”听起来很敷衍,像是顺便一提。 “不然你想怎样,要我以身相许不成?”她没好气地一瞟,细心地察看幸存植物的伤势。 他的眉一挑,笑得不安好心。“不错的建议,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成为我名副其实的老婆?” “嗄?这个……”她吞了口口水看向龙涵玉。“她说你三十岁以前会有大劫,若我不想当寡妇的话,最好再等五年。” “你信她的鬼话?!”好个小魔女,背地里玩阴的。 “呃,宁可信其有嘛!反正我才十九岁,多等几年无所谓,免得人家说我嫁你是为了遗产。”一说完,她自觉好笑地噗哧笑出声。 “这也是她提醒你的金玉良言?”他还没死就急着算计他。 “就五年嘛!好不好,让我照顾新生的小树,等它们有能力长成大树。”现在的她得忙于森林复育,好回报大树爷爷临终前的托付。 眼一眯,司徒五月顿时了解她的真正用意。“你把这些树看得此我还重要?!” 原来他还不如一堆植物。 “这……呵……我爱你,月,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就算我们分隔两地,我心里想着、念的都是你,你是我一生中最稳靠的大树。”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哼,少撒娇,什么分隔两地,我……等等,你的月の泪呢?”他太轻忽了,居然没发现她眉心少了一样东西。 抚着空无一物的额,她不免有些失落。“火灾时有个人碰了我一下,然后就抢走我手上的水晶。” “什么,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难怪她的脸色下是很好,老是在揉太阳穴。 “抢都被抢了还能说什么,那人的动作很快,倏地就不见了。”整件事在一眨眼中结束。 “再快也快不过流星,我‘拿”回来了。”小事一桩,不必心存感激。 龙涵玉走过来将手一放,银炼串成的坠子立现。 “你……你怎么拿到的?太神奇了。”她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次拥有它。 “嘻嘻!还有更神奇的事,你要不要瞧一瞧?”开开眼界也好。 一见她笑得特别甜美,心中一惊的司徒五月连忙上前一站,提防她又要什么诡计。 然而,龙涵玉却是将月の泪取下后,放在手心轻轻揉搓生热,并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拍向夏孜然的额心,她惊呼了一声,顿觉一阵热遍走全身。 待龙涵玉把手掌打开后,月の泪已不见踪影。现在它已深深地嵌入夏孜然脑中,与身体融为一体,成为她骨血里的一部份。 “这……”她听不见嘈杂的人声了,她忽地忆起在森林大火时,那个要她冥思的声音,原来就是这个小妹妹敦她的。 “以后你要学会控制月の泪的力量,这样就能过滤想听和不想听的声音。”眨了眨眼,龙涵玉在心里想着,拿它来对付五月哥哥,让他在你面前变成透明人,再也没有能隐瞒你的事情。 读出她的心思,夏孜然双眸蓦地睁大,而后笑了出来。 “咳咳!小魔女,女神湖由淡水湖变成碱水湖,你得负责吧!”一旁的皇甫冰影冷冷道,揪起她的后领要她想办法解决。 “嗄?这个……呃!呵呵……它迟早会回复原状,注入的河水会冲淡海水……”心虚呀!她忘了凡事都有后遗症。 “几年?” “两……两……”她伸出两根指头。 “两年?” “不,是两百年。” “……” 风很冷,真的,四周飘来香香的烤鱼味道。 【全书完】 欲知“老人”们的旧情绵绵,新月经典集为你细说分明 *龙宝妮和席斯之间的曲折恋情,请看寄秋经典集001龙门三姝之一《沙猪王子》 *龙青妮和杰斯之间的曲折恋情,请看寄秋经典集002龙门三姝之二《贼美人》 *龙贝妮和冷天寒之间的跨时空之恋,请看寄秋经典集003龙门三姝之三《杠上坏妹子》 *欲知五行使者之木美人皇甫冰影和公孙静云的精采情事,请看花园664龙门之五行战将1《住在坟墓的猫》 *欲知五行使者之火爆男南宫焰和阮深露的火热恋情,请看花园677龙门之五行战将2《她在半夜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