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为狼喜嫁闲王》 第一章 楔子 z国首都国际机场。 一家私人飞机上。 窒息般的沉默充斥着这个空间,空气中还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个身穿廉价t恤衫牛仔裤的女子躺坐在座椅上,紧闭着的双眼轻颤着,没有意思血色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嘴角还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血痕,手、脚都被捆住,动弹不得。 另一个站着的身材高挑的女子静静地看着,她的目光似不忍又似无奈,终于,她开口了:“你……为什么要背叛组织?” 躺坐着的女子闻言慢慢睁开眼,直勾勾的盯着身前的高挑女子,声音沙哑地反问道:“我这……算背叛?” “你知道的,对他来说,逃离就是背叛。”高挑女子说。 躺坐着的女子面带讽刺地勾唇一笑:“……是啊,我知道。”说着,她垂下眼,掩藏起眼底的恨与不甘。 “所以是为什么?就为了你所谓的自由?” 躺坐着的女子再次直视高挑女子,带着痛苦道:“不然呢?再继续每天害人,杀人,做见不得的买卖?” 高挑女子一愣,然后挑眉:“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刚开始那些被我害死的人的脸每晚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折磨我…他们掐着我的脖子,用尖刀一下下扎我的脸……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只是为了忠诚,为了生存……后来时间长了,杀的人多了,更多的人脸也记不住了……”躺坐着的女子说着,顿着,像是有东西卡主了喉咙。 高挑女子张嘴,似乎是要说什么。 躺坐着的女子接着说道:“总有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从我手中流逝……有些人确实该死,有些却不该死…甚至根本是无辜的……”她闭上眼,继续说:“我问自己,我为什么这么残忍,这么麻木?” 高挑女子静静看着她不堪痛苦的脸,同时也叩心自问。 “我也想像普通女人一样,为心爱的人付出,为工作忙碌,为生计操劳,为家庭琐事而烦恼……所以我逃了,然后…败了。” 高挑女子继续沉默着,也觉得心里一阵阵酸楚。 “……我知道你也想逃,你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别怕因为我的失败而胆怯……” 高挑女子一惊,她做得如此隐秘,不留一丝破绽,也从未流露出别样的心思,她怎么会知道? “你跟我一样,有渴望自由的眼神。” 来不及多想,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高挑女子转身,看见一个男人面无表情站在门边,显然刚上飞机。 那男人有一头金色的短发,典型的白人脸庞,深邃的墨绿色眼眸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眼睛中间是高挺的鼻子,微薄的嘴唇闭着宛若一条直线,美丽却冰冷。 高挑女子站正,心虚地微微低下了头,担心他听见了刚刚的话。 那男人径直走到躺坐着的女子对面的座椅前坐下,对上对面坚定,带着敌意的眼神。 又上来几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舱门关上,飞机起飞了。 舱内,又恢复到了之前无尽的沉默之中。 “你想怎么惩罚我?”躺坐着的女子先开了口。 金发男子沉默不语,端起身边矮桌上的红酒瓶和酒杯,缓缓倒上红酒,动作优雅,像个资深绅士。 半晌,金发男子勾唇露出一个毫无笑意可言的微笑,说:“我不惩罚你,我给你自由。” 躺坐着一直未动的女子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却见他正把玩着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把小刀,随时有可能破空刺入她的心脏。 是啊,他怎么可能放过背叛者?她自嘲般想着。 只见他扭头示意一下坐在一边的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衣人拿出一个铁箱,熟络的输入密码,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支内置紫色液体的针管,走到躺坐着的女子身边。 金发男子看着对面女子诧异的眼神,依旧是那副优雅虚伪的笑,说:“这是s—slow,阿维娃根据《新特警判官》的灵感制造出来的致幻药剂,能让你的感知速度降低到正常速度的百分之一。” 他飞出手里的刀,划断了捆住她的脚的绳:“我给你要的自由,就像鸟……”说着看向她仍被捆住的手,“可惜张不开翅膀。” 金发男子的话音还未落,黑衣人迅速把手中的针管刺进躺坐着的女子的脖子,另一个黑衣人打开了舱门,顿时风声呼啸。 躺坐着的女子只觉脖子微微刺痛,凉凉的液体流进她的血管,然后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黑衣人提起她,拖到舱门前,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高挑女子看着瞬间消失的身影和关上的舱门,心里不是滋味,毕竟她们曾是朝夕相处的伙伴,现在却落得如此残忍的下场,而且,她真的有……渴望自由的眼神吗? 而被抛出飞机的女子,由于被注入了致幻药剂,感知变得不及正常速度的百分之一,感到自己正以极其慢的速度往下坠去,甚至感觉不到风刮脸庞的疼痛,可怕的失重感却折磨着她。 她抬眼,望见远处巨大的太阳散发着金色美丽虚幻的光圈,虽有点刺痛眼睛,却有着令人向往的温暖,她情不自禁想伸出手,才记起自己的手被捆住了。再低头,下面是蔚蓝的大海,和海中央渺小如沙的岛屿。 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即使是海面也一定硬如水泥吧? 她闭上眼,慢慢感受失重的感觉,像一把无形的刀缓缓刺入心脏,磨人的速度下有着巨大的痛苦,仿佛永不消停。 啊。她叹息。终究是为了自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只希望来生只是个普通人,不再是什么雇佣杀手,永远与组织了无瓜葛,没有做不完的任务,没有杀不完的人,没有无尽的自我谴责和深夜里独自一人“享受”不完的空虚麻木和孤寂。 ------题外话------ 新人新作,望支持。 谢谢。 第二章 穿越为狼 月明星稀,地面如积水空明,树影摇曳。 东秦皇城。 金銮殿内华灯闪烁。 一位北燕使者在殿门口不停地扒耳搔腮,搓手顿脚,手里提着一个笼子装的东西,用红布遮着。 他踱了几步,停下,掀起红布一角窥探一番,又焦急失望地放下,来回徘徊绕起了圈子。 “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这小祖宗怎么在这紧要关头睡着了!”他念念有词道,又掀起红布看了几眼,又放下。 这边燕使正不安着,金銮殿内走出来一个太监装扮的人,尖着嗓子满脸不屑地傲慢说道:“进去吧!要是让皇上等急了,你们北燕……”话没有再说下去,小太监斜眼睥着,轻哼一声,甩头走了。 燕使见一个小小的太监都敢口出狂言,如此看不起他堂堂北燕,顿时气得涨红了脸,张嘴就想骂他个狗血喷头,可又想到太子吩咐的“万事皆要忍得”,只好闭嘴作罢,抬腿低头进了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绚丽的华灯将四壁映得流光溢彩,显得大殿更加宽大空旷,两边酒席上的人们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着,却不约而同的一致无视了独立在大殿中央的人。 燕使微微抬起低着的头,就见自家太子一人伫立在殿中央,脊背笔直,姿态傲然,对周遭的一切嘈杂声都恍若未闻。 燕使鼻子一酸,心里悲楚万分——当朝北燕皇帝昏庸无能,亲贤远佞,荒婬无道,日夜沉迷于,曾经辉煌一时的北燕王朝终于逐渐走向没落,如今国穷民困,又屡历大旱,贪官横行,民不聊生,前有如狼的南齐,后又似虎的西楚。国势至此,岌岌可危。只有竭力向东秦请求结盟,才是唯一的救国之道。中兴机会,庶几在此。 思绪万千,实也不过一瞬。 望着前面北燕太子的背影,燕使也渐渐挺直脊背,阔步来到太子身边:好在皇帝虽无能却生了个好儿子——北燕的太子,他们视若神邸的太子,唯一能拯救北燕的人。 “雪狼不知怎的睡着了,摇都摇不醒。”燕使轻声说着,递上笼子。 燕君曜微不可见的轻皱眉头,没有接过燕使手中红布笼罩的笼子,而是直接掀起了红布一面,打开笼门,双手捧出里面的雪狼。 他一只手将雪狼以合适的姿势抱在怀中,另一只手以任何人都看不见的角度掐住雪狼肚皮上的肉,轻轻一扭,原本昏睡的雪狼唰地睁开双眼。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乌黑有神,深刻锐利。 冷目灼灼,让燕君曜深深一怔。 这是一只雏狼的会有眼神? 没错,这只狼就是从高空坠落而死的女子沈阙。 她仰着头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长发披肩,眉目俊美,尤其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有着别样的吸引力,鼻梁高挺,薄唇轻抿,面无表情,虽冷漠,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质环绕于他身,显示了他的不凡气度。 以极快的速度审视完此人,沈阙马上判定:陌生,敌友莫辨,保持距离。 手脚一动,她就发现自己的状态非常奇怪,像是被抱着,再一看,感觉周围的一切物体都变大了。 沈阙伸手一看,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变成了毛绒绒的爪子!低头,整个人都长满了白毛! 燕君曜回过神,来不及细想什么,上前三步,道:“这就是北燕庆祝东秦新帝登基的贺礼,碧萝天山的雪狼。” 雪狼,什么雪狼?沈阙脑子嗡嗡作响,有些转不过弯,看着自己毛绒绒的身体,震惊的无法言喻,这算什么?她成了一只狼? 难道她死了,就穿越成了一只狼? 真的是穿越?真的……是狼? “哈哈哈哈,竟然送只狼,我们大秦会没有狼吗!” “穷国就是穷国,就知道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白毛狼就稀奇吗?哈哈哈哈哈!” …… 坐在两边的秦国大臣窃窃私语,毫不留情面的嘲讽着。 闻言,沈阙才发现周围还有很多人存在。 环顾八方,空阔的大殿装饰得十分精美,屋顶雕刻着各式各样的龙游云海图,一根根粗大的金柱依次排列,金柱上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花纹,看似凌乱实则有序,地面铺着淡黑色的金砖,大殿正前方是高台,共有三个阶梯连接地面,台阶上铺着大红地毯,每两个台阶中间就有一个水龙戏珠池,龙嘴流淌着水,高台上置着华贵的漆金龙椅,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龙椅上坐着一个看似年仅二十出头的皇帝,身着赤金龙袍,头戴帝冕,高位者姿态十足,霸气之态无言以述,细长的浓眉下是一双邪肆的眼睛,嘴边一直保持着似有若无的充满邪气笑意,看起来虽乖张不羁,却有种凌人的气势,令人不禁臣服。 “传说碧萝天山的雪狼,‘喜鲜果厌腥肉,性聪慧通人语’,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兽,牺牲了无数将士才在碧萝顶峰的冰天雪地中寻到的。”燕君曜似没有被各种嘲讽惹恼,淡淡地解释道。 “哦?‘通人语’?”坐在高台龙椅之上沉默了许久的新帝终于有了兴致,问道。 “是的,只要悉心教导,定能学会。”北燕太子回答。 “只听过八哥学人话的,没听过狼也能说的。” “这北燕太子当大秦的人都是傻子啊,找只白毛狼编个传说就好了啊!” “就是,这摆明了瞎忽悠!” …… 一帮臣子像是约好了一般又声音不大不小地唧唧歪歪起来。 而皇帝自顾自喝着酒,就这么纵容大臣们说三道四,显然并没有阻止的打算。 沈阙敏锐了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力道大了三分,抬头,见抱着自己的人还是淡然自若的一动不动站着,对一切言语都置若罔闻。 沈阙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些黑言诳语,还是在乎却忍着,但是她很赞同且欣赏他的淡漠姿态,如果连这些都斤斤计较,那她刚刚从他身上感觉到的王者气质就是错觉了。 慢吞吞地喝完一杯酒,皇帝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不会说话,什么天山雪狼的可都是空谈……” “皇上所言极是。”燕君曜应道,看了眼怀中之物,接着说道:“那就让这小雪狼当着皇上等在座所有人的面说句话吧。” 沈阙一惊,他说什么? ------题外话------ 抱大腿,求美人们收藏!~ mua!(*╯3╰) 第三章 靖王晚至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通人语”的狼吗? 大概没有人会说:是。 但现在有个人,如此确定,如此理所当然的说,是! 于是,大殿静了,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屏着呼吸等待所谓“通人语”的雪狼口吐人言。 燕君曜低头凑到沈阙耳边,动动唇瓣,一股热气喷在沈阙的耳背上,又痒又麻,让她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头。 在别人看来,就像是燕君曜在白狼耳边下达了什么命令,然后它应允般点头。 沈阙诧异,他什么都不说,就在她耳边吐口气? 她正发着愣,耳边却传来了声响。 “……国……泰……民……安……”一顿一顿的吐字似乎十分艰难,声音尖锐,音调怪异,依稀像是个女声。 仅四个字,不轻不重的四个字,在寂静的大殿里异常清晰,对那些刚刚口出狂言的大臣们来说更是声如惊雷。 “这……真的会说话?” “不会是北燕太子装的吧?” “人家的嘴根本没动!” “天哪,会说话的狼,当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刚才还一脸鄙视不信的人都目瞪口呆,纷纷露出了惊奇的赞叹声。 沈阙醒悟,他在她耳边“说话”什么的都是装装样子,关键还是他会月复语。原来是早有准备的。 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的秦肆玉表情不变,不惊不叹,他看的清清楚楚,虽然燕君曜的嘴没动,但是雪狼的嘴也没动,只能说明,燕君曜会月复语,仅此而已。 但他也不说破,道:“果然是只会说话的珍兽,孤一定命人悉心教导。”眉眼轻挑,“北燕如此费心费神地给孤这么个‘大礼’,大秦怎能怠慢了北燕太子,来人,带太子入席。” 燕君曜冷笑,不能怠慢还让他傻站半天,行了个礼,转身把怀里的雪狼放进一旁已掀去红布的笼子里,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走到自己的席位前,坐下。 沈阙虽然很厌恶被关起来的感觉,但是如今处境已经逐渐明朗,她无法估计冲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再没有能力自保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而且刚刚大殿的一切她也都看在眼里,秦王和大臣对北燕太子的轻视,北燕太子的隐忍,都说明东秦凌驾与北燕之上,如果她轻举妄动,很有可能会连累北燕太子甚至整个北燕的安危。 她不愿做罪人,所以她乖乖的卧在冰冷的笼子里。 奏乐响起,一时殿内又是一派笙歌鼎沸。 沈阙暂时被摆在燕君曜的桌上,盘算着未来日子怎么过。 其实穿为一只狼也好,养在皇家,更是逍遥惬意,不必担心吃住,闲来无事晒晒太阳过一天是一天,皇室里的阴谋算计总不至于牵扯到一只狼吧?这般想来,沈阙更是喜上眉梢。 燕君曜坐得端正,装模作样似品着酒,实则滴酒都未进口,他看着桌上笼子里的雪狼摇晃着的尾巴,还在回想刚刚那个令他一怔的眼神,偏偏怎么想都想不通。 “靖王爷到!”殿外传来太监尖利刺耳的高呼。 沈阙闻声抬头望去,最先闯入眼帘的是那一抹素雅的白色,再定睛看去,竟是一个身着白衣男子坐在轮椅上由一名侍从推着缓缓而来。 那男子一身朴素到极致的没有任何繁杂花纹的素色长袍,与这富丽堂皇的大殿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殿外吹来的晚风轻抚起衣角,模糊了他的面貌,却衬出了他一身纯净出尘的气质,这哪是什么王爷?分明是被贬入红尘的谪仙!风止衣落,他的眉目终于清晰,眉毛不浓,弧度柔和,一双明眸泛着温柔清澈的光辉,嘴角的那一撮笑意更是摄人心魂,似夜空中那道明亮清美的月华,又似林木间那股清凉撩人的晚风。那种优雅自若,温柔悠然的气度,甚至让人不自觉忽略了他身下的轮椅。 直到走到大殿中央,才纷纷回过神。 靖王爷在轮椅上坐定,弯下上半身,淡然说道:“臣意外来迟了,望皇上恕罪。”说罢也急不抬头,仍是一动不动的弯着腰,似乎颇有诚意。 “原来是靖王爷到了……”秦肆玉冷哼一声,早上的登基大典错过,晚上的登基大宴迟到,还望他恕罪?想着,他不再接话,就看着靖王爷弯腰抬不得头的模样。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皇帝迟迟未说话,靖王爷也沉默不动,气氛渐渐凝固。 沈阙见此,咂咂嘴巴,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君臣关系真不怎么样。 终于秦肆玉说话,却还是未让靖王爷起身:“那就请靖王说说是什么‘意外’导致你迟到的呢?” 靖王答道:“还有近一个月就是年关了,路途实在拥挤,所以迟到了。” 沈阙差点噗嗤笑出声,还好憋住了。这靖王爷也太不扯淡了,这是古代又不是21世纪中国,还正好赶上春运吗?就算是春运也没这么早吧! ------题外话------ 这章少了点,实在来不及了,下章补上。 第四章 有何不妥 秦肆玉面色一沉,心知这都是借口,但语气未变:“哦?靖王爷所言极是,千里迢迢赶来确实不易,想必靖王爷从边城一路奔波至皇城也累了。来人,还不带靖王爷入席。”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靖王爷却迟迟未动,依然伏着上半身。 “瞧孤这记性,靖王爷快快起身吧。”秦肆玉不好意思的一笑,硬是把让靖王爷起身的言语拖到了最后。 闻言,靖王爷才慢慢直起腰。 两边的大臣还有三国使者,这才纷纷向靖王爷行礼。 靖王爷轻笑,对所有人说:“免礼。”然后由身后的侍从推着,到了自己的席前坐定。 不知怎的,从靖王爷进殿开始,殿内的气氛就一直很微妙,秦国大臣们不断用余光在秦王和靖王爷之间瞟来瞟去,刚刚欢快和乐的气氛至少下降三个度。 沈阙自然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于是她打个哈欠,昏昏欲睡。 “若孤没记错,靖王爷至今仍未娶亲?”秦肆玉突然出声。 原本大殿就只有瓷杯瓷碗摩擦碰撞的轻声,现下更是静得鸦雀无声。 靖王爷秦辞玉应声说道:“皇上没有记错,臣确实尚未娶亲。” “为何不娶?” “没有遇上合适之人罢了。” “那孤今日就做主给靖王爷许一门亲事吧。”秦肆玉说着,边抬眼扫视众臣,思索哪户人家有适婚女子待嫁闺中。 秦辞玉淡笑不变,没有出言拒绝。 而一帮有女待嫁的大臣们头垂得一个比一个低,深怕自己一个运气不好被皇帝看中了。 沈阙一直观察着,见众臣诚惶诚恐的样子,暗自猜测起来。按理说,将女儿嫁给一朝王爷,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而自己的地位更是上升一个台阶,是为人臣子翘首以盼的。不过这样的王爷只限于权势滔天的王爷,现在这帮大臣们都这般争相逃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靖王爷无权无势,秦王刚才也说了是“千里迢迢来到皇城”,说明靖王爷身居偏远城镇,很有可能家徒四壁一穷二白,所以才会穿着一身不修边幅,与金銮大殿格格不入的素衣白袍。所以,尽管靖王爷风华再无双,气质再出尘,大臣们也不愿毁了自家闺女的前程,更不愿毁了自己前途。 秦肆玉扫视一圈,又把目光投向一侧西楚,南齐,北燕的三国使者:“孤觉得联姻也不错。” 三国使者们立马面如土色,看起来为难至极。 最后,秦肆玉将目光投至燕君曜桌上的雪狼身上,眼里冰冷的幽光闪烁,突地勾唇一笑,朝燕君曜问道:“不知这只雪狼是公是母?” 众人闻言皆是傻愣,刚刚不是还说要给靖王爷许一门亲事吗,怎么突然问起雪狼是公是母了? 不等燕君曜回话,秦肆玉又接话:“依方才听闻来看,是只母狼吧!”他眼里邪肆地笑意更胜,“既然北燕太子将这雪狼送给我大秦了,它便是我大秦的了,那孤就当回媒人将这雪狼许配给靖王爷吧!”说着,他扭头挑衅般邪笑着看向下方坐着一只饮酒不语的秦辞玉。 秦辞玉恰好抬头,却仅仅只是轻瞟了一眼秦肆玉,不悲不喜,无恼无怒。 秦肆玉见状眼底阴霾一闪而过,暗里握拳。 而四下哗然一片,众人都被秦王的言语惊得不轻。 尤其是“主角”之一的沈阙,更是吓得一跃而起,“砰”一声,撞上笼子,然后抱额继续趴下。 她心中如万千草泥马呼啸奔腾而过,这算什么?都穿成狼了还能当王妃?坑爹啊! 母狼嫁残王?史上第一笑话? 众人皆在风中凌乱。 事关国家颜面,丞相虽不愿,但还是不得不起身,对秦肆玉抱拳鞠躬:“皇上,恕臣直言,此事怕是有些不妥。” 话说得十分委婉,这岂是有些不妥?是惊骇世俗,千万分的不妥啊! 秦肆玉不以为然,挑眉:“有何不妥?” “这……”丞相低着头,似对秦肆玉有些惧怕,却还是牙一咬,谆谆善诱道,“靖王爷是人,而雪狼是兽,人兽结合……实在是乱了伦理,皇上三思啊!” 沈阙怒赞,人兽结合,口味略重! 又有一位大臣起身抱拳鞠躬:“请皇上三思!” 于是,大臣们纷纷起身,一时“请皇上三思”之声此起彼伏。 燕君曜面无表情的冰块脸碎裂,嘴角抽搐。 “靖王爷如此出尘,又岂是一般人?雪狼口吐人言,又岂是一般的兽?既然都非同一般,那有何不妥?”秦肆玉如是说道,堵得众臣哑口无言,其实他也只是随便说说,想给靖王爷一个下马威,“这样吧,如果靖王爷不愿意,此事就作罢。” 一语罢了,所有人都望向靖王爷。 沈阙也不例外。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主角”靖王爷终于放下了酒杯,笑面若清风:“有何不妥?” 我x!自认为有素质的沈阙也忍不住爆了粗口,这靖王爷口味也这么重!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下面又炸开了锅,忠臣纷纷表态,还是那句“三思啊三思”。 秦肆玉虽也是一怔,但很快回过了神,眼看场面控制不住,他隐去笑容,凛若冰霜:“既然靖王爷都没觉得不妥,还有谁敢质疑?”一语令下,帝王风范显露无疑。 众臣只得噤声干着急。 三国使者面面相觑,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沈阙认命般叹气,嫁给一个残疾王爷是注定的了! 等等!靖王爷是残疾的王爷,住在偏远城镇,无权无势无纷争,再一穷二白好歹是个王爷,总不会养不起他小小一匹狼吧。 卧槽,貌似赚到了!沈阙眼睛一亮:挂着王妃的头衔总比挂着宠物头衔好,有吃有住有人伺候,身为狼还不用担心晚上xxoo的问题,宾果! 而且,真的不用再杀人了,不用面对一道道绝望仇恨的目光了,真的…从前世的痛苦中解月兑了。思及此,沈阙舒心地绽放笑颜。 坐在沈阙斜对面的秦辞玉,一直静静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从未有过的好奇占据他本一向清心寡欲的内心,刚刚秦王还说这雪狼口吐人言,试问,一只如此通人性的狼,怎能叫人不好奇? 他娶个王妃,是只兽又如何?惊骇世俗又如何?沦为天下笑柄又如何?只要他想,只要他乐意,随心所欲,有何不妥? 想着,秦辞玉端起酒杯佯装饮酒,被酒杯遮住的唇角,勾起满是兴味的笑意。 第九章 尿尿洗澡 沈阙是被一阵尿意憋醒的。 睁开眼,窗间透进来的斜阳将屋内的一切都染成了金黄色。 她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睡着的竟然是小床榻,但是现在的她根本无法追究闹腾些什么,她的小月复酸急的感觉越来越甚,隐隐有股憋不住的兆头。 一定要憋住一定要憋住。她自我催眠。她沈阙可是堂堂21世纪的文明人啊,就算现在意外变成了一只孤身在异世的小小狼,那也有节操的啊!她怎么可能就这样随意的尿在床上呢? 于是沈阙硬是憋着,跳下了床,步伐奇怪颠倒地房内来回找了一圈,可就是没有找到马桶之类的东西。 她欲哭无泪——真心把持不住了。 打了个颤,沈阙咬牙,退一步想,到外面草堆里去吧,怎么说也比在房间里就地解决文明一点。 想着她推了推门,吃女乃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就是推不动,这才想起这扇门是往里开的,她现在必须用拉的才能把门给拉开。 可是,这扇木门做工优良,表面光滑,而且雕工精细,每道花纹都只有小小的凹槽,她现在只有爪子,没有手指,又够不到上面的拉把——她竟然连扇开门的能力都丧失了! 全身又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沈阙觉得尿意更甚,甚至感到自己的牙齿都开始打起了架。 这时,门竟然神奇的开了。 沈阙正要狂奔出去,却见秦辞玉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它,金光从他身后照来,他仿佛一个披着金光而来的神邸,神圣不可亵渎。 沈阙看着竟痴了,一个不小心一松,一摊淡黄色的水渍渐渐在地面上晕开,一股淡淡的骚臭味缓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完了!她竟然没别把持住!不仅在屋里随地小便,还是在一个男人面前!沈阙只知道自己丢脸丢大了,一时僵住不知道该有何些什么反应。 秦辞玉看见那摊水渍,也闻到了骚臭,一向淡笑不变的俊容终于有些变味,面色似乎有点黑,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秦辞玉身后的疏离见状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翻了翻,说:“王爷,现在是训练雪…王妃的好时机,只要抓住时机教她,时间一长,她就不会再像这样随地大小便了。” 沈阙心里默泪,她这是逼不得已的!抬眼却瞧见疏离手中那本书,一愣,那不是那本被她“蹂躏”过的《养犬手册》吗?口水都吐了,这货还要?再仔细一看,题目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第二辑”。 纳尼啊,这种书还有第几辑第几辑这一说?敢情这书的作者是个养狗达人啊! 只可惜她现在是戴罪之狼,而且后肢和尾巴都有点湿湿的非常不舒服,不能过去夺过《第二辑》再蹂躏一番。 “要先打它,告诉它这样做的不对,然后把它的尿水带到对的地方,把它带过去让它闻,并打它告诉它要拉在这里,然后轻轻抚模它表示安慰……”疏离很认真的读着。 这都啥跟啥啊,狗的智商能跟她比吗?她哪里需要教啊!而且……咱能先洗个澡再说吗? “先给她洗洗吧。”秦辞玉黑着脸道。 沈阙怒赞,知她者莫若夫君也! 很快,疏离让人端来一盆水,并叫人打扫地面,来人是居琴和另一个尖脸丫鬟。 居琴提起沈阙的前肢,把她放到水盆里,温热的水让她深深叹了口气,舒服。 居琴的手慢慢向下,本来享受着伺候的沈阙突然挣扎起来,居琴没治住她,反而被甩了一身水。 沈阙紧紧贴在脸盆一侧,两只爪子护着后肢间的部位,眼神防备地看着居琴——她的关键部位,她可以自己洗。 想着,她用爪子胡乱的搓来搓去,然后又保持刚刚的姿势不动。 秦辞玉猜测着,噗嗤一笑,心道这还是只会害臊的狼,救场般说:“差不多了,把它擦干吧。” 沈阙松了口气,乖乖的让居琴给它擦干,到关键部位时,布料摩擦的感觉让她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居琴收拾好脸盆,那个尖脸丫鬟也打扫干净了地面,准备一起离开,离开之前向秦辞玉齐齐行了个礼示意。 秦辞玉轻轻点头,说:“传晚膳吧。”然后自己摇着轮椅来到沈阙身边,俯把它抱至腿上。 秦辞玉微微扬起手对着沈阙的pia的一拍,几乎没用什么力道,边拍边说:“叫你随地小便。”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怒气,倒有几分笑意。 沈阙被打得一点都不痛,诧异这货的反射弧也太诡异了,过了这么久才打它不说,而且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生气。 晚膳很快就来了,这次除了给秦辞玉的三菜一汤外,还有一盘红烧肉和番茄蛋花汤,两碗米饭。 秦辞玉见沈阙欢乐地狼吞虎咽着,一点也不挑食,满意的点点头。 其实他也就是试试,看她是不是什么食物都肯吃,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看文收藏的都是大好人,熊抱~ 第十章 洞房花烛 夜幕低垂,西山边沿最后的光辉终于消失,月色温柔,明星点缀。 刚吃完晚膳的沈阙拖着圆滚滚的肚子来到院里,寒风吹拂她那柔软雪白的毛发,她却感不到意思寒冷,于是她沿着湖岸悠悠漫步,好不惬意。 等她再回到灯火荧荧的映云轩,屋内已装满了红色的饰物,桌上点着的长蜡烛晃着明亮的火光,壁上挂着大红的囍字。 正恍惚着,沈阙突然一阵晕眩,身体凌空,又泡进了微烫的水里。 符月给沈阙搓洗着,脸上似乎还挂着惊魂不定的诧异。 沈阙心想,不是已经洗过了吗,怎么又要给它洗澡了?而且这符月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屋里诡异的装饰…… 明明没有拜堂,没有喜宴,所有人都没把婚事当回事,可看这架势……难道要洞房花烛? 在沈阙胡思乱想的时候,符月早已把她全身上下洗了个遍,然后细心擦干,盖上红布,抱到床边。 隔着微透的红纱,沈阙看见床榻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斜坐着,越来越近 符月将她放置在床上,然后走了。 王府里就眼前的这个王爷最大,没经过他的应许谁敢把这屋子布置成这样?所以这一切肯定是他自己的意思。 沈阙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黑影。 早就觉得这个王爷脑子一定有问题,整天对着狼自言自语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神经病还是有妄想症。不过想来也对,正常人会接受一只母狼当王妃吗!? 沈阙心里的千万只草泥马不停奔腾,同时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进行了各种意婬,人兽…人兽……*&%^$@%#]*@#&^$#@(*\*&@#%$……很黄很暴力啊…… 想必沈阙内心的惊涛骇浪,秦辞玉就显得平静多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身边整个都被遮住的红布团,表情不悲不喜,令人难以揣测。 屋内的气氛就这样凝结着,安静地连呼吸声都是那样清晰。 火红的烛光忽明忽暗闪烁着…… 终于,秦辞玉抬起了手,缓缓伸向沈阙。 沈阙也注意到他的动作,紧紧的盯着那只手,紧张得呼吸都停止了。 遮挡沈阙视线的红布缓缓掀去,同时也意味着她没有了的保护障。 男子一身洁白干净的里衣,下半身已经钻进了被褥里,面上挂着不如往常的充满邪气的笑意:“王妃,你准备好了吧?” 意味不明的话语听在本就思想不纯的沈阙耳力更是异常的暧昧。 如果她现在是个正常的女人,她肯定很高兴很骄傲有这么相貌非凡身世显赫的男人“勾引”她,可是现在她是只狼啊,**上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狼啊,一只还没有成年的小狼啊!他口味是多重啊,外表看起来堂堂正正的,为何会堕落到对狼有“兴趣”? 沈阙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充满防备地盯着秦辞玉,慢慢的倒退几步,退至床沿。 秦辞玉看着沈阙认真警戒的模样,“噗”的笑场了,跟刚刚暧昧邪肆的笑不同,是真正的觉得好玩才会有的笑。 沈阙看见没有任何恶意的突如其来的笑容,紧绷的弦咔擦断了,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 “你不会真以为本王会对你做些什么吧?”他的笑容还在不断放大,越想越觉得好笑,“真不知道你这小东西在想些什么,本王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狼有兴趣?” 沈阙垮了脸,看着秦辞玉,心里欲哭无泪地想:这回糗大了。 秦辞玉见沈阙还是迟迟没有动作,“本王睡了,你不想睡就站着吧。”说罢,两只手臂支着身体艰难的将自己缩进被窝里,侧过身闭眼睡觉。 沈阙见状,终于想到他有腿疾,更加不能……看来真的是她太不纯洁了! 拖拖拉拉地钻进被褥,卧好,沈阙突然想到自己中午是睡在小床榻上,以为他其实不愿意让她睡大床榻,答应她也只是敷衍……可现在怎么又愿意了呢? 又想起刚刚符月又给她洗了一次澡。 敢情他嫌中午她没洗澡——脏!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大美人们,轻轻一勾手指加入书架吧! 第十一章 何等城府 翌日清晨,晚露未干,千山初醒。 王府围墙外传来细碎的鞭炮声。 舒云湖上卷,白狼卧亭中。 细细的阳光穿过薄雾斜射进亭里,投影出长长的影子。 沈阙趴在亭里的长椅上,将头卡在围栏中间,脑袋露出水面,垂眼望着湖面上的云卷云舒,锦鲤鱼三两条游在一起,嬉戏作乐,霎时又游去了远处。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化身为一只狼也一个多月了吧?虽然最初想的是只要作为一只宠物,混一天是一天就好,但现今仔细一想,事还是有很多蹊跷。 沈阙垂着头,思绪深陷。 那日登基大宴,东秦皇帝说出母狼嫁王爷这种大胆的戏言,定是无所顾虑。为何无所顾虑?要么是那皇帝翻手**权势倾天,要么是这靖王爷在朝中无立足之地任人拿捏。一个刚登上位的新帝又怎么可能有如此滔天的权势?只能说明靖王爷是个身患腿疾的闲王,无权无势无纷争,跟着他定平安。 没错,当初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她不是什么头脑发愣缺根筋的傻子,前世她从成年开始就日日刀锋舌忝舌,在生死夹缝间徘徊,她若是一点察言观色看人的本事都没有,就不能活到二八。 与之相处了才一天,她就敏锐地觉得这靖王爷不对劲。他忍着自身洁癖,一进府就对她这个“王妃”伸手示好,抱着她行了一路,像傻子一样总是对她这样一只货真价实的狼自言自语般说话,同意她睡他的床铺,甚至到了晚上还多此一举的让人布置了婚房……这一切,都是他在故意做给那个从皇城来的陪嫁丫鬟符月看的吧。 东秦皇帝和靖王爷都是狡猾的狐狸,斗不了明枪就斗暗箭。想必靖王爷当初进宫就明白此行必少不了绊子,所以先迟到摆个架子,果然,东秦皇帝以许亲为由,放探子为实,称要给靖王爷纳一门亲事,却瞥见了她——一只所谓会说话的雪狼,于是突发奇想想要当着殿中众人的面戏弄靖王爷一番,哪知靖王爷一句“有何不妥”就应下了,于是稀里糊涂的她宠物变王妃。东秦皇帝见细作还没安插进去,就隆重的安排了送亲队,还弄了个陪嫁丫鬟。所以符月定是东秦皇帝派来查探监视靖王爷的细作,所以靖王爷伪装成“荒婬疯狂无能”的废物王爷,定会故意放出符月让她汇报回去。 沈阙细细想来,还是不明白靖王爷因腿疾长期住在这么偏远的城镇,明明跟皇城扯不上什么关系,为何两人会像约好了一般如此争锋相对? 大概的事情分析清楚了,沈阙还没松口气,心底又冒出了疑惑:靖王爷应该知道当日被戏弄已成了既定的现实,被安插间谍也是注定的了,那为何还要应了她这么个狼妃?这不是明显的月兑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沈阙百思不得其解,眉头皱成了一团,头越低越下,鼻尖离水面越来越近。 一旦跟皇室扯上了边,若要保身,即使是只兽,也要万般顾虑,她现在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能活得怎样活到几时全看靖王爷的心情,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可是,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完全不了解,对未来的具体打算也是一片空白…… 总之,沈阙现在就一个字——烦! 而她心里那位明显月兑裤子放屁的靖王爷,正站在湖一侧隔着清晨氤氲的雾气望着她,身后站着疏离,两人仿佛正在讨论什么。 “王爷,你果真料事如神,那符月今早天未亮就从小门偷偷溜出了府,对碧水城一点都不生疏,直奔河西一个茶馆而去。”疏离看着秦辞玉的后脑勺,眼里是毫不遮掩的崇拜之情,王爷在这个小城隐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开始出手了! 秦辞玉波澜不兴的面上没什么表情:“盯紧她,不论她在府内府外做了什么事都要向我汇报,那个茶馆也要仔细查,派人二十四小时盯梢。” “是。”疏离点头应声,声音和眼神里都有难掩的兴奋。 “我教你的东西呢?”秦辞玉回头轻瞟他一眼。 疏离当然知道自家王爷指的是什么,低头知错,刚刚显露的些许喜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冷静与淡漠。 “下去吧。” “是。” 秦辞玉摇着轮椅向湖边小亭靠近。 沈阙思绪杂乱,却还是听见了身后轻微的轮子滚动声,于是她乖乖把探出的头挪进栏杆,趴好。 秦辞玉明知沈阙背对自己看不见,但还是抬手招了招,柔声道:“小黑,过来我模模。” 沈阙脚一滑差点掉进水里,白眼一翻,内心无力吐槽:小黑是啥玩意儿?她是雪狼,全身上下有哪根毛是黑的了,这货腿脚有毛病眼睛也瞎! “……你不过来?”语气微微上挑,没有半点怒气却似威胁。 沈阙埋头嘀咕:她听不懂他说话,恩,听不懂。 秦辞玉稍稍等了会儿,发现自己完全被无视了:“好!……那我过去模模你。”说罢,便了无尴尬地悠然摇着梨木轮椅来到沈阙身边,伸出光滑白皙骨感分明的手轻轻抚模沈阙的头,姿态优雅表情惬意,嘴角轻含的那抹笑意,令人如痴如醉,且醉意浓醇。 沈阙压根没去看他,没有欣赏到**的侧面与动人的风华,自然不会被迷住。 秦辞玉低头俯视沈阙,好像比一月前初见大了不少,白色的茸毛柔软得如沙,凉如水。 第十二章 出府玩乐 一人一狼静处一亭中,气氛和谐。 风划过湖面,荡起轻微的涟漪,一圈圈靠近。 沈阙低头垂眼看着波痕,内心犹豫着,摇摆不定。 跟着身边这个靖王爷以后肯定麻烦不断,甚至能否保命都会成为未知数,可若是离开吧,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天大地大又有何处能容她? 而在轮椅上静坐着秦辞玉,伸着手不断地抚模沈阙的头,掌心的柔软舒适让他贪恋,甚至是那一丝冰凉都让他舍不得停手。 秦辞玉见沈阙一直动也不动地趴着,很无聊似的垂着头,出言提议道:“出府去玩?” 沈阙扭过头,不解地看着秦辞玉。 只见秦辞玉表情清冷,解释:“今天是元日,有庙会。” 言下之意就是会很好意思。 沈阙并不知道秦辞玉把她的沉思看成了无聊,所以带她出去解解闷,正诧异他这样的人怎会喜热闹,但还是起身跳上秦辞玉的腿,表示愿意去。 秦辞玉见状摇着轮椅,缓缓离去。 这次没有像来时那样走大门饶半天的路,而是走了小门,不多时便出了府。 府外的小巷空无一人,唯有风声萧瑟,落叶被卷起翻飞,沙沙作响。 出了那个小巷,眼前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路上行走的人们的脸上溢满了喜气,一致地朝和秦辞玉相同的方向走,时不时会有穿着朴素的老百姓对秦辞玉热情一笑,贺句:“新年好!” 而秦辞玉面无表情却礼貌点头,回道:“新年好。” 沈阙惊讶地看着,难道这城里的百姓都不认识靖王爷吗? 他是有多低调?想着,沈阙抬头望着秦辞玉,面上波澜不惊,与一月前殿上初见时那种温润柔和,时刻挂着笑容的模样不大相同。 或许现在才是真实的他吧?没有无尽温柔的浅笑和刻意的隐忍,淡淡的疏离之感隐于眉心,给人一种若即若离、不敢轻易靠近的感觉。 “快看快看,那位公子好生俊俏……”不远处,一个年近碧玉年华,剑眉星目的姑娘低呼。 “……只可惜患有腿疾……”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圆脸姑娘惋惜地摇摇头。 “腿疾……不会是庆华街上的那位……”剑眉星目的姑娘惊喜地眼前一亮,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爱慕之情。 “你傻啊,又不是天下所有腿疾的公子都是王爷啊……”圆脸姑娘两眼一白,“……快走吧,去晚了就错过舞龙灯了,模不到龙须你就后悔吧!” 剑眉星目的姑娘陪泼了冷水,撇撇嘴,妥协道:“好啦,快走吧!” 说罢,两人携手小跑走了。 沈阙听得一字不漏,为那姑娘摇头惋惜,真可惜她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庆华街上的那位”靖王爷。 她的夫君果然不一般,身残依旧魅力大啊。这般想着,沈阙带着调戏的笑意仰头偷看。 哪知秦辞玉正好低头,深邃迷人的双目冷静地看着她,正好对上沈阙的笑颜,沈阙吓尿,刷的把头扭开,拱背缩头,无限心虚,刚刚猥琐的表情应该没被看见吧? 秦辞玉早把沈阙所有的表情动作收入眼底,微微惊奇雪狼竟会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好奇之余,眉眼变得柔和起来,唇角隐隐有笑意。 它心虚的样子真是可爱。 拐个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咚咚锵的敲锣打鼓声,人山人海中的欢声笑语响成一片,热闹不凡。 沈阙大老远就隔着一层层黑压压的脑袋看见一条通体金色,镶嵌着火红鳞片的龙,欢舞跳跃,从人群间窜梭而过,有许多的大手小手尽力向上伸,抚模龙身,以求吉祥平安。 沈阙前世从未经历过这种热闹的庙会盛事,仿佛被前方喜悦的人们所感染,也是激动兴奋。 看了好一会儿,长长的龙身才消失在那个街尾的拐角处。 锣鼓声愈来愈微弱,人群紧跟着金龙,也渐渐离去。看样子这金龙是要按既定的路线绕城一圈。 沈阙还遥望着人群,头也不回的反手戳戳秦辞玉的胸膛,示意他跟上去。 秦辞玉却转了个向,朝反方向行去。 沈阙不乐意的瞪着秦辞玉,这么远远看了会儿就要走了? 秦辞玉不用看就知道她一定很不满,解释道:“我们来晚了,挤不进去的。” 沈阙瘪嘴,她又没指望挤进去,远远跟着也好啊! 秦辞玉没有再说话,轻车熟路地穿梭在狭小的巷陌里,渐渐两边的屋子越来越少,路面有了坡度。 两边的房屋彻底不见,路旁只有各类的树木枝干,和无名枯草。 沈阙疑惑地东张西望,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越走越偏僻? 走了半晌,前方的路上接碧空——断了,靠近,才知这是一个不高的断壁,下方是一片辽阔的空地。 沈阙伸长脖子望望前方,再抬头望望秦辞玉。干嘛,他这是要跳崖自杀啊? ------题外话------ 依旧卖萌求收藏拉 ~\(≧▽≦)/~ 第十七章 美姬顾丹歌 秦辞玉带着沈阙回了王府,仍是从那扇小门进的。一进门就把她往地上一放,说让她去熟悉熟悉环境,叫疏离跟着,随即自己不见了踪影。 不过与其说是疏离跟着沈阙熟悉环境,倒不如说是沈阙跟着疏离参观王府。 疏离带着沈阙从刚刚进出的碧阑院的侧门开始,一路边走边详细介绍。 沈阙听得认真,细心的留意每一处屋瓦宫殿、绿树红花,对王府内的地形地势也牢牢刻映在脑子里。对于陌生的地方,一定要尽可能留心观察牢记一切地形。这是她改不了的职业病。 白驹过隙,日近西山,一人一狼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处院落。 “那边是给王爷的姬妾们居住的风华院……”疏离耐心地为沈阙介绍,虽然心里微觉有些多次一举,毕竟跟一只兽讲这么多废话有何用?只是这是王爷的意思,不能违背。 沈阙顺着疏离的视线望去,只见身侧并不高大的围墙后面一排树影枝干交错,点缀其间的朵朵细碎红梅散发着极淡的幽香,透过梅树向里望去是红砖绿瓦的华美宫阙,檐角高跷,显示出勃勃生机。 “王爷的姬妾们居住的……”……他有姬妾? 沈阙抓住了话语中的重点,望着梅影屋檐的眼露出微微诧异。 疏离没有注意沈阙的神情,自顾自走在前头,问道:“王妃可要进去看看?” 自是没有人回答疏离的问题,其实他问了也等于没问。一路上沈阙把每个院落的走了个遍,连角落都不放过,更不要说整个风华院了。 于是疏离绕过长长的墙面,终于到了风华院的门前,也不停留,径直走了进去。 按理说疏离本不得进入姬妾居住的风华院,但这里不是规矩森严的皇城深宫,自然没有那么严格的礼诫,而且他是王府的管家,主管整个王府大小事务。这风华院,他不说来去自如,必要时刻进出还是可以的。 沈阙跟着进了院内,刚刚沿路走来的围墙内果然是整整一大排的梅树。 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此番一看更是景致入画,美不胜收。 疏离适时介绍:“这是暗香殿,风华院的主殿,没有住人。” 沈阙抬头望着刚刚在围墙外看见的宫殿,近看之下并不是那么的恢弘大气雍容华贵,重檐翘脚,倒是显得异常玲珑别致。 再往院里走,远处是一个高挑的白影立在梅树尽头静止不动,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是其中一个姬妾吗?沈阙猜想。 走进一看,果真是一个柳腰款摆,亭亭玉立的美人。 那美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肤如凝脂,明眸善睐,皓齿朱唇,唇瓣因惊讶而微张,及腰的青丝长泻如瀑,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扬飞舞,茕茕孑立的绰约风姿,甚是比身侧的梅,还要动人几分。 早就见过她多次的疏离都被摄住了心魂,更别说初次见面的沈阙,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好一个冰肌玉骨我见犹怜的美人! 顾丹歌看清来人后,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眉心的惘然愁意如秋水般,无法遏止的泛滥开来,心里悲叹:她还在渴盼着什么?还期望他会来这里吗? 又觉得疑惑,眼前的一人一狼,委实也太奇怪了些。 顾丹歌低头轻俯身行礼:“疏管家。”然后毫不遮掩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沈阙。 “王妃,这是顾姬。”疏离对沈阙介绍道。 沈阙闻言点点头,她早就猜出了这位定是其中一位姬妾,只是没想到这样风韵动人。 顾丹歌凤眼圆瞪,浑身一个轻颤,甚至难以控制地迈脚倒退一步,眼前白光闪过,脑袋嗡嗡作响,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刚刚说什么?王妃?一只狼? 半响,顾丹歌在疏离冷静的目光下,艰难地稍稍平复自己震惊的情绪,砸吧着嘴,声音瞬间嘶哑:“……王……王妃。”却还是忘了要行礼。 沈阙见状撇撇嘴,也知道自己狼身王妃命的事实,着实骇人听闻,眼前的顾姬有此举也正常。想着翻个白眼给疏离,玩笑开了这么久的也够了,又没人当真,非要王妃王妃挂在嘴边,看把人家美人吓的! 又是半响,顾丹歌的理智终于有点恢复,行了个礼,颤声道:“贱妾顾丹歌……给王妃请安……” 第十八章 赏月 顾丹歌颤抖地看着身前仅几步远的雪狼,洁白无瑕的绒毛有些晃眼,玉石般晶莹闪烁的眼眸正眨巴着,直勾勾地盯着她。 原来婢女窃窃私语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娶”了一只母狼……为妃? 怎么可能!他这么傲然出尘的人…… ……是逼不得已的吧? 对,一定是逼不得已的! 君命如山! 顾丹歌思绪千转。 只是玩笑吧,谁会真把狼当王妃?这般想来,顾丹歌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我领王妃熟悉王府,你自便吧。”疏离说着,绕过顾丹歌走去。 沈阙仍被顾丹歌姣好的美貌和绰约如处子的气质惊艳得直咂舌,这样的美人放到现代容颜姿色比巨星还要摄人三分!她不是没见过美女,只是这般纯净清新如云似雪的美人确实罕见。于是沈阙走两步三回头。 顾丹歌一直静立着,身态轻盈犹如雪山上绽放的纯白雪莲,就这样看着他们离去。 …… “这是铃兰殿,就是刚刚那位顾姬居住的宫殿。” …… “左边是香堇殿,右边是蜀葵殿,分别是柳姬锦妩和瞿姬长乐居住的宫殿……两位都回京过春节了。” …… 将风华院走了个遍后,一人一狼从另一扇门出了院落,返回映云轩。 还走在映云湖面的曲桥上,沈阙就隐隐闻到了饭菜的飘香,迫不及待地蹦向前方的映云轩,扔后的疏离。 脚踩进门,刚刚还隐隐约约的饭菜香一下浓郁起来,“咕噜”,沈阙的肚子应景的一叫,连忙绕过屏风奔到桌前。 桌上已摆好了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估计端出来不久,桌前刚坐定的秦辞玉瞧见飞奔进来的一副饿死鬼模样的沈阙,摇头轻笑。 不等秦辞玉出手抱上桌,沈阙已经一跃而起跳到椅子上,接着再跳到桌上。 看着眼前光泽红润油光发亮香气扑鼻的红烧鸡腿,沈阙想也不想就一把伸直爪子探出。 可惜她动作快,秦辞玉动作更快,“啪”,秦辞玉将大手拍在沈阙脑门上:“先擦手。”说着眼神指指旁边的抹布。 沈阙用爪背揉揉其实并不疼的额头,还是乖乖地将爪子在抹布上模了模,末了还把爪子伸直摊在秦辞玉眼前“求检查”。 秦辞玉一个点头还没点完,沈阙已经把持不住了,走了整整一下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索性爪子也不用了,整个身体扑向盘子,张大嘴一口咬住,撕咬下大片的鸡腿肉。 秦辞玉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夸张的吃相,看着她然后淡定地吃自己的饭。 吃饱喝足后,沈阙“嗝~”的打了个声音洪亮的长隔,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跃下桌面,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倒在地,舒畅得闭上眼,就差哼小曲了。 突然,沈阙觉得身体一轻,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秦辞玉抱在了怀里。 “地上凉。”秦辞玉解释着,伸手跟午时一样帮沈阙揉着肚子,动作轻柔。 “嗝~”沈阙被揉得舒服,又打了个小嗝。 肚子上有温度的手指不知何时离去,沈阙感到身下开始移动,光线变暗,应是出了屋到了外面吧。 沈阙闭着眼感到总有黑影忽隐忽现,睁开眼,发现自己行在院子西侧的一排常青树下。 透过枝叶可见弯月悬空,星星少得可怜,地面上枝影阑干摇曳不定,有几分晃眼。 秦辞玉缓缓前行,在其中一棵最为高大的树边停下。 沈阙扭头眨眼,仿佛在问,来这里干嘛。 秦辞玉会意,理所当然的说:“赏月啊。” 沈阙抬头望着天边的月亮,虽然只有这么小的镰刀般的弧度,亮光却并不微弱。 吹着南方冬季并不冷冽凌厉的晚风,沐浴着微凉的月光,感叹着确实是一个郎情妾意的晚上。 不过,她现在是货真价实的狼啊,难道这货其实是妾?邪恶地想着,沈阙扭身抬头看向身后秦辞玉的脸,又长又卷的睫毛在月光下投映出淡淡的阴影,遮掩着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高挺精致的鼻子下那薄唇自然地轻闭着,白皙的下巴光滑细腻。 沈阙看呆了,若这是妾……还是个美妾啊。 秦辞玉似乎感觉到沈阙的目光和她猥琐的思想,毫无预兆地突然低下头来开口就调戏道:“小黑,赶紧擦擦你的口水。”乌黑的双眼正好对上沈阙那双灵动的眼睛。 沈阙一惊,连忙点头转身,下意识的伸出爪子模模嘴角,干干的哪有什么口水,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秦辞玉已将头扭了回去,抬着下巴望着远处高空上悬挂的弯月,嘴角勾起笑,一席白衣的边角被风轻扬着,本若仙的气质倒被那笑意渲染得颇有几分谪仙入尘世的味道。 沈阙又羞又恼地跃至地面,蹲坐沉默,他是有多饥渴,调戏她这……母狼? 四下就这样安静了下来,除了树叶婆娑的沙沙细声外,就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沈阙竟诡异地感觉到有种十分违和的暧昧流转在“两人”间。 人兽暧昧?是她脑子抽了吧?沈阙抽着嘴角自我怀疑,甚至想打自己一巴掌来恢复正常。 “小黑,”秦辞玉好听的嗓音轻唤着,“……你怎么不会叫呢?你……不会是只哑狼吧?” 沈阙眼睛一大一小抽了抽,月复诽,她有什么办法,她长着狼嘴偏偏不会狼嚎,又不敢随便说人话! “你们狼不是都喜欢对着月亮嚎叫的吗?叫一个给本王听听。”秦辞玉很有兴致地提议道。 沈阙默,嚎你妹叫你妹,他自己都说了她是“哑狼”! 想着,沈阙回头怒瞪。 “哎,你真是哑狼吗?”秦辞玉地叹息着,“本王还特意带你这么个树影摇曳正对明月的好地方……既然你是哑狼,那去洗洗睡吧。”说着也不顾沈阙如何,独自摇着轮椅走了。 见秦辞玉走远,身影融进了夜色里,沈阙眨巴眨巴眼,思索着前世对狼的印象,挺直脊背仰起头,鼻孔朝月,深吸一口气:“啊…呜呜…呜…啊呜呜呜……啊呜”声音时高时低,声调一二三四都试了个遍,就是跟“真正”的狼嚎声完全不一样。 “噗嗤…”远处竟传来低沉的笑声。 沈阙垂头,夹着尾巴一脸苦逼:自从来到王府,跟着这货混了以后,智商都被拉低了不少!太丢脸了! 躲在远处的树后的秦辞玉也不再忍耐,就这么笑出了声。 沈阙恼羞成怒,呲着牙咧着嘴,顺着那笑声跑去,准确地找到了秦辞玉所在的树后,后腿一蹬跳上他的大腿,把头往秦辞玉的肚子撞去。 可惜还是被截下了。 秦辞玉右手扯着沈阙的后颈,笑道:“小黑,没想到你的叫声这么别致……”说着看看她呲牙咧嘴的凶样,又补到,“恩……这么别致好听……” 哼。沈阙头一甩,傲娇地仰头不看他。 秦辞玉笑得更开心。 第十九章 花灯长流 除了大年初一那天,沈阙在秦辞玉的带领下看到了从所未见的踩街和舞龙表演,接下了的半月,就再也没有感到过过节的气氛。 每天都是“起床——早膳——晒太阳睡觉——午膳——晒太阳睡觉——晚膳——睡觉”这般虽闲适却无聊的生活。 这日十五。 吃过晚膳的沈阙独自一狼趴在湖边的亭里,百无聊赖地垂着个狼脑袋,盯着远处天空发呆,最后一抹残红正渐渐坠落、消失。 “小黑。” 后面传来了秦辞玉温润的喊声。 许是懒性犯了,沈阙趴着就是不愿意动,也不作声,摇晃两下尾巴就算是回应身后的人。 秦辞玉跟她相处了这么些天,自然是清楚她懒到了什么变态程度。除了吃,别的时候永远都趴在这水榭里发呆睡觉。 “今晚元宵花灯会,去玩?” 闻言沈阙眼珠子一转,府里确实无聊,整天趴着也该发霉了,出去溜溜也好。 于是她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亭外的秦辞玉身前,卖乖似闪着眼睛盯着他,示意要去。 秦辞玉托起沈阙,放在自己腿上。看了看沈阙肥了一大圈的身子,暗里揣测是不是给她吃得太好了,该控制控制量了。 沈阙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嚎:控制个屁,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一边站着的疏离意欲上前,秦辞玉给他一个眼神,他会意没有再动。 秦辞玉一如上次那样轻车熟路地从小门出府,绕出巷子。 沈阙注意到街上的男女老少都满脸喜气地朝一个方向奔去,想着元宵花灯会什么的大概又是深受百姓喜爱的习俗吧。 前世她总有做不完的任务,度不完的黑夜,流不完的鲜血,哪里有过节的心思,所以对节日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概念。她虽也听说过元宵节放花灯的习俗,却从未见过,此时此刻更是打从心底里雀跃期待起来。 秦辞玉见沈阙脑袋不停地探来探去,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欢喜和好奇,被渲染似的也笑起来,就知道她一定会喜欢的。 拐个弯,一人一狼到了碧水城的主街道。 这街道比寻常街道都要宽阔一倍,两边的屋檐上挂满了形态各异的红灯笼,似游龙似舞凤,似红花似赤蝶,令人眼花缭乱,其中有些灯笼上面还有墨水字迹,应该是灯谜。 街道上人声鼎沸,百姓们结伴观赏了一个又一个灯笼,猜出了就哈哈大笑得意地大声喊着答案,猜不透的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细细想着,却被同伴拉去欣赏下一个灯笼;孩提们蹦跳着伸直小手臂想要触碰灯笼却够不到,正苦恼着,身边的大人就将他抱起,令他如愿以偿模到了灯笼,还能近距离仔细观察一番。 街道两旁还有小贩们吆喝着,卖糖葫芦卖小糖人卖小玩意儿,应有尽有,还有套圈有奖猜谜等小游戏供人娱乐,奖品并不贵重,却让人忍不住想要试上一试。 宽阔的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秦辞玉摇着轮椅以龟速爬行在路面上,如果有人挤过来,他就会提醒:“小心!” 被提醒的人们见到他身下的轮椅,欢喜兴奋地脸上无一不是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秦辞玉摇着轮椅的手握紧,神色一暗,深邃的眼底透着令人不明意味的光。 正兴奋着的沈阙根本没有注意到秦辞玉的神情,只顾着自己高兴。 半晌,似走到了街的尽头,曲折的碧水像一条荧光闪烁的长带,将街道拦腰斩断,唯有一座痕迹斑斑历史悠久的巨大石拱桥雄跨两岸。 河面上火红的光点点缀,一点两点,聚成一团两团,顺着碧水流淌,缓缓地,稳稳地,像一条流动的火河。 那就是花灯了! 沈阙眉飞色舞,心花怒放地看着不远处连成一片的红光,心里痒痒的也想放上一盏。 秦辞玉仿佛知道了她的心思,走进了岸边的一家店铺,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公子,可是要买花灯?”店铺老板娘笑着问道。 秦辞玉点头。 “要什么样式?”老板娘抬手一挥,示意这里有各种样式的花灯,一脸任君挑选的模样。 “最普通的就好。”秦辞玉看也不看道。 老板娘闻言拿出一盏花灯,是一盏四方形的由纸糊成的花灯,确实是最普通的样式。 秦辞玉看了很满意,正要付钱,一旁的沈阙急了,怎么只买一盏?敢情他自己放花灯玩让她看着?太小气了! 沈阙拍拍秦辞玉的大腿,在他看过来之后,那爪子拼命地拍自己的胸脯。还有她啊!别把她忘了! 秦辞玉本来想的是买一盏给她放着玩,他又对花灯什么的玩意儿没有兴趣,现在看她这么焦虑的样子,无奈道:“要两盏。” 老板娘闻言笑意更甚,自然是卖的越多越好。 拿好花灯,秦辞玉到旁边的桌前拿起毛笔,提笔在花灯上写着什么。 沈阙跳上桌,推过另一盏花灯,也想写点什么,可惜试了好几次都拿不起毛笔,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唉声叹气的模样令秦辞玉忍俊不禁。 恼极了,沈阙干脆一爪子拍进置有墨水的墨砚里,唰地整个爪子瞬间黑了。 没有注意到秦辞玉的脸也唰地黑了,沈阙仍喜滋滋的,把爪子印在花灯上,叹服于自己的聪明机智。 秦辞玉放下毛笔,伸手握住沈阙的一臂,拉到自己面前,拿出手帕给她擦了爪子,原本洁白无瑕的手帕一下子就变得黑一块白一块惨不忍睹。 但墨迹干得太快了,沈阙的爪子还是黑乎乎的一团。 秦辞玉紧皱着眉盯着爪子,盯得沈阙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最终他叹口气,无可奈何地揉揉沈阙的脑袋,一副真拿她没办法的表情。 沈阙倒是并不在意自己的黑爪子,转过用头拱拱花灯,想要出去放花灯玩。 秦辞玉带着两盏花灯载着一只狼来到岸边,俯将花灯一齐放入水中,水面随着花灯的降临惊起一圈圈涟漪。 沈阙这才注意到秦辞玉方才写在花灯上的字迹有些熟悉:愿一切如愿。 很简单的五个字,沈阙却看不明白,究竟是要什么如愿,如什么愿? 秦辞玉伸手轻轻一推,浮在水面上的一盏花灯就缓缓旋转着向外漂去。 沈阙落地,伸长了爪子也是这么一推,印有她爪子的独一无二的花灯也漂远了去。 两盏花灯随着周围的花灯一齐向远处漂去,形态渐渐模糊,只能见到红光一点,忽闪忽闪地越漂越远,最后与其他成百上千的红光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了。 一人一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花灯载着自己的愿望而去,两盏花灯时而交缠时而分散,曲折飘荡,就如他们的命运,和未知的未来。 第二十章 突变 月光普照,碧水上星星点点的火光流淌成河,映红了黛色的天空。 沈阙喜热闹,非要挤到石拱桥上去,秦辞玉无奈,只好摇着轮椅艰难地挤在人群中央,几乎是很长时间都寸步不移。 眉头微皱,秦辞玉被周围拥挤的有些窒息的空气弄得不耐烦起来。 沈阙倒是丝毫没有感到不耐,脖子伸得老长,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来回扫视人群,从人群的间隙中窥探出去,看到的是一如刚才的景致——满河面的花灯。 虽然没什么有趣的事,但沈阙却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起来,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白色的绒毛面上有喜悦的红光。 秦辞玉叹气:“有这么开心吗?” 沈阙边乐不可支地左顾右盼,边胡乱地猛然点头。 秦辞玉一顿,眸里精光一闪,计上心来:“这里到处都是人,又挤又吵,有什么开心的?” 这气氛群情激奋就让人难以自制的开心起来好吗!沈阙暗想,只有你才会麻木不知!想着,又朝秦辞玉翻了个白眼。 秦辞玉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口吐人言,反而接收到了大大的白眼,眉一挑,当然不是生气,只是诧异沈阙这么兴奋的状态还没有开口说话。 还是低估了她的智商吗? 又或者说,她真的仅仅是只通人性的狼,并不会说话? 是了,如果真的会说话,又何必整日憋着不说?一定是不会说话。 这般想着,秦辞玉失望地垂下了眼,感觉自己这些天来定是疯了才会有那些“会说话的狼”之类的枉想。 沈阙见秦辞玉一副伤心受挫默默无言的模样,以为是自己翻白眼惹他难过了,有些愧疚得不知所措起来。边愧疚着还边月复诽,哪有人这么小气的,被翻个白眼就伤心了。 秦辞玉瞥见沈阙别扭的样子,眼里闪着鲜明的愧色,虽不明白原因,却心有释然,如此通人性的狼,不会说话又如何?正如他先前所说:它若是不会说话,那便教它。 沈阙自然不知秦辞玉的心思,见他的面无表情的模样只当仍是面有悲色,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讨好这个金财主。 一人一狼虽两两相望,却各有各的思想,并且想的内容着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噗通”一声清脆的落水声从拱桥的一侧响起。 沈阙和秦辞玉皆是一愣。 “啊!有人落水了!”旁边不知是谁先惊呼。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这样的言语在人群里飞快传播,本就拥挤的桥面随着人们的惊动而更加拥乱起来。 可惜人们虽个个都这般惊叫着,却没有人愿意真的在这么冷的天里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去救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没有人去救落水的人。 秦辞玉坐着轮椅,行动本来就不便,现下更是被动的人群往哪边挤,他就往哪边移。 拥挤着,移动着,他们不知不觉已来到了栏杆边,沈阙探出头俯视水面,除了零零散散漂荡的花灯外,哪里有什么落水的人?甚至连波纹涟漪都没有。 旁边有人帮沈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落水的人呢,怎么没影啊?” 另一个人也同样疑惑:“这么快就沉的没影了?” “是不是有人胡说的,哪里有什么落水的人啊?” “我刚刚明明就有看见一个人影掉进水里,不然怎么会有‘噗通’的声音?” …… 人们都注意到了波澜不兴的水面,交头接耳谈论起来,有人怀疑是不是根本没有人落水只是一场闹剧,但更多的人却说实实在在看见有人落水。 又是“噗通噗通”地两声,终于有人下水营救。 岸上桥上人头簇拥,挤在一块儿望向水面,关注着水面上的一举一动。沈阙和秦辞玉也并不例外。 少顷,潜入水中的两个汉子浮出水面,对着岸边高声呼喊道:“没有找到人!” 岸上的人们齐齐吸气唏嘘不已,不相信刚落入水中的人就这么快不见了。 眼见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灯渐渐远去,这片水域变得几乎跟往常一样冷清。 又有人跳下水帮忙。 仍是未果,水中的汉子坚持不下去了,耐不住寒冷,陆续上了岸,落水事件似不了了之,人群再次簇拥着蠕动起来。 沈阙更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的。 突然,一个人被猛力挤了过来,他的一只手好死不死地正好落在扒在栏杆前的沈阙身上,沈阙只觉得后背一抽,火辣辣地疼痛感泛了上来,手脚不稳,竟向外飞扑了去。 秦辞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飞速伸出手要抓住掉出去的沈阙,奈何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秦辞玉速度虽快却终究没有快过大地的吸引力,甩出的手也仅仅模到沈阙光滑柔顺的毛发,他第一次觉得皮毛太过光滑也是错。 沈阙脑子一片空白,飞在空中的瞬间,那种熟悉的失重感仿佛与前世死前的片段重叠,有些难以分辨。 不等她多想什么,她已经“噗通”地整个掉进了水里,刺骨的寒冷渗透全身,令没有面上反应过来地沈阙浑身僵住,动弹不得却刺痛不已。 大量的水涌进嘴巴和鼻腔,像是汹涌而来的洪水,无法制止,激烈却痛苦。 沈阙艰难地睁着个眼,看见水面上粼粼的闪光离自己越来越远,感到自己正在沉向黑暗的深渊,就像正在靠近死亡。 她不想死!沈阙突然瞪大眼,难以接受自己再次面临死亡的事实,也决不愿轻易地接受。 死过一次才懂得生命的可贵,今生即使只是只畜生,她也要活得够本活个够! 沈阙使劲挥动肢臂,按照自己对“狗刨式”的影响,努力向有几分遥远的水面划去。 才划了没几下,力气就用完了,寒冷刺骨的河水越来越刺痛她的身体,呼吸的不顺畅也令她痛苦万分。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沈阙不断地为自己鼓气。 近了,更近了,就快要浮出水面了!沈阙刷的将头窜出水面,“呼啊”大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一切,尾巴被握住,被巨大的拉力又重新拉回了水里,毫无预料地又呛进一大口河水,冰冷地刺激着喉咙,刺骨得令她痛不欲生。 秦辞玉自从沈阙掉进水里开始就感到有种陌生的恐惧和不安充斥他的心脏,他这才发现自己有多舍不下它,舍不下这样一只喜怒哀乐极致鲜明的狼,一只贪吃又懒惰,却会给他温暖拥抱的,特别的存在。 甚至……甚至他觉得若是没有了它,未来的日子一定会非常无趣。 握紧拳头,秦辞玉的心被焦虑侵蚀,见到终于从水中窜出来的沈阙,还没来得及欣喜,沈阙就再次消失在了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扩散放大,直至消逝。 周围的嘈杂的人群仿佛与他无关,秦辞玉黑着脸,紧抿着唇瓣,他不蠢,自然看出刚才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沈阙有问题,好端端地浮出水面的身影怎么可能又瞬间消失,定是有人从中作怪故意为之。 这样的人会是谁? 他心里已有了答案。 第二十五章 我的毛呢! 这日天气很好,清晨微薄的阳光穿透云层,映云湖上熠熠生辉。 距那日被虏至今,已有两个礼拜的时日。 今天的沈阙格外开心,因为终于到了拆绷带的时候了! 这些天来全身上下几乎处处都缠着绷带,又重又沉,行动不便,沈阙每时每刻都坐立难安,现在终于熬出头了! 沈阙闪烁着眼,欢天喜地的看着身前一脸严肃的一坐一站的两人。 秦辞玉面色淡然,一本正经地道:“薛老,王妃是不是可以拆绷带了?” 被称为“薛老”的是一个体格消瘦,道骨仙风,一派正气的老人,也是为沈阙治烧伤和骨折的大夫。 听说薛老年轻时行走天下,身怀妙手回春之医术,心怀救济苍生之大义,是东秦家喻户晓的妙手薛神医,年老后回到故乡碧水城养老,从此不再从医,日夜隐居穿云山林木深处。若不是秦辞玉早年对他有恩,这薛老是绝不会出山的。 不过不管这个薛老医术多少多少牛逼,道义多少多少崇高,名声多少多少响亮,在沈阙眼里,他就是一个假正经的猥琐老头。 薛老捋着自己一撮花白的胡须,眯了眯眼,看起来似有些深沉:“小狼…咳咳…”意识到自己口误的薛老抬手捂嘴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目光复杂,纠结得眉毛都皱成了一团,“……今日需再为王妃做最后的检查,若是恢复得好,就确实可以拆了。” 沈阙撇撇嘴,拆就拆啊,还说的文绉绉的要再检查,猥琐老头!转眼又怜悯地盯着他,说起来这老头也不容易,活到一大把年纪终于“退休”了,结果被所谓恩人叫出来继续从医;从医也就算了,还是兽医;兽医也就算了,偏偏还得整日叫一只货真价实的狼为王妃…… 简直丧心病狂! 沈阙满口啧啧摇着脑袋戏谑地看着秦辞玉。 秦辞玉淡淡地瞥了沈阙一眼,不知有没有领会沈阙的意思,遂又将目光投向薛老,“诚恳”道:“那就麻烦薛老了。” 薛老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神色很快如常,板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动手开始为沈阙解开绷带。 布满皱纹长有老茧,瘦的简直只有皮包骨的老手在沈阙的身体上游荡,直叫沈阙痒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恩,恢复得不错,伤口已经全部月兑痂,女敕皮长得很好,清莲膏敷得勤快些,想必疤痕很快就会消失……”薛老说道。 沈阙闻言喜出望外,满面春风。绷带再见!伤疤再见! 秦辞玉听着,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薛老接着又拆去沈阙左前肢上包裹得厚肿的绷带,又是模又是捏,半晌竟皱起了眉:“前肢恢复得不是很好,骨骼发育不良,有点错位的征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有骨骼彻底错位的危险,脚瘸也不是不可能……” 薛老越说越严重,秦辞玉细微的笑意也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皱得越来越高的眉头。 沈阙不敢相信地扯了扯嘴角,怀疑猥琐老头说得夸张了。 “小…王妃是不是顽皮没有按时休息,经常走动?”薛老一针见血。 秦辞玉沉着脸盯了沈阙一眼,点头。 沈阙心虚,确实,她因为不痛,就整日跑出去晒太阳,但也就从床榻到亭榭这一小段路啊。 “王爷还是莫让王妃到处走动的好,不是老夫妄言,王妃骨骼稚女敕尚未成熟,本就处于发育时期,若是因为骨骼错位而留有脚瘸之类的后患,着实不划算。”薛老语重心长,“老夫先为王妃正骨固定,接下来几天切莫再让王妃下床走动,最好躺在床上动都不要动。” 沈阙瞪大眼,不甘心地甩甩爪子。 秦辞玉一边应道:“本王知道了,定不会再让王妃顽皮。”一边斜过眼轻瞥张牙咧嘴的沈阙。 沈阙一寒,察觉到秦辞玉的目光,讪讪放下爪子,低头一脸委屈。 薛老拿出工具箱里的药膏和绷带,为沈阙正骨固定,于是沈阙的左前肢被包得更肿更大,当然还是夹着一块木板。 沈阙看着薛老蹒跚离去的潇洒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比脸还大的爪子,欲哭无泪。 秦辞玉见状,淡淡道:“叫你不安分,”转过身向前走去,还是淡然的语气,似带了点讽刺,“活该。” 沈阙伸长舌头翻着白眼朝秦辞玉的后脑勺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哪知秦辞玉好像背后长眼般突地就转过头来,吓得沈阙眨着眼、抽着嘴皮子,差点把舌头给闪了! 秦辞玉停下来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继续刚才的前行。 沈阙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数灰尘,偷偷抬眼瞧见秦辞玉终于把头转过去了,松了口气。 她伸了个懒腰,看见窗边透进来的阳光斜射出一个优雅地弧度,想着今天的太阳一定很舒服,就要跃下床榻而去。 方才薛老的千叮咛万嘱咐,瞬间成了耳边的风,一吹,呼,散了。 “别动!”缓缓过来的秦辞玉出言警告。 沈阙嘟着嘴回视,干嘛! 秦辞玉很快就重新回到了沈阙身前,举起他刚刚过去拿来的,手中之物。 是一面铜镜。表面光滑,泛着金红的光泽,若不仔细看,只能从镜里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沈阙呆愣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而镜子里的她也同样回瞪着。 这干嘛?沈阙疑惑地看向秦辞玉。 “你好好看看。”秦辞玉提醒。 沈阙定睛仔细地向镜面看去,看到的是同样定睛细看的镜子里的自己。 干嘛啊,当她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镜子啊?沈阙没了耐心,再次看向秦辞玉。 秦辞玉为她的迟钝叹了口气:“再仔细看。” 翻着白眼,沈阙不耐烦地看了眼镜面……等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镜子里的雪狼身上起码三分之二的雪白的柔毛竟不翼而飞,粉红白女敕的**暴露在空气里,还有模糊不清的疤痕…… 我靠!沈阙瞪着眼忍不住爆了句粗,难以置信。 我!的!毛!呢! 沈阙咬牙切齿地怒瞪秦辞玉,如果眼神是刀子,秦辞玉现在定是千疮百孔。 秦辞玉挑眉耸肩无奈状:“你烧伤得厉害,不把毛剃了,怎么涂药膏?” 这话听起来是没错,但沈阙却怒火中烧,所以……所以他就他妈的把它一身雪白靓丽柔滑的毛全给剃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薛老的意思。”秦辞玉淡定自若地把队友给卖了。 早已离去的薛老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身体,望望天,明明已经开春了,难道是回寒不成? 沈阙毫不犹豫的信了秦辞玉的话,早就觉得那个猥琐老头肯定没个正经!竟然就这么狠心地剃了它的毛! 第二十六章 榻底取镜 沈阙越想越气不过,看看铜镜里光溜溜的自己,觉得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怪不得刚刚开始就觉得好冷! 沈阙又羞又恼,瞅瞅一旁的地秦辞玉,那“**果”地盯着自己的目光……她突然窘迫起来。 秦辞玉依旧是那样温润淡然,宛若生于贵邸却与世无争的富家公子,眸光柔和似春水,哪有沈阙自作多情想出来的“**果”的目光。 秦辞玉见沈阙这么不自然,儒雅的面上多了几分笑意:“你这么紧张作甚?” 望着秦辞玉的笑脸,沈阙突然想起自己竟这么“光着身体”整整两个礼拜,还到处晃悠,面红耳赤之下,再也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呜呜”叫了一声,唰地转身头也不回地颠簸着钻进了软软的被褥里。 她已经没脸面对这个世界了! 秦辞玉不禁莞尔:“躲被褥里小心别闷坏了。” “呜……”沉沉的被褥下传来沈阙的闷声。 “你要躲也不躲严实点,”秦辞玉说着,伸手去碰触沈阙那还显露在外的尾巴,“尾巴不管了?” 沈阙的尾巴烧伤是最严重的,现下更是被剃得一根毛都不剩,女敕肉外翻,疤痕罗布,可爱而阴森。感受到秦辞玉指尖温暖的触碰,沈阙的尾巴像是触电般猛地一颤,然后死命蹬着后腿往被褥里钻,终于把尾巴也藏了起来。 秦辞玉伸长手臂一把掀开被褥,担心她躲久了把刚固定好的前肢又弄出什么意外来,见到沈阙挺直身体一副装死的模样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恩,这下应该不会再到处乱跑了。 他可不养残腿狼。 由于秦辞玉光明正大卖队友的壮举,薛老再接下来的几天,可算是尝尽了沈阙的怒瞪和白眼。 薛老不自觉地又捋了好几把胡须,见雪狼从他一进门开始就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莫名地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它的恶意。 秦辞玉垂头无奈一笑,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还没消气吗? “……王妃的骨骼衔接恢复的很好,基本已经没有大碍,可以拆木板了。”薛老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可以面不红气不喘心不跳地叫沈阙为王妃了。 “那就拆吧。” 沈阙惊喜地眨了眨眼,见薛老果真开始解绷带,立马喜形于色,对薛老的那股子敌意一下就消散了大半。 仇大怨大,自由最大。 终于可以甩开那块该死的小木板了,该死的折磨了她整整一月的小木板,连如厕睡觉洗澡都离不开的小木板! 沈阙此刻的心情犹如飞上高枝的小喜鹊,就差欢乐地唱起歌了。 薛老抽走木板,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肢臂和爪子,心情颇好的横了横眉:“不错不错。”连说了两个不错,可见他的愉悦。 毕竟薛老活到这么大的岁数,也是第一次为狼接骨治病。如今大获成功,自是欣喜。 沈阙自己也甩了甩爪子,倒是因为长时间没活动而有些酸麻不适。 秦辞玉将薛老送出了映云轩,回到里间却不见沈阙,疑惑地环顾四周,仍不见踪影。 忽而,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声从榻后面传来。 秦辞玉愣了愣,轻手轻脚地绕过榻,果然是沈阙在唉声叹气。 只见沈阙正对着一面靠着榻一脚的铜镜搔首弄姿,左转转右转转,前看看后看看,看罢还要连叹三声气。 秦辞玉挑眉,一直奇怪铜镜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这只贼狼给偷走了。 沈阙正忙着欣赏伤感自己身上新长出来的白色小短毛,长了一个月了竟还不如眼睫毛长。不过好歹长出来了,也算差强人意。 秦辞玉清咳两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沈阙闻声一僵,动作比思想快,眼一眨,那块铜镜就被她拍倒一脚踹进了榻底,罢了,还不忘优雅地转过身来对着秦辞玉咧嘴做出一个自以为气质动人的笑脸。 秦辞玉见它似笑非笑地露出一排尖利的白牙,谄媚得就差过来抱他的大腿,玩心突起,于是他严肃道:“我已经看见了。” 沈阙的耳朵耷拉下来,低头认罪状。 “那是本王的铜镜?” 沈阙乖巧地点头,心里却阳奉阴违地嘀咕:不是说都看见了吗,还问什么? “既然知道是本王的,还自作主张把它踢到榻底去?”秦辞玉的语气听来有些严厉。 沈阙很想狡辩:就一面破镜子这么严肃做什么?但意识到自己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住人家的,自然是要乖乖听话的。于是她把头埋得更低。 秦辞玉:“还不去拿出来?” 沈阙认命的“啊呜”应声,趴下,松动脑袋,瞪着后肢,钻进榻底。还好她刚刚那脚力气用的不大,铜镜也没有落到很里面去。 可是,当沈阙的爪子触碰到凉凉的铜镜时,又犯难了:她的爪子握不住铜镜,怎么拿出来? 沈阙想着要整个钻进去,再反身把铜镜推出来,艰难地将大半身体都钻了进去,却再也不能动弹,太大——卡住了! 沈阙欲哭无泪,卡在外面,看不见,凉飕飕地好别扭啊! 秦辞玉看着沈阙甩动地尾巴,仍在蹬着的后腿,一下就猜测到了她的困窘,扑哧一笑:“好了,拿不出来就算了。” 沈阙听着不乐意了,她还偏偏要拿出来了! 她灵机一动,张大嘴咬住镜子,欣喜地从榻底出来。 “咚”,不轻不重的一声声响,似在安静的室内回荡了好久。 沈阙感到后脑勺疼得厉害,这才反应过来,咬着镜子腮帮子鼓起来了,然后头就也卡着,出不来了。 沈阙很想无语问苍天,奈何抬头只看见漆黑的榻板。 不想放弃嘴里衔着的铜镜,也不想这样卡着,沈阙用力地拔了好几次,就是没能将自己的拔出来。 秦辞玉看她想出出不来的倔样,聪明地想到她定是用嘴咬着铜镜才会如此,叹口气道:“你放下铜镜出来吧,本王来拿。” 沈阙头重重一甩,适时松口,铜镜就顺势飞了出去,唰地滑了好远。 沈阙的头钻出来,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得瑟得半蹦半跳地走到铜镜前,重新衔起,送到秦辞玉面前,满眼得意地看着他。 秦辞玉忍俊不禁。 沈阙想跃上他的腿面占个便宜卖个乖,刚把前肢搭上,却发现自己现在的个子真是大了不少,站直就能搭上他的膝盖。 秦辞玉也没想想到转眼小雪狼已经长大了这么多,一愣之后还是轻笑着伸手模模她的头夸奖道:“恩,你厉害!”接着又感叹,“才发现你竟然长大了这么多。”原本轻轻一抱就能放在腿上让它歇着,现在它却轻轻一搭就能搭上他的膝盖,估计已经不能随便放在腿面上了吧? 沈阙愤愤地想:可惜只长个子不长毛! ------题外话------ xx总说我有个违禁字,不给通过,浪费了半天时间就是没找出来,我真是又气又急。 过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题目里有违禁字,终于改了。 不过还是晚了,已经过12点了。 嘛,这个就算19号的更新啦! 第二十七章 梨花开琴音来 秦辞玉看见沈阙哀怨的目光,一下子就领会过来,敢情它还在为自己的小白毛伤心:“短毛挺好的……” 沈阙唰地抬起头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视秦辞玉,充满期待。 秦辞玉被看得不好意思,发现实在编不出什么理由,只得道:“……我喜欢短毛。” 沈阙幽幽地背过头,内牛满面,这么假的借口!她就知道她的小短毛肯定蠢毙了。 秦辞玉无奈,适时转移话题:“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晒太阳吗?”说着扭头看了看窗前透进来的日光投射着一个温暖的弧度,金黄耀眼,继续对沈阙说道,“现在可以出去了。” 沈阙恍然大悟。对啊,她是一直想要晒太阳的来着!自从来到这王府之后,她就养成了一个“吃饱了饭没事干,太阳晒晒纯发呆”的好习惯,这一个月来整天被关在屋里,连出去晒个太阳睡个温暖的觉的想法都被否决,为此她没少在背后骂秦辞玉法西斯、**独裁魔鬼之类的。 思及此,沈阙便十分心虚地偷偷瞥了一眼秦辞玉的脸。 不幸的是,秦辞玉低头正好捕捉到沈阙做贼心虚似的闪躲的目光,眉一挑:“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了?” 沈阙摇头如拨浪鼓,就差摇着发出咚咚的鼓声了。 秦辞玉:“那你那么心虚作甚?” 沈阙又是一阵猛摇头,边摇头晃脑的,边一溜烟地逃走,出了屋。 留下的秦辞玉也跟着无奈的摇摇头,唇角勾起,宠溺地笑着。 沈阙轻车熟路地走到映云湖边的亭榭里,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长椅上,趴下。 阳春四月,阳光和煦,微风拂过,不冷不热,舒适度正正好。 沈阙叹息一声,春天的阳光就是舒服,风出来,就算她现在没有白毛护体,也一样丝毫不觉得冷。 抬眼,沈阙的目光掠过浮光跃金的湖面,视线对上湖对岸的同时,深深地被湖对岸的景色美得一窒。 湖对岸那一整排的梨树绽满了白似雪又更胜雪的梨花,将原本纵横交错的枝干统统遮掩住,只留下满眼的花瓣,满眼的白净。沈阙痴痴地看着,被病痛折磨的怨恨,一身柔滑的白毛被剃的哀愁,重见天日的喜悦,欣赏如画景致的惊喜,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漫天的楚楚梨花抽空,染白。 她总记得一月前还是初生的花三三两两地点缀枝头,现在却已盛开成这幅模样。恍惚记得她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枝干横斜空空的,想象着花开之时是何等的美艳,现在果不其然。 梨树下缓缓飘落的花瓣多得数不胜数,如果这排雪色梨花是一副无与伦比的画卷,那漫天飞舞随风而落的花瓣,简直就要从画卷里喷涌而出,越过湖面,飘到沈阙身边。 沈阙如痴如醉间,隐约听见细碎的琴音从梨树方向传来。 刚开始琴声很轻微,似有几分怯意在里头,但渐渐地,随着弹琴之人的手法的熟络,胆子大了起来,方才还有些细碎的琴音,也变得连贯起来。 这是一首全曲洋溢着满满的倾慕之意的曲子。琴声悠悠荡来,从最初似怀春的大家闺秀邂逅了俊秀不凡的世家公子般的羞涩和紧张,到随后尾音渐长,宛转悠扬,似是与心上人分别后大家闺秀内心的爱恋与长长的思念,最后,琴声欢喜雀跃起来,似大家闺秀得知公子上门提亲后的彻底的惊喜和欢悦,整个心都挂在了那公子身上,浓浓的情意几乎要跃出琴音。 沈阙紧紧盯着梨树方向,来回扫视了好几遍,也不见弹琴之人的身影,想必琴声是从墙外传来了。 连沈阙这样的外行人都听出了曲里蕴藏的深深地求爱之意,弹琴之人的意图和身份都相当明显。 会在靖王府中,而且是映云轩的墙外弹奏这样的曲目的,除了秦辞玉的那些个姬妾,还能有谁? 而且曲中的倾慕之情是这样的露骨,在封建的古代着实少见。 她印象里那个冰肌玉骨我见犹怜的美人顾姬想必不会是这般大胆的女子,所以,一定是那日疏离所说的另外两个回京过节的姬妾里的其中之一。 沈阙突然对墙外弹琴的红拂绿绮很是好奇,刚想出去见见,一曲却在此时终了。 她摇头惋惜,想自己算是错过了一次一睹美人的好机会,却没想到墙外之人没有等来要等之人,竟又弹了起来。 这一遍可比方才急切了不少。 沈阙张望着不远处的映云轩,臆测着屋里的人到底有没有听见琴声,若是没听见貌似有点说不过去,若是听见了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放下疑惑,揣着对弹琴之人的好奇,沈阙向院门走去,想要自个儿先去一睹为快。 绕过长长的围墙,终于在拐角处见到了佳人。 最先入眼的是一抹鲜红的影子,席草而坐,在成荫的绿草的衬托下,更显得红艳耀眼。那人正背对着沈阙,只能见到她早已过腰的三千青丝轻垂在草地上,有几缕正随风飘荡扬起。就算看不见她的相貌,沈阙也能从那袅袅娉娉的背影中,感受到美人的不凡气质。 瞿长乐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出现了一只狼,仍在认真的弹奏古琴。 三年,她来到这个王府,已有整整三年,原本以为能摆月兑自己庶女的低微身份,嫁给一个王爷从此飞黄腾达。就算这个王爷是患有腿疾的闲王,但也总是个王爷不错。能成为一代王爷的姬妾,那也是她三生有幸。可没想到,从三年前至今,她与靖王爷日夜生活同一座府邸里,却没能相见,一次都没有。 那华丽的风华院,那雍容的蜀葵殿,都只是金丝编织的牢笼,都只是葬送她的年华与青春,葬送她的欢心与情怀的可怕的牢笼! 前些天她回家探亲,跟娘亲哭诉,娘亲又哀又劝,却无能为力,只有赠她以琴搏她欢笑。 她捧着琴,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与那个将她囚禁在宫闱里,任时光日渐消逝,任年华日渐萎靡,任岁容日渐凋零的靖王爷见上一面,哪怕就只是一面。 所以她放下矜持和颜面,在此弹奏此曲。 ------题外话------ 今天竟然首推了!特别特别高兴! 在此希望看文的美人们勾勾手指头点击加入书架拉~熊抱! 还有就是要提一下书名。 因为编编说先前那个逐鹿狼妃不好,要改掉,我没有即使回复编编,编编就把书名改成了这个。 不过不出意料的话明天还会改的,是我自己想的,希望美人们喜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