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婚花花女》 楔子 十七岁是一个什麽样的年纪? 十七岁是飞扬跋扈。 十七岁是热情洋溢。 十七岁的女孩可以是娇憨、纯真、率性、活泼、无伤大雅。 十七岁的女孩也可以是刁钻、任性、骄纵、蛮横、无法无天。 还有 十七岁的女孩同时具备顽皮、偏执、古怪、自私、为所欲为。 而大人们常说,十七岁是少女的叛逆期。 好学校也有壤学生,壤学校也有好学生,就在十七岁那年,好学校的好学生和坏学校的壤学生有了交集。 我,十七岁。 综合了以上十七岁的特点,时而娇俏可人,时而泼辣使坏,时而俏皮讨喜,在最叛逆的年纪做了一件最惊心动魄的大事 出卖爱情。 「我要你离开我儿子。」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如此说道。 「为什麽?」少女漫小经心的问,抖著右脚嚼著口香糖。 「因为你配不上他。」轻视的口气浓厚,化著完美浓妆的脸上只有傲慢。 「我为什麽要?」我不开心的数着高级餐厅内,那名男侍哈腰鞠躬的次数。 夫人如电影、小说中情节那般优雅地拿出一张支票来,怕一动就掉妆的僵扯著嘴角道:「一千万,你的。」 「不用扣税?」我讨厌麻烦,真的。 她似乎发出嗤嗤声说不用,只要我写下切结书,保证不再去纠缠她儿子。 我喜欢他,非常喜欢他,一个研究所硕二的学生,他非常优秀,他的师长说他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即使想当总统也不是问题。 可是,在他人生里污点就是我,一个私立高职的太妹学生,个性外向不爱读书,只喜欢摸不同的布料和骂脏话,虽然我已经很节制了。 不过我仍被归纳为坏女生,只因我不太为公路上的时速限制和警察竞速,三不五时陪无聊人士过过招,然後对光头校长不太礼貌,以及偶尔嘲笑理事长的性能力而已,我自认为很乖,至少没杀人放火、吸强力胶。 大过、小过不断,我还是毕业了,因为我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全世界的大人物都认识我,我很红哦! 只是显然还有人不知道我很有名,白眼一个要我离开她儿子,真是井底之蛙。 好吧!要我写切结书也成,谁叫我是个好商量的十七岁女孩,我最爱帮助人了。 当然还有支票。 切结书 给郑夕问: 我要和你分手,因为你妈的支票非常吸引人,你知道我很缺钱,所以你被牺牲了。 相爱不一定要常相守,你妈的建议今我心动,一千万我拿得心安理得,反正你也爽到了。 各自珍重,後会无期。 四月一日起生效的前任女友于弄睛 她问我为何在「你妈的」三个字旁画上线,我告诉她是习惯用法,不具任何意义。 她满意地拿著切结书离开,我拥有支票。 但是,我没想到自己会哭得淅沥哗啦,连哭了三天三夜,吓得我妈差点要打一一九叫救护车来送我去疯人院。 我想起还没告诉他一件事。 我,十七岁了。 而且,怀孕了。 第一章 我不要结婚,不要结婚,不结婚……啦…… 结婚?! 不、可、能。 我就是不要结婚如何,你能拿我怎样。 蓬发垢面的女子半裸著背趴在温暖的床上,急速翻动的眼皮表示她很得意,即使她正在作梦。 一道曙光由窗帘後打了进来,又是一天的开始。 厨房里有道忙碌的小影子东摸西摸,一下子煎火腿,一下子将蛋翻面,切去土司边抹奶油,撒上红萝卜丝和肉松,技巧熟练得像个家庭主妇。 冰箱里满满的存粮在食用了一个星期後告罄,最後的一瓶牛奶在昨天饭後喝光,看来只能喝妈减肥用的优酪乳,虽然没多大成效。 先将就了,明天再拜托杰生叔叔去补货。 三明治放在两个篮子里,一大一中的两杯优酷乳摆在桌上,剩下来的工作可是件大工程要把大懒虫挖起来。 拖著绒毛兔拖鞋,小影子推开半掩的门走进母亲的房间,轻轻推推床上睡死的懒女人,很没力地拨开她面上一堆发草,掐她眼皮。 「我要米兰市记得我。」 还是没醒。 大吼一声的女子翻个身正躺,浑圆有致的胸前春光尽现,刻意晒的小麦色肌肤匀称亮泽,参加天体营是她的乐趣之一。 她不能说是胖,应该是略显丰腴的东方美,她最引以为傲的是那一双局部塑身过的长腿,以前打架留下的疤痕全在保养品的呵护下消得不见踪迹,修长得勾人犯罪。 她非常爱美,瓶瓶罐罐的化妆品琳琅满目,与众多的保养品特别用「专柜」置放,每一款式的价格在千元美金左右,而她花起来毫不心疼。 会赚就一定会花是她的座右铭,而她真的很会赚钱,月入数千万不是问题,如果她肯勤快些。 可是她总是很忙,花蝴蝶似的穿梭在众男子当中,时间永远不够用的赶场,有时连她母亲大人要召见她,还得先透过秘书小姐预约。 「妈,起床了,你今天还要开会。」窗帘一拉开,刺眼的阳光透了进来。 「滚开,我恨你。」她眼未睁地手摸著床,拿起枕头往脸上盖。 「我知道你在说反话,你爱我。」小影子找出二十七个闹钟设定时间。 五分钟,刚好够我穿好制服。 我的妈很与众不同,个性冲动又莽撞,而且非常溺爱小孩,从我身上就得以印证。 有一回,我小学的运动会她没来得及赶上开幕,要助理先来代表她这个做人家家长摇旗呐喊,声音没喊哑要扣钱。 在比赛时难免会有所擦撞,一位高年级学生故意撞了我一下,并以轻蔑的口气嘲笑我是矮种东方人,还向我受伤的膝盖吐口水,吓得助理都快哭了。 这时候,复仇女神似的母亲出现,一脚踢向那位美国学生。 不用怀疑,我有多重国籍,而且住过很多国家,像侯鸟一样的周游列国。话说回来,妈她这样踢了人家一脚还不够,接下来扯著人家的耳朵到司今台认错。 那件事好糗哦!好在我们很快的又搬家了,不用面对众多「关怀」的师长眼光,以为我活在暴力家庭之中。 「钤」 石破天惊的钤声在五分钟後响起,接著是重物落地声和各国流利的问候语(脏话),那是她学得最快的语言,我想她永远做不好身教。 幸好我们住的是独门独院的欧风别墅,地下室有双车库,前面两座小花圃,隔音设备好得没话说,因此不怕吵到人,哦对,我们还有游泳池。买了别墅之後自建的。 有一点一定要声明,妈她根本不会游泳,而且死也不肯学,所以我们家的游泳池只有六十公分深,直径五十公尺,设计成向日葵花型,每次放水不能超过四十公分深。 根据她母爱式的说法,是怕我笨得把自己溺死,为了有人替她送终,因此她只好委屈些。 「于问晴,你这个死小孩,你想把你妈害死好谋夺家产啊!你好深的心机呀!」 哇!鬼呀!我的妈哟!「妈!生日快乐。」妈刚起床火气大的尊容,实在叫人不敢领教。 于弄晴愣了一下看看墙上的日历,「我的生日是昨天,你记错了。」 「你昨天回到家时已是凌晨,我上床睡觉了,你没看见卡片吗?」唉!不能指望。 果然 「卡片?!」她抓抓三天没洗的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思索著。 「我用双面胶贴在你的床头柜上。」黏得好辛苦呐!卡片一张十块钱,礼轻情意重。 「噢!你说那张看起来像包装纸的垃圾呀!」没创意的小孩。 什麽包装纸,她可是挑了很久的耶!「告诉我它在哪里?」 「垃圾当然在垃圾桶里,我还揉了好几下才投出,篮内空心呐!」于弄晴得意扬扬的用大夹子夹住要散不散的鸟窝头。 「妈」 好吵的小孩,早知道就不生了。「好啦!好啦!待会我去捡回来烫平再加框,四处向人宣扬是你的孝心。」 「不要啦!丢死人了。」脸一红,後悔自己干麽多事提醒她。 「去啦!去啦!偶女儿素天下第一号女。」她用荒腔走板的台语说,拍拍女儿的头。 在台湾出生,在台湾长大.有个台湾籍母亲,可是她就是学不会台语,倒是骂人的话学得很溜,像膨肚短命、猴死囡仔、你母卡好之类的。 于问晴很认命的想著,妈妈生她的原因大概是预料她是语言天才吧!她们走过世界各国皆由她充当小小翻译官,而且是不支薪的那种。 她们每每在各大城市待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刚刚好是她学会当地语言的时候。 「妈,你不要三八好不好,''号女''是哭死人的。」孝女白琴,台湾特有的文化。 「也对,离开太久了,一时忘记了嘛!」真是的,大早就触霉头。 「我们回来三年了,你不会也忘记了吧!」有可能,妈是习惯性健忘症患者她自创的病名,好应付约了人自己却不到的坏毛病。 于弄晴瞪了女儿一眼,「你这麽会记恨的个件到底是遗传到谁?我不过把你的卡片当垃圾丢掉而已。」 「我才没有。」说不过人家就翻脸,典型的歇斯底里。 「没见过像你这种小心眼的小女生,明明心里呕得要命,还装做若无其事,你好做作哦!」她故意戳了女儿下。 「妈!」于问晴一吼。 她吓了一跳差点打破杯子。「干……干什麽,医生说我心脏很脆弱禁不起吓。」 「吃早餐。」心脏脆弱的人会跑去高空弹跳?她骗小孩呀。 「吃早餐就吃早餐嘛!你干麽叫得快破嗓,待会记得去泡蜂蜜喝润喉。」她可不想有个破锣嗓子的女儿,带出去多丢脸。 这就是她的妈,骂完人之後不忘表示关心。不是每一个人的妈都像她粗中有细,明明操心这担心那,可是永远带著开朗的自信和无畏的乐观说没什麽。 「妈,那个三明治是我的。」她自己的不吃,偏要吃人家的。 「罗唆,做人不要太小气,以後会长不大。」她狼吞虎咽的咬著缺了一角的三明治。 有我的口水耶!于问晴翻翻白眼,突然想起一件事,「外婆找你。」 「什麽……咳……」于弄晴惊隍失措的瞧著四周,生怕她夜叉似的娘会突然蹦出来。 「妈!你小心点,我是说外婆在电话里留言,说她有事要找你。」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外婆,幸好。 死小孩,她要是噎死会记得找谁索命。「你外婆找我什麽事?」 「外婆说她朋友的女儿结婚,''要''你负责总揽婚礼事宜。」外婆说的「要」是含蓄的必须肯定用语。 「去告诉你外婆,我到西元二零零五年前都没空。」谁有时间去做她的人情,搞不好又是一场骗局。 谁不晓得她的妈是标准的交际花,在古代称之为三姑六婆之类,一心要和人家比长比短,连家里的母鸡生了几颗蛋也绝不输人。 自从她未婚生子那年,她妈就整天唠叨著,希望她早点嫁出去,别留在家里吃米粮。 真是天大的笑话,打从她十岁时设计出第一件轰动世界的晚礼服,多少服装学苑及服装公司表明要长期培育她,她早就不需要家里养了。 可是旧时代的传统妇女老是不开窍,不管她飞向哪个国家,总有办法电话追踪,老说著谁家的儿子多优秀,谁家的儿子是科技新贵,要她和人家见见面。 哼!结婚。 女人就一定得仰赖老公才能活得下去吗?她的原则绝对不会更改。 像是四十岁前绝不结婚啦!反止她已经有个女儿,不必急著生小孩,四十岁差不多是可以定下来的年纪,而且是女人最有智慧的时期。 还有,基於初恋的失败经验,所以她还决定要谈一百次恋爱好好犒赏自己,等累积到足够的历练再结婚,才不会被人嫌。 另一项用来敷衍老妈的原则,是她不赚到五十亿不结婚,此项原则说出来时,当场吓白了她头发,直嚷著去抢银行也不可能。 所以说她不结婚,不要结婚,死也不结婚,当个单身妈妈多快活,早、晚餐有女儿包办,中午吃外头的。 「妈,你不要想躲,你知道外婆很厉害的。」fbi若来找她当干员,肯定不会发生飞机撞大楼的事件。 我爱当鸵鸟不成吗?「别管你外婆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厉害能当饭吃吗?」 难讲。「你的优酪乳。」 「喔!」咦!为什麽她的杯子比较小?「喂!有心机的,我是你妈吧!」 「妈,你没时间管人了,你妆还没化,牙垢还在……」噢!暴力妈妈。 「闭嘴,别来找我拳头的麻烦。」打是爱的教育之一疼在娘心。 恐怖的晚娘面孔一现,她发出巫婆笑声的扬扬拳头,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还偷喝女儿的优酪乳,神气兮兮地走回房间梳妆打扮。 大约过了半小时,一位容光焕发的高姚美女走下楼,一身优雅的飘逸套装衬托出她慵懒的企图心,看似无害却霸气。 「于问晴,你吃饱了没?再拖拖拉拉就不等你了。」她拿起车钥匙边走边戴耳环。 结果她一打开车门,穿好制服的女儿已端坐在前座,并守法地系上安全带,纯真的眼睛瞅著她似乎在说:你好慢。 xxx 「妈,你到底在赶什麽?这里不能左转啦!警察会开罚单。」 「又不用你缴钱紧张个什麽劲,我们要抄近路比较快,让人家等不好意思。」 喝!瞧瞧她说的象人话吗?别人不能等,她的客户就必须延期呀! 总统夫人要嫁女儿也得先预约,公司才能排进年度计划表,什麽重要人物非要十万火急的找她帮忙,台湾没服装造型公司了吗? 夏季服饰赶著上市,美国方面急催件,还有米兰的秋装展示会快开幕了,她答应萨丁诺设计十件新装去应应景,今年应付应付就好,反正奖她拿多了,再多得一座金裳奖也没意思。 再来是巴黎的威尼来电告急,说她刚设计的二十款流行时装已被抢购一空,要她无论如何救救命,若同意,同款式冉追加一千件,他愿多付两成的价钱。 一桩桩燃眉之急的事全堆在一起,她都快没时间恋爱了,还要应付老妈不时地给她出状况,这下子她非再找个国家住住。 嗯,最好住到南极或北极,而且绝对不带电话。 于弄晴一脸狐疑。「你不会又想设计我相亲了吧?」丑话要说先,以免被她卖了。 张网巧掐了女儿大腿一下,「要你结婚又不是逼你跳火坑,你给我鬼吼鬼叫个什麽。」 「咱们把话挑明了免得你埋怨我不孝,要是你骗了我,别怪我掉头走人。」她才不留下来任人品头论足。 于大妈,你女儿真漂亮,在哪儿高就? 于大妈,你女儿生得真标致,怎麽没人追呀! 于大妈,你好福气,养个女儿一副好命相,看来好生养孩子…… 天呀!她一个月赚多少钱干卿底事,生得美是善於装扮,她干麽要坐在那里像个傻瓜,虚伪的回应婆婆看媳妇的满意眼光。 「我敢指望你有一粒老鼠屎的孝心吗?上次你就让我丢够脸。」不提了,省得生气。 上次?「喔!你是指那个在矽谷有间公司的归国华侨,准备讨个老婆回去当董事长夫人那件事呀!」 「人家陈先生有哪里不好,方头大耳又好脾气,刚好顺著你不易起争执。」她就看人家挺好的,对她客客气气地嘘寒问暖。 「妈,麻烦你有空看看新闻,那位陈先生在美国欠了一身债,他是想找个有钱老婆替他还债。」她还算小有资产,属於有钱人阶级。 「什麽,他那麽坏呀!」居然想骗婚骗钱,人财两得。「那新竹的李先生为人忠厚老实又孝顺,你该没得嫌吧!」 孝顺的孩子不会变坏。 「拜托,那个人开口闭口都是我妈妈说,连点个餐都考虑老半天,你看不出他有恋母情结吗?」优柔寡断不乾脆地让人生厌。 「嗯。」好像是有点,不过张网巧仍不死心。「那游先生总没问题了吧?长得好看没话说,人品学识更是一流。」 于弄晴很想跳车。「妈,你挑人的眼光真不是普通的烂,他是同志圈有名的零号。」 交游广阔的她有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她早就耳闻过他的大名了,只是那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去点破。 「不会吧?他看起来很正直而且还是个年轻有为的检察官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妈,总而言之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这世界上没几个好男人。」全是群上帝错手的瑕疵品。 「你这孩子……」是不是打算不嫁人了? 「小姐,你这样说不对哦!我们男人也有顾家、负责的啦!」一道男音在狭小空间里响起。 母女俩突然吓了一大跳。怎会有男人出声?继而才想到是今天于弄晴送完女儿上学要到公司途中,发现车子出了点毛病,所以送厂保养了,因此她们才搭了计程车。 「呃,运将先生,我指的当然不是你,你是少见的好人。」坐人家的车,命在人家手中,好听话多说无碍。 运将先生咧嘴一笑,「小姐,你很会说话哦!好像事业做很大。」 「没有啦!破公司一间混口饭吃吃而已。」现在的治安很坏,实话说不得。 车流顺畅不塞车,随口哈拉两句就到了黎园餐厅,付了车费说拜拜,于弄晴硬是被母亲扯进餐厅,满心不情不愿。 直到见到雅座有位圆呼呼的妇人向她们摇手招呼,她瞧了瞧她身边只有一位低垂著脸的小姐,这才放心的走过去。 被骗多了总是比较多疑点。 xxx 「网巧呀!这是你女儿?」有点不太置信的季太太眯起眼打量著于弄晴。 「是呀!不怎麽成器,只会做衣服给人家穿。」享誉国际的名设计师到了她口中,成了不起眼的裁缝师傅。 「你客气了,我看她面相生得好,在公司的职位定是不低。」光是那套名家设计的服饰台湾就买不到。 「没什麽,一间破公司而己,吃不饱、穿不暖,就是饿不死。」张网巧顺著女儿对运将先生说的话再夸张一番。 季太太掩嘴笑了。「网巧,你是怕我借钱不成,谁不知道星雨服装造型公司可是台湾最有实力的公司,听说股票快上市了。」 是已上市两年了,子弄晴在心中更正。可是不爱招摇,尽量由公司的员工认股分红,以免有心人士趁机架空并吞。 「有吗?她都没跟我说。」她狐疑地瞧瞧女儿。 「妈,你不跟我介绍一下吗?」我干麽跟你说,你已经a了我一幢透天厝。 「瞧我糊涂的,来,这位是妈的好朋友秀子,你叫她一声季妈妈好了。」只顾著聊天都忘了这回事。 「季妈妈好,我是星雨的于弄晴,希望我的服务能令你满意。」堆起笑脸,于弄晴客气而职业化地问候。 「你是于弄晴,二零零一年轰动上流社会,春装发表会的服装设计师于弄晴?!」她惊讶的瞠大眼。天呀!是于弄晴耶! 而原本意兴阑珊的女孩也抬起头直视著她,眼中有著意外和好奇,不相信能遇见素有「衣服的魔术师」美名的名设计师。 听说她设计的服饰是流行的先驱,每每一推出就蔚成风潮,必须先预约才能穿到限量销售的华服,等到发表会时,通常已被订购一空。 而其晚礼服的款式只限一色一套绝不重复,售完即不再裁制,让穿著者享有独一无二的尊荣感。 还有,她很少设计结婚礼服,入行以来只设计出五套风格迥异的白纱礼服,分别被全球五大婚纱公司高价买走,当成招牌地摆在橱窗供人欣赏而不出借或转售。 「是,我是于弄晴,你好。」她顺手取出名片一送。 她的名片是自己设计的,梅花形状的五片花瓣对折,一掀开是姓名、公司地址及电话,没有任何头衔或个人资料。 「你好,我是季缈缈,准备结婚的新娘子。」她害羞地对她打招呼。 于弄晴笑著拿出记事本,「什麽时候结婚?」 「七天後。」 「等等,你再说一遍,是七个月後吧!」放下笔,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季太太插口解释道:「本来是预定年底才结婚,可是郑夫人,也就是亲家母的身体不好,希望他们能提早几个月进礼堂。」 怕看不到儿子成家立业。 「不过也太赶了吧!七天能做什麽事,我本身的事也很多……」开什麽玩笑,妈和外人联手耍她吧! 「多什麽多,难得妈的好朋友要嫁女儿,你这个没人要的不孝女敢不帮忙?!」如果今天要嫁女儿的人是她该有多好。 啊!她居然在桌子下偷捏人。「妈,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八成淤青了,不知化淤的药膏放哪里,得叫于问晴找找。 「帮不帮一句话。」她凑近女儿耳边威胁道:「不然我哪一天帮你安排一个相亲对象。」 「帮,我一定帮,妈的朋友我怎敢不帮。」她马上做出一副热心助人的熟稔状。 可心里正迭声暗骂著母亲没人性,她到底是谁的妈?尽做些赶鸭子上架的缺德事。 俗话说,胳臂肘拐里不拐外,而她……唉!有这样的妈是她上辈子作孽太多,这辈子遭受报应来还债的,希望她们来世别再做母女才好。 「于小姐,那就麻烦你了。」季太太好笑张网巧的小动作,十几年的朋友怎会没看见她掐人的狠劲。 「不用客……」 「不用客气自己人,以後你就叫她弄晴好了,别太见外。」张网巧笑咪咪的一阵抢白,当牛奶不用钱似地拚命往咖啡里倒。 黎国是间高级餐厅,除了供应商业用餐和各式茶点外,入了夜,吧台还有调酒服务。 在她们来以前,季太太已先点好饮料,要用餐的话再点菜,今天的费用全由她负责。 「好吧!弄晴,你打算怎麽布置婚礼?」新郎、新娘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商界人士,场面不能过於寒酸。 「布置?!」于弄晴讶异的瞧著母亲。「妈,你不是说只要打理新娘行头就好?」 张网巧一点也不心虚,反而理所当然的道:「顺便嘛!反正你很闲。」 「我很闲……」她在说什麽鬼话!「季妈妈,你们是准备办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好吧!她认命了,又不是第一次被老妈骗。 「西式。」 「要在教堂呢?还是一般宴客厅?」于弄晴她已在心里勾画起新娘礼服的款式。 「宴客厅,我们都不信教。」先举行公开仪式再去注册。 「宴客时间是中午或晚上?」她振笔直挥,勾勒出式样简单却高雅的白纱礼服,领口缀著同色系的珍珠花。 噫!可能来不及由日本空运光泽晕黄的养珠来了,改由雪纺纱缠银丝摺成的白玫瑰好了,象徵纯洁的爱,最适合纯真的新娘子。 头纱嘛!中空缀著香雪兰花环,长度到後腰好了,下摆以二十四颗裸钻做成流苏,一步一摇光彩夺目。 「中午。晚上开宴席怕郑夫人身子撑不住。」尤其加上闹酒什麽的,大概会拖到午夜。 「晚上呀!」那晚礼服得要三到五套,公司目前没有现成的新装,得改改其他晚礼服以免过於雷同。 「咦?新郎怎麽没来,他不会有意见吗?」当事者之一不来配合,她无法做好完美的搭配。 「刚刚call他了,说好一会就到,应该快来了。」一说完,门口随即走进一位高大卓尔的男子。 于弄晴眯著眼睛一视,觉得那身形给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记忆深处有过这个人的存在,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尤其是他走路的姿态…… 真的很像某人,他是谁? 「夕问,你来了。我来介绍,这是婚礼布置的负责人于弄晴小姐。弄晴,他是我未来的女婿郑夕问。」 「于弄晴?!」对方深邃的眼眸里凝聚了一股不明的动力。「好久不见了,晴儿。」 大概有十年了吧! 「晴儿?!」 她心里突然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麽事即将要发生,尤其是另三双询问的眼正望著她。 她该如何解释呢?一句不认识带过? 啊!尴尬了。 第二章 真的是她! 心底激动万分的郑夕问维持面上的不苟言笑,严肃地审视著这个曾在他生命中,掀起汹涌波涛,最後却潇洒背弃他的女人,于、弄、晴。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一个拥有活力、光鲜、开朗的阳光女孩,一天到晚带著欢乐笑声传染周遭的每一个人,绝无冷场。 她就像一道光里走出的天使,三分天真、三分顽皮、三分的孩子气和一分的坏。 一直不晓得当初她为什麽在芸芸众生中挑上他,只见跳舞似的小人儿舞到他面前,用著近乎命令的语气道: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一开始他并未投入这段感情,只是情不自禁的受她吸引,视线不由自主地绕著她打转,静静地期待她的身影在眼前出现。 认识以来都是她主动接近,而他几乎皆是被动的接受,自私的享受她的陪伴和撒娇,从不曾开口说一句喜欢她的话。 她的第一次给了他,契合的肉体产生了悸动,像是寂寞亘久的灵魂终於找到失落的另一半,两人的结合是心、灵合一,他,爱上了她。 不给承诺是他自认为尚未达到自己要求的标准,必须更努力的趋向完美才能保障两人的未来。 为此,他订下了长达十年的生涯规划,先念完书冉带她一同出国留学,三年後回国到基层先磨个两年,再接下父亲的事业,用五年的时间稳扎稳打,将事业维持一定的成绩,那时他要风风光光地娶她入门。 可有句话说得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看到她那封分手的切结书之後,他的世界在一夕间崩塌。 没人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害地躲在暗处舔舐伤口,心宛如刀割般的疼痛不已,他一度有放弃生命的念头,但却因为难忘那张爱笑的灿烂笑脸而作罢。 爱她的心始终未变,等待再等待。 年复一年地等待著,时光的流逝让他心冷了,不想再抱希望了,死心地接受父母的安排,和世交之女订了婚,但他的内心一直是空虚著。 或许他还是固执的,虽然表面上什麽都不说,可是婚约拖了两年不肯落实,潜意识里他仍在期盼有朝一日她会回到他身边。 讽刺的是她终於来到他面前,然而两人面对面商讨的,却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婚礼,而她似乎忘了他。 「怎麽了,晴儿,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她心虚的一笑,用力思索过往的记忆。「哪会不认识,朋友嘛!」 会喊她晴儿的人肯定交情不浅,像她家都连名带姓的叫人,根本没有所谓的小名或昵称。 「只是朋友吗?」她果真忘了他,在他念念不忘的十年里。郑夕问的眼底有抹苦涩。 「不然呢?你是我第几号的情人?」她半开玩笑的偷拿出「花名册」一瞄,里面记载的全是和她交往过的男人名字和国籍。 没有?他不是其中一个。于弄晴松了一口气,但是怪异感仍在。 「你真的忘了我。」他说得落寞,旁人听不出他伪装的坚强。 可丁弄晴听得出来。「我们很熟吗?」 「我叫郑夕问,你没有一点印象吗?」她和记忆中一样美……不,是更美了,而且多了妩媚。 「就是郑夕问嘛!刚才季妈妈介绍过。」她朝季太太和善的一笑,突然,一个影像一闪而过,她诧讶地滑了笔一指,「你……你是那个郑夕问?!」 她孩子的爹。 他眼角泛起欣慰的笑纹。「看来你是想起了我是谁,真不简单。」 「你怎麽可能是那个郑夕问,你变了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是你。」天呀!这世界怎麽了,全乱了吗? 「你本来就认不出我来,不是呢?」十年的思念汇集成一股埋怨,他如何不怪她的善忘。 她离开他,一声不发地走得洒脱,连最後一丝挽留的机会也不给,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回,让站在原地的他措手不及。 一封分手的切结书看得他无奈且心碎,她的确非常需要那一千万,她常说今生最大的愿望是当个流浪者,只要有钱她一定成行,不管多少人或多少事牵绊著她。 於是,她带著一千万支票走出他的世界,头也不回。 少了她,他宛如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甚至否决掉自己,在人生最低潮的沮丧期不再有阳光,耳边的笑语逐渐远离。 剩下来的只有冷清和孤独,以及拒绝别人靠近的封闭心灵,他的心在枯竭。 而她,依然在远方笑著。 于弄晴略显不安地藏好花名册。「又不是我的错,以前的你很有书卷味嘛!一副拙拙的眼镜挂在鼻梁上,要掉不掉的像个书呆,怎知现在变得……」 「变得怎样?」他不否认她的形容,诚如她所言,十年前的他比现在更加刻板、无趣,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商场的历练磨出了他的圆润和说话技巧。 「变得市侩味浓重,一身铜臭。」她坦言不讳,这就是她的个性,一根肠子通到底。 郑夕问没有不快,反而会心一笑。她是十年如一日,除了变得更加动人美丽外,成熟中仍有著当年的稚气。 「哎呀!死丫头,你在胡说八道什麽,人家郑先生可是青年才俊,年轻的企业家,谁像你无所事事的到处乱逛。」真後悔她小时候没好好管教,一张嘴巴乱说话。 「妈,青年才俊也是人好不好,他同样要吃喝拉撒睡,上个厕所龟毛的要先掀马桶盖再洗手。」她要是无所事事,她这当她妈的哪来一个月五十万的奉养金。 有一天于弄晴会被自己的口无遮拦给害死,瞧这会她漫不经心的说出旁人不知的私密事,惹来「关爱」的眼光。 「你怎麽知道?」问话的是好奇不已的季缈缈,她从不晓得自己的未婚夫有这习惯。 她是爱他的,只是时间一久,当时心动的感觉已淡了,不再认为当初他吸引她的忧郁气质充满神秘,想一窥他的内心世界进而抚慰。 结婚是必然的结果,他们的交往很公式化,约会的时间他通常在处理公事,不然就是静静地望著远方出神,两人可以久久都搭不上一句话。 刚开始会觉得他好酷,简直像个神一样伟大,高高在上地让她崇拜不已。 但是随著婚期的迫近,她反而不确定这个男人真是她所要的吗?与他在一起时压力好重,随时随地都得谨慎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是个严厉的评判家,向来严以律己,同样地也要求别人自律,即使他一言不发,光用眼神一扫就叫人心口发寒,直觉做错了某件事。 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爱他,为什麽她会有不想结婚的冲动?尤其是在看见他瞧著于弄晴的神色,似乎多了一些令她惶然的东西之後。 可是她有後悔的馀地吗?正在筹备的婚礼不可能中断,两家都丢不起这个脸,徒增商界笑柄。 「嘎?我……」惨了,这实话哪能说呀!「我说过是朋友嘛!哪能不清楚他的怪癖。」 「你是什麽时候认识他的?我从没听过他提起你。」季缈缈问,于弄晴太有名了,红到没人不知道她。 不过,显然有意外,从不涉足服装界的郑夕问完全不知情,一直以为她还在各国流浪,乐不思蜀。 干麽,逼供啊!「季小姐可别多心哦!我和他有十年没见面了,不会上礼堂抢你的老公啦!」 她脸一红,望向表情忽地阴沉的未婚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那麽有名,他应该早点介绍我认识你才是。」 「他变了,我也变了,谁认得出谁是谁呀!走在路上擦身而过,说不定还互吐口水呢!」如果他不小心撞到她的话,是有此可能。 套句于问晴的鸟话,她有个暴力十足的妈。 「我没变,是你变了,我从未忘记过你。」郑夕问冷不防地冒出这几句横生枝节的话,当场让于弄晴脸色一变的想揍人。 「谁说你没变,你的眼镜呢?别告诉我七百多度的近视会奇迹似的恢复正常。」像她得戴著隐形眼镜才看得清前方人物。 人生真是不公,当年她视力二.零,才十年光景就多了五百度的近视和散光,而他却像康复的瞎子视物无碍。 「拜科技所赐,你没听过镭射手术吗?」他语带讥诮的道。 「你……」她快抓狂了,和他卯上了。「你不怕雷镭偏了成了瞎子?」 眼神内敛,郑夕问嘲笑的说:「你大无畏的精神哪去了,你不是一向最爱挑战的吗?」 「去你的……噢!妈,你掐太大力了。」呜!她一定不是她妈亲生的,老是虐待她。 张网巧笑得有点阴森,「你再给我说一句脏话试试,我拿一瓶洗厕所的盐酸洗你的嘴巴。」 「妈,你太狠了吧!我是你女儿耶!」大庭广众之下好歹给她留点面子,她还要做人。 「你没瞧见在场的长辈呀!」她瞪了女儿一眼後转向好友。「秀子,让你见笑了,我没教好女儿。」 「哪里,她很活泼开朗,哪像我家缈缈内向害羞。」她不是没看出一向沉默寡言的未来女婿,对网巧女儿的话特别多,但是他和缈缈婚都订了应该不致生变。 而且弄晴看来好像对他也没什麽意思,她何必瞎操心未发生的事情。 「太活泼了,她该学学你女儿的含蓄矜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嫁不出去。」一提到此事她就伤心。 一听此言,郑夕问的眼底有抹异样光彩深藏著,叫旁人看不清。 「妈,你可不可以别再说这种话,你女儿抢手得很,就算你要一百个女婿都没问题,不过等我赚到五十亿後一定嫁人。」她又搬出千篇一律的原则来搪塞。 「等你赚到五十亿我都躺在棺材里了,我不要一百个女婿,只要一个不嫌弃你粗鲁的牺牲者就好。」真怕她嫁不掉,脾气那麽冲。 她的怨言让季家母女不由得发出轻笑声。 真是的,害她被人笑。「妈!我没差到要人牺牲,想要我嫁掉,那上回强尼说要娶我时,你干麽要人家回去照照镜子。」 强尼?郑夕问的黑眼眸光又是一闪。 张网巧的表情臭得不能再臭。「你敢给我嫁个阿督仔试试!和我讲个话比手画脚老半天,我一句话也不懂他在说啥。」 「那是义大利文。」谁叫你不学。「日本的井田二雄呢?他可是对你必恭必敬。」 「你……你不学好,你忘了八年抗战时,日本鬼子抓了多少台湾妇女去做慰安妇,国仇家恨怎能忘,你要是通敌叛国我先打死你。」她情绪激动的道。 没那麽严重吧!都什麽年代了。「瞧!不是我不嫁,是你嫌东嫌西的。」 不看报纸好歹看电视,哈日风已入侵台湾岛,现代人谁还记得国仇家恨。 「秀子呀!还是你好福气养了个好女儿,不像我这麽命苦,一把年纪还得受女儿的气。」张网巧说得好不吁吁,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要笑不笑的季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弄晴的成就不错了,别老逼她。」 「就是嘛!难得季妈妈明理,不像有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人非要女儿嫁人。」指桑骂槐的于弄晴可神气了。 张网巧一听气得脸都红了,季大大连忙打圆场。「季妈妈的娘家也在乡下,你在指我吧!」 她的语气是开玩笑,不带一丝怒意。 「呵!季妈妈真风趣,我们还是来商讨婚礼事宜,不要老将话题绕著我,我会不好意思。」于弄晴赶紧扯开话题。 「你脸皮厚得子弹都打不穿会不好意思?我张网巧几时生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儿。」只有她会骂自己女儿不要脸像是家常便饭一般顺口。 「妈」太丢人了,下次绝不和她出门。 「网巧,你少念一句,先上菜缓缓气,吃饱了就没气了。」季太太安抚地要众人开始点菜。 於是母女间的小斗气才稍微歇了一会,上菜期间众人都很安静,忙著吃吃喝喝没空说话。 可是天生长舌的张网巧压根沉默不了多久,上了不到三道菜又开始喋喋不休,其中穿插著几句季太太的回应及季缈缈的轻笑声。 倒是于弄晴这一顿饭吃下来有几分不自在,不用抬头她就能感受到不时有两道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害得她食不知味就算了,还差点拿不稳筷子。 看什麽看,都快结婚的人还敢当著未婚妻面眼神出轨,他到底知不知羞? 就在她快要忍受不住地想揍他一拳,或是找藉口上化妆室尿遁时,天才的老妈说了一句差点吓掉她魂的话,让她整颗心咚地快掉出来。 「奇怪,我怎麽越看郑先生的眼睛越觉得像我家小问晴,像得有如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一样。」 xxx 妈呀!我会被你害死。 不说于弄晴原本还不觉得,一仔细瞧倒瞧出之前似曾相识的怪源,就是来自他和女儿人都有一只老气横秋的眼,安静不动的时候像在沉思,其实是在发呆。 难怪人家说孩子不能偷生,遗传真的很可怕,孩子十成十的肖父母,怎麽教也没有用,还害她以为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养了十年的女儿像个小老太婆,反应总是温吞吞炒不起快火。 真是可怕,绝对不能让他们碰头,否则当场上演父女相认记怎麽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是大眼瞪小眼,维持最高品质静悄悄。 不管如何,问晴的存在一定要瞒、瞒、瞒,瞒到底,还有七天他就要结婚了,到时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天涯海角两两相忘,想要孩子自己生,别想跟她抢。 对,硬拗也要拗过去。 「问晴是谁?」听起夹像个人名。 「问晴是我家的……」张网巧才想搬出乖巧的孙女现宝,不意被女儿打断。 「狗,问晴是养了多年的一条小狗。」没错,给她吃、给她穿,还要给她零用钱,「包养」十年。 「你在说什麽,问晴怎会是狗?我的乖……噢!你……」不孝女,竟然踩我的脚。 于弄晴朝老妈使眼色,「妈呀!你别太宠问晴了,宠得分不清她是人还是狗,她从医院抱出来的时候,我还忍痛付了五万块。」 真他x的贵,歧视外国人,生了问晴的医院太敢敲竹杠了,她拿的是台湾护照又怎样?生在法国总该算是法国人吧!为何不能享有国家福利少付些法郎? 「哼!问晴比你懂事多了,不会让我烦心。」母女连心的默契让张网巧暂缓下疑虑。 不过,她的乖孙女绝不是狗,应该是只可爱的小袋鼠,让人想抱抱她。 「是是是,是我不孝,改明儿我带十个、八个男朋友让你鉴定,你等著当丈母娘吧。」没我会有孙吗? 「问晴真的是狗名吗?」郑夕问的措词显然有些严厉,看尽世情的黑瞳瞧出些许的不对劲。 「我又不是吃撑了干麽要骗你,当初抱她回来是想给她取名汪汪,可是叫了十天她理也不理人,後来我又想了一堆好名字,她又全不喜欢,还拽个二五八万地哭给我看……」 譬如小民啦、来讨债的、死囝仔、牛奶妹等等,她一律持反对票,不足一个月的于问晴,已经懂得争取人权。 「直到我看到一部港片神雕侠侣,旁白念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她才肯乖乖的眨眨眼喝奶,所以我就叫她问情。」 他仍有怀疑的试探道:「我还以为是郑夕问的问和于弄晴的晴合起来的问晴。」 吓!这人是鬼呀!脑筋转得那麽快。「巧合、巧合,音同意不同,你别害我让季小姐误会我对你有不良企图。」 当初会取这个名字纯粹是巧合,她根本懒得动心思去想个好名字,本想乾脆取个玛丽、安妮的洋名,偏偏来帮她做月子的母亲一口否决,绝不让自已的外孙女成为假洋鬼子。 於是乎她打电话给她所有认识的朋友,可问来问去就是没人晓得如何帮小贝比取名,其中一个朋友被她问烦了,火大地叫她问自己别再吵人,所以这才有了问晴这个名字。 不过她不会老实告诉于问晴她名字的由来,她一定会嘲笑她这个做母亲的没用,了无创意。 「弄晴姊你别担心,我相信你别无用意,郑大哥是说著玩的。」问情、问晴,给狗取这种名字是不寻常了些。 于弄晴嘴角一抽地笑得扭曲,「你们也太生疏了吧!快结婚的人还叫郑大哥,起码要叫他的名字嘛!」 以前她都直接唤他问,撒娇时就小问问、小问问的唤个没停,那时他虽皱著眉头,但仍由著她任性……唉!干麽想这些,一想就心酸,人家就要结婚了。 是不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再度相遇竟觉得当初太早放弃他有点可惜,若是%◎※一下说不定多个几千万分手费,让她在国外的生活更舒适。 「我……」季缈缈脸红的偷睨著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我们……习惯了。」 「瞧你害羞的,他总不会连亲都没亲过你吧!」郑夕问骨子里骚得很,每回她一吻他,他先是烧得慢,然後热情一发不可收拾的反要她的命。 结果都一样,在床上结束一场火热交缠。 「没……没有。」季缈缈整张睑红得像番茄,羞得不敢见人。 于弄晴不信的一喊,「你们在玩圣女贞德呀!哪有未婚夫妻不打啵的,你们谁有性障碍?」 她喊得太大声,害得餐厅内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他们这张桌子,来回巡视谁在那方面有问题,最害羞的当然是教养良好的季家母女,对于弄晴毫无修饰的言谈更显得目瞪口呆。 「死丫头,你想吓死人呀!讲话没大没小,这种事能当人家面前说吗?」不过张网巧骂归骂,还是不小心地往他们之中唯一的男人瞄。 而且是往下方瞧。 「中国人就是这点不好,关起门来做得昏天暗地却不许说,有病就要找医生……」他应该还行吧?不像遭遇重大伤害而不举。 张网巧「啪」地一声往女儿後脑拍去。「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行为不检,老是和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 「我哪有,你少冤枉人,我都躲得很隐密不让你瞧见……」咦?好像有人在瞪她。 直觉反应一瞧,果然那双老是让人看不清楚含意的眼正直瞅著她,似乎她做了什麽对不起他的事。 见鬼了,他凭什麽指责她?两人早在十年前就不相往来,而且他现在也算是使君有妇了,更没资格用「抓奸」的目光审判她,她有择友的自由。 「小问问,你几百年没瞧过女人呀!我跟你可没有半点关系。」真是的,瞧得她莫名其妙的心慌。 「小问问?!」季缈缈低声一呼,信心垮了一角,他们似乎……交情很不寻常。 「不要再那麽叫我。」他脸上有一抹狼狈的警告。 「再?!」季太太也起了一丝怀疑,他们当真是普通朋友? 「好吧!好吧!随你高兴,郑、先、生。」也对,拉远关系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晴儿,你想惹我发火。」郑夕问的表情深沉,不怒而威的神色给人一股压迫感。 可唯一不受影响的是依然不甩他的于弄晴,其他人都有些怕怕地三缄其口。 于弄晴站了起来。「喂!你这人有分寸点行不行?我是来负责规划你婚礼布置事宜的,不是来看你的臭脸,你要没诚意我大可不做了。」哼!威胁我! 她这辈子什麽都吃,就是不吃亏,人家火你一句你还乖乖的任火烧吗? 当然不! 「坐下。」他用近乎命令的口气一喝。 偏她向来爱跟人唱反调。「原来你和十年前一样不长进,跟你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妈同副德行,令、人、憎、恶。」她用涂著蓝色指甲油的食指戳向他太阳穴。 不只是同桌的另三人因她放肆的举动而倒抽了口气,其他视线朝他们望的客人全都屏住呼吸,为她的不知死活捏一把冷汗。 但是,令人意外的,郑夕问在意的却是她言语上的羞辱。 「收回你的话。」看得出来他正极力在压抑怒意。 「我为什麽要听你的话,你算老几?」她站得高高的,仰著鼻孔睨视他。 「于弄晴,有一天你会为你不驯的态度付出代价。」她太容易让人想宰了她。 「不用你说,我已付过一次惨痛的代价,因为我认识你。」光生于问晴她就痛了足足十个小时。 空气似乎在瞬间冻结,他冷冷的注视著她,久久不发一语的叫人害怕,彷佛下一刻即将爆出激烈冰岩射穿她,恐无完肤。 柜台的服务人员拿起话筒准备按键,考虑要先报警或是找救护车,他们不想有人惹麻烦,更不愿餐厅内传出有意外伤亡事件。 但是,所有人都低估郑夕问的容忍度,显然他不只一次遭遇过于弄晴的无理取闹。 忽地,他站起身像扛米袋似的扛起她,不理她的尖吼谩骂、拳打脚踢,冷静而稳重的丢下一句,「失陪了。」 然後在众人错愕的惊呼中将人带走。 xxx 「呃,秀子,我想……好像有一点抱歉,你看他们是不是……一对?」话虽然这样说,可张网巧的表情不像抱歉,倒像在忍笑,似乎乐见有男人能制服于弄晴。 「这……」李太太的眉头连成一条黑线,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那是那个她所认识的商业奇才吗? 看起来比较像有礼貌的维京海盗,掳了人要走还记得打一声招呼,只是他似乎忘了他的未婚妻和丈母娘仍在座,竟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婚前「外遇」。 她忧心地看向女儿,生怕她受不了打击,没想到…… 「缈缈,你不要紧吧?」她微笑的脸看起来有点失常。 「妈,我没事,你不觉得他们很相配吗?」一个是火,一个似土,烧出色彩明亮的璀璨窑瓷。 「相配」她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似地盯著女儿,一手摸上她的额看有没有发烧。 「妈,我没事。」很奇怪,她竟没有心痛的感觉,只有祝福。 季太太急了,拉起季缈缈就要往外走。「网巧,我先带女儿到医院挂号,她一定生病了。」 「喔,好。」张网巧傻傻的一应。 等人全走光了,她一低头看见一桌菜肴,笑不出来的苦著一张脸。 吃不完是一回事,至少可以打包带走。 可是,帐单谁来付? 第三章 「认识我让你付出什麽代价?」 没有目标,不顾一切,向来三思而後谋动的郑夕问有了行动,让感情凌驾於理智之上,当著众人的面前「绑架」于弄晴。 曾经,他们是令人称羡的一对,足迹踏遍东北角每一个风景地点,留下无数美丽的记忆和亲吻。 数过小野柳的岩石,上八斗子烤肉、露营,漫步沙滩打著水仗,她霸道地要他捡拾十二个贝壳,扯著他去看情侣们的欧欧私语,要他学著点。 植物园里荷花正盛,人家是去赏荷,而她却是怂恿他去偷摘荷,还笑著一脚将他踹下荷花池,大喊有人要偷抓鱼,引来市民围观。 情人双双到庙来,不求儿女不求财,神前跪下起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这是北投的情人庙中所题的诗;而她轻啐著誓言不值钱,满山满谷都是负心人。 他虽没起誓却对她说:我不是贪心人。 当时记得她俏皮的扮个鬼脸,做了那小鸟飞走的动作,她说人不能太天真,说不定她会是负心人。 一语成忏。 在他们正式交往的第三个月她飞走了,他手中那只小文鸟飞向广阔的天边,遥远而陌生。 或许是他们对神明不敬吧!情人庙前不说情话和誓言,轻蔑地嘲笑爱情无常所受的惩罚。 他母亲的介入只是让他们提早走向分离之路,怪她怨她恨自己,到头来如镜花水月一般,见不著心痛,见著了心酸,近在咫尺,遥如天涯。 她欠他一声再见。 「告诉我,认识我让你付出什麽代价,一千万还不够吗?」她才是那个背离爱情的人。 她瑟缩了一下。「我为什麽要告诉你,过去的事永远也无法改变。」 「你很任性。」她一向我行我素,不管道德的规范,年少轻狂的时候,她进出警察局的次数多不可数。 「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打从我一出生就叛逆到现在。」二十七年不算短,遇上她是他的不幸。 她标准的回答。幽然一叹,郑夕问嘲笑著自己自找苦吃。「离开我之後过得好吗?」 「你不恨我?」她讶异地转头看向他。 从被他硬塞进豪华宽敞的宾士车前座,她先是愤怒不已地想跳车,不愿如他所愿,继而害怕与他独处,仿佛会再一次失去什麽。 在许多许多年之後,她才知道十年前的伤害对她而言是场梦魇,无时无刻地纠缠她,叫她更加的想让自己快乐,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她渴望爱情,谈过一场又一场的恋爱,一个城市一个情人的流浪著。 可是,她总是碰到不对的男人错放感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到头来心里牵挂的,是最初的那一段青涩岁月,那一段属於十七岁女孩的爱情故事。 问她後悔吗? 答案是不。 如果时光倒流回到那一年,她仍会毫不犹豫的走出去,负心的人没有权利回头看。 「你又恨我吗?」是他造成她的出走。 她的表情是一片错愣。「我没理由恨你呀!放弃爱情的人是我。」 该骂的人是她。 「因为我没有给你足够的爱,我并未尽到保护你的责任。」那时,他正如她所言的天真,以为相爱容易。 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家世。 他可以不在乎她的出身是否为名门之後,可是活跃於上流社会的父母却是十分重视门第观念,他们绝不会容许他和个名声壤到众所皆知的女孩来往。 与其说她放弃了爱情,不如说爱情放弃了他俩,只因他的爱不够深刻到足以留下她。 或者,她根本不知道他爱她。 「问,你别这样啦!我自私又无赖你是晓得的,你要骂就骂吧!我保证绝不还嘴。」她轻轻扯著他的手,一副十七岁女孩的表情。 怕挨骂,很无辜。 「笨蛋。」 「哇!你这家伙未免太小气了吧!真记恨到现在,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呀!」她哪里笨,于问晴都说她是聪明妈咪。 当然接下来的话省略,像是鲁莽啦、好胜、贪睡之类。 他的眼底有丝丝笑意。「我有指名道姓吗?」 「你是说我笨得自动对号入座喽!等等,你好奸诈,让我自己承认笨。」啊!怎麽连说两个笨,被他拐了。 奸商、奸商,无奸不成商,出了社会是有差,以前那个呆呆拙拙很好骗的大男孩变狡猾了,现在和大野狼简直像是亲戚。 吃人不吐骨头。 「你不笨,只是欠骂。」他这麽说,以她的个性怕不找人拚命才怪。 除了外表成熟,她的行为和思考模式仍停留在十七岁不见「进化」。 果然 「喂喂喂!你给我客气些,我行得正,坐得端,哪里欠骂了?」他分明是抹黑她高尚的人格。 如果她记得收藏在哪一个柜子的话。 「你抛弃我。」他一针见血的道。 这下于弄晴说话可不敢盛气凌人了。「过去的事何必提起,往事如流水,一去不回头。」 「没想到你还懂得安慰人,做错事的人还有胆说往事如流水,你想一笔勾销吗?」他语气轻柔却扎得人心痛。 「我……我哪有做错事,我是为了你的家庭和谐才忍痛牺牲。」开始气弱,说到最後她反倒理直气壮了起来。 「死不认错。」缺点之一。 「郑夕问你别逼人太甚,我干麽要在这里接受你的审问?我要下车!」该死的中控锁,什麽烂设计嘛! 分明增加受害者的机率,让人逃无可逃的就义。 「要不要我借你一根扳手,一把敲碎车窗好爬出去?」真怕车把被她扭断。 她恼怒的坐正。「我是淑女不爬窗子,但是你要借我不会拒绝。」 「喔!在後车箱,你只要打开车门就可以到後面拿。」很方便,几步路而已。 「好,谢谢……」手一靠近车把她才意识到,他这样说不是在讲废话吗?转过头来,她愤怒的指著他鼻子,「你竟然敢耍我」 她要下得了车何必借扳手。 「有吗?借人东西不犯法吧!」好人难为,他有十足的诚意。 「少装了,我看见你在笑,你真是卑鄙、无耻、下流、没头发。」她气得十指大张。 「没头发?」他不解的挑高左眉。 她不会再受骗了。「我要拔光你的头发,一根一根的塞入你的胃。」 「那你会很辛苦,麻烦你了。」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任人摆布。 车流走得很慢,适逢下课下班人潮,在十步一红绿灯的市区行驶有如龟速,慢得让车里的人想下车步行,说不定还比开车快。 因此郑夕问根本不怕她的狮爪逞凶会危及其他驾驶,顶多他脸上、身上再多添几道抓痕,而她会丢脸地指控他,害她做出有违淑女气质的行径。 十年的距离并未改变对她的了解,她像单细胞生物,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思考亦然。 「郑夕问你很讨厌,我要彻底的讨厌你。」于弄晴不假思索的发下豪语。 「相反的,我很喜欢你,想要彻底的拥有你。」他很久不笑了,而今天他只想微笑。 「你不要学我说话,谁希罕你喜欢……啊!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不知想到什麽、突然「啪」地一掌挥过去。 方向盘歪了一下,他连忙导正。「晴儿,我什麽都没做。」 「不许叫我晴儿,你这个恶心的下三滥,人类的耻辱,国家的害虫,我不会同意的。」他最好死了这条心。 「同意什麽?」她说的话他没一句听得懂。 不过她骂人的词汇还是一样精采,从以前到现在不曾逊色,可见还有不少人受她荼毒。 「当你的情妇。」她对著他耳边一喊。 郑夕问忽地踩下煞车,以极不可思议的怪异眼神瞧她。「你要当我的情妇?」 他从来没搞懂她脑中有几根接错的神经,老是口出疯言疯语。 「是你要我当你的情妇,这头没大脑的猪。」她气急败坏地挥著拳头。 明明是他说的,怎会变成她的意思?他定在装蒜,故意诱她上当。 「冷静点,晴儿,我几时说过这话?」一定是她断章取义想歪了。 情妇,亏她想得出来。 「你还敢狡辩,你刚说要彻底的拥有我,不就明摆著要我当情妇?」哼!她还想包养小白脸呢! 想要她当情妇,等到死吧! 天呀!多丰富的想象力,原来……他失笑的一喟。「你不能往光明面思考吗?」 「我能往什麽光明面想,别忘了你还有七天就要结婚了,而我是负责让你婚礼完美进行的人。」正确算来是六天半。 「别提醒我这件事。」他的神情转为冷淡,不愿讨论此事。 空虚感袭上她心头。「我不会当你的情妇,你趁早打消这个卑劣的想法。」 「你当不了情妇,我怕被你宰了。」她向来无所顾忌,一发狠不瞻前思後。 他无奈的语气逗笑了她。 口气转柔,她似有感而发,「问,回头路不好走,你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季小姐是个不错的妻子人选。」干麽?心口一阵不舒服,真是没道理。 她于弄晴是何许人也,提得起、放得下的女中豪杰,她不至於因为过去的一段恋情吃味,是她先放手的。 然而酸涩的感觉仍充斥胸口,很闷很闷的挤著胸膛。 「她是比你适合当郑氏集团的女主人。」而她不称职,只会扯後腿。 「你是外国人呀!文法用错了,是郑家的女主人,郑氏集团又不是要易主了。」就说吧!凤配凤,鸦配鸦,木瓜不会配西瓜。 讨厌的郑夕问,混蛋家伙,他x的变形龟,适合就适合嘛!干麽向她炫耀?她又没有差到哪去,顶多脾气坏了些,不太甩人而已。 郑氏集团在台湾算是大企业,但是和她以往接触的跨国企业一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若非她不想待在人家手底下做事受限制,十年下来好歹是总经理,或是执行总监的身份,随便调动资金都能淹死它。 而星雨服装造型公司的规模虽然比不上郑氏集团,但那是她懒得扩大规模,若再多给她十来年努力,超越郑氏集团不是问题,到时所有人都要来巴结、奉承她,看谁敢说她适不适合。 「不,我说的是郑氏集团的女主人,在社交上。」也就是形象,这对一个集团成败影响颇大。 「难道你不是爱上她才要娶她的?」所谓的企业联姻只会扼杀爱情。 他看了她一眼沉重的道:「经过你之後,我还能相信爱情吗?」 「我……我是例外啦!季小姐是好人。」她嗫嚅地缩缩脖子,不想背负太多的罪恶感。 「好人不代表值得我去爱,我偏爱坏女孩。」迂回暗示著,郑夕问没时间等待了。 只剩七天。 她像个爱吃糖,又偏怪牙医为了赚她健保费而送糖的孩子似的噘起嘴巴。「你少占我便宜,我还不够坏。」 要不然心一狠横刀夺爱,把人家的老公抢回家享用,一天奴役三、四回。 「晴儿,我……」爱你。 「啊!快追前面那部宝蓝色的箱型车。」好熟呀!简直太眼熟了。 他在心底苦笑。「它抢银行吗?」 「它很像我的车。」她有两部车子,一部是拉风的跑车上班用,今天刚送厂保养的那部,一部是旅行车,打算流浪时使用。 「你的车?」他踩下油门急起直追。「车号对吗?」 「嘎?!」眨眨眼,她眼露茫然。 车子有号码吗? 「算了,我看你连自己家的地址都忘得一乾二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白问了。 「谁说的,我住在……」不甘被他瞧扁,她连门牌号码都一并背给他。 忍著笑,他将地址记在脑中。「有空去找你泡泡茶可以吧!」 「当然可……啊!不可以,你不能来我家,我们不欢迎外人。」为什麽她又笨一次。 「你们?!」他的语气带著一分质问。 「是呀!我和于问……呃,我家的狗住在一起,她很怕生。」差点说漏嘴。 「问晴?」看来大有内情,她很紧张,紧张的没瞧见蓝色箱型车就在三个车身前。 「嘿!是问情没错,你记忆真好。」记这麽清楚干麽?又没奖品领。 应付他好累哦!让人有压力。 「它左转了,要不要追下去?」他不揭穿她的隐瞒,一度与前车拉长距离。 「什麽?」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的车。」以她的迷糊程度在事业上还能如此成功,实在叫人不可思议。 「喔!当然要追……」咦?那个人很眼熟。「停车!快停车。」 「又怎样了。」他放慢速度靠边一停。 「车门啦!我看到一个该死的家伙。」她解开安全带整个人横过驾驶座,按下中控锁按键。 熟悉的味道让郑夕问闪了一下神,他想起两人相处的甜蜜时光,她在他身下呻吟不已,藕白的双臂紧勒著他颈背…… 一伸手欲汲取那份馨香,只见座空人已去。 然後他跟著下车,视线紧紧追随那只适合百米赛跑的长腿,她跑得真的很快。 「于问晴,你要敢跟那个怪叔叔走,老娘就打断你的腿!」 于问晴?! 她急促的狂吼定住他向前一跨的左脚,行道树挡住远处的影子,隐约可见一个直弯腰的男人和个头小小的……女孩。 他心中浮起无数个问号,于问晴到底是谁? 正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只见怒气冲冲的于弄晴,揪著那男人的耳朵回到箱型车後座,而小女孩上了前座,驾驶座上还有一个男人。 车子扬长而去。 xxx 「死井田,你日本混不下去了吗?改来台湾拐小妹妹拍色情片呀!」 已经被骂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井田二雄快要没脸见人了。瞧她骂得多顺口,什么拐小妹妹拍色情片,小问晴他又不是不认识,以前还帮她包过尿片呢! 半年不见,她还是元气十足,一点都没有受经济风暴影响,公司如预期成长了两倍,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走。 她骂人的技巧还是好到令人头疼,他有做什麽十恶不赦的事要如此公开批斗吗?从不幸的认识她那天起,他的人生由彩色沦为黑白的。 不过是陪陪小问晴逛逛街,带她去买了些日常用品,顺便送她一台新型的手提电脑,何来拐人之言,井田会社的少东需要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吗? 唉!她还要骂多久?外面的职员都快笑翻了,他这辈子休想娶到老婆了。 「嫌我不如日本的女人温柔是不是?你敢给我皱眉头,上回樱子小姐说要给公司的和服布料呢,你全塞到屁眼去了吗?」 天地良心哦!他哪敢嫌她。「麻烦你到货仓点收一下,三十匹手染的禅风布料,五十匹御和房针织布料,三十五匹……」 「够了,你故意要我晕头转向吗?」她对数字没辙。 井田二雄行了个日本礼,心里偷笑著。「我是担心你误会我吞了樱子的货。」 好在及时送达,不然她准天天打国际电话去骂人,搞得他父亲以为他惹上山口组角头的女人。 「嗯哼!你又来台湾干什麽,日本辣妹把完了,改来台湾走清纯路线啊!」狗改不了吃屎。 「别老把我当成花花公子,我已经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请叫我痴情日本郎。」他做了一个很帅的姿势,右手虎口一张放在下巴。 噗时笑声由门外传来,一大一小的人影走了进来,小的手拿冰淇淋舔著。 「井田桑,你确定你痴情的对象只有一人吗?」无时无刻不在发情的公马怎会专注一人,这和踩到狗屎的机率均等。 「杰生小亲亲,我想死你了,来亲一下。」他凑上前要轻薄英国籍的杰生.汉。 「我刚吃了大蒜香肠还没漱口,你不介意就来亲吧!」双手一展,他表示出诚意。 天哪!他最怕大蒜味了。「你别靠我太近,我有aids。」 「没关系,我有梅毒。」杰生作势要拥抱满室跑的日本男人。 星雨服装造型公司有员工三百一十人,拥有绝佳专业的造型团队,每月的业务量多到吓死人。 由於于弄晴所设计的服饰走的是高品质的国际路线,鲜少将设计图外流,皆交由内部手艺卓越的师傅裁制,且零星的培育新锐服装造型设计师,但即使预约已排到西元二零零五年,她仍不考虑增加人手,因为好的员工难求,而且必须具备对公司的向心力和绝对的忠诚度。 仿冒是名牌服饰的致命伤,往往一套服饰推出没多久即大量上市,粗制滥裁的缝工叫原设计者看了会吐血,所以宁可少赚些钱也要保持产品的品质。 而这三个人是星雨服装造型公司三大股东,于弄睛占百分之三十五股份,井田二雄的股份是百分之二十,而杰生投资的股份占百分之十八。 三人合起来超过七成实力,其他股份则由员工收购,或是员工的亲朋好友,很少有外股介入。 即使有也是少之又少,凤毛麟角不足为虑。 不过有件事值得一提,井田二雄和杰生都曾是于弄晴恋爱史中的一员,在短暂的恋曲结束後结为至交好友,感情浓密得像手足相互扶持。 更叫人称奇的是杰生为了帮助于弄晴成立自己的公司,竟不惜收起他原本在英国的事业,远渡重洋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台湾,可见他对她的眷恋有多深,情散爱仍在。 「救命呀!谁来把这头大熊拉走,我不能呼吸了。」天呀!他打算把他肺里的空气搞光吗? 「杰生,给他死,我妈说日本鬼子都该死,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惰。」少了个祸害好造福天下女人。 「你心肠太狠了……」井田二雄失笑的挣脱那玩笑似的拥抱。「杰生,你瞧她多不要脸,居然抢小问晴的冰淇淋。」 杰生的眼笑眯了。「晴晴,小心发胖,我买的并非是低脂冰淇淋。」 爱吃又怕胖,十足的小女孩性子。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远,也不会多买一份孝敬我。」她忍痛将甜筒冰淇淋塞回女儿手中。 「妈,你有我孝顺就好,不要为难两位叔叔,很难看耶!」我的妈这麽不理智,怎麽会生下理智的我呢? 不明白。 她伸手戳女儿的头。「我还不知能活多久呢!指望你不如自己赚钱买几个童工服侍。」 「晴晴,别胡说。」 「晴子,少咒自己。」 两道不悦的责备声同时响起。 于问晴在母亲的嫉妒下,吃完最後一口甜筒冰淇淋。 「井田叔叔、杰生叔叔,我妈最怕死了,你们不要被她骗。」妈最爱装可怜骗男人了。 「于问晴,你到底是谁生的,太久没被扁了是不是?」敢吐她槽! 在母亲拳头落下时,干问晴聪明的找到庇护。「可是我是杰生叔叔带大的,养育之恩胜於生育之恩。」 「你这小鬼想造反呀!」一念之差呀!谁叫她只会做衣服不会带小孩。 「晴晴。」杰生出言制止,她还真想揍孩子不成。 她含恨的收回手,这才想起和他还有笔帐要算。「杰生,你干麽偷我的车去载那只猴子?」 猴子井田二雄闻言,停止扮鬼脸逗办公室外的女职员。 「你家的冰箱空了,我去买食物顺便托婴。」他看著正用唇语说我不是婴儿的于问晴。 井田二雄开玩笑道:「贤慧的家庭主妇哦!晴子,你乾脆娶杰生算了,我当陪嫁品。」外加小问晴,一家四口乐融融。 「免了吧!杰生我还勉强考虑放下,你是哪边凉快哪边待,少来烦我省挨拳头。」没建树的家伙。 「喂!你大小眼哦!我要向联合国提出抗议,你歧视日本人。」好伤心啊!他最爱的女人不要他。 她哈了一声。「抱歉,台湾没加入联合国。」 「不过台湾有受虐妇女联盟,井田叔叔可以去投诉。」我还记得电话号码,可以帮井田叔叔拨。 「受虐妇女联盟?!」 奇怪,大人们在笑什麽,我有说错吗?妈妈常常打井田叔叔呀!他满符合家庭暴力防治法的规定。 瞧!我很聪明吧!什麽都知道,学校要我越级升国中,因为我是资优生,可是我告诉导师,我不要越级去被国中生欺负,我要欺负同班同学得第一名,他听了以後目瞪口呆,要我请家长来沟通一下。 嘻!我很不想告诉他,我妈妈是超级恐怖份子,要她到学校保证鸡飞狗跳,我很坏心吧! 我果然是我妈的女儿。 咦?井田叔叔的脸色好正经,发生了什麽事?我也要听。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台湾,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井田二雄义愤填膺的道。 「他真是不死心,都五年了还……」缘起缘灭嘛!何况她又没招惹他。 「晴晴,汉弥顿公爵对你是誓在必得,这阵子你尽量别外出。必要时请任职於fbi的乔伊来台一趟。 他亦是她众多情人之一过去式。 她是个热惰的小太阳,只要爱过她的人都不容易忘记她。 于弄晴不在乎的摇摇手。「不行,我答应我妈要负责帮她朋友的女儿做婚礼布置。」 「晴晴,别再任性了,听我一次行吗?」她从来就不听人劝,固执得要命。 「不要,我才不信英巴斯.汉弥顿动得了我。」她不愿向疯子表示懦弱。 「晴子,别忘了你为什麽逃出英国。」顽固的女人!为什麽不肯乖乖地让人保护呢? 她展开一抹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开什麽玩笑,我是于弄晴呐!在我的地盘上他休想搞鬼,我要他横著回英国。」 她,二十七岁,却有著十七岁女孩的叛逆,狂肆地向索爱者宣战。 一个得不到她真心的英国公爵。 而其他人却是忧心忡忡。 二十七岁女人的任性。 第四章 「我要你办的事调查得如何?」 头一句不是问候对方的辛劳,理所当然的口气像是对方必须服从,而他不曾回头的俯视街道上的车辆,神色深奥难解。 冷静的判断,锐利的眼光,他在商界稳扎稳打的实力不容忽视,他像黑暗中的王者紧盯著每一个想侵略他王国的猎物,狠地一出手绝不留馀地。 在公司中,他一向不与下属走得太近,不苟言笑的以严谨态度处理公务,未经允许私自闯入的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例如正望著他背影打算踹上一脚的乔正轩,其职业是侦探。 「兄弟,让客人看你的背不太礼貌吧!好歹转过头来让我瞧瞧你的臭脸还在不在。」 戏谑的笑语如珠,和眼前的沉练男子正成反比,宛如黑夜与白日的两极化,而两人竟成了莫逆之交,上天的安排真有点讽刺。 「我要结果。」低沉的嗓音透过帷幕玻璃反弹,明显地带著严肃。 这人真是没有幽默感。「起码说个''请'',为人做牛做马多少该给点尊重。」 「请……」 对嘛!客气些才有人缘,为你办起事来也较有成就感,孺子可教也。 「请快放完你的屁喝你的咖啡,我这里不是凯悦饭店。」半转过身,面色冷然的郑夕问低睨著他。 像在沉思,或是若有所思,他愁眉不展地锁著重重抑郁,似是急欲突破某种裹缠的巨蛹。 乔正轩下巴一掉,呆愣片刻,他似被人掷了一脸泥巴的茫然,「你就不能稍微表现得像个人吗?」 「支票不想要的话就继续废话,台湾有不少下流的徵信社。」只为钱下作。 「没错,所以你无法保证他们是否会一物两卖或趁机敲诈。」乔正轩毫不紧张嘻皮笑脸地按下桌上电话内线的通话键,要外面的秘书再送一杯咖啡进来。 这年头景气不好,有免费的咖啡就别客气,不亏待自己是他的至理名言。 什麽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可笑论调他嗤之以鼻,自私是人的天性,他一向喜欢独吞和占占小便宜,有人要请客他一定到。 「你打算调高价码?」钱不是问题,他追求真相。 若如他所料。 「和聪明人打交道真愉快,难怪我们是死党。」他间接的赞美自己。 闪开落在肩上的一拍,郑夕问取出支票本。「多少才够填饱你的无底胃?」 「後面加一个零,我会感谢得亲吻你的脚指头。」他夸张地做出亲吻的动作。 「一百万?!」眉一挑,他深思的眸光有些讶异。 「别怀疑,你要找的人虽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是却有一堆男人想尽办法保护她。」他头一回看到这种怪事,差点以为是电脑当机。 一抹讥诮浮上郑夕问严谨眸底。「十年、二十年後或许可能,现在她不过是个孩子。」 「可是她有个相当传奇的母亲。」简直丰富到足以写一本书。 「我没要你调查她。」他早就有预感她不是会让自己寂寞的人。 「顺手嘛!你不晓得她有多抢手,害我差点追丢了。」被请进美国中情局的电脑。 「我知道。你要继续吹嘘自己的丰功伟业还是拿支票走人?」 光,人人渴求。 当年,为了她主动追求他一事,不少高中生、大学生模样的男孩背著她来一窥敌情,甚至撂下话要他小心点,意外随时会有。 她在学生圈里很红,几乎没人不知道她的大名,大半的学生对她推崇备至,奉她为学生领袖,她以一个高职女生身份征服各大专院校。 与其说她擅於打架,不如说是她独特的个性叫人心服,敢说敢当的作风十分大胆,挑战保守的教育风气。 以现今的眼光来看或许不算什麽,顶多是反叛时期恶作剧,无伤大雅地发泄大多数学生的心声。 只不过她是属於行动派,凡事先做了再说,不理会旁人的阻止勇往直前,谁敢挡道就揍谁,一不小心连不该揍的人也一并算上。 所以,她也成为一些守旧派师生的眼中钉,不时编派著些莫须有的罪名让她背,更加弄臭她的高职生涯。 叫人诧异的,是她反而活得更精采、更自我,一点也不受影响地照过她的日子,并以强大的热力走向他,一个众人断言不可能爱上她的高学府精英份子。 「老同学干麽装酷,你的支票不给我还能给谁,贪财了。」乔正轩手快地抽走他手中的薄纸。 「该谈正事了,不要再让我见到你的吊儿郎当。」一蜇足,郑夕问投身办公桌後的旋转椅。 收起嘻皮笑脸,他旋即换上一张认真的表情。「你为什麽要调查这个小女孩?」 「你先告诉我调查结果,也许我心情一好会透露一二。」事实上他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乔正轩静静地看了老同学一会,再一次承认不了解他深奥的大脑结构。「小女孩的身世很平凡,母亲未婚生子,我上网追查她的出生资料……」 叫人不敢相信,他一层层地追查上去,发现居然是一个国家又一个国家,几乎全球的每一个城市都有她居住过的痕迹,甚至有她的朋友上网打招呼,拜托他转达。 直到追踪她三岁那年,忽然有一道指令切入,命令他不许再探究小女孩的一切,包括她的母亲,否则将循线予以制裁。 经他努力不懈的求证下,证实对方是由五角大厦切入,因此他不得不中断。 「我特地等到今天一早冉上去试试,以速战速决的方法连开七个视窗去查,直到刚才才有具体的结论,实在很不容易……」 「说、重、点。」 真没意思,他讲解得正起劲。「你让我发泄一下会怎样,没有人凌晨三点被挖起来,还乐意为人卖命,老交情才任你为所欲为……」 「支票还能止付,你要我打电话通知银行吗?」话太多是他的缺点之一。 浪费他四十五分钟又三十一秒,足够他并购资本额上亿的中产企业。 「父不详。」乔正轩简短宣布。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不可能是这个笞案,她怎会…… 不,她会。 任性妄为是她的个性,如果她决心斩断一切不再有联系,她会做到。 「法国圣保罗医院的出生资料在父亲那一栏明白写著:父、不、详。」够仔细了吧!费了他多大的劲儿。 「出生日期呢?」这点很重要。 「西元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这个日期有什麽意义吗?」很平凡的数字,没天灾人祸。 一抹淡淡的宽慰笑意由嘴角扩散。「谢了,大侦探,这件事对我而言比生命还重要。」 「你是不是脑子里被火星人塞入短路设备,你说的话很离奇。」多久没瞧见他发自内心的笑,都快以为他是古老化石了。 听不懂、听不懂,还是听不懂,一加九加九加一……加起来数字是九,可是他在高兴什麽?他一定疯了。 不只疯了,而且病得很严重,该为他挂哪一科,脑科还是精神科?说不定真有颗肿瘤就长在他脑壳内,压迫他的思考神经产生错乱。 「你可以走了。」下起逐客令的郑夕问正在消化为人父的喜悦。 他有个女儿,今年十一岁,她叫于问晴。 xxx 「于问晴,你为什麽撕破我的作业簿?」 一位国小四年级女学生,长得非常可爱,穿著手工缝制的制服,绑著两根小辫子系上发带,发上还洒著亮亮的金粉,现在她正用著十分生气的表情挡住另一位看起来有些闷的小女孩。 不应该说是闷,正确说法是老气。 与一身「正常」的白衣蓝裙无关,而是她给人的感觉像活在民初,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绝不会有太大的面部表惰。 干问晴从不承认自己脾气不好,以一般人而言她根本没脾气。 但是,小老太婆的智商很高,她懂得孙子兵法中「攻心为上」的策略,彼动我不动,任你气得牙痒痒的就是不还嘴,气到对方哭了为止。 而且她很会装傻,一问三不知,不管你是老师或同学,只要她觉得今天天气不好就会呈现低气压状态,老说菜价会上扬,听得人一头雾水。 总而言之,她是个很奇怪的小女孩,可是她一直认为自己很正常,虽然没有人支持她的论点,包括生养她的妈。 奇怪,就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有吗?」我几时撕了秦诗诗的作业簿,她哭得鼻子红红的,好丑哦! 像我一定都不哭,我妈是美女,我长大也会是美女,美女不能哭,不然会变丑。 妈,你应该知道你不完美了吧!我这方面像你。 「什麽!她喜欢衣仲文?」秦诗诗大受打击地一吼,脸上不信的表情似乎在说你怎麽会晓得。 我就猜到你会怀疑。「因为前天下午张凯琪给了衣仲文一封情书,然後很大声地说我喜欢你。」 我是无心的,绝非刻意偷听,「刚好」路过而已。 「她……喜欢衣仲文……」她的表情是难以接受,友谊在这一瞬间出现裂缝。 「我想她说看见我撕了你的作业簿,原因可能是衣仲文要我把情书退回去给她吧!」那个懒男生,害她被人嫉妒。 秦诗诗突然用力的瞪著她。「你和衣仲文是什麽关系?为何他会要你把信退回?」 真讨厌,又被人误解了。「他妈妈和我妈妈是好朋友,她妈妈把信拿给我妈妈,我妈妈再把信拿给我。」 听糊涂了吧!看她离去时跑得歪歪斜斜的,还不时地抓抓头皮。 衣仲文的妈妈很温柔、很温柔.会做好吃的菜和非常可口的点心,可是她怎会成为妈妈的好朋友而没被打死,这一点我一直不能理解。 像我妈妈那种女人所交往的对象应该是黑社会老大,以暴制暴才能平衡,不然会有很多可怜的男人受妈荼毒,我很怕我会被连累遭受报复。 得不到就给她死,是九点档单元剧最常演的一幕,而我非常不幸地和妈住在一起,哪天报纸出现耸动的母女双尸案报导,肯定是失意的凶手上门寻仇。 「卑鄙晴,你又拿衣仲文挑起两伊战争呀!」真是不道德。 「哇!你们是鬼呀!干麽站在我背後吓人。」还好被妈吓了十年养大了胆子。 左慧文叉起腰一啐,「你才是鬼呢!明明就是你撕了秦诗诗的作业旁还敢推给别人。」 「我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无辜表情不够逼真,好像每次都骗不过她。 人都会有一个克星,我的大概就是她左慧文。 「你骗鬼呀!不是你会是谁,你最会记很了。」上次那对「好朋友」只说了她一句:好假的女生,而她记到现在才动手。 「我是好学生不做坏事,真的。」我看向她身旁的男生,他很腼腆的笑了。 「不是她啦!是我做的。」只要能让她高兴就好,小晴笑起来好可爱哦! 「你?!」喔!我的天!美人计。「衣仲文你这个大笨蛋。」 「表姊……」他不笨,他会努力用功追上她们不用念书也会考第一、第二名的成绩。 左慧文和衣仲文是表姊弟,两人相差十五天出生,是一对姊友弟恭的好姊弟,一直到某人出现。 这个某人和左慧文一样是学校评定的资优生,拥有跳级国中的资格,可是两人都拒绝,宁可装笨的享受小学生的生活。 所以并非天才儿童的衣仲文必须日夜苦读,才能勉强捞个第三名与她们并驾齐驱,因为他很喜欢于问晴。 「别叫我,我真为你感到羞耻,居然被那个小骗子给拐了。」她更唾弃用「美色」勾引人的于问晴。 我是小骗子?「慧慧,物以类聚。」 「我跟你不是朋友,我们是竞争对手。」她不信老赢不了坏女生。 下课时分,学生们鱼贯走出校门,六年级组成的纠察队拉起两道安全绳索在路的两边,导护妈妈帮著指挥交通让学童平安回家。 这是一所普通的国小,大部份的学生都排路队走路回家,每队选出一位负责的高年级学生当领队。 少部份学生是由家长接送,譬如这三位声称不是朋友的小女生、小男生,他们会在休息区等,顺便再培养、培养感情。 就在学生走了一大半的时候,有两位高大的男子走进校区四下梭巡,其中一位男子比比在树荫下乘凉的小女生,两人才一起走近。 「你叫于问晴?」 是紧张,也是不安,他不知道见到她的第一面该说什麽,先自我介绍吗? 向来严谨冷静的郑夕问有一丝迟疑,不晓得该不该来见见女儿,她会不会吓一跳地不肯接受他,毕竟他从未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 她是像他多些还是像晴儿呢? 期待的心情难以形容,他有种雾里寻花的感觉,想见她又担心一个不慎伤了她,现在的小孩很脆弱,纯净心灵是用玻璃做的。 易碎。 「你找于问晴干什麽?她不在这里。」态度防备的衣仲文挡在两个小女生面前。 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 「哈……你瞧这小鬼挺勇敢的,我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搓死他。」年纪小小就学人家英雄救美。 「正轩,收敛点,别吓坏这几个孩子。」郑夕问很欣慰,有人代他保护小女儿,即使对方只是个小男孩。 「哇!你几时生了良心,你看他比我还凶耶!」不知死活还敢瞪大人。 「因为你长得像绑匪。」他用眼神警告著,要好友适可而止。 嗟!什麽朋友嘛!「我一表人才哪像绑匪,别忘了你还需要我指认''于问晴''。」 于问晴?!他找我做什麽?还用「指认」这个字眼。 那个穿西装,长得很好看的怪叔叔干麽直瞅著我看,我的脸上没有写名字呀!而且他怎麽看著看著眼眶就红了,该不会要哭给我看吧! 「不必,我认得出是哪一个。」一定是她,短短的头发像个天使。 「真的假的,你真的那麽神?」瞧他盯得情绪激动,似乎…… 不太对劲。 乔正轩看著档案里照片中的小女孩活生生在眼前,心中浮起一丝诧异,从来不交女朋友、不乱搞男女关系的老同学该不会有恋童癖吧! 他承认自己是基於好奇才硬要跟来瞧瞧,一个小女孩怎会值一百万?还半夜捞他起床限时调查人家的底细好交代。 是满清秀的,和照片中一模一样,只是……他也说不上来,她不太像一般的小孩会惊惶失措,或是笨笨地跳出来说:我就是于问晴,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任由小男孩出头。 「是她没错,她是我的……」女儿。未竟之语立刻叫人误会。 「等等,同学,你千万不要冲动,再等几年也不迟,她还小。」真让他料对了,他喜欢小女生。 但是,也太小了,会吃上官司。 「你在说什麽,我一句也听不懂。」都十年了还要他等。 「她是……呃,我……你……」唉!脑子里挤不出一句正常话来劝阻。 「绑匪叔叔的用意是诱奸小女孩有罪,你会被抓去关。」而且我妈妈会先打死他。 「对对,小妹妹真聪明……呃,你叫我绑匪叔叔?!」她到底懂不懂礼貌。 「而且思想龌龊。」冷冷的男音出自郑夕问口中,他的眼神想杀人。 喝!他……「小人命贱不值得你动手,于小妹妹就是她。」 相识十来年,头一回见他露出噬人的眼光,想想真骇人,原来他也有不为人知的邪恶面。 「我和她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她很像她母亲。」尤其是五官和脸型。 乔正轩闻言松了一口气。「早说嘛!你要追她母亲是不是?」 「多嘴。」 「咦?不对,你快结婚了,再六天你就是有妇之夫,不能染指人家的妈。」 「乔正轩,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他紧张的看看女儿的表情。 他不想让她认为他是个混帐父亲。 「这是事实……」为什麽此刻他有不好的预感,六天後的婚礼是否会如期举行? 郑夕问不理好友地眼神一柔,隔著小男孩对于问晴道:「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认……认识你。」 我拍拍衣仲文的背要他让开,他一向很听我的话。「叔叔,你讨好我没有用,我妈向来当我是玛丽亚。」 「玛丽亚?!」圣母? 「是菲佣啦!」左慧文鸡婆的插了一句话。 他笑得很温柔,「晴儿不爱做家事的个性还没改呀!」 「你知道我妈不爱做家事?」我好惊讶呀!爱漂亮的妈不容许自己「丑」的一面见人,为何他会清楚妈的习性? 我必须好好观察他,他不是一般追求妈的笨男人,为什麽妈肯让他知道她不做家事呢? 「你母亲的事我全晓得,可是她却没让我知道你的存在。」而他绝不会任由她再胡闹下去。 惨了,我有奇怪的感觉,不想听他说下去。「叔叔,贵姓?」 「我姓郑,名夕问,你母亲有没有向你提过我?」他不怀希望的问道。 「没有。」果然会很惨,我不该多事问他的名字。「你没知会我妈一声就来见我是不是?」 「她会带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不赌她的任性。」小问晴她……认识我吗? 「我妈如果动手的话,你最好还是还手别太宠她,我不想成为家属答礼的其中一员。」我讨厌丧礼。 惰绪激昂的郑夕问向前跨一步,忍著想抱住她的冲动。「你晓得我是你的……」 他说不出口,哽咽的吞下酸涩。 「你叫郑夕问,我妈叫于弄晴,以她单向思考的逻辑能想出什麽好名字?」我不想瞧不起自己的母亲,可她真的很粗线条。 扣掉另两个小学生,尽管其中一个是天才也已猜出名字的由来,而目瞪口呆的乔正轩到现在才融会贯通两人的关系。 夕问,弄晴,取未字合起来即为问晴。 「天呀!她是你女儿?!」等等,于弄晴……他记得十年前似乎有女孩和郑同学很要好。 莫非是她? 「我能认你吗?小晴。」郑夕问用著近乎卑微的口气一问。 我能怎麽说呢!他是我精子老爸。「那个死在路边没人哭坟的混帐是我老爸,请问你还魂了吗?」 我太佩服自己的记性,妈在我三岁那年骂过的话还牢牢存在脑子里。 「嘎?!」 死在路边没人哭坟的……混帐? 第五章 「晴姊,我拦不住他,他说非要见你一面,不管有没有预约。」 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女子火大地一抬头,朝门口掷出量尺,吓得有如惊弓之鸟的助理赶紧缩回座位,天塌下来她也不要管。 谁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此刻正在赶设计稿、策划造型的于弄晴像个疯女人似的啃著画笔,满桌零乱的文件和绘图工具杂堆,地上有一堆布料的样品。 她很忙,非常忙,忙得没有时间接见来找碴的人,她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用。 两眼在喷火,舌间的脏话绕了几圈又咽下,为什麽替人作嫁的她会这麽忙,而他,即将结婚的新郎倌可以闲到到此一游。 他难道不懂得体恤「旧人」的心痛吗?为初恋情人筹备婚礼是何等难堪,难不成要她拉礼炮、洒米以兹祝贺? 只剩六天了,他将成为别人的丈夫。 「你来看我笑话是不是,怕我赶不及完成婚礼的布置?」下次要在工作室养条狗,闲人一进就张口大咬。 「你看起来很累。」见她疲惫的模样,郑夕问严苛的心不觉软化。 「拜你所赐,娶老婆像是赶投胎似,迟了一步就当不了好人家的小孩。」她不屑的讽刺著。 同样是人差别有如云泥! 瞧他一身西装笔挺地像来推销马桶,从容自在悠闲游逛,而她却要拚老命工作,实在叫人不能不恨他呀! 等死的人最幸福,祝你死在婚姻的坟墓里,有空我会去踩两脚、送二坨屎恭喜你死得其所。在心里咒骂不已的于弄晴摇著画笔,祈祷美国再飞来一架飞机炸死他。 当有人痛苦的时候,其他人就不应该轻松。 「急的是我母亲并不是我。」他说得漠不关心,眼睛直盯著她。 「怎麽,那个老妖婆还没断气!不见你娶个''门当户对''的老婆舍不得入土吧!」她算老几呀!干么说话这麽酸。 他干麽摇头,骂他老妈不爽吗? 「晴儿,你还爱我吗?」望著她闻言惶然转开的脸,郑夕问的心里有了一番打算。 她心慌慌的以大吼取代真相。「去作你的大头梦,鬼才会爱你,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值得我爱你十年,我不爱你,一点都不爱!」他怎麽不责备她反而…… 此时,她忘了要谈一百次恋爱的原则,只想远远的逃开他,她不能再爱上他。 「你爱我,你的眼睛比嘴巴诚实。」她向来不擅於在他面前掩饰真性情。 「狗屎吃多了是吧!不怕你妈拿开山刀来砍我。」去他的瞎话,眼睛又不会说话,哪来的诚实。 这人说话真难懂,亏她以前还崇拜他崇拜得要命,根本被他骗了。 「我母亲近来身体微恙,拿不动开山刀。」他不疾不徐的说道,态度沉稳。 谁管你母亲死后。「我很忙你没看见吗?有事快说,别害我交不了件,我给你五分钟时间。」 「我们之间岂止五分钟能了结,你欠了我一样东西。」或者说从他身上取走某件微不足惜的小东西。 「姓郑的,我自问光明正大没拿走你任何东西,你最好马上掉头离开,省得我用笔筒丢你。」除了那一千万,她什麽也不欠他。 「小晴。」他的表情带著为人父亲的骄傲。 好肉麻,他换新词。「别再叫我小晴,我们交情没那麽深。」 「我说的是问晴。」一个聪明绝顶的孩子,而且有她的小奸小恶。 「问晴……」于弄晴立即陷入警戒状态。「我家的狗很好不烦你费心。」 「我没见过狗要上小学,背起书包还用两条腿走路。」他故意暂停五秒好掌握她的情绪波动。「四年七班于问晴。」 「你……」她惊得由椅子上跳起来冲向他。「谁告诉你的?」 「小心,别冲得太急,地不平。」他连忙踢开堆布扶著她冲过来的身子。 「郑夕问你是小人,你调查我!」该死的乔伊没办好她要求的事。 一回到台湾,她怕遇上郑家的人来抢孩子,特别要身份为fbi干员的乔伊把于问晴弄得神神秘秘的,隐瞒她的真实身世。 可是他是怎麽办到的,滴血认亲吗?她肯定没让于问晴的血外流。 「不做亏心事何必怕人家查,你不用给我一个交代吗?」他未否认她口中所言。 「要胶带去外面找总务课小妹拿,我和你不熟。」她一副耍赖到底的模样。 「不熟?」低头一视,她依然美得令他心悸。「要我验证孩子从何而来吗?晴儿宝宝。」 心口一栗,她直觉地要推开他。「你可以拥有于问晴的探视权,周末大可带她出游,但别想抢她的监护权。」 十年来,她至少谈过三、四十场恋爱,认识过无数令人眼睛一亮的男人,她不是甘於寂寞的人,异国的情调很容易让人意乱情迷。 三贞九烈她不屑为,享乐是她工作外的消遣,可是没人能带给她一种心灵契合的感动,仿佛两人前辈子就该相属一生。 唯独他,她唯一放弃奋战的严肃男子,在她爱情诗篇中留下空白。 十七岁的女孩在爱情里该做什麽?她没概念地爱上他,并疯狂地迷恋他在她身上所使的魔法,每回他只要一唤她晴儿宝宝,她体内的热情就会在瞬间点燃,酥软不堪的任由他占有她,一次又一次的燃烧终夜。 她的身体记得他的抚慰,由头到脚他无不逐一亲吻过,他用无声的肢体语言说爱她。 「你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女儿的名字?」眉头微蹙,他的表情看不出是惊讶还是在说她荒唐。 「她不反对,我没意见,没人提出抗议。」我妈还不是连名带姓的叫我。 家庭传统传三代,她们早就习惯了,要改口也很难。 「你……我要上诉。」怎能任由她们胡来,叫人看笑话。 「抱歉,过了追诉期,下回请早。」扳回一城的感觉让她很乐,自然的展颜一笑。 如同十年前,他抗拒不了她。「我要预约……」 头一低,他吻上睽违已久的红唇,辗转吸吮的甜蜜引爆所有的热情,不顾一切地要吞噬她。 爱她、爱她、爱她,每一个张大的毛细孔都呐喊著爱她,仿佛是全身的血液在沸腾,没有人能及得上她外放的热情,轻易的融化他的理智。 现在的他是一头野兽,只想完全地占有她。 「你们打算席地为床我会当没瞧见,但是请将寄在我这里的小孩领回去。」 郑夕问咒骂几声,连忙用西装外套包裹著几近半裸的于弄晴,计划中并未进展到这一步,他差点失去控制地要了她,她太令人情不自禁。 「你骂脏话?」像是老鼠在天上飞,她睁大双眸瞧著史前最後一块化石。 「我没有。」他不骂脏话。 「你有。」她转向门口的一大一小询问,「于问晴,他骂了脏话对不对?」 我能不能不要回答?「妈,和你平日的功力比起来不算太脏,我能接受。」 「喔!我在干什麽,这里有小孩……」他是个失职的父亲,居然当著孩子的面低咒。 「请不要在意我的存在,我已经被训练得百毒不侵,妈妈学外国水手骂脏话的气势才叫惊人。」各国语言尽出,拼凑得惨不忍睹。 可她还是骂赢了,所有的港口水手全都甘败下风、瞠目以对。 「晴儿,你在孩子面前说不雅的字眼?」她到底有无为人母亲的自觉? 「你管我,她是我生的。」于弄晴手指一勾,「于问晴,你给我过来,我说的话你没听进去是十是?」 妈又要大发雷霆了,我同情那位犹不知死活的叔叔。「妈,你这里像福德坑。」 「等我把你埋了就像了,谁准你随随便便和不三不四的怪叔叔在一起?你想当援交妹还早得很,等到你胸部长两团肉……」 拉拉杂杂念了将近十分钟,我刚认的精子爹在一旁猛摇头,见怪不怪地要妈熄熄火,别去迁怒别人,结果被妈削了一顿。 而那位倒楣的怪叔叔整个人像被点穴似的定住了,我很想对他说节哀顺变,这世上没几人不阵亡在妈的怒火下。 「郑大老板,我若一掌劈晕她,你不见怪吧!」没人会乐意被人形容成畸形扭曲的变种乌龟人。 看了乔正轩一眼,郑夕问的表情是妥协。「还记得十年前打遍各大专院校无敌手的小女生吧?」 「我当然记忆犹新,我还特意避开她……啊!是她。」难怪他老觉得她的杀气很熟悉。 「是她没错。」终於体认到男人有所为而不能为的难处了吧! 不是说以男人的体力制服不了她,只是真要动手,以她打架多年的经验来看,男方受点伤是在所难免,谁也别想真正的驯服她。 「你脸上的抓痕不会就是她的杰作吧?」乔正轩一直不好意思问,以为他不再做和尚已经开戒了。 千算万算算不到兜了十年後,他们两人的缘份还是断不了,甚至多了个小变数,叫人跌破一地好肝好肺,惊到没力气开口。 「不想死就早点走,太注意别人的颜面问题易招来横祸。」郑夕问威胁的意味浓厚。 关心遭误会成驴肝肺,真是太不值得了。「同学,过河拆桥也拆得太快了吧!国家该聘请你当拆除大队的执行委员长。」 「大侦探,你不认为自己的存在很多馀吗?」通常聪明的人会自动消失。郑夕问用眼神暗示著。 有了桥过就不需要搭桥人。「一家团聚是很美满,但别忘了你的另一个责任。」 乔正轩意有所指地提醒他即将来到的婚礼,缺席的新郎将会造成多大的新闻。 一说完,他不想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离去,临走一瞟不觉头痛;这三个人一个严肃得近乎古板,一个动不动火冒三丈,外加两人的综合体,看似早熟却古怪的小女儿,他们这一家能成家吗? 看来,他们需要很多很多的祝福,光是郑、季两家的家长就很难摆平,婚礼誓在必行。 这一团乱能有完美的结局吗? 蓦然,他想起那位总带著羞怯笑容的新娘子,她一定不晓得丈夫尚未进礼堂前就背著她偷腥,婚後独守空房的夜晚怕是数不完,希望她有足够的眼泪可以流。 豪门多怨妇,多金公子哪个不风流? 藏娇呀! 乔正轩忽地咧开嘴大笑,越笑越开心的走出星雨服装造型公司,他几乎可预料到好友悲惨的日子正要开始,而他绝不生一丝怜悯之心。 自做要自受,神仙也救不了。 自求多福。 xxx 「于问晴,你这个叛徒,给我去面壁十分钟,头下脚上别想摸鱼。」 女狮子吼,墙壁上复制的田园画作荡了一下,倾斜四十五度角似掉不掉,勉力地支撑住供人欣赏,看起来像抽象艺术。 鱼缸里原本有几条小金鱼在悠游著,但是禁不起不时的咆哮声而吓死了,空著一缸水和水草算是凭吊。 当初买下这幢房子,是因为广告上打著附装潢,贪方便的于弄晴是个十足没耐心的人,一见有现成的床就立刻搬进来住,不管房子的过户手续办好了没,反正她生活上的琐事一律交给杰生去打理。 杰生不只是她生活上的全能男佣,包括公事上的辅佐,举凡对外洽商、联络各大厂商进货、接国外订单,甚至代替她出席公开场合,好隐瞒她才是公司负责人的事实。 从房子买下到现在,这个她们母女俩居住的家,只有他和井田二雄有资格入内,其他访客在警卫处就会被搁下来,这里是标榜二十四小时有驻警巡防的高级社区。 同样地,每户人家每个月至少要付五万元以上的管理费,社区住户大约不下六十户。 「晴儿,不要因我的缘故惩罚孩子,那不是正常的教育方式。」孩子是每位父母最大的财富。 是了,让于家又不安静的主角登场了。 他不姓于,也不是于家的亲戚好友,充其量是十年未见的故人,对於连玛丽亚(菲佣)都禁入的火线地带,他等於是犯境。 正确用语是非法入境。 因为「户长」不允许,所以受人供养的户脚不得自做主张,接受贿赂擅开门户迎人入内,这是犯了于弄晴的大忌擅权。 单亲家庭权限要分明,下命令的母亲,服从是未满二十岁女儿的责任,因此跷著脚拿遥控器,喝优酷乳减肥的是于弄晴,二等公民于问晴则负责扫地、整理家务、倒垃圾,以及掌管家里的厨房。 反正才两人嘛,一、二楼加起来的坪数不超过六十坪,除去庭院不包含在内,一台吸尘器够分担小孩子能力不足的问题。 「你没有发言资格,我教孩子用不著你插手,喝完你手中的白开水就自动走人。」请他喝茶是浪费茶叶,自来水凑合著喝。 「她也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发表意见。」他会将以前失职的部份补回来。 她连哼三声。「不过是小小的精子提供者,随便打一炮就有好几亿。」 根本不值钱,数多便价廉。 「而我是好几亿中唯一幸存的一个。」想来真可怕,我竟然曾经是个遭精子入侵的胚胎。 「于问晴你再多话就加倍二十分钟,去倒立。」有什麽好庆幸,没我养你能存活吗?于弄晴将报纸揉成纸团一投。 噢!好准,妈真该去当篮球选手或棒球投手,我的头是她的练习板,一向如此。 「别再吼孩子,她没做错……」无力阻止的郑夕问只好眼睁睁的看著女儿走向白墙一翻靠上。 身手倒是矫捷,可见倒立对她而言是平常游戏。 「对,她没错,是你错,我处罚她是希望某人良心不安,早早滚出我家别赖著像讨人厌的木乃伊。」直挺挺的动也不动。 「很抱歉没能顺你意,我女儿需要一个父亲。」他得盯紧她,免得她又溜向不知名的国度。 十年前他无能为力地任由她走得无声无息,十年後她休想故计重施,尤其是带走他亿万分之一的精子女儿。 「她姓于不姓郑,你最好给我搞清楚。」要父亲还不容易,随便一招手就有人抢著自动入座。 她还弄不明白台湾的法律吗?「这点随时可以更正,司法向来公平。」 台湾的法律偏重父权。 「你想得美哦!于问晴是我的,你别想染指她一分毫。」怕他没命上法院争抚养权。 这正是所谓动物的领域权,习惯在家里作威作福「奴役」女儿的于弄晴,无法接受领导权被剥夺,她一向率性惯了,不高兴生活圈子被规格化。 通常一流的设计师都有著艺术家反覆无常的个性,阴暗不定地找各种藉口来说服自己是正常的,可是在所谓的正常人眼中,他们永远是不正常,太过理想化。 而她既情绪化又孩子气,不讲道理又难沟通,一味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像一枚未设密码的核子弹头,一经发射就绝不回头,任地面上的人慌乱失措,找著破解、分化弹头的办法,而她依然高唱我要飞上青天。 「说过多少次别连名带姓的叫小晴,你们并不是仇人。」非纠正她到对为止。 她眉头一皱看似不快。「听起来像是我某任情人在叫我,你非要一再让我回忆不太愉快的过去吗?」 是阿莱得还是诺恩,交往期间脚踏两条船,被她一脚踹下莱茵河,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因为那段时间刚好是结冰期,整个人栽进渔人钓鱼时凿开的小洞半卡著。 「你让自己过得很精采。」他说这话的表情像在咬牙切齿,阴暗的眸色忍受著噬心痛楚。 「当然,我可不想让你妈小看了,以为我非巴著你才有人要。」她赌气的道。 惊慌的郑夕问有片刻失去声音,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为了证明我母亲看走了眼,不惜拿自己的幸福当赌注?!」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她根本是意气用事将爱情做为补偿,其实是亵渎爱情。 她不在意的耸耸肩。「至少我认识不少有趣的人,长了见识。」 「希望你指的不是性。」他想宰了曾碰过她的男人,对於一个素来冷静的商业奇才而言,这是一种失控。 「你管我,我有权和任何看顺眼的男人上床。」她故意要激怒他,看他会不会一怒之下走人。 人,有很多种,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男同性恋、女同性恋,他们有的欢笑,有的悲伤,平凡的人过平凡的日子,不甘被遗忘的就自已找乐子。 形形色色的人种,不同的肤色有不同的想法,而环境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思考模式。 她喜欢和人接触,将笑声散播到每一角落,不管对方是否能感受到她的快乐,阳光是公平的天使,无论贫富都能享受到它四散的热力。 她看、她听、她学,将一切一切的感动记在脑海里,然後设计出一件件让女人落泪,而且渴望拥有的美丽衣服。 世界给了她无穷的希望,她回报世界美的视觉。 「晴儿,你确定要惹恼我吗?」他嫉妒所有在他缺席的时间内拥有她的男人。 通常嫉妒会使人失去理智。 她偷偷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要走了呀!请恕我不送了。」 「错了。」他面呈冷静,内心好笑她明显的小阴谋。 「错了?」难道他还没气疯? 郑夕问走近她,一手撑靠著她背後沙发俯视她,「我决定留下来。」 「这……这是我家,我拒绝你的造访。」心跳加速,她仿佛回到迷恋他的十七岁。 「上诉驳回,该有人教教你任性後的下场。」他开始脱去西装外套,解著衬衫的钮扣。 「喂!你不要太……太冲动,洗冷水澡有益健康。」她声音中微含著软弱,想离开他偏又走不开。 身体渴望他。她现在所想的是要他脱快些,甚至想撕了他的衬衫。 「不,做这种事不需要洗冷水澡,只要符合两个人以上的原则。」袖子一卷,他环向她的腰。 她似拒还迎地抚上他胸口。「先声明不带责任,你别想赖在我头上。」 「不会,不过……别太兴奋。」他慢慢地由她的腰际往上探索。 「我才不……啊!你要做什麽?」他干麽突然将她身翻按在腿上,看来不像做爱的前戏。 似笑非笑的黑眸噙著兴味。「虽然隔音设备很好,但是请你别尖叫。」 一说完,他扬起的右手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臀形完美的两股间,力道不轻不重旨在教训,并非打疼她。 「你这个狗娘养的郑夕问……啊!你敢打我……噢!我要剪了你的男性雄风……唔!你还打,你会不得好死……」 她每骂句就多挨一下,前前後後挨了不下二十下,而她的嘴巴还是很刁,不仅开口吼人,还能一嘴二用地咬他大腿,不服输地争一口气。 怒骂声、惨叫声、闷哼声并起,活像强暴案现场,只是受害者也是施虐者本身。 「身教重於言教呀!精子老爸,我还在这里。」倒立著看妈妈吃瘪,我竟然只想说她活该。 妈妈做恶多年是该受些报应,以慰为她心碎的各国叔叔们。 郑夕问停止施暴的行为,端出父亲的权威。「如果你能去掉精子两字,我会非常欣慰有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儿。」 「我哪有莫名其妙冒出来,我是精子和卵子结合分裂而成的个体,你别欺负我没上过健康教育。」这个平空而来的精子老爸很可恶,我决定从明天起开始讨厌他。 「你才四年级怎麽会晓得……」他困窘地不知该如何和女儿讨论性的问题。听到下方传来笑声,他睨了她一眼,「别笑,你是罪魁祸首。」 狂笑不已的于弄晴猛拍他的腿。「现在的小孩不再有天真了,国外的性教育比国内普及,而且性资讯发达。」 国外有些父母在子女七、八岁,甚至更小的时候,就开始教导他们「人」从哪里来的性观念,不会因性是敏感话题,而羞於启齿。 适时的教育才能让下一代更懂得保护自己,不至於发生以为接吻就会生孩子之类的糊涂事,或是懵懵懂懂的怀了孕,等著堕胎。 「别说她自己看书得来的资讯,她还小。」在父母的眼中,每一个孩子永远是孩子。 「没办法,她遗传到某人的死脑筋只会读书,沉闷得像个小老太婆。」她悄悄的起身准备报复。 狮子是不会优雅地饶恕侵略者。 「我的成绩优越不代表我只会读书,而是表示我比某人聪明。」他不承认自己是个沉闷的人。 于弄晴笑得有些阴森,「你是指我很笨,不求上进喽!」 「你不笨,你只是太忙著发光……」郑夕问的声音因背上突地感到一阵湿冷而停止。 「哼!瞪我也没用,这是你咎由自取的後果。」谁叫你敢打我。 「晴儿,你真的惹毛我了。」显然他心太软了,轻忽她天性反骨。 「怎样,你想再打我吗?」她跳得远远的以挑衅的目光一睨。 「不,我要你求饶。」他冷笑的朝她靠近,一手解著衬衫前的扣子。 噢!限制级耶! 我的精子老爸好酷哦!威猛地扛起我那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妈上楼走进卧室,还「砰」地声关上门,也不怕吓到我这刚来潮的新女儿。 肚子有点怪怪的,该不会经血倒流到大脑吧! 算算时间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了,我去偷瞄一下下应该不要紧,反正打得正火热的人,定没时间注意门外的动静,我发誓我只看一下下。 咦?怎麽有一双又粗又多毛的丑腿站在我前面……啊!原来是只著内裤的精子老爸呀! 傻笑可以吗? 「回你的房间去,不准偷窥。」 第六章 有多久没见到天刚亮时的蒙蒙样,窗外的天空可见淡淡的云彩,扰人的麻雀全聚集在社区造景中的木棉树上叽叽喳喳。 除了所谓的开会时间,她很少准九点起床上班,不在床上窝个半小时、一小时是起不了身,有时心情不好就睡上一整天,等人来电话问候。 反正她是老板,她最大,不必天天上班和员工大小眼,设计礼服及造型的工作在这也可以进行,何必出门闻一堆废气。 记得自己才没睡多久的于弄晴一脸迷惑,不解她为何没睡足十个小时就自动醒来? 圆睁著眼想著到底发生什麽事,伸出手抓抓犯痒的後背,忽然她僵住地瞪著一只颇有重量的手横搁在她的腰上,五根手指头非常色的托著她没穿内衣的丰胸。 「喔!不会吧!我的自制力哪去了?」她没脸见人了,纸袋没缺货吧! 一道混著轻快笑声的男音由她头顶响起。 「你一向没有自制力,你非常冲动。」而他不介意她在床上的冲动。 她不由得呻吟一咒。「你是不存在的,你是幻觉,我还在睡觉。」 鸵鸟似的关上眼催眠自己,于弄晴试图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她在作梦。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千万别越界。」他轻轻的嚼咬她的背。 「什麽叫我睡我的,你做你的?你在我身上乱摸,我还能像死人一样无动於衷吗?」她很累,可是累过头睡不著。 「晴儿,你没得到满足吗?」欲求不满的人才有起床气,显然他不够尽心。 要死了,他非要她跳许愿池吗?淹不死却丢脸。「天亮了,麻烦你离开我的床。」 「不,我很喜欢这张床。」而且人肉抱枕很舒服,他很久没这麽舒畅过了。 「那就把它搬回去,连同你的人一起滚出我的家。」钱是赚来花的,她不会吝啬一张床。 好笑不已的郑夕问轻抚她微颤的美背。「我更乐意打包床上的小浪女。」 「你作梦,哪里有洞赶快埋,省得死无全尸。」她懊恼地转身推推他。 只是入目的伟岸胸膛叫她非常沮丧,她发现自已是十五月圆的狼女,见男色可口就想染指一番,宁可错上也不放过。 十年前的他比较瘦,骨头都摸得出来,她还故意隔著皮以牙硬啃,看能啃出什麽味道。 现在的他一身精瘦的肌肉,愤张结实不见赘肉的腰杆推进的冲劲像十年没碰过女人似,跟当初两人瞎摸索的结合大不相同。 成熟男子的体格更让人满意,充满力与美的线条,看久了令人蠢蠢欲动,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可是…… 唉!两人都回不到当初了。 「看上哪块肉就大口咬下去,反正我身上也找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肤了。」她的牙和爪子都很利,而且疯狂。 看著他身上自己的杰作,于弄晴竟有些过意不去。「不能怪我心狠手辣,是你先犯规的。」 她不过是还以颜色。 「我有十年没碰过女人,难免急躁些。」看著她的眼逐渐张大,他反而开心地笑了。 「你……你在骗我吧?哪有男人能憋得住不找女人。」她不相信,但…… 他从来没骗过她。 「我无法和不爱的女人上床,她们都不是你。」 「过份、过份,你是故意的。」他故意要惹哭她。 「我试过,可是并非每个女人都能引起我的欲望。」他的身体只要她。 多少个难眠的夜他用工作麻痹自己,藉由一堆数据来分散他思念的心情,他几乎要成功了。 每回都说要忘了她,然而在夜深人静的工作空档一抬头,那道如风的身影便恍若映在眼前,伸手一捕抓才知是幻觉,让他久久不能自己黯然惆怅。 想她,是支持他努力向上的原动力,他不想再因能力不足而失去什麽,他已经是个贫乏的男人,空虚的再也无力承诺誓言。 只能想她,在外人以为他是最有身价的单身贵族时,他的心却在嘲笑世人的无知。 于弄晴抽抽鼻子,不让他弄哭她。「休想我会有罪恶感,我没有後悔过。」 「只有一点愧疚和心疼。」他点点她最靠近心脏的地方。他的确故意说出这些年来自律的生活,好挑出她的良知。 他了解她,以一个十年如一日都不曾转过性子的人而言,要摸清她的弱点太容易了。 「你真让人讨厌,以前的你比较可爱。」虽然不爱说话,老是副很拽的模样,可是不会玩心机。 「我喜欢你就好,你讨厌你的。」他以反向操作的方式压迫她。 爱自由的人是不受拘束的,必须有根绳子捆著她,叫她无处可逃地承受必然的压力,这是成长的经过,她不能永远活在十七岁。 「郑夕问,你几时变得这麽狡猾?」她撑起上身怒视他。 黑眸幽然转深。「在你遗忘爱情的十年内,我不得不变。」 「你又来了,非要在此时讨伐我的罪行吗?」他刻意要加深她心底的原罪。 「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别的,譬如你的身体。」带著电力的双手正打算酥茫她。 积压太久了,不能怪他兽性大发,这是她欠他十年的份量,她尚在还债中。 「啊!色狼,你还没要够呀!」她赶紧拉起被裹住裸身,不想再失陷一次。 「晴儿,你知道十年有多久吗?」声音低柔,郑夕问企图蛊惑她。 男人是蜂,女人是蜜,有哪只蜂儿见了甜蜜在眼前而不汲取。 她好想抱头痛哭,她要为一念之差背负十字架吗?「问,你忘了你还有五天就要结婚了吗?」 「你很介意我要结婚的事?」他眼眸深邃得叫人猜不出真意。 「因为我负责你的婚礼布置,我是敬业的服装造型师。」闭上眼,她不愿他看见自己眼底深处的痛。 新郎结婚,新娘不是我的闹剧常常在现实中上演,以往她能抱持著看笑话的心态,是因她不是当事人,自然会小小的嘲笑一番。 自从和他重逢的那一刻起,昔日特意压抑的爱恋逐一渗出,她就像十七岁那年一样,明明在意得要命,还故做大方,一个人躲在房里哭得心快掏出了。 人家说新的恋曲会冲淡旧的回忆,所以那时离开他之後,她拚命的谈恋爱,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的换,期望能找得到可以填补她心中空虚感的爱情。 当她对爱情麻木了,感觉也就淡了,有很久的一段时间她不再想起他,也不会被女儿摇醒,问她为什麽哭泣。 她想起一句文诌诌的诗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们的感情就是这麽文艺,见鬼的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心口传来一阵阵抽痛。 她干麽多事的答应母亲要接下这个工作,看著别的女人高高兴兴地穿著她设计的礼服,走向她心爱的男人,她是猪才会做出这等蠢事。 还有五天。 「说出你的真心话,你一向坦率真诚。」一步步地朝城池攻进,他暗笑著她的迟顿。 于弄睛不屑的一嗤,「难道我要你不结婚你就会乖乖昀听话?」 他家的老妖婆不可能让他打退堂鼓,那人太爱操控别人的人生。 「也许。」他不做正面回答,态度保留。 「少来了,难不成你下一句话要向我求婚?」她的表情更加不齿,活像他没胆子做大事。 「你要嫁我吗?」没人瞧见他此刻的眼神是略带精锐,似在算计什麽。 「不要。」于弄晴一颗头摇得厉害,她才不自取其辱。 「为何不要?你都二十七岁了。」成熟的二十七岁女人身体,天真的十七岁女孩心灵。 「谁规定女人非要在一定的年纪内结婚,我的三不原则绝不改变。」结婚?!想都别想。 「三不?」 她得意扬扬地如数家珍。「原则一:四十岁以前不结婚。原则二:不谈一百次恋爱不结婚。原则三:不赚到五十亿不结婚。」 闻言为之失笑的郑夕问不得不佩服她的推托能力。「很伟大的原则,不过太伟大的原则往往会夭折。」 「你说什麽,你敢瞧不起我的原则?」好呀!杀无赦。 「我欣赏你的原则,但是不敢苟同。」她一定会结婚,在三十岁以前。 或许应该说在二十七岁这年。 「你……算了,不希罕你的了解,死气沉沉的人只适合住坟场。」与死人为伍,半夜凑四脚搓麻将。 他惩罚地咬了她一口。 「啊!你干麽……」可恶,他太贼了,她几时如此春光外露? 「我饿了。」而她是最入口的佳肴。 也对,昨夜就没进食了。她用脚踢了踢他,「去弄个三明治来裹腹,冰箱里应该还有土司。」 「你叫我去?」有没有搞错,他蓄势待发的元凶正饿著。 「不然要我自己去吗?你别傻了。」要她进厨房最好先关瓦斯和挪空危险器具,包括任何能移动的物品,例如刀和碗盘。 「你到现在还学不会……」下厨。 话还没说完,关冰箱的砰声隐约传来,他心中警钟大响的披衣下床。 「你安份点别轻举妄动,我下去瞧瞧。」她的冲动一向易惹出不少是非。 「干什麽,抓贼呀!」打了个哈欠,她窝回床铺抱著枕头,一副海棠春睡的撩人姿态。 看了一眼的郑夕问差点忘了楼下的动静扑向她。「我听到声音……」他喉咙乾涩地一咽口水。 声音?!现在几点了?「别担心,是我家的老鼠啦!」 「老鼠会开冰箱?!」他不可置信的决定下楼瞧瞧去。 「我家的老鼠会。」再打了个哈欠,睡神找上她。 xxx 老鼠?! 好笑又好气的郑夕问双手抱胸,靠在厨房外的雾面玻璃上,静静地看著眼前这一幕,冉一次确定她所爱的女子是如何「残忍」。 那只超大的米老鼠东晃西晃,十分忙碌地切肉丝、剥皮蛋壳,掀掀锅子看里头的米煮得如何,然後又切葱花什麽的放一边备用。 不用说,她想煮皮蛋瘦肉粥,面筋、酱瓜和小鱼乾已装在很可爱的日式小盘子里,旁边还有一朵初绽的黄金菊插在水晶瓶里。 他记得门口的小花圃是种著一片黄金菊,她倒懂得物尽其用美化生活。 一股为人父亲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他有一个能让所有父亲都骄傲的能干女儿。 「啊!妈,你千万不要碰……呃,是精子老爸呀!」吓了我一大跳,以为厨房白痴的妈又来自杀。 「我不在意你叫我老爸,但是喊我一声爸爸我会更高兴,不过我能肯定告诉你,我讨厌精子老爸这个称谓。」接过她手边的工作,他把肉丝和切碎的皮蛋丢进粥里滚。 「你很挑剔耶!难怪妈说你最龟毛了。」我没说谎,每次我做事拖拖拉拉时,妈就会骂一句:真像你龟毛的爹。 挑眉一睇,郑夕问认为被侮辱了。「我不是龟毛,我是深思熟虑。」 「嗯!很好的用词,下次妈再骂我是发呆的乌龟吃大梁时,我就回她我在思考人生的方向。」意思相同嘛! 他轻笑地重新审视这个女儿,她绝不简单。「你才十岁不需要忧民忧国,请让我们大人有发挥的馀地。」 「你很有趣,怎麽和妈说的不一样?」我要好好想一想,也许是妈记错了,她有太多的恋爱对象。 妈可不是什麽荡妇,只是她非常非常的需要爱。设计衣服的人都有些笨,不过像我妈就绝对不是浪漫派的设计师,她有所谓的个人格调。 例如她在和男人交往之前,她先看对方顺不顺眼,订下一个月交往期限,若是感觉不错再走下下一个月的合约,反之则解除爱情合约说再见。 维持最久的是杰生叔叔,有一度我以为他会成为我的继父,因为妈妈真的很依赖他,几乎到了不能缺少他的地步。 可是妈却说杰生叔叔爱她太深,所以她不能爱他。这句话我到现在还找不出答案,大概要等我长到很大时才会明白吧! 「你妈怎麽形容我?」他很想由孩子口中得知,她眼中的自己是个什麽样的父亲。 我很犹豫看著精子……呃,老爸。「你最好不要了解得好,你晓得以妈的个性,只有在骂我不好的一面时才会提到你。」 好的像妈妈,坏的像爸爸,很典型的于弄晴会做的事。 「你有不乖的时候?」他不太能相信,她应是那种即使光明正大做了坏事,仍会被称为好学生的类型。 因为眼神太无辜,清澈得叫人没法怀疑她。 「不是不乖,而是不听话,有时候妈妈会叫人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我好无奈有那样的妈。 「像是数癞痢狗身上的疤?」他举例说明。 对耶!妈就是这种怪人。「有一次她叫我在放生的海龟背上刻著我是三八。我不肯,她就说我像我那个无趣的爹。」 像是遇到知音,郑夕问大笑地揉揉她的头发。「你还好,你妈还曾叫我去偷剃她学校校长的头发。」 「你剃了?」太……太好玩了,我也要叫衣仲文去剃火鸡老师的腿毛。 「你妈是个叫人很难拒绝的太妹学生,我怕被她揍死。」他开玩笑的道。 喔!又是一个笨蛋。「你很爱妈对不对?」 「是的,我爱她。」他毫无隐瞒的柔了眼波,像是恋爱中的男人。 「你看来很聪明呀!为什麽会爱上像妈那样的人。」很奇怪,每个男人都爱她。 「你不爱她吗?」当晴儿爱一个人时,被爱的那个人一定能得到她全部的倾心。他没对女儿如此说,她还不懂爱情。 「不爱。」我想我的回答让老爸很惊讶,他看来像个白痴般地瞪著我,好像我是绝种的怪物。 「为什麽?」她……她真是我女儿吗? 「妈要我不要太爱她。」所以我乖乖听话喽! 他松了一口气。「我了解你妈的意思,她要你多爱自己。」 她自私,同时也想得远,一个人不能把爱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爱自己才能爱别人。 是吗?我要思考。「对了,有个老女人要找你。」 「老女人?!」在这里? 不太可能,没人知道他待在心爱女子身边,连乔正轩他都未曾告知。 我比了比他的手机。「电话响的时候你和妈正在忙,所以我就帮你接了。」 而且早知道我就不鸡婆,让它响到自然断线就好了,帮人家的忙还挨骂,我太无辜了。 「是谁找我?」郑夕问按了按话键查询来电显示。 「一个老巫婆。」我很生气,不想太客气地称呼她一声老太太。 「小晴,不可以学你妈的口气。」看了上面的电话号码,他已知道是谁找他了。 「她骂我是来路不明的小杂种,到处乱认父亲。」要是我妈早冲过去给她一顿「粗饱」。 「什麽?!」 男人的讶异和女人的愤怒声同时响起。 「早安,妈。」糟了,妈一定会去找人家拚命。 「早什麽早,人家骂你小杂种,等於骂我是杂种母亲。」幸好她饿得受不了地踢跑睡神下楼来,不然不就是白让人家羞辱了一次。 「晴儿,冷静点,先听听小晴怎麽说。」郑夕问不敢笑出声的隐忍著,哪有人骂自己是杂种母亲。 「说,我倒要看看哪个死不足惜的贱货敢骂我家于问晴。」非带把菜刀去不可。 我的妈又抓狂了。「没什麽,那个老巫婆……呃,那个人问我为什麽拿她儿子的手机,我就很有礼貌的回答这是我老爸的手机。」 「然后她挂断又拨了一次,发现还是我接的就用很凶的口气问我老爸是谁,我才说了三个字她就开骂了。」郑夕问很有名吗?干麽我不能说他是我老爸。 「郑夕问,你给我滚回去」 母狮子再度咆哮,这回我老爸不说一句话,上楼拿了衣服即走出大门,不过他也带走我家的钥匙,我想他还会回来,因为他很笨,笨得「太爱」我妈了。 xxx 气压十分低迷,郑夕问一踏进家门就嗅到不寻常的风暴正在成形,一股隐形的压力正逐步蔓延,织成一张遮天的网笼罩天地。 风雨欲来前总会有段酝酿期,沉闷的空气像是透不穿的炎热,小小的微粒子凝聚成事端的起头,终於旋转著叫人无法预料的巨灾。 一室的宁静迎接他的归来,极目一望是严厉的瞪视以及询问去处的疑惑目光,他看到自己的父母背脊挺直的不发一言,而…… 他在心底冷笑著,原来不该来的人也到场了季家长辈和他羞怯可人的未婚妻。 和平常一般不动声色地将西装外套交给一旁等候的女佣,郑夕问以自信的沉稳步伐走向审判台,而他已经能预料到按下来是什麽样的场面。 「爸、妈、季伯父、季伯母,聊天吗?」微微一颔首,他不忘面面俱到地朝季缈缈一点头。 「你昨天去了哪里?」先开口质问的是他向来强势的母亲,汤婉宜。 「在公司加班。」他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其实他的谎有大半不假,他的确在办公室辟了间个人休息室,自从接手父亲的事业以来,他就常常日以继夜的睡在公司处理公事,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 「我打过你办公室里的电话没人接听,你想作何解释。」汤婉宜的口气显得咄咄逼人。 郑夕问微勾起嘴角讽刺道:「我成年很久了,不需要交代我的去向吧!」 「你……」她在丈夫捏手暗示下忍著急欲发作的怒气。「我是关心你。」 「关心到干预我的私人生活?时时追踪我的下落以免我被坏女人拐了?」与母亲的不和源自十年前的心结。 从她满脸嫌恶地说起被她打发的女孩开始,母子两人的隙怨已然成形,即使彼此都隐而不宣,但明显的疏离不难瞧出。 若非母亲一再宣称身体不适,加上医生开具的心脏病证明报告,他不会因一时欲尽身为人子的孝心,而允了她订婚一事。 本来,他打算孤寂一生以为报复。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母亲。」她的眉头不自觉的一皱。 「基於对你的尊重,我还是交代一下我的行踪,昨夜我在一位你绝对不会允许的女人家过夜。」希望她会满意一切如她所料。 季先生的表情是不赞同地一凝,而季夫人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女儿略显上扬的笑意,似乎很高兴听见这件事的发生,有什麽是她错过的好戏吗? 「郑兄,他们这对未婚夫妻都快结婚了,令郎的表现是在抗议两家的联姻吗?」他绝不会让自已的女儿受到委屈。 一直默默观察儿子的郑克用缓缓开口,「我想他在开玩笑,大概工作累了。」 「克用,你怎麽帮这孽子说话,他分明故意说来气我。」抚著胸口,汤婉宜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随侍一侧的看护连忙递了颗黄色胶囊给她,喝口水服用下才略缓下揪心的表情。 「婉宜,别太为他操心,顾好自己的身体要紧。」夫妻之情言溢於情,当初他们也是企业联姻,少了爱情润滑。 汤婉宜满脸不悦地道:「我只要再问他一件事就好,那个自称是你女儿的小杂种是谁?」 「小杂种?」听母亲如此形容自己的女儿,郑夕问的愤怒不亚於向来性子烈的心爱女子。「在未查清事实前勿下断诳闻,我相信连亚企业的周经理不喜欢人家称她小杂种。」 「你是指周玉?」那个声音听起来像小女孩的业务经理? 她都快五十岁了。 「昨天我为了产品上市的事忙了一夜,没有体力应付你的连环call,麻烦她接一下电话不为过吧!」他昨天和周经理商讨了一下午确是事实。 「你干麽不早说,害我以为你还没结婚就想养小老婆。」周玉是出了名的爱作弄人,企业界皆知。 「你有给我辩解的机会吗?一开始就定了我的罪,还请来季家人看笑话。」郑夕问措词冷厉了些。 「我是怕你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会败坏咱们郑家名声,我哪晓得……」她声音一弱地偷睨丈夫不快的脸色。 「如果你能少用点心思在我身上,我想你的心脏病会不药而愈。」她做戏也做得太久了,久到令人无法不发现真相。 心虚不已的郑夫人笑笑地朝季缈缈道.「缈缈呀!是伯母大惊小怪了,你千万别受影响了。」 季缈缈呐呐的怯笑。「我不会。」心里却想著,真的是大惊小怪吗?郑夕问分明睁眼说瞎话,这麽明显的谎言为何没人看得出? 「好、好,再过五天都是一家人了,为了赔罪,由我作东请大夥吃顿饭,希望亲家别怪罪。」汤婉宜八面玲珑地缓和气氛。 一场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势就此落幕,但每个人心中多少有些疙瘩在,担心五天後的婚礼是否生变。 而另一场尔虞我诈的阴谋正在进行著。 第七章 当每个人神经都绷紧的时候,表示有重大事件发生。 正确说来,庞大的商务牛机对眼前不景气的经济无异是打了一剂强心剂,企业界人士无不卯足劲要吞下这块大饼,即使是一点点残渣也行,勉强渡过维艰时期。 但是对业务已堆积到往後数年的星雨服装造型公司而言,突如其来的宠幸不是幸,反而是一种快胀破脑的烦恼,无从消耗有史以来最大宗的订单。 若是负责人肯多点企图心,也许可以扩大徵才,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偏偏劳心的人高喊大脑已经快用脑过度,需要休息才能走更久远的路,所以订单总是维持在员工都能分得五个月年终奖金为限,绝不再多接预约。 看在老板慷慨的份上,公司员工们的流动率几乎是零,或者说除非有不得不离职的原因,否则公司成立至今三年多,尚无人待不下去地想离开过,向心力百分之百。 不过最重要的是员工都忠於本分,各在工作岗位求表现,而不会出现争功诿过的现象,每一个部门都独立作业,如有必要才会合并成一支工作团队,彼此像亲人一般紧密结合。 试问发挥三百多人的力量怎会不成功?因此在服装业一片萧条之际,星雨反能一枝独秀,别说走上街头抗议失业率节节攀升,一个礼拜能有一天休假日,就急著拜祖先感恩,终於可以不用工作了。 同理可证,额外的工作量众人是敬谢不敏。 英国某集团注入大量资金,只为争取星雨服装造型公司的合约,以及十年长期超额合作计划,为衣服的魔术师于弄晴成立欧美专柜的个人品牌,将她的服装事业推上最高峰。 不过,天底下有不用付出代价的便宜事吗? 瑞斯集团的总裁亲自来台,他一不接受商界的款待,二不希望政治人物来骚扰,纯粹为了私心而来,无关国际局势。 「汉弥顿公爵,本人仅代表公司再一次婉拒你的厚爱,本公司的订单已届饱和,无力再负担贵集团要求的件数。」 客气而有礼,纯商业化的应对,杰生力求冷静地看著眼前霸气十足的男子,冷汗不由得湿了背脊,全神贯注地提防这个他心中列为危险人物的头号敌人。 「就算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也不成?」他一向擅於利用财势使人屈服。 在他的观点中,金钱主宰人心,没有东西是不能用钱买到,所以他狂妄自大。 「做生意讲求公道,本公司无法因一己之私而坏了同业中的交情,打乱服装市场的行情。」他已经尽量不用耸动的字眼去刺激这个喜怒无常的狂人。 「有钱你也不赚,是否源自个人因素?」具有讽刺意味的暗示藏在冷笑中。 杰生表情一凛,神色严肃。「相信阁下也看得出本公司规模并不大,冲著艾莉莎的名气,全世界竞邀的订单已排到四年後。」 「你要我四年後再来?」傲慢的语气中充满讥诮,他不认为有人可以拒绝得了他提出的合作条件。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本公司乐於将贵集团纳入四年後的预约订单中。」若能选择,他宁可不接这份订单。 英巴斯.汉弥顿眼神残暴的睨视。「我要见艾莉莎。」 「我说过了,她出国取材去了,短期间不会回台湾。」他衷心期望她能继续「放假」。 「哪一个国家?」他压根不信地随口一问,态度是趾高气昂。 「中亚地带。」他的势力范围未及的地区。 汉弥顿用嘲弄的语气挖苦道:「中亚一带正面临紧张的备战状态,你会放心让她往战火里钻却不同行?」 说是敌人,彼此熟悉对方的程度却犹胜於知交好友,对方每一分实力都知之甚详,也同样了解其弱点,他们关心的重点向来一致。 「这……」杰生迎向井田二雄讪笑的目光,不擅圆谎是他性格上的遗憾。 套句于弄晴的见解,太过正直的人往往死得快。 真是迫不及待,英国禁令一解除就急著来送死,「艾莉莎的个性你会不明白吗?她做事只凭一股冲动,谁阻拦得了。」 是事实,也是为她烦恼的一环。 四年前在马场上,已婚的英巴斯一眼看中当时是他幼弟女友的艾莉莎,不顾英国社交界的声讨,公开的执意要求她成为他新任的情妇。 艾莉莎,也就是脾气糟到神佛难挡的于弄晴岂肯低头,不仅不从,还当面让他难看,骂了一堆英国人民听了都脸红的地方方言。 恼羞成怒的公爵大人反而更加不死心,誓言非得到她不可,不惜任何代价。 在男女的战场上不是赢便是输,中国人的意志力一向是世界之冠,征服不成反被征服的征服者败得一塌涂地,不但失了心,还失去家族中人对他的尊敬。 因此在百求不得的情况下他使出卑劣手段,导致夫妻失和、兄弟反目成仇,一座牧场付之一炬,而他的行为也被英国当局列为禁止出境的国耻之一,期限三年。 上个月刚好符合限管期满,随即传出他为了于弄晴而与妻子正式达成离婚协议,准备再度卷土重来以达到未竟的目的。 「你们大可抨击我的作风强硬,我不相信艾莉莎不在台湾,我查过她近期的出入境资料,她躲不开我的。」他们休想骗他。 「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金钱无国界。」待会得去警告晴子,要她有多远闪多远,别来趟浑水。 汉弥顿公爵来者不善,势必将掀起场大风暴。 「你们不见得比我光明磊落,一个不时由日本飞来探望,一个死守著她不肯离开,最终的目标还不是同我一样。」大家心里有数,用不著装清高。 一说说到他们两人的心坎底了,杰生和井田二雄面上一寒地睨视若他,一个男人甘愿为女人付出一切,除了爱还能有什麽吗? 只是他们不强求,宁愿顺其自然地等她完成三个原则,爱个人应该是无怨无悔,而不是非要她回报同等深情,爱情的国度中本就存在著许多不平的天秤,无法衡量。 说不出话了?伪君子。 杰生轻咳一声再次应战,「不管你的目的为何,总之我不会让牧场事件重演。」他差点害死她。 「那次是我一时大意,否则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他高傲地不存一丝罪恶感。 身为堂堂公爵的他公然掳人,却忘了评估对方是否会合作,结果人抓来了,佳人一个火大踢翻马厩旁的汽油,并将不知打哪换来的火柴棒一点,「轰」地一声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历山亚牧场地处偏僻,等收到通报的消防人员抵达现场时,强大的风势已将火源吹向主屋,一片火海连成一道地平线,要抢救也难。 保守估计损失上亿英镑,其中有几匹价值不菲的名种冠军马也丧生在火海之中。 一追根究底当然不会是被害者的错,她只不过想逃生以维护人身自由,所有的损失和道德责任皆由汉弥顿自行负责。 因此,他才会被限制出境。 「凭你还不够格,晴子眼光没那麽低,就算失了身她也会奋战到底。」她是一名不畏强权的女战士。 汉弥顿为之一笑,「这就是我欣赏她的地方,永不放弃、永不妥协,拥有旺盛的生命力。」 她让他羡慕,她有他所没有的一切,像是有用之不尽的热情随时在开创新生命,不许别人放弃希望。 「所以你得不到她,在意志力和顽固的程度上她胜於你。」但杰生其实有些担心他会采取激烈的手段玉石俱焚。 「不试试怎知成不成,我想学习她永不放弃的精神。」虽然口中说得自在,可他眼底却闪著邪恶的流光。 「如果她的答案仍是不呢?你会怎麽做?」明知不会有答案,他仍决定探探口风。 汉弥顿表情一变,深沉得叫人害怕。「我不接受''不'',她只能是我的。」 不免著急的井田二雄抢著话,「万一她爱上别人呢?你也要硬拆散人家?」 「不可能,生我要她的人,死我要她的尸,够清楚了吧!」他的意思是同归於尽。 「你休想有伤害她的机会,我们会尽全力阻止。」该把乔伊叫来了。 「欢迎你们来尝试,多几个人陪葬也挺有意思。」他张狂的放声大笑,目中无人。 「你……」 心口一栗的两人为他狂妄行为感到忧心不已,正考虑要用什麽方法对付他时,一道急惊风似的身影冲了进来,抓起杰生的前领一阵交代,无心分神察看室内异样气氛。 「我要紫色郁金香一万朵,阿尔卑斯山樱草粉红色系十大捆,还要樱花花瓣七大袋,最好再找齐珊瑚藤和柜子花,我要编头纱。」 「这个季节没有樱花……」他上哪找来七大袋樱花花瓣? 「我不管,你一定要找来给我,四天後我要布置婚礼礼堂所需。」她要老妖婆见识她国际级设计师的能力。 白纱礼服大致已成形,花了她一整天工夫才决定用蕾丝边缝玫瑰花还是单纯的绣上珍珠以凸显新娘纯净气质。 接下来的工作是交给样板师,稍微赶赶应该来得及,珍珠的数量不多,大点的珠宝公司不难买到,她要把当初取走的一千万支票换成钞票砸在老妖婆脸上,叫她当众丢脸。 什麽东西嘛!敢骂她女儿是来路不明的小杂种,她才是死而不化的千年老妖。 「艾莉莎,你还是一样活力十足、热情四溢,让我想忘也忘不了。」美丽的生命之火跃动在她四周,光亮如芒。 「哪个混蛋敢打断我……啊!没死透的英巴斯,你又来卖撒隆巴斯了吗?」冷不防,她的见面礼是胯下一踢。 惨叫声立起 xxx 人若倒楣喝凉水也会呛到,何况她的运气老是好不了,三天两头的遇上不该遇上的人,她快烦死了。 台湾果然不是她的好风水地,能走就趁早走,一忙完婚礼她要飞到巴黎玩上一年半载,没有天崩地裂、山河变色绝不回来。 人要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巴黎的美食、巴黎的时尚、巴黎的协和广场,浪漫都市的多情男子,她要找个法国人谈恋爱,去他的郑夕问。 她看起来像免费的牛奶吗?喝完不用付帐拍拍屁股走人,连带著取走她和大门钥匙串在一起的车钥匙,害她昨天出不了门。 本来想休一天假在家睡美容觉,但那个死不足惜的家伙居然还敢打电话来,问她婚礼事宜处理得怎麽样了,是否能如期赶上? 气了一天找不到人出气快呕出血了,不知死活的混蛋公爵又跑来送死,她不成全都不行。 再四天,只要再熬过四天就自由了。 「晴…晴子,你出手太狠了,我怕台湾政府不好向英国交代。」那哀嚎声他心有馀悸,感觉自己的下半身也跟著揪痛不已。 「代你个脑袋扒袋啦!对他用得着客气吗?想笑就笑大声点,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家伙。」她可是专挑重点攻击,从无失手纪录。 井田二雄果真笑得前俯後仰,乐不可支的鼓掌,只差没开瓶杳槟庆祝。 「笑笑笑,头脑简单的人四肢就发达,待会帮我扛两匹布到工作室。」她念了编号和种类要他记牢。 「小姐,你太过份了吧!我好歹是个股东,你奴役我。」员工是请来摆好看吗?有事自然要他们效劳。 「做点小事喳呼个什麽劲,你几时到泰国做了变性手术?」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 「好毒呀!你就不能挑句好听话来讲吗?」多被她诅咒几次可能成真。 「看到你那张滑稽的脸就没办法,你能对著一坨屎说你好可爱吗?」可爱一词她用日文说。 「我滑稽……」太伤他男性的自尊了。「杰生,你干麽跟著笑,难道你认同她的话?」 爱美、爱耍性格的井田二雄连忙照照镜子,好证实他并不滑稽,还是帅得一塌糊涂。 「不,我是觉得好像看见两个小孩子在吵谁的糖果比较多。」杰生莞尔的取笑著。 「谁是小孩子?」 「我哪有」 两人同时一喊,相视一笑地拍手击掌,模样倒像天真的大孩子无忧无虑。 其实,烦恼还在後头。 「晴晴,昨天怎麽没来,睡过头了吗?」杰生关心的一问。 她面无表情的耸耸肩。「我说被马踢了你信不信?」 「只要是你就有可能,你是惹祸精,」一旁的多嘴男趁机奚落。 「井田,樱子小姐在催了,你早点回去吃寿司配生鱼片,也许会长寿些。」笑得有点假的于弄晴往他手臂拍了一下。 「日本文化已入侵台湾本土了,想吃寿司随处都有。」他了解她的用意,不过他不会弃她不顾,汉弥顿这只大恶狼追来了。 赶他回国无非是不希望他出了意外,她这人就是老为别人著想,一点也没顾及自己的安危,看似凶恶实则善良,叫人没法不去喜欢她。 「喂!日本鬼子,我是好心怕你沦为异乡鬼耶!你又没我会打架。」说不定还得仰赖她保护。 手下败将的确不足言勇,他没脸见人了。「我现在知道日本人为何攻不下中国,因为有你在。」 「不,你说错了,是美国的两颗原子弹炸得你们魂飞魄散,与我无关。」那时她还没出生。 否则就不会有秋谨、廖添丁之类的人物。 他叫苦地喊停,「别再提了,日本的伤痛。」 「中国人死的人更多,日本活该,以一命抵一命来论,我还认为不公平。」中日战争即将在二十一世纪开打。 「于弄晴,你心太狠了,没有怜悯心。」核子武器的後遗症是千秋万世呢! 她正想反唇相稽,但一向身为两人仲裁者的杰生此时发出重咳,提醒他们守点规矩,别让员工看笑话了,两人都不小了,而且其中一人已为人母。 虽然没人认为她称职过。 「杰生,有空你也该回去看看罗兰奶奶,不然她又要嚷著我霸住你。」罗兰奶奶是个和气又乐天的老太太,疼她如亲生孙女。 「同样的手法不要玩两次,我和井田都不会在此时离开你,你刚刚不该直接攻击汉弥顿公爵。」他苦笑的摇摇头。 她老是冲动行事,不顾後果,她方才不仅重创了男人最脆弱的部位,还命警卫上来将人架到对面的警察局,罪名是非礼她。 痛得没法张口反对的汉弥顿正在警察局泡茶,看来侦讯完毕後,他很难不付诸行动报复,而她…… 不知该怎麽说她,她根本不听人劝告,一意孤行地往前冲,让身後为她收拾的人苦恼万分,生怕哪一天她冲错了路跌落山谷。 「我控制不了想踹他一脚的欲望,你不觉得他那张脸长得很惹人厌吗?」统称天生欠扁脸。 「我相信在座的人没人喜欢他,但是我们有理智。」凡事不能仅靠一时冲动。 于弄晴很烦地往桌面一坐。「踢都踢了,你要我怎麽样,乖乖地让他踢回来吗?」 「当然不是。他一心要得到你,我们必须加紧防护不让他得逞。」意思是她得捺下性子配合。 「把我空投到无人荒岛如何?」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提出意见。 「他非常富有,他会买下小岛囚禁你一生。」她真的会没地方可逃。 「买凶手杀了他?」 「血腥。」 「在他茶里放老鼠药?」 「残忍。」 「开瓦斯让他自然死亡?」 杰生没好气的一瞟。「你能不能别尽想著谋杀。我通知了乔伊。」 「杰生.汉,你吃饱了没事做呀!干麽把他扯进来。」他和她早八百年没联络了,别搞得好像世界大战要爆发般那麽严重。 「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我们得严防汉弥顿得不到你会采取激烈的手段……」他不想透露太多,以免她性子一起去找人拚命。 「干麽不说了,难不成他要宰了我?」」见两人吞吞吐吐的举止,她当下明白了大半。「他真要杀了我?」 「晴子,别太冲动。」 「晴晴,冷静点。」 并未如两人预料发飙的于弄晴沉下睑,两眼盯著门外一点,似乎不相信他还敢来,而且还来了好会儿,表情像是踩到狗屎。 「有人要杀你?」 xxx 很诡异的感觉,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即使不用明讲,在场众人也会自然地感受得到,莫名的敌意让三个男人互相用眼神较劲,评量对方有几分胜算。 只是谁是新欢、谁是旧爱呢?实在很难分辨。 尤其是她现在又和旧爱搅和在一起,而新欢已成过去式,卡在不上不下的灰色地带,没法认清谁是新来谁是旧,全都是一个颜色。 面如土色。 「郑先生,你来还钥匙吗?」于弄晴不客气往他足踝边踢了个小纸箱。 「还钥匙?!」 「什麽钥匙?」 听来很暖味,井田二雄和杰生同阵线地看向眼前未经通报便闯入的来者,可是人家理都不理他们。 「你又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为何有人要杀你?」先入为主的观念让郑夕问觉得一定是她的错。 「很抱歉,我们不是很熟,还了钥匙请离开,今天小妹没上班。」经她一说,准备端咖啡给客人喝的助理连忙退出去。 因为她的另一个职称就是小妹。 「停止你的胡闹把话说清楚,别像个任性的小孩。」看来她还没学会教训。 「我任性?」好吧!任性又怎样,他有资格管吗?「郑先生如果想看礼服的话请过两天再来,目前尚在赶制中。」 「晴儿,是你要我离开的。」他的眼底有一丝无奈,昨天他不得不走。 并非因为她的怒气,而是还不到让她们母女曝光的时刻,他必须保护她们。 我叫你走你就走,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婚礼很急喔,再四天就要当新郎倌的人要喜气些,别顶著张死人脸出门。」 「你打算气到几时才肯说实话,要我找一队保全人员二十四小时跟监吗?」如果她再顽固不化的话,他会。 「你当我是犯人呀!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两人以上我当地鼠打。」谁都不许操控她的生活。 他脱下外衣。「先来和我打,赢了当我没问,输了任我摆布。」 看他胸有成竹的沉著样,若有所思的杰生和眉头深陷的井田二雄对望了一眼,萦绕不去的怀疑在心里起了毛球,逐渐散开。 他到底是谁?两人的眼中都透露了惘然。 「开什麽玩笑,你当我白痴呀!输赢都是你占便宜,我干麽浪费体力和你比。」哼!谁理他。 「因为你怕输。」他用激将法。 「谁说我怕,要打就来,输了你就给我爬出去。」不经大脑思考的于弄晴已摆好架式要痛殴他一顿。 「成。」 一道极快的身影冲了过来,郑夕问以逸待劳地以正规打法应付她胡乱就章的粗野动作,她和十年前一样强,但这是不够的。 人是会进步的,他不露空防地全力反击,十年来他进步神速,特意和街头混混过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胜过她,她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了。 有时,自信也会是无情的致命伤。 爱她,不只是纵容,过度的宠溺反而是一种伤害,爱使小手段致胜的她轻忽了一件事,真正有实力的高手是锋藏於内不外露的,韬光养晦以待适当的时机。 她太急躁了,脚步轻浮,一心想赢的欲望让她加重了出招的力道,可是不耐久战,她向来采速战速决的方法,因为没几个人能拖过她疲累的一刻还没倒下的。 他是例外。 「唔!」他真打我。于弄晴闷哼一声再冲上前,打算咬他几口。 「别用不入流的招式,难看。」身一闪,他掌砍向她手背。 一吃痛,她攻得更猛,看得井田二雄和杰生心惊胆战,他们明显地看出谁占了上风,同时也心疼于弄晴的再痛呼。 郑夕问并未手下留惰,使足十成劲力攻向她。 「晴儿,痛吧!」他一拳击向她小腹,快又狠绝。 「废……废话。」疼死了。 「还要打吗?」抓住她双腕一扣,他要她屈服,脸上刚冷无比。 「我……」该死,怎会挣不开?「放开我,咱们再比过。」 不想身上再有难以解释的抓痕、咬痕,他狠心的劈晕她。「人生没有再次机会。」 抱起她瘫软的身子,他大步地往门口走去。 「等等,你打算当我们的面带走她?」未免太瞧不起人。 转遇身,他眼露精锐。「爱她的人都不想她有意外,想必你们会认同我的话。」 「你能保护她吗?」杰生心口抽紧地忍下夺过于问晴的意念,嘶哑一问。 「除非我死,否则她不会少了一毛一发。」郑夕问以生命起誓,在两人急欲上前的目光下走出他们的视线。 爱,也可能是苦涩的。 xxx 「为什么让他带走晴子?」不甘心的井田二雄愤恨的拳击墙壁。 「他爱得比我们都深,而且他有能力守护她。」不能不放手,只因为爱她。 「放屁,他们才认识多久呀!」他不记得于弄晴的情史里有这号人物。 杰生笑得苦涩地拍拍他肩膀。「别学晴晴爱骂脏话,你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麽?」他现在一肚子炸药,想把某人宰了。 「他的眉宇间很像小问晴。」像到不易错认,连沉冷的气质都相仿。 「他怎会像……」井田二雄忽然止住声音地瞠大痛苦的眼。「他是小丫头的亲生父亲」 不,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以为自己还有希望,只要等待。 「而且晴晴爱他。很深很深,深到连她自己不敢去挖掘,怕冉也回不了头地投身深渊。」 「晴子……爱……」人生不能承受的痛顿时加诸在他身上,他觉得胸口快爆炸了。 杰生的眼角有可疑的泪光。「去喝一杯吧!我们都需要醉一场。」 「算我一份。」 「乔伊?」 一个不知是笑还是哭的金发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三人都笑不出来地只想大醉一回。 第八章 「郑夕问你这个大混蛋,你居然那麽大力打我,你真想打死我好独自快活去是不是?」 她不想哭的,可是没志气的眼泪迳自扑簌簌地往下掉,怎麽硬忍著也没用,他击溃了她的自信,让她不再拥有屏障的涌出自卑。 当初,每个人都认为她高攀不上他,表面上称她勇敢、大胆、勇於追求爱情,背地里却骂她寡廉鲜耻、不要脸,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货色,还敢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她表面上装做若无其事的笑笑当没听见,但是挖空的心洞却在沁血,没人看见她也会受伤、也有泪,她并非坚强的不需要一双可靠的肩膀。 从小父亲因懦弱怕事被人打死在街头,亲眼目睹的她便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强,定要变强,我不要和父亲一样只能受人欺凌却无力反击。 大概是国小三年级吧!她打败了学校六年级的土霸王,从那时开始,小小的自卑感逐渐被自信掩盖,人人都夸她好厉害,称她声小大姊。 一路升学,国中、商职的服装科,她由小大姊成为众人口中的大姊大,飞扬跋扈地为所欲为,只为我还年轻,为什麽不能追求自由。 她很快乐,真的。 因为少了自卑的她只有自信,狂妄自大地以为可以掌控一切,不在乎明天的此刻会发生什麽事,她是个享受当下的人,所以她很快乐。 从不回头看的原因是不敢回头,她怕看见昔日任由人打到吐血的父亲抽搐著咽下最後一口气,如果他肯勇敢点抄起手边的木棍反击,也许他就不会死。 小小的心魔困住了她,她无法遗忘自己眼睁睁地看父亲死去的那幕,心里不断懊悔著,要是当时她肯大叫一声引来路人旁观,说不定有见义勇为的人会出面。 或许,坏人会吓跑。 直到後来回想起来,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厉害,她明白了父亲不是不反击,而是他看到站在路灯下等他回家吃饭的她,他担心一有动作,坏人会发现她的存在,所以他抱著头忍受无情棍棒齐下夺走了他的命,好换取她的安然无恙。 妈妈说父亲走得很安详,可她瞧见他眼角有一滴不舍的泪,他一定舍不得挚爱的妻子和疼宠有加的女儿。 不敢看,不敢回头看,她懦弱而自私,不敢承担父亲为她而亡的事实,因此她选择逃避,从此遗忘父亲对她的爱。 就如她放弃自己的爱情。 童年的阴影造成她承受不了责任,一旦遇到重大抉择她只会逃避,她害怕封闭在内心深处的丑陋自我会跑出来,毁掉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 而他轻易地击溃了它,她赖以自欺的自信。 「别哇哇叫了,以前看你打人怎不见你留情,你自己狠起来非要人少掉半条命似的。」他用力地揉散她一身淤血。 「噢!你轻……呜……轻点嘛……呜……人家好……好痛!」可恶,她发誓绝不再哭的。 心里不比她好受的郑夕问,一边抹药酒一边帮她拭泪。「你哭起来好丑,我快不敢爱你了。」 「谁叫……你要打……打我……」她皱皱鼻头再故意搽一把鼻涕抹在他衬衫上。 「你……你真脏。」他失笑她孩子气的举动,抽出面纸拭去她的鼻涕。 现在的她最真实,哭得淅沥哗啦的小脸少了盛气凌人,鼻头都哭红了。 「没……没有你脏,我恨你,我讨厌你.你太过份了。」她的哭声变小了,但一样无理取闹。 「好好好,我最脏,我让你恨,我不该向你挑战害你出丑,全是我的错。」孩子只能哄,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她拉起他乾净的另一边衬衫擦眼泪。「本来就是你……呃,你的错,我是女人你要……让我……」 「哭到打嗝真有你的,下回一定让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可不想让她哭,虽然她哭起来很可爱。 在他记忆中,她一向是开朗爱笑的女孩,总是不畏任何艰难和打击地挺直胸膛,无时无刻不用笑容迎接即将来临的挫折,再由挫折中爬起来,笑脸始终没变。 原来她不如想像中的坚强,而且还超级爱哭,一耍起赖来什麽道理都不通,非要哭到你肝胆俱裂为止。 她也有软弱的一面,而他非常喜欢她「娇弱」的模样,因为向来强悍的她只有在这一刻会依赖他,视他为唯一的避风港。 以前想宠她总是没机会,她表现得太过独立,一副不需人呵护的自信表情,见了哪里有不平便急著出头,从不想想她也需要人家保护,需要站在她身後看她打得惊险万分的他一个拥抱。 她从不要求他主动,甚至不问他爱不爱她,让不爱说话和被动的他少了了解她的机会,也造成两人分离的结果。 正如他们重逢以来,她矢口不问他今後有什麽打算,是不是还要按计划进行婚礼,以及他为什麽和她上床却不肯给承诺。 她像一只躲在墙角偷看的老鼠,一有点声响马上缩回洞里,绝口不提她在怕什麽。 「不用你让,下一次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打滚。」一吸鼻,她还是不认输的咬了他手臂一口。 他不怨反笑,这才是他好胜的小女人。「搽搽鼻涕吧!你狼狈地叫我想嘲笑你。」 「你敢」红著眼一瞪,她仰起脖子由他帮她搽。 「是不敢,你比我凶。」见她满意地噙著泪水一笑,满怀的幸福感让他鼻涩。「真想用照相机把你的丑态拍下来公诸於世,看还有谁敢爱你。」 「我才不丑,我人见人爱。」她会先把照相机砸了,看他用什麽拍。 「人见人爱才会到处惹祸。」他发出小小的抱怨声,握著她腕关节一按。 「嗯!痛……你在报仇呀!」整个手臂都痛麻了,他到底会不会揉散淤血? 他一定是趁机报复,假籍散淤血之举行小人之实。 「不使劲一点揉不开,你会病上好几天。」看她一身的伤,他後悔下手太重。 旨在教训又不是报杀父之仇,他干麽砍得她浑身四处可见青青紫紫。 越想越气,她又咬了他几口。「拜谁所赐才有这身痛,我要开始策划谋杀你的完美方式。」 「最好不要,因为你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他用温柔的眼光望著她。 为之一怔的于弄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随即眼眶又红了。 「别哭,吾爱,我像是人家能勉强我爱人的人吗?你太小看我了。」一开始不拒绝她的主动是因为对她有好感,他也想亲近她。 他不是好情人,如她所骂的是个混蛋,什麽话都不对她说还期望她能懂,当时的他真是混帐到极点,难怪她会没有安全感的选择离开。 「你……你一直在欺负我。」这些话他以前为什麽不说? 郑夕问又忙著为她拭泪,「听过这麽一则有趣的小故事吗?小男孩最喜欢欺负他所在意的小女孩,因为他喜欢她,所以想引起她的注意。」 「你可不是小男孩。」她轻轻一偎,忍著他已尽量放柔在小腹揉搓的动作,可是她还是很痛。 於是,她非常坏心地咬上他的胸膛。 唔!她在咬人还是调情?若是後者他乐於配合。「我和他一样不懂爱,所以我失去你。」 「问,对不起。」她反身搂紧他,说出生平第一句发自内心的歉意。 「肯告诉我是谁想杀你吗?」他藉机勒索,当她愧疚之际。 「你记忆力未免太好了吧!人家不想说,你就当做没听见不就得了。」撒著娇,她仍摆不脱任性的脾气。 得江山易,得人心难。 「晴儿。」他故意用力一按她淤血最严重的部位,不去想她正赤裸地躺在他怀中。 噢!他又……「没什麽,他们只是在臆测先给我警告,要我小心像你这种不请自来的贼。」 「你能肯定只是警告?」看得出来他们对她仍有很深的情份,若非必要宁可瞒著她暗中守护。 他何其幸运,在众多深爱她的男子当中独得她的眷顾,曾有的妒意化成真诚的感谢,若没有这些人用爱照顾他渴爱的爱人,她可能因失爱而憔悴枯萎,终至凋零。 每一段路都有一个人陪著她走,他们全是他的化身,却无法一直拥有她,她是风一般不定性的浪人。 感激他们的无私,也佩服他们的舍得放手,要放弃她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而即使放她自由了,仍不忘默默守护著她,她是他们共同的珍宝。 「你别鸡蛋里挑骨头,没发生的事我怎能预料,顶多关紧门户杜绝闲杂人等拜访。」她还是认为没什麽是她应付不了的事。 「别让我担心好吗?我不想再失去你。」他采怀柔策略柔化她。 水能滴石。 「你……你真讨人厌,说就说有什麽关系,开始一定是有一个男人……」 那年,她追上一个笑起来很天真的男人,他和她同年,有两个很可爱的小酒窝,两人都满喜欢彼此的陪伴,於是他邀请她回家做客。 尚未正式交往,他的兄长出现了,以狂妄无比的态度宣点她为他下一个女人。 「……很老套的故事,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而他声称得不到我就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不寂寞。 心口撼动的郑夕问吻吻她的发。「我会保护你,永远永远……」 「永远是一件很久的事。」她觉得困了,喃喃自语似的回应他。 「晴儿吾爱,我深爱著你,你有话要给我吗?」她不曾给他片句安心的爱语。 「没有。」好累好累哦!他干麽一直跟她说话,他没瞧见她快睡著了吗? 「那你有什麽话要问我?」给你最後的机会,不然我要惩罚你。 「没有。」不管了,她要睡了。 「晴儿,我……」他无奈的吻著她的额头,她真是个十足孩子性的小女人,哭累了就睡。 噢喔!我是不是该做个识趣的小女孩自动「离家出走」?我一定会长针眼,外婆说有限制级的不能看,可是她自己每次都边看边流口水,还说好猛呀!可以做那么久真幸福。 我是不知道什麽叫好猛啦!可是现在我亲爱的老爸露两点耶,而我美丽的妈三点全露,他们怕著凉地抱在一起玩亲亲,那一脚在玄关、一脚在门边的我该不该进去呢? 哎呀!好色老爸,他怎麽可以在未成年女儿面前摸妈的小肚子?他又亲她的嘴了,亲亲很好玩吗? 明天去找衣仲文试试,他肯定会高兴的跌到水沟,而左慧文会嘲笑我人小鬼大,利用天真无邪的衣仲文一逞我小小的阴谋。 大不了分她亲一亲,免得她说我小气。 「于问晴你蹲在玄关干什麽,还不快爬进来煮饭。」 我受到惊吓了。这是那个口口声声说小孩子不该做家事的老爸吗?他被妈带坏了,我又成为一家之「煮」。 呜……我不要啦!我还没长大,我要当乖乖的小朋友,每天看卡通、玩电视游乐器,半夜偷上网看八卦,我不要煮饭,我要罢煮,游行抗议…… 啊!什麽东西打中我的头? 拖……拖鞋?! 「于问晴你还在发呆呀!待会你妈睡醒要是没饭吃,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好可怜呀!「老爸!你不是说小孩子连名带姓的叫不好?」 「不会呀!叫习惯就好。」于问晴很好听,以後也不用改回郑问晴了,再生一个姓郑的就好。 抚著心爱女子的小腹,郑夕问不在意两人在女儿面前裸露身体,她可比他想家中的聪明多了,而且爱装傻。 「老爸!小孩子在厨房煮饭很危险,你不会担心吗?」我想动之以情的感化我老爸。 「我信任你,宝贝,你赶快去洗米下锅,我要哄你妈妈睡觉。」有个好用的玛丽亚何必浪费,谁叫她一点都不尊敬父母。 天呀!是我听错了吧!妈都二十七岁了,而我才十一岁。「老爸,你的良心呢?」 「被狗啃了。」他的确很没良心的道。 「你为人父亲的身教呢?」为什麽每一个人都要欺负我,我是受虐儿童。 「反正都迟到十年了,再继续迟到下去也无妨,煮饭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君子远庖厨。 「什麽叫我的工作,你不吃吗?」有胆你说不,我绝对会不孝到底。 他笑了笑。「做人不要太小气,煮两人份和煮三人份有何不同,份量多一些些而已。」 听听,这人竟然是我老爸,他说话的调调多像我妈呀!「老爸!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麽话?」他没用心地听女儿讲话,眼睛只盯著他怀中的心肝宝贝。 「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我要把话说得很狠,吓吓他。 「然后呢?」 「我是女人。」我变大人了。 郑夕问诧异地抬起头一看,随即发出大笑声。「天呀!你太急著长大了。」 「我来潮了。」他……他嘲笑我,可恶可恶……等等,我是好孩子,不能像妈一样的乱发脾气。 「那又怎样?」她本来就是早熟的孩子。 好呀!轻视我。我走过去拍拍老爸的背。「你等著结婚典礼上的礼物,愿上帝祝福你。」 「你怎麽知道……」她指的不是他精心策划的那一场吧?! 「妈还不晓得吧!我猜她不会很高兴。」哈哈……我太快乐了,老爸的表情太逗了。 欺负大人的感觉真好,我要继续努力,就从今晚开始! 有电脑真好。 xxx 任性、偏执、古怪、为所欲为,坐在咖啡屋啜饮著香浓卡布奇诺,于弄晴认为她身边的男人都太紧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地不准她这不准她那,谁鸟他们! 她是一个自由的个体,高兴往东就往东,随兴所至想到西边去谁也休想拦住她,风是无法关得住的,只要有缝隙就钻得出来,管他四面都是墙。 现在那几个家伙一定急得快跳脚,猛扯头发地骂她不安份,嘀嘀咕咕要如何「凌虐」她。 她必须说一句真心话,他们真的是太过份,居然连在中东出任务的乔伊也告假到台湾,她没那麽重要吧!何德何能要一群男人当她是易碎的琉璃娃娃保护著。 好吧!她承认是败过一回,但谁吃烧饼不掉芝麻嘛!偶尔一次的失手是她轻心,错估了他的实力,以为他还是她十年前所认识的那个大男孩。 受一次教训学一次乖嘛!以後她会更加留心地充实自己,大不了再去报名什麽跆拳道、空手道之类的武术,下一回她一定会赢。 风很轻,云很淡,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她才不信受了她一脚的英巴斯还有馀力驯服她,他没向姥姥家报到就该偷笑了,反正他已有三个孩子,不能生也没关系了。 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在笑什麽,我的样子很可笑吗?」看看身上香奈儿的秋装,季缈缈不觉得自己的打扮有哪里值得人发笑。 「没什么,与你无关,是我在发神经。」她差点忘了眼前的人。 一看到她她心情就愉快不起来,再过两天将成为新嫁娘的女子邀她谈,感觉像是鸿门宴,有那种谈判的意味,千金女对叛逆女,元配与情妇。 不知道问的心里在想什麽,他老是三缄其口的用神秘兮兮的眼光睨她,等她一回头问他什麽事,他马上笑著说她越看越有味道,像个女人。 废话,她当然是女人,孩子都十一岁还能造假,要赞美人也不会挑些讨喜的话,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她越来越有成熟女人的妩媚。 但是,他到底结不结婚? 照样去看场地,照样兴高采烈地问她他的结婚礼服好不好看,照样聊著宴客名单,就是不说他们的未来会怎样。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当情妇的料,一旦他结婚了,她会狠狠的逃开他带著于问晴再去周游列国,从此不再踏上这块连伤她两次的土地。 凭她的外在魅力还怕找不到人来爱她吗?顶多她再哭上个三天三夜,要遗忘一个人太容易了,她曾经做到过一次不是吗? 心口有点紧,想喝不加糖的咖啡,她此刻的心情和咖啡一样又黑又苦。 「你是不是在怪我邀你出门,你一定很忙……」忙著为我做婚礼造型。怯笑连连的季缈缈手指纹著餐巾纸嗫嚅道。 于弄晴摇摇手要她别在意。「大概的前置作业快完成了,礼服会赶在你出嫁的前一天做好,用不著紧张。」 「不是的,我是……我是……呃……」她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了解、了解,婚前恐惧症嘛!我保证你会是全场最美的新娘,没人能抢过你的锋头。」关於这点她有十足的自信。 大部份的女人就为了等这一刻风光,而她专为她设计的白纱礼服,只会让她更出色,衬托出她无垢的气质。 「因为我是全场唯一的新娘嘛!」她开著玩笑试图冲淡心里的羞快。 于弄晴没料到她自嘲的玩笑,微愣了一下。「呃,你本身就是一位美女,不管穿不穿衣服都很美。」 「不穿衣服……」她咋舌的瞠大眼,像是忽然被吓到似。 「人一出生本来就不穿衣服,是人太多事给自己穿上衣服,我在天体营走动时不会有人多看我一眼。」那种感觉真轻松。 人与人何必隔著一层布料做人,袒胸露体不分贫富、种族,整个世界像融合成纯真的伊甸园。 「你去过天体营?!」季缈缈的口气充满羡慕,好希望自己也能去开开眼界。 「是呀!一群人或坐或躺或闲聊地走动,享受著阳光洗礼的舒适感,真是棒呆了……」全身的毛细孔都在呼吸。 她眼露神往的光彩。「你还去过哪些地方?我听说你很爱流浪。」 「是爱玩,定不下心。对了,有一回我到埃及数骆驼粪,我家于问晴还跑去偷摘人家圣池里的莲花……」好好笑哦!花没摘到先喝了引进池中的尼罗河水。 于弄晴说得活灵活现像一本旅游日记,在日本泡汤吃蚵仔面线,跑到加拿大赏枫捡拾枫叶,在人家的禁燃区烤肉,在西班牙偷放走柙栏里的斗牛,闯进印第安人保留区和他们比赛猎牛。 「我家于问晴才好笑呢!一口气爬上阿尔卑斯山的滑雪场,结果她得意忘形的滚成雪球滑了下来,吓得所有游客赶紧七手八脚地把她挖出来。」而她这个母亲只在一旁大笑,看著小雪人由雪球中诞生。 红通通的脸蛋,红通通的鼻子引来不少外国人的关爱及怜惜,唯独她爆栗子一个往她脑壳一扣,嘲笑她笨手笨脚爱耍酷。 「于问晴不是你家的狗吗?」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不过并不是很在意于问晴到底是人是狗。她的描述好像好好玩哦!让她也好想去尝试一下放荡的生活。 于弄晴有些困窘的笑笑,随即脸上闪过一抹慈母的光辉。「她其实是我女儿,倒楣投错胎的家伙。」 「她很幸运有你这样的母亲,我夏佩服你的勇敢。」一个单身女子敢带著女儿四处游走。 「她可不会认同你的赞美,在她眼中我是个糟糕透顶的母亲……咦?干麽直聊我,你找我出来有什麽事?」她太自我了,老是忘了别人的存在。 季缈缈羞涩的一笑,「不是很重要的件事,我只是想问你和郑大哥是否在一起过。」 「你是要我离他远一点,别去介入你们的生活?」心有点沉,她整个人都闷得快爆炸了。 季缈缈赶紧摇摇头。「你误会了,我是觉得你们看起来是很相配的一对,像是天生就该在一起。」 「真的?」心头一宽,于弄晴有说不出的感受萦绕在胸口。 似释然,似宽慰,以及一丝丝的歉意。 「你们以前就……交往过是不是?」他们给她的感觉像认识很久的老夫老妻。 「念书的时候,大家都笨笨的朝爱情一头钻进去,你不会介意这件事吧?」她到底是来试探敌情,还是了解敌人的动向? 她又摇头了。「那你们当初为什麽不结婚,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干麽,想把老公让给我呀!」于弄晴不带芥蒂的道,一派大姊大的作风。 是很想呀!「你怕不怕结婚?」 「怕得要命,不过我有三不原则护身,没那麽容易走进婚姻坟场。」她开心地解说著。 「三不原则?」有用吗?她想借用一下。 「一是不到四十岁不结婚,二是不谈一百次恋爱不甘心结婚,三是赚不到五十亿绝对不结婚。」够伟大吧! 「哇!你……你太厉害了。」季缈缈眼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没什麽啦!我就是不结婚,没人奈何得了我。」三不原则太难达成了。 「你家人不逼吗?」像她爸妈一天到晚老叮咛她,嫁人以後要怎样持家做一位好妻子,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 微笑使于弄晴容光焕发地像一枚烟火瞬间灿烂。「逃喽!能逃一时是一时,天再高还是有一层天外天。」 「逃……」她脑海中顿时浮起两个字:逃婚。 「你放心,我会把你打扮得美如天仙,让你拥有毕生难忘的盛大婚礼。」此刻的她笑得有点邪气。 于弄晴清媚明丽的眼中闪著一道使坏的流光,觉悟到自己将做出一件令台湾商界沸腾的大事,她不想再放过深爱的男子了。 抢新郎似乎是不错的游戏,不晓得老妖婆会不会气到脸爆掉? 还有两天。 她该行动了。 反正她本来就是坏女人,不在乎多冠上一项罪名 抢婚。 第九章 拿破仑惨遭滑铁卢一役的战败是什麽滋味?是不是懊恼的想往墙上一撞,好头晕脑胀地不想失败的感觉,安慰自己仍是不败的小巨人? 可是事实证明一件事,人不可以太独断独行,偶尔也要听听人家的劝告,带一票随扈出门多威风,还能假装自己是不可一世的极道之妻,肩上刺著可笑的红牡丹。 一方斗室……不,应该说豪华至极的大牢房,飘逸的薄纱罩著紫檀色的大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蔓延四周,可惜镇定不了她浮躁的心情。 其实于弄晴可以不必让自己陷於此种困境中的,才三楼高的建筑物根本困不住她,床单一撕一打结往下抛去,不难在短时间离开此处。 不过那个人太狡猾、太卑鄙了,居然懂得利用「人质」来牵制她,这下她想走都得顾忌一下。 原本她和季缈缈在咖啡屋里待得好好的,两个女人还突发其想地想去木栅给猴子看,皮包一拎就往停车处走去,赶在人潮正疏的时刻做一时间人。 谁知到了车边尚未碰到车身,几名剽悍的凶恶男子突然接近她们,危险的气味她并不陌生,下一秒钟她已出手攻击,让那些措手不及的混帐只有挨揍的份。 她真的可以平安无事地离去,这一点一定要告知那几位关心过度的男人,她打赢了,而且是大获全胜,几乎没有人能逃得过她的修理。 几乎。表示这场架打得不够完美。 唯一漏掉没挂了的家伙,不知打哪掏出一把枪搁在失声尖叫的季小姐额上,所以她只有束手就擒。 不晓得他们在她手臂上打了什麽,害她眼前一黑失去知觉,等到清醒时,她们已置身梦幻式的监狱。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何人的杰作,除了他还有谁会使出这种下流的手段,他不去做鸡鸣狗盗之辈实在太可惜,他有成为坏人的天赋。 「你比我预料中早一小时醒了,还满意你所处的环境吗?」 他忘了摆香槟和龙虾大餐。「下回记得药剂用多一些,免得我还有命阉了你。」 面上一肃的汉弥顿要人送上餐点,充耳不闻她的威胁。「迷药并不致命,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一丝一毫。」 「难不成你请来一堆打手是让我揍……」一看他面上的表情,她立刻明了自己说对了。「你变态呀!干麽这麽大费周章。」 有病,而且病得不轻,才会为了四年前的事大张旗鼓地跑到台湾来,只为一个对他不感兴趣的女人,他真该去切开脑壳洗乾净一点,别老是藏污纳垢地尽作著不可能的梦。 「本来想消耗你的体力好方便请你来做客,不过後来发现无此必要。」她有无比旺盛的正义感。 笑得很假的于弄晴扳响指关节,「你该知道请人来做客是需要人家允许的吧!」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无可厚非,你并不好请。」他向前走了一步,维持安全距离。 野生的猫儿需要慢慢驯服,他有的是耐心和她耗,几年的时间都能任由它平白流逝,何必急於一时要征服她,猫爪子先磨钝再说。 汉弥顿并非一人入内,身後还站著四名出身英国海军的随从,经由台湾当局允许佩带武器,腰间的枪具有威吓作用。 他不想伤害她,他所要的只是她的爱,全然无私地贡献给他一生忠实。 「笑话,谁喜欢被一头猪勉强,而且还骄傲自大地今人想吐两口口水。」绑架就绑架何来非常时期,他当第三次世界大战呀! 「艾莉莎,你坦率正直的性子仍未改变,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他志满意得地发出低沉笑声。 欣赏?「包括我踹你的那一脚吗?希望没造成永久性的遗憾。」 她的表情一看就知是讽刺,鄙夷地一睨向男人的要害,诅咒他烂掉,一蹶不振,永垂不朽,日日夜夜六点半用不著看表。 可能踹得不够重,所以他还能无事的走动、使坏,她该不该让她的脚旧地重游一番呢? 在她有所行动之前,汉弥顿己察觉她的不怀好意先声夺人,「别忘了你的朋友。」 该死、卑鄙的英国种猪。「你把她怎麽样了?」 「她很好,很有教养的待在我为她准备的舒适客房。」只是胆子小了一些。 「你是说我没教养、爱找碴喽!」她一定要扁掉他脸上的神气笑容。 「不要再试图攻击我,你想让另一位淑女遭受和我同样的待遇吗?」他露出淫肆目光给予警告。 「她又不是男人……」她看看他两腿中间,声音一低的喃喃自语。 「看来你迫不及待想尝尝它的威风。」他语带双关地暗示著。 「你还行吗?别不行还逞强,我可不是不识人事的处女,没点本事就少丢人现眼。」她一副瞧不起他的睥睨样。 架打得多了,她很明白自己的出手有多狠,再加上人在盛怒下所发挥的力道必定更是惊人,纵使没有重大伤害也会留下小小後遗症,不可能完全没事地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她敢挑衅便是冲著这一点,目前他看来并无大碍,实际上是难有行动力,至少就短期而言。 果然,他脸色微起变化的抽动著,似在忍耐著要不要出手教训她,好让她收收恶毒的舌。 「会让你享受得到,你用不著著急。」他不信得不到她。 谁著急了,说大话的猪。「我要见你抓来的另一个女孩。」 「是请,她并未如你的反抗。」对於淑女他向来礼遇,绝不动粗。 「省省你的狗屁礼仪,你要真有绅士风范就不会强人所难。」于弄晴没半点羞涩地往床尾一坐,眼角往上吊地斜睨。 「因为你需要上一课何谓谦卑,英国女人是不骂脏话。」看来她要修正的地方还很多。 「那你回英国去呀!干麽舍近求远地自讨没趣。少说屎话,把人带来。」 汉弥顿一皱眉头地朝身边随从交代两句,不一会工夫,吓得脸色苍白的季缈缈才步履微颤的走了进来,一见她就扑上前哭泣。 真是的,碍手碍脚的包袱。「别哭了你不会有事的,他的目标是我。」 「我……我想回家。」她好害怕。 「好、好,回家就回家。」烦得受不了的于弄晴看向汉弥顿。「把她放了。」 「我本意不在她,等我们回到英国自然会放了她。」他已经著手出境事。 「我们?!」他想得真美。「我要你现在就送她回家,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艾莉莎,你以为这里轮得到你发号命令吗?」她未免太予取予求了。 容许她一时的不平不代表她能掌控一切,暂时不动她是给予她适应的时间,他不会任由她漫无节制地使唤周遭人,包括他。 或许他无法完全占有她,但是身体上的抚慰并不难,在於他要不要的问题,而不是她能不能拒绝。 要控制女人有很多方式,他不想走到最後一步用药物控制她,失去战斗力的她会少了取悦他的乐趣,他要她的臣服。 「你……」自大的英国猪。「我饿了,食物怎麽还不送上来?」 好,忍你一时,这笔帐我迟早讨回来。 汉弥顿的表情转得很快,刚才的冷颜已转为卑微的讨好。「我马上命人……是法国餐,喜欢吗?」 他才准备要命人去催,法国厨师打扮的金发男子已推了餐车进入。汉弥顿看也不看一眼地吩咐上菜,高傲的一如他的身份。 于弄晴才不管自己是不是阶下囚,拉著季缈缈推开公爵大人,两人在法式风味的餐桌前坐定,大摇大摆的狂性令人摇头。 至少服侍她俩的主厨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吃呀!别客气,那人虽然长得猪头猪脑不像人,可是他请的厨子都是世界一流。」好棒的鹅肝酱。 手还在抖的季缈缈握不住叉子,「我……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要不是你我早走人了,少给我添麻烦。」于弄晴硬是叉了只法式明虾往那张小嘴里一塞。 「对不……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难过地嚼著虾肉配眼泪吞。 「你能不能不要哭哭啼啼地影响我的食欲,你当是送葬呀!」于弄晴毫无身为囚犯的自觉,照常大口地吃吃喝喝。 吃饱了才有体力逃走,白痴才会坐以待毙,任人随心所欲地处置,她可是逃字诀的专家。 「你不怕吗?」她怎麽还吃得下去,不担心家人会因两人的失踪而忧心? 她瞄了一眼一脸得意的汉弥顿,故意大声的说:「他是空有其表的纸老虎,只敢咆哮不敢吃人,你瞧他牙都掉光了。」 「弄晴姊,你别说了,万一惹得他发怒……」她好勇敢,如果自己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放心,他和去了势的公狗没两样……啊!小心,汤洒到我了啦!」笨手笨脚的厨师。 「抱歉,容我为你服务。」一身白衣的厨师谦恭的递上餐巾。 咦?好熟的声音。「狗主人养的狗……乔川?!「喔!天哪!她真的不要活了,他真来了。于弄晴目不转睛的瞪著满脸职业性笑容的厨师。 她也不过才失踪一天一夜,这群男人干麽非要将全世界吵醒,每个过往情人都想来嘲笑她一番吗?她有逃出去的能力不需要人救。 看来恐怖份子挟持的民航机还不够多,起码没毁掉他要搭乘的那架。 「怎麽了,你说乔什麽?」听她一喊,汉弥顿警觉的提高注意力。 他突地觉得太过平静,她身边的那些守护者不可能没发现她不见了。 「为什麽没有苦面和大蒜面包?」她要把它们全住某人的身上倒。 吓死人了,这个小女人老爱出状况。金发厨师暗吁了一口气。 「下次再命厨房弄,我的女人想吃什麽就有什麽。」原来是食物不合口味,是他太紧张了。 谁是你的女人。「别忤在那里害我胃口大失,麻烦你留给我一些私人空间。」 「是吗?」他没有移动的迹象。 「英巴斯.汉弥顿你这头猪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非要我吐给你看才高兴呀!」猪都比他可爱。 「艾莉莎……」不悦的斥责尚未出口,一盘奶油派已正中他脸上。 她依然很不怕死地发出嘲弄声。「我的脾气一向不好你是知道的,要狮子吃素实在很难。」 「你……」一抹掉派皮,他恼怒的一瞪。 「不送了,把自己打理得像个人再来。」她送了个飞吻讥笑他的笨拙。 一身奶油味的汉弥顿气得扭头就走,命手下守在门口绝对不准她出门,怒火狂燃地迁怒下人,高扬的吼声隔著门板传来。 女子的大笑声不绝於耳。 xxx 「够了,你还要笑多久?」 放轻的男子声微带著一丝无可奈何,似乎被打败的有气无力,他细心的查看四周有无监视系统或窃听器,观察屋内的逃生路线。 一发觉安全无虞,口气难免加入些教训意味,只是对方听不听得进去是另一回事。 像是对著一群企鹅讲解人生大道理,它们表面仿佛凝神屏气的专注听讲,其实背地里正交头接耳地讨论人这种生物从何而来,水一泼淋了人一身冰。 「晴,你的手肘沾到奶油了。」奇怪,他怎会爱上这个没理性的惹祸精? 「嗨!乔伊,你带来我的荞面了吗?」她故意抬高手打招呼,将奶油往他胸口一抹。 他低头一视,「顽皮,你要的荞面还是一包面粉。你该走了。」 「哼!多谢你的提醒,我本来就打算吃完这顿走人,你来早了一步。」她没有半丝感激之色,反而是一脸嫌弃地怪他走错路。 「带著她?」他以怀疑的口气扬起下巴朝不知发生什麽事的女子一点。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人因梦想而伟大。」她笑著朝他眨眨眼。 「如果失败了呢?」她的梦想通常都具有高度危险性,与核子弹头同等级数。 她做了个自由落体的动作。「反正才三楼嘛!''碰''地一声总会有人来救。」 成功了就跟坏人说莎哟娜啦!不成功往医院送,一样达到她要离开的目的。 即使方法激烈了些。 「于弄晴你这个白痴,你……三楼也会摔死人的你知不知道?!」不用等人救,他先掐死她。 「乔伊帅哥,你的声音太大了,不怕把外面的狗引进来?」她取笑地吹了个口哨。 他缓下杀人的欲望。「多一个人计划要变更,我得通知其他人进行b路线。」 「其他人?!」 「安静点,大嗓门小姐,该来的全都来了,你不难猜到会有谁。」他取出通讯器和外头联络。 不,她不要猜,保证和恐师份子犯境一般。「你先带她出去,她是无辜的。」 瞪大眼睛的乔伊很想敲她的脑袋。「你就死有馀辜吗?我又不是来救她的。」 「乔伊,你的正义感呢?」她戮着他的胸口,逼着他做个英勇战士。 「自从遇上你以後就全教猫叼了。」什麽时候了还谈正义感。 遇上她的那年她才刚满二十岁,长得很可爱的她像个瓷器娃娃,害他瞬间被她勾了魂,莫名其妙的爱上她。到现在他还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爱上一个坏脾气女孩,而且,还有个孩子。 分手的原因是他进入fbi奉派到中南美洲卧底,为了不连累她,他才忍痛放弃她。 这些年他有过不少女人,但是心里挂念最深的人仍是她,出危急的任务时,他脑海中浮起的是她永不放弃的坚持笑脸,还因此在生死关头救了他几回。 她的生命里没有放弃只有信仰,她相信人定胜天,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击倒她。 「我没……没关系,你先……走。」猫似的嗫嚅声出现在两人的争执中。 于弄晴回身一抓。「不行,你是我的包袱,你得跟他走,不得抗议。」 「我……」季缈缈柔弱的表惰令乔伊心生不忍。 「你先带她走,反正还有鸡婆的人在後头备著,我不会有事。」她就像发著光的圣战天使朝他坚定的一笑。 苦笑地叹了口气,乔伊伸手抚抚她的脸颊。「我真後悔曾爱过你。」 曾?那好呀!表示他不再爱她。「餐车下方可以躲人,你们走吧!」 用心的再看了看爱恋已久的东方恶女,乔伊在她颊边一吻已示告别过去的爱情,笑著将季缈缈塞入餐车下,和地面後援人员联络。 爱人,在这一刻成为朋友。 他们都坦然了。 xxx 就在乔伊走後不久,直升机的回旋桨声轰隆隆地由这方逐渐逼近,小黑点似的慢慢变大,看起来像是有个人吊在直升机下方。 打算依原计划逃亡的于弄晴正用餐刀割著床单,一片一片的扭转成条形打了死结,心里在估算著克难绳索的长度够不够垂到一楼。 震破耳膜的声响伴随强大的风,她抬头一看瞧见一团黑影跳向阳台。 同时,身後的门也被用力地踹开,裸著上半身的男子身上犹带著水珠,可见他有多匆忙地由浴室奔出。 她轮流看了两个男子一眼。 只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奔向阳台上的轩昂男子。 「艾莉莎,你给我回来。」挡著强风,几乎睁不开眼的汉弥顿大声呼喊著。 另一道男声疏懒的代她回答。「她是我的,不属於这个地方。」 「你是谁?」不允许!他不允许任何人带走她。 「我是她这一生最爱的人。」温柔语调中含著宠溺,郑夕问搂紧怀中的爱人。 「胡说,你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我才是最适合她的人。」此时,他不禁恨起她的多情。 可尽管她的过去有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男人,但他们都只是陪她走一小段人生旅程,唯有他是她最终的归宿,谁都不能拆散他们。 她是他的,永远只能属於他。 「不,我不是过客,从她最初的爱恋开始,我一直存在於她心中。」 郑夕问一面注意著汉弥顿的逼近,一面留神直升机下因强风摇摆不定的绳梯,只差一点就勾到了。 直升机不能太靠近建筑物,驾驶者是杰生,他已尽量稳住机身不扫到高耸的阁楼,气流的颠簸让他有点忧虑。 而坐在後座控制绳梯的是井田二雄,本来他是抢若要下去救人,不过左眼的黑眼圈告诉他,别惹怒外表冷静其实个性暴戾的豹子,牙一咬可会死人的。 「我不相信,她不可能爱过你……」汉弥顿查过她的恋爱史,根本没有眼前的男子。 「不管你信不信,你都不该违背她的意愿带走她。」再过来一点,快抓到了。 「真不要脸,你还不是好几次违反我的意愿,而且用扛的。」伪君子。 郑夕问闷笑地一睨噘著嘴的任性佳人。「少给我抱怨,回去有你好看的。」 「没人要你来。」多事。 这些男人当真以为她是豆腐做的不成,还像作战似地出动直升机,若是他们肯耐心多等半个小时,她就不用忍受强风一直刮打著她的背,会疼耶! 「艾莉莎,你过来,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把手伸过来。」天底下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他拥有的可以全部都给她。 拢著乱飞的发,于弄晴大声的回答他,「我什麽都不要,我只要自由。」 自由对她而言重於生命。 「我有权势,我有地位,我是大英帝国的高贵公爵,跟了我你就是公爵夫人。」自由多少钱,他买来送她。 「我不要结婚,你这个笨蛋老是搞不懂,我不爱你,我喜欢让心自由。」谁也别想追她结婚,四十岁以前她绝不结婚。 「难道你从来没有爱过人?」如果事实如此,他尚可以承受她的无心。 幽然叹息声虽小,却让风吹到他耳边。只见她抬起头望著凝视她的男人。 是最初,也是最终。 「别告诉我你爱他,我不会接受的。」不,她不爱任何人,她不爱…… 爱恋的眼神转为众人熟知的坚定。「我爱他,从以前到现在,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 对,不放弃。 她为什麽要放弃他?相爱的人本就该在一起,管他什麽身份、地位,去他的自不自卑,她就是要爱他,他是她的。 郑夕问是她的男人,即使他孤僻、沉闷、无趣、爱管人、没什麽幽默感、大男人主义……就算他有一大堆不可爱的坏毛病,她还是决定牺牲自己去爱他。 因为,她是伟大的坏女人。 「我不准,我不准你爱他……」汉弥顿眼神迷乱地喊著,像是极度害怕她的离去。 「你凭什麽不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天哪!他玩真的吗? 他似发了疯的大笑。「谁敢走试试,我要你留下你就得留下。」 「汉弥顿,收起你的枪,你别发神经了,我不受任何人威胁。」她的表情明写著不妥协。 此时郑夕问已抓紧了绳梯揽住她的腰,可是他不敢行动地朝直升机上的人摇摇头,他们在汉弥顿的射程范围内无法轻举妄动。 「是吗?」汉弥顿将枪举高对准她身後男子的眉心。「那他呢?」 她神色一慌的踮高脚跟企图挡住她深爱著的人。「不许你伤害他,我不能没有他。」 「晴儿。」动容不己的郑夕问眼眶微红,感动於她的舍身相护。 这样有情有义、不畏生死的女子谁能不爱她? 「艾莉莎,你真那麽爱他?」他开了一枪,不过是打落她身边的一盏壁灯。 「是的。」 「我先杀了他如何?他可是因你而死。」死了的人就抢不走她。 「你要杀了他我就往下跳。」玉与石俱焚。 他忽地发出悲笑声,「我们一起死、一起死,谁都不要活。」 看他有点神智不清,于弄晴决定一赌地朝直升机上的人做了个往上直飞的手势。「不,你不会杀我。」 「得不到你我宁可毁了你。」他阴沉地面露狞色,一副欲置人於死地的模样。 「英巴斯.汉弥顿,你扣不下扳机射穿我的身体,因为,你、爱、我!」 我爱你?! 失神的望著她自信的脸,一抹金光由她背後透进,汉弥顿握枪的手在颤抖,迟迟没法朝他所爱的女子开枪,他痛苦地看著她升空、攀高,进入直升机。 不,他的确狠不下心,他爱她呀! 嘴角浮起一抹似道别的笑容,他将枪口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砰」地一声。 他倒在血泊中。 「不」 于弄睛的声音夹杂著悲厉,她不敢相信他会选择自裁了结一生,他是个多麽骄傲的人呀! 两道无声的泪顺颊流下。 她心痛得难以承受,黑幕悄悄的拢上她的眼,在昏迷中她仍流著泪,怨恨起自己的无情,他再怎样过份,也只是因为爱她呀! 如果有来世,她会试著分一些爱给他,至少他们可以做朋友,不必当仇人似的反目。 倒在血泊中的男子似乎听见她的心声,眼角挂著一滴相约来世的泪。 第十章 她不能相信,不敢相信,无法相信竟然会发生这种事,为什麽集大悲惨的可怕阴影会缠上她,她没法接受,真的没办法。 逃,她必须逃。 但是四周都是围堵她的人,个个面上都带著让她由心底害怕的惊悚笑容,一步步、一步步的逼向她。 像是看见死神背著大镰刀朝她走来,寒气森森地狞笑说:「好美的头发。」她感觉自己的头皮被扯痛,镰柄戳著她後脑勺直说好看。 牛鬼蛇神也靠近了,品头论足地商量该由何处下手,东瞧瞧西看看地半转著她的头,他们也在说话。 好细致的皮肤。 天呀,这是怎麽回事,难道我快死了吗?没人听见我在说不、不、不…… 可恶,我是任性妄为、无法无天的于弄晴,我绝不能放弃自由,我不妥协,我要向命运抗争 「不要,不要,你们都给我滚开,休想碰我一下。」死也别想。 「妈!你成熟一点成不成,很多人都在笑呐!」太丢脸了,我很想否认她是我妈。 叛徒,未老先衰的小老太婆。「于问晴你想找死是不是,我光宰了你。」 「你想宰了谁呀!于弄晴。」一道更权威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妈,你理智一点可不可以,你笑得好像花痴哦!」她发誓绝不承认这位头上戴花的欧巴桑是她妈。 可耻呀! 「你最好给我闭嘴,我不想在大好日子打女儿。」如果她敢再不孝的话。张网巧掐了女儿手臂一下。 「黄历说今天诸事不宜,咱们改天再来。」她作势要落跑。 「坐下,你敢给我跑看看,我会先打断你的腿。」她用力一按,将她困在椅子上。 「外婆,老爸说今天不能使用暴力,否则我妈会哭三年。」因为羞於见人。 「小问晴乖哦!帮外婆把那边的小盒子拿来。」面对令人疼惜的小外孙女,张网巧的语气可是万分慈祥。 「好。」外婆的盒子好重,里面装了石头吗?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好到叫人想抓狂,一大堆男人像是来参加丧礼似的打领带、穿黑色西装,手里端著一杯鸡尾酒,要喝不喝的四处寒暄。 女客倒是少之又少,少到非常反常,令人想问声这是男同性恋者的聚餐吗? 但是一看又不太像,门口挂了一幅巨大的彩绘人形画,一对上了年纪的新娘、新郎笑得好甜蜜,仿佛正在说著一句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怕的是在现场的这对新人似乎有些返老还童。 「妈……妈呀!你在干什麽?」吓到口齿不清的于弄晴差点一把推倒张网巧。 「叫魂呀!咱们乡下人的礼俗不能免,你一件件给我戴上。」多美呀!她的老本全用上了。 于弄晴都快哭了。「很土呐!现在没有人在戴这种俗毙了的东西啦!」 她会被时尚界的人笑死。 「少罗唆,这些都是你爸生前交代我要为你准备的,你想害他死不瞑目吗?」其实这是她掰的,那短命的死得仓卒,哪还记得交代这些事,她目的只是要让女儿乖乖就范。 「可不可以少戴一些,很重呐!」一提起死去的老爸她就没辙,老妈真奸诈。 张网巧又捏了她一下。「面子问题你懂不懂,快把链子戴上,我好像听见鞭炮声了。」 妈妈好可怜喔!戴了一堆黄澄澄的东西,我长大以後一定不要像她那麽可怜,一生难得一次的好日子还被外婆捏,而且那些东西起码有好几斤重。 外面好热闹哦!好想偷偷地去看一眼。 可是大人说不可以,因为我身负重任要跟在妈的身後,只是我一直很怀疑,以我的年纪来担任这项重大工作是否适宜?我好像太老了。 不过大家都说没关系,我很可爱,刚刚好适合做这件事。 唉!看到妈妈快哭了,我也很想哭,为什麽主角不是我,我还得穿上这件可笑的衣服,大大的荷叶边像在嘲笑我不无邪、天真,有一点点蠢。 天哪!我还套上白长筒袜呢!上面各别著一朵红色小花。 好在出糗的不只我一人,还有一身黑不拉叽的衣仲文陪我丢脸,他更拙的在脖子上打了个小啾啾,活像橱窗里展示的小人偶。 嗯!心情好多了,看到他比我好笑我就想笑,想想我还不算太糟糕。 「于大妈,你女儿好了没?婚礼要开始了。」房门口一颗头探呀探的直催著。 「就来了,你跟大家说别心急,有我在她绝跑不掉。」她盼了二十七年了,今天终於如愿以偿。 「喔!好。」 来人一走,于弄晴更加的愁眉苦脸,她的原则怎麽办?为什麽没人肯听。 「妈,我想上厕所。」于弄晴犹做困兽之斗。 「忍著。」她那点鬼心思骗得了谁。 「憋不住了,我已经忍了很久。」厕所的窗户应该够大。 「憋不住就尿在裤子里,反正裙子够长遮得住。」就算她一身尿骚味也不会有人嫌弃。 「妈,你太狠了吧!很丢人耶!」可恨呀!她妈太精了。 「无所谓,反正来观礼的来宾全是你的旧情人,他们能理解你的任性。」都是自己人嘛! 她用含恨的眼神一瞪。「我没那麽多旧情人。」 「谁的旧情人?」 满面春风、喜色盈眉的卓尔男子走进来闻言取笑著,低头一吻不高兴的「受害者」,将手中的花束亲手交到她手中,符合传统之礼。 今天就数他最开心,七天前他开始筹备婚礼,七天後他步入礼堂,与他所爱的女人。 「郑夕问,你太无耻了。」她很想将手上的捧花掷向他带笑的脸。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结婚。 可是,今天就是她结婚的日子。 为什麽会这样?他今天娶的应该是另一个女人而不是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晴儿,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乖乖地做我老婆吧!」他说话的调调像山大王抢亲。 「没有答应哪来的反悔,你把我的原则全忘了吗?」她要为自由奋战到底。 「我都达到你要求的原则,你当然要嫁我。」原则是用来打破的。 「怎麽可能,光是第一个原则就办不到。」她不信他有通天之术。 郑夕问拿著一张缩小的手绘结婚请帖交给她,上面题字:郑夕问与于弄晴四十岁时共结连理,提前十三年举行婚礼。 「你……你干麽把我弄得这麽老,我不要啦!」她才二十七岁,美美的二十七岁啦! 他耸耸肩又将另一本她很眼熟的小册子翻开,「从四十七页後由我负责,我们一年谈一次恋爱。」 五十三年後两人都老了,不谈恋爱该相扶持了。 「我的一百次恋爱!」他好过份,四十七页以後的花名册全填上他的名字。 「还有你要的五十亿。」「聘金」打开,十位数字存摺的开头是五。 「啊!你……你疯了,你哪来的五十亿?」她一定在作梦。 他帮她盖上头纱。「我名下所有郑氏集团的资产全移到你名下。」 「老妖婆会气死。」她哭了。 可是别以为她是感动,她是绝望地流下眼泪,她真的要结婚了,自由的脚步……远离了。 「于问晴、衣仲文,快把新娘子的婚纱拉好,金童玉女快就位。」 什麽金童玉女,分明是超龄的花童,人家一般都用幼稚国的小男孩、小女孩,大人都欺负我们只有十一岁,真是好讨厌。 「走好,小心……拉好……」也不知哪找来的媒婆总是慢半拍。 扶著不情愿的新娘手肘,郑夕问一瞧见蜂拥而上的一群男人,眉头的笑意当场垮下来,回头一瞪太过聪明的女儿,她简直是…… 该揍。 「晴子,你要是嫁得不好尽管离婚,井田会社就是你的娘家,随时欢迎你来投靠。」 「晴,虽然我们情深缘浅,如果你哪天要抓奸找不到好人选帮你,打通电话来fbi。」 抓奸?! 郑夕问的脸黑了一半,他们是存著什麽心?他好不容易才把爱了十馀年的女人骗到手,他们居然怂恿她离婚,诋毁他对婚姻的忠诚度。 好,他忍,反正只有今天,这群过气的失败者也只能在这一刻嚣张。 「艾莉莎,我永远会在德国等你。」 「东方女孩,法国的凯旋门将迎接你的到来,我们相约在巴黎铁塔下。」 「甜美的小东西,你的美让威尼斯的水都为之羞愧,我不会忘了我们午夜的爱语。」 忍、忍、忍,脸色全黑的准新郎强压抑杀人的冲动,原本沉稳的笑脸逐渐僵硬,他为什麽要忍受这些狗屎话,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今、天、他、结、婚。 直到最後一位前任情人到来,他所说的才叫新郎倌真的火冒三丈。 「晴晴,罗兰奶奶一直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即使你为人妻、为人母,在你四十岁以前,我绝不结婚。」 「杰生,你……」原来他还爱著我。 「够了,我们该上台了,各位请便,希望你们好好享受中国美食。」 我听见老爸嘀嘀咕咕的说:最好个个拉肚子拉到虚脱,他会包架专机将他们丢回各自的国家,从此不相见。 爸和妈在礼台上忍受著一些大人物的致词,我瞧见妈用高跟鞋踩爸的脚,一下子又踢他,然後大喝一声要老家伙长话短说,她尿急。 所有人都笑了,用力的鼓掌叫好还起身举杯一敬。 可是「老家伙」好像不开心,笑不出来的说了一句礼成,老爸就马上抱著妈亲吻。 不骗人哦!我看了一下表,足足吻了二十分钟,然後台下的叔叔们都哭了,一把眼泪一口酒地猛喝,安静得好像有人死掉。 连一向很听我话的衣仲文都偷偷地拉我裙子,问我为什麽他们哭得那麽伤心,我捏了他一下不回答,只用眼睛瞪他。 他大概怕我生气,一直到婚礼结束都不敢再开口,只是跟著我後头转,我吃什麽他就吃什麽,一口也没多吃。 我想,有一天我长大了,我可能会喜欢衣仲文吧!因为他看著我的眼神好可爱,好像粪坑里的蛆拚命在扭动。 不过,我真的会很惨啦! 刚刚老爸非常和善地拍拍我的头,他用很轻的声音说.「皮绷紧一点,待会再来算礼金。」 啊!我要赶快逃,他一定知道是我寄e-mail给各位叔叔,顺便aa通报费,网路真好用,可是我要逃命去。我看就到衣仲文家好了。 我这样算不算离家出走呢? 反正我还小,以後长大就会知道了,大人都是这麽说的。 我很乖哦!我不坏,真的,我要去收拾包袱跟人「私奔」了。 xxx 同一时间,不同的宴客饭店,高挂著郑季府联姻的门面显得冷清,满厅的商界人士前来道贺,可是每一个人都面露不自然的笑容,犹豫著不知该不该走了。 只因新娘逃婚。 「爸、妈,我决定去寻找自我不结婚了,流浪的女儿上。这……」季夫人念著季缈缈留下的短笺泪流满面。 而另一边,气得差点昏厥的郑夫人手中有两张大小不一的纸张,银牙咬得快断了。 其中一封是因故不到场的新郎,他是这麽写著 爸、妈.今天是四月一日,所以我不结婚了。 儿在此祝两位愚人节快乐。 另一封则是 哈!哈!哈!郑老妖婆: 我来抢亲了,还记得十年前你用一千万打发的女孩吗? 就是我。 还有,那个被你称为来路不明的小杂种是我女儿于问晴,今年十一岁。 不过你等到死吧!我绝不会让她叫你一声奶奶的。 最会记恨的于弄晴草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