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 第一章 往事 第二章 轮回 “轰”地一声,车辆栽在地上,油洒了出来,和着华晔地血欢快地流了满地都是。纪洁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出来。她毫发未损而华晔整个膝盖以下的身体被生生轧碎在车下。华晔抬起头,强撑着已近模糊的意志。纪洁拼命地摇着头,大哭着。人在最危急的关头往往是最没用的。比如现在的纪洁,除了哭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直到一声轻微的爆破音提醒了她,机车已经起火了,马上,整个车辆都会爆炸。 报警。当这两个字冲到纪洁脑海里,她像傻子一样飞也似的冲向马路对面,而忘记了就稳稳躺在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她闻到一股浓重的机油味道。来不及了,车体马上要炸了。华晔,华晔还在那边。纪洁转头就往回跑,她的脑子已经冷静地告诉她冲回去时没有用的,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地往回冲。 “嘭”,车体爆炸了,在爆炸的最后一瞬,纪洁还看到华晔抬起身子,手指着前面,他的嘴型告诉她,他在向她吼:“走!”下一秒,纪洁眼睁睁地看着爆破的力量将华晔的身体撕成了碎片。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流将纪洁推开,她的身体被抛出好远,后背狠狠地撞在护栏上。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纪洁听到自己脊骨断裂的声音。 醒来时,入眼的是洁白的墙壁,半挽着的窗帘,闪烁着奇怪指数的各种医疗设备和午后暖暖的阳光。一切都染着慵懒美好的颜色,窗外的绿茵随风摇摆,在窗子上调皮地制造着光晕。床头的吊瓶里充满了营养液,散发着饱和的乳白色。这一切都让纪洁清楚地意识到华晔已经不在了,这样暖暖的太阳,绿到发甜的高大树木,还有这世间的一切,华晔再也看不到了。她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拒绝服从地一动不动,她想到身体昏厥前脊背撞在护栏上,大概是脊骨破裂导致的截瘫吧。 许久,门把手动了动,随后陈霖学长和何佳,还有几个要好的大学同学相继走进来。何佳的眼睛肿得很高,进来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好,陈霖坐近床位,轻抚着她枕畔的头发柔声安慰着:“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伯父伯母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下了飞机。医生说你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别哭了,乖。”纪洁哽着嗓子说:“华晔,华晔死了。”话音刚落,何佳的目光锋利地射过来。陈霖坐下来,替她掖了掖被角,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不一会儿,医护人员进来催人,说探病的人太多,只让留两个。陈霖和何佳主动留下了,纪洁有点纳闷,何佳为什么要留下呢? 这时何佳突然来了一句:“纪洁你要吃水果么?我去借水果刀。”说完转身就走。陈霖想叫住她,纪洁还在打营养液,什么也不能吃。何佳已经夺门出去了。不到一分钟,何佳又进了房间,手里拎着一把打开的折叠刀。她表情很平静,她抬眼看向陈霖;“陈学长,纪洁的营养液快没了。”“是么?”就在陈霖转过身的档儿,何佳扑向纪洁,正要将手中的折叠刀插向纪洁,陈霖回身去挡,折叠刀恨恨地没入陈霖的心脏,陈霖像一只没了骨架的风筝,一个踉跄倒在纪洁的床头,瞪圆的双眼登时失去了焦距。 纪洁想喊人,但嘴巴已经被捂得死死地。她想挣扎,但瘫痪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何佳的眸子里闪着嗜血的光,她没多说什么,而是一刀刺在纪洁的脖颈上。 行走在黑暗的甬道里,纪洁觉得脑子疼得要炸掉了,恍惚间,像有股力量推着她向前。她的脑袋仿佛被恨恨地抓着,生命中的一个个片段被剪除。那是一种极可怕的感觉,纪洁害怕地尖叫着不要,她拼命着回忆着以前,具体说是前世的一切。一些陌生却切实属于她的记忆被灌入脑海。 那是她和华晔的第一世。 那时,他们还不是凡人,各为参商二星的星神,参与商,参星在西,商星在东,此处彼没,参商永离。合该是永不相见的,却因机缘巧合,相逢,相爱,又因相爱而被贬入轮回,此后便每生每世都注定相爱,却注定互伤。如此轮回两千多年了。每一次都恨不得马上抹去前世的情与恨,偏这一世连忘记与他相处的一天都那么不甘。 以前常会在爱情故事里翻到这样的字眼——“参商永离”。彼时读过只觉得胸中有一丝莫名的怅然,却不想这“参商永离”,讲的竟是她与华晔。想到这,像有架砂轮磨在心尖上,来回碾压着。不甘,凄凉,和眼角的涩意,汇成一股浓烈的恐惧。 许久,白光一闪,暗夜褪去。 ------题外话------ 之后就穿了╮(╯_╰)╭ 新人,坑品有保障,日更或一日两更,每晚10时,不见不散哦~捂脸奔~ 第三章 深宫 醒来时,入眼的,是破败的帷幔,落漆的墙壁和案几。身上的被子散发着让人恶心的霉味。周身疼痛不已,喉咙干渴得要命。纪洁忍痛模下床找水,走到案前才看到几上茶壶里只盛着褐色的液体,茶杯间也发着腥味,令人作呕。这时有人听到响声走进内室,只见一宫装少女,不过十三四岁,鬓髻凌乱,身上衣服也不干净,脸上的妆月兑了色,通身上下一件首饰也无。纪洁转头看她,少女耳垂上打了耳洞,旁侧有明显的血痕,大概被关到这儿之前耳坠簪钗一类都被强行抢走了。少女含着泪行上前,缓缓跪下:“小主可算醒了。” 小主?是了。她没有忘记前世,那么她便不可能正常轮回,看样子是穿越了。小主,这模样,还是个被打入冷宫的小主。 此后几日,冷宫中少有人出入。除了她和这伺候的少女,就只有送饭的侍卫光顾了。大门紧闭,半点生气也无。纪洁习惯着不说话,她怕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倒是那侍女,成天唠叨着,大概总在说小主现在要保重身子如是,说话的时候半掩着脸,眼里噙满了泪。纪洁既不插嘴,也不打断她,只默默听着。侍女话中的只言片语给了纪洁想要的信息。纪洁这具身体的原主,叫林萱雪,是当朝礼部尚书林枫的长女。半月前,朝中有数人联名上奏,告林枫有谋反之意,并摘出林枫平日所作诗词加以为证,引了一番文字冤狱。少帝刚刚登基,先帝时的皇后也就是太后皇太后秦氏垂帘,太后皇太后的亲弟弟为辅政大员·当朝丞相,后宫更有太后皇太后的亲侄女秦绾晴为贵妃,秦绾晴的父亲早年亡故,系丞相之弟。一句话,整个庙堂后宫的权力中枢都握在外戚秦氏的手中。林家东窗事发时,不等少帝开口,太后皇太后与丞相已下令抄封林府上下,林枫及家中夫人被处决,长子流放,家丁被变卖,一夜之间林家败落。在后宫的琪嫔林萱雪未受牵连,然而这具身体的前一位主人脑子袋大概不太好使,接到林家被抄,父母被杀的消息,林萱雪一怒之下,竟在侍寝时行刺少帝。事情没有成,但皇帝被救醒后并没有处决林萱雪,而只是下令打入冷宫。近日来,在太后皇太后强势逼迫下,少帝终于下旨,十日后处决。纪洁听到消息时很平静,只剩下苦笑,原来自己来这一世只能呆上十几日。 另外值得说说的是,现在跟着林萱雪一起蹲冷宫的侍女叫梦凝,原本只是服侍林萱雪贴身侍女的下手小丫鬟,当日林萱雪行刺不成,其身边宫人都被杀死,而梦凝说自己是因为被差去内务府领月银而逃过一劫,于是便随林萱雪进了冷宫侍候。 庙堂之上,当朝皇帝姓吴名方晗,排行第六。却因为先帝时后宫女子为争宠不惜手段残害敌手幼子皇长子一直到五皇子先后亡故。吴方晗的母亲不露锋芒保住了自己的孩子——六皇子吴方晗,九皇子吴方颐,和皓宁公主吴琦玥。如今,吴方晗登基后,被拜为圣母皇太后的生母窦氏潜心礼佛,不理世故。 这日,纪洁,现在该叫林萱雪,正坐在床头呆呆地望着梦凝拿着粗线头补残破的冬被。梦凝边补边念叨:“马上要下雪了,小主要好生将歇着。”萱雪浅笑着别过头,心下想:“不要说马上,再有四五日,自己便赴黄泉去了。这丫头还真是一个心眼儿。”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想到死,反而没那么恐怖了。至少这一世没有和华晔相见,没有互伤不也很好么,持续了两千多年的惩戒,她不敢指望自己在这一世翻覆**。至少逃过这一世的劫数,也便知足了。 正胡乱想着,紧闭的大门被开了锁,几个带刀侍卫带着食盒入内,扔下饭食连安都没请,就走了。宫里都是捧高踩低的,自打前天,梦凝因为央侍卫为自家小主带件换洗衣服而被一个下等侍卫甩了一个耳光后,萱雪便懂得了若想让自己死得好看些,便要老实些。拿起食盒来看,尽是些馊饭馊菜,再看梦凝的,还不及自己。正要忍着馊臭下咽,胸中忽被一种恶心充溢,便不可收拾的吐将开来。忽觉一阵天晕地转,便失了知觉。 恢复意识时,见到的是明黄的幔帐落地,玉栏撑起八道棉纱帘子,身上锦被由银线嵌边,帐外炉上燃着不知名的香,散发着暖暖的甜味。一时间萱雪有种自己又穿越了的感觉。只见几个貌似太医的老者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位恭恭敬敬地拜下:“恭喜琪嫔小主,小主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身孕?听到这一句,萱雪苦笑着抚上自己的小月复,这不能算作是自己的孩子,只能说这具身体在自己来之前孕育的生命。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正思量着的当儿,一声尖锐的“圣旨到,琪嫔接旨”传进来。话音未落,帐侧侍立的两名侍女已挽起帐幔,另一名姑姑模样的女人扶了萱雪起身。梦凝在侧为萱雪披上紫貂披风,系好黄黑打珞的带子。众人则簇着萱雪跪下。一名太监率着几个佩刀侍卫,捧着明黄的诏书,有模有样地将诏书举至头顶,随后才打开蟠龙纹饰的封印,朗朗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后面话的重点,萱雪在半懂不懂中听了出来,大意便是:念她琪嫔怀有身孕,颁特赦令,令其安心生产,产后子嗣由淑妃养育。也就是说,让她活着,就是让她诞育龙嗣,生产后,她还是要去死的。 她跪在那儿,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由地砖漫上膝盖的凉意。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一刻,她有仰天大笑的**。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借用了这具身体,直到此时,当这副躯体由内而外散的苍凉,令她打了个冷战时,她才意识到,世上本没有人能冷眼观恩怨,不觉间,斯人已入戏局。 她叩下头,大声地谢恩,自己的声音震得自己头皮发麻。听梦凝的意思,这具身体的原主本来也是圣宠优渥的,原本已有望被封妃。不想天上与地狱,其实也只有一步之遥罢了。 下午,淑妃到访。说来淑妃是当朝兵部尚书谢清的长女谢润玉。谢清虽只是官及二品,但手握兵权,但早年为边关戍将,在军中更颇有些一呼百应之势。若说朝中真有一家能与外戚秦氏抗衡,那便非谢家莫属。也难怪当年圣母皇太后特特下诏令谢润玉入宫,还尊为淑妃了。如此看来,圣母皇太后窦氏名为不理政事,实则也是暗流中一厉害人物。 再说淑妃…且听下回分解 ------题外话------ 新人~ 求罩~ o(≧v≦)o~ 第四章 琴师 再说淑妃,也确是个闭月羞花之色。头上挽起高髻,斜插着六龙攒珠的金步摇,眉间猩红鸡心璎珞,衬得肌肤血色醉人,双鬓银珞流苏缀着颗颗米粒大小的红钻,被午后的太阳灌上了饱满的光泽。身着八宝簇祥云的枣色广袖宫服,脚下白底饰金莲的蜀锦绣鞋。玛瑙镂芍药的细长护甲,衬得手指纤长剔透。如此艳妆之下,竟不落一点俗套。 萱雪低着头,由梦凝和教养姑姑汐若扶着向淑妃请了安。一声“起吧”,淡淡的慵懒中透着抽丝般令人不自在的不怒自威。都坐了,淑妃拨弄了好一会儿桌上的菊花糕,方开口:“这菊花糕是谁备下的?”旁边侍着的一个小太监跪行上前,扣了首,小声说:“奴才在。”淑妃不说话,只瞟了他一眼,便把一盒糕点尽数摔在那太监脑袋上。那黄门吓得扑倒在淑妃脚下,叩首如捣蒜,鬓角的汗珠如雨流了下来。淑妃轻笑着,浅浅开口:“这菊花属阴,有清火之效。可又寒性极重,琪嫔身怀龙嗣,又着了风寒,”说到这儿,忽顿了顿,声音一下子厉起来:“你有几个脑袋,敢拿琪嫔和皇嗣开玩笑。”那黄门已吓得跪都跪不稳了,只听淑妃朗声道:“来人,将不知上下的东西拖出去,杖责三十,罚去辛者库。还有,以后这样没眼色的少往我们琪嫔妹妹这处搁。”两个侍卫拖着面无人色的太监下去了。 淑妃转过头,满脸亲和的笑容:“妹妹不要见怪,这奴才太不是规矩,姐姐在你面前动了火气,妹妹可别怕。以后但凡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与我,姐姐定要帮你的。我明日就送来几个宫女宦官给妹妹,免得妹妹受了这起不长眼的奴才的气。妹妹可要安心养胎,切勿多劳多思。皇上和太后都挂念着呢。皇上今日翻了我的绿头牌,我也不便久留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萱雪与一众奴婢跪了满地。 良久,萱雪才慢慢扶着发麻的膝盖起身,心下好笑。这淑妃,也难得她如此费心,特意在自己这儿安排眼线,还满着醋劲儿地跟自己说要侍候皇上。说到底,她琪嫔一个将死的人了,又何苦淑妃大驾。 第二日到访的人物更是让萱雪受宠若惊。见到圣母皇太后窦氏的时候,连身为女子的她都被晃花了眼睛。若说淑妃美,那是一种年轻的靓丽,一种能捏出水来的娇女敕。而窦氏的美,是一种经了岁月沉淀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她的笑里有看淡风云的玩味,有饱经沧桑的萧瑟,她没有吹弹可破的光泽肌肤,但只要她一站在那儿,你就不自觉地多看几眼。 窦氏平伸起手,浅笑着扶起萱雪:“最近不要劳累到,身子自己要看住。”窦氏面上表情不变,却把“自己”二字咬得很重。萱雪默默点头。又说了些场面话,窦氏便走了。临走时,窦太后侧头看她:“原来放在你宫里的‘帘秀’,我明日遣人送来与你解闷可好?”萱雪一时不知“帘秀”为何物,却又不敢造次,便点了点头:“谢圣母皇太后。” “帘秀”才送来时,萱雪吃了一惊。这“帘秀”,是架古琴,通体由白玉制成,触手生温。抚过一根根饱满的琴弦,萱雪脑海间涌现出那个叫朱帘秀的青楼女子,不知朱帘秀当年与卢挚对做《寿阳曲》时那种隔江相望,相会无期,是怎样萧瑟的感觉。 这日天气晴好,萱雪披上厚厚的墨狐大袄,在二楼临窗处拨弄着“帘秀”,窗外阳光明丽,衬得地上雪景有些晃人,松柏都蒙了淡淡的寒色。窗内,几个丫鬟将暖阁炉火烧得极旺,西地是红红的锦棉毯子,上绣八月夏荷,映日妖娆,梦凝在旁侧替萱雪煮着安胎的药物,这丫头也奇怪,平时不见多勤快,唯有煮药定要亲力亲为。萱雪心道梦凝一心护主,也未多言。汐若姑姑边置下一盘乌梅一边屈膝浅笑:“这时候乌梅正酿的最好,前几日皇上听说小主孕后贪酸就记下了,特特遣奴婢送了来。”萱雪淡笑:“谢姑姑。劳皇上烦心。”汐若原是皇上身边行走的人,萱雪有孕后才被遣到这儿照顾。萱雪不知她底细,便也无力管她到底护主与否。 只是奇怪,孕后除了初次孕吐之外,并没再发生什么妊娠反应,也不见一丝胎动。萱雪思量着可能是因为胎体太小,也没多想。 萱雪在上一世对音乐没什么喜好,只是听闻人常说女孩子要修文乐器,才好养性,就一时脑热地报了大学的古乐社,三年下来可谓极其辛苦。毫无音乐细胞的她差点丢了半条命,才在大三时勉勉强强地弹出几个古琴曲。但也不是没有收获,陈霖学长是古乐社的社长,最擅长长笛,二人就是这么结识的。至于华晔,不得不说,他是音乐天才,爵士玩得一流的他大二转了古乐社,两年多下来就把古琴弹得活像苦修十年的大师。人后,纪洁还常笑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学什么不好,学古琴?那时华晔无所谓得浅笑至今还烙在心下,火辣辣地疼。 当初学时就没太学明白,现在更是根本捡不起来。能拨弄出几个简单旋律就不错了。萱雪鼓捣着“帘秀”,指下断断续续不成曲调,看来好琴落在菜鸟手里真是糟践了。正无所事事间,手臂被人碰了碰,梦凝俯身说:“皇上,太后皇太后和贵妃看过来了,小主福个身吧。”萱雪恍然抬头,向窗下望去,隔着窄窄的已经上了冻的小河,模糊可见一众宫女太监拥着三个明黄衣制的人。其中那皇帝,让萱雪明明觉得眼熟,一时竟觉得像是华晔。反应过来也觉自己好笑,无由来地怎生做起白日梦来?萱雪稳了心神,低头福了一福。对岸男子只抬了抬手,示意平身,便转头走了。另两个宫装丽人便沿着河上白石桥过了来。 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一楼有门开的声音。萱雪心尖一跳,莫非这太皇太后和贵妃也来看她:看来这具身体的正主儿分量真不轻,这才几天,就引了这么多人来。 萱雪拜倒在地,扣手福:“罪妾见过太后皇太后,见过贵妃娘娘,太后万安,娘娘万安。”良久,才响起清沥的一声:“抬起头吧。”不是平身,只是让抬头方便说话。看来这秦太后对自己没有半点客气。这样想着,萱雪不仅有些害怕,急忙抬头直起身子,低顺着眼,拿余光瞄着二人。 太后皇太后的姿色不比圣母皇太后,但站在这有一种隐隐的威慑力和清晰的大家气魄。一身明黄比圣母皇太后华贵得多,头顶高高撑起的凤头金步摇晃的人眼昏,眼底的高傲和嘴角的浅笑配合在一起,让人手心发汗。而贵妃的外表,倒让萱雪暗吃了一惊。贵妃并不像深宫里权利漩涡中心生存下来的人,至少看着不像。清秀的外表和雍容的衣饰不太搭,眼底纯净得透明,眸间流转着年轻的神彩,却又夹杂些许胆怯。她不像贵妃,更像侯门深闺里偷读女儿诗的待嫁小姐,气质中带着让人想去亲近的纯真。 太后皇太后低头看她,一板一眼地说:“皇上刚才说起让你好生将息,还提到你琴艺不及以前精湛了,说你若闷了,请个宫里的琴师来点拨一二也好。”口气上没有一丝商量,只是在纯粹的告知。说完,便甩下一句:“跪安吧’就转身下了楼。 不几日,琴师就来了。琴师进到内室时,萱雪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炉里的炭火,琴师叩拜问礼,她答过:”平身“后,琴师便自如地立起,没有一丝不自在。萱雪抬头,冷眼望去,手中的手炉落在砖地上,陶制的炉子被摔了个粉碎,一声”华晔“几乎要月兑口而出。华晔,那是华晔。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气质,连身高都没有变。萱雪尚记得在这一世看到自己模样时的讶然,这一世的萱雪和上一世的纪洁长得可谓一毫不差。或许,眼前的这位就是华晔。萱雪一时间觉得自己心脏已经不跳了。 但忽而她又想起那句”参商永离“来,而且,这一世的华晔或许早把前尘都忘了吧。 她强定下心神,轻轻说:”赐座。“琴师谢了恩,便抱着自己的琴入了座。将琴规矩地呈在身前的几上。琴师起身,向萱雪拱了拱手:”劳烦小主先给奴才弹上几曲,让奴才好生思量着。“萱雪点头,心下却叫苦。坐在琴前,生硬的拨弄了一曲《凤求凰》,指法错了很多,中间断续不少,但勉勉强强总算弹完。萱雪抱歉抬头:”如今生疏了,还烦先生多费些心神。“那琴师侧首想了想:”其实小主技艺尚可,只是重琴技而失了琴韵。其实琴魂若到,错个一处半处,也可谓瑕不掩瑜。“萱雪恍惚间记起前世的华晔曾这样说:”弹琴,就是要把心放在曲子里。“ 回过神来,琴师已在唤:”小主在听吗?“萱雪正了正身子,尴尬一笑:”烦先生再讲一次。“ 半个时辰下来,琴师的理论让萱雪有些昏昏欲睡,只得无力地打断他:”劳先生为萱雪弹一曲可好?“琴师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那奴才弹那曲《凤求凰》可好?“ ------题外话------ 十章之内···要不要炖肉呢?_? 求收藏,撒花,求求求~o(>﹏ 第九章 回忆 直到身下的何佳口中溢出一声嘤咛,痛得弓起身子时,他才明白,何佳一直在骗他。 那夜酒后残存的记忆被召唤回来。 新婚之夜才是何佳的初夜,他以前根本没碰过她,何来孩子? 没等他说话,何佳先抱住了他:“对不起,骗了你。”她语调平静得出奇:“本来也想过继续瞒下去的,但想想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改再有欺骗,所以…”“睡吧。”华晔打断了她,把她揽在怀里,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或许是因为何佳那句“不该再有欺骗”让他选择了原谅,或许是他自己认命了,毕竟不在乎有那样一个公公的女人满世界都难找。 婚后的日子却没有想象的顺利。华晔考下了公务员,一步一步地升了上去。纪洁也通过华晔母亲的人脉在商界闯下了自己的一小片天地。 可是,在外界看来务必恩爱的一对璧人回到家却常常吵得不可开交。 华晔回家晚了,何佳会吵。在华晔手机里看到了女同事发来的信息,何佳会吵。什么事都没有,两个人也会莫名其妙地吵上一架。华晔在努力地做一个好丈夫,但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两个人现在都这么累。 直到有一天,何佳从应酬的饭局上喝得烂醉回到家,进门就甩了华晔一耳光,大喊着:“你个混蛋,你怎么就是忘不了她呢?她梦里都在喊她的名字,你敢说,你敢说结婚之后,你没联系过她?华晔,你就是个大混蛋!” 那一刻,华晔真的觉得自己太累了。 一周后,两人和平离婚,用法律的手段叫停了这场无法挽救的婚姻。 两年后,有校友说纪洁准备回国工作了。华晔觉得心下颤了一下,仿佛有什么要喷涌出来。就在这当口上,华晔地母亲找到华晔,她的目光很慈祥,华晔却觉得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纪洁那孩子,放过她吧。她太干净了,我们这样的家,要不起。” 望着华晔发愣的脸,母亲继续说:“放过她。她那么死心眼儿,一定会来找你。你又那么爱她,一定舍不得她手一点儿伤害。我的公司被告了,挺大的事儿,以后恐怕再帮不了你什么。” 他爱纪洁,那么明显吗?还是这些年来,母亲并没有那么不关心他? 母亲的公司很快宣告破产,他的低头上司又被双规,查出的案子有几件经了华晔地手。而与此同时,陈霖在医疗界叱咤风云。似乎是注定的,他不再有资格留住纪洁。 那天夜里,他笑着对纪洁说:“你还是那么自作多情。”那一刻,他笑得无比疲惫,风云官场这么多年,他从未这样疲惫过。 纪洁冲下车后,他在后面默默地跟了上去。 感谢上天,他跟了上去。 当看到运油车倒下的瞬间,他疯子一样地扑上去。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大概还是会那样扑上去。 只是,最终也没能护她周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洁的身体像坠落的风筝,重重地撞在护栏上。 ------题外话------ 三更! 世勋生日快乐! 放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