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魂变》 第一章 七夜锁魂阵 第一章七夜锁魂阵 苍云如墨,细雨飘摇。八荒山脉被笼罩在一片氤氲压抑之内。 八荒山脉极广,山峰绵延万里。奇峰罗列,犹如一条钢铁铸就的长龙蜿蜒蛰伏。山林葱茏,覆压万里山川。空中盘旋着各种体态巨大的奇异飞禽,偶尔从山林之内传来一两声恐怖的嘶吼。 在这凶险无比近乎与世隔绝的山峦上空,忽然从远方天际飞来一生着巨大黑sè羽翼的人影,在那人影的背上竟然绑缚着一口巨大的黑sè棺材。一阵破风声袭来,人影风一般掠过几个山尖,直朝着山峦深处一处无人山谷急速飞去。 风急雨烈,那黑sè羽翼却没有被沾染一丝的雨水。 “就是这里,”黑羽人抖了抖背上的黑sè双翼,陡然悬在了山谷上的半空,冷漠的面孔俯视着下方云雾缭绕的山谷,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眸似要将山谷之上的云雾shè穿。 “七夜锁魂阵。” 那黑羽人将背上的棺材解了下来,朝着山谷中一处浑然天成的巨大阵法“七夜锁魂阵”zhongyāng丢了下去:“去吧!” 果断,干脆,黑sè羽翼人的动作没有一丝的迟疑。 黑sè棺材犹如一只断翅的鸟儿,凄惨地坠进了山谷中缥缈的云雾之内。片刻后,下方山中传开轻微的棺材摔裂声音,接着,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那“七夜锁魂阵”zhongyāng弥散了出来。 光如轻烟,袅袅飘入上空。有一丝光线飘到了黑sè人影的身前,萦绕不去。 “收!” 黑羽人伸手探向那道光线,一个细小的漩涡从他干瘦的手心突兀产生,漩涡急速旋转的引力迫使那道光线吸进了黑羽人的掌心凝聚成了一颗极其微小的光团。黑sè人影将光团紧紧握在手心,将光团收进手腕之上的手镯内,随即满意地微微点了一下头,展开双翼,朝着来时的方向振翅疾飞离去。 雨一直下,山中覆盖着雨水穿林打叶的声音,静谧的山谷似乎从未有人到来过。 ************ 黑雾萦绕的死亡之谷内。 正如那大阵的名字一样,那天地所形成的“七夜锁魂阵”中散布着各种各样的尸骨。满目疮痍,万骨枯裂,它们大部分是一些巨型的兽骨和巨型飞禽。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兽骨之中竟然还存在有十几具人类的骨骼。这些人类的骨头大小不一,体态各异。其中最大的身体足有三米的长度,最短的却只有短短一米不到。新骨堆积在骨灰上,干裂,灰白,狰狞的骨头,安静地躺在这死寂的山谷之内,不知道这些骨灰和骨头的主人因为何种原因在这里死去,更不知道他们死去了多少年。 大阵里面嶙峋的白骨堆中,斜躺着一口被摔裂的棺材,棺材的盖子已经被摔得分崩离析,成了一块块的碎木。散碎的碎木和骨头里面,掩埋着一具完整的尸体,此时,正有一缕缕微弱的光线从尸体身体内部飘逸而出,飞散到山谷上方的云雾里。 那光是飘散的灵魂之光。 忽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尸体中散发了出来,随着那灵魂之光一起朝着山谷上方逸散出去。 “嗷——” 遥远的山林之内传来一声尖锐吼叫,接着远处山林里的树木开始动摇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边赶了过来。空中也是接连飞来十几只巨大的黑sè猛禽,这些猛禽在空中一圈接着一圈地盘旋,犀利的目光从半空shè下来,全都盯着大阵中的那具尸体,这些凶禽,全是被尸体上那血腥味所吸引而来的。 血腥的气息愈加的浓烈,甚至有着点点血sè的光斑从尸体身体内部冒了出来。所有的飞禽越飞越低,簇拥挤压,乌压压的靠近了大阵zhongyāng,一道道贪婪的锐利目光狠狠盯着大阵zhongyāng的尸体! 争相食之! 突然—— 如若山崩一般,山谷之中竟然剧烈震荡起来。一道黑sè光芒从山谷之外慢慢冒了出来,缓缓覆盖了聚涌挤压的飞禽身上。沉闷,震裂的嘶吼从那黑sè光芒中不停发出。声震天地,巨大的声波使得一些树木竟然拔地而起飞了起来,碎裂的石头互相击打,山谷之间更是弥漫着血腥和泥土混合的气息。 一股极度霸道凌厉的气势对着所有飞禽狠狠压迫而来。 一刹那,原本涌动挤压的所有飞禽全被这气势所惊动,仓皇鸣叫着飞向了高空,而后更是惊慌嘶叫着迅速离开了这片地域。 “呜——” 一声恐怖的嘶吼从山谷之外响起,接着一个足有十米宽的巨大黑sè蛇头从山谷之外探了出来,那蛇头一点点地抬高,渐渐地,露出了那黑sè大蛇的褶皱胸月复。这黑sè巨蛇整个身子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竖直站在山谷之外,定定地看着大阵zhongyāng的尸体,一双如同初生朝阳般大小的眼睛,shè出两道血红的光芒。 犀利,凌厉,不可一世! “嘶嘶——” 黑sè大蛇吐了几下粗大的蛇信子,身子向前挪动了几下,将硕大的蛇头朝山谷之内伸了下去,蛇信子不停地吞吐着凑向那具尸体,贪婪的目光朝着尸体上的肌肉shè了下去。 “啪嗒!” 一滴黄sè的口水顺着黑sè大蛇尖锐的牙齿滑落下来,而后顺着那满是褶皱粘滑的嘴角掉到地上。 “嘶——” 黄sè的口水落到地上,竟然很大一滩覆盖了大片的碎石,立刻,地上的碎石冒起了一股白烟,顷刻间就将几块碎石腐蚀殆尽,只留下一片黑sè的粘稠物质。 黑sè大蛇慢慢地收起了舌头,将硕大的蛇头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尸体,仿佛怕自己的口水将尸体腐蚀,自己会损失一个美食。尖锐的毒牙一点点展露了出来,如同一把慢慢出鞘的锋利刀俎,缓缓逼近了尸身这块鱼肉! 陡然,尸体之上暴shè出亿万道绿sè光芒,光如利剑,万千箭矢般朝着四面八方散shè出去! 这光芒犹如风暴突至,覆盖在那尸体身上的枯骨碎木全被这光芒冲击得四散飞尽。光速迅猛至极,只是一瞬之内,整个山谷全被这绿sè光芒覆盖。 那黑sè大蛇的蛇头正距离那尸体不到一米的距离,整个蛇头连同上面一截身子都被那强烈的光线shè了个正着。 “嘶嗷——” 那黑sè大蛇被光芒所shè之后,整个身体竟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而且,黑sè大蛇身上那看上去犹如铁板一般的黑sè蛇鳞,竟然全部开始龟裂,先是一丝丝细小的裂缝,而后裂缝越来越大,看上去如同山体崩裂。最后更是从鳞片的沟壑之内渗出丝丝绿sè的烟雾。 “吼嗷——” “嗷吼——” 黑sè大蛇发出一声声极其痛苦的嚎叫,整个蛇身不安地在山谷之内扭动起来,巨大的蛇头四处乱撞,将整个山谷撞得不停震荡,碎石漫天。绿sè的光芒依旧犹如剑刃出鞘,迅猛地冲击着黑sè大蛇的身体,锋芒不可直视。巨大黑蛇黑鳞之上的裂缝越裂越大,万道绿sè光芒竟然shè穿了黑sè大蛇的身体,从它的背后穿透了过去! 锋芒冲天,痛苦的嘶吼逐渐低了下去。 山谷内弥漫着绿sè的烟雾,很难看清其中的事物,唯有一道道绿sè的光芒从烟雾之中穿透出来。大阵之中,锋利的绿芒扫shè之下,黑sè大蛇的上半截身体和头颅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颗红sè的眼睛和零星的黑sè鳞片,依旧在绿光的覆盖之下慢慢腐化成一丝丝绿sè的烟雾。山谷之外,黑sè大蛇的另一截身子还在轻轻地扭动着。 陡然尸体之上绿光大盛,所有的光芒包括哪些绿sè的烟雾仿佛受到了吸引,全都动荡起来朝尸体上聚涌而去。尸体之上生成了一个巨大的绿sè漩涡,强横地搅动着山中的一切。山谷之内仿若龙风席卷,风云变sè,叶落石走,雨丝失去了方向,铺天盖地地将一切都覆盖了一层灰sè。无数的碎石枯叶混合着雨水被尸体上那股引力作用着高高抛起,沉沉坠下。山谷之外的那半截黑sè大蛇的身体也受到了这引力的波及,被变形的空气引力高高卷起,而后狠狠地甩到了一处山壁上,蛇身被摔成了数段。 刚刚从尸体之中逸散而出的几缕微弱光芒也在引力的肆虐之下被从半空拉了回来随着那绿sè光芒重新收进了尸体,不仅如此,强大的光芒引力之下,那横七竖八躺着的嶙峋白骨之内,竟然也相继从里面飞出一团团的不同颜sè的光团,随着那绿光一起进入了尸体之内。 吸收,不断吸收,吸尽一切! 吸力引发的山谷动荡持续了很久。 绿光渐渐消失,那股吸力也随之淡然泯灭。尘归尘,土归土,整座山谷如同失去了空气一般变得死寂。 黑冥山谷,叶落有声。这里没有一丝的生气,唯有那具尸体安静地躺在万古干枯的骨灰里,在雨声里沉默,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 一点绿sè的光芒从尸体手指上的戒指中闪了一下,而后迅速隐了下去。 ri升月落,这片山谷内再也没有来过一只活物。 几天后,横躺在骷髅骨灰中的尸体,一根手指终于动了一下,那仿佛是在试探一般,随后五根手指紧紧扣在了一起,握成一只钢铁般布满伤口的拳头,重重砸在了地上 第二章 蚀骨记忆(上) 第二章蚀骨记忆(一) “我还活着么” 复活的尸体跪在地上,声音虚弱,相貌极其怪异。一只千疮百孔的手使劲抓着地上的骨灰,手背之上青筋暴起,几乎要从手背上的伤口之中爆裂出来。 “为什么我还要活着,为什么” 声音发颤,那只手也是剧烈地颤抖着一下下狠狠的砸着地面,碎裂的骨头刺进伤痕累累的手背,血水如柱,从手背里面喷了出来。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难道就这样对待我吗!为什么!!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愤怒!咆哮!怨恨!歇斯底里! 满满的怨气的声音气冲霄汉!拳头雨点一般砸在碎裂的白骨之上。暴雨从空中砸落下来,冲洗了手上的血迹,也将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掩埋了下去。 “究竟是为什么!” 一滴血泪滴进了灰白的骨灰里。 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 飓风嘶烈,黑sè的云海翻滚着震荡,yu要将下方的城池压塌一般;点点秋雨,挤出泼墨一样的乌云,打在黑sè的枯枝上。 城中行人纷纷,街道上的石板反shè着雨水的光泽。这些行人都不知道,在这城中的一座宏伟的府邸之内发生的事情。 府邸之内。 一处草坪之上随意躺着一个灰sè绸缎衣服的少年。这少年相貌极其怪异,整张脸上没有一丝的血sè,却布满着如同植物触须一般的红sè纹理。略显三角形状的头颅上没有一根的毛发,一对如狼耳般的血红耳朵挂在它的两侧。 此时,怪脸少年手中正牵引着一根白线,在这白线的另一头,是一只在雨雾yin霾中飞舞的风筝。少年眼睛透过雨丝看着空中舞动的蝴蝶形状的风筝,眼神空洞,一滴眼泪在眼底微微浮动,任由绿豆般大小的雨点打在脸上,冰凉的感觉从脸上逸散开来。 “四年了,我都没有见过父亲一眼。” 无奈地叹息一声,无比的惆怅。少年苦涩地笑了:“谁让我长这么一副鬼样子呢。我也想要执掌政事,我也想要奔驰战场,我也想拥有我喜欢的女孩。可是,我这副样子,谁愿意传我政治策略,谁愿意授我武学jing华,又有谁家的姑娘能够看上我。” 重重叹息一声,少年紧握起一只拳头,砸在了地上。 无奈,惆怅,愤懑,壮志难酬。 出身尊贵,却只因相貌怪异便遭到了抛弃,流放,眼见着别人走上辉煌的道路,踏上荣耀的巅峰,自己却只能像蝼蚁一样苟且活着,对于他一个要强的人来讲,这是付送了一场多大的折磨与打击? 一阵强风吹来,风筝挣月兑了少年手中的绳子,摇摇yu坠地朝着远方坠去,很快就在少年眼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少年站起来去追逐,然而风势太过于强大,少年起身的瞬间风筝已经被一阵狂风抛起,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内。少年呆愣愣地望着风筝消失的地方,好大一会儿才无奈地重新坐到了泛着cháo湿的地上。他眼神无比空洞地看着风筝消失的天际,任由雨珠打在自己的头上从下巴上滴落而下。这时候,少年眼眶深处隐动的泪珠已经划在了那张怪异的脸上,很快又被雨水冲洗掉了。 远处几个凉亭之下正有着几对如对出双的男女,这些男女远远地看着少年狼狈孤独的身影,放肆地议论调笑着,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这些男女,大部分是婢女仆人的打扮,然而,虽然这些人的身份是最底层的下人,却依旧对那华贵衣服的少年窃窃私语地冷嘲热讽。 “哈哈,下着雨还在那放风筝,他还真以为风筝能把他做的梦带上天啊。” “可惜,他的风筝断了,他做的梦不也是白ri梦了么。” “嗨,别说了,就他那么一副样子,做什么能好,王爷把他丢在这么一个旮旯不管倒也罢了,还将我们这些人弄来侍弄这么一个术业难成的东西,这,真是侮辱了我等的名声”随后便是一片无奈的叹息声。 这些仆人,似乎感觉让他们来侍奉这个衣着华贵的少年是对他们的一种践踏和亵渎,那仿佛将他们的地位降低到了极低的层次。既然他们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亵渎,那便要从他们侍奉的人身上讨回来,而讨要回来的办法就是——对少年冷嘲热讽。 一声声的嬉笑讥讽,不停回响在少年耳畔。少年却是宛如木石一般,麻木地坐在雨中,瘦小的身子不时地随着雨丝的飘落微微颤抖,不知是由于雨水的凉意还是因为那些话语的刺激。 “喂,殷羽昭,用不用我给你拿伞啊?”一名青衣年轻男子冲草地上那孤独的背影喊道,然而他嘴上说着要帮人拿伞,却没有一丝要行动的意思。 “不用,谢谢你,易辰。”长相怪异的殷羽昭回头冲那叫易辰的青衣男子真诚地笑了一下,而后转过头继续黯然地看雨。 几个仆人看到那叫做殷羽昭的少年的笑容,全都露出了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好吓人的笑容。”一名侍女靠在了一个黑衣青年的肩上低声娇嗔道。 “二殿下,不要为难我们好吗?我们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来侍奉你的,若是你这般桀骜,淋出病来,王爷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刚才的那说话的易辰此时却改口称呼殷羽昭为二殿下了,而且那语气明显也带着一丝乞求。 这些仆人婢女,平ri里虽然对殷羽昭冷嘲热讽,但是对于殷羽昭的个人安全和健康方面还是十分注意的,虽然殷羽昭xing格极度沉闷自闭,不会将他们对他嘲讽的事情告诉他的父亲,但是,殷羽昭一旦生病或者发生了其他方面的危险,这还是说明他们这些仆人没有尽责,还是会受到重罚的。因此,这些仆人平时欺辱殷羽昭的时候也是适可而止,换句话说,就是只要不会危及殷羽昭的健康,他们就会肆无忌惮地尽情地欺辱殷羽昭,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完全发泄到这个相貌怪异丑陋,xing格极度自闭的二殿上,而他们心中却有一种“恃弱凌强”的快感。 碧蚨撼动巨树,这怎能不是一种快感? 那坐在雨中的’二殿下’殷羽昭听到那易辰的话,思量片刻,便站起身从草坪之上走了出来,而后缓步向着一处房间走去,他不想别人因为他而受到责罚。 看到殷羽昭顺从地回到了房间,几个仆人婢女全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几个人眼神交流了一番随即也向那房间跟了过去,看样子是想要去戏谑殷羽昭一番。 “夫人驾到!” 院落之外十分突兀地传来管家的声音,几个仆人婢女听到这四个字连忙停了下来,一个个戏谑怪异的表情此时全部变得严肃恭敬起来,看上去不苟言笑,却还带着几分温顺,比之前的表情更加的夸张怪异。 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走进了这个小小的院落。这妇人看上去三十多岁,面sè温婉,朱唇星目,一股高贵的气息自然散发。妇人身材颀长,然而,妇人隆起的月复部却让妇人的身材多了一丝的丰盈,然而却对妇人的美貌气质没有一丝的影响。 “夫人。” 几个婢女仆人忙不迭地迎上前,躬身行礼道。 “免礼,雨大,你们不必在此行礼。”美貌夫人轻轻挥手温和道。 “谢夫人。” 几个人躬身先后退了下去。 这些仆人虽然对殷羽昭没有一点的好脸sè看,但是对于这王爷的妻子,也就是殷羽昭的母亲还是十分忌惮的。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忘记殷羽昭的人,她对殷羽昭的宠爱,比起她对另外一个健全的儿子的宠爱只多不少。这些仆人生怕这夫人发现了他们欺辱殷羽昭的事情而惹祸上身,不过他们也所幸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哪里做的不周。 “带我去见昭儿。”美貌夫人对身旁的两位侍女吩咐道。 ************ 昏暗的房间内,略显的yin森cháo湿。房内摆设极其简单,仅仅是一张床榻,一张条形书桌,一个书架,而房内唯一的装饰,只是墙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而已。 “咯吱——”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外面的雨声传进了房内,一缕缕的凉风吹了进来,将桌案上的几张纸吹到了地上。 “嘶——” 坐在桌旁的殷羽昭被冷风吹得有些发抖,抬起头看到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微微一怔。片刻后,殷羽昭的眼睛里掉出了一滴清泪。 激动,想念,抑制不住的委屈,所有的情感全部凝聚在了那滴眼泪中,掉在了地上 ******* 一座典雅的大殿之内站着一红一黑两个人影。 “死了吗?” 身着红sè长袍的俊美青年盯着地上一名紧闭着眼睛的中年人,向其身旁站着的黑衣冷漠男子冷冷问道。 “死了。”黑衣男子淡淡道。 “发现了什么?”红袍男子问。 “暂无发现。”黑衣男子摇了摇头。 红袍男子听了,眼睛深处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 “难道,在殷羽昭那个杂种那里?”红袍男子轻轻沉吟,眼中的光彩越发的yin森狠戾。 “九歌殿下,我想”黑衣人yu言又止。 “嗯?”那‘九歌殿下’回身看着黑衣男子,目光寒冷如冰,“你想说什么?” 这“九歌殿下”正是殷羽昭的亲生哥哥,殷九歌,而地上躺着的死去的中年人,却是他们的父亲,殷段天。 那黑衣男子张了张嘴,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殷九歌冷哼一声,道:“苗古,你可不要忘了。这件事情是你我二人所策划参与,如今这事情也算完成了一半,难道你想要半途而废?” “属下不敢。”黑衣人连忙拱手说道。 “那就好。”殷九歌嘴角泛着微笑,眼睛却冷的yu要滴出水来,“你可不要忘了,王爷的毒可是你放的,他可是你杀死的。” 黑衣男子身体不由一震,脸sè瞬间变得苍白惊恐。 “不必惊慌,”殷九歌看着苗谷惊恐的脸笑了,“只要你能帮我达成目的,我会遵守诺言,把你应得的给你,而且,绝对不会再提王爷死亡这件事情。 苗谷点了点头,吞了口唾液,道:“殿下,属下冒昧问一句那个东西,对殿下真的那么重要吗,以至于让殿下不惜对王爷” 话到最后,戛然而止,那黑衣苗古看到那殷九歌双目正yin沉沉地盯着自己的嘴,目光如刀,似要将自己的嘴唇划开一道口子,那苗古当即心神一颤闭上了嘴不敢再多出一言。 “你听着,”殷九歌转头盯着黑衣男子,寒声道:“那东西不是重要,而是我的本命!只要能得到它,别说是杀了我的父亲,就算是将我的母亲,所有的亲人,乃至我炎江王朝西域四十八郡全部牺牲我也要得到它!” 那殷九歌的声音越发的冷冽,到了最后几乎成了一股发自灵魂的低吼。沉闷的压抑,使得那苗谷不自觉地后退差点跌在地上,他抬头看着殷九歌,如同看着一头恐怖的野兽。 弑父,杀母,不择手段,丧尽天良! 第三章 蚀骨记忆(中) 第三章蚀骨记忆(中) “啪嗒,啪嗒。レ思路客レ” 雨滴砸在瓦片上,碎裂,四溅开来,清脆的声音萦绕在廊腰缦回之间,小院中静的出奇。 “咯吱——” 房门再次打开了,震碎了小院的寂静。殷羽昭的母亲从房内缓缓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泪珠。身后送她出来的殷羽昭脸上也是流淌着两行清泪。看样子,母子二人必然是一番倾诉断肠。 “娘。” 殷羽昭的声音有些哽咽。 “昭儿,记得娘说过的话。”轻轻抚着殷羽昭那张怪异恐怖的脸,母亲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娘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看你,你要记着” 话到这里,却戛然而止。殷羽昭看到自己的母亲双唇努力张了很久,仍没有说出喉间的那句话。 有些话的确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便会如同将一扇窗户纸捅破,带来不必要的冷风。 殷羽昭很聪明,他心中十分明白自己的母亲要说什么。母亲那句如同永别一般的“娘还不知道能不能来看你”,已经预示了她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凭感觉猜测也可以猜出她的后半句话要说什么。 “娘走了” 深深看了一眼殷羽昭,母亲转过身去,轻轻擦了擦眼睛,由两名侍女搀扶着,慢慢走进了雨幕。几丝雨珠因风而起,打在了殷羽昭母亲的衣服上。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仿佛千万根利剑shè穿了心脏,殷羽昭心中一阵抽痛,整个心脏仿佛在泣血。 再也见不到娘了,唯一疼爱自己的人再也见不到了,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以后自己要独自在暗淡的人间踽踽独行了 “娘!” 大声呼喊了一声,殷羽昭声音嘶哑,脸上扭曲的皱纹全被泪水覆盖。 母亲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步履略显迟缓,黯然离开了这里。 再也见不到了。 母亲最后的一道背影深深刻在了殷羽昭的眼眸深处,融进了他的脑海。 殷九歌呆立在雨里,也没有去追自己的母亲,只是呆呆地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浇下来冲洗掉脸上的泪痕。 半空中yin霾的深处,悬浮着一生长着巨大黑sè羽翼的冷峻男子,正是苗古。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下方的黑**幕,淡然俯颔着云雾缭绕的幽闭院落,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收进了他的眼里。 “呦——” 苗谷震动了一下双翼,羽翼挥毫间摩擦出如同巨鹰般的鸣叫。黑sè羽翼使劲挥动了几下,将苗谷的身子托了起来,朝着东方迅速地飞了过去。 “殿下,方才夫人的确去了二殿下那里。” 昏暗的大殿内,苗古微微躬身对背对着他站着的殷九歌说道。 “我知道了。”殷九歌沉闷的声音十分迟缓淡然。 “殿下,要不要现在就去二殿下那里去探个究竟?”苗古试探着问道。 “暂且不用。”殷九歌摆了摆手,慢慢地转身,目光yin冷地看着门外的雨幕,声音低沉道:“哼,萧静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么。” 一只拳头紧握,殷九歌慢慢举起拳头放在鼻翼前轻轻刮了几下鼻梁,眼中闪着一道隐晦的凄厉与杀机。 萧静琳,正是殷九歌与殷羽昭母亲的名字。看殷九歌如此yin狠的表情,怕是要对自己的母亲下手了。 “噼啪!” 外面的yin霾深处划过一道狰狞的雷电,随即爆出一声极其震裂的雷声,一瞬间,雨如同盆倾一般从空中浇了下来,雷鸣不断,天威狠狠地朝着下方发泄,似乎想要压制下方这殷九歌那颗贪婪的心脏。 苗古脸sè一变,不由单膝跪了下来,仰首劝说殷九歌。 “殿下三思啊!她可是王爷的夫人,你的生身母亲啊!”苗古的声音中蕴含着颤抖和微弱的惊恐,混合着外面沉重的雷声,有些底气不足。 “你阻止我?” 殷九歌俯首盯着苗古,两道剑眉挤在了一起,有些狰狞:“你觉得我还能退回去吗?!我还有路可退吗?!为了得到它我已经杀了我的亲生父亲,如果我这时候放弃那我父亲岂不是白死了吗?!” 殷九歌步步紧逼,声sè俱厉,话音混合着雷雨声满含着绝望和愤怒。苗古更是脸sè煞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多看殷九歌一眼。他知道,现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个被贪yu完全占据内心丧尸一切理xing的恶魔,而他,却是恶魔的傀儡,一个已经无法反抗逃月兑的傀儡。 贪yu,往往衍生出一个又一个的傀儡。殷九歌觊觎那样东西,成了贪yu的傀儡。苗古,是殷九歌的心月复,一切全部听从殷九歌。因为贪yu,他无法抗拒殷九歌对他提出的物质和权利的诱惑,也成了贪yu的傀儡。 贪yu,生出贪yu的傀儡,贪yu的傀儡,再次生出贪yu。贪yu和贪yu的傀儡,生生不息。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深吸了一口气,殷九歌脸sè微微缓和了一下,对苗古摆手道。 “可是,殿下” “出去!” 苗古刚想再说什么,殷九歌脸sè再度一沉,厉声喝道。 “是” 苗古不敢再说话了,他微微一拱手,迅速地退下消失在了大殿内。 大殿内只剩了殷九歌一个人沉默坐着。他双目迷离,一只手撑在脸庞的一侧,另一只手轻轻捋着另一侧鬓边的一缕长发,嘴角微微翕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声回荡在大殿的每个角落。 良久,安静的大殿内传出殷九歌一声悠远的叹息,仿佛做了重大决定一般,殷九歌郑重地起身,闭目长长呼了口气,脸上再度蒙上了一层寒意。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灰sè的天穹,雷声在天边奔腾肆虐。风在哀嚎,雨,在凄厉地控诉。 ************* 一座幽暗的房间内,白纱飘荡,烛光摇曳。殷九歌的母亲——萧静琳正独坐在床上,轻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眼神飘忽暗淡。不知是由于王爷的去世,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一种黯然**的感觉。 “昭儿”萧静琳嘴里轻轻念了一声。 忽然—— 幽暗的房间内吹进来了一丝冷风。纱帐飞舞起来,黄铜三脚架之上的烛火也随风摇曳了一下,随即便熄灭了。 房内更加的昏暗。 “母亲。” 殷九歌走了进来,对着茫然迷离的萧静琳行礼道。 “歌儿?”萧静琳从怅然中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什么事?” “孩儿见娘身体羸弱,近ri又是天湿气冷,心中实是担忧,因此,特从上官叔叔那里习得秘制参汤的煲制方法,亲自煲与母亲调养身体。” 说完,殷九歌朝门外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一仆人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了进来,在托盘上正放着一青花瓷瓷罐,浓郁的药香从瓷罐里飘了出来,满室盈香。 萧静琳身体一震,脸sè瞬间变得有些死灰。 “劳烦歌儿了。”萧静琳灰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你且下去。”殷九歌对身旁的仆人摆手道。 那名仆人低着头退出了房间,顺带着关上了房门。没有烛光,房间内一片yin暗,几乎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 “娘,孩儿有好几ri不曾见过二弟了,他,还好吗?”殷九歌带着试探一般的语气问道。 殷九歌这句话实际上就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母亲是否去了自己的二弟那里。 “他很好。”萧静琳微微点了点头。 殷九歌一听,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心中暗道:“哼,就这样也能骗得了我?” 殷九歌心中所想的,其实是这样:萧静琳知道是他因为贪图那件东西而杀死王爷,而且萧静琳还知道他必定会暗中跟踪她,所以萧静琳故意去殷羽昭那里,让殷九歌以为宝物已经不在她的身上。 如此一来,萧静琳去殷羽昭那里只不过是遮他耳目,那宝物有可能仍在萧静琳手里。 想到这里,殷九歌冷冷一笑,道:“母亲。如今父王已去,郡中无首,如此境况短期内倒还安稳,时ri一久,必然出现混乱。因此,孩儿想” 殷九歌说道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他抬起脸看了看萧静琳的神情想知道萧静琳的反应,却只见萧静琳一副淡然沉稳,怅然若失,心中便是有了底气,缓缓道:“孩儿想要接替父王的位置,执掌西域四十八郡!” 话说的十分铿锵有力,然而话语只见却蕴含着浓厚的yin沉与贪婪。 萧静琳仿若没有听到一样,轻轻靠在床栏上,一只手轻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言不发。 “母亲?”殷九歌出声喊道。 “你自己定夺吧。” 萧静琳心不在焉,闭眼轻声道,看上去她十分的疲倦。 殷九歌不由大喜,他顺势道:“那,不知道母亲口中所言的那样东西可否交予孩儿了?” 听到这话,萧静琳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但是,随即她又闭上了眼睛,淡淡道:“什么东西?” “母亲明知故问了。”殷九歌声音高了很多:“就是您以前所说谁继承了父王的位置就将它交给谁的那件东西。” “那是为娘骗你们的,那东西根本不存在。”萧静琳看上去很不愿意说话。 “哦?” 殷九歌嘴角一挑,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然娘是骗我们的。那,孩儿就不再打扰了,还请娘将参汤喝下去吧。” 殷九歌站在一旁,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萧静琳抚着肚子的手僵住了。她缓缓说道:“能答应娘一件事情吗?” “娘请说。”殷九歌冷冷一笑,心中正期待着萧静琳喝下参汤。 “别去找昭儿。” 萧静琳眼光有些迷离:“他没有涉及过世俗。你不要去找他。就让他安心在那里活下去吧。” “孩儿答应。孩儿发誓,自此以后决不去打扰二弟,如若违反,天雷焚身!” 听到殷九歌答应而且还起誓,萧静琳很轻松地呼了口气,一丝泪光从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轻叹一声,萧静琳将那瓷罐端了起来,慢慢举到了嘴边。 “咕咚——” 参汤缓缓倒了下去,流进了萧静琳的咽喉,进入了她的月复中。殷九歌看着萧静琳喝下参汤,眼神中尽是激动,以至于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 “啪嗒!” 青花瓷罐子掉在了地上,碎裂开来,残留的一些药液流到了地上,发出一连串嗤嗤的声响,伴随着冒出了一缕烟雾。 有毒! 萧静琳已经无力地倒在了床上,嘴角溢出了鲜血,她神态安详,似乎并没有一点遗憾,只是两只手紧紧地扣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两个生命,一个仍在胚胎中,便已夭折。 昏暗的房间内,白sè的帐幕和丝带飘了起来,外面尽是风雨雷电的肆虐。 ps:求各位给个收藏推荐!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