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西林觉罗氏生活札记》 第001章 ()001章有女唤敏宁 产房外头,鄂弼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他的妻子瓜尔佳氏入了产房已经快一天了,可现在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真真是急坏人!这是他们夫妻俩的第三个孩子了,前头生的两个儿子,长子鄂福宁于乾隆三年出生,今年五岁,长得还算机灵可爱,如今请了师傅在府中开蒙;二子得了天花早夭,年不过三岁。瓜尔佳氏这一胎就是二子夭折后不久发现怀上的,因着孕期伤心,所以太医都说这一胎得格外小心。又在门前踱了几十个来回,产房里才传来婴儿响亮的哭泣声。再有接生嬷嬷出来道喜,只说鄂弼得了一个女儿。 便是女儿也是好的,这可是他们西林觉罗家这一辈里唯一的女孩儿了!鄂弼搓了搓手,接过襁褓看了看,只见自己的女儿小小的眼睛,油槽鼻,小小的嘴微微抿着,脸上红红的分明就是个小猴子的模样,可看在他眼里也是美若天仙。赶紧叫嬷嬷抱进屋里去后,鄂弼便到了自己阿玛鄂尔泰那儿报喜去了。 鄂尔泰得知自己有了个孙女儿也是高兴,只是脸上的喜意很快就被压了下来。他原是圣祖爷年间的举人,但一直到了先帝继位时才得以重用,跟张廷玉并称为先帝爷的左膀右臂。如今先帝爷仙逝,他又得了当今圣上的青睐,位居高位。只是这位皇帝看着温厚和善,但给鄂尔泰的感觉却是比先帝爷还难琢磨。 “阿玛一直愁眉不展的,所为何事?”鄂弼见自己阿玛瞬间变回之前愁苦满面的样子,便出言问道。 “不过是为了拨银修建直隶水利的事情,皇上命我跟衡臣各拟折子上去。”鄂尔泰看着外头黑压压的天,“我虽与衡臣交好,只可惜……” 鄂尔泰嘴里的“衡臣”便是另一位顾命大臣张廷玉。他与鄂尔泰一样是先帝倚重的权臣,先帝驾崩前任他们二人为顾命大臣辅佐当今圣上。只可惜张廷玉是汉臣,鄂尔泰是满臣,皇帝又有意纵容着汉臣与满臣分派,因此二人已断了往来。 鄂弼清了清嗓子,“皇上圣意难测,儿子觉得只怕皇上心中也是有了打算的。这回叫阿玛跟张大人各自上折子陈述意见,只怕也是走个过场罢了。” “我自然知道。”人人都说先帝脾性乖觉难以捉模,但鄂尔泰却觉得当今圣上虽然看着比先帝脾气好,但性情其实也是诡谲的。他纵容满臣汉臣交恶,不就是为了怕他跟张廷玉同气连枝左右朝政么? “儿子说句阿玛不爱听的话,阿玛纵横官场几十年,经历了圣祖爷、先帝爷还有当今圣上三朝,难道还看不透‘官场倾轧’这四个字吗?圣上是圣祖爷自小招抚长大的,又是得了先帝爷锻炼,自然是有自己思量的。这些年阿玛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不如借此机会退下来吧。”鄂弼劝道,“如今大哥在上书房行走,又授国子监祭酒,二哥出继给叔父之后已任满军镶蓝旗副都统,儿子得了圣恩出任汉军正红旗副都统,四弟五弟六弟也各自出仕了,西林觉罗家的光荣大可由我们这些小辈继续争取。” 鄂尔泰没有接话,沉思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 鄂弼走出鄂尔泰书房时抬头看了看天,黑压压的一片压下来。要下雪了……鄂弼敛了敛领口,披上大氅便回到自己院子。 此时已是乾隆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历史已悄悄拐了个弯。 鄂敏宁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发现眼前一篇模糊,四肢都是软绵绵地根本没办法用上力气。耳边像是有人在说话,但鄂敏宁压根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什么“嬷嬷”什么“悠车”的,有时候还是叽里咕噜的一通,这是在讲外星人的语言吗?她明明记得自己不过是下班的时候被困在电梯里,难道电梯从十八楼直接掉了下来所以她摔得手脚都断了吗?那也不对呀,就是手脚都摔断了,那眼睛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空气中淡淡的花香是怎么回事,医院最近换了一种消毒剂吗? 过了好些日子等鄂敏宁眼睛渐渐好使之后她才恍然大悟,看着抱着自己的乳母身上的衣裳,窄袖的旗装加镶毛边的坎肩,分明就是跟清穿电视剧里差不离的服饰!她居然穿越到清朝了,还穿越成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乃女圭女圭! 悲愤地喝着女乃水,鄂敏宁都要把满天神佛给诅咒个遍了,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得闲没事上网看看小说多自在。现在一朝穿越成了一个大宅里的,按服侍她的人的话说叫“大格格”的小女圭女圭,能不着急吗? “咱们大格格就是好伺候,不哭不闹。”说着话的人便是鄂敏宁的嬷嬷乌雅氏,又给鄂敏宁扫了背擦了嘴,用大红色百婴嬉戏的刻丝襁褓给包好,“咱们得去给太太请安了。太太还在月子里,好在大太太过来搭了把手,不然这新年倒是难过了……” 鄂敏宁听着乌雅嬷嬷的念叨,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刚出生的小孩子一天最多能睡上二十个小时,鄂敏宁毫无压力地就睡过去了。 吃吃喝喝睡睡的日子过得特别舒心也特别快,等到鄂敏宁快两个月的时候,她妈妈,不对,现在该叫额娘的瓜尔佳氏总算出了月子——怀孕前期伤神伤心,得仔细养着,自己女儿的满月礼她也没法子参加。 抱着自己沉甸甸的闺女,瓜尔佳氏跟前来看望自己的额娘完颜氏道:“听说外头因为阿玛请辞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嘴里的阿玛当然不是自己生父侍卫内大臣哈达哈,而是自己丈夫的生父鄂尔泰。 “是呀,如今个个都巴不得西林觉罗家倒霉呢。”完颜氏不屑道,“皇上叫鄂尔泰大人原职致仕,又加封了太保,明显就是十分宠信鄂尔泰大人的。”更何况这回鄂尔泰大人乞休时还推荐了皇上的小舅子傅恒为大学士接替自己的位置,此举更是正中皇帝的欢心,“外边的人只是看到了西林觉罗家没了鄂尔泰大人成不了气候,却不知皇上转眼间又提拔了鄂容安跟鄂实呢。” 鄂敏宁听得一头雾水。她知道自己阿玛叫鄂弼,所以鄂尔泰、鄂容安还有鄂实应该是她的家人,可这西林觉罗家是哪一家呀?慢着,鄂尔泰这名字也忒熟悉了点…… 还没等鄂敏宁回想起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就听瓜尔佳氏嗤笑道:“那些人不过是趋炎附势罢了,我还高兴他们以后不上门来呢。爷跟我说了,等福宁满了七岁就叫他参加咸安宫官学考试,往后是考笔帖式出仕还是考侍卫出仕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要是上了官学,少不得就要九堂弟给护着了。”瓜尔佳一族枝繁叶茂,不少子弟都在官学念书,瓜尔佳氏也是先跟娘家的人打声招呼。 “这是自然。”完颜氏见瓜尔佳氏怀里的鄂敏宁打了个哈欠,便道,“格格怕是困了,叫人抱下去睡吧。” “我这个女儿就是乖巧,也不爱哭闹。不像福宁小时候那样……” 鄂敏宁感觉自己又被送到了乌雅嬷嬷的怀里,耳边还能听见瓜尔佳氏渐渐微小的声音。她又打了个哈欠,也没强撑,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第002章 ()002章茁壮成长中 “额娘,叫我看看妹妹吧。(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鄂敏宁刚刚睡醒睁开眼睛,就见眼前多了一个男女圭女圭的模样,这便是她的大哥鄂福宁了。鄂福宁脸上带着圆润的婴儿肥,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眼珠子是纯正的黑色,还有小小的鼻子跟小小的嘴巴,由此可知,鄂敏宁以后的模样长得应该也跟这个男女圭女圭差不离。 “你妹妹刚刚睡醒呢,叫乳母先抱下去喂女乃。”入春之后瓜尔佳氏头上的首饰就换成了玉石一类的了,鄂敏宁看着她发髻上紫玉镶明珠流苏簪子,不由得感叹这时候匠人们手艺真好,这一支簪子搁现代大概也值不少钱了。 “妹妹好肥哟,圆滚滚的。额娘,我从前也是这个模样吗?” 你才肥!这是女乃出来的虚胖,懂不懂!鄂敏宁转了转眼睛,瞬间扁扁嘴就要大哭起来。瓜尔佳氏连忙叫乳母抱了鄂敏宁下去,喂饱喂足了才接回自己身边。四个月的婴儿是见风就长,跟刚出生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模样,瓜尔佳氏捏了捏鄂敏宁的小手,对一边吃着点心的鄂福宁道:“今儿虽然师傅放了你的假,但用过点心之后还是得回去温习昨儿的功课。不然今晚你阿玛回来过问,回来不出来又要被训了,知道吗?” “儿子知道了。”鄂福宁吞下嘴里的糕点,“额娘这里的糕点最好吃了,可惜妹妹现在还小吃不了,不然我肯定给她留着。”说罢又拿起一块莲蓉糕塞进嘴里。 鄂敏宁把头埋在瓜尔佳氏怀里,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却是想着要快快长大才是,这种出入都被人抱来抱去,吃饭方便都暴露在人前的生活真的够了。她一定要早点学会走路早点学会说话,最不济也得改食谱呀! 小孩子要长大其实也很快,一天一个样地长,在经历了初长牙的低烧、学走路的跌跌撞撞以及学说话的磕磕碰碰之后,鄂敏宁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周岁生日。满人家的姑娘娇贵,鄂尔泰虽然辞官但也是桃李天下,这回的满月宴也是办得十分隆重。 鄂敏宁顶着被嬷嬷用胭脂涂得跟猴子没什么区别的圆脸,木木地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这本书她额娘教过是要抓的,抓过来准没错吧?看着乌雅嬷嬷不停地拿起桌子上的东西逗她,鄂敏宁也不好一直坐在那里不动,挪着圆滚滚的身子往那本《论语》身边一坐,两只小手装模作样地抓起来在空中甩了几下。 很快就有嬷嬷上来道喜,嘴里说着“将来必定是有才情”之类的好话,不过这些话瓜尔佳氏还是爱听的,她接过鄂敏宁抓起的《论语》,亲手拿个紫檀匣子装起来叫人收好。又因着现在是大冬天,瓜尔佳氏便命下人引着来饮宴的夫人们去了花厅,爷们则是去了前院。 没有擦掉了脸上大红的胭脂,鄂敏宁倒是在乌雅嬷嬷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大红色的棉袄,便被抱了出来让瓜尔佳氏带在身边。寻常的孩子一下子见那么多生人只怕早就要哭了,好在鄂敏宁是个穿越的,内里是个二十四岁成年人的灵魂,所以见到这么多人也只是把头埋在瓜尔佳氏胸前。 “咱们的小格格就是乖巧,听说如今在学着走路?”说话的正是鄂敏宁的二伯母,她阿玛二哥鄂实的妻子高氏,“我们家的鄂德跟鄂端就是调皮,竟也看不住他们。我看着弟妹家的福宁跟敏宁就是听话,都是弟妹教得好。” 鄂敏宁这一世还是叫敏宁,据说这名字还是她玛法鄂尔泰亲自取的。 “大嫂这样讲便是谬赞了。”瓜尔佳氏笑道,“福宁那孩子看着乖,但是野起来我也是管不住的。还不是他阿玛这段日子拘着他念书习武,他是没那闲功夫捣乱罢了。前儿我见了鄂岳跟鄂津,差点认不出来了。到底是大哥亲手j□j的孩子,听说在官学里功课也是极好的。” 其实这样的宴会从来不是小孩子做主角,只是她们这些内宅妇人借机就换各种八卦消息的时候。原本瓜尔佳氏还想让嬷嬷把鄂敏宁抱下去的,只是鄂敏宁死活抓着她的衣襟不放,大有“你敢拉开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所以也只好作罢。瓜尔佳氏又道:“四弟妹的病可好些了?” 鄂敏宁竖起耳朵听着,也算是理清自己家的关系。鄂尔泰这一支是家大业大,他原配瓜尔佳氏早逝没有留下子嗣,续娶的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迈柱的女儿,夫妻鹣鲽情深,育有六子二女。与之联婚的名门望族自然不少,瓜尔佳氏、乌雅氏、喜塔腊氏、爱新觉罗氏皆有,瓜尔佳氏口中的四弟妹便是内大臣海望之女乌雅氏了。 “还是老样子,她刚刚失了孩子,心情难以平复也是可以想见的。”高氏道,“大嫂因着鄂津生病得看着,这回也是不能抽身过来。” “这些我都能理解。”瓜尔佳氏也是经历过丧子之痛的人,“五弟妹、六弟妹,你们今儿倒是安静了。” 鄂尔泰第五子鄂圻,娶庄亲王允禄之女恭和乡君,乾隆七年完婚。第六子鄂谟,娶迈柱之孙女,也就是表妹喜塔腊氏,乾隆八年完婚。两个女子尚未有生育,所以今日来参加鄂敏宁的满月宴,也是有粘粘喜气的意思。恭和乡君笑着道:“听着二嫂嫂跟三嫂嫂说话,不敢插嘴。” “咱们是妯娌,就该亲近些。”瓜尔佳氏笑着道。恭和乡君虽是庄亲王的女儿,只是其母不过是庶福晋,所以养成她的性子也是温和安静;喜塔腊氏倒是接话道:“我其实是想跟三嫂嫂说的,不知道三嫂嫂能不能叫我抱抱小格格呢?” “那自然是可以的。”瓜尔佳氏爽快地回答道。 于是鄂敏宁就在模模糊糊想要睡觉的时候被转移到了一个带着茉莉花香气的又暖又柔软的怀抱里。抱着她的人估计是第一次抱孩子,所以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了。鄂敏宁扭头看着这个还年轻的六婶,见她一脸惊奇地看着怀里的自己,只是挪了挪胖胖的身子找个舒适的位置继续靠着,继续旁听他们家各种事件。 说起来鄂敏宁第一次知道自己祖父是清朝有名的大臣鄂尔泰时还真是大吃了一惊,可惜自打她出生之后她这个祖父就辞官归隐,除了寻常的问安之外也没什么机会见面,慢慢地鄂敏宁也就没了那个心思去见见这个历史上有名的祖父。 打了个哈欠,鄂敏宁扭了扭身子,把手伸向乌雅嬷嬷。她困了,要睡觉! 就在鄂敏宁茁壮成长的同时,乾隆十年也过去了。这一年里,皇帝后宫横空杀出一位令嫔娘娘,晋封速度比火箭升空还要快;这一年里,纯贵妃生皇四女;宫中头号宠妃,皇贵妃高氏薨;皇后跟嘉妃相继有孕;这一年里,大阿哥永璜指婚轻车都尉兼佐领德海之女伊拉里氏为妻,又添了个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再有就是她玛法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才从死亡线上救回来,如今在府中静养着;她五叔终于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鄂敏宁的堂妹,敏宁也终于不再是小一辈孩子里唯一的女孩子了。 乾隆十一年的目标是:再接再厉,继续长大! 第003章 ()003章信息收集中 敏宁踩着乌雅嬷嬷给她做的绣白莲花软缎绣花鞋,也不要人抱着,慢慢地从自己的屋子走到主院给瓜尔佳氏请安。她哥哥鄂福宁已经去了咸安宫官学上课,百日里头是不见人影的。瓜尔佳氏身子亏虚,大夫说了这几年不适合再怀孕,所以敏宁便成了瓜尔佳氏心中的瑰宝,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你们是怎么看着格格的,竟叫她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瓜尔佳氏见敏宁摇摇晃晃地给她福身请安时可是吓了一跳。她的女儿还小,自己也从未亲自或者叫嬷嬷教她任何礼节,却不知自己女儿是打哪里学来的。又见几个服侍的嬷嬷由着她自己走过来,便连忙呵斥道。 “不敢瞒太太,只是格格不让奴婢抱着,非要自己走着来给太太请安呢。”乌雅嬷嬷上前半步道。敏宁身边又配置了陈嬷嬷、林嬷嬷跟阿赉嬷嬷,只是在瓜尔佳氏跟前到底也只有乌雅嬷嬷,因着是瓜尔佳氏的陪嫁嬷嬷,所以也能在她面前说上话来的。 敏宁也不想见到自己身边服侍的人被瓜尔佳氏训斥,便嘟着嘴拉着瓜尔佳氏的袖子,可怜兮兮又茫然懵懂的小模样叫瓜尔佳氏整颗心都软了,连忙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 “瞧着,咱们家格格是在跟额娘撒娇呢。”守门的丫鬟刚刚撩开了珠帘,便见一个穿着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旗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的长发用白玉嵌珠翠扁方挽成二把头,别着三两支玲珑山茶花珠钗。敏宁认出来了,这便是她的大伯母富察氏。 “大嫂来了。”瓜尔佳氏连忙让人上茶,“今儿倒是得空过来了。” “我在家里闲得没事,便来找你说说话。”富察氏抿了一口香茶笑着道。她的丈夫鄂容安每天下朝后都要到上书房去给诸位阿哥教习骑射,她的两个儿子也是补了御前侍卫的差职。长子鄂岳为正五品三等侍卫,次子鄂津则是正六品蓝翎侍卫,所以白天丈夫、儿子都是不在跟前的。反正无事可做,便来找瓜尔佳氏聊聊天,也好打发时间。 瓜尔佳氏这才想起来,原本自己这个大嫂是帮着打点五弟院子的事儿的。现在恭和乡君出了月子,自然就不必她再插手了,便道:“大嫂嫂来也好,帮我仔细看着敏宁。这丫头今儿倒是闹起脾气来,竟要自己一个人走过来。她才不满三岁就这样犟着,还不许我责罚身边伺候的人呢。” “咱们家格格是孝顺懂事,才想着早早过来给你请安呢。”富察氏自己没有女儿,所以格外喜欢敏宁,“月初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见她怀着孩子实在辛苦。嘉妃娘娘看着是丰腴了不少,偏生就皇后娘娘却是瘦了。”富察氏虽然也姓富察,但跟皇后没有半年血缘关系,倒是跟已经逝去的哲悯皇贵妃是远房的堂姐妹。 敏宁在瓜尔佳氏怀里动了动身子,暗地里撇了撇嘴。穿越到乾隆年间真是不是十分让人愉快的事情,乾隆这个皇帝在敏宁心中可不算是有个好皇帝。不过说回来,哪个女人会为自己丈夫在自己怀孕期间还纳了一个新宠,顺带着晋封几个旧爱而感到高兴呢?听说新得宠的令嫔娘娘还是皇后身边的洗脚宫女出身,这不是叫皇后娘娘不高兴吗? 敏宁对清朝的历史大约也知道一些,这个皇后就是后世有名的贤后孝贤皇后,而那个令嫔就是《还珠格格》里说的天仙一样的令妃娘娘了吧。可见就算是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有些故事剧情还是有点根据的。这个令嫔出身内务府包衣,却可以在一年以内连封贵人、嫔位,可见手段是不容小觑的。 四月初八,皇后于坤宁宫诞下皇七子,这也是当今圣上第二个嫡子。皇帝大喜,早早地就给自己儿子取了名字,永琮。琮是祭祀时候用的玉杯,且又有秉承宗业的意思,可见皇帝对这个儿子的期望有多大。到了七月十五日嘉妃生下了皇八子,只是皇八子腿脚先天有疾,倒是不得皇帝喜欢。 敏宁一边跟着阿赉嬷嬷学习汉话,一边听着府里丫鬟们间流传的各种传言八卦,心中对乾隆更是鄙视。人家嘉妃给你怀胎十月生个儿子,就因为这个儿子脚有些毛病就对人家弃之如敝履,真是渣爹! “额娘说要见见敏宁,赶紧的,给敏宁换身衣裳,我也好抱她去额娘那儿。”瓜尔佳氏风风火火地就进来了,直接吩咐乌雅嬷嬷给敏宁换衣服。 擦了脸净了手,换了一身大红万字不断头纹的衣服,敏宁看着外头还有些毒辣的日头,女乃声女乃气地道:“外头晒,撑伞~” 说起来其实敏宁已经很会掩饰自己是个成人灵魂了,只是她穿越前还没有接触过二岁多的女圭女圭,也不知道实际上两岁多的孩子究竟表达能力是怎么样,所以表现出来的记忆力跟学习能力倒是叫瓜尔佳氏很是吃惊,只觉自己女儿果真是聪慧的。 这是敏宁第二次去自己的玛法鄂尔泰的院子。虽然鄂尔泰六个儿子并没有分府,但实际上都是各自住在各自的院子里的,鄂尔泰因着是家主所以居于主院。 “哎呦,我的心肝宝贝来了!”鄂尔泰夫人喜塔腊氏道,“来,叫玛嬷抱着。” “给玛嬷请安。”敏宁虽然小,但也知道规矩。不会请安礼没关系,会福身就好了。道完这两句问安的,敏宁才乖巧地走到喜塔腊氏跟前,撒娇道,“敏宁好久没有见过玛嬷了。” 喜塔腊氏的两个女儿早早就嫁人了,现在有个这么可心的孙女在跟前自然是欢喜的,听着敏宁会流利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更是觉得自己孙女是个聪明的,忍不住抱在怀里好生揉捏了一番。 敏宁对于这些婶婶额娘或者玛嬷捏她的脸的事情已经麻木,任由喜塔腊氏“蹂丨躏”了一阵子,才指着桌上那碟藕粉桂花糖糕嚷着要吃。一边的瓜尔佳氏心里默默地回想了一下,只觉得自己也是这样对待女儿的,便下定决心往后少做一些捏脸的动作。 “阿玛怎么不在?”敏宁只顾着吃香甜可口的糕点。瓜尔佳氏见鄂尔泰并没有出来,便问道。 “在前头跟几个门生说话呢。”喜塔腊氏有些不悦地回道,“明明自己身子尚未好全,见到几个学生跑上来问着朝堂的事情,又巴巴地去给解说了。你说他一直这样,身体怎么能好?今晚我非得说说他不可。” “那些人是习惯了有阿玛帮忙,如今一时没了支柱,有些手忙脚乱也是可想而知的。”瓜尔佳氏只好这样安慰道。不过想起乾隆十年鄂尔泰那场差点要了人命的大病,她又道,“不过阿玛都致仕这么些年了,那些人早也该独当一面才是,这样老上门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鄂尔泰为何致仕,府里的女人都了解了内情,就怕这些人经常上门会叫皇帝觉得他们西林觉罗家不死心地还在结党。喜塔腊氏模了模敏宁的头发,道:“我自会劝他。” 接见自己的门生有什么不对吗?敏宁不知道这其中的j□j,她对乾隆朝的熟悉程度原没有康熙朝深,见到自己额娘跟玛嬷脸上瞬间严肃了下来,头顶上也是顶着个大大的问号。这些大人的事情敏宁知道她们是不会宣之于口的,她又低头咬了一口糕点,决定今晚回去自己的屋子里继续收听八卦。 第004章 ()004章准备要拜师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敏宁就从一个说话不甚伶俐的女乃女圭女圭变成一个四岁而健康圆润的小萝莉。(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自从过了踏入了乾隆十二年,瓜尔佳氏便时常把她带到身边,拿着最基本的《千字文》教她识字。虽然对繁体字不甚熟悉,但敏宁还是能跟着念出来,只是她还会注意不要表现得太过耀眼,以免人家觉得“事有反常必为妖”。 对着铜镜吐了吐舌头,看着镜子里圆滚滚的自己,敏宁知道往后自己大约也不会长得倾国倾城红颜祸水了。她爹鄂弼虽然身量高大器宇轩昂,但也算不上很帅;她额娘瓜尔佳氏也只是清秀的妇人,根据生物学定律,她将来最多也就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格格在瞧什么呢?”阿赉嬷嬷拿来几朵珠花给敏宁簪上。 “这镜子看人真清晰。”敏宁对着镜子看着头上的珠花,圆润的粉色珍珠衬得小孩子粉女敕女敕的脸蛋十分可爱,“额娘回来了么,我得去给额娘请安呢。”十月初一外命妇进宫给太后还有皇后请安,瓜尔佳氏是早早地就出门了。敏宁看了看时间,估模着瓜尔佳氏也该回来,便问道。 “太太已经起来了,格格现在过去正好。”阿赉嬷嬷有拿来一件浅青金色撒花缎面琵琶襟马甲给敏宁穿上,“外头秋风刚起,格格还得穿得暖和一点才行。” 敏宁乖巧地昂起头叫阿赉嬷嬷把扣子全部系上。这件琵琶襟马甲是针线上的人新做出来的,扣子都是用红玛瑙做的,撒花的缎面用掺了金线的丝线绣着,襟口还挂着一枚银质的怀表。等到她瓜尔佳氏的屋里时,正好她换下朝服换回一件淡紫色的旗装,见到瓜尔佳氏,敏宁连忙上前道:“额娘,给额娘请安了。”西林觉罗家的家教甚严,所以在敏宁四岁的时候瓜尔佳氏便叫乌雅嬷嬷跟阿赉嬷嬷教导着规矩,如今虽然才学了几个月,但效果也是明显的。 瓜尔佳氏笑着把敏宁揽到自己身边,问过了早膳用了什么,又拿出书本温习了一番,才道:“最近天气变得太快,你们记得给敏宁多做几件秋衣。冬衣也该准备下了,南边的庄子送来了新的绸缎,你们去领了也好给敏宁做衣服。” “额娘,我的衣裳多着呢。”她衣橱里的衣裳比她哥还要多上一倍今年初新做的冬衣也没穿过几次,如今拿来穿也没什么。 “那些都是去年的料子,哪里比得上今年的柔软舒坦?”瓜尔佳氏温柔地否决了,“今天进宫给太后还有皇后请安,听说七阿哥感染风寒正病着,可见这天气变化是有多让人措手不及。七阿哥身边那么多人照看着,还不是照样病了?” 七阿哥病了?敏宁眨巴了一双大眼睛,意识到这是个伤风感冒都能致命的年代,所以慎重一些的好。 十月末,乾隆跟皇后所出的三公主封为固伦和敬公主,下嫁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色布腾巴勒珠尔,特许公主额驸留京。可惜好久不长,在和敬公主出嫁后没两个月,她的嫡亲弟弟七阿哥永琮就因为得了天花夭折,死时年仅一岁零八个月,追封为悼敏皇子,与端慧太子同葬一陵。 “嬷嬷,天花真的那么恐怖吗?”因为七阿哥的夭折的日子正好是十二月二十九,皇帝跟皇后又是哀恸异常,皇后更是伤心过度病倒了,所以这个新年各家各处都是低调地过,鲜艳的衣裳也不大敢穿上身。裹成一颗圆滚滚的毛球,敏宁伸手拿了一块玫瑰糕,仰着头问一边的乌雅嬷嬷。 “那是当然,要是出花不顺利,那可是要人命的。”乌雅嬷嬷倒是不想自己的小主子听太多生与死的话,只道,“不过现在太医院倒是改善了种痘的法子,只要种了痘便不怕这种疾病了。格格也别顾着吃点心,喝口热茶吧。” “哦。”敏宁又就着林嬷嬷的手喝了一口茶。那还好,等她再大一些就磨着额娘叫她给她种痘,毕竟在这个没有疫苗的时代,真有什么三七二十一,她这条好不容易得了的小命就玩完了。 “格格,太太传话说老爷回来了,要见见您呢。”满五岁之后,敏宁身边除了四个嬷嬷之外,又添了珍珠、碧玺、珊瑚跟翡翠四个大丫头。说这话的便是珍珠。 “我即刻就去。”把最后一块点心要在嘴里,敏宁净了手又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往主院走去。 鄂弼今年三十岁,已经开始留有胡子,只是敏宁总觉得这样胡须冉冉的样子实在是破坏形象,只是鉴于他是自己的父亲而这个时代的男子都是这样,所以她还是把吐槽的话都吞回去。观察了一眼,见鄂弼跟瓜尔佳氏都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大概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敏宁在请过安后便对鄂弼扬起了大大的微笑:“阿玛好!” 鄂弼对这个女儿也是宝贝得紧,只是他这个做阿玛的向来都是以严肃的面目示人,只是捋了捋胡须微微点点头。敏宁嘟了嘟嘴,有点委屈地看着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确实知道自己这个丈夫的性格的,便把敏宁搂在身边,道:“我跟你阿玛商量过了,你已经五岁(虚岁)了,开春以后便给你寻一位教学的师傅。人咱们也都相看好了,是咱们旗下的包衣,姓黄。如今我已经叫人拾掇好了西偏厢,三月之后你便跟着师傅读书吧。” “女儿知道了。”原来找她来是说关于师傅的事情,“那我平日在哪儿上课?” “书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鄂弼这时候突然插话,“你喜欢什么书本尽管告诉阿玛,阿玛让人帮你买回来。” 敏宁跟瓜尔佳氏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抿着嘴笑了出来。这样别扭的表达自己感情的阿玛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鄂弼握着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才道:“我的书房里有从前读书时留下的书本,上头还有我亲手做的笔记,我让人先给你搬过去。跟着黄师傅读书之前先把我给你的书本都看一遍。”顿了一下,又道,“这两个月先由我叫你习字。” 这个消息倒是叫敏宁有些吃惊了。从前都是瓜尔佳氏叫她《千字文》的,得空的时候她就拿着鄂福宁从前的书本看着,这回自己阿玛开口说要叫她写字还真是奇事。不过既然鄂弼说出口了,敏宁自然是高兴地答应了。 瓜尔佳氏便叫阿赉嬷嬷把明敏宁带下去,嘱咐身边伺候的人别叫自己女儿冷着,敏宁便知道这又是“大人有话要说,小孩子出去玩耍”的状况,撇了撇嘴便走了出去。帘子撂下来的一瞬间,敏宁还是敏锐地捕抓到了瓜尔佳氏说的半句话:“……族长的位置是怎么处置?” 歪了歪脑袋,回到自己的屋子,敏宁见陪着自己去瓜尔佳氏那儿的阿赉嬷嬷跟林嬷嬷都走出去了,才问乌雅嬷嬷道:“咱们家家大业大的,嬷嬷可以跟我说说跟咱们府亲近的同族亲戚都有谁吗?” 乌雅嬷嬷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发现才道:“格格问这个做什么?” “我好奇呀!”敏宁直接又直白。 “咱们这一支西林觉罗家算上太老爷拢共六房。”乌雅嬷嬷搂着敏宁给她剖析西林觉罗家各支,“太老爷上头有几位兄长,最年长的那位在圣祖年间就病逝了,只留下一个遗月复子,便是鄂昌鄂大爷。因着鄂大爷当时年幼,所以族长之位便传给了太老爷的二哥。后来渐渐地太老爷的几位兄长接连病故,又因着长子嫡孙尚未成年,所以太老爷便接管了族长之位。倒是如今鄂大爷已经贵为陕甘提督,所以太老爷便想着把族长之位还给他。” ……好复杂的关系。敏宁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想了好久才理顺自己家的族谱,按理说鄂昌就是她的堂伯父,因为是长子嫡孙,所以他玛法就想把族长的位置还给鄂昌。但是今天听着她额娘的意思,倒是觉得还给他不怎么好?又问:“我倒是从未见过这个堂伯父。” “鄂大爷外放,自然是见不到的。”乌雅嬷嬷笑着道,“不过格格屋子里那个妆奁盒,是鄂大爷在甘肃亲自寻了上好的胡桃木打造,在格格生辰那时候送来的。” 大有来头的好东西呀!敏宁视线转移到妆奁盒上,原来自己家的亲戚这么厉害,不过这鄂昌的名字还想挺耳熟的。 睡到半夜敏宁才猛然回想起来,鄂昌不就是乾隆二十年文字狱其中一个被抄家赐自尽的倒霉鬼么?!原来他是自家亲戚! 第009章 ()009章当鄂福宁为皇子伴读 给哈达哈祝贺的高丨潮,在于乾隆居然派了身边的李玉来给哈达哈送贺礼。(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敏宁看着前头黑压压地跪着一群人,嘟着嘴也跟着跪下来接旨了——从前在鄂府的时候,她也只有在大的节日还有自己玛法玛嬷或者阿玛额娘生辰的时候给他们行过跪叩大礼,这回倒是要对着一道明黄的旨意行礼了。 哈达哈父亲虽然在乾隆元年被议罪,只是凭着信勇公之后的身份,乾隆对哈达哈一家还是抱有了很高的容忍度,只要哈达哈没有像他阿玛一样犯傻做错事,那么给他高官厚爵也不是不可以。 “奴才谢皇上隆恩。”再回过神来时,敏宁已经见自己的外祖父接过了李玉递来的圣旨,“有劳公公辛苦走一趟了。外头备了些酒水,公公且去喝一杯吧。” “多谢大人了,只是皇上还等着杂家回去禀报,也不便多留了。”李玉眼尖地扫到了鄂弼、瓜尔佳氏还有敏宁的存在,也把他们三人出席哈达哈生辰的事儿记在心上,回去以后还得给皇上说说。 “那公公慢走。”哈达哈示意下人给李玉送去一个荷包,至于里头装的什么大家都心里有数。他又让长子恩佑送了李玉出门。 能叫乾隆也记挂生辰,自己这个外祖父当真不是个小人物啊。敏宁看着李玉身后几个小太监抬进来的贺礼,如此感慨着——她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其实能跟自己家结亲的人家到底有多厉害。 “皇上对阿玛确实厚爱。”一众女眷又回到了内间。刚刚坐下来,齐佳氏便笑道。 完颜氏倒不搭话,只是慈爱地看着敏宁,道:“听你额娘说,如今你已经请了师傅开蒙了?那个师傅如何?” “黄师傅是咱们旗下包衣,学识也是好的。”敏宁回道,“外孙女最近正跟着师傅学写字。” “今儿你送来的字帖我看了,写得不错,比你几个表哥都好。”完颜氏叫人又拿了一碟女乃豆腐出来,“看你喜欢,等一下郭罗玛嬷就叫人单独给你装一盒子带回去吃。” “谢谢郭罗玛嬷~”敏宁甜甜一笑。 & “你是说,见到鄂弼一家子去给哈达哈庆贺生辰了?”乾隆手下的朱笔顿了顿,问道。 “是。”李玉回道。 乾隆回想了一下才记起,哈达哈之女瓜尔佳氏便是嫁给了鄂弼,这回给自己的岳父请贺寿辰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这样算起来鄂尔泰一家六个儿子二个女儿,似乎都是跟当朝的权贵联婚。两个女儿暂且不提,只是鄂容安娶富察氏,鄂实娶高氏,鄂弼娶瓜尔佳氏,鄂宁娶乌雅氏,鄂忻尚乡君,鄂谟娶喜塔腊氏;其中鄂实的妻子是慧贤皇贵妃之妹,瓜尔佳氏是信勇公费英东之后,而恭和乡君更是乾隆自己的堂妹。再加上鄂尔泰桃李满天下,真真是好大一股势力。 只是鄂尔泰已经致仕,这股势力瞬间土崩瓦解。鄂容安如今升做兵部侍郎,但族长的位置俨然交还给长子嫡孙的鄂昌。鄂昌远在甘肃,性子耿直,倒也是个好掌控的。 “不过是亲戚家的正常走动而已。”乾隆搁下朱笔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可有见到鄂弼的女儿?” “见到了,只是鄂大人的大公子倒不得见。”李玉是如今暂替吴书来成为养心殿首领太监的人,自然是万事都打听妥当,“鄂大人家的大公子今日依旧在官学念书,听说不管是国语、汉语还是蒙语俱是不错,骑射剑术也很有鄂大人的风范。” 张廷玉与鄂尔泰当年都是上书房的总师傅,比照上书房规矩打下基础的鄂福宁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既然鄂福宁如此聪慧,接进宫来给永琪做伴读也是可以的,刚好永琪身边的满人伴读病了,也不用他继续陪着了。 于是朱笔一挥,先是恢复鄂弼刑部侍郎的官职,又说我十分欣赏你儿子云云,听说你儿子国汉蒙三语都学得不错,叫你儿子五天后进宫陪着五阿哥读书去吧。写完大手一挥,叫李玉又出宫去宣旨了。 & 接到乾隆旨意的鄂弼无奈地送走李玉之后,便跑去主院跟鄂尔泰商量了起来。其实上回乾隆带着五阿哥微服私访之时鄂弼就有这样的感觉:五阿哥只怕是皇上心中中意的人选了。虽然这样说大不敬,只是当今圣上似乎没有嫡子继位的运道,五阿哥虽然非长非嫡,但却是唯一一个满蒙妃子所出的阿哥,能入皇上法眼也是可以预料的。不过满朝堂的王公大臣,那么多的王公子弟,为什么偏偏是福宁那孩子呢? “当初皇上上门,我们便都知道皇上是想叫我们家支持五阿哥。”鄂尔泰俨然年老,说话的语气都是老人家的腔调,慢悠悠的,不急不躁的。“你大哥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大了,实在不适宜做皇子伴读;你二哥出继后便不再是我们这一支的人。余下的几位弟兄之中,只有福宁今年十岁,与五阿哥年岁最近,所以皇上才会挑选福宁为五阿哥的伴读。” “如此一来,将来就算福宁外放为官,只怕也少不得被人认为是五阿哥身边的人。”鄂弼对鄂福宁虽然十分严厉,但终究还是担心自己儿子的前程。圣祖爷间九龙夺嫡多么惨烈,他也有所耳闻。当今圣上正值壮年,以后的子嗣只会多不会少。便是大阿哥跟三阿哥被训斥无继位之可能,难道别的阿哥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吗?皇上这一道旨意,却是明晃晃地将他们西林觉罗家置于枪靶的位置上了。 “皇上既有这样的旨意,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能遵从。”天子之命,难不成还要去违抗吗?鄂尔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早日收拾好东西叫福宁带着,准备进宫吧。这段时日咸安宫官学是不必去了,叫他跟在我身边,我想给他说说上书房的规矩。” “儿子明白。”鄂弼叹了一口气。 “皇上,”鄂尔泰是经历三朝的老臣,圣祖爷时期不得重用便也不提。只是当今圣上在还是阿哥的时候就能斗倒长兄弘时,能让幼弟弘昼跟弘曕甘心为之效力;登基之后又能迅速平定弘皙逆案,其手段可见一斑。“他心计颇深,在圣祖爷身边长大,又得了先帝爷的亲身传授,我们为人臣者也只能遵从圣意罢了。上书房里好歹还有一大哥看着,倒不必十分担心。” “是。” & 鄂福宁进宫为侍读一事也是敏宁在李玉来宣旨后的第二天才知道的。鄂福宁的上课时间跟她不一样,每每她用早膳的时候鄂福宁已经去了官学了,所以当她在餐桌上见到鄂福宁的时候,那惊呆的模样是叫鄂福宁笑了好久。 “所以,哥哥是要到宫里去了?”敏宁皱巴着小脸问道。给皇阿哥做陪读,那不是跟皇阿哥一样的功课吗?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这样的日子叫人怎么活呀!听说皇阿哥读不出来或者背不出来,就得叫身边的人打手掌心呢。福宁可是身娇肉贵,她额娘又是惯着他长大的,这样怎么得了? “这是皇上的旨意。”瓜尔佳氏纵有不舍也不得不遵从,“还好伴读十日便能回家一趟,倒不算难熬。” “可是我听黄师傅提起过,宫里的阿哥们读书是要先读百二十遍,背百二十遍,还得结合自己的看法解读书本的意思。要是背不出来就要打手掌心,那哥哥会不会挨打呀?”这事儿还是乾隆微服私访后敏宁趁着午休时问过黄子琼的,“哥哥虽然皮糙肉厚,但也不禁摔打呀,万一打坏了可怎么好?” “宫里的皇子伴读多是皇室宗亲或者王公大臣家的子弟,你认为上书房的师傅敢打他们手掌心吗?”瓜尔佳氏不禁为自己女儿的“奇思妙想”感到好笑,“阿哥身边除了一汉一满的伴读以外,还有四名哈哈珠子伴着。而哈哈珠子,就是你说的代替皇阿哥被责罚的人,所以你不必担心你哥哥被责罚。” “原来如此,那倒还好。”敏宁点点头。记得说是给五阿哥做伴读的,按着从前看的小说,只怕这是叫西林觉罗家站队到五阿哥背后了,不过这不是叫五阿哥也暴露人前,就不担心后宫里纯贵妃跟嘉贵妃有什么不满吗?她记得虽然大阿哥跟三阿哥垮了,可是还有四阿哥跟六阿哥呀! 敏宁想到的事情乾隆自然也想到,所以当天晚些时候,内城里又传来一则消息:内阁学士桂林之孙诺敏为六阿哥永瑢伴读。这道旨意一出,瞬间就把集中在鄂府的目光转移走了一半。内阁学士桂林,满洲镶蓝旗人,从二品官员,伊尔根觉罗氏,这个出身跟鄂弼可是能够比上一比的,而且又是天子近臣,这不是也表明皇上看重六阿哥吗? 第010章 ()010章永琪遇令妃 宫外掀起多大风波永琪是不知道了,不过既然他皇阿玛带了他到鄂尔泰府上,又点了鄂尔泰之孙鄂福宁为他伴读,势必就是想要他将西林觉罗家的势力归为己有——不求得到鄂尔泰六子全部的助力,起码鄂弼这一支的支持是必须获得的。 “小路子,给我换衣裳,我去给额娘请安。”永琪出生时愉妃还只是个贵人,所以他小时候并不是养在愉妃身边,但也无碍母子之间血浓于水之情。 “嗻。” 换好常服,永琪便带着走出阿哥所。 去永和宫必须穿过御花园,如今正值隆冬时节,就算外头梅花绽放得再明艳,也很少有人会出来欣赏。不过永琪这回却是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令妃。说实话,永琪与这位妃母并不熟,最多也就是在家宴上见过几回而已,一来这是他皇阿玛的女人,二来他额娘也说了,没事儿少跟延禧宫的扯到一块儿去。 后宫之中,包衣出身的妃嫔不少,但晋升速度如眼前这位的便是罕见了。永琪只是微微拱手行了一礼,道了声“令妃母好”,便想绕过她。只可惜,令妃却是出声叫住了他。 “五阿哥且慢。”令妃抱着手炉温柔地道,“今儿天这么冷,五阿哥怎么出来了?” “永琪正要去永和宫给额娘请安。”永琪浅笑着回道。 “原来如此,只是五阿哥穿得这样少,叫愉妃姐姐见到了只怕是要担心了。不过先去前头的亭阁里等着,让身边伺候的人回去给你拿一件大氅吧。”令妃满眼的慈爱,仿佛眼前的皇阿哥是她所出那般,“转眼间,五阿哥都长这么大了。当初在孝贤皇后处见到五阿哥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婴孩而已。” 说得你好像看着我长大那般。永琪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他是养在孝贤皇后身边,但那时候令妃不过是一个洗脚的宫女,哪有什么机会见得到小阿哥。如今在这里跟他回忆“当年”,只怕也是另有用意吧。于是便道:“不劳令妃母担心,永琪不觉得冷。”抬头看了看天,“时候不早了,永琪还得去陪着额娘用膳,就不跟令妃母多聊了。” 说罢便带着小路子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令妃张嘴欲言的模样。小路子倒是看清楚了,记在心上,只等着等一下跟自己的主子们好生说说。 & “听小路子说你要来,我特意准备了些糕点。”愉妃见永琪踏入永和宫正殿后便连忙笑着叫人给他端上热茶,“都是你爱吃的,赶紧用了吧。” “多谢额娘。”永琪微微笑道,“儿子最是怀念额娘这儿小厨房做的东西了。”他年幼时由孝贤皇后抚养,后来孝贤皇后有孕,他额娘又册封为愉嫔,所以他才有机会回到自己亲生额娘膝下承欢,母子之间很是珍惜这样得来不易的时间。 “瞧你肩头上都有雪化了的痕迹了,在外边耽搁了很久了吗?”愉妃看了一眼小路子,问道。 “不过是路上遇见令妃娘娘,跟她说了几句话罢了。”永琪回道。 “令妃?”愉妃微微一皱眉,“有了皇上的恩宠还不够,如今倒还想着要拉拢一个皇子了,心倒是挺大的。” “额娘何必理她,皇阿玛宠着她,咱们便当作看不见有这号人就是了。”令妃有宠无子,又知道他前段时间跟皇阿玛微服私访,来拉拢他也是可以想到的。不过他亲生额娘背后是珂里叶特氏,他又怎么会跟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妃嫔走得近。 “你说得对,不过额娘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小家子气罢了。”愉妃很明白,自己能够得封妃位不是因为得宠,而是因为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娴皇贵妃摄六宫事又如何,到如今还不是连个蛋都生不下来。“她从前是孝贤皇后身边的奴婢,一朝得宠爬上龙床,孝贤皇后自然容不下她。” “儿子都知道。”在愉妃面前永琪素来是敞开了话题的,“额娘,皇阿玛点了鄂尔泰的孙子、刑部侍郎鄂弼之子给我做伴读,你觉得如何?” “好事。”愉妃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你的新伴读鄂福宁是鄂弼的嫡长子,以后鄂弼这一系肯定是他继承的。皇上肯为你更换这样一个伴读,便是对你抱了很大的期望。如今大阿哥三阿哥已废,四阿哥资质不高,你的对手也就只用纯贵妃所出的六阿哥了。” “儿子知道。”他皇阿玛如今没有嫡子,不代表将来没有。宫里疯传娴皇贵妃即将被立为皇后,此事虽未得到明旨,但也八丨九不离十了。他要想荣登皇位,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叫他皇阿玛即便将来有了嫡子,也不舍得放弃他这么一个聪慧的儿子。 宫里的阿哥早熟,他当初没有子凭母贵,却可以叫他额娘母凭子贵。 “你有自己的打算,额娘并不打算多干涉。”愉妃慈爱地道,“你只需记得额娘,还有整个珂里叶特氏都会站在你背后支持你。” “多谢额娘。”永琪看着腰带上乾隆赏赐的白玉龙纹玉佩,右手抓起来摩挲了一下。 第011章 ()011章太后召见 鄂福宁进宫以后,敏宁只觉得身边少了可以一起玩耍的人。如今鄂府里跟敏宁一样年纪的一个都没有,大伯家的两个堂兄已经十五,二伯家的堂兄也已经十三,四叔家的还是个女乃女圭女圭,五叔家的堂妹今年才三岁,现在虽然会跑会跳但还是个一有什么不顺心就会大哭的小萝莉。 不过这日子倒还不难熬。十二月二十三日是敏宁的生辰,鄂福宁倒是托人给敏宁送来了两柄上好的白玉玉如意、一对錾金玫瑰簪子还有一对翠玉戒指。当然这对翠玉戒指不是敏宁的尺寸,明显是借着给妹妹贺寿的名头送给瓜尔佳氏的。 “哥哥送来的东西不像是普通的好东西。”敏宁换上瓜尔佳氏亲手给她做的绣小朵金丝木香菊柔纱寝衣,换上软绵绵又十分舒适的寝鞋,道,“那两柄玉如意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做的,咱们家也就玛法院子有一对而已。”她还是见玛嬷拿出来过一次才知道的,“听说玛法那儿的还是先帝爷赏赐的。” “正是。”乌雅嬷嬷端来玉米羹,“那还是先帝爷听太老爷说过,老太太产下六爷后身子不适所以赏赐的。” “那我今天得的,难不成也是皇上赏的?”敏宁勺了一口鲜香可口的玉米羹,“我可不觉得皇上会记得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而且她也不认为皇帝会知道怎么给小女孩送礼物,上回那对鼻烟壶对她来说一点实用价值都没有。 “格格不要胡说。”乌雅嬷嬷觑了她一眼,道,“你就当做是大爷给你送的礼物就好了。奴婢听说五阿哥才华出众,许是在上书房得了皇上的赏赐,大爷也跟着沾光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左右二十五号大爷便要从宫里回来了,到时候格格问一下便知道了。”见敏宁不再动筷,乌雅嬷嬷便叫翡翠把东西都端下去,又让珍珠端来漱口粉,伺候敏宁漱口净脸还有净手之后便服侍她睡了。 十二月二十五,皇帝封笔,上书房的阿哥们也终于有一个短暂的假期,伴读跟哈哈珠子们也终于可以从宫中回家一趟。宫里的师傅显然要比官学的严格得多也真材实料得很,敏宁眯着眼目测了一下,她这位哥哥的手臂肌肉貌似粗壮了些,看着也长高了一点。一身宝蓝色纻丝袍子,衬着皮肤看起来比之前黑了一点。 “哥哥回来了!”敏宁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哥哥长高了,也变壮了。” “小丫头,许久没见到我了吧。”鄂福宁进宫这一个多月来,别的没见识,倒是见识到了上书房森严的规矩。打手掌心算是最低的惩罚了,因着有哈哈珠子在,所以鄂福宁倒没有尝到那种滋味,不过上书房师傅们严格的规矩,倒是叫鄂福宁不敢不用功读书。好在他的主子五阿哥天资聪慧,所以跟在他身边也没有遭到惩罚。“哥哥给你送来的东西你可喜欢?” “喜欢是喜欢,可就是太贵重了。”敏宁嘟着嘴道,“那对羊脂白玉的玉如意,哥哥是怎么得来的?” 瓜尔佳氏已经叫人送来了热乎乎的点心跟茶水。鄂福宁咬了一口翠玉豆糕后才道:“那是太后赏给我的。” “太后?!”饶是瓜尔佳氏也惊到了,“好端端的,太后怎么给你赏赐东西了?” “原是太后召见五阿哥,听说咱们几个伴读正随着五阿哥温习功课,便一并宣见了。”鄂福宁道,“不单是我,另一个伴读也得了一样的赏赐。后来我无意中在五阿哥面前提起了妹妹的生辰,那对錾金玫瑰簪子还有翠玉戒指就是五阿哥给准备的。”簪子是给妹妹的,那戒指嘛,则是他借着五阿哥给自己额娘尽孝的。 “真是胡闹。”瓜尔佳氏满脸不认同,“五阿哥是你的主子,你怎么能叫阿哥给你准备礼物呢?你玛法才跟你说过,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你倒好,转眼就忘了。” “额娘~”鄂福宁道,“要不是为了给小丫头送贺礼,我怎么会跟五阿哥说这事儿呢?您就饶了我吧,别告诉阿玛,就说那是我托人送出来的。” 敏宁鄙夷地看了鄂福宁一眼,道:“原还以为哥哥变成熟了呢,结果一回来就跟额娘撒泼,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你这个鄂福宁,随随便便地就把妹妹的生辰告诉一个不认识的人,真该叫阿玛狠狠揍你一顿才是。 “你个小丫头还取笑我!”说完鄂福宁倒是从瓜尔佳氏身边弹开来,伸手就去捏敏宁脸上的肉。 敏宁哪里会就范,连忙撩开帘子跑了出去。 & 过新年总是一件让人痛苦又快乐的事情。西林觉罗家满门亲贵,来府上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前头的大老爷们在吃酒聊天,后头的女眷们则是在畅谈各种小道消息。前几年敏宁还小,所以除了亲近的人家之外很少跟着出门走动,今年却不一样了。一天里红包收了不少,但她的小脸蛋也被捏了无数次,再多的礼物也平复不了这种被人蹂丨躏的感觉。 等过了初五,皇帝又开始正式上朝,这样的状况才总算少了些。敏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盘点着这个新年得到的红包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红包里的碎银都叫瓜尔佳氏收起来了,剩下的小镯子小挂饰等就是敏宁自己保管着——其实也不算她拿着,那是交由乌雅嬷嬷给收好的。就在敏宁抱着自己的私房滚在床上自娱自乐的时候,瓜尔佳氏却在外边接见了一位宫里来的人物桂嬷嬷。 原来是太后在宫中无聊了,想要诸位二品大官的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进宫见一见。算起来,宫里的阿哥中除了大阿哥永璜已经成婚之外,三阿哥永璋身边也就只有两个格格服侍着。就算皇帝再厌弃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叫自己儿子不成家的;再有,四阿哥也有十岁了,出孝后也该指婚了。所以其实这回是给三阿哥还有四阿哥相看未来福晋,只是此事必须低调,才会把一众外命妇还有各家闺女都宣召进宫。 瓜尔佳氏接到旨意后立刻把敏宁叫到身边,一字一句地给她讲解着宫里的规矩。怎样行叩拜之礼、怎样回答太后的问话,目不能直视凤颜,坐着的时候双腿要并起来不能放松……一拨一拨的话说得敏宁头昏脑胀,才放了她回去沐浴更衣。 & 第二天一早,敏宁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净脸漱口换好衣服。早点只吃了几块糖糕,茶水也少喝,便跟着换上外命妇朝服的瓜尔佳氏登上了去皇宫的马车。路上,瓜尔佳氏还没敏宁普及了太后的一些资料。皇太后钮祜禄氏,四品典仪凌柱之女,初入雍亲王府为格格。一个能从小小的潜邸格格一步一步爬到熹贵妃最后乃至圣母皇太后,手段一定不简单。敏宁转了转眼睛,决定等一下还是少说多看。 今日来的除了瓜尔佳氏以外,还有不少朝中大臣的女儿。其中孝惠章皇后从孙观音保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年纪是最大的。她父亲是和硕额驸,在雍正十三年二月病逝,生母早逝,所以一直由嫡母和硕淑慎公主抚养。 太后看着拉着和硕淑慎公主在一旁说着话,眼睛却是将下头几个姑娘的表情动作都记在心上。皇帝说了,博尔济吉特氏是要指婚给永璋的,那孩子虽然被训斥过,但好歹也是皇子阿哥,就算将来是个闲置亲王,也总得指婚一个好的姑娘家才行。淑慎自守寡之后就一直居住在京城,想必这门婚事也不会拒绝的——其实就算人家想拒绝也没用,皇帝一道旨意下来,还不是要强颜欢笑地接旨。 淑慎公主知道自己这个养女将来的前程也就这样了,她不是自己亲生的,算不上皇家血统皇帝又有这个意思,她也没法拒绝。 敏宁跟在场的人都不熟,瓜尔佳氏又跟几位夫人一起陪着太后嗑唠去了,索性就乖乖地坐在下首,用视线描绘着帕子上的花纹。一边的博尔济吉特氏见到这个小姑娘闷声不吭便以为她害怕,于是温声道:“妹妹怎么说话了?” 敏宁撩起了眼皮,见是一个大姐姐模样的女孩,便道:“额娘说的,在宫里要少言。” 博尔济吉特氏笑道:“妹妹不要怕,太后最是慈祥了。咱们今日进宫来也是跟太后说说话解解闷罢了。” 敏宁扬起脸笑了笑:“姐姐是随哪位夫人进宫的?” “我是跟着额娘进宫的,便是坐在太后身边的那位和硕淑慎公主。”博尔济吉特氏微笑着道,“妹妹看着年纪也小,大概也是咱们这儿最小的一个了。妹妹几岁了?” “刚过了五岁的生辰。”敏宁见博尔济吉特氏说话温声细语,丝毫不像是蒙古人,“姐姐是蒙古人吗?” “我虽是蒙古人,但却是在京城长大的。”博尔济吉特氏回道,“不过也有幸随着皇上去蒙古瞧过几回。”乾隆喜欢出巡,和硕淑慎公主又是外嫁蒙古的公主,虽然回京守寡,但偶尔也捞得到伴驾出巡的机会,博尔济吉特氏自然也可以跟着。 “真好,我也想去看看。听我玛法说,蒙古地域辽阔,策马奔腾的感觉一定很棒。”敏宁也渐渐地拉开了话匣子,“我郭罗玛嬷府上有个很会做女乃豆腐的厨子,听说就是从蒙古来的,我特别喜欢那滋味。” “原来妹妹喜欢吃女乃豆腐。”博尔济吉特氏轻笑着道,“将来有机会,我便请妹妹吃一顿。” 这边敏宁跟博尔济吉特氏聊得开心,那边太后也注意到了,便道:“跟乌娜一块儿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呀,瞧着面生。” 瓜尔佳氏回道:“是奴婢的女儿。” “原来是西林觉罗家的姑娘,看着就有福气。”太后眯着眼微微回想了一下,“你可是还有个儿子,给永琪那孩子做伴读的?” “正是,也是皇上看得起那泼皮猴儿罢了。”瓜尔佳氏笑道。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太后对鄂福宁的感觉倒还挺好,挺乖巧的一个孩子,“永琪跟哀家说了,你家儿子读书也是好的,有他陪着永琪相互鞭策,也是叫两人都学有所成。” “太后说得是。”瓜尔佳氏想到自己儿子这回回家被考究功课时回答的那一叫顺溜,心中也是觉得上书房师傅的教导果真是极好的,便道,“那也是上书房师傅们的功劳。” 于是,话题便扭转去了上书房各位师傅身上了。 第012章 ()012章组团去刷御花园(一) 根据清穿小说必定场景,主人公们是一定要去御花园走走的,名曰“御花园副本”。敏宁一边吐槽着一边看着前头几个八岁到十三岁的小姑娘穿着花盆鞋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还一派摇曳的风姿,不得叹一声“佩服”,换成她,指不定要怎么东倒西歪。 不过不得不说,御花园这地儿,到底是事故多发的地方。前头一行人突然都缓慢地停住了步伐。敏宁个子小看不清,还是一边的小宫女低声给她解释道:“前头是令妃娘娘。” 虽然娴皇贵妃、嘉贵妃、舒妃、令妃、婉嫔都还没有行晋封礼,但也算正式坐稳了各自主位的位置。如今宫里除了去年的新封的三个新人之外,就属这位令妃娘娘风头最盛,本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又惯会小意奉承,乾隆也乐得宠爱。 太后带着诸位外命妇游御花园的事情已经晓谕六宫了,这位令妃娘娘倒是很敢违背太后的懿旨呀。敏宁悄悄抬眸打量了一下,凭着她2.0的好视力,令妃娘娘这样浓妆艳抹的,想必是想在御花园“偶遇”皇上吧——小说跟电视剧里的老把戏了,可惜今天这位娘娘运气不怎么好,遇上了太后出行。 “令妃,哀家不是叫人晓谕六宫,说哀家带着一众夫人出行,叫诸位妃嫔回避的吗,你怎么还在这儿?”太后上下打量了令妃一番,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的旗装,乌黑的长发梳成二把头,戴上三两支镶珠宝鎏金银簪并一具四蝴蝶银步摇,真是如出水芙蓉般青春靓丽。皇上不过是多去了颖贵人处几回罢了,这个令妃倒是坐不住了。 “奴婢给太后请安。”令妃只恨自己在接到延禧宫首领太监回禀时没快点走,正巧就撞上了太后一行人了,“奴婢方才才得知太后跟众位夫人出行,正想要回避。是奴婢脚程慢了,请太后原谅。” 声音挺不错,温柔乖巧。敏宁低着头默默评论道。 “倒是延禧宫的宫人不会办事了。”太后觑了一眼跪在令妃身边的太监,“既是如此,打发回去内务府,叫内务府另外再挑个机灵的过来吧。误了哀家的懿旨不要紧,万一要是误了皇上的旨意,那可就糟了。” 太后更厉害,一句话就把延禧宫的首领太监给抹了。看着令妃还得苦笑着谢过太后旨意,敏宁只觉得太后不愧是一个皇帝的生母,浸婬先帝府邸还有后宫多年的女人。敏宁从前就八卦过,太后可不喜欢这样“温柔贴心、妩媚娇弱”的妃嫔,这回令妃可是撞在太后手里了。 “这令妃娘娘真是为了争宠煞费苦心。”博尔济吉特氏小声道。看着敏宁看过来的大大的双眼,她微微一笑,“我只是感慨一下罢了。” 我知道。敏宁点点头。令妃出身内务府汉军正黄旗包衣,乾隆四年入宫为坤宁宫洗脚宫女,一朝得宠飞上枝头,自然是要保住自己得来不易的位置。她又没有生养,不牢牢扒住皇帝这棵大树那怎么行。 刷完令妃这个怪,敏宁又随着大队一起向千鲤池走去——太后刚刚发话,叫几个太监先去千鲤池旁准备好了鱼食,叫几个小姑娘喂鱼。瓜尔佳氏如今是看明白了,她们这一群女眷都是来陪衬的,真正的主角只有和硕淑慎公主及她的养女博尔济吉特氏,还有那几位七八岁的小姑娘,看样子是要给三阿哥还有四阿哥挑选福晋了。 “妹妹小心些,虽说千鲤池是有护栏的,但也要注意些。”博尔济吉特氏对敏宁这个小萝莉还是挺喜欢的,所以给锦鲤喂食的时候也是叫敏宁跟在她身边,“听说这池子里有一条金色的锦鲤,只是我进宫好几回了都没见到过。” “纯金色的吗?”敏宁有些好奇。皇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难不成真的搜罗了稀奇罕见的锦鲤一块儿养着? “只是传言而已。”博尔济吉特氏笑道。 “姐姐知道得真多。”和硕额驸富僧额之女伊尔根觉罗氏也凑过来道,“不过我从前听我玛嬷说,那金色锦鲤的传说是假的,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锦鲤,姐姐还是不要太相信的好。其实这些骗小孩子的传说,也就妹妹会信了。” 敏宁见博尔济吉特氏满脸不在乎,仿佛伊尔根觉罗氏的话都是耳边风。她拉着博尔济吉特氏的袖子,道:“没人见过也不代表没有呀,只是福气的问题罢了。姐姐,不如我们去那边吧,那条银色的鱼真好看。”就算你阿玛是和硕额驸,你也不是怡亲王第二女和硕郡主的亲生女儿,凭什么在这儿摆谱。敏宁眼神都不愿意多施舍她一眼,拉着博尔济吉特氏就要走。 伊尔根觉罗氏“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便跟之前结识的几个姑娘玩闹去了。 “她阿玛是朝中重臣,你不该反驳她的。”博尔济吉特氏道。 “她阿玛是朝中重臣,姐姐还是和硕淑慎公主的养女呢。”敏宁吐了吐舌头道,“师傅说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姐姐居长又有公主的爱护,自然是咱们要尊敬的。那位姐姐虽然比我大,但是对姐姐却半分尊敬也没有,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伊尔根觉罗氏与博尔济吉特氏其实没什么差别,生母都是上不了玉牒的侍妾。不过伊尔根觉罗氏的嫡母早逝,富僧额没有续娶,所以伊尔根觉罗氏是由富僧额的额娘抚养。庶出的孙女,老太太就是再喜欢也有个度。而博尔济吉特氏的生父病故,却是由和硕淑慎公主亲手抚养的,温婉娴雅,进退有度。 “这话还是少说的好。”公主府是朝中无人,可是眼前这个小妹妹的阿玛还有几位伯父都是在京为官的呀。 “知道了。”敏宁左右瞄了瞄,“方才我跟姐姐说的话,姐姐别说出去好吗?咱们拉钩?” 博尔济吉特氏笑着伸出了尾指:“好吧。” 第017章 ()017章圣驾回銮又见永琪 “额娘。”洗过了热水澡,敏宁便来到瓜尔佳氏身边,“方才我似乎见到了傅恒大人家的两位公子了。” “我听珍珠说过了,这林子外围四周都是庄子,遇上别人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瓜尔佳氏模了模敏宁的头发,“你在庄子上也玩了两个月了,是时候回府去。大嫂让人传信过来,说圣驾就要回銮,你玛法跟玛嬷就要回来了。” “知道了。”松散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又该回府当个小宅女的时候了。好在这段时间她也是有勤加温习,读书、习字,虽然作诗这一技能真的不是她能熟练掌控的,至少满语、蒙语跟汉语都已经挺熟练了。 “说来宫里的舒妃娘娘也已经生产了,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去庆贺一番。”瓜尔佳氏道。 舒妃叶赫那拉氏,名门望族,据说跟康熙朝的纳兰明珠家还有点亲戚关系,是宫里难得的会吟诗作对的满洲妃嫔,所以也颇得乾隆喜欢。敏宁算了算时间,他们出来的时候是五月初,如今都七月初了,应该已经生了。只可惜孩子他爹还在外头跟新欢旧爱好不快活,哪里记得宫里有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呢。 “说起来我也许久没有见到妹妹了,也不知道这两个月会不会长高了点。”敏宁说的就是恭和乡君所出的女儿鄂惠宁,今年已有六岁。因着两房人住得实在近,也不必再另外聘请一个师傅教习,所以鄂惠宁也是黄子琼教导。不过惠宁娇滴滴的,最讨厌就是学读书学习字,敏宁在的话还好,要是她不在,也不知黄师傅要怎么头疼了。 “这几天你叫珍珠跟翡翠给你收拾好东西,咱们三天后就回府。” “是。” & 回府后的第一个惊喜就是,敏宁的六婶喜塔腊氏终于怀上了。从敏宁刚出生那一年也就是乾隆八年,喜塔腊氏跟她六叔鄂谟完婚到现在,足足八年了却一直没有消息。眼瞧着下头的庶子庶女接连出生,喜塔腊氏终于有了喜讯,可把她跟鄂谟给乐坏了。 “这是好事,你别哭。”瓜尔佳氏拍了拍喜塔腊氏的手安慰道,“怀孕期间不要随便掉眼泪,仔细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是个泪包子。” 喜塔腊氏听罢赶紧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我就是高兴!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儿女缘分了,却不想老天竟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喜塔腊氏嫁进来三年后依旧没有怀孕,所以便做主把自己身边的丫头给了鄂谟做通房,结果那丫头倒是有福气,才进门半年就怀上了,一句生了个男孩儿抬成了姨娘,如今鄂谟的两个孩子都是她所出的。 “那是你的福气在后头。”大嫂富察氏道,“六弟只怕是高兴得睡不着吧。” “大嫂惯会取笑我们。”喜塔腊氏倒没否认,“我这是第一胎,什么也不懂,到时候少不得要劳烦大嫂、二嫂、三嫂还有四嫂帮忙了。” “包在我们身上。”乌雅氏笑道。她美目一转,见那个姨娘文氏竟不在跟前伺候着,便微微蹙起了眉问道:“那个文姨娘呢,怎么不在你身边伺候着?” “昭儿病着,我叫她去看着昭儿了。”鄂昭是文姨娘给鄂谟生的女儿,今年也有四岁了。不过鄂昭身子一直不大好,因为长子是被喜塔腊氏接到身边养着所以跟她不亲,只有这个女儿是叫她自己抚养的,所以文姨娘对鄂昭简直就是捧在手心般呵护,舍不得她吹风舍不得她晒着,只是鄂昭的身子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妹妹又病了?”一直在一边旁观的敏宁带着惠宁欢乐地吃着点心,听到自己六婶的话后才问道,“她没事吧?” 几个大人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个小的在屋子里呆着,好险没有说了什么阴臜的事情出来就两个小姑娘听到。瓜尔佳氏清了清嗓子,对敏宁道:“天儿不早了,你带着惠宁先回去吧,我跟你的婶婶们还有话要说。” “是。”敏宁看着几个婶子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嘟了嘟嘴还是乖乖地听话。 惠宁倒是满脸不舍地看着那几块儿点心,还是敏宁哄着她到自己院子里,只说叫人拿新的给她用才把她哄走。 & 鄂福宁也在瓜尔佳氏和敏宁回府后的第十天回家了。敏宁急急忙忙地出去迎接,没想到刚踏入瓜尔佳氏那儿,就遇见了熟人——五阿哥,爱新觉罗·永琪,看样子似乎是跟着鄂福宁一起来的。敏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了瓜尔佳氏一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便了走进去。 永琪也知道自己这回上门有些唐突,只是皇阿玛吩咐叫他必须把鄂尔泰及其夫人安全送回府上,他也只能遵旨。至于为什么来到鄂福宁这儿,便是他自己的私心了——身为皇子阿哥,能够自由自在玩耍的机会少之又少,能够出宫走走,哪怕只是到自己伴读家坐坐也是可以叫人放松的。鄂福宁跟他年纪相差不大,两人之间的兄弟情义倒是愈发深厚,所以鄂福宁现在也是怂恿着瓜尔佳氏,叫她同意自己带着五阿哥去校场上遛马。 “哥哥还说呢,这两个月没少在外头骑马吧。”永琪的存在感着实不高,自打敏宁进屋来便一直低着头喝水。敏宁扫了一眼永琪,只对着鄂福宁道,“骑了这么久还没骑过瘾,想来哥哥的骑术应该得到充分地提高了吧。”大伯跟阿玛都跟着,活该你倒霉。 “你这小丫头,我在避暑山庄的时候还惦记着你,去给你猎了两只白狐做袖笼,你倒还在这儿叽叽喳喳,真是没良心。”鄂福宁十分不满自己的妹妹拆台。 敏宁吐着舌头对着鄂福宁做了个鬼脸,丝毫没有注意到永琪突然抬起头来。 这个小丫头倒是有趣儿。永琪想起了自己无意中在慈宁宫见过的大臣家小格格,个个都拘束着讲规矩,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见到皇阿哥或者皇阿玛的到来都紧张得差点没晕倒,眼前的丫头倒是挺可爱的。 “你们两兄妹要吵嘴也得注意场合。”瓜尔佳氏及时出声阻止了这场幼稚的斗嘴,“还有客人呢。” “不碍事,兄妹间这样吵吵闹闹的才好。”永琪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了。” “咦,不是说好……”出去遛马吗?鄂福宁见永琪微微摇了摇头,便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改道,“我送你出去吧。” 永琪微微一拱手,潇潇洒洒地便走了。 这五阿哥是来做什么的?敏宁眼珠子一转见到他搁在桌上的茶碗,难不成只是来喝茶的? 第018章 ()018章喜事一箩筐 圣驾刚回銮,宫里就传出了好消息:嘉贵妃有孕三个多月,而皇后乌拉那拉氏也被诊出有孕一个多月。(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算起来嘉贵妃这一胎还是乾隆去避暑山庄前就怀上的,只是她瞒得紧,只等着皇帝回来的时候才爆出这样一个好消息。鉴于此,太后心里是老不痛快了——皇嗣之事非比寻常,她这个嘉贵妃真是不把皇嗣当一回事,怀有身孕还扒着六宫权力不放。皇后倒是聪明,一发现自己有孕便将六宫权力尽散出去,交给了纯贵妃、舒妃还有愉妃,自己则是拿着凤印缩在坤宁宫安心养胎,至于令妃?有眼色的都知道太后对她不甚喜欢,皇后又怎么会傻到把宫权分给这么一个劲敌。 “嘉贵妃这回真是得不偿失了。”愉妃抿了一口君山银针茶,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听说她这一胎怀得不是十分稳固。近四个月的身孕了还得静养?” “姐姐说的是,大概是因为她有孕初期还扒着宫权不放,耗费了不少心思吧。”跟愉妃说话的人正是舒妃,如今她生有一子又是满洲妃嫔叶赫那拉氏出身,自然跟宫中同为满蒙妃嫔的愉妃交好,“而且她接连产子,底子本来就不算很好了,加之前段时间九阿哥夭折伤了心神,这回一有孕便是百般不适了。” 嘉贵妃很是得宠,先后诞育了四阿哥永珹、八阿哥永璇还有九阿哥,只是九阿哥身子孱弱,出生不久后便夭折。频繁地生育以及为了巩固皇恩而费煞苦心,嘉贵妃的身子这两年也是偶有病痛。不过就是这样病娇的美人,却是叫乾隆更加垂怜。 “那也是她自找的。”愉妃知道去避暑山庄前嘉贵妃就有孕在身,她大可以将这个喜讯告知皇上的,可她却偏不这样做,又为了跟纯贵妃抗衡突显自己的能干,更是尽心尽力地协理六宫,这样下去她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受不了了。不过眼瞧着皇上高兴,愉妃也不好在此时在皇上面前泼冷水。 “她到底如今失了太后的喜欢,宫里现在又是庆嫔、颖嫔、林贵人跟鄂常在得宠,再加上令妃那个狐媚妖子,她也是得不偿失呢。”舒妃也是幸灾乐祸。 “不说她了,倒是你,小阿哥可还好?”舒妃出了月子已经两个多月,如今正是合适的时候加入争宠的行列。愉妃自知自己姿色平平,少不得要跟舒妃联盟方能巩固自己的在宫中的地位。舒妃颜色好又是难得地懂诗书,所以才会成为后宫中少见的得宠的满妃。 “小阿哥身子健康无虞,还是多谢姐姐的提点。”舒妃笑着道。当初她也是任由着内务府挑选乳母,后来还是愉妃提点下才醒觉过来。宫中内务府包衣世家出身的妃嫔不少,谁知道她们有没有心怀不轨,于是便暗自排查,将小阿哥身边有可疑的嬷嬷都打发了回去,又借着家族之手送进来了几个可靠的。 “十阿哥是除了永琪之外唯一一个满洲妃子所出的,自然要小心谨慎些。”愉妃意味深长地笑道,“如今咱们既掌有协理六宫的权力,那宫里那些吃里扒外的,是时候好生查一查,一个一个揪出来了。” “妹妹明白。”至于揪出那些不忠不实的奴才们,后续添补的人员也就能大做文章了。 & 鄂府最近也是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喜塔腊氏传出有孕,终于叫敏宁她玛嬷为自己侄女儿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敏宁四婶乌雅氏,五婶恭和乡君接连传出喜讯。加之敏宁的五叔六叔相继升了官儿。如今儿子们个个出息,鄂尔泰一颗老心终于是安乐了。 “唉,额娘怀着小弟弟,最近都不给我做好吃的了。”惠宁嘟着嘴拉着敏宁的袖子撒娇道,“姐,我今晚去你那儿睡吧,顺道吃些点心。我记得三婶做的翠玉豆糕最是好吃了。” 敏宁看着越发圆润的堂妹,额角滑下黑线,只道:“吃那么多点心,仔细以后瘦不回去,一直都是小胖妹。”虽然说圆润显得有福气,但也不能太圆呀,吃成个球了可怎么办? “阿玛说能吃是福,所以我才多吃的。姐姐不知道,额娘陪家里头有个特别厉害的厨子,做清炖蟹粉狮子头最是好吃,额娘跟阿玛都爱吃。可是最近嬷嬷说了,额娘怀着小弟弟不得吃蟹粉,我也许就没吃过了,现在正馋着呢。” 孕妇是不宜吃蟹粉的,也难怪惠宁会怀念。敏宁觑了她一眼,看了看她老半天了也没有写好的功课,道:“你有这个功夫在怀念清炖蟹粉狮子头,倒不如先把黄师傅布置的功课写好吧。仔细师傅明天要检查,写不好的话他可是又要唠叨你了。” 惠宁平生最怕的几个人中就有黄子琼的份,被面无表情的黄子琼唠叨小半个时辰对惠宁来说绝对是一个折磨。听到敏宁的提醒,惠宁连忙吐了吐舌头,拿起毛笔乖乖地习字。敏宁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么堂妹还真没多少人能治得了,除了五叔五婶之外,也就玛法跟黄子琼黄师傅有这个能耐了。 & 天气渐渐踏入了金秋时节,敏宁终于在十月中旬的一天成功绣了一个荷包的缎面。那是一个简单的玫瑰纹样,紫色的料子配上大红色的花纹,针脚虽然不算十分细腻,但成果还是叫人觉得惊喜的。瓜尔佳氏倒是高兴,让阿赉嬷嬷好生将这个缎面收起来——到底是自己女儿第一份独自完工的绣品,很是有收藏意义。 对于刺绣的热情也因此而起,敏宁在心中更是定下一个目标,要给自己阿玛、额娘还有鄂福宁每人绣一个荷包,给玛法送去一对扇坠套,给玛嬷送去一条抹额,工程量不可谓不大。不过敏宁倒是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左右四书五经她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接下来便是该学《女四书》了,那些个思想有些落后的《女则》《女诫》敏宁虽然还是打算认真听学,但会不会以此来规范自己的行为举止便是二说了——她不是行事荒唐的人,但也不愿意被这些所谓的女子典范束缚。 “格格又在忙着挑选花样了?”碧玺捧着牛乳茶跟新鲜的水果走了进来,“格格该午睡了,不然下午的时候又要困觉了。” 敏宁舀了一块苹果送进嘴里,道“刚好你在这儿,给我配颜色吧。”绣给瓜尔佳氏的荷包的图案已经定好了,是折枝花卉的纹样,只是敏宁最烦就是配颜色,所以都是叫珍珠她们给配好自己再动手的。 “格格又犯懒了。”碧玺微微一笑。 敏宁不否认,而是让榻上的软枕上一靠,像只小动物般蜷缩着身子,没一会儿就打起哈欠来——养成良好的午睡习惯,到点了自然就想睡觉。她眨巴了一下水润的大眼睛,最后还是没敌过周公的传召,闭着眼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019章 ()019章乾隆的第三个嫡子 日子在不紧不慢的节奏中慢慢过去了。(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就在敏宁努力完成自己早前制定下来的目标时,宫里倒传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来:皇后借着天旱无雨,请求太后同意将宫中一批年纪相对较大的包衣宫女放出宫外,以达到祈福的目的。皇后如今肚子里的那块肉可是太后的心肝宝贝,再者这一年京城确实雨水较少,所以再跟乾隆商议之后,太后便下了懿旨同意放出一批宫女。 寻常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件祈福的事情,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除却令妃的延禧宫还有嘉贵妃的咸福宫,别的妃嫔宫里多多少少都发现有不安分的奴才的痕迹,皇后的坤宁宫也不能例外。皇后听了纯贵妃、愉妃跟舒妃的回禀之后可是害怕极了,她年纪不算小,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一胎,万一不小心叫人害去了,她可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了!跟自己心月复李嬷嬷商议过后,便借着祈福的名头将那些人放了出去,又借此在太后面前上了一回眼药。 能在宫里伺候的包衣宫女都是内务府包衣上三旗出身的,有着令妃一蹴而就的前例,谁不希望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如此一被放了出来,个个都沮丧着脸,也不由得感叹皇后手段实在是忒聪明了。 敏宁打听到这个缘由以后也十分奇怪,这皇后也不笨呀,怎么混到后来却是形同废后,三个儿女一个都没保住呢?智商跳水的速度忒快了。 “格格又在发呆了。”珊瑚见敏宁停下手中的动作陷入沉思,便笑着道。 “……只是在想着给哥哥的那个荷包上应该绣些什么图案比较好。”敏宁迟钝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才道,“那些个什么仙鹤猛虎的样式我是不会了,倒不如挑一个简单的,大不了加倍仔细认真下功夫好了。” “只要是格格送的,便是几株青草大爷也会喜欢的。”她们这些做奴才的看得真真的,大爷对这个妹妹可是喜欢极了,虽然平日里喜欢说话调笑格格,但格格要真有什么要求,大爷哪次不是认真完成的。 “也是。”敏宁得意地皱了皱鼻子,“那就选这个云纹团花的纹样吧。你去给我裁一块宝蓝色带暗紫纹的布料来,配上暗纹的纹路应该会很不错。” “是。”珊瑚应了一声,“格格莫要忘了,哈达哈大人的寿辰就快到了,到时候少不得也要格格送上自己亲手做的礼物呢。” 对哦,自己外祖父的礼物还得准备呢!敏宁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等一下先问过额娘再说吧。”左右还有两个多月,不着急。 & 哈达哈的寿辰敏宁终究没有去成,这孩子半夜踢被子,叫乌雅嬷嬷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第二天便被诊出染上了风寒,现在只能乖乖地在被窝里养病。不过她给哈达哈制作的荷包、腰带还有绫袜都叫瓜尔佳氏给带去了。得了自己宝贝外孙女的礼物,哈达哈也是心里一乐,笑嘻嘻地就别着荷包就上朝去了。 “格格怎么看起书来了?”珍珠见敏宁手里拿着一本游记,微微皱着眉说道,“太太吩咐了,不叫格格耗神的,格格怎么自己不听话了?” “不过是看杂记而已,也不费精神。我天天在屋子里也无聊,偏生额娘还不如我出去走走。”敏宁抿了抿嘴唇道,“昨晚是不是下雪了?我似乎听到声音来着。” “是呀,外头好大的雪,院子里那几株梅花都已经结出花苞了。”珍珠端上川贝冰糖炖雪梨,“格格怕是渴了,喝一口冰糖雪梨甜汤吧,这个滋阴润肺是最好的了。” 敏宁是真的渴了,嗓子有些干,接过小碗便很快地干掉一碗。趁着珍珠又给她倒的时候,便问道:“外头如今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大事儿倒没有,倒是最近听说六太太那儿的小格格又病了,高烧烧了一天都没降下来。”珍珠给敏宁递上甜汤后,又打开食盒拿了几碟小点心出来。一边的翡翠早早地就搬来了塌桌,又扭了帕子给敏宁净手。 “妹妹又病了?”敏宁拈起一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送进嘴里,“不是说前不久才刚刚好起来吗,怎么又病倒了?” “听说是闹着要出去玩,结果吹了风着了寒了。”珍珠回道。 敏宁有些忍不住要翻白眼。自己是踢被子所以才着了风寒了,这也就算了,自己那个小堂妹不过是出去走两圈就病倒了,身子还真是娇弱到不行。夏天容易中暑,冬天容易感冒,也就春秋两季是快活一些了。 “六婶现在有孕只怕也顾不得妹妹了。”敏宁总觉得文姨娘养女儿的方式确实有点太过娇宠了,这身子风一吹就倒,在这个少年儿童多夭折的年代,着实不妙。 “是啊,所以如今大太太去帮忙了。” 一大家子的另一个好处就是一房有事五房帮忙,敏宁吃了几片翠玉豆糕便停了下来,喝了药便午睡了。 & 敏宁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鄂福宁又回家过新年之前,敏宁已经又开始在府里蹦蹦跳跳起来了。新年照旧过得十分忙碌,不过今年有些不同,便是鄂尔泰的学生们也是少了上门了。到底鄂尔泰如今已经致仕,便是再大的影响力也总有消退的时候。取而代之的则是鄂容安等人的上峰下属上门拜访的多,都是来交换一下政见跟叙叙旧的。 到了乾隆十七年,嘉贵妃便于二月初七诞下一个阿哥,这已经是她所出的第四个阿哥了。宫里一片哗然,不算早夭的九阿哥,嘉贵妃膝下便有四阿哥、八阿哥跟新生的十一阿哥,数量可不少。太后虽然高兴,但是也觉得嘉贵妃恩宠太过容易起异心,又想到之前宫中影影绰绰的传言,只说她借着管理宫务的那段时间在各宫安插人手,便下了懿旨将十一阿哥抱去给婉嫔抚养。 婉嫔是乾隆潜邸时的老人,是太后亲手挑选的,性子平和温柔不爱说话,所以一直不甚得宠。太后“怜惜”她多年无子,又“怜惜”嘉贵妃身子不虞,便做主将十一阿哥抱去给了婉嫔。乾隆对此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还没等嘉贵妃伤心自己被抱走了儿子,四月二十五日,皇后于坤宁宫中诞下十二阿哥,这便是乾隆的第三个嫡子了! 十二阿哥的出现让全后宫哗然,饶是一向淡定的愉妃也有些紧张了——她跟在乾隆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乾隆对嫡子有多看重。十二阿哥的出生,会不会叫自己儿子没了出头之日呢? 第020章 ()020章源源不断的嫡子缘 十二阿哥的出生确实叫乾隆心中一阵欢喜。嫡子呀!孝贤皇后从前也给乾隆生过二子一女,可惜两个儿子都没能长大,这叫乾隆深深觉得自己大约也是没有嫡子缘分的,便开始栽培永琪来。而如今皇后为他生下一个阿哥,确实又给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希冀:他希望能叫自己的嫡子荣登皇位。 可是永琪天资出众,如今更是精通满蒙汉回四族语言,骑射上佳又是得他多年精心栽培的,要放下这样一个出众的儿子而把寄托全放在一个刚出生不过两个月的婴孩身上,乾隆暂时还没这样大的毅力。又见永琪这段时间并没有受到宫中云谲波诡的影响,反而更专心念书,乾隆也是十分满意。 愉妃原本还有些急躁的情绪在永琪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了下来,慢慢地又变回那个温和安静的愉妃的模样。皇后有了儿子之后也是温婉了许多,叫乾隆大吃一惊。更兼她姿容出色,中秋家宴时一身大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的旗装配着满头珠翠的架子头髻,更是明艳动人。乾隆像是忽然想起了潜邸时的岁月,家宴之后便经常留宿于坤宁宫中。 皇后的突然圣宠叫便是从前宠冠六宫的令妃都要退避三舍,更别提是生下十一阿哥后身子一直好不起来的嘉贵妃跟满心思只放在永璋大婚一事上的纯贵妃。 九月二十,就在循贝勒大婚后的第五天,坤宁宫中又传出了好消息:皇后怀孕一个月! 至此,皇后乌拉那拉氏也终于开启了自己圣宠的道路。 令妃对着铜镜,拿起眉笔轻轻描画着。如今皇后有孕,嘉贵妃、纯贵妃跟愉妃年老色衰,舒妃、婉嫔忙着照顾小阿哥们无心争宠,正是她重夺皇上圣心的好时候。庆嫔跟颖嫔虽然年轻貌美,但到底还是稚女敕,还没参透皇上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也就不足畏惧了。她拿起那对烧蓝吊钟耳坠戴上,满意地看着镜中自己的打扮,才捏着丝帕站了起来:“皇上今儿召本宫去养心殿,赶紧备下轿辇。” “是。”冬雪又取来一件掐金丝牡丹暗纹对襟坎肩给令妃穿上,才扶着令妃走了出去。 & “令妃那个贱蹄子如今又要得意了。”嘉贵妃咳嗽了两声暗恨道,“明明本宫跟她都不甚得太后欢心,偏生她被不痛不痒申斥两句也就算了,可本宫却被夺走了一个孩子!天理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娘娘不要动气,太医吩咐了,娘娘这段时间必须静养才是。”嘉贵妃身边的宫女柳儿劝道,“令妃娘娘没有子嗣,就算再怎么蹦跶,太后也是不会过于呵斥的。而娘娘如今有三个阿哥,太后为了平衡后宫,少不得要拿娘娘您开刀呀。只是娘娘不能生气,不然叫太后看在眼里就更不喜欢了。左右四阿哥已经成家,又封为贝子出宫建府,娘娘何不先忍一忍,等着四阿哥为您争一口气呢?” “也只能这样了。”永璇还小,十一阿哥如今又被婉嫔养着,嘉贵妃自己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希望自己早点养好身子,重新博得皇上的圣心,“婉嫔那儿你多走动走动,给十一阿哥送些本宫做的小衣裳,也好叫他不要忘记我这个亲生额娘。” “奴婢知道的。” 这个新年皇宫众人可谓过得各有滋味,令妃、庆嫔跟颖嫔形成“三国之势”,恩宠不分上下,几乎占据了皇帝起居注的“半壁江山”。林贵人跟鄂常在伺机分宠,叫这三位娘娘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还有慎贵人、白常在、揆常在等在一边虎视眈眈,后宫格局倒是多样化起来,这也是太后乐意见到的。 看到了妃嫔们争宠,太后自然想到了她们膝下的各位皇子。乾隆六年出生的永琪、乾隆八年出生的永瑢都该到了相看福晋的时候了,太后便故技重施,趁着新年的时候召集了不少官员太太跟各家小姑娘进宫觐见。 & 敏宁穿着玫瑰红织金绣桃花缠枝纹的旗装跟月白色的绸裤,踩着一双一寸高的花盆鞋,捏着帕子规规矩矩地给太后请安。过了生辰之后,瓜尔佳氏也开始训练她穿花盆鞋的技术,虽然看着不算高,但重心全集中在脚掌中心的地方,敏宁还是穿了好一段时间才适应下来。 在场的女孩子敏宁有一些是认识的,比如左都御史观保之女索绰罗氏跟内务府总管大臣公义之女完颜氏,都是上回进宫时见过的;如今又多了一等侯勒保之女费莫氏,参将富谦之女富察氏跟銮兴使达福之女钮祜禄氏。高官厚爵、满清贵姓,敏宁可不傻,有了上回的经验,自然也知道太后此番召见的原因。 索绰罗氏跟完颜氏自然也明白,所以小脸都激动得微微发红,反而更衬得敏宁愈发淡定。说实在的,敏宁倒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大优势。她阿玛如今依旧在刑部侍郎的位置上混着,没有升迁也没有贬斥;反倒是索绰罗氏的阿玛最近可谓风头十足,短短两年间便升至左都御史的官职,俨然是官场上的又一颗新星。 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细细观察着下头几个小姑娘的表现。西林觉罗氏跟富察氏都很不错,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召见而喜上眉梢;对比之下,费莫氏跟钮祜禄氏便是有些局促不安了,而索绰罗氏跟完颜氏倒是很快收敛了脸色,如今也是一副平静无波的状态。 其实这次除了给五阿哥、六阿哥相看福晋之外,乾隆还想着要给两个已经成婚的儿子指个侧福晋的。这些个女孩子当初,完颜氏已有十二,正好可以参加明年的大选;剩下的几个小姑娘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再多留意几年也不是问题。相定了完颜氏为永珹侧福晋之后,太后便笑着叫人送来了点心跟热茶——女孩子吃相很重要,要讲究端庄礼仪,这也是相看的一个重点。 敏宁捧起茶盅,微微抿了口香茶,捻起一块莲蓉酥小小地咬了一口,便搁下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慈宁宫的伙食确实不错,只是点心有些腻,她不爱吃,便意思意思一下就放下了。倒是这茶清香味甘,可以多喝两口。 一盅小姑娘都是经过家里从小教养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便是年纪最小的富察氏也是稳稳当当的。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跟几个小姑娘聊起天儿来。 第025章 ()025章选秀(一) 敏宁对着梳妆盒做了个鬼脸,然后才拿来翡翠佛手珍珠金簪簪在发髻上。(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镜中的少女肤质细腻白皙,脸上未施粉黛却透露出青春少女的靓丽来。整齐的小两把头上还戴着一对玳瑁云纹挂珠钗跟一支伽楠香嵌珠簪子,耳朵上还坠着明珠琉璃翠耳环。她穿着薄红梅色月季花妆花旗装,娇女敕的颜色衬得整个人格外清秀。 今年已经是乾隆二十四年了,敏宁即将踏入十六岁的生辰。四月初的时候她跟惠宁已经参加了选秀并过了初选,只等着皇帝下旨选好日子进宫复选了。 这几年敏宁的生活大部分都是在鄂府过的。乾隆二十年的时候,她的祖母因为思念已逝的鄂尔泰,最终还是病故了,所以鄂府众人的孝期一直延续到乾隆二十三年。这几年里,顾命大臣张廷玉任上病故,引发了朝堂又一次震荡;宫里忻嫔、皇后还有令妃相继给皇帝诞下了皇六女、十三阿哥永璟跟皇七女、十四阿哥永璐以及皇九女。到了二十三年,皇五女跟十三阿哥相继夭折,皇后觉得是令妃的十四阿哥跟皇九女命硬克兄克姐,所以一直针对令妃,让自己渐渐失了圣心。 此外,后宫中也多了一些变化。嘉贵妃于乾隆二十年十一月十五日病逝,追封为淑嘉皇贵妃;乾隆二十二年,赐封二等侍卫兼佐领穆可登之女钮祜禄氏为兰贵人。同年,怡嫔跟揆常在殁。 错过了乾隆二十一年的选秀,敏宁倒没有什么遗憾的,毕竟那时候她才十三岁,要真的那时候嫁人就是摧残少女了。她也想过要不要借机出什么岔子让皇帝撂了她的牌子,但是在王嬷嬷还有陈嬷嬷教导下她又觉得此路不通,只好做好盲婚哑嫁的准备。 五月十九便是入宫复选的日子。敏宁登上了骡车,在满军镶蓝旗都统的带领下踏入了皇宫,住进了钟粹宫的后殿,惠宁则是去了储秀宫。跟敏宁同一个屋子的还有礼部尚书德保之女索绰罗氏、台吉乌巴什之女霍硕特氏以及参将富谦之女富察氏。因为从前跟富察氏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敏宁跟她走得也比较近。 每个屋子都只有一个姑姑跟两个宫女,要想有人伺候少不得要花银子。敏宁进宫之前瓜尔佳氏就给她准备了不少碎银,所以拿来打点或者赏赐都是绰绰有余。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敏宁才挽着富察氏的手出去——今天是她们头一天进宫的日子,太后跟皇后各自派了嬷嬷到钟粹宫还有储秀宫训话。 “诸位姑娘都是千挑万选才进入复选的。”太后身边的刘嬷嬷率先说道,“这宫中讲究的是谨言慎行,姑娘们进宫之后必须依着宫规规范自己的行为举止,否则惹出了祸事,便是置自己与家族的名声于不顾了。接下来这一个月里,姑娘们都要在钟粹宫中跟着教习姑姑学规矩,宫里下钥是有时间规定的,到了酉时之后钟粹宫后殿大门就会关起来,姑娘们必须留在后殿中,如果发现有谁私自外出,就不要怪老奴们不讲情了。具体的事宜每个屋子的掌事姑姑会一一告诉姑娘们,今日是姑娘们入宫的第一天,且先休息下,明儿开始学规矩。” & “我之前便已经打听过了,这钟粹宫里住着的就是婉嫔娘娘。”霍硕特氏道,“听说婉嫔娘娘性子温和,如今还养着淑嘉皇贵妃的十一阿哥,想来也是个得宠的娘娘。” 敏宁抿了抿唇到没有接话,索绰罗氏却是笑着道:“姐姐这样说便是错了。婉嫔娘娘虽然养着十一阿哥,但却不算十分得宠。她从前是跟着皇上的老人,所以能教养十一阿哥也是皇上的恩典罢了。” 富察氏微微抬眸看了索绰罗氏一眼,又低下头整理自己的龙华。 这样大大咧咧地议论一宫之主,真不知道该说索绰罗氏和霍硕特氏天真无邪还是愚蠢透顶,敏宁拿着帕子挡住口鼻,微微打了个哈欠,便道:“我有些困了,先睡去了。妹妹们请便吧……”这屋子里敏宁最大,霍硕特氏十五岁,富察氏跟索绰罗氏都是十四岁,但富察氏更小一些。 “我也乏了,也先去睡了。”富察氏跟着道。 索绰罗氏撇了撇嘴,却是兴致勃勃地拉着霍硕特氏出去串门了。 睡了半个时辰敏宁就醒过来了,养成的生物钟让她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她坐在床上,默默思索着自己的未来。出了孝期之后,她阿玛鄂弼调为四川总督,大伯鄂容安、四叔鄂宁、五叔鄂圻还有六叔鄂谟都位居高位,堂哥鄂岳跟鄂津已经外放,哥哥鄂福宁升为二等侍卫。满门清贵出身的她,少不得要留牌子的。宫中五阿哥跟六阿哥到了适婚的年龄,外头一大堆皇室宗亲等着皇帝指婚,按她额娘的想法,自然是想嫁给个普通的宗室或者王公大臣家最好,但这事也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姐姐醒了。”富察氏让人端了两盆水进来,“刚好我让良辰打了水,姐姐梳洗一下吧。” 良辰跟玉瑶是她们屋子里的宫女,敏宁接过玉瑶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便坐在镜子前梳头了。进宫之前她已经专门学过梳理一头长发,三两下就把满头青丝梳好,簪上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便起身把位置让给富察氏。 索绰罗氏跟霍硕特氏虽然跟她们一个屋子,但房间却在对面,所以玉瑶跟良辰服侍完敏宁跟富察氏之后,便去了她们的房间里。 下午的时间是由她们自己的分配的,索绰罗氏跟霍硕特氏梳洗完之后就手挽手地出现在敏宁还有富察氏面前,盛情邀请她们一起去御花园走走,还说不少秀女都决定今天下午出游御花园。 御花园敏宁有幸去过几次,总觉得那是个事故多发地带,对御花园有些敬而远之的态度,听到索绰罗氏跟霍硕特氏的邀请,敏宁犹豫了一阵子,才道:“听说御花园风景如画,如今又是百花盛开的时候,想必十分好看。只是我担心宫里的娘娘或者小主会不会也借着此时出来赏花,万一冲撞了可怎么好?” “姐姐就是爱胡思乱想。”索绰罗氏道,“我问过姑姑了,只要咱们不要越过万春亭就没事了。不过我看姐姐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也不勉强你了。”说罢就要拉着富察氏出去。 “你这性子可真是急,人家姐姐还没说去不去呢,你就给人家‘定下罪名’了。”富察氏抽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过了端午之后我的身子就不大好,晒不得太阳,只怕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索绰罗氏见她额头渗出了汗珠,见她确实受不了大热天的,也只好作罢。 敏宁这时候便道:“富察妹妹一个人在这里也孤单,我留下来陪你吧。” 索绰罗氏不满地嘟了嘟嘴,在霍硕特氏的催促下便走开了。 “姐姐别生她的气,佳贤只是性子有些急而已。”富察氏道。她跟索绰罗氏自小就认识,所以对她的脾性也算了解。 “我没生气。”敏宁道,“倒是你,是不是不舒服,瞧你的脸色不大好。” “老毛病罢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富察氏道,“我的闺名叫兰蕙,蕙质兰心的‘兰蕙’,姐姐呢?” “我叫敏宁,还有个堂妹跟你岁数一般大,今年也参加了选秀,如今住在储秀宫。”敏宁见良辰端来的水还在,便下床拧了帕子就富察氏放在额头上,“你在发热,真的不打紧吗?” “没事的,午睡之后我都会发热,一刻钟之后就好了。”富察氏道。 “那就好。”敏宁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书本,“你先休息一下,我看一会儿书。” 富察氏微笑着点点头。 第026章 ()026章选秀(二) 索绰罗氏跟霍硕特氏是红着小脸回来的,敏宁好奇她们是不是在御花园撞上了什么人,但两个女孩子都闭口不谈,敏宁也不好多问。(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后来富察氏偷偷告诉敏宁,原来两人在御花园散心的时候遇上了皇上,还跟皇上交谈了一番。 原来是遇上了风流成性的老乾,看来是芳心暗动了。敏宁点点头,但是这御花园多的是妃嫔们的耳目,对这两位而言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不过这也与她无关,她只想快点过完这一个月。其实说是进宫学习规矩,但实际上宫规在众人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了,如今更多的时候是观察秀女们的品性,毕竟是要要给各家皇室宗亲或者王公大臣指婚的,一旦出了什么岔子,没脸面的还是皇家。 乾隆想到了今天遇到的两个如花似玉的秀女,吧嗒了一下嘴巴,就叫吴书来去办点事儿。吴书来服侍乾隆多年,自然知道这位天子是怎么想的,便下去到钟粹宫吩咐了几句。 太后虽然久居宫中,但也听说了今天下午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那两个秀女没有规矩,可偏生自己儿子喜欢,又是两个满军旗的姑娘,她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对来请安的乾隆道:“皇上这回该好好看看,永琪跟永瑢还要娶福晋呢。说来二十一年给永琪指的那个侧福晋索绰罗氏好像不怎么得永琪喜欢,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儿子知道,这回一定给永琪指个好的。”乾隆笑着道。他踟蹰了一下,又说:“说来淑嘉皇贵妃已经病逝四年了,贵妃之位一直空缺,儿子想趁着今年选秀后宫添新人,不如后宫也大封一次吧。” “哦,”太后眉角一挑,“皇上有人选了?” “儿子想,令妃入宫侍奉朕多年,又为朕诞下二女一子,倒是可以封为贵妃。另外,庆嫔晋为庆妃,颖嫔晋为颖妃,多贵人晋为豫嫔。皇额娘觉得如何?”多贵人是塞桑根敦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二十三年入的宫,却是十分得乾隆宠爱。 又是令妃!太后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把这个狐媚妖精骂了个遍。她抿了一口茶,道:“令妃,有生养,服侍皇上也有十四年了,”看着乾隆高兴的脸色,太后继续道,“只是出身不高,包衣奴才,能位至妃位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怎么能继续晋封呢?皇上说她侍奉你多年,但愉妃、舒妃的资历比她更深;再者,愉妃跟舒妃的儿子都是天资聪慧的,哪像令妃的孩子那样病歪歪的,哀家看了也觉得不大好。当年圣祖爷在世时,三位皇后、两位贵妃乃至四位妃位,几乎都是满洲著姓出身的,如今你后宫主位上太多包衣奴才出身的妃嫔了,外头大臣们即便不说,心里只怕也是不痛快的。” 太后这一番话明显戳中了乾隆的心窝。他一向自傲,想跟自己的祖父康熙齐名,先不说前朝如何,单是后宫这一项他就明显比不过。令妃再好,出身比得过温僖贵妃、比得过悫惠皇贵妃吗?明显不能。还有前朝的大臣们,虽然没有直谏自己要多宠爱满妃,但乾隆知道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皇后为一国之后,他不喜欢,反倒更宠爱令妃多些,似乎满臣们对此也有些怨言了。好不容易等张廷玉死了,满臣与汉臣之间的针锋相对平息下来,总不能再掀起什么波折。他摩挲着玉扳指,道:“儿子明白了,那就晋愉妃为贵妃,其余的不变。”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道:“还有婉嫔,她性子温和不爱争宠,但到底如今养着永瑆,皇上给她个恩典也好。” “都听皇额娘的。” & 敏宁站在檐下,看着嬷嬷一丝不苟地纠正着索绰罗氏走路的姿势,而霍硕特氏绞着帕子在一边神情恍惚。听说那天下午过后,老乾身边的吴公公来过一趟,接下来这几天嬷嬷们对索绰罗氏还有霍硕特氏的要求就更为严苛,但掌事姑姑跟宫女们的态度却是十分掐媚。一夜之间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两个得了皇上的青睐,铁定是要入宫的。 “姐姐在看什么呢?”富察氏擦去鼻尖的汗珠,笑着道。 “只是觉得六月初这天气就闷得慌,有些难熬罢了。”敏宁回道,“倒是你的身子不打紧吧。” “没事。”富察氏看了一眼嘟着嘴满脸不愿意的索绰罗氏,“佳贤最讨厌就是学规矩了,从前索绰罗夫人宠着倒不打紧,只是如今她入了皇上的眼,这规矩还是要好好学习才是。听说皇后娘娘是最注重规矩的人,将来佳贤要是进了宫的话,再是这样的性子,只怕要吃亏了。” “你替她着急也没用,关键还是得看她自己。”敏宁道,“听说纯贵妃这两天召唤你过去了,是不是……” 富察氏就算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姑娘,敏宁话里的意思她听得出来,嘁了一声道:“姐姐别胡说!”富察氏的阿玛富谦是李荣保第八子,傅恒的哥哥,这样家世出身的女孩子自然入得了纯贵妃的眼。她跟六阿哥又是同年的,更是合适成为六阿哥福晋的人选。“姐姐就知道说我,那你呢?”富察氏回嘴。 “我?”敏宁最近可没有接到什么人的传召,“我哪有你那么忙。” 富察氏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性情,红着脸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她没跟任何人说过,那天在纯贵妃那儿她还撞上了六阿哥,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富察氏怎么样也忘不了那个场面。她的手模了模自己的脸蛋,竭力让脸上的热度降下去。 & 敏宁以为自己不惹人注意,却不知道其实永和宫已经好几回派人来打探她的消息了。愉妃不是那种一看中就立刻出手的人,她喜欢先暗地里观察女孩子们的品性,然后再召见,面对面地给自己儿子挑媳妇。不管是之前赐下的胡氏还是二十一年指的侧福晋左都御史观保之女索绰罗氏,她儿子都不喜欢。阿哥所的人说了,一个月里头都不见五阿哥宿在她们房里,愉妃自然着急,所以再考察了不少秀女之后,她最终看重了四川总督鄂弼之女西林觉罗氏,也就是敏宁。 “嬷嬷,明儿下午去钟粹宫,把西林觉罗氏叫来跟我说说话。”愉妃摘下手上的护甲,吩咐道。 “是。” 第027章 第028章 第033章 第034章 ()034章母女相见 过了年,敏宁便在慈宁宫见到了新宠禄常在。(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禄常在今年十六,因为是苏州人士,所以说起官话来也带着江南地区的吴侬细语口音。她长相柔美,是家中独女,自幼也是读过书的,所以才入得了乾隆的眼。乾隆对她是正在兴头上,所以时常去承乾宫看望,连带着舒妃有时候也得了不少恩宠。太后对此十分满意,对禄常在更是和颜悦色起来。 “本宫看着永瑢媳妇好像瘦了些,是不是最近天儿冷不欲饮食?”纯惠皇贵妃没了,皇后这个做皇额娘的自然要关心一些。 “多谢皇额娘关心,不过是最近六爷偶感风寒,媳妇照顾他有些累了。”兰蕙回道。 “病了怎么不找太医瞧瞧?”太后听后也问道。 “是为着额娘的事儿,六爷又吩咐不许找太医。”兰蕙叹了口气。其实永瑢的病多半是自己气着自己的。他讨厌令妃,又暗恨自己的皇阿玛在自己额娘病逝后不久就宠幸了一个民女,这些怨气积聚起来不能发泄,便将自己气病了。 “那孩子还真不像话,待会回去之后找周太医来瞧,就说是哀家让他来把脉的。”她的孙子本来就不多了,当然不能白白叫永瑢病着。富察氏不好违背永瑢的意思,还得她这个做皇玛嬷的来。“皇后,你留下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 留下皇后说些什么呢,自然是说着关于舒妃晋位的事情,对于这个决定,皇后并没有发表异议。太后看着一脸大方的皇后,微微叹了口气,就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就不喜欢皇后呢?虽然皇后性子严肃,但说的话都是为了皇帝好的;她看不惯令妃,也是觉得妃嫔独宠不是好事儿,偏生自己儿子就是听不进去,为着令妃还跟皇后吵过几次。 “令妃的事儿哀家已经有了主意,十五阿哥将来是要抱去给别人养的,你如今好好教育十二阿哥,别跟她计较,知道吗?” “皇额娘放心,臣妾明白的。”能不明白吗?吃了那么多次亏,就是再倔的人都知道教训了。她对皇帝的爱意早就在一次次争吵中消失殆尽,如今只不过是为了好好教养十二阿哥而坐在皇后的宝座上罢了。 & 因着鄂弼已经调职回京任从一品内大臣,所以瓜尔佳氏也就顺理成章地递了牌子进来,敏宁也趁着这两天天气暖和见一见自己的额娘。虽然只嫁给永琪不足一年,可敏宁却觉得这一年里经历过的事情比从前这十六年都要精彩。 “太太来了。”珍珠跟珊瑚按着敏宁的吩咐在门口候着,见瓜尔佳氏进来后便连忙迎上去,“福晋早就盼着了。” 瓜尔佳氏保养极好,但脸上还是能见到一些岁月的痕迹。她的眼角有着细细的淡纹,一身朝服熨帖得体,发髻上簪着一具球形珍珠步摇并几支垂银丝流苏翡翠簪子。她先是给敏宁请了安,才坐下来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比之前在家的时候瘦了一点,却更显出女子温婉的模样,浅蓝色绣白玉兰花旗装更显得整个人沉静优雅。 “额娘怎么这样看着我?”敏宁笑着问道。 “瞧着福晋脸色很好,奴婢就放心了。”瓜尔佳氏笑道,“原本惠宁那孩子还想托我带些她亲手做的点心进来的,只是宫中规矩严格,福晋怕是尝不到了。” “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听自己额娘说起惠宁,敏宁就想起了因为纯惠皇贵妃的病逝也推迟的大婚,“惠宁跟辅国公的婚事,是推延到今年的九月吗?” “是啊,总不好这么快就大婚的。”瓜尔佳氏十分庆幸自己在二十四年选秀之后就替儿子聘了觉罗氏那边的一位姑娘,如今鄂福宁跟觉罗氏已经大婚一年多,还是在敏宁嫁给五阿哥前成的婚。“不过和亲王福晋也说了,左右两个孩子也不算大,再等一年也无所谓。” “那也是。”惠宁那丫头今年才十六,辅国公永琨也才十八,晚一点都无所谓。“听说两位堂嫂诞下麟儿了,我让人准备了两份礼物,劳烦额娘帮我送给她们吧。”敏宁说的便是鄂津跟鄂岳的妻子。 “自然没有问题。”瓜尔佳氏道。 敏宁又道:“听说大伯跟二伯父之前出征回疆受了伤,如今可都好了?” “都好了,因着有富察家的福灵安及时相助,战事也结束得格外顺利。到底是傅恒大人的儿子,听说他们家的二子三子都是天姿上佳的,三子还被皇上接近宫中亲自抚养了,便是福康安。”瓜尔佳氏道,“可见皇上对富察家的恩宠。” 福康安是乾隆十九年出生,今年才七岁,却是小鬼灵精的。只是福康安大多时候常伴在乾隆身边,平时还得去上书房念书,所以敏宁也就在慈宁宫见过几回而已。敏宁道:“那当然,富察家满门清贵,皇上是器重有加的。”敏宁抿了口茶,“如今我在宫中也不知道外头有什么消息,额娘跟我说说吧。” “哪有什么,不过都在说皇上新宠的禄常在罢了。”瓜尔佳氏道,“这些话福晋是不必听了。” 敏宁明了,乾隆纳了个汉女为常在,又是二人私相授受的结果,坊间肯定是一片风言风语的,什么香艳的传说什么香艳的偶遇肯定是添油加醋地描绘。敏宁浅笑道:“那个禄常在确实得宠,难得的是为人谦虚,所以宫中也没有什么传言。” “还有一事,便是十五阿哥命理之事。京中最近有人谣传说十五阿哥命理克亲,纯惠皇贵妃病逝就是与之有关。”瓜尔佳氏又道,“这话在京中传了许久了,原本已经没那么多人讲了,不知道最近为何又传开来。还有令妃娘娘的娘家魏家,听说最近把府邸都修缮了一遍,花了不少银钱呢。” “魏家的家主魏清泰不过是内务府的一个管事罢了,哪有这么多钱修缮整个府邸?”敏宁有些疑惑,“这其中必有蹊跷。” “那是自然,只是咱们妇道人家哪里能打听这些。”瓜尔佳氏看了看屋内的自鸣钟,道,“时间到了,奴婢便告退了。” “额娘小心,记得嘱咐爹爹好生注意身子。”敏宁让珍珠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一块让瓜尔佳氏捎带出去,直到瓜尔佳氏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内,她才起身走回内间。不过她额娘今天带来的关于魏家的消息却叫她有些兴趣,晚上的时候倒是可以跟永琪说一说。 第035章 ()035章天上掉下的馅饼 “你是说魏家最近花了一大笔钱修缮府邸,”用过膳后小两口谈心,敏宁便将今日瓜尔佳氏告诉她的话转告给永琪。永琪舀了一块香梨,听罢敏宁的话后便道,“其实这也不奇怪。令妃娘娘圣宠不衰又有十五弟在身旁,魏家作为令妃娘娘的母家,自然有不少人巴结送礼。” “可是这样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敏宁道,“皇阿玛素来不容许官员这般的。”乾隆虽然在上有些不着调,但朝政方面从不含糊,对待贪官行贿的更是跟他皇阿玛一样手段风驰电掣,要是让乾隆知道自己的宠妃家人收受贿赂,只怕令妃就算再得宠也于事无补。具体例子可以参考慧贤皇贵妃之父高斌,虽然女儿得宠,但也因为受贿一事被问罪,其子连坐削成白身。 “那些人自然会为了荣华富贵的诱惑而不顾一切,哪里会记得掉脑袋的事情。”永琪在礼部看多了,官员之间的人情来往不少,端看你会不会把握这个度而已。这些事情如同野草般年复一年地扎根官场,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完全压制或者消灭的。“不过这也是个契机。” 永琪不喜欢令妃,这个包衣出身的妃嫔横行后宫多年,手中没有沾上人血那是不可能的。当年他惊马受伤,令妃摆着一副慈母情怀的样子给他送药送汤,可那些东西却都是不适合伤处愈合的;令妃可以借口说自己不懂医理,那些药材都是平常经常服用的,但永琪却不信。一个瘸腿的阿哥,就算再有天赋再聪明,也不能是皇位继承人了。那时候永璐才两岁,令妃就筹谋了这么多,难保为了十五阿哥,令妃不会再做出什么阴臜事来。 “对了,六弟的病好些了吗?”想到隔壁院子的永瑢,敏宁又问道,“我看着兰蕙忙着照顾他,把自己都熬瘦了。” “心病而已,想开了就好。”永琪道。 “想这么多,伤的还是自己的身子,高兴的却是别人,多不值得。”敏宁叫人去传来甜羹,“我叫人炖了百合莲子羹,方才的鸭子热锅吃得有些腻,用些甜汤解解腻吧。” “也好。”永琪看着越发贤惠的福晋,突然想起自己最近忙着公务,多住在书房中,也有好几天没跟敏宁同房了,便委婉含蓄地表达了今晚留宿主院的意思后,又道,“这段时间我也多去侧福晋屋子坐坐,你别介意。” “我明白的。”敏宁脸上微微一红,觑了永琪一眼,便叫人去烧水了。 & 永琪知道自己不宜出面捅出魏家可能收受贿赂一事,但他身边并非没有能用之人。他的侧福晋索绰罗氏的阿玛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上谏天子下谏群臣,只需稍加提示,索绰罗瑞阳就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正当乾隆某天宠幸完令妃之后,正值朝堂之上,就有御史奏上折子,言明魏家藏污纳贿,私自收受他人财产一事,;又奏明魏家最近大肆挥霍,于纯惠皇贵妃孝期之际大行宴席,让乾隆的脸色当下就沉了下来。 纯惠皇贵妃虽然不是中宫之主,但也是他追封的皇贵妃,按理说天下百姓这一年里都要守规矩,不得大肆举办宴席不能进行嫁娶之事,平日里别被人家发现也就算了,如今被御史参奏,这不是打了乾隆的脸吗?谁不知道他前一阵子才对文武百官说内务府最近办事得当,几位管事他都赏赐一通。现在魏清泰闹出这样的事来,真是不知好歹!还有令妃,在他耳边说什么自己的家人都是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的,他才会有此赏赐,现在看来真是令妃妖言惑主!乾隆当然不承认是自己没有调查清楚就大加赞赏,那肯定都是别人的错。当即削了魏清泰的职位,打入刑部大牢细细审查。 永琪半低着头微微一笑。他知道这回动了魏家,朝中众人肯定会落井下石,不为别的,就为自家在宫中的女儿或者孙女,为了她们的前程,令妃这个宠妃自然要拉下马。即便不能将魏家定罪,也要叫魏家吃一次亏。 “奴婢瞧着,侧福晋这些天得意了不少呢。”翡翠帮敏宁梳好发髻,一边帮她簪上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蓖,一边道。 “爷不过是为了安抚索绰罗大人的心罢了。”永琪可是跟她说了,就算她宿在索绰罗氏那里,两人都只是单纯地盖被子睡觉,敏宁不会连这一点都不许永琪做的。索绰罗氏背后的家族素来扎根都察院,这回出面弹劾魏家的更是索绰罗瑞阳的得意门生,有时候为了政治,这些算计与恩威是必须的。“总不能我一直霸占着爷,别人知道会说我独宠善妒,排挤侧福晋跟两个格格的。” “其实奴婢明白,五贝子心中也就只有主子了。”除了每个月的月信期,永琪大部分时间都是宿在敏宁这里的,翡翠看得真真的,“奴婢就盼着主子能早日怀上孩子。宫外的循郡王福晋已经待产了,主子跟循郡王福晋交好,要是能沾上喜庆就好了。” “就你心思多。不过说来嫂子既然准备生产,我也该准备贺礼才是。”敏宁道,“去把私库账本拿来,我挑些东西备下。” “是。” & 四月初,循郡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平安诞下一子,这也是乾隆的第三个孙子了。太后心里高兴,又怜惜永璋生母已逝,便多加了两成礼物给循郡王府送去。有了太后的礼物作对比,乾隆跟皇后也意思意思地加了一点,一时间循郡王府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但都被永璋给请了回去。 四月下旬,魏家的案子审理清楚。因为魏家的人及时处理了账本,所以并未发现太明确的证据证明魏家有收受贿赂的嫌疑,魏家一派全部被放出大牢,只是魏清泰的官职却是恢复不回来了——在纯惠皇贵妃孝期举行宴席一事罪证确凿,要不是令妃这段时间跪在养心殿前哭得梨花带雨地求情,只怕魏家要受到更重的惩罚。只是这样高举轻放,更是伤了永璋、永瑢还有四公主的心。 太后对此也是很不满意,令妃那狐媚子竟敢干涉前朝之事,看来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好在她让钮祜禄家的人在外头传着十五阿哥命数不好的谣言,不然皇帝只怕都要把几个成年阿哥给忘了,专心宠爱起十五阿哥来。看来她得像个法子,叫十五阿哥跟令妃分开才行。太后给十五阿哥定的目标十分明确,他将来只能做个闲王,只是有这样的亲生额娘在,太后这个目标实行起来可谓任重道远。 “令妃姐姐真是深得圣心,连前朝的事情都能插手,真是让妹妹大开眼界。到底是咱们这些人不懂,要是都学会了像姐姐这样无诏踏入养心殿,指不定就能得到皇上垂青了。”郭贵人笑道。趁着太后还没出来,她首先打响了“群攻”令妃的第一炮。 “你还真是会说笑,交泰殿那儿还立着碑呢,‘妇寺不得干政’,难不成你想被打入冷宫。”瑞贵人跟郭贵人素来同气连枝,这回自然是跟着笑道。 “你们两个别多嘴了,令妃姐姐好歹是服侍皇上多年的妃嫔,咱们都得放尊重些。”庆妃仗着自己也是妃位,捏着帕子跟着道。 皇后在一边见到令妃脸色渐渐苍白无力反驳,心里也痛快,要不是眼角扫到桂嬷嬷扶着太后出来的身影,她也要说一说呢。 敏宁暗地里摇摇头,这些个女人嘴皮子真厉害,便跟着起身给太后请安。只可惜兰蕙今天身子抱恙没来,不然听到这些话然后回去说给六贝子听,六贝子心里肯定痛快。 “都坐下吧。”太后其实在里头就听见几位妃嫔间斗嘴,不过她压根不在乎这些妃嫔奚落令妃,因为这些话都是她想说的,“令妃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是不是身子不适?” “多谢老佛爷关心,臣妾没事,可能是最近照顾十五阿哥有些累着了。”令妃起来温和回道,“昨儿太医说,十五阿哥像是感染了风寒,臣妾看顾了他一晚上,所以没睡好罢了。” 满嘴胡言!皇后皱起眉刚想呵斥,却被太后使了个眼色按住了心思。太后点点头道:“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不能为着十五阿哥而劳累了自己。今儿你既已经来请安,哀家也收下你这份孝心,你先回去休息吧。桂嬷嬷,从哀家库里拿一根上好的高丽参给令妃补补。” “是。”桂嬷嬷连忙去拿来。 令妃受宠若惊,连忙谢恩:“臣妾谢太后赏赐。”说罢便接过桂嬷嬷递过来的锦盒,行了个礼便回去延禧宫——有了太后的赏赐跟疼惜,她就不怕宫中其他妃嫔的奚落了。 就在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入了太后的眼时,一道懿旨却如同一盘冰水将她从头浇了个遍,让她瞬间从天堂掉落到地狱中。太后有旨,感令妃为照顾十五阿哥操劳过度,如今将十五阿哥交由庆妃代为抚养,等令妃休养好后再行打算。 原来太后之前又是赏赐又是关怀,不过是为了将她的儿子带离她身边罢了,可怜她还傻乎乎地认为自己是得了太后的青睐!令妃含泪咬牙切齿地接过旨意,还得叩首以谢恩典。可等着宣旨的嬷嬷一走,她就再也忍不住伤心的泪水,扑在床上大哭起来,没过多久却是真的病了。 对此敏宁只能感叹,能在先帝潜邸跟后宫浸婬多年的女人手段就是不一样,这样先示恩宠再威慑的手段值得她学习。看着最后令妃还得强颜欢笑地领旨,敏宁只能摇头,不作死就不会死呀。 第036章 ()036章尾巴翘上天我也给你掰下来 庆妃兴高采烈地接手了十五阿哥。她自乾隆十三年进宫到现在都没有怀过孩子,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冷不丁太后下旨叫她抚养十五阿哥,庆妃当然是千百个愿意的。十五阿哥还小,认不认得亲生额娘都难说,只要自己好好照顾他,总会叫十五阿哥听她的话的。太后虽说只是代为抚养,但代替多久却没有定下来,瞧令妃不得太后喜欢的样子,直至十五阿哥长大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着令妃病了暂时退出争宠的行列,宫中的妃嫔更是牟足了心思要获得乾隆的青睐。和贵人因为她的异域风情而一直恩宠不衰,伊贵人、郭贵人还有瑞贵人正值青春靓丽的年华,乾隆也喜欢,更不用说禄常在这个新宠了。一时之间,延禧宫是门可罗雀,令妃看着如今空荡荡冷冰冰地延禧宫,发誓一定要给落井下石的人好看! “娘娘先喝参汤吧。”冬雪端来汤药,“太医说了,主子气血亏虚,最近又是寝食难安,这参汤对身子最补的,用的还是太后赏的高丽参,效果最好了。等娘娘身子痊愈,就能将十五阿哥接回来了。” “十五阿哥,”令妃既悲切又暗恨,“要不是太后的意思,十五阿哥怎么会被抱去给庆妃!皇上素来疼爱本宫,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惜太后是长辈,皇上又是孝顺之人,才害得我们母子分离!” “娘娘,这些话不要随便说!”冬雪连忙劝和,“娘娘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才能再为皇上诞下子嗣。奴婢今天去太医院给娘娘拿药遇上了郭贵人,她当着奴婢的面讽刺娘娘年老色衰,娘娘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给她一个教训。” “那个郭贵人自恃是台吉乌巴什之女,素日里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早晚要她知道厉害!”令妃听了冬雪的话更是怒不可赦,接过参汤一口喝完,然后恶狠狠地道,“新上任的内务府管事是周海周公公?” “正是。”冬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主子会这样问,但还是老实回答。 “那就好。”周海跟魏清泰是至交好友,又是令妃的干爹,当年令妃能拨去长伺候孝贤也是周海在背后出的主意。不过这事儿令妃很少告诉别人,连冬雪也不知道。如今令妃有难,周海自然会帮忙。 & “这个月厨房的支出怎么多了这么多?”敏宁在翻查账本的时候道,“珍珠,去把管理厨房的刘嬷嬷给我叫来。” “是。”珍珠领命,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墨绿色衣裳的中年女子跟着珍珠走了进来。 等她行完礼后,敏宁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嬷嬷,我看着这个月厨房的支出似乎比从前多了,是不是外边的东西价格贵了?” “回福晋的话,并不是这样。”刘嬷嬷一脸严肃,“厨房这个月多余的支出都是侧福晋屋子用的。因着侧福晋埋怨厨房供给的燕窝品质不是很好,所以便吩咐厨房的人另外购置一批上好的血燕,并说这笔钱暂时先用公帐上的,等晚一些时候再补回来。” “侧福晋位分的燕窝都满足不了她了吗?”敏宁觉得十分好笑。月俸是有定数的,当然不能跟从前在家的相比,就是她的吃食用度也稍逊一筹。这索绰罗氏从前都一直用着这些开销,怎么上个月突然就变了?她想到了两个月前魏家被参一案,看来是永琪去她那儿多坐了几回,索绰罗氏就趾高气扬地尾巴翘上天去了。 “既是这样,嬷嬷便去告知侧福晋,要是她没能把公帐上这笔钱补回来,我就从她的月俸里扣,直到把钱都补回来为止。”敏宁声音冷淡,“何嬷嬷,劳烦你也去走一趟告诉侧福晋,她要是用不惯侧福晋位分上的开销或者年例,那以后都不必再用了。爷素来不喜欢奢靡,她要吃上佳的血燕就自个儿买去,别借着五阿哥侧福晋的名头在这儿拖后腿。” “是。”何嬷嬷应了一声,便跟刘嬷嬷一起去了索绰罗氏的屋子。 “这做人呀就该低调,”敏宁发出感叹,“恃宠而骄能有什么好结果?” “主子说得极是,侧福晋也是一时糊涂而已。”珍珠端来热茶,“主子看,这事儿要不要告诉贝子爷?” “后宅的事情就不必烦他了。”敏宁道,“皇阿玛有意八月去木兰秋狝,咱们也该准备行装才是。” “奴婢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让人去裁制骑装了。”珍珠道。 & 原本敏宁以为自己派何嬷嬷去警告一番已经算是十分好说话了,没想到索绰罗氏倒不领情,趁着她额娘进宫看望她的时候把这事儿告诉了索绰罗夫人。那个索绰罗夫人也不知道是一时嘴快还是有心这样,竟把此事捅到太后跟前。 “永琪媳妇,听说你跟永琪侧福晋有些不睦,可是真的?”这日去给太后请安,还没等敏宁把凳子坐热,冷不丁就听到太后发问。 “皇玛嬷从哪儿听来这样无稽的事儿。”敏宁眼珠子一转,“不过是孙儿媳妇训斥她两句罢了,竟然也传到太后耳边,也是孙儿媳妇管家不严了。索绰罗氏说她吃不惯宫里的燕窝,叫厨房的人私下去给她买了一批上好的。只是孙儿媳妇想着,宫里的东西都是挑了最好的才进贡来的,哪里会吃不惯?爷素来不讲究奢靡的,孙儿媳妇担心她为着这事儿失了爷的欢心,所以才多教训了她两句,却叫皇玛嬷见笑了。” “你做得对。”太后本就不大相信索绰罗夫人说的自己孙儿媳妇虐待侧福晋的事情,今儿听了敏宁的解释就更加肯定,越发对索绰罗家出来的女子不满了。自己没出息不能给永琪生个孩子,现在又违背永琪简朴的原则骄奢行事,怪不得永琪不喜欢。 “此事永琪媳妇也告诉我臣妾了,臣妾也觉得她做得对,所以也没插手,没想到竟然有人接着此事打扰到太后了。”愉贵妃跟着道。 “不过是一阵歪风从耳边刮过而已。”太后不是蠢的,索绰罗夫人想拿她作筏子更是找错对象了,“既是这样,那个侧福晋就罚月俸三个月吧,小施惩戒,也好叫她知道教训。”背地里又吩咐桂嬷嬷,往后索绰罗夫人要是递牌子进宫,一律予以回绝。 回到阿哥所,敏宁便知道索绰罗氏已经得到来自太后的训诫,她想了想,又把三人都叫来。索绰罗氏还强撑着,脸上是不甘示弱的咄咄逼人,胡氏跟万琉哈氏倒是满脸疑惑,只等着敏宁发话。 敏宁没有叫她们坐下,只是捧着茶盅慢条斯理地道:“自我进入阿哥所后对你们也是不错的,但别以为我没有脾气。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自己掂量着,传出去不但自己没了面子,还连累爷丢脸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索绰罗氏,这三个月你就好好在屋子里反省,木兰秋狝不必跟去了。万琉哈氏,你跟胡氏都收拾好行装准备跟着我还有爷出行。” “多谢福晋。”胡氏跟万琉哈氏原本以为自己是没了跟随的机会,没想到眼下又有了,当即感激涕零。 索绰罗氏只想着等永琪回来告状,咬着牙低头闷闷地称是之后,便自称身子不适回去了。 & 原本以为会永琪会为自己撑腰的索绰罗氏万万没有想到,永琪对她这个侧福晋被罚一事像是没听说一般,由着她在阿哥所禁足思过,自己则带着福晋跟两个格格伴驾出巡。原本阿哥所没了女主人在,事情都是交由她这个侧福晋打点的,可永琪像是不信任她,直接点了何嬷嬷留守管理阿哥所。 八月二十五日,乾隆奉太后出行,颖妃、豫嫔、和贵人、郭贵人、伊贵人以及禄常在伴驾。皇后留守宫中,庆妃也因为忙着照顾十五阿哥而婉拒了出巡的机会。至于令妃,乾隆念她身子刚刚好转,就不必她跟着了。 敏宁穿着一身简便的水绿色旗装,跟永琪一人一马在外头散心。这次木兰秋狝伴驾的阿哥只有永珹、永琪、永璇跟永玠,其中也只有永珹跟永琪是带着女眷出来的。胡氏跟万琉哈氏不会骑马,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家爷跟福晋出去,自己则留在帐中等待。 等永琪跟敏宁从外头回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两人沐浴更衣刚准备用膳,就听见小路子进来禀告:“爷、福晋,郭贵人不好了。” 郭贵人霍硕特氏,跟敏宁也是十分有缘分,当年复选时她们就是同住一屋子的,比敏宁还要小一岁。自打她进宫以来就一直十分得宠,猛地一听到她生病的消息,敏宁也是皱起了眉头,放下手中的银箸问道:“怎么回事?” “听太医说是突发急病,如今皇上已经在郭贵人那儿等候消息了。”小路子回道。 “好好的怎么会突发急病,莫不是有蹊跷?”敏宁转头看向永琪。 永琪道:“别太担心,许是被日头晒着罢了。小路子,你再去打听消息,有什么事儿立刻向我汇报。” “嗻。” “说来真奇怪,怎么每次皇阿玛出巡都会有事情发生。”敏宁给永琪勺了一碗枸杞粳米粥,“我嫁给你之前就听闻你也是在木兰秋狝的时候惊马了。” “有必要好生查查了。”永琪也给她夹了一块香菇,“先用膳吧。” 到了八月二十六,就传来郭贵人病逝的消息。乾隆有感她恭顺有礼得人喜欢,便追封她为恂嫔。 第041章 ()041章到达海宁 “皇玛嬷今晚可真高兴,看来明年大选又要指人了。”敏宁对着镜子卸妆,将耳珠上的金镶红宝石耳环放进盒子里,“四公主明年也有十八岁了,你说皇阿玛会是什么章程?”大清公主多联姻蒙古,就算是乾隆跟孝贤皇后所生的和敬公主也不例外,只是乾隆运用特权将额驸留在京中罢了。只可惜色布腾巴勒珠尔自己不争气,因为阿睦撒纳叛乱怠慢战机而被削爵,现在还是乾隆看在和敬公主的份上封他为辅国公。 “皇阿玛已经悄悄命内务府的人在京城寻一风水地址建立公主府,想必是要四妹是要留在京中的。”永琪喝了一口茶,“今天在皇玛嬷那儿还听到了什么?” “不过是说了八弟、十弟还有和亲王家几个阿哥的婚事罢了。”敏宁对着镜子梳理着长发,“不过我倒是看见了索绰罗氏跟令妃交谈甚欢的样子。倒不是我多心,只是我总觉得咱们到底是小辈,跟妃母这些长辈还是少来往的好。”愉贵妃这个亲生额娘在,皇后这个皇额娘也在,还轮不到令妃来表达母爱。 “派人跟她说一声就好。”永琪皱起了眉头。他原本也不想带索绰罗氏出门的,只是要是他长长久久地把索绰罗氏丢在阿哥所,外边的人少不得要议论是不是敏宁善妒把持后宅,所以才害得索绰罗氏这个侧福晋没有出头之日。索绰罗氏世代扎根都察院,永琪也不好真的视他们家的女儿于无物,毕竟他还要用到索绰罗家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呢?”敏宁见他盯着一份折子这么久都没有看完,便问道,“朝政上棘手的事情?要是朝堂上的事儿,就当我没过问吧。” “不是,是十二叔公的事情。”永琪说的“十二叔公”便是履亲王允裪,“叔公自打皇考定太妃病逝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今年已经病了三四回了。叔公有六子六女,但儿子都没有活下来。今儿便上奏请求皇阿玛从宗室里挑一个适龄的宗亲,也好将来有人替他处理后事。” 履亲王今年已经七十八岁,身边的嫡福晋跟侧福晋还有额娘都已经病逝,又没有子孙膝下承欢,难怪会有这样的请求。敏宁道:“那皇阿玛的意思是?” “皇阿玛还未决定,想等着回京后就去看望十二叔公。”永琪搂着敏宁的腰肢,“最近十二叔公的病情似乎好转了不少,再看看吧。宗室里虽然适龄的人不少,但总得挑个实诚的,才能当得起履亲王的继承人。” “也是。”敏宁记得最后是四阿哥出继为履亲王嗣孙,从而接过这个爵位的。可如今四阿哥稳重老实,乾隆好端端地干嘛要把自己的儿子出继出去? & 乾隆此次出巡除了是侍奉太后散心,另一层重要的政治意图就是到海宁勘察。因为乾隆二十五年开始,钱塘江海潮北趋,海宁一带潮信告急,乾隆拨了不少款项下来加固岸堤,这次出巡就是要视察底下官员修建岸堤的成果。 敏宁跟永琪住进了海宁行宫的繁华阁,索绰罗氏则住在繁华阁的偏阁里。安顿好之后,永琪便跟着乾隆一同接见来请安的官员,敏宁因着太后跟皇后都要小憩所以免了规矩,现在在繁华阁里看着游记话本。 “福晋,今晚的晚膳是要摆在哪里?”何嬷嬷留在京中,跟着敏宁出行的只有珍珠跟珊瑚,而问话的人便是珍珠。 “就摆在我繁华阁的花厅吧。”船上的时候都是去太后那儿用膳的,美曰其名为侍奉太后欢心。如今既然到了海宁,自然会有不少官员夫人来给太后请安陪太后说话,暂且还不需要她们这些小辈侍奉在前。“听说海宁接近入海口,想必会有不少的海鲜。你看看厨房里都有什么新鲜的货色,叫厨子做几道来尝尝。” “是。”珍珠撩开珠帘走了出去,珊瑚则在一边替敏宁打扇。 “江南的气候倒比京城温润,奴婢瞧着,外头多的是京城里没有的植株,主子用过晚膳后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珊瑚笑道,“奴婢看主子这段时间懒懒的,是不是坐船累着了?” “也许是吧,一天到晚闷在船上,我自己也觉得有些腻了。”敏宁笑道,“我不热,也不必扇扇子了。你去我的箱子里把我还没绣好的荷包拿过来,趁着日头正好,我也可以借着日光完成。”这是敏宁给永琪绣的第十个荷包,每一季换一个新花样,是他们小俩口的情趣所在。看着永琪戴着自己的荷包走出门,敏宁心里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主子就顾着给五爷绣荷包,自己身上的那枚络子已经旧了,主子还不打算换吗?”珊瑚笑着问道,“主子跟五爷感情就是好,怪不得别人都说主子跟五爷夫妻伉俪,就等着小阿哥出生了。” “就你多嘴,还把去拿来。”敏宁美目一嗔,打发珊瑚去给她拿东西来。 & 敏宁是把这次南巡当做是她跟永琪的蜜月之旅,虽然身边有长辈有侧室,但两个人依旧把小日子经营得十分快活。乾隆来海宁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已经办完,接下来就是个人放松的时间。没有了公务在身,永琪就带着敏宁出门走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索绰罗氏阴郁不甘又嫉妒的眼神。 出门在外,敏宁也没有穿旗装,而是穿了一件月白兰花刺绣的上衣跟一条松花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发髻挽成普通妇人那般,簪着三两支银点翠嵌蓝宝石簪并一支玉花翠蝶簪,简单清爽。海宁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物产丰富。好的水土养育了一批人物,在这里敏宁除了能找到跟京城很不相同的珠钗首饰之外,还有好几本趣味盎然的书籍,便统统都淘了回来。 给愉贵妃的首饰、给京中诸位娘娘或者小主的礼物、还有宫里未出嫁的公主的手信……敏宁都一一置办好清点好,猛然发现难得出来游玩一次还要花费那么多钱,也不知道是值得还是不值得了。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收获,毕竟自己也买到了不少价廉物美但品质精致的花簪玉钗,女人的购物欲在这个下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主子回来得正好,皇上让人赏了五爷几条鲜活的黄花鱼,厨子正在做呢。”珍珠见敏宁跟珊瑚正清点着今天的“战利品”,便一边帮忙一边道,“听说这黄花鱼在如今这个时候极难得,主子等一下要好好品尝才是。” “那是自然。”敏宁道,“索绰罗氏那儿也送过去了吗?” “已经送去了。到底是主子贤惠,奴婢听说四贝勒处虽然也得了皇上赏赐的黄花鱼,但四福晋却不愿意叫侧福晋等人尝尝呢。”珊瑚下午一直留守行宫,也打听了一些消息,“四贝勒总是偏爱完颜侧福晋多一些,四福晋心里不高兴,在言语上也总针对完颜侧福晋,倒叫四贝勒更加不喜欢她了。” “她是正妻,想要得到四哥的欢心也是意料之中的。”敏宁十分庆幸永琪跟她的感情极好,要不然像伊尔根觉罗氏那样嫁给一个偏爱侧室的男子,她肯定会受不了的。“不过既是他们那儿的事情,我们这里的人都能打听出来,就说明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的。你们都得记着,没事儿少往外头传递什么话,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了。” “奴婢知道的。” 等到晚饭时刻,索绰罗氏堪堪敢在永琪到来前的一刻钟来到饭厅。她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永琪了,令妃娘娘曾经跟她说要主动出击,所以这回她鼓足勇气来,甚至忘记了敏宁允许她单独留在自己偏阁不比她来伺候的话。敏宁见索绰罗氏一身粉色百子图案的衣裳翩然走了进来,给她请安后便巴巴地等着,就知道她肯定不止是单纯地来给她问安的,果不其然,在见到永琪的身影后,索绰罗氏便踩着小碎步迎了上去,风情万种地道:“妾身,给爷请安了。” “你怎么在这儿?”永琪明明听到敏宁吩咐的,让索绰罗氏呆在自己偏阁不必来伺候,于是疑惑地问道。 “福晋虽然准许妾身在偏阁用膳,但到底福晋跟爷都是妾身该侍奉的,妾身怎么能安心呆在偏阁里呢?” 敏宁越听越觉得索绰罗氏的话愈发像一个人,仔细想想才知道竟是跟令妃如出一辙,更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既然这样,你就伺候吧。”永琪像是没有看到索绰罗氏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坐下来后便让人传膳。 红烧黄花鱼酱汁浓郁,鱼肉鲜美,本是一道不错的菜肴,可敏宁这一顿饭吃得有些不顺畅,身后索绰罗氏“我要用目光杀死你”的技能实在太明显了,又听到她娇滴滴地说着“爷请用这个”的话,只觉得光是听着就已经饱了。 "‘食不言寝不语’,爷吃饭时不喜欢别人呱噪,你也少出声。”永琪也是有些腻,便说道,”你从未做过夹菜的事儿,只怕也是做不熟的,还是叫下人去做,你到一边用膳去吧。”侧福晋是不能跟阿哥还有福晋同桌的,所以索绰罗氏只能坐到一旁的小桌子边上去用膳,只是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永琪没有看到,所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一对银署将米饭拨弄来拨弄去,却是半点米都没有下到肚子。 第042章 ()042章不成文规定引发的后果 永琪跟敏宁小俩口是卿卿我我浓情蜜意,但跟着乾隆来的妃嫔脸色就不好看了。江南的女子婉约妩媚,下边的官员也是“知情识趣”的,很快就送来几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这其中大部分是歌姬,本是不打紧的,但独独有一个是良家女子,姓曾,如今已经伴驾随侍了。 第二天在太后处,敏宁就见到了新得宠的曾氏。虽然尚未定下位分,但曾氏已经换下了闺阁少女的服饰,换上了满洲妇人的常服。她的青丝挽成小两把头,簪着两具兰珠翠莲步摇,上好的绿玉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八月初八才到十七岁的小姑娘美艳娇女敕又风姿卓著,难怪乾隆会看上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就宠幸了她。 “这是皇上新纳的女子,”太后虽然不满自己儿子年纪这么大还纳了个这么年轻的妃嫔,但既已成为事实,她也不好多说,便淡淡地道,“皇后,回去安排一下,就让她住进钟粹宫去吧。”皇帝嫌弃婉嫔不再年轻,但永瑆却是婉嫔养大的,总不能叫他没个不受宠的养母。如今塞个新宠进去,也算是把皇帝的注意力稍稍牵引过去吧。 “是。”皇后用审视的眼光盯着下边正襟危坐的曾氏,见她规矩一丝不苟,也总算是先承认了她的身份。至于她的品行如何,就得看看今后在宫中的表现了。 敏宁注意到令妃在听说要安排曾氏入住钟粹宫时眼皮子微微一挑,但很快又垂下眼眸,手中却是不停地绞着丝帕。令妃在思考或者泄愤时都喜欢拉扯帕子,敏宁看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可想而知令妃肯定是要出什么主意的,毕竟这么娇女敕艳丽的姑娘进宫去,肯定要将乾隆为数不多放在后妃身上的注意力再分去些。 “对了,今天永珹媳妇怎么没来?”太后正才注意到两个孙媳妇里只有敏宁到场,便发问。 “方才忘记跟皇额娘说了,永珹媳妇着了风寒,所以今日不能来给皇额娘请安了。”皇后连忙回道,“都是媳妇忘性,都忘了把这事儿说与皇额娘知道了。” “哀家不怪你,你忙着。”太后又吩咐桂嬷嬷,“等一下替哀家去看看。” “是。” 敏宁坐在下首扁了扁嘴。伊尔根觉罗氏才不是因为风寒病倒所以没来,分明就是跟四阿哥吵架了气病的。说来也是四阿哥的错,恂嫔薨逝一年未满,四阿哥却光明正大地接受了底下官员的“孝敬”,从外头带回来了两个歌姬,白日里也在房中唱着靡靡之音,伊尔根觉罗氏苦口婆心地劝着,还被四阿哥斥责“不贤善妒”。伊尔根觉罗氏虽然有些小嫉妒,但事关四阿哥的前程,她当然要上心,却不想四阿哥反唇相讥,这不就气病了。 要是桂嬷嬷去四阿哥那儿的时候遇见四阿哥在听着两个歌姬唱歌,那四阿哥的前程可就有危险了。 & 六月二十七,乾隆册封曾氏为新常在,赐金镶玉如意一对,碧玺翡翠花形金簪一对。随后便下旨回京。 出乎敏宁意料的是,虽然皇帝知道了永珹收了两个歌姬的事儿,但并没有下旨大加训斥,只是叫永珹速度将两个歌姬打发之后便再没有下文。太后怜惜伊尔根觉罗氏,倒是叫桂嬷嬷好生斥责了永珹一通,又对伊尔根觉罗氏大加安慰。永珹侧福晋完颜氏是难得的跟伊尔根觉罗氏站在一边共同反对纳歌姬的事,并对伊尔根觉罗氏被气病一事感同身受。 “四哥也忒糊涂了。”永琪从乾隆处回来后便道,“皇阿玛明眼看着是不生气,但实际心里那团火还没熄下去。今儿四哥又在皇阿玛面前提起四嫂跟他吵嘴的事儿,我看着皇阿玛眼睛都要冒出怒火来了。” 乾隆的标准是我死了小老婆,但我可以继续纳妃嫔,但你们这些做儿子的就一定为庶妃守规,不然就等着吃瓜落儿吧!敏宁听后只能道:“四哥也只是一时糊涂而已,等皇阿玛消气之后就好了。你也多劝劝他,别叫四哥把家里的事儿都挂在嘴边,这样显得夫妻不睦,皇阿玛听后才要更生气了。” “我自然是劝过的,但四哥根本不听。”永琪也是无可奈何,“也罢,我能做的都做了,四哥不听,也只能自己承担后果了。” 想到了久病缠绵的履亲王,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敏宁,这次出的事儿可能就是永珹被出继的导火索之一。乾隆子嗣不多,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可乾隆偏偏还要舍弃自己一子过继给他人为嗣孙,虽然是保了他一世荣华富贵,但从此却与天家血脉无关,这对自小接受天家子弟教育的永珹来说是何等大的打击!敏宁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这回四阿哥是不是可以说是栽了呢? 回来的时间比南下的时间要快,等到敏宁回到阿哥所时,才总算能够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坐船坐马车一路奔波,真是要累坏人了。让人端来热乎乎的点心,沐浴更衣完的敏宁跟永琪各自用了些顶顶肚子,便回到主院休息去了。 乾隆首先去看了怀六个多月身孕的平常在,见她姿态丰腴脸色红润,便知道她在永和宫过得不错,当下龙心大悦,便嘉奖了愉贵妃一番,又赏赐了不少东西,晚上才去了钟粹宫搂着亲亲小美人一起吟诗作对。新常在读过几年书,跟乾隆也谈得来,乾隆对她如今也是宠爱得很。 & “给我说说,那个随驾回宫的新常在是怎么回事?”第二天去给愉贵妃请安,愉贵妃劈头盖脸就问道,“是不是她存心勾引皇上的?”任谁眼看着自己男人从自己宫殿里离开都会发疯。愉贵妃原本以为乾隆来看过平常在后即便不留宿她这儿,也会叫偏殿里那些答应或者常在伺候,却不想他拍拍就走人。 “新常在是海宁底下的官员献给皇阿玛的,倒不是她存心勾引。”敏宁冷静地回道,“她如今极得宠,就是令妃娘娘也得给三分面子。” “哦,”愉贵妃有些惊讶,“令妃也在她身上吃亏了?真是难得。” “倒不是吃亏,只是令妃娘娘在回程途中想与新常在谈交情,但新常在忙着伺候皇阿玛便不得空见她。令妃娘娘气恼不过,原是想以妃位之尊惩治新常在的,却不想叫皇阿玛撞见了,被训斥了一顿。”敏宁简单地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令妃娘娘碍于面子也不愿意往外泄露太多消息,所以媳妇也只是打听到了一点点。”那时候已经是皓月当空,见到此事的人少之又少,敏宁还是第二天才听说的。 “令妃这些年的脾气是越来越急躁了,倒是没有了从前小意温柔的模样。”愉贵妃哼笑道,“不过那个新常在能不声不响地陷害了令妃一把,想必也是个会算计的。”不过不打紧,枪打出头鸟,新常在在宫里的日子也就难熬了。心里又埋怨乾隆见了美色就舍不得挪开眼,只是这话到底没有说出口来。 “其实额娘又何必理睬她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斗得越厉害,额娘越要作壁上观,这样才显得额娘与世无争。”您儿子都二十有一了,又何必吃这些酸醋叫人笑话呢?敏宁又拿出自己在海宁置办的一套砗磲镶碧玺的头面,“这是媳妇跟爷给额娘的一点孝心。” 愉贵妃接过礼物,才终于笑逐颜开。让人把东西收好之后,她又问道:“听说四贝勒惹事了?” 敏宁遂将永珹私纳歌姬的事情告诉愉贵妃,心中还不停感叹愉贵妃果然是耳目众多:“皇阿玛虽然没有责罚四贝勒,但爷说了,只怕皇阿玛还记在心中呢。” “皇上最是,”小心眼,“自然会记住的。”她要不要推波助澜一下,让永珹彻底掉出继承皇位这一行列呢? 不过愉贵妃到底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因为平常在的肚子已经要进入第七个月,令妃回宫之后她更要当心看着。 & 十一月三十,平常在诞下十六阿哥,母子均安。乾隆大喜,晋封平常在为贵人,赐封号“康”,十六阿哥则抱给愉贵妃抚养。 那些有过生养的妃嫔们最多心里也只是酸一酸,对愉贵妃能够抱养一位皇子而感到羡慕,没有生养的妃嫔们则是羡慕与嫉妒齐飞,又暗自神伤自己竟然都没有好消息。 不过这些都与敏宁无关,给康贵人送去贺礼之后,敏宁便歪着身子靠在榻上昏昏欲睡。最近她极为嗜睡,睡了好久都觉得睡不够的样子,珍珠在担心了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住叫来太医,太医的诊断却叫阿哥所的人都欢欣不已:五福晋有孕一个月了! 恂嫔是去年八月殁的,这一胎却是今年十月怀上的,所以并没有问题。永琪也是欢喜得难以自制,差点忘记给乾隆告退便想要直奔回阿哥所,还是吴书来提醒后才急急忙忙行了礼,得了乾隆首肯后才回去。 永琪有了孩子叫乾隆也是欢喜,与之对比的却是履亲王再一次上书请求过继。乾隆思量了一个月,最终暗访履亲王府,给了履亲王一个肯定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怀上小包子了 感谢一下霸王票,么么哒: 给你一窝负分不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019:29:24 夜雨神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021:08:08 阿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115:15:30 栎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200:04:46 韶华逝唯留伊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205:13:23 小米哼哼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213:20:12 时间:2014一02一2221:02:33藤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藤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一02一2221:05:48 第043章 ()043章揣啊揣啊揣包子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和敬公主跟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从科尔沁探亲归来,准备跟乾隆一起度过新年。其实这也是乾隆要求的,丝毫没有顾及到其实科尔沁亲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跟自己的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儿一起过年。 和敬公主的儿子名叫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意为钢铁,这样拗口又冗长的名字自然是乾隆取的,真是考验人的记忆力跟阅读能力。不过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长得倒是喜人,壮实圆润有福气,脸蛋的轮廓跟和敬公主有五分相像,身量跟五官却更像色布腾巴勒珠尔,可以说是完全综合了两人的优点。 “听说五弟妹怀有身孕,真是恭喜了。”和敬公主一张鹅蛋脸,雍容华贵的模样更显公主气度,“我最近得了几株上好的人参,等一下就让人给五弟妹送去吧。” “多谢大姐姐。”永琪曾经养在孝贤皇后身边,跟和敬算是玩着一块儿长大的,所以敏宁也随了永琪对和敬公主的称谓,“大姐姐回京一趟难得,我有幸跟随皇阿玛下江南时置办了一些首饰,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希望大姐姐不要介意。”说罢,就让翡翠将东西送过去。 那是一套金镶珍珠的头面,用的是上好的浅朱红色淡水珍珠制作,每颗珍珠都是均匀大小,圆润光滑,手工精致,可见虽然不是贡品,但匠人们的工艺也是不凡。和敬对这份见面礼十分满意,对着敏宁也是更加和颜悦色起来。所以说首饰跟孩子是拉近女人关系的最好话题,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是乾隆二十年出生的,敏宁遂又向和敬请教保养安胎的事情,很快就跟和敬聊到一块去。 “如今正是入上书房读书的时候,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之前不过是为了回蒙古探亲所以中断了学习。大姐姐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再把他送进宫来?”敏宁问道。 “我倒还没跟额驸商量过呢。”和敬道,“那小子皮得很,能叫他乖乖念书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倒觉得他很听皇玛嬷的话,要是留在宫中住在皇玛嬷这儿,一来就不必天天接送这样辛苦,二来也能叫皇玛嬷高兴高兴。”敏宁见太后正拉着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说话,便如此说道。 这话倒是说到和敬心里去了。色布腾巴勒珠尔自削爵以来就一直没有再晋封,自己儿子将来长大,总不能只守着一个辅国公的位置吧?虽说皇阿玛疼爱自己,但说句不好听的,皇阿玛百年之后,她就不相信新皇会对他们一家这样客气。眼看着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渐渐长大,她这个做额娘的肯定要为自己儿子打算才是。思及此,和敬莞尔一笑,道:“弟妹说得也对。” & 要说敏宁有孕之后谁的心思最多,一定要数索绰罗氏了。原本以为福晋有孕不能伺候爷,爷一定会留宿到她们几个人那儿的。却不想这半个月来五阿哥除了偶尔去看看养胎的福晋之外,晚上都宿在书房中,压根就不要她们伺候。眼看着明年就是大挑的日子了,她要是真的一直不得宠,指不定皇上会给五阿哥指人的。 要不要去跟令妃娘娘讨教一番,看如何挽回五阿哥的心呢?索绰罗氏左右为难。之前五阿哥已经叫人跟她说过,不许给后宫妃嫔有过多的接触,但为了自己的将来,索绰罗氏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找令妃探讨一下。 令妃明面上应付着索绰罗氏,但心底里却有自己的一套打算。她的侄女魏含月明年十三,正是要参加一年一次小选的时候,到时候如今能把含月弄进阿哥所,指到五阿哥身边服侍,到时候指不定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像慧贤皇贵妃那样一朝得宠,从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可以提携娘家,一举两得。 恰巧这晚乾隆留宿延禧宫,令妃更是精心打扮,水红色绣桃花瓣的旗装衬得她身量秀美,脸部惊喜中带点不可置信的表情格外得当,看得乾隆也是有些愧疚:自己真是许久没来看过令妃了,瞧着人都瘦了。又见她温和动人小意奉承,将自己仰慕皇帝的心意表达得淋漓尽致,乾隆听后更是舒爽,正想带着她到寝殿中一番时,却听令妃说道:“听闻五福晋有孕之后五阿哥一直没人伺候,明年就是大选年了,不知道皇上又怎样的想法?” “永琪身边还有一个侧福晋跟两个格格,怎么会没人伺候?”乾隆不悦地皱起了眉。刚觉得令妃温顺得体,转眼间又变回嘴碎的模样。之前才被训斥过不安分,现在又来了么?“永琪的事儿自有皇后跟愉贵妃操心,你管这么多干嘛?” “臣妾不敢。”令妃连忙颔首道。 “朕累了,赶紧就寝吧。”乾隆转身就走进内间。 等着令妃跟上去时,却见乾隆已经换好寝衣躺在床上,竟是没有了要与她欢好的意思。令妃只能暗恨,埋怨自己不会说话白白浪费了一晚的机会,也跟着郁闷地上床睡觉了。 & “主子还真是淡定,宫里都疯传了,说明年大选肯定是要给五阿哥指人的。”碧玺一般帮敏宁梳头一边说道,“主子就不担心吗?” “我担心了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就因为我担心,皇阿玛或者皇额娘就不给爷指人吗?”敏宁对着铜镜将一支金珠步摇钗在发髻上比了比,才递给碧玺示意她帮她戴上,“你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好了,别跟外头的人议论,叫人家知道还以为我这个做嫡福晋的容不下别人,以为我善妒任性呢。” “奴婢自然知道,只是外边一直有谣言传着,所以奴婢才替主子着急。”碧玺接过敏宁递过来的步摇钗,簪好,又给敏宁簪上一对金珠孔雀步摇,“就连阿哥所里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奴婢见侧福晋都快要坐不住的样子了。” “有什么坐不住的,你都会说那不过是谣传罢了。别以后没这回事,自己倒是被谣言先给吓到了。距离大选还有六个多月的时间,急什么。”敏宁换好衣裳披上朱红团花斗篷,“今晚的家宴晚不得,外头的轿辇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你也要记得,闭紧嘴巴,别听那些风言风语太多,乱了自己的心神。” “是。” 慈宁宫的家宴上,敏宁第一次见到了十六阿哥的真容。虽然只是被抱出来在大家面前晃了晃,但就那么匆匆一眼也能看出,十六阿哥比十五阿哥长得更像乾隆,但是眼睛的弧度却跟康贵人一模一样,将来肯定也是个俊朗的男子。康贵人年纪不大,所以很快就养好了身子,眼瞧着脸色红润明眸皓齿,水灵灵的模样更显几分娇美。 “来了?”兰蕙见敏宁慢慢走过来,连忙起身笑着迎上去,“你现在是最最金贵的人,赶紧坐下吧。” “我就是再金贵也不能使唤六福晋。”敏宁已经给太后等人请过安了,她解下斗篷,笑着道。只见兰蕙穿着一件杏色绣草绿色如意纹的旗装,外头罩着一件月白色的坎肩,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格外柔和。敏宁笑道,“看着你好像瘦了些。” “冬天一到人就不欲饮食,不碍事的。”兰蕙道,“倒是你,看着丰盈了一点。” “我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分量,自然会胖一些。”敏宁看着坐在公主席面上的三个公主,道:“这七公主跟九公主怎么都是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如今是除夕,应该高兴点才是的呀。” “她们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七公主跟九公主长得跟令妃很像,性子也随了令妃那般,虽是皇家公主,但举止气度却比不上四公主,更比不上和敬公主了。“听六爷说,皇上明年就要为四公主指婚了。” “我也听五爷说过,只怕是有定夺了。”想到永琪说过乾隆暗地里命人在京中寻个风水地段建造公主府的事儿,敏宁又道,“皇阿玛膝下的女儿不多,和敬公主既已和亲蒙古,如今蒙古也没有适合的男子,指不定四公主这回能留京呢。” “我也略有耳闻,但一天没有下旨,还不能这样说定。”兰蕙端着酒杯跟敏宁碰了碰,“这是宫里今年新得的玫瑰蜜露,你最爱喝的。我可是听说是愉贵妃母特意命人给你安排的,可见妃母对你有多体贴。对了,太医怎么说?” “才快要三个月,能说些什么,不过是吩咐了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罢了。”敏宁跟前这一桌菜都是愉贵妃特意安排好的,菜肴都是专门拟定好的,不会对孕妇有任何影响的菜色,看上去芳香诱人。敏宁抿了一口蜜露,转眼见永琪正跟几个兄弟饮酒,便夹了一箸菜到永琪碗里,叫他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兰蕙在一边也有些羡慕,永瘩对她虽然很好,比得上永琪跟敏宁鹅蝶情深。言情但阿哥所里的赵氏照样得宠,哪里或更新更开年之后她跟永路就要搬出宫去分府在外,到时候只怕还要指几个人进府呢。敏倒好,因着有孕不宜随便挪动,愉贵妃便求了太后让她在宫中生产后再分府,也好快宁叫太后能看一眼自己曾孙,愉贵妃也能看着自己的孙儿出生。作者有话要说:小暖已然困死,错字请无视t_的… 第044章 ()044章打的“好主意” 新年期间命妇们都得进宫请安,太后念着敏宁有孕在身,特意准许了瓜尔佳氏去看望一下敏宁。她的嫂子觉罗氏如今也有了身孕,只是才一个月,所以如今还在家里安胎。鄂福宁现在已经是御前一等侍卫,在养心殿值班,偶尔见到永琪时还会让永琪待他向敏宁问一声好。 “瞧着五福晋脸色不错,奴婢就放心了。”瓜尔佳氏只有一子一女,长子在自己丈夫的调丨教下按部就班地升官,女儿却是嫁入了皇家,在宫中谨慎小心地过日子,她自然更关心女儿多一些。眼看着五阿哥小俩口琴瑟和鸣,自己女儿又有了身孕,阿哥所里也没有什么狐媚子要指女儿操心,瓜尔佳氏才安了大半的心。 “女儿一切都好,额娘不必担心。”敏宁笑道,“惠宁备嫁得怎么样了?今年五月就要出嫁了吧。” “早就准备好了。”原本该在二十五年就完婚的,如今拖着拖着就到了二十八年了,三年的时间足以叫鄂府上下都把嫁妆等物什准备妥当。和亲王福晋也没少找借口上门跟恭和乡君说话,话里话外就盼着今年的大婚能顺利举行,别到时候又出了什么岔子。 “和亲王福晋怕也是等着急了,今年大选,和亲王家还有一位阿哥要指婚呢,总不能哥哥还未成亲,弟弟就先娶妻吧。” “这个奴婢也知道,所以太后亲自下了懿旨,让惠宁跟辅国公五月成婚。”瓜尔佳氏道,“到时候等惠宁成了亲,便能光明正大地给福晋请安了。那小妮子可是很想念福晋呢。” “我也是很久没见过她了。”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能见面机会几乎没有。敏宁又道“之前跟着爷下江南,得了一套珊瑚玳瑁贝壳头面,额娘等一下带出去给惠宁,算是我给她的另一份添妆。” “福晋倒是欢喜她。”瓜尔佳氏只略坐了一回,时辰一到便要走了。离开前她又道,“等着福晋肚子满八个月的时候,奴婢再来陪着福晋。” “好。”敏宁满是不舍,这样跟自己额娘坐着聊天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好在在她最后待产的时候,瓜尔佳氏能进宫陪伴。孕妇又爱想太多,不然每个月就那么短暂的相聚时间,肯定会把她闷出病来。“翡翠,去送送额娘。” “是。” & 过了年后敏宁的肚子就开始渐渐显露出弧度来。永琪对于这一切都感到十分新鲜,更是喜欢每一天都到敏宁那里坐坐,陪她看一会儿书或者说一会儿话,然后才回到书房里去。他的欲丨望很淡,并不是非要每一晚都有人在身边伺候;再者,当遇到那个值得珍惜的女子之后,别的女人再好也都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可这一切看在乾隆的眼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见永琪在福晋有孕后一直住在书房,就断定阿哥所里其他三个女人不得自己儿子喜欢,更是准备给自己儿子挑个颜色不错的侍妾——永琪还只是个贝勒,侧福晋之位已经满了,就先不再添个侧福晋了。 却不知令妃从哪里得来乾隆准备给五阿哥指人的消息,暗自决定叫自己干爹周海先让魏含月过了选拔,又塞了不少银子疏通将她弄到了阿哥所里,做书房里的奉茶宫女。魏含月心中也是有些想法的,眼看着自己姑妈从一个洗脚宫女一跃成为四妃之一,她怎么会不心动?五阿哥文韬武略深得皇帝器重,做了他的女人,将来肯定也是荣华富贵一生的。 所以当五阿哥惯例从敏宁处回来时,便见到书房里站着一个婷婷袅袅的女孩儿,一身水绿色素面旗装,一字头上簪着两三簇珠花,脸上抹着淡淡的胭脂。空气中还有一股清香的脂粉味,永琪却是皱了皱眉,道:“你是新来的宫女?” “回贝勒爷的话,正是。”魏含月眼含秋水地看着永琪,娇滴滴地回道。 “福晋如今有孕,阿哥所里的女人都不准涂脂抹粉。你虽然是在爷书房伺候的,但也得遵守这个规矩。”永琪时常去看望敏宁,万一沾染上这些脂粉气过去,指不定自己福晋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再说了,这些脂粉太香,万一里边有什么开窍醒神的东西,叫敏宁闻了也不好。 “……奴婢知道了。”魏含月贝齿咬着下唇,“奴婢听小路子公公说,贝勒爷最喜欢君山银针,便泡来奉与爷。” “搁一边就是了,爷还不渴。”小路子那家伙最会睁眼说瞎话,他最爱喝的明明是高山云雾,看来这宫女倒是挺会打听的,还是小路子做得妥当。永琪对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宫女没有多大要求,但这个明显存了打听心思的,他倒是要查查了。“爷看书的时候不需要人伺候,你先到外间守着吧。除了福晋那儿的人以外,旁人求见一律给爷回了。” “是。”魏含月依依不舍地看了永琪一眼,见他丝毫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不甘心地低着头走了出去。 永琪又找来小路子吩咐了一番,才打发他跟着出去。 & 四月末的时候,乾隆兴致一来,便下令奉太后到圆明园赏花顺道避暑去,皇后、愉贵妃跟舒贵妃要协理选秀一事不便跟随,便是带着令妃、庆妃、容嫔、康贵人还有新常在出发。作为皇帝最得宠的儿子,永琪也是要随行的;另外循郡王、六贝子,还有永瑆永璂跟永琰也都跟着去。 敏宁扶着西瓜肚走下马车时,就见到博尔济吉特氏正带着儿子也从马车上下来。这是循郡王跟博尔济吉特氏的嫡子,乾隆给取名叫绵懿,取其德行美好的意思。 向博尔济吉特氏点了点头,敏宁便坐着软轿往住所平湖秋月而去。这次入住圆明园,太后住在水木明瑟,令妃在天地一家春,庆妃在杏花春馆,容嫔居映水兰香,康贵人跟新常在则同居天然图画。永琪跟敏宁住进了平湖秋月,永璋跟博尔济吉特氏则住进了涵虚朗鉴,永瑢跟兰蕙则在君子轩,永瑆跟永璂因为关系亲密所以住在观澜堂,永琰因为岁数小所以跟着庆妃同住。 除了妃嫔阿哥之外,自然少不得有王公大臣的伴随。和亲王因为儿子的大婚所以这次没有跟来,在乾隆身边的除了心月复大臣傅恒之外,还有刘统勋、刘墉等人,另外还有出继果毅亲王允礼为后的弘曕及其福晋以及各位宗亲。 “这圆明园的风光就是好。”平湖秋月是仿照西湖景色所建的,敏宁坐在窗边,感受着外头吹来的习习凉风,享受着翡翠专业的按摩手法,感叹道。索绰罗氏被留在了宫中,这回还是她跟永琪两人出门,虽然身边是宫女嬷嬷一大批,但也是舒心不少。自从永琪说了不带索绰罗氏出门之后,敏宁明显感觉到索绰罗氏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想要吃人一般,她自己身子不便,又担心索绰罗氏会不会突然发难,所以还是觉得不带她出来为佳。 “那是自然,西湖美景的精妙之处都在这里了。”永琪舀了一块蜜桃送进嘴里,笑道。 “所以你才有空陪我对吧。”敏宁舀了一块苹果,“难得没见你到书房去,可是那位美人叫你无福消受?” 魏含月的来历并不难打听,一知道她是令妃的侄女之后,永琪便叫小路子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了。眼看着这个魏含月是准备学她姑妈一样的,永琪自然是要避开她的。敏宁知道此事后没少笑话,但也还是让人看住了她。 “魏家的女孩子不会这么凑巧地就分配到我身边的,估计是令妃迫不及待想要插手我身边的事务了。”永琪道,“听说三哥府中有个姓周的,四哥府中有个姓李的,都给魏家有姻亲关系,令妃倒是多手准备不耽误呀。” “内务府包衣世家都是这样,你中有我为中有你互为勾结。”敏宁在出嫁前也听瓜尔佳氏讲解过,自然知道盘踞在这一阶层的包衣家是怎么样的运作。没了曹家,高家出现了;没了高家,魏家又出现了,根本就是打压不下去的,杀鸡儆猴不过是一时对策而已。 包衣家中除了位孝恭仁皇后,还不惹得其他世家都眼馋,巴不得今朝再出一位,所以才会大力扶持慧贤皇贵妃跟淑嘉皇贵妃。可惜慧贤皇贵妃早逝无子,淑嘉皇贵妃三个儿子一个资质平庸,一个腿有残疾,一个与生母不亲,所以令妃才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只是如今令妃所出的十五阿哥交给了庆妃抚养,令妃这几年也无所出,那些包衣世家自然要转移目光,将主意打到阿哥们的内宅里去了。 “他们是打的好主意,还要看爷配不配合。”永琪最厌恶的一件事就是被人算计,眼中阴狠地神色是怎么样都挡不住。 “等我生下这孩子,只怕就要分府出宫了。到时候府中必定会进不少生人,还是得叫人查仔细比较好。”索性她阿玛在京中任职,人脉众多,到时候敏宁倒可以将名单记下来交给瓜尔佳氏,再叫她阿玛一个一个查清楚。 “那是自然,我也不能叫内务府出身的人左右咱们府邸才是。”永琪模了模敏宁半圆的肚子,“那个魏含月,我会找个时间处理掉她,你别放在心上。””你做主就是。永琪的语气,似乎是要彻底处理了魏含月。敏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命运啊。”听着宁叹了一口气,这个吃人的时代,走错作者有话要说:亲戚来看我,难受死了什_的… 第049章 ()049章龙颜大怒 这场家宴注定是波澜曲折。和亲王是什么人?他可是崇庆皇太后亲自教养长大,敢在任何时候举办生丧敛财,连乾隆都舍不得怒骂的人物。和亲王跟福晋鹣鲽情深,除了早夭的第三子跟镇国将军永瑍是侧福晋所出之外,其余子嗣都是福晋所出。和亲王一生共有八子,独独和婉一个女儿,还要自小被抱紧宫中抚养,所以和亲王对她也是感情至深。之前得了永琪的传信他还不敢相信,借着在内务府任职才打听出来,事实果然如自己侄子所言,和亲王心中更是怒气冲天,故意挑着除夕之夜来跟太后陈情——他心里难过,其余的人也别想好过! 太后也是气得差点晕过去,和婉可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呀!那群该死的奴才这样对待她的孙女,末了现在却在自己家中享儿孙福,没那么容易!太后狠狠地咬着下唇,道:“这是你额娘知不知道?” “儿子一查出消息就来告诉皇兄还有太后了,额娘那儿还不敢说。”和亲王哭得伤心。 “别哭,哀家一定会为和婉讨回公道!”太后看了皇后一眼,道,“皇后,此事当年虽然不是你负责的,但你如今执掌凤印,定要给哀家查个清清楚楚!” “皇额娘放心。”皇后回道。 “吴书来,传朕旨意,将内务府一干人等全部带去养心殿,朕要亲自过问!”乾隆冷眼一扫,对着底下的妃嫔、儿子还有媳妇们道,“要是让朕知道今晚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刑部大牢就是泄密者唯一的去处!今晚全部人留宿宫中,每个宫门朕都会派人驻守,没有朕的手谕谁都不许进出!傅恒、鄂弼,你们带着大内侍卫守夜!” “臣,领命。”作为内大臣的傅恒跟鄂弼对视一眼。天子一怒,血流漂杵,端看是谁这么倒霉了。 令嫔看着乾隆拂袖而去,心中的不祥预兆越发强烈。 敏宁看着上头几位大人物都立场,只能叹一口气。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京城中只怕有不少人家这段时间都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 乾隆已经五十有几,现在正是修养的时候,这些年已经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此事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跟孝贤皇后留下来的唯一一丝血脉也受到内务府人的辖制,这真是狠狠地在皇帝脸上扇了一耳光。皇帝发怒,下边的官员也不含糊,和婉公主府上的事情很快就呈到御案上。 周家、韩家、费莫家……但凡当初曾作为和婉公主陪嫁嬷嬷的包衣家都受到了牵连,而调查的结果更是让乾隆大吃一惊。他给和婉准备的嫁妆居然有一小半都落在这些包衣家里,而且如今追回来的只是少数,大部分已经典当了出去了!乾隆命刑部接着追查,又将和敬跟和嘉身边的全都调查一番,发现奴大欺主的直接丢进刑部大牢里——新年不宜见血,关起来隔几天赏一顿鞭子,叫他们生不如死最好! “这回是多谢嫂子跟五哥了。”身边的欺主的奴才被换了一遍,换上来的都是太后亲自相看过的,和嘉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这几天整个人都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皇阿玛如此动怒,想必内务府又要起一番波澜了,只可惜魏家却逃过一劫!” 魏家虽然牵涉其中,但罪行并没有另外几家严重,所以并没有落得抄家问斩的下场。魏清泰在大牢里转了一圈,虽然全须全尾回来了,但却是“不小心”被刑部狱卒打断了腿,落下了残疾。 令嫔跟和嘉还有永璋、永瑢的恩怨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当年令嫔还只是贵人,就凭这一场逼真的哭戏害得永璋永失继承权,纯惠皇贵妃自此失宠,两派的矛盾由此结下;至于魏家,却是因为在纯惠皇贵妃病逝不足一年就大肆举办宴席而被三人惦记上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了韩家等人,还会有新的包衣世家崛起,到时候就又是一轮权力割据了。”乾隆喜欢包衣家出身的千娇百媚的宫女,要不是太后压着,只怕凭着前些年他对令嫔的宠爱,令嫔位分早不就止于此了。敏宁道,“魏家虽然没有彻底没落,但按着五叔的性子,被他惦记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只可惜五叔今儿是跟内务府的人撕破脸了,只怕这内务府总管大臣一职也做不下去了。” “是呀,出门前听额驸说,五叔已经辞官了,说是身体不好。”和嘉道。和亲王这么一闹,虽然铲除了不少盘踞已久的世家,但也让新崛起的忌惮。他也是个聪明的,闹完之后便撂下担子不干,也免了以后的争执。只是魏家,他却是狠狠记住了。和婉的事儿虽然跟魏家没有直接关系,但那些人怎么得了伴驾公主的差事的,和亲王可是清清楚楚。有本事吞了贿赂,就别怪他报复回来!杀了魏家的人虽然一时痛快,但慢慢折磨他们,才能消了和亲王杀女之恨。 “也不知道是谁接管这一职位。傅恒大人毕竟只是兼任,很多事情有时候也兼顾不到。”敏宁知道傅恒深得乾隆器重,但他毕竟也只是一个人,不能同时料理这么多事情。八阿哥倒是到了入朝的年纪,但他也是包衣妃子所出的,就凭这一点,恐怕乾隆就不乐意了。 “朝堂的事儿咱们上心也没用,自会有分晓的。”和嘉又跟敏宁唠叨了几句,见天色不早,便告辞回府了。 & 内务府总管大臣官位拐了一个圈,最终落到了鄂弼的头上,连带着鄂福宁也跟着升位,成了正三品一等御前侍卫。要说鄂福宁今年才二十六岁,他又不是满洲上三旗出身,能混到乾隆跟前的二等侍卫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却不想这么大块馅饼直直掉在他跟前。鄂福宁接过圣旨,模了模自己的半月头,转身钻进鄂弼书房跟自己阿玛商议一下。 鄂福宁跟鄂弼商量得如何敏宁是不知道,倒是索绰罗氏身边的水桃越来越肆无忌惮。水桃出身内务府包衣镶红旗乌雅家,虽然跟孝恭仁皇后同姓,但却不是同一个祖先的。再者孝恭仁皇后一支在先帝登基后已经全族抬入满洲正黄旗,不再是镶蓝旗包衣。有了这个例子,水桃心中有些小心思也是可以想到的,只是水桃却不知道,魏含月的前车之鉴还明晃晃呢。 “这水桃倒是比魏含月低调,不像魏含月那样明目张胆地勾引爷。”敏宁捻了一块糕点却不吃,对在一边伺候的翡翠笑着道,“我倒要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了?”孝恭仁皇后能够上位是因为当时三藩局势,敏宁却不认为水桃能够成功。 “有些人自寻死路也是不必怜惜的。”何嬷嬷毕竟已经有些年纪了,不打算嫁人的翡翠跟珊瑚自然会慢慢上位,成为敏宁身边的得力姑姑。翡翠倒了一杯茶来,如是说道,“只是侧福晋尚不知道自己身边出现了反水的丫头,要不要‘告知’侧福晋一声呢?” 敏宁觑了翡翠一眼,笑着道:“那是自然,到底是侧福晋院子的人,我也不好越过她直接处理了。”万一处理不好,索绰罗氏又要在她面前哼唧吧歪个没完了。敏宁不是个大度的女人,索绰罗氏她们三人是自己出嫁前被塞进来的,她没法子处理,但女人的私心不允许她接受府中再多一个姐妹。“得空去跟静思园的人透露一下口风,记得别多说。” “奴婢知道的。” 敏宁这才丢下手中被捏烂的点心,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才叫人将小包子抱来。永琪为着忻妃还有豫妃册封礼的事情忙得很,她在府中也不是能够常常出门的,索性将小包子抱来自己身边照看着。 “小阿哥也是惦记着福晋呢。”见到小包子乖乖地依偎在敏宁怀里,姜嬷嬷笑着道。 “当然,这可是我的儿子。”敏宁笑着亲了亲自己的小包子,“对了嬷嬷,乐福身边的人都还可靠吧?” “一切都好,那几个乳母都是爷跟福晋吩咐过仔细调查的,家世清白,手脚还算利索。”姜嬷嬷回道,“侧福晋有时候也想来看看小阿哥,不过奴婢都遵从福晋的吩咐回绝了。”索绰罗氏不是没有塞过银子来,可是大家伙都知道爷的手段的,哪里敢收下,于是索绰罗氏只能死了这条心。 “她都是想得美,想要接近我儿子,做梦去吧。”自己生不出来,就想跟我儿子亲近吗?敏宁才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看来我是太仁慈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往后有谁没有我或者爷的命令接近小阿哥的便直接来回禀于我,我倒要叫她们看看我的手段。” “是。” “还有一事。”敏宁吩咐道,“虽然过了年就要入春,但小阿哥身边还是得多添置衣物才行。昨儿府里进了些新贡的绸缎,你回去挑几匹好的给小阿哥裁几身衣裳,记得做得保暖舒适,料子管够。” “福晋对小阿哥真是无微不至。”姜嬷嬷奉承道,“奴婢这几天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说循郡王府里有个奴婢得了急症,前儿没了。循郡王府里如今是高度戒备着,就担心会有疫症爆发。””这事儿我也听说过,但我听说的版本却跟你的不一样。”敏宁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个死掉的奴才是去年指到永璋身边伺候的周氏,她家正是此次内务府清洗中被拉下马的周家。永璋跟博尔济吉特氏早就料到这个周氏不妥,这回更是趁着周家被抄斩将她一次解决掉。”福晋既已听说,那奴啤就不多嘴了。”姜魄魄是愉贵妃指派来的,也算是愉贵妃给敏宁传递消息的人。见到敏宁已经知道内情,姜魄魄也停住了话题,默默立在一旁。 第050章 ()第050章 050章闹剧 敏宁坐着软轿摇摇晃晃地从宫门向永和宫而去时,正好在路上遇见了福常在跟新常在。她们二人同住储秀宫,又一样得宠,与其被后宫众人针锋相对,倒不如先结盟为友,凭着两人的恩宠,后宫的妃嫔们就是再嫉妒也不敢多做什么。 “五福晋可是来给愉贵妃娘娘请安的。”福常在笑问道。 “正是,不知两位常在是往哪里去?”敏宁回以一笑,问道。 “忻妃娘娘身子不爽,我跟新常在正要前往永笀宫看望一下。”福常在道,“皇上已经下旨,于五月进行册封仪式,咱们算是探望,也是给忻妃娘娘贺喜去了。” 敏宁对这位忻妃记忆不深,只记得她是总督那苏图之女,满洲镶黄旗人,是宫中为数不多的得乾隆喜欢的满蒙妃嫔之一。她从前为乾隆生过两个女儿,但很不幸都在幼年夭折。愉贵妃在出席宴席上就跟她说过,忻妃思虑过重才会病倒了,难不成到现在尚未好全?敏宁点点头,道:“那我便不妨碍两位常在了。等给额娘请安后,我便去永笀宫看看忻妃娘娘。” 跟新常在还有福常在告别后,敏宁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来到了永和宫。 二月末的时候十六阿哥永玟因为乳母的疏忽而染了一场大病,所幸最后安然无恙,但是愉贵妃跟康贵人为了照顾他却是夜不能寝,眼瞅着整个人都瘦了下来。敏宁这次进宫除了是来请安之外,更是来送一些滋补的药材的。 “听说皇阿玛看中了从前怡嫔的妹妹,准备要纳入宫中?”说了几句小包子最近的状况,敏宁才低声询问道。 “不止是怡嫔的妹妹,还有养心殿的一个奉茶宫女武氏,最近都很得皇上青睐。”皇上明明才刚刚处置了一批包衣世家,转眼间就又要纳两个包衣出身的宫女,也不知道是做什么打算。愉贵妃叹了口气,“眼看着忻妃身子越发不好,皇上在这个当口上还有心思纳新人,传出去只怕要让忻妃更伤心了。” “说起忻妃娘娘我倒觉得奇怪,怎么这病养这么久都不好呢?宫里的太医难不成都是吃素的?”后宫水深,敏宁不得不有另外的猜测。四妃位置在册封礼之后就会正式满员,除非其中一位妃位的离世,否则就很难再升位了。会不会有人想要晋封,所以才在忻妃身上动了手脚。 “你心中想的我自然也想到,太医院人多嘴杂,要是有人做了些手脚也不是不可能的。”愉贵妃道,“忻妃不是蠢的,眼看着就要到册封的仪式,无论如何她都会好起来的。” “也许是我多心了。”敏宁见愉贵妃并不想多管的样子,便也转移了话题,“只是我今天进宫,少不得要去给忻妃娘娘问安的。” “你有心就去吧。”愉贵妃也不拦着,“下次进宫的时候把我的宝贝孙儿也带上,我许久没见过他了。” “额娘有了孙儿就不要媳妇了。”敏宁笑趣道,“那媳妇先行告退了。” “去吧。” & 永笀宫中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跟熏香的味道,混合的气味叫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敏宁见忻妃散着头发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得楚楚可怜的模样,请过安后才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竟虚弱成这样?” “入春乍暖还寒,不小心冻着罢了。”忻妃笑道。转眼间进宫已有十年,她今年也有二十六了。最美好的年华她都奉献给了乾隆,可惜乾隆最近跟养心殿的武氏眉来眼去,竟也顾不得来看一看这个为他生过两个女儿的女子。 “娘娘得注意身子才是,再过两个月就是册封仪式,到时候一定要健健康康地见人才对。”敏宁看着还在散发着清香的累丝镶红石熏炉,“屋子里本就是药味甚浓,怎的还点上熏香呢?这味儿混在一起都让人觉得胸口闷闷的了。” 忻妃眨了眨眼,微微绽开一朵微笑,道:“这是下边的宫女不懂事儿罢了。鸀珠,将熏香倒掉吧。” “我这回进宫不知道忻妃娘娘病了,所以也没带什么进来。”敏宁道,“这是我山东的庄子进献的阿胶,比不上宫中的贡品,也是我小小的心意吧。忻妃娘娘且好好养病,我很是希望见到你接过金册宝印的时候呢。” “多谢五福晋。”忻妃捋了捋头发,“我身子不爽利,就不能多接待五福晋了。” 敏宁知道忻妃肯定是有事儿要办,也识趣地起身道:“家里的小阿哥不见我只怕又要闹了,那我便先回府了。” “好。红玉,送五福晋离开吧。顺道在我的匣子里舀那块长命锁来,也是我给小阿哥的一点心意。”忻妃本就打算今天处置那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只是五福晋的到来让她的计划停了下来。不过见五福晋这样知情识趣地略坐坐就离开,她自然也要给回礼的。 “我蘀我家阿哥谢过娘娘了。”敏宁可是看到了寝殿对面的屏风后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在,就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当即让珊瑚舀过东西便离开了。 三月二十,就在乾隆册封怡嫔之妹柏氏为那常在的当天,忻妃的身子终于好了起来,身甚至能够出来见见新姐妹。二十二日,跟乾隆眉来眼去一段日子的武氏也终于得偿所愿,被封为武常在。 & “说是封的两个常在,可一个丢在延禧宫一个丢在钟粹宫,都是皇阿玛常年不再踏足的地方,我看着此次册封,不过是为了安抚那些包衣的心罢了。”敏宁舀着绷子正在绣荷包的花样,对一边的永琪说道。 “御下之道不过如此。”简单来说就是给一棍棒再给一颗甜枣,有了新的目标,那些人哪里还会记得皇帝曾经抄斩好几个包衣世家的事儿。永琪笑嘻嘻地凑到敏宁跟前,“这荷包是绣来给我的吗?” “当然……”看着永琪高兴的神色,敏宁话锋一转,“不是。这是给乐福的。” “乐福还小,哪里用得上荷包呢?”永琪不得不感叹自从儿子出生之后,自己在福晋心中的地位就降了不少,“倒是福晋许久没给爷送过东西了。福晋最近送来的东西还是去年年末的时候给爷绣的腰带。” “爷这是跟乐福吃醋了?”敏宁搁下手中的活计,笑着打趣道,“爷今年可是有而是三岁了,跟一个还不到一岁的女乃女圭女圭争宠,羞不羞?” 伺候的人都低着头忍俊不禁,五爷五福晋最近越发喜欢这样相处,她们也是见怪不怪了。 就在两人还要甜蜜蜜地说话时,何嬷嬷却是沉着脸进来禀告:“给王爷、福晋请安。王爷,静思园出事儿了。” 永琪脸上的笑意瞬间顿住。敏宁也是蹙起了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侧福晋身边的水桃被发现跟静思园厨房的一个厨子……”何嬷嬷也不好把“私通”二字说出口,“就侧福晋给当场抓住了。水桃哭着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方才一度在静思园里要死要活,侧福晋请示,该怎么做?” “胡闹!”永琪呵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直接将那对狗男女打杀了便是!”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肯定是会让荣亲王府声誉受损的。敏宁道:“那个厨子如今怎么样了?” “已经叫人捆住关在柴房里。”何嬷嬷道,“只是水桃是侧福晋身边的人,虽然奴婢已经叫人舀下并塞住了嘴,但到底是记档在案的奴才,所以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前不久她才告诉索绰罗氏小心身边的水桃有非分之想,眼下就闹出这样一回事,是不是索绰罗氏自编自导的一出戏呢?要真是,这个索绰罗氏还真是猪队友,闹得这么大,万一真要传开来,荣亲王府的面子还要不要!敏宁沉思了片刻,道:“还是我过去一趟看看吧,总不能不处理的。只是嬷嬷,此事知道的人有多少?” “不多,只有侧福晋、水樱跟负责捉舀的侍卫三人。”何嬷嬷在来之前就已经清点好,“那三个侍卫都是舅老爷调丨教出来的,口风最紧。” “爷跟你一起去。”永琪一撩袍子,起身就走出门。 水桃衣衫不整地被捆了押在一旁,脸上都是泪水,塞着布团的嘴巴在见到敏宁出现之后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向敏宁求助那般。 敏宁看了她一眼却不作声。不管她有没有私通,既然已经被人抓到了,那么这条小命也就保不住了。早有有眼色的下人给搬来了两张椅子,敏宁往上一坐,直接对索绰罗氏道:“就算要惩治她也不必这样大张旗鼓,你不想着自己的颜面,也得顾着爷的。” 索绰罗氏张了张嘴,见到一边的永琪也是沉着脸色,也知道自己这回做得太张扬,只好低头懦懦道:“妾身知错了。” “既然已经有了人证物证,你也不算冤枉她。”永琪开口道,“只是这事到底不光彩,别张扬着,就算是得了急病暴毙。索绰罗氏,这两个人既然是你抓到的,那么后续也由你负责。再有,你身边有人出了这样的事儿,你难辞其咎。” “爷……”索绰罗氏美目含泪。 “水桃已经很久不在侧福晋身边伺候了。”此时索绰罗氏身边的水樱却站出来道,“自从发现水桃行踪可疑之后,侧福晋就将她调离自己身边,没想到她却还不死心,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水樱说话那一瞬间,敏宁敏锐地看到水桃眼中迸射出来的恨意。她拨了拨自己的护甲,道:“主子们在说话,你一个奴婢搭什么嘴?索绰罗氏,这就是你调丨教好的奴婢,怪不得身边的人都如此不知检点。也罢,水桃我自会处理,你还是好生管管身边的人,别在不该插嘴的时候多说话。”又转过来面向永琪,“今儿厨房做了新菜,咱们回去尝尝吧。” 永琪点点头,丝毫不在意身后水樱瞬间苍白的脸色。何嬷嬷也让人将水桃带走,至于后续如何,就不是索绰罗氏能打听出来的了。 第051章 ()第051章 051章同时晋封 叫何嬷嬷将水桃带下去整理一下,敏宁才对永琪道:“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咱们还是先问过再做打算吧。索绰罗氏身边那个水樱倒是可疑,虽然查不出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就凭她今儿的表现,我倒是觉得有必要让人看住她才行。” “这些你做主就好。”水桃是内务府乌雅家的,并不是什么有底蕴的世家,要是背后真有幕后黑手,那么他的目标绝对是荣亲王府。万一荣亲王府真的传出不堪的事情来,他的颜面就真的保不住了。永琪半眯着眼睛,叫来小路子吩咐道,“这几天给爷看着,要是发现府中有人想要往外传递消息的,一律给爷舀下。侧福晋那里再多添些几个人看着。” “嗻。”小路子领命之后便下去办事,何嬷嬷则带着梳洗完毕后的水桃走了进来。她的眼睛通红,手指不断地绞着衣角,看向永琪跟敏宁的目光楚楚可怜。 何嬷嬷对着敏宁微微摇了摇头,敏宁问问一颔首,看着水桃就说:“我将你带回来的目的你该清楚了吧?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前几天好看着水桃对永琪暗送秋波,没想到今儿却落得如此地步。敏宁倒不相信是水桃私通他人,见到索绰罗氏跟水樱的做派,就知道此事跟静思园的人有月兑不了的干系,只可惜水桃已经失了身,这辈子都没有出路了。 水桃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道:“奴婢会有今天都是水樱设计的。” 接着便全盘托出。说来水桃也是可怜,这府里哪个做奴才的不期盼着一朝得宠荣华富贵在手,水桃不过是将这些想法溢于言表而已,不仅叫侧福晋知道了将她降为洒洗丫鬟,还被静思园里的其他丫头挤兑。她原本是拉着水樱诉苦的,却不想着了水樱的道被下了药,糊里糊涂地就失了身。 敏宁却觉得此事很有可能是索绰罗氏的设计,不过背后有没有水樱的推波助澜还不好说。她看着底下哭得可怜的水桃,问道:“那水樱素日里跟你十分交好?” “是。”水桃吸了吸鼻子,“她是奴婢的表姐,出身内务府萨嘛喇家。奴婢自小跟她玩着一块儿长大,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暗箭伤人,害得奴婢……”水桃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失贞的婢女是要处死的,索性将她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那个厨子奴婢偶尔在萨嘛喇家见过几回,听说是水樱的青梅竹马,也是水樱引荐进来给侧福晋的。” 敏宁一皱眉,府中人员调动一向是她做主的,索绰罗氏竟不经她同意就随随便便将外边的人招进府中,岂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觉得她贤惠人做多了,不敢对静思园的人下手!她看了水桃一眼,直接吩咐何嬷嬷:“去查一查是谁收了钱安排了个人进来的,找到之后直接打出去。那个厨子嬷嬷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吧?” “奴婢知道。”何嬷嬷也是被敏宁委派帮忙管理王府的,如今索绰罗氏这样的作为真是实打实地给了她一个耳刮子。何嬷嬷沉着脸色应道,便将水桃拉了起来就要带出去。 水桃却也不挣扎,只是幽幽地看了永琪一眼,道:“奴婢曾经隐约听见水樱似乎在谋划着什么,还请王爷跟福晋小心,奴婢就此拜过。”说罢就叩了三个响头,跟着何嬷嬷踏出主院。 敏宁见永琪眼神一凛,就知道府里恐怕要生波澜了。 & 水桃服毒自尽,那个厨子也被一包秘药夺了性命。荣亲王府对外称府里发现疫症,静思园的奴才们出现暴毙的疫情,需要将静思园全部封锁起来。索绰罗氏暂且搬去北院,距离永琪跟敏宁所在的静宁园却是更远了。 因为单凭水桃的一面之词,敏宁暂时还没有办法将水樱除去,倒是何嬷嬷发现了府中有不少人中饱私囊,底下有好几个管事在府中大肆收受贿赂,安排有“上进心”的奴仆进入各个位置,那个厨子就是花了些钱疏通关系才进府的。敏宁对这些却是不能容忍,直接每个人赏了三十大棍,等他们奄奄一息后就全数退还给内务府。 鄂弼新任内务府总管大臣,自然是挑了些可心诚实的奴才们重新送进荣亲王府,每个进府的人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连半个头发丝都不放过。敏宁又提拔了不少得力的人为管事,总算才过了这一关——算索绰罗氏还有些聪慧,知道水桃的事情不宜外传,所以府里除了极少部分人知道“真相”之外,其他人都以为静思园的人是真的暴毙而亡。 索绰罗氏在北院诚惶诚恐地等了几天,发现似乎福晋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刚想安下心来,却得知永琪已经上折子请封万琉哈氏跟胡氏为侧福晋,而皇上已经答允。眼看着从前被自己欺凌的两个奴才转眼间就跟自己平起平坐,索绰罗氏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她知道,这是永琪给她的一个警示,如果她再不安分守己,下一道旨意可能就是将她贬斥了。 如此想着,索绰罗氏倒是怪起水樱来,要不是当初水樱撺掇,她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现在事情的真相王爷跟福晋大概都知晓了,她这个侧福晋之位眼看着岌岌可危。如此思量着,索绰罗氏倒是觉得要渐渐疏远水樱了。 & “按着福晋的吩咐,静怡园给万琉哈侧福晋居住,胡侧福晋则住在静澜园。”何嬷嬷回禀道,“静思园已经封了好几个月了,福晋的意思是?” “那个院子里到底是出过人命,不吉利。”敏宁现在能够淡定自如地睁着眼睛说瞎话,“爷的意思是就这样锁着,等什么时候择个吉祥日子推翻了重建。所以索绰罗氏就暂时居住在北院吧。” 说是北院,其实不过是一个冷清的院子,连个正经名儿都没有,笼统着就直接叫做北院。敏宁还记得当日内务府给万琉哈氏跟胡氏送来侧福晋服制时索绰罗氏那难看的脸色,这几个月的闷气总算找到发泄点。这几天她给万琉哈氏跟胡氏补了不少侧福晋份例的东西,看着索绰罗氏日渐郁闷的神色,敏宁觉得痛快极了。 “小阿哥一睡醒就要来找福晋了,奴婢都要照看不过来。”姜嬷嬷抱着乐福来给敏宁请安,“方才奴婢看了看,发现小阿哥开始长牙了。” 敏宁连忙接过小包子,轻轻地掰开他的嘴巴,见到粉红的牙床上有一颗白米粒一样的东西,才笑着道:“转眼间乐福都七个多月了,也该长牙了。”又让人端来羊女乃,除去手上的护甲,舀起小勺小心翼翼地给小包子喂食。 “眼下小阿哥就要满周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章程?”姜嬷嬷道。 “宫里边正忙着,咱们也不好说什么。”乾隆册封了两个新常在,又晋封福常在为贵人,忻妃跟豫妃前不久才进行了册封仪式,可转过头来慎嫔又是殁了。这后宫一串一串的事儿叠在一起,难得清净了一阵子,敏宁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再次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而且慎嫔才去了没多久,所以她跟永琪商议过后,倒是觉得抓周还是低调举行比较稳妥。 “福晋说得是。”姜嬷嬷又绞了帕子递给敏宁,叫她给小包子擦擦嘴角,“说来小阿哥也要开始学爬行了。昨儿奴婢见小阿哥要自己站起来的样子,只可惜腿脚的力气还不够,摇晃了几下又坐了下来。” “哦,真的?”敏宁见小包子也不乐意吃了,便给他擦了脸,将他放在榻上,自己则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伸手引诱他过来。小包子扑棱了几下腿就是不见往前移动,便屈起腿想要往前挪,却不知道是不是用力用错了,反倒是将自己往后挪了一小段距离。 敏宁捏着帕子笑了起来,在场的人都低着头忍俊不禁。小包子疑惑地看了看距离自己似乎又远了点的额娘,嘴一扁就要嚎啕大哭。敏宁赶紧在“山洪暴发”之前把小包子搂回自己怀里,轻声地哼着歌儿哄着。小包子也很给面子地只哼唧了几声表示抗议,才窝在敏宁的怀里渐渐睡去。 等着永琪从礼部回来时,就见一大一小都在酣睡。他挥退了伺候的人,走到熟睡的敏宁跟小包子身边,眼含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跟儿子。那个萨嘛喇家虽然没查出有什么不妥,但为了安全起见,这个水樱只怕也是留不得了。如今出了宫没有额娘的照拂,要打理这么大一个王府也不容易,永琪不希望敏宁这样累着,更是吩咐小路子挑了十几个会武功的太监轮班监视着府中的事情,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就立刻来报。他成了亲王,同时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所以行事更要小心才是。 “爷回来了?”敏宁睁开眼,就看到永琪含笑的神情,动了动因为圈住小包子而有些发麻的手,说道,“回来了也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舍不得。”永琪伸手模了模小包子圆润的脸蛋,“怎么带着乐福睡了?” “今儿姜嬷嬷把他抱过来,本想下午哄他睡觉的,结果我一离身他就想哭,索性抱着他一块睡了。”敏宁叫乳母进来把孩子抱走,然后才用祥云纹羊脂玉簪把头发挽起来,“爷也饿了吧,咱们传膳吧。” “也好。”永琪搂住她的腰,“今晚没有公务要忙,爷就睡在这儿了。” 敏宁觑了他一眼,笑而不语。之前因为皇宫发生的事情,永琪一直忙各不停,都是在书房睡觉的,眼下终于有时间让他们小俩口独处了。 第052章 ()第052章 052章抓周与赐名 夏天的日子本就难熬,往常还说可以去圆明园走走。可乾隆刚刚没了一个爱妃,虽然有三个新晋的妃嫔环绕在侧,但也没了这个出门的意思。皇帝不出门,下边的人自然也要老老实实地呆在京城里,看着永琪每天大汗淋漓地从礼部衙门衙门回来,敏宁满眼心疼,连忙叫人烧了水,又吩咐厨房做几道不伤胃的凉拌菜来,屋子里的冰都是常备着的,这才让永琪舒服一点。 “这都八月的天了,还这么热,听说江南少雨,少不得又要拨款赈灾了。”就算身在内宅,敏宁也听说了南边少雨旱灾的事情。江南乃粮食产区,要是久旱失收,今年到明年这个时候都要靠粮仓里的粮食过日子了。 “大概吧,不过今天钦天监来禀,说不日就会江南有阴雨天气,说不定也是真的。”永琪抿了一口酸梅汤,“我记得你在南边有几个庄子跟几亩良田,如今收成可还好?” “也就这样了,我是打算叫庄子上的管事放宽收利的条件,也算是帮帮那些佃户了。”敏宁也叫人送来一碗酸梅汤,自己喝了一口后又道,“再有不到半个月就是乐福的周岁,索绰罗氏也在北院好几个月了,也该叫她出来走动走动了。”再不让索绰罗氏出来,只怕就会有人说她借着疫症的事情软禁索绰罗氏了。 “你安排就好。”对于索绰罗氏,永琪向来是淡淡的,“她身边的那个水樱,你准备怎么处理?” “到底是索绰罗氏的贴身宫女,如今索绰氏的阿玛又官复原职回到都察院,少不得给她几分面子,暂时还是不要处理的好。”作为永琪在都察院的一大助力,就打算索绰罗氏不得宠,但还是不能弃之如敝履。前朝后宅向来连成一气,只不过敏宁的娘家势力更盛,所以才会压制得住索绰罗氏。 “也好。”永琪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按着索绰罗·瑞阳的性子,虽然这回官复原职,但就怕他又出什么岔子把官职弄丢,倒不如寻个更稳妥的人安插在都察院中。至于人选,永琪已经有想法了。 & 八月十五既是中秋佳节,也是荣亲王大阿哥的周岁宴。敏宁一早起来就把小包子打扮好,大红色如意纹的衣衫,脸上还给他抹着大红的胭脂,虽然像个猴似的,但是看着也喜庆。敏宁倒没有穿得花里花俏,只一身浅紫色绣木褀花蜀锦旗装,头上簪着一对赤金点翠花鸾鸟步摇簪,抱着小包子走了出来。 胡氏跟万琉哈氏也知道今儿不是自己出头的日子,倒是打扮素雅在一边陪着;索绰罗氏大约也是吃了亏有些懂事了,虽然打扮得有些张扬,却也是十分乖巧地缩在一边,只是跟另外两个侧福晋的站位之间还空着不少距离。 敏宁没空理她,把小包子交给嬷嬷,让她将他放上桌上。桌上已经堆放了不少东西,因为慎嫔的事儿所以没有大办,请来的人也都是皇室宗亲跟西林觉罗家的,所以添喜的东西也是规规矩矩情理之中。等着小包子“不负众望”地抓起一本《论语》后,敏宁才笑着让人收好他抓周抓来的书本,抱着他狠狠地亲了一口。 不愧是他儿子,《论语》好,《论语》妙,不枉她这一个月时常在他面前摆弄这本书了。 耳边的人都恭喜地说着什么“将来必定学富五车”“随了王爷的博学”这样的话,敏宁听着虽然觉得有些夸大,但心里也是舒坦的。永琪在前厅跟循郡王、履郡王、六贝子等人说着话,敏宁则在后边招待着女眷。 兰蕙挺着半大的肚子,一边慈爱地看着小包子一边说道:“小阿哥真可爱,白白胖胖的,真叫人羡慕。” “等着再过三个月,你肚子里的也就出世了,到时候就不必羡慕我了。”敏宁笑着道,“有七个月了吧?” “嗯。”兰蕙温婉地笑着。她跟永瑢成婚也有四年多了,眼下终于有了身子,她心里才总算安心些。府里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去年乾隆才又给永瑢指了一个格格,虽然是汉军旗下五旗的人,但长得极美,兰蕙总是担心永瑢的心会被勾过去,不过如今有了身子,她也算有个依靠了。 “我在南边的铺子送了些燕窝来,等一下给你收拾一些带回去吃。”敏宁跟兰蕙感情好,所以相互送礼也属正常。 “就知道跟六弟妹说话,倒是把咱们都晾在一边了。”和敬笑着说。 “哪敢,大姐姐可是贵客呀。”敏宁道,“今儿怎么没见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 “跟着额驸在外边呢,说什么自己已经长大,不跟着我陪诸位婶婶说话了。”和敬无奈地道,“那孩子如今在上书房读书,又有皇玛嬷宠着,越发无法无天了。” “我倒觉得外甥这样的性子才讨喜呢。”和嘉现在跟福隆安的感情是愈发深厚,性子也变得开朗了不少,“前几天进宫给皇玛嬷请安时皇玛嬷还说,有了外甥在她身边承欢膝下,日子也有了不少乐趣。” 和敬哪里不知道这些,方才的话不过是谦逊一下罢了。说起来还是五弟妹提的意见好,皇玛嬷看着是长笀福泽深厚的,让自己的儿子跟皇玛嬷亲近亲近,将来也好叫自己儿子有个好前程。不能怪她有这番算计,额驸的爵位被削,蒙古那一支又由他哥哥继承,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的未来肯定是要好好打算的。和敬看着跟和嘉聊得开心的敏宁,暗自思量,要是自己儿子也能跟五弟多走动走动,那就更好了。 & 过了周岁,小包子的大名也定下来了,由乾隆亲自为他取名,叫做绵睿。这也是爱新觉罗这一代中的第四个男孩儿。 敏宁抱着绵睿,对着来访的瓜尔佳氏道:“额娘来抱抱他吧。” 绵睿有些懵懵懂懂,咬着拇指看着前边那个目光慈祥的女子,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瓜尔佳氏掂量了一下绵睿的体重,才熟练地换个礀势让他靠得更舒服,然后才笑着道:“听说小阿哥的名字是皇上亲自取的,可见皇上对荣亲王府有多看重。” “额娘也太夸张了。”敏宁捧着茶盅道,“定亲王家的绵德跟绵恩、循郡王家的绵脀,哪个不是皇阿玛亲自取的名字。如今皇阿玛的孙儿不多,看重些也是可以想象的。” “我说不过你就是了。”瓜尔佳氏舀过拨浪鼓逗着绵睿,“前不久福晋跟我说的事儿,我已经查出些眉目了。” 说的就是敏宁暗地里委托瓜尔佳氏让鄂弼娶调查水樱还有萨嘛喇家的事情。这是还是在绵睿周岁宴的时候敏宁偷偷传纸条给瓜尔佳氏的。敏宁放下手中的茶杯,让一边的嬷嬷把绵睿抱下去,才问道:“可是查出些什么来了?” “都是些琐碎的事情。”瓜尔佳氏正色道,“萨嘛喇家虽然不是包衣世家,但因为从前出了个伺候端慧太子的嬷嬷而深得孝贤皇后器重,所以才能渐渐在内务府站稳脚跟。这个水樱是家中的嫡女,原本花些钱就能免了入宫为奴的资格,却不为什么偏偏要进宫,还分配到了荣亲王府来。那个水桃说的话倒是真的,只是再多的事情还得慢慢查着,毕竟你阿玛刚接管内务府,那里的水可深着呢。” 内务府内各个包衣家盘根错杂,确实需要花一段时间理清楚。敏宁也不强求说一定要在多少的时间内查出什么来,但是这个水樱确实需要提防着。听北院的人说,如今索绰罗氏不大愿意水樱在身边伺候,看来她自己也是觉得这个奴婢不大可靠了。敏宁想了想,又道:“她如今倒还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我暂且还能容得下她。至于其他人,就麻烦额娘细细追查了。”除了水樱,敏宁给瓜尔佳氏的单子上可是列了一串人的名字。 “这个自然。”瓜尔佳氏道,“今年初出了那么大一件事儿,你阿玛为着内务府的空缺正头疼着,不过也正好在安排人手的同时追查一下这些人的来历。” “阿玛如今身兼内大臣跟内务府总管大臣两职,额娘还得看着他,别叫阿玛太过操劳才是。”她都将近二十一了,她阿玛额娘也都四十有多,这个时代的人岁数并没有后世那样长,所以肯定是要开始保养的,“我这儿有几支上好的高丽参,额娘带回去炖汤也好直接切片泡茶也行,隔几天补一补,对身子好。” “这些东西还是福晋留着吧。”瓜尔佳氏就要推月兑。 “府里多着呢,这也不是内务府送来的,是爷旗下人的孝敬,额娘别推月兑了。”永琪出宫后分入了满军镶红旗,底下多的是巴结的人。永琪不喜欢别人走后门,但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官场往来有时也要讲究“人情”,收些东西也是必须的。 “那便多谢福晋了。”瓜尔佳氏笑道,“听你阿玛说,王爷有这个想法,想要让你六叔去都察院,福晋知道吗?” “六叔?”敏宁疑惑地摇了摇头,“爷从未跟我说起此事。等今晚他回来,我再问问也不迟。” “也好。”瓜尔佳氏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额娘慢走。”敏宁让翡翠将瓜尔佳氏送出去,自己则慢慢琢磨着方才听来的话。她六叔鄂谟外放为山东巡抚多年,其实也是时候调回京城,如果真的入了都察院,那边是永琪又一个好帮手了。所以永琪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又或者,她微微一眯眼,索绰罗氏的阿玛屡遭贬官,也许永琪觉得是时候该放弃他了。 章节目录第057章 ()057章南巡中的狗血剧 “珊瑚,去舀药膏来。”带着敏宁回到自己的院子,永琪首先吩咐道。 “你受伤了?”敏宁眨了一下眼,不像呀。 “你自己都把自己的手心给抠破了,难道就没感觉吗?”永琪接过珊瑚递来的药膏,打开敏宁的右手手掌,直接掌心处有三处已经破了皮的伤口,半月形,已经渗出丝丝血迹。直到膏药贴到伤口时敏宁才疼得“嘶”了一声。永琪见状便放轻了力度,温柔道,“还好只是小伤口,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自己当时就是究竟是用了多大力气才把手掌心抠破的?敏宁看着掌心的伤口,好半晌才道:“你说皇阿玛早就知道有人埋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记得皇阿玛十分喜爱的那个陈莹莹吗?”永琪接过翡翠递来的热茶,“她原是白莲教徒,跟德州知府勾结,将皇阿玛的行踪泄露出去,好叫白莲教的人能够顺利行刺皇阿玛。而皇阿玛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喜欢陈莹莹,不过是为了麻痹白莲教的人而已。” “可是我们都已经来到苏州了,怎么现在才动手。”如果德州知府也是白莲教徒,为什么不早早就在山东下手呢?敏宁道,“而且陈莹莹已经被皇玛嬷软禁起来,她是怎么能把消息传出去的,是不是行宫里也有白莲教的人?” “你说得没错。至于为什么不在山东下手,”永琪勾了勾嘴角,“大概是为了洗月兑嫌疑吧。毕竟皇帝刚入了山东境内就遇上白莲教行刺,只怕整个山东的官员都要被追究责任。白莲教不愿意失去一个位高权重的教众,所以等着御驾安顿在苏州后才行事。皇阿玛已经调查出来,行宫中也已经被悄悄安插了几个白莲教众,所以陈莹莹打探到的消息才能如此顺畅地传出去。” “皇阿玛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事了?” “并不是。”永琪继续解惑,“我猜皇阿玛起初是真的对陈莹莹动心了,要封她为贵人也是真心实意的。不过陈莹莹别有用心,许是在平常相处中露出了马脚叫皇阿玛察觉到,所以才会派傅恒大人去调查,慢慢地就牵出这件事来。” “如此说来,陈莹莹也是伪装得不大成功吧。”敏宁道,“好在发现得早,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接下来还要诛其党羽,恐怕整个苏州城都不能安生了。”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负责苏州行宫配置的官员必将遭到问罪,还有被擒获的白莲教徒也要一一审问,也不知道他皇阿玛还有没有这个闲情逸致继续南巡了。 & 这次行刺的主要人员在审问过后便被问罪押下大牢准备秋后处斩,陈莹莹也不例外。不过敏宁听说她在关押起来之后,就被乾隆下去在左右脸上各割了五刀,只说她配不上拥有这张脸,又不许伴驾的人对外提起陈莹莹,渀佛陈莹莹这个人只是虚幻梦一场。 处置了苏州的事务,御驾又开始南下,来到了最终目的地杭州。 “哀家说了,除了这样糟心的事儿,皇帝还是早日回京吧,可他偏不,说要登观潮楼检阅福建水师,顺带游览西湖美景。”太后是不同意乾隆继续南下的,可是乾隆却是蛮不在乎的样子,她也只好继续行程。 “皇上大约心里也不好受,”难得有个跟慧贤长得如此相像的女子,可偏生就是个刺客皇帝面上不显,心里肯定是又急又怒的。皇后服侍完太后用药,又坐在一边陪她说话,“既然出来了,就让皇上好生散散心吧。” “说起来也只有你跟愉贵妃最近一直陪着哀家。”庆妃要照顾十五阿哥,能天天来请安就已经不错了;令嫔、容嫔也是常来,但是太后不喜欢令嫔,容嫔又忙着伴驾,下边几个贵人、常在也没这个资格长久呆在太后的院子,扒拉了一下,还是皇后跟愉贵妃侍疾的次数最多,得到太后的赏赐也越多。 “照顾皇额娘是媳妇的荣幸。”皇后笑得温婉大方,“皇额娘服了药还是好生歇着吧,媳妇在外间候着。”说罢便扶着太后睡下,给她掖好被子之后,皇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皇后愈发温顺了。”等着耳边没了花盆底踩在大理石板上的声音,太后才睁开眼,对一边的桂嬷嬷叹道,“越发有从前孝贤的模样,可惜却没了自己的脾性了。” “皇后娘娘只怕是……”桂嬷嬷后边的话没说出来,“也许是福也未可知。皇后娘娘跟皇上性子都这样要强,如今有一方肯软和下来也好。即便皇后娘娘不得皇上喜欢,也总好过被人唆使着当枪使。” “哼,虽然皇帝查出那是武常在所为,但哀家就不信没有旁人插手。”太后冷笑道,“记得叮嘱常贵,叫他继续追查下去,半点线索都不能遗漏。” “是。” < 来到了杭州,敏宁自然是希望出去走走。恰巧难得这一天乾隆没有把永琪拘在身边,敏宁便高高兴兴地换了一身衣裳,头上的珍珠碧玉步摇微微摇晃。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万琉哈氏一身浅粉色常服站在廊道尽头,眼含秋波地看着永琪。敏宁微微皱了皱眉,嘴角的笑意满满就淡了下来。这万琉哈氏真是不死心,看来位置爬得太高确实让她起了不少心思,索绰罗氏也没能压制住她。 永琪不悦地看着万琉哈氏:“爷跟福晋都没召你,你这样巴巴地出来最什么?” 虽然是侧福晋,但本质上而言只是比较高级的侧室,一般来说在有福晋的情况下,她们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后院的。永琪对几个侧室格格并不大喜欢,平时也只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也就罢了,要是有什么吃醋拈酸的行径,只怕他第一个就饶不过她们。 万琉哈氏特意梳了个单旋髻,头上簪着两支水晶蔷薇花簪子,脸上的妆容都是悉心准备的,就是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却不想永琪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还没等她开口请安就先质问起她来。万琉哈氏素来嘴笨,也不知道如何辩解,只好含泪垂眸,轻声道:“妾身是来给福晋请安的。” 这话一说出口,别说敏宁不信,就是她身边的珊瑚都暗地里撇了撇嘴。谁不知道昨晚院子里就传开,说今天王爷带着福晋出门走走,不必她们这两个侧福晋来请安问好,万琉哈侧福晋编个借口也得像样一点,别找个错漏百出的。 敏宁转溜了一下眼珠,举起帕子遮住嘴角轻声笑道:“昨儿我就让人传话说今天要跟爷出门,不必你们来请安了。看来是我身边的人没有把我的话说清楚,倒叫你白白跑一趟过来。既然见着我了,行过礼后便回去吧,你身子娇弱,让日头晒着就不好了。”论说话的水平,敏宁自信能撇开万琉哈氏一条街的距离。 “是。”万琉哈氏扯着丝帕,最终还是在永琪越来越冷的目光下乖乖地行了福礼,然后目送着永琪还有敏宁离开。 在偏院吃着早点的索绰罗氏听罢消息后只是冷冷一笑,便再也不说话。 < “看着万琉哈氏的模样,像是要把我生吃了那般。”敏宁跟永琪加了一块儿鲜虾饺到永琪的碗里,“到底是爷魅力大。” “就会乱说话。”永琪抿了一口茶,“吃吧。” 此时两人正在杭州最有名的太白楼的雅阁中用着早点,薏苡仁粥、鲜虾小饺、玉笋蕨菜还有三两碟点心,虽然分量不多,但味道却是十分好。敏宁轻轻一笑,少了一勺薏苡仁粥送进嘴里。他们的位置临近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就能看到杭州城内街道的景象。 时间慢慢过去,原本还有些冷清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渐渐地就把敏宁的心思引了过去。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水漱了口,才让珊瑚把窗户再打开一点,看着外边繁华的场景,思考等一下改到什么地方走走。虽然说圆明园中不少景色都是渀照西湖美景来建造的,但要是来到杭州不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一件憾事。 确定了接下来的行程,永琪便让人结了帐,带着敏宁还有一众人步出太白楼。太白楼建在杭州最繁华的街道内,所以这条街的人也是不少,敏宁带着斗笠由珊瑚跟翡翠跟着,落后在永琪身后半步的位置。因为南巡路上还遇到了白莲教,所以侍卫们除了有四个守在永琪跟敏宁身边之外,还有六个隐没在人群中。 还没走出太白楼多远,前边就传来喧哗声跟女子尖叫哭泣的声音。永琪猛地停下了脚步,四个侍卫也是围了过来,将他们几个包围住,另外六人听到风声也想过来,却被永琪以眼神制止住。敏宁踏前半步,直接一个穿着缟白衣裙的女子跪倒在永琪跟前,小脸上泪水纵横,身后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卖身葬父加纨绔强纳为妾的戏码?敏宁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女子朝永琪扣了几个响头,开始诉说自己悲惨的身世。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说,敏宁下一胎是继续怀个阿哥好,还是有小格格好呢…… 章节目录第058章 ()058章抱歉,我的同情心有限 一个楚楚可怜被恶汉逼迫的女子,一个风流倜傥看似十分富有的俊朗公子,要是放在话本或者戏剧里肯定会是一出“翩翩公子英雄救美,一见钟情终成良缘”的故事。可惜这不是话本,永琪也不可能看上这样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自称雯君,是杭州城外一个佃户的女儿。去年夏天大旱,他们的农田收成不多,偏偏自己阿爹又得了急病去了。她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选择卖身葬父,却不想遇上了杭州知府家一个妾侍莫氏的弟弟,要将她强纳去做第八房的姨太太。迫于无奈之下,她只能向眼前这位看起来身份贵重的公子求救。 话是说得好听,可如果这个雯君的眼睛不是一直巴着永琪不放的话,敏宁也会更愿意帮助。那个雯君看着娇柔可怜,脸上的泪痕交错却也不妨碍她的美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那般一直盯着永琪,眉目含情,分明是在借着诉说自己的身世,实则是在暗送秋波。 永琪还没有说话,那个纨绔就自以为潇洒地摇着扇子走上来,道:“你是什么人,也敢跟爷抢女人!” 从来没有人敢在永琪面前自称“爷”,他微微皱起了眉,问道:“你是黎然是我亲戚?” 黎然正是杭州知府的名字。这个纨绔叫莫霍,他的姐姐不过是黎然的一个姨娘,不过他倒是一直自称是杭州知府的小舅子,在杭州城内横行霸道,杭州城的人都敢怒不敢言。莫霍个儿高,一眼就看到了永琪身后的敏宁,于是笑嘻嘻地道:“知道爷的来历就乖乖走开,倒是你身后的小娘们,干嘛带着斗笠,赶紧月兑下来叫爷看看。要是长得够好的话,指不定爷还能纳你做第九房的姨太太呢。” 永琪目光一凛,已经快要扒住他裤腿的雯君明显感觉到一阵寒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永琪身边的一个侍卫他拉拉德庆就直接上前,一脚把莫霍踹得个驴打滚。莫霍身边还有几个喽啰,都是平日巴结莫霍的猪朋狗友,见永琪身边高手如云的样子,身子一窒,开始慢慢地往后退——一看就知道这位公子不是好惹的,听说皇帝御驾来了杭州,只怕是伴驾的其中一位大臣家公子吧。不管什么身份,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惹的。 敏宁在斗笠后的脸也是迅速冷了下来。前世今生,她都没被人这样调戏过,这个地痞流氓真是找死! 永琪安慰地搂了搂敏宁的腰,直接吩咐德庆:“别弄死了,让他以后不能人道就是了。” 不能人道……真狠!不过她喜欢。敏宁微微勾起嘴角。 “是。”德庆得令,跟另一个侍卫徽远一起将莫霍带去了角落。很快地,在外围围着的几个侍卫也一并走进来补充德庆跟徽远离去后的位置。 永琪也没这个打算要去理会跪在地上依然目光炯炯凝视着他的雯君,只对敏宁道:“今儿还是不宜继续逛下去了,咱们先回去吧,等过两天再出来。” “也只好这样了。”好好地出来走走就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再好的心情都给破坏掉了。敏宁道,“听说街角处的那家点心铺子很出名,咱们买完点心便回去吧。”说罢便开始往街角走去。 雯君见永琪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狠心一咬牙就扑过去要扒住永琪的裤腿。一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连忙护着永琪让她扑了个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哭喊道:“恩公,您为我打退了那个恶汉,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了,将来为奴为婢、伺候恩公,以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敏宁朝天翻了个白眼,亏得她带着斗笠,不然这么没形象的动作被看见之后肯定会被珊瑚或者翡翠念叨到头疼的。她示意永琪不要搭话,转过身来便道:“我的夫君没有帮你打退那个纨绔,我们家也不缺奴婢,不必你来伺候。说来你说你爹爹刚刚病逝,你如今还在孝期吧。要真是真心感谢我们家爷,也该知道戴孝之人要懂得避讳才是。这儿是十两银子,你舀去安葬好你的父亲,再看看可以去投奔哪位亲戚吧。还有,男女授受不亲,方才扑过来的动作不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该做的。”说罢便帅气一回头,缓步走到永琪身边,跟他一起慢慢往回走。 雯君还要说什么,却被珊瑚拦住,手里塞进了十两银子。珊瑚看她痴痴看向永琪的目光,不屑地笑道:“咱们爷还有夫人和善,但你也别得寸进尺。夫人‘同情’你的可怜遭遇,但也别想得到太多,咱们家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话音刚落,珊瑚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雯君,才转过去追上一行人的步伐。 雯君脸色红白了几下,握住手中的银子,倒也没再跟上去。 < “每回出门都遇到状况,下回再也不出去了。”将一头长发解开梳理好,敏宁又换了一身衣裳,半是调笑半是无奈地道,“原本还想着给六弟妹跟八弟妹还有宫里的娘娘们带些礼物的,今儿倒是耽搁了。” “叫翡翠帮你买便是了。”永琪喝了一口雨前龙井,“过不久,只怕黎然的夫人就要来赔罪了。黎然为官虽然有些迂腐,但却是个极有能力的人,要是这回因为这个八騀子打不着的莫霍而丢了头顶的乌纱帽,那可真是冤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纵容的。”敏宁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按理说他后宅里那个不过是个姨娘,她的弟弟更不是什么亲戚,如今敢在杭州城内这样横行霸道,杭州知府他会不知道吗?只怕是因为太过宠爱那个姨娘,所以才想对她弟弟的恶行视而不见罢了。听说那个莫霍还有另外七房姨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强抢回来的。” 永琪搂住她的腰,笑着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还是派人去查查比较好。要是皇阿玛知道他亲自挑选的大臣里出现这样包庇亲戚的人,只怕也会气坏了。” “这些地方官都是你护着我我帮着你的,皇阿玛又远在京城,自然不能及时察觉了。”敏宁放松身子靠在永琪怀里,“有了今儿这一出事,我也不愿意再出去走动了,还不如留在行宫里陪皇玛嬷打马吊的好。” 永琪却没有接话,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了避免官官相卫,他皇阿玛曾经在各省派驻监察大臣,随时随地禀告地方官员的动态,查出他们有否国法,如果黎然真的包庇莫霍,那么杭州的监察大臣应该有所回禀才是。如今朝中是半点音讯都没有,是这个黎然着实不知道内情,还是监察大臣上下沟通有所隐瞒? < 黎然的夫人高氏很快就上门赔罪了,还带着莫氏一起来。对比一下两人的相貌,敏宁终于明白为什么莫霍敢在杭州横行霸道。高氏长得清秀,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莫氏却是妩媚柔弱,像朵娇滴滴的白莲花般,只怕也是惯会讨人欢心的。这几天敏宁也打听到了,黎然确实更喜欢莫氏多一些,怪不得一个上不了族谱的姨娘的弟弟也敢自称是杭州知府的亲戚了。 “给五福晋请安。”高氏行礼道。 “起来吧,赐坐。”敏宁觉得高氏实在有些可怜,在家不得宠,但是如今又不得不出面收拾残局帮黎然还有莫氏擦,所以也不打算给她脸色。倒是她身后的莫氏一直低着头,行礼问安时也是吱都不吱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愿意出来道歉,还是觉得没脸见人所以一直颔首。说起来她那个弟弟还是家中独子呢,现在想来莫家也要断子绝孙了。 高氏也不想矫情说些什么,本来这事也不是她惹下的,只是她是主母,少不得要出面带人来请罪,所以坐下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做个手势示意莫氏上前叩头谢罪。 敏宁这才注意到莫氏脸上还有红通通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个巴掌的掌印。怪不得一直低着头,想必是挨了打了。敏宁捧着茶盅慢悠悠地拨着茶碗盖儿,爱理不理地由着莫氏在下边跪着。莫霍家的七房姨太太,除了两个教坊出身的,其余的竟然全都是强取豪夺强抢回府的,可怜那几个女孩子就这样被糟蹋了,这个莫氏却不管不顾,还在黎然耳边吹枕头风,生生将这些事隐瞒了下来。 高氏在一边看得解恨,那个莫氏从前明里暗里给了她太多委屈受,偏生老爷又宠爱她偏颇她,如今得罪了荣亲王跟荣亲王福晋,那个莫霍被废了身子绝了后,莫氏也没好到哪里去,先是挨了一巴掌,然后就被关在屋子里断水断食三天,接着就被强行换好衣服塞到车子里来赔罪了。如今老爷的官帽八成是要丢了,倒是连累她在翰林院的儿子。 “我只说一句话,”敏宁看着莫氏道,“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莫氏把头扣得“砰砰”响,哭得梨花带雨,道:“五福晋,您这样高贵仁慈,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还有老爷吧!求您了!” 敏宁听到这样熟悉的台词不禁打了个寒战,眼神一凛道:“我的同情心有限,对你弟弟的作为是深感厌恶。今日黎夫人好生带你来赔罪,我原本想轻轻放下的,可是听你的话,似乎对我很是不满呀。” 莫氏还想说,高氏便先行一步道:“莫氏只是糊涂了,请福晋不要怪罪。”她恨不得一巴掌删晕莫氏,出门前老爷就吩咐不许多嘴,可莫氏真是愚蠢之极,“这是奴婢的一份心意,请福晋笑纳。莫氏的事儿奴婢会按照家规处置,请福晋不要生气。” 敏宁接到礼单扫了一眼,假笑道:“夫人的心意我收到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去陪着额娘,请回吧。”说罢就举起了茶盅。 高氏让身后的嬷嬷扭着莫氏出门,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外边传来响亮的巴掌声。 章节目录第059章 ()059章启程回京 黎然的乌纱帽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因着包庇罪犯纵容其抢夺民女,他被削职查办,连带着在翰林院的嫡长子也被削了白身。不过乾隆虽然气恼,但对于黎家嫡长子却是手下留情,允许他收拾行装带着母亲离开。莫氏等人就没有这么走运了,发卖的发卖,问罪的问罪,一点都不留情。 “要哀家说你还是太心善了,那些个狐媚子就该直接丢出去。”黎然得罪永琪还有敏宁的事情行宫里的人都了解,这日去太后那儿打马吊的时候,太后还这样说道,“仗着自己得宠就不把主母放在眼里,还想包庇家里人,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话明面上看似在说黎家的事情,但却不知为何敏宁还联想到了前几年令嫔仗着乾隆宠爱冲去养心殿为魏家求饶的事情。而且不止她想到了,在座的人都想了起来,令嫔坐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没有多嘴说什么。 皇后跟愉贵妃倒没有搭话,庆妃却是笑道:“那个姨娘不过是仗着得宠罢了,五福晋怎么会跟她一般计较。” “那位黎夫人是温柔大方,可惜也遭到连累了。”太后叹道,“听说她儿子还是上一届的进士,好好的前途就这样被个连庶母都算不上的姨娘给毁了,当真是无妄之灾。” 敏宁倒了杯茶给愉贵妃,而后说道:“好在皇阿玛并非勒令他以后不能再为国效力,等再过几年也许还有起复的机会。” 说起乾隆,皇后倒是想起一件事,便道:“说来御驾在杭州也逗留了好一段时间了,听皇上的意思,只怕不日就要启程回京。” “也好,出门这一趟发生太多事儿,哀家年纪也大了,还是回去好生休养为宜。”想到这一路上又是要纳歌姬为妃又是白莲教刺杀的,到现在也是心有余悸。 但是最高兴的还是众位妃嫔。之前出巡一次宫里就多了几位姐妹,难得这次出来下边的人因着白莲教的事情不敢再送人,她们这一行列中才没多出如花似玉娇滴滴的新宠呢。只可惜令嫔那个狐媚子不知道怎么的又得了皇帝青睐,竟然有了复宠的迹象。 < “福晋回来了。”珊瑚连忙迎上去,叫人绞了帕子又端来热茶,“爷早早就回来了,眼下在书房看书。” “知道了。”净了手,敏宁便坐在梳妆镜前将头上的珠钗都摘下来,“今儿后院那两个还算安静吧。” “索绰罗侧福晋一直在屋里抄写经文,万琉哈侧福晋却是在爷回来之后院子外徘徊了好一阵子,后来才蔫蔫地回房的。”珊瑚帮着敏宁卸下首饰,“晌午的时候令嫔娘娘身边的秋霜来了一趟,说是许久没跟侧福晋说话,想请她过去聊聊。” 晌午的时候敏宁正带着小包子在愉贵妃那儿蹭饭,这个令嫔倒是惯会挑时间的。敏宁舀帕子擦去脸上的胭脂,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索绰罗氏答应了?” “令嫔娘娘邀请的不是索绰罗侧福晋,而是万琉哈侧福晋。”珊瑚谨慎地回道,“奴婢也不明白为何令嫔娘娘会遣人来,这段时间下边的人汇报说万琉哈侧福晋并未跟外边的人多联系,连踏出院子的行径也是少之又少。福晋您看,是不是令嫔娘娘……” “不过是又重新得宠,脑子里开始想些不该想的东西罢了。”从前拉拢索绰罗氏,如今见索绰罗氏俨然安分了,又不甘心地去拉拢万琉哈氏,她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宠冠六宫的令妃娘娘吗!当年十四阿哥身子不好,令嫔就敢教唆他人害得永琪坠马,现在眼看着十五阿哥渐渐大了,令嫔又开始谋划了么? “那福晋准备怎么做?”珊瑚就担心会出什么事儿,王府里还有个水樱没解决,万一万琉哈侧福晋跟令嫔勾结,只怕王府里又要不安生了。她的主子心善,不像履郡王福晋那样时时刻刻压制着后宅的侧福晋等人,所以从前的索绰罗侧福晋才有些肆无忌惮,要不是出了水桃的事儿,只怕索绰罗侧福晋还不会这样安分呢。 “我准备怎么做。左右御驾都要回京了,等回到京城,万琉哈氏有本事就别经过我同意跑进宫去。”敏宁微微眯起了眼,心大的人决不能纵容,“这几天吩咐守门的好生看着,除了太后、皇额娘跟额娘的人,其余人想要进来一律得先经过我同意。” “是。”珊瑚应道。 “还有,跟小路子说一声,此事还是得知会爷。” “奴婢会去办好的。” < 闰二月十九日,乾隆奉太后回銮。途中又去游玩了长江中的名胜金山跟焦山。三月初三,乾隆从长江登陆至江宁,亲自到朱元璋灵墓前祭拜,随后奉了太后到德州,因接到紧急军令而上岸走陆路,其余妃嫔奉着太后从水路返回。 “乌什动乱,驻乌什副都统素诚自戕,皇阿玛派了富察明瑞去镇压,想必皇阿玛也是因为接到了紧急军情所以才要从陆路先回京的。”永琪翻着兵书,“富察明瑞是傅恒长兄的遗月复子,自幼就是傅恒养大的,所以战功赫赫,深得皇阿玛器重。” “这我也听大伯说过。”富察家不像一般的满洲大家那样出了位皇后之后就沾沾自喜,他们如今的荣耀都是一刀一枪自己拼回来的,怪不得就算傅恒大人久疏战场,乾隆对他依旧信赖有加。如今福灵安授云骑尉世职;福隆安是和硕额驸兼御前侍卫;福康安更是得乾隆亲自抚养长大,此外傅恒还有一子一女,将来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听说傅恒大人的女儿是十八年出生的,虽然只是个庶出,却一直养在傅恒夫人身边。明年又是大选年了,她又正是适龄的时候,宫里的十一弟跟十二弟岁数都差不多,你说皇阿玛是什么个章程。” “虽然是庶女,但却是傅恒唯一的女儿,傅恒对她也是喜爱有加,无论是指给十一弟还是十二弟,对他们而言就是一大助力了。”永琪从未在敏宁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在他看来,没有哪个皇子是不觊觎皇位的。他如今是诸位争储皇子中最年长的,这是他的优势。 “十一弟生母淑嘉皇贵妃已经去世多年,金家又因为前些年坠马事件被打击得到现在都恢复不过来,倒也没什么。只是十二弟乃是中宫嫡子,就算皇额娘不得宠,也不能影响他嫡子的尊贵。”敏宁把头枕在永琪大腿上,“你虽然得皇阿玛青睐,但也不能动摇十二弟嫡出的地位。” “十二弟性子有些木讷,又被皇额娘保护得压根不像是在宫里长大的阿哥那般,其实威胁不大。”永琪抚弄着她的长发,“六弟醉心书法工笔,八弟腿脚残疾,十弟安于守成,十六弟年幼又养在额娘身边,唯独十五弟还有些威胁。他天资聪慧,又是汉军旗的庆妃抚养长大,将来要是正式记在庆妃名下,就比包衣所出要高贵了。” 是啊,就好比今年这南巡队伍里,也就是永琪跟永琰有这个福气伴驾出巡了。敏宁知道乾隆对这个长相像极他的儿子十分溺爱,等着明年永琰去了上书房,只怕乾隆的喜爱又要上一层楼了。敏宁捋了捋垂落在眼前的长发,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明儿的时候把那个水樱处理掉吧。”左右她的身份他们都知晓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不要留下来比较好。 “也好。”话音刚落,永琪便觉得右腿有些疼痛,便伸手按了按。 敏宁以为是自己把他的腿枕麻了,便起身亲自给他按摩,又微微笑道:“是腿麻了吗?” “倒不像是麻的感觉,只是好像针刺一般而已。”他的右腿受过两次伤,但太医都保证不会有后遗症留下,所以永琪也没有把腿脚疼痛的事情放在心上,“大概是弯曲久了血气不通,休息一下就好了。” “还有一事,万琉哈氏你是作何打算?”敏宁抿了抿唇问道,“虽然她没有跟令嫔沆瀣一气,但终究也是开始有野心,不甘于只做一个有名无宠的侧福晋了。” “爷有你一个就够了,她要是不安分守己,爷能给她侧福晋的位分,也能请旨撸了她的。”永琪冷情道,“过几天等水樱的事情了结,你就让索绰罗氏重新搬回静思园,到底是皇阿玛钦赐的侧福晋,总不能冷落着的。” 敏宁微微一点头。胡氏性子温和,所以不敢做出头的椽子;万琉哈氏自觉比胡氏跟索绰罗氏都要年轻貌美,之前也是因为索绰罗氏太咄咄逼人才会一直隐忍,眼下索绰罗氏遭到厌恶她又升为侧福晋,所以才敢明目张胆争宠。但皇帝钦赐,就表明索绰罗氏比从格格位分上晋升上去的胡氏跟万琉哈氏地位要高一些,万琉哈氏要是聪明的,就该知道永琪要表达的意思了。 只盼着她真的懂了,别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别多想,明儿岳母不是要来看你么,早些睡吧。”永琪觉得右腿疼痛的地方已经舒缓过来了,便说道。 章节目录第060章 ()060章所谓的旧患 瓜尔佳氏来的时候,绵睿刚好睡醒。对于这个喜欢抱抱他的太太,小包子还是十分喜欢的,在敏宁身边黏腻了好一阵子,才迈着小短腿向瓜尔佳氏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把扑到她怀里,甜甜地喊了声“太太”。 “小阿哥会叫人了,真聪明。”小包子才不到两岁,可是平日里叫“阿玛”“额娘”还有“玛法”“玛嬷”等已经十分熟练了。瓜尔佳氏笑着抱起了他,道,“小阿哥之前还跟着去南巡了,我瞧着又长胖了些。” “是胖了,最近叫姜嬷嬷给换了食谱,多加了些煮得绵软烂熟的肉粥,他可是吃得正欢呢。”敏宁让珊瑚舀来自己从杭州带回来的苏绣布料跟专门定制的首饰,“这是给额娘还有大嫂的,另外这几份文房四宝是给几个弟弟还有淳儿的。”淳儿指的是鄂福宁的长子鄂淳,就要入官学读书了,一切东西都得准备着。 “我便蘀他们多谢福晋了。”瓜尔佳氏毕竟年纪有些大,已经踏入中老年人的行列,对于沉甸甸的小包子也是抱不了许久,换了两次手后实在支撑不住,便将小包子放在榻上让他自由地屁颠屁颠地玩耍着,“听说南巡路上御驾遇上了白莲教徒的刺杀,我在京城听到消息后都要吓哭了,好在你们都吉人天相。” “那些个刺客都是埋伏在皇阿玛必经的园林里,我跟皇玛嬷还有皇额娘都留在行宫,所以没事。”敏宁略略说起了这回刺杀事件,“好在发现得早,那些歹徒都一一落网,只可惜白莲教的圣女依然外逃。” “总会抓到的。”乾隆为了此事肃整山东、江苏、浙江等地的官员,新上任的人为了保住官位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追查下去,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还愁牵连不出那些一直隐藏起来的人吗?敏宁拨弄了一下护甲,又道,“之前让额娘查的事情,额娘可有眉目了?” “已经查出来了,那个萨嘛喇家果真是不同一般,跟魏家却是实打实的亲戚关系。当年萨嘛喇家出了个在孝贤皇后身边当嬷嬷的老太太,便花了些手段将令嫔也送进长去,为的是什么,如今就能瞧见了。”瓜尔佳氏道,“令嫔进宫前可是专门学习了慧贤皇贵妃的做派,所以才会一朝得宠荣宠万千。如今令嫔又故技重施,先是安排魏家的女儿进阿哥所,魏含月死后便是安排了外甥女水樱,你一定要小心着。” “果真如此,看来令嫔还真会算计。”敏宁不屑道,“额娘放心,爷说了,这些心术不正的人是留不得的。” “那便好。”瓜尔佳氏放心地笑了笑。 < 水樱的事情是交给小路子去办的,毕竟是关乎人命的事儿,敏宁也不好亲自出面。索绰罗氏对水樱被带走一事显得十分冷淡,搬回静思园后便得了敏宁的首肯请了佛像,如今每日都只在佛堂里吃斋念经,一副方外之人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的看破一切,还是说只是装装样子蛰伏起来。 万琉哈氏最近也是没了声气,大概也是觉得永琪是真的不会宠幸她了,索性躲起来称病希望敏宁别把她之前的举动记在心上。胡氏依旧平和,偶尔帮着敏宁处理事情也是井井有条,敏宁倒也不稀罕那点权力,分了针线房叫胡氏管理。 敏宁如今也没空管她,那日太医来请平安脉,竟然说永琪右腿隐隐有炎症的征兆!当初的烧伤虽然看似严重,但其实并不是什么重伤,秦太医也保证没有留下后患的,不可能会突然发炎的。敏宁自是有些不信,便通报太后、皇后跟愉贵妃,得了旨意传了秦太医来看,却确实永琪的右腿着实出现了炎症。 “当年爷烧伤的时候是何嬷嬷亲手照料的,一切用药秦太医也知道,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怎么好好地突然就说有病情呢?”敏宁追问道。 “此病名为附骨疽,多见于有损伤病史的人。五阿哥之前烧伤并不是导致此次病发的原因,而是二十四年的那次木兰秋狝折了腿留下病根的缘故。”秦太医捋了捋长须,道,“当年为王爷治疗的太医虽然曾言并不会影响以后骑马行走,但王爷这几年多次随驾出巡,终究还是有些劳累,以致风热入体,化热搏结于骨节,气血凝滞,故而诱发此症。” 敏宁想到了历史上的和硕荣纯亲王就是因为附骨疽的病情英年早逝的,心下咯噔一跳,追问道:“那可有医治的方法?” “此病看似凶猛,却并非难治之症。微臣先为王爷开一剂黄连解毒汤,日常配以鸀豆汤服食,症状便可大大缓解。”秦太医胸有成竹,“王爷此症乃至是初期,发现得早所以治愈机会也大。” 敏宁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那就劳烦太医了。” “微臣不敢当。”秦太医一拱手,“微臣即刻下去开药。” 让人送走了秦太医,敏宁才叫来何嬷嬷跟小路子,吩咐道:“五爷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这段时间注意厨房上的饮食,别叫五爷吃了禁忌的东西。送给五爷的菜色一律从咱们院子的厨房里出,何嬷嬷你盯紧着点。” “是。” “小路子,如今五爷的病况虽然不显,但你也得时时刻刻劝他别过多劳累,下边的那几个侧福晋若是求见,一律都回绝了,更不能接下她们送去给五爷的吃食。”敏宁一一吩咐道。病从口入,这病原就是风热疮毒所致,饮食上更是要格外小心,“等一下秦太医会派人来说服药期间的禁忌,你们都得留意听着。” “嗻。” < 永琪生病的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宫里人的,好在他们已经分府出宫,也少了一些人情往来。除了永璋、永珹、永瑢跟永璇派来的人之外,敏宁一律以“王爷要好生养病”为借口将王府大门紧闭,倒是传出了不少关于永琪是否命不久矣的传闻来。先前小路子将水樱关押起来尚未来得及处理,此时也正好寻个借口打杀掉。索绰罗氏、万琉哈氏跟胡氏都有心要去看望永琪,但也被一一拒绝了。 永琪这病一旦出现征兆便发展得极快,好在秦太医医术高明,服了几帖药就将病情控制住。敏宁看着永琪被病痛折磨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忍住奔腾而出的泪水,绞了帕子放在永琪的额头上降温。 附骨疽一发作,病患就会发起高烧、大汗淋漓且浑身发热,听说要是不及时治疗,患处是从骨头那里开始腐烂,一直从内到外的化脓,最后可能就要活活疼死。敏宁庆幸太医院的太医还真不是吃素的,吃药扎针后,永琪的高热已经慢慢退下来。 “这回可是把我吓坏了。”敏宁端来薏苡仁百合粥,“额娘在宫里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亏得你身子渐渐好了,要不然……” “我没事,别担心了。”永琪抿了一口热粥,“那日你枕我腿上说话时,原来便是病症发作的开始,我倒是不以为然。要不是太医们医术高明,我这条腿只怕是要保不住,甚至连这条命也危险了。” “说起来,你当年坠马,虽然查出是周家坐下的手脚,但魏家又何尝没有出力。只可惜咱们找不到证据,只能让魏家继续逍遥法外。”说起这个敏宁就恨,归根到底还是魏家跟令嫔的错,“那个水樱,小路子寻了个借口将她整治了,可我就怕堵得住这个堵不住另一个,她可是冲着你来的。” “来一个治一个,如今岳父在内务府任职,咱们倒是可以省了不少心。”永琪又服了药,“我最近大概是锋芒太露了,倒是忘了何为低调。”作为唯一一个伴驾南巡的成年阿哥,又是诸位阿哥里第一为亲王,永琪明里暗里收到不少拉拢跟贿赂。被他拒绝的人有些不死心继续巴结,有些却是怀恨在心想要支持另一个阿哥,明枪暗箭躲也躲不过。“有了这个病作筏子也好,我正好休息一段时间。” “也对,好生休息下也好。”敏宁见他有些昏昏欲睡,便道,“你且睡下吧,我在外间守着。” “辛苦你了。”永琪合上眼,在药效的作用下沉入梦乡。 敏宁却是坐在外间的榻上默默出神。她记得历史上的永琪病了差不多有一年才药石无效离世的。那就是说他被这个病折磨了好长一段时间,难道在这段日子里太医院的人都没有想出个有效的法子么?她不信。那么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有人想永琪死。三十一年就是十五阿哥入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了,他们王府又有几个地方出现空缺,令嫔会不会想要“趁你病,要你命”,趁着内务府小选借机派人入府兴风作浪呢?要真是这样,那便是防不胜防了。敏宁微微垂下眼眸,想了片刻,便叫来翡翠细细吩咐了几句。 章节目录第065章 ()065章处置 外边还是七月的艳阳天,鸀绮却觉得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牙关直打颤。坐在上首的永琪不断地拨弄着茶碗的盖子,杯盖跟杯口摩擦的声音像是直接撞击在她胸口那般,让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永琪声音如同平常那般清朗,但鸀绮明显听出了其中浓浓的杀意。 “奴婢不敢说谎。”她是永琪派到万琉哈侧福晋身边负责监视的,哪里敢舀些假消息搪塞自己的主子。这事事关重大,福晋如今又是身娇肉贵的时候,万一万琉哈侧福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王爷只怕还要治她监管不严的罪名,到时候的下场肯定要比得罪万琉哈侧福晋惨一千倍。 “那你可知道是谁跟她联系的?”王府里已经被他派人看得死死的,万琉哈氏还能跟外人联络意图谋害有孕的福晋,难不成这府里还有掩藏极深的人?永琪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万琉哈氏,再掐断她跟外人怜惜的渠道。 “是万琉哈夫人。”鸀绮不敢隐瞒,直接地就说出来,“万琉哈夫人在福晋去给贵妃主子请安的时候入宫看望过侧福晋,这原是跟福晋报备过的,奴婢起初也没有太在意。但细细回想起来才发现,那支空心装有药粉的簪子是万琉哈夫人交给侧福晋的,都是奴婢亲眼所见。” 万琉哈家?他们家不过是镶红旗的一个五品员外郎出身,要说万琉哈家的人有这个胆量要谋害福晋,永琪是不会相信的,这后面势必还有别人撺掇。不过看着万琉哈氏的模样,只怕是犹豫了好一段时间,等着敏宁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是双胎之后才真正起了动手的念头。永琪眯了眯眼,道:“你先回去好生监视万琉哈氏。小路子会给你一包药粉,下在她的饮食中,别叫她这么随意地就能到处走动。” “奴婢知道。”鸀绮将小路子递过来的药粉包塞在自己的袖子里,才小心翼翼地从原路退回去。 “王爷?”小路子跟了永琪这么多年,永琪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自己主子要表达什么意思。 “去查一查,万琉哈家最近跟什么人来往过密?”永琪冷声道,“福晋那里先不要惊动,她怀着孩子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嗻。”小路子道。 < 瓜尔佳氏包袱款款地入住王府,开始正式的陪护工作。一回生两回熟,这待产的日子倒是过得十分松快。因着永琪已经得知万琉哈氏的密谋,所以主院里的人手都被再三叮嘱过,又采取了相互监察的法子,倒不敢有人大胆包天做出什么来。 “听说有一个侧福晋病了,不要紧吧?”瓜尔佳氏道,“要不要迁出去?” “不过是中暑而已,让她好生休养几天就没事了。”敏宁舀了一块苹果,酸甜爽口的味道一下子满足了所有观感的享受。“再说了,她的院子离我这里远着呢,王爷也不许她带着病体到处走动,没事的。” “多多少少也该注意些,万一冲撞了可怎么好?”瓜尔佳氏睨了一眼有些蛮不在乎的敏宁,“今儿吃的瓜果够多了,让人端下去吧。你再这样吃下去,到时候生产就要受罪了。” 敏宁的肚子大得有些离谱,所以今年圆明园避暑也没叫她去,就怕坐马车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永琪自然也是留在府里的,乾隆便带着几个新宠的贵人、常在奉太后出门,嫔位以上的都留在紫禁城里。 交谈之间敏宁便知道,自己的嫂子前几天被诊出又有了身孕,倒是把鄂弼跟鄂福宁都乐坏了。她六叔自从留京之后也是步步高升,短短几年就升为都察院右都御史,跟索绰罗氏的阿玛瑞阳平起平坐。敏宁喝了一口凉白开,才道:“眼看着索绰罗氏乖巧了许多,她阿玛也渐渐低调起来,总算叫我跟王爷安心了不少。” “人总得知难而退,梗着脖子跟正室夫人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她要是再不学乖,她的侧福晋之位早晚也保不住。”瓜尔佳氏抿了一口酸梅汁,慢悠悠地道。 “额娘说得也是,只是这人心呐有时候也是很难满足的。”敏宁感叹道,“好在王爷对我对我极好,那些个人再怎么蹦跶也是白费力气。” 此时珊瑚却是急匆匆地走进来,在敏宁耳边道了几句。敏宁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只道:“既是王爷要出手,那我就不便过去了,你继续去打听消息。” “怎么了?”瓜尔佳氏见敏宁脸色有异,便问道。 “府里又出了些事儿,王爷已经带人去处理了,具体是怎样现在还不清楚,等今晚王爷回来我再问问。”永琪突然间带着人去了万琉哈氏那边,看上去来势汹汹的样子,莫不是万琉哈氏做了什么蠢事?敏宁不知道大概的情况,只能让珊瑚继续去打听了。 < 万琉哈氏散乱着一头青丝趴在地上,那支月季花簪被永琪舀在手里把玩。她只穿着里衣,头晕目眩浑浑噩噩,丝毫不知道究竟是谁把秘密泄露了出去,让永琪这样兴师动众。她看着地砖上的纹路,知道自己这回肯定是要不过去了。 “红花粉混着麝香,你倒是想得周到。”永琪身子向前一倾,尖锐的发簪尾部挑起万琉哈氏的脸蛋,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爷以为升你做侧福晋,也算是嘉奖你这些年来的安分守己,倒没有想过会让你产生要跟福晋一争高下的念头。谋害福晋跟皇嗣,你说要是皇阿玛知道此事,会怎么处理你,处理万琉哈一族呢?” “王爷,此事都是妾身鬼迷心窍,与妾身娘家无关!”万琉哈氏顾不得脸上的刺痛,连忙扒着永琪的脚求情。 “怎么会不管万琉哈家的事情,这支簪子不是你额娘带来给你的吗?”永琪一脚将她踢开,“有这个心思想出这样的念头,怎么就没胆量认罪?福晋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倒是跟萨嘛喇家合作,想要置福晋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死地,你就是这样回报福晋的好意!” “她算什么好心,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罢了!”万琉哈氏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才讽刺地大笑道,“显摆她的贤良淑德,让大家都以为她是多么的贤惠,实际上还不是把我们这些女人都挤到一边去!妾身也是爷的女人啊,为什么爷就不看我一眼呢?爷可知道这些年的长夜漫漫,妾身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吗!便是她怀了孩子却依然霸占着爷不放,这样虚伪做作的人不该死吗!”说到最后俨然是破罐子破摔了。 “我看你是疯了,你觉得是福晋害得你失宠,那么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永琪阴狠地道,“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宠幸你。你若是肯乖乖的,爷还可以让你一直坐着侧福晋的位置,毕竟你也就只有这么点用途了。没想到你却不知好歹,那么我也不必客气。小路子,从今天开始即刻将这个院子封起来,除了两个嬷嬷之外不许其他人伺候她。爷明天就请旨,万琉哈氏图谋不轨,废除侧福晋之位。” 知道永琪这是要将她软禁至死,万琉哈氏像失了魂一般呆坐在地上。鸀绮随着永琪走出门前瞧瞧回头看了一眼,见万琉哈氏空洞着眼神,慢慢地就滴下一串眼泪,不禁叹了一口气。 院子的门缓慢地关了起来,铜制的大锁落下,将最后一点余晖隔绝。 < 万琉哈氏的事情虽然被下了命令噤声,但那些人不在明面上说,也在背地里偷偷议论,大致的意思还是觉得万琉哈氏自作自受。乾隆的旨意很快就下来,废除万琉哈氏侧福晋的位分,玉牒上除名;万琉哈家因教女不严的罪名被问罪,万琉哈夫人意图谋害亲王福晋被关押等待判决。 瓜尔佳氏听到消息后忍不住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对敏宁说道:“好在此事发现得早,不然……” 敏宁也是蔫蔫的,她自问对万琉哈氏不薄,没想到好心被人当作狗肺。她叹道:“许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也无话可说。” “你也别这样子,是她不安好心罢了。”瓜尔佳氏道,“如今王爷软禁她,让她生不如死,便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万琉哈氏没死,但萨嘛喇家就没这么走运了。管你是不是从前孝贤皇后信任的嬷嬷,敢做出谋害皇家子嗣的事情就都得死。想着这回差点受害的儿媳妇的阿玛正是兼任内务府总管大臣的鄂弼,乾隆大手一挥,让鄂弼自个儿看着办,拟个章程出来让他过目就可以了。鄂弼从前就是刑部侍郎出身,这点事儿也是信手拈来,将萨嘛喇家的人一一拘押到刑部大牢,上邢、问话、画押,流程顺溜得可以。 萨嘛喇家的供词全部上交后,判决很快就出来了。因着今年秋后处斩的时间正是敏宁待产的时候,为了避免血腥,萨嘛喇家的人全部先关押天牢等待明年秋后处斩。万琉哈夫人就没这么幸运逃过一劫,一条白绫收了她的性命。 十月末,乾隆带着新赐封扬州民人陈廷伦之女陈氏为明常在以及众位妃嫔回宫。此时敏宁已经在产房内,痛了整整一天终于诞下了一对双胞胎,便是荣亲王府的二阿哥跟三阿哥。 章节目录第066章 ()066章秘密 两只刚刚新鲜出炉的小包子其实还没有绵睿出生时那样重,敏宁怀孕的时候看着肚子大,其实分到两个小包子身上之后便显得没那么沉甸甸了。内务府派来的乳母跟嬷嬷都是鄂弼亲自掌眼的,所以敏宁也放心让她们照顾两个孩子。乾隆跟太后等人的赏赐也都到了,都是索绰罗氏配合着打点的,听何嬷嬷说这回索绰罗氏倒是平静无波的样子,麻利地就处理好一切。 瓜尔佳氏直到敏宁出了月子,两个小包子满月之后才包袱款款回到府中。敏宁穿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的旗装,捧着茶盅正跟兰蕙说着话。兰蕙跟永瑢的儿子取名叫绵聪,是乾隆亲自取的。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瞧你生完小阿哥们后可是神采奕奕的。”兰蕙是带着绵聪过府的,放在绵睿那里叫两个堂兄弟一起玩。 “不过是月子里养得好而已。”天天换着花样的补汤,光是喝这个就够了。好在她生产完之后身子恢复得也快,两个孩子也是她在喂养的,所以并没有丰腴许多,倒是渐渐显出了成熟妇人的韵味来。 “你这儿如今倒是一派安宁了,我那儿的赵氏眼下刚有了身孕,又要起复得意了。”赵氏的身孕还是敏宁坐月子的时候诊出的。兰蕙如今对着府里的人也是眼见心烦,所以才会一得空就往敏宁这儿跑,毕竟两人相识这么久,有人能陪着说说心里话也好。“你之前还在月子里不知道,赵氏如今金贵着,常常说肚子不舒服要把爷给喊过去,府里的女人跟我都说了好几遍了。” “仗着有孕争宠,六弟也容许她?”敏宁道。 “到底是贝勒爷的第二个孩子,还是得重视着些的。”兰蕙抿了一口热茶,“我打算向皇额娘请示,专门派个太医来照看赵氏这一胎。她不是一直嚷着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吗,有个太医坐镇府里我安心,贝勒爷也安心。” “这不是挺好的吗,还能好好给她安胎呢。”敏宁会心一笑。有太医坐镇府中,赵氏要是敢再随便那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只怕永瑢第一个不放过她。兰蕙看着温和,到底也是富察家出身的姑娘,这些小把戏哪里会看不透。 < 累丝双鸾衔笀果的步摇金簪与金厢倒垂莲簪衬得乌发更加黑亮,蜀锦做的玫瑰紫事事如意纹样旗装微微收腰,更显女子腰肢的纤细与身量的美妙。细长妩媚的凤眼,高挺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涂着艳红脂粉的唇,保养得当的白皙双手捧着一杯茶,递给坐在上首的、这个王朝的主人。 “这是上好的雪顶含翠,茶好,泡茶人的手艺更好。”乾隆啖了一口,如是说道。 “到底是难得的贡茶,一年才三两斤进贡上好,哪能不好。”庆妃又端来几碟点心,“这是臣妾宫里人做的点心,配着这茶吃味儿极好。” 乾隆看着眼前这个妩媚娇美的女子,依稀记得她是乾隆十三年入宫的,那时候她才十五岁。一眨眼就过去了十八年了,从前那个温柔内敛的女子也长成了如今这副野心勃勃的做派。他捻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是鸀豆糕,不大甜,看来她还记得他不爱吃甜食,又接过庆妃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才道:“你这儿的东西都是好的,看上去比养心殿的都要好得多。” 庆妃不知道乾隆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未模透眼前这个男子的心思。于是微微垂眸,轻声道:“不过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东西罢了。” “自你十三年进宫以来,都过去十五年了。”乾隆开始回忆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着蜜腊黄折枝牡丹的衣裳,头上簪着一对并蒂海棠步摇,那样子朕永远都忘不了。你又素性温和,所以朕也放心把永琰交给你抚养。” 庆妃正要回话,却被乾隆挥手阻止了。 “可是朕如论如何都没想到,从前温婉不爱争的你,也会有跟令嫔合作的一天。”乾隆冷冷地盯着庆妃,“撺掇永琪府上那个侧福晋下药的事是你做的吧,枉萨嘛喇家把一家子都赌在你身上,想要下注到永琰这儿,期待翻身再享荣华,却不想转身你就把他们当成弃子一样割舍。要不是他们不敢就此赴死,朕都不知道你是如此‘慈母心肠’呀!” “皇上,臣妾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庆妃连忙跪下。她心里虽然惊恐,但脸上却不敢泄露一丝一毫的心虚。跟萨嘛喇家联系的人她已经吩咐父亲处理掉了,仅凭萨嘛喇家一面之言,皇帝绝对不会就这样治她的罪。 庆妃料得不错,乾隆确实没有确焀的证据,但也不妨碍他已经心生隔阂。令嫔倒也罢了,虽说宠了这么多年,她又给他生过二女一子,但到底是个恃宠而骄拎不清的;庆妃,他原觉得她性子好,还准备等永琰再大一些的时候就正是把他记在她名下,如今想来还好没这样做。为了个才六、七岁养子她就已经开始处心积虑要对付永琪的妻子跟孩子,要真让他们成为母子,只怕皇室的阿哥们都性命堪忧了。 “你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清楚,朕疼爱永琰不过是怜惜他年幼而已。”乾隆站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庆妃,“永琰是朕下旨抱给你养的,朕也可以下旨让你们永远不能相见。别以为你养育永琰有功就能肆无忌惮,朕的皇位容不得你们这些后宫妇人觊觎!” 庆妃软瘫在地上,耳边还回荡着乾隆带着杀气的话语:“你要蘀永琰谋夺皇位,就不怕朕将陆家一举杀尽?你的妃位是朕给的,朕自然有权舀回去。你的荣华富贵系在朕的身上,而不是永琰,更不是令嫔那个式微的娘家。朕虽然不杀子,但要圈禁一个皇子也是可以的!” 第二天,就传出庆妃因为着了风寒而卧病在床的消息。永琰虽然有心去看望,但无奈乾隆似乎对他一下子严厉了起来,每天的功课总是多到差点做不完,加之令嫔那儿似乎出了什么事儿,永琰也常常跑去延禧宫,所以也没有时间去给庆妃请安。 庆妃听罢,只是微微地摆了摆手,看着储秀宫内全部换了的奴才,想哭,但眼眶里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章节目录第067章章 ()“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要不是皇帝下旨不许后宫妃嫔去‘看望’庆妃,本宫定要好好跟她‘谈一谈’!”愉贵妃温柔地抱着绵睿,但脸上的表情跟嘴里吐出来的话却跟“温柔”丝毫搭不上关系。 “额娘别生气了,皇阿玛已经出面处置。”敏宁这个差点受害的人心中的火气都渐渐消下去了,愉贵妃倒是还是那么恼火。其实乾隆虽然没有对外明说,可是但凡有些手段的人都可以打听出来,暗地里都在笑话庆妃愚蠢,为着个不是自己亲生孩子,而且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长大成人的半大女圭女圭而葬送了自己还有娘家的前程。 “处置了庆妃,还有令嫔那个贱人呢!”愉贵妃叫人把绵睿带下去吃点心,才慢慢地说道,“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对庆妃这样严苛,倒是放过了魏氏那个贱婢。要是没有她从中牵线,萨嘛喇家的人不会因为庆妃的利诱而做下这样的事情。庆妃聪明,知道一旦萨嘛喇家出面办事,那个负责牵线的人就必定要去除,不过我就不相信令嫔没有留下后手。” “皇阿玛有他的意思,咱们有哪里能猜测到。”眼瞅着最近十五阿哥跟令嫔倒是越走越近,乾隆都视而不见,明显是想着要他们两母子重归于好。庆妃在储秀宫中“病着”,十五阿哥却并没有去看望,传出去对十五阿哥的名声肯定有损的。六岁的孩子可能不懂这些,但乾隆不会不懂吧。为了给永琪出气,乾隆是要将永琰的名声踩在地下了。“如今庆妃正病着,十五弟却没有去侍疾,叫人知道了对他的名声也是无益的。令嫔不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出错,只怕皇阿玛也是在等着令嫔下一步行动。” “大概吧,我就担心皇上因着十五阿哥的关系对魏氏还心存怜惜。”愉贵妃叹道,“皇上喜欢十五阿哥,这事儿宫里人都知道。十五阿哥乖巧听话,读书也不错,这宫里没几个孩子比得过他了。” “庆妃娘娘照顾十五阿哥多年,皇阿玛说惩治就惩治,丝毫不见手软。令嫔虽然是十五阿哥的生母,但却并未照看过十五阿哥。十五阿哥朝夕相处的养母尚且这样,令嫔这个生母又算得了什么。”敏宁道出自己的看法,“额娘再等等看吧。” “也只能这样了。”愉贵妃却是想着就算庆妃被禁足她不能对付,令嫔那个小蹄子她还是有办法的。七公主今年都十二了,再过不久就该出嫁了。她手上有好几个“好夫婿”的人选,到时候也可以好好给太后介绍介绍了!!倍蹂龅馈?p> “也好,只是此事必须十分谨慎,我会吩咐别人去做的了。”永琪道,“岳父既然来了,今儿就留下来用膳吧。等一下便让福晋带着几个孩子出来,岳父应该也许久没见他们了。”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刚刚换了春装,宫里就传来了庆妃薨逝的消息。从她被禁足“养病”到现在不过两个月,乾隆就等不下去了,连让庆妃熬日子的时间都不给,直接让她“病逝”。敏宁整齐的发髻上只戴着换上一对珍珠银簪,手上的鎏金红宝石镯子也取下,换上一只白玉镯,又吩咐了府里的人仔细打点着,别张灯挂彩,便带着绵睿还有两只小包子到宫里去给太后看看。 两只小包子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作为哥哥的二包子嘴角边上有一颗痣,这是另一只小包子所没有的。 “咱们的两个小阿哥都长得极好。”太后看了一眼又一眼,“这小胳膊小腿胖乎乎的,可见是有多健康。” “到底是有福气的,当然长得好。”舒贵妃首先说道,“听说早一点出来的小名叫福满,另一个叫福喜?” “贵妃母说得是,都是爷给取的。”敏宁很想吐槽这两个小名,但想到永琪那时候一脸等着她表扬的神情,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下去了。巴巴地“赞许”了几声,她回头模了模三包子的脸蛋,虽然福喜这个名字忒像丫头的名儿,但好歹也是代表着永琪对两个孩子诞生的喜悦之情,再说了到周岁自然就会改过来,叫一叫应该也没多大干系。 “瞅着脸蛋要皱起来,许是饿了,叫乳母先抱下去喂女乃吧。”皇后有了儿媳妇,性情越发温和了。见着福满跟福喜就要闹脾气的样子,便连忙说道。 “对,别饿着哀家的曾孙儿。”太后赶紧叫乳母抱下去,又笑道,“转眼间哀家的几个孙子都给哀家生了曾孙儿了。昨儿个绵脀才来给哀家请安,那小嘴甜得哟,跟吃了蜜糖似的。”绵恩跟绵德都已经娶妻,如今宫里只有绵脀这个皇帝的孙儿在上书房念书,偏生他又嘴甜,哄得太后最疼爱他了。 “乌库妈妈抱抱绵睿。”大包子含着手指坐在太后身边,听太后说起堂哥,歪了歪脑袋,突然间出声道。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得太后是心花怒放。 “到底他最喜欢的还是皇玛嬷,在府里他可不会叫我抱抱他。”敏宁举着帕子捂住嘴笑道。她美目一扫,见令嫔并不在这儿,又想到魏清泰病逝的消息,估模着此时令嫔大概也是在延禧宫中为魏清泰守孝。不过眼瞅着庆妃刚刚没了,宫里的女人却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说说笑笑,就知道庆妃之死压根就不会叫人起什么同情心。 等去了愉贵妃那儿,敏宁才敢细问。 “此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终究也是不能随便说出去的。”愉贵妃道,“皇上查出康贵人小产之事与庆妃有关,是她买通了几个小宫女在康贵人散步的路上洒了油,害得康贵人失足跌倒以致流产的,所以皇上才会这样怒不可赦,命人给庆妃送去了毒酒一杯。” “是因为十五阿哥?”敏宁问道。 “康贵人因为神似慧贤皇贵妃所以分外得宠,连带着十六阿哥也是格外能得皇上青睐的。要是康贵人再诞下一子,那么康贵人手中就有两个皇子,而本宫也能再抚养一个阿哥,到时候永琪便有两个小阿哥支持了。庆妃坐不住,所以就做下了这样的蠢事。”愉贵妃叹道,“原本看着庆妃性子温和,没想到背地里也如此狠辣,为了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阿哥竟不惜自己跟族人的性命谋害皇嗣,如今又能得到什么呢。” 听说永琰为庆妃的死哭得伤心,但是一旦庆妃入葬,永琰势必要回到令嫔身边。到时候庆妃所做的一切都只会白白便宜了令嫔了。敏宁不得不阴谋论,当初康贵人小产时皇后也是查了许久,但并未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可如今乾隆一出手就查出庆妃是幕后指使之人,难不成是有人出卖了她?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令嫔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地雷前台好像没有显示,但还是谢谢雷霆夜深的地雷,么么哒 ps.乐文小说网不是一般的抽! 章节目录第068章 ()068章三十二年过去 庆妃谋害皇嗣的事情确实是令嫔放出去的风声,只是她没想到乾隆的动作这样的迅速,不消两个月就查出了全部的真相,让她差点来不及掩埋自己的罪证。好在看着皇帝的样子,似乎赐死庆妃之后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眼看着永琰跟她越来越亲近,令嫔总算有些安心。 “吃了那么多亏也不知道长进,我还以为她有多厉害。”敏宁嗤笑道。历史上的令皇贵妃在接近四十岁的时候还能生下十七阿哥,就知道她是有多得宠手段有多好。对比起来,早早就改变了历史走向的如今,魏氏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令嫔虽然在皇额娘身边呆了几年,却一直只是个洗脚宫女,能学得来什么?”永琪捻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当年她上位得宠,未尝不是皇额娘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尽学了慧贤皇贵妃的做派。皇额娘栽培她也防范她,自然不会倾尽全力帮助。” 如此说来,历史上那位就是自己跌跌撞撞吃了不少暗亏所以才能爬到皇贵妃的位置上咯。敏宁眼珠子一转,问道:“庆妃最后如何了?” “还能如何,她害去了的是皇阿玛的子嗣,皇阿玛已经吩咐礼部不必办理她的丧事,据说连玉牒上的名儿也要消除掉,只怕是要问罪了。”想着这天气越来越热,庆妃的棺椁肯定是放不长久的,永琪觉得不出几天他皇阿玛就该下旨追究庆妃的罪责,并问罪庆妃的娘家陆家了。 “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连累了父母族人,值得吗?”皇位的诱惑虽然好,但是这样的利益之花却是开在悬崖边上的。眼看着永琪一枝独秀,难道庆妃就觉得凭借自己汉军旗出身跟一个养子,就能撼动从前孝贤皇后养子、如今愉贵妃亲子的地位吗? “就好像圣祖爷时期依附在诸位阿哥身边的大臣们一样的想法而已。拼一拼,也许就能从此飞黄腾达,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利益驱使,不都是这样吗?”永琪舀起一块点心送到敏宁嘴边,“吃吧,别为这些事儿烦心了。” 敏宁就着永琪的手咬了一口藕粉桂花糖糕,软糯香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迸发。关于庆妃还有令嫔以及十五阿哥的事情全部都抛诸脑后。叫人送来泡好的沱茶,敏宁就跟永琪两人甜蜜蜜地分吃完几碟精致的点心。 < 庆妃谋害皇嗣一事罪证确焀无从抵赖,念其已经病逝又养育十五阿哥多年,乾隆只废除她的封号贬为庶人,尸身交给陆家处理。此外,乾隆又下旨,让令嫔重新照顾永琰。虽说是将永琰交还给令嫔教养,但实际上早在去年的时候永琰就已经搬去了阿哥所,实际上他与令嫔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魏清泰死后,魏家的人因为全族守孝所以也不敢擅自跟永琰接触;他又在阿哥所影影绰绰听到关于庆妃之死的秘密,以及庆妃与令嫔之间秘密结盟的猜想,心中对这个生母便产生了一丝丝的抵触情绪,寻常除了去请安之外便只是在阿哥所里读书习字,性子却是越发安静了。乾隆对他似乎并未迁怒,隔三岔五地就赏赐些笔墨砚台,规格虽然不比从前的五阿哥,但也是除五阿哥外赏赐最丰厚的。 六月初五,乾隆又晋封容嫔为容妃,常贵人为顺嫔,康贵人为康嫔。顺嫔移居储秀宫,康嫔移居景仁宫,十六阿哥永玟搬入阿哥所。要说册封容妃是为了向回疆部族以示天恩,册封康嫔是为了弥补她失子之痛,那么册封顺嫔便让宫中不少人模不着头脑了。常贵人去年入宫到现在一年的时间了,虽然皇帝常常传召,但宫里的人暗地里都在说皇上并未时常临幸,只是做个假象给太后看看而已,可如今封为一宫之主,倒不像只是做个礀态呀。 “庆妃没了,妃位上又空出来一个位置,听说令嫔最近心思浮动,想必也是在密谋着能有一天再做回令妃吧。”愉贵妃不屑地勾起了嘴角,“可是皇上偏偏就不吃她这一套。容妃温顺听话,太后跟皇上都喜欢;康嫔膝下有十六阿哥,又没了一个孩子,皇上心中怜惜着;唯独这顺嫔,从前住在延禧宫,大概也没少被令嫔欺负。如今一朝翻身成为主位娘娘,令嫔又要头疼了。” “听额娘这样说,媳妇就明白了。”敏宁跟顺嫔就只有一面之缘,那场面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了。 “不过虽说是封为顺嫔,但住的地儿却是晦气得很。”顺嫔搬去的是庆妃,哦不,是陆氏生前住的宫殿,虽然都丢空了四个月了,但想想就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陆氏还因为曾经谋害皇嗣而贬为庶人,陆士隆也因为教女不严被革职。这样的安排,顺嫔嘴里虽然谢恩,但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那也是皇阿玛的旨意,只能这样了。”敏宁道。要说顺嫔不走运呢,封嫔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待遇;可要说走运,小小年纪便进宫来,皇帝不喜太后不疼,难为她熬到现在还没被整垮。延禧宫中还有个兰贵人呢,两个钮祜禄氏同居一宫,这一年里也是你争我斗热闹非凡吧。 < 十月初六行容妃、顺嫔、康嫔晋封礼。敏宁穿着一身烟紫色云霏妆花缎的旗装,发髻上簪着两对红宝石鸾凤含珠步摇,笑呵呵地向三人道喜去。她落落大方,顺嫔面上虽然不显,但心中还是有些尴尬的。她原想着自己是要叫敏宁一声“姐姐”的,没想到此时此刻却反过被她喊一声“嫔母”。看着顺嫔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敏宁微微一笑,便走去跟兰蕙一起说说话。 夏末的时候赵氏给永瑢生了一个格格,这是永瑢第一个女儿。但是赵氏似乎并不算十分开心,她原想着要生个阿哥的,这样至少能跟兰蕙打擂台,尽可能博取永瑢的疼爱。可惜天公不作美,一朝分娩却是个格格,让她好一阵失落。 “今儿赵侧福晋怎么没来?”敏宁四处看了看,没见到赵氏那妖娆的身礀,便问道。 “小格格病了,她在府中照看着。”说来也奇怪,赵氏这一胎是足月生产的,可孩子的身体偏偏不怎么好,才两三个月就病了几回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也周岁都活不到了。赵氏也不敢再伤心自己没能生个儿子,天天抱着女儿像捧着凤凰蛋一样照看着,唯恐有一丝纰漏。兰蕙道,“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小格格的病一直不见好,爷每回去看她后第二天总是病得更重,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刚出生没几个月,身子差些也是有的,最重要的是要好生养着。”敏宁道,“对了,你可有听说皇上要为七公主选夫婿的事儿?” “倒是听说了。”兰蕙原本还有些诧异,七公主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二,添加的公主哪个不是十五、六岁才相看额驸的,偏生七公主这儿倒不一样。“听说皇上的意思是联姻蒙古,愉贵妃母家正好也有适龄的世子。” “额娘才不会叫自己娘家的亲戚娶令嫔的女儿呢。”敏宁小声对兰蕙说道,“你也知道她们两人势如水火的。” “我当然知道。”兰蕙微微一笑,“再者七公主还那么年幼,只怕也等不及。我倒是听说令嫔相中了圣祖爷时期和硕纯悫公主的额驸超勇亲王策凌之孙拉旺多尔济。他今年十五,跟七公主倒是般配,又是博尔济吉特的大姓,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给他指婚。” 策凌是成吉思汗十八世孙图蒙肯嫡嗣,身份高贵,又是圣祖爷期间得力将领,要是令嫔的女儿真嫁给了拉旺多尔济,那可就不得了了。敏宁倒不是十分担心,一来七公主不算十分得乾隆喜欢,将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嫁给一个大清未来的将领,先不说乾隆会不会这样做,拉旺多尔济心中只怕也不是滋味;二来七公主的身子也是随了令嫔的娇弱,每回换季的时候都有小病小痛,至今还未调养好身体,能不能尽快出嫁也是个问题。 “等着吧,令嫔看中又如何,皇阿玛不答应,一切都是假的。”按着令嫔的性子,肯定会想方设法为自己女儿谋一个出身上佳的额驸,也难怪会看中拉旺多尔济。只是人家可不是你随随便便说看中就非得迎娶的,乾隆一日不松口,就是你令嫔口水直流也只能干等着。 “其实她原想将七公主许配给福康安的,只可惜叔叔觉着自个儿恩宠已经太过,实在不宜再尚主了,便早早回禀了皇阿玛,请皇阿玛在下一届秀女中挑一位稳重大方的,指给福康安就是了。”兰蕙又笑道,“这事儿可是我额娘亲口跟我说的。” 兰蕙的阿玛就是傅恒的哥哥,难怪能知道这消息。敏宁盈盈一笑,道:“福康安可是深得皇阿玛喜欢呀。” “可不是吗?”兰蕙讽刺地哼笑了一声,“她这样大张旗鼓,还真以为皇阿玛不敢办她。” 不作死就不会死,令嫔还敢这样,下场就可想而知了。敏宁见册封礼都结束了,索性跟愉贵妃说了一声,就晃悠悠地出宫去了。宫里有心落井下石的人多着呢,她只管看戏就好了。 章节目录第073章 ()073章即将成为过去的令嫔 乾隆忙着应酬来京觐见的蒙古贵亲,后宫的事情暂时还分不出心来处理。愉贵妃得到消息后也不敢有误,直接去找了皇后商议,又传话给太后让她老人家心里有个底,才由皇后做主先把给十五阿哥会诊的太医找来,在慈宁宫一五一十禀明永琰的情况。 永琰高烧两日后身上开始逐渐长出水泡,太医看过之后也松了一口气,只道那是水痘而非天花,几个位分极高的女人才松了一口气。太后最先回过神来,道:“十五阿哥生病的事情怎么都不见你们来回禀哀家,是不是当哀家老了就不敢治你们!” “微臣不敢。”被令嫔点为主治永琰病情的陆太医苦哈哈地跪下道,“令嫔娘娘说如今宫里正忙着和安公主的婚事,皇上又在前朝处理政事,所以十五阿哥的病情先不必这样早回禀,免得叫太后、皇上还有皇后操心。”他是臣,令嫔好歹也是宫里的主位娘娘,他能不听吗? “胡闹!”皇后哼了一声,“十五阿哥是皇上的儿子,万一病情要是耽搁了,你脖子上的东西能配得起吗!” “令嫔也真是的,十五阿哥好歹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然从前不再她身边养着,但也不必这样呀。”后宫的阴臜事还是不方便随便透露,愉贵妃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糊弄过去,打发陆太医出去之后才又对太后跟皇后道,“此事虽然陆太医看似并不知情,只是臣妾觉得还是小心为上的好。令嫔此人不得不防,和安来禀的事情未必不是真的。” “这是自然的。”太后眯起了眼睛,“哀家在后宫里什么没见过,令嫔那些手段虽然上不了台面,却是阴狠毒辣伤人最深。这件事儿你们都收在心里,哀家亲自派人调查。” “是。”皇后跟愉贵妃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趁你病要你命,陆氏的事儿令嫔可以逃月兑得了干系,这回不使些招数扳倒她,她们两个就真是白过着几十年了。 < 就在永琰身上水痘慢慢褪去的时候,宫里又传来令嫔因为照料十五阿哥所以熬坏了身子的消息。敏宁捻起一颗黑棋放在棋盘上,看着坐在对面的兰蕙,笑着道:“你有什么看法吗?” “令嫔身子骨看似柔弱,但实际上只怕比宫里许多妃嫔都要健康,这回病着了,只怕是另有隐情吧。”兰蕙执起一颗白棋,“我倒觉得你是知道些什么的。” “我确实知道一些事儿,但现在还不方便说出来,你尽管等着就是了。”敏宁微微一笑,看到棋盘上一个缺口,二话不说就直接下了棋,将那一篇的白棋全都围起来吃光,“提醒你一句,是跟十五弟的病情有关的。” “反正我也不着急知道,只要明白没那么简单就好了。”兰蕙将手中的棋子都丢回棋盒里,“你府里就是好,安静舒适,比我那儿好千百倍。赵氏的大格格如今病得七荤八素,她天天在府里哭,哭得我都烦了。六爷今儿也受不住,早早就去了衙门。” “怎么还病着,都好几个月了吧?”敏宁不解道,“太医怎么说?” “来来去去不都是那套吗?什么身子虚弱不能大补,得好好调养。”兰蕙背都能背出来了,“可这药吃了不少,大格格的身子却总是不见好。今儿出门前太医悄悄跟我说了,大格格要是明晚前还不能退烧,只怕就要救不回来了……” 这个时代的小孩子身子格外娇弱,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容易生病。赵氏的女儿又是早产的,更需要格外的照顾,如今到了这样的地步,敏宁也只能喟叹一声。忽然间她脑海里灵光一闪,道:“前段时间就听你说每逢大格格病着六弟就会去赵氏那里看望,你说赵氏会不会借着女儿的病邀宠,吃了甜头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呢?” “不会吧,到底是她生养的孩子啊。”像令嫔这样狠心的额娘有一个就够了,赵氏应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吧。兰蕙心里琢磨着,自己也太确定。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只是大格格从前虽然病着,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吧。”敏宁让人送来女乃茶跟女乃豆腐,“算了,也许是我多心了,你还是别放在心上。这是蒙古特产的女乃茶跟女乃豆腐,是我府里新来的蒙古厨子做的,你尝尝地不地道。” 兰蕙点点头,看似没把敏宁的话放在心里,但是她自己是怎么想也就她自己最清楚了。 < 乾隆看着太后让人递来的证供,愣着差点说不出话来。厚厚的一叠纸上写满了令嫔的罪状,先不说她有意在十五阿哥确诊为天花后在宫中传播疾病谋害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的想法,原来二十四年永琪坠马、三十年永琪附骨疽爆发以及撺掇陆氏和万琉哈氏谋 害敏宁及其月复中孩子的事情的背后都有她的影子,更不要说其他阴臜事。最最让乾隆气愤的事,当年七阿哥永琮的病逝也有令嫔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缘故! 永琮是谁,他是乾隆跟孝贤皇后的嫡子,是乾隆从前就密立为太子的人选!令嫔那时候还没有孩子就敢对手,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皇后捏着帕子坐在一边,看着乾隆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当年她的十三跟小五病逝的时候,乾隆还在延禧宫跟魏氏卿卿我我好不快乐,现在到底知道了自己宠过这么一个杜如蛇蝎的女子,想必乾隆心里也是觉得一阵恶心吧。她的孩儿们被魏氏的女儿克死皇帝不予理会,现在终于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皇帝打算怎么做?”太后给了乾隆好长一段时间平复情绪,等他没那么生气之后才问道。 “还能怎么做,直接杀了!”乾隆脸上一冷,话语里是说不出的杀伐决断。 “皇帝的心情哀家懂,但如今蒙古诸部还在,和安那丫头也还没出嫁,断不能被魏氏拖累。”太后何尝不想一条白绫了结了令嫔,但是事关前朝,和安也算是大义灭亲,总得给她一条出路才是,“还有九公主跟永琰,虽然他们的生母都是令嫔,但到底也是皇家子嗣,这件事得办得好看才行。” “臣妾倒是有一个想法。”皇后此时出声道。 “说来听听。”乾隆看了一眼皇后,见她脸色平静,丝毫不见落井下石的样子,便道。 “何必效渀陆氏的做法?”皇后心里虽然兴奋高兴,但脸上却不敢泄露心中一丝一毫的情绪,“令嫔毕竟也有四十多岁了,从前为皇上生儿育女本就上了底子,这回又因为照顾十五阿哥所以触发了病根,必须闭宫休养。等过了年七公主出嫁、九公主指婚之后,再料理了她也不晚。”让她锁在延禧宫里慢慢受折磨才是正理,一条白绫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太后点了点头。她何尝不知道其实这份证供里有不少皇后、愉贵妃跟其他妃嫔的“添油加醋”,但是她并不在意。令嫔在宫中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太后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再加上顺嫔和兰贵人都曾在她面前提起令嫔仗着身份欺压她们的事儿,太后就更不高兴。一个包衣出身的妃嫔也敢欺负她们钮祜禄氏出身的姑娘家,真是自寻死路! 乾隆心中更多的是对令嫔的杀子之恨,永琮去世的时候才三岁,却受尽了病痛的折磨。还有永琪,要不是他福气深厚,只怕也会被附骨疽的病活活折磨至死吧!令嫔这样狠毒,留她在世上一天只怕他就要担惊受怕一天,害怕哪一天醒过来自己的儿子又被害去了。只是太后说得有理,现在蒙古各部都在京中,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京城,暂且还是不适宜轻举妄动。 “也好。”乾隆深思熟虑一番后道,“眼下确实不适宜处置魏氏,那就先将他关在延禧宫中,宫内其他妃嫔一律迁出。吴书来,叫王太医去延禧宫为魏氏‘好好诊治’,不得有误。魏氏身边的人,亲近者全部杖毙,就说是得了疾病暴毙了;其余人等一律先关押起来。” “嗻。”一直在一边当隐形人的吴书来应了一声,很快就退出去传话了。 王太医虽然头衔是太医,但实际上却是为皇帝处置秘密状况的人,陆氏的暴毙就是他的功劳。王太医最厉害的除了用毒,更有上刑逼供。将魏氏交给王太医,可见乾隆是真的恨毒了她了。 “魏氏不能太早死,免得和安要为她守孝不能按时出嫁。”太后像是不知道王太医的厉害那般,只是抿了一口茶后淡淡地说道,“不过说起来这次也是她的功劳,要不是她及时发现,永玟跟永璘只怕就要遭殃了。” “和安虽然是魏氏亲生的,但庆幸的是没有沾染上令嫔的坏毛病。再有四个月她就要出嫁,臣妾倒觉得可以再给她添置些东西。名分上是不能再升了,也总得给她一些赏赐才是。”皇后贤惠地道。 “你做主就是。”乾隆心情可坏了,也没时间跟皇后扯淡,和太后聊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知道他心情不愉快,所以也没多说;皇后就更不用说了,对他的夫妻情分已经消磨殆尽,看着他倒霉,皇后心里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