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倾城》 初见 我本是深山里,快乐如精灵的女子,直到那一天,我见到了那个男子。 当时,阳光明媚,我站在树枝上采摘仙果,突然有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请问,你知道······”我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从树枝上跌下。 树下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见我摔下,忙一个跃身接住我,我才看清,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面色温和,仪表不凡。接住我的霎那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一秒不到,却又消散不见,若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会怀疑,他是否有过刹那的动容。我忙从他怀中挣月兑,他笑了,抱拳道:“姑娘,失礼了。”我摇摇头,从袖中拿出特制的纸笔,写下:“有何事?” 他犹豫了半晌,说道:“姑娘口不能言?”我点点头,他似是叹息了一声,才说:“请问,你知道卧龙先生在哪儿吗?” 我点头,看来又来一个寻找谋士的人,当今天下大乱,谁都想分得一杯羹,只是这个男子看起来并不是凡人,却不想也有这个心思。只是定然无功而返,我暗叹一声,转身带他向深林中走去。 这树林看似是千百棵树,其实只有一棵树,那是一棵万年仙树,需百人合抱,垂下的枝条、树须十分茂密,看上去就是树林。那男子在我身后跟着,自我介绍道:“在下刘备,此次前来,是求卧龙先生与我共计天下之事。” 我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他似是还想和我说些什么,但看到了那棵巨树,便不再说了,眼中流过异样的光彩:“好树!” 我写道:“是榕树,这里有阵法,看好我的步法。” 他看了,点头,只是笑道:“你不怕我知道了步法,泄露出去?” 我听了,不屑地笑了笑,又写:“你以为诸葛先生就这点能耐,这阵法半个时辰一小动,六个时辰一大动,常人如何能破?” 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又不动声色:“早就听说卧龙先生善奇门异甲,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我聚精会神,脚步微移,十步过后,眼前出现一间茅屋,回头见他还跟在身后,我不禁露出赞许的笑容,这人当真不是常人! 示意他等在外面,我进了茅屋,片刻之后出来,写道:“诸葛先生外出采药,还未归,先生请回。” 他凝视我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做了一个鞠,道:“我明白了,谢谢姑娘,麻烦转告卧龙先生,十天后,我定再来拜访。” 我略一颔首,又写道:“现下阵法未变,恕我不送,不过十天后,我会等候先生到来。” 他眼中的光芒闪烁,脸上又挂满了笑,转身离去。 目送他出去,我手一挥,撤换了阵法,转身向茅屋走去。 茅屋中,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我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师父。” 师父睁开眼,淡淡地道:“又来一个?” “是。”我眼中闪过丝笑,这世人个个儿将卧龙先生传得有如神人,却肯定想不到,根本没有卧龙“先生”。 “你呀,天资聪颖,就是太过顽劣!”师父脸上也带了笑。 “没关系,他们请不到卧龙,自不会往别处怀疑,也不会有耐性死缠烂打。”我不以为然。 ------题外话------ 这是妖妖第一次发文,请大家多多支持! 再次拜访 十天后,我早已将诺言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坐在路口捣药,突然间下起了雨,我忙遮住药钵,匆忙向林中跑去,因为在外不得用武功,我只能跑得很吃力,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抱起我,很快的向林中跃去,我惊讶地看着他,是刘备! 似乎感到了我的惊讶,他低头朝我一笑,说:“你竟忘了我要来,我还以为你是在等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垂下眼,眨眼已到了巨树前,我借机从他怀中挣月兑,步伐微动,他也紧跟我,十步之后,阵法破解,我从屋檐下拿给他一件蓑衣,示意他等候,自己进了屋。 师父仍坐在里面,在一旁的还有师姐,她仍是一身男儿装扮,巾帼不让须眉。我行礼,师父却面色凝重,半晌严肃地问:“徒儿,你动心了?” 我一听,连忙摇头,道:“徒儿不懂什么叫心。” 师父的脸色有所缓和:“这外面的人很有诚意,别再让他傻等,下次若再来,你就遣他走吧。” 心中咯噔一下,师父往日从不管这些,今日怎么。不,不要再想。 “是。”我垂首退出。 刘备一身蓑衣,在雨中很狼狈:“先生怎么说?” “对不起,先生在外,仅留书一封,说三日后回。”我写道。 “这下雨天的,先生怎么往外跑?”他似是有些怀疑,我心中强行镇定,写道:“你不也是,下雨外出?” 他深深的看我好久,看得我心中发虚,忙硬着头皮,写道:“阵法未变,先生请回。” 他头也不回,走了出去:“三日后,我会再来。” 我凝望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日后,我早早等在路口,到脚酸时,他才出现,我拦住他,急急地写道:“先生,诸葛先生说······” 还未写完,他便握住我的手腕,我诧异的抬头,他的眸光望进我眼中:“诸葛小姐,有礼了。” 我大惊失色,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上。 “我一开始就怀疑,一个侍女,怎可能知道阵法未动,又怎可能每一次都以同样的步数破了阵法。这阵法,可是连我,这个自幼练习布法的人,都别说破阵,连同样的步伐都不能掌握。” “只有一个解释,你,就是诸葛。”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却不再说:“恕在下眼拙,再看不出任何疑点。” 我松下一口气,从地上捡起笔,写道:“说吧,你要请我的用意。” 刘备笑了,道:“我要你助我得这天下,复兴我大汉,铲除奸凶!” 究竟是世俗中的人,我叹了一口气,试图改变他的决心,写道:“为何不能安于现状,这世上,除了这些,还有许多美好。” 他似是很感兴趣:“哦?姑娘认为有什么美好?” 我随意的看向地平线,写道:“我认为什么都是美好的,像地平线,无欲无求,又包含万物。” 他摇头,也望向地平线,表情严肃:“这样子看当然觉得无欲无求,但往前一步呢?倘若前进十步百步,又会如何?人的一生既然不会停止,那么也便永远不会无欲无求。” 我无言以对,许久才写道:“先生一言实在有趣,我助你得这天下便是。只是,我不能十分肯定。” 他顿时喜笑颜开,没了刚才的严肃:“谢过‘先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诸葛尘雪。”我写下名字,转身向林中走去,私自应许别人,还是得过师父那一关。 ------题外话------ 大家耐心看,精彩在后面! 怎么都在我身后? 上古的十大氏族(上) 非雨扬了扬眉,转身走向石屋,我忙拉住他:“非雨,你要干什么,不许反悔的!” 非雨用看白痴的表情看向我,说:“你下世不用通知其他氏族的吗?呢喃、蝶血走前将焦尾留下是为了什么?” 我这才想起氏族中人下世都要发出通知,不好意思的松开爪子,笑嘻嘻的说:“嗯嗯,知道知道,要不是四夕下世时没有发出通知,我才不会忘······” 当我反应过来讲了什么时,脸上的笑顿时凝住了,四夕,是啊,四夕他走了,一个人下了世,那个答应我陪我一辈子窝在山中的四夕,走了······ 非雨看见我的表情,脸上生动的表情也收住,冷冷地“哼”了一声,进屋拿了琴匣转身就走。我在心中暗骂自己,忙一脸讨好的笑跟了上去。 分割线 刘备等在巨树旁,看见出来的非雨,似乎是一愣,我忙从非雨身后探出头来,他这才放下心来。 好在非雨还算给我面子,仍是一脸温文尔雅的表情,恭敬地对刘备说:“先生,是你将尘雪请下世的吗?” “是。” “我叫非雨,陪同尘雪下世。” 刘备一脸了解的点头,说:“所以先生有什么事要告知于我?”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赞许的点头。 “呵呵,先生真是聪明。你可否知道上古时期的氏族?” “略知一二。”刘备的表情变得不解,这和氏族有何关系。 “氏族流传演变下来有十大,由强到弱为神农氏、轩辕氏、天归氏、涂山氏、白敏氏、江华氏、少昊氏、流追氏、浙兴氏、折古氏。神农氏善司医,轩辕氏善司五行,天归氏善司行踪,涂山氏司魅惑,白敏氏司医,江华氏司冥力,少昊氏司金、火,流追氏司惋忆,浙兴氏司预鉴,折古氏司音律。” “哦?这些氏族,可是有些与世人所传不同?”刘备真是个聪明的孩纸,也不说是谁对谁错,只道是不同。 非雨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点头道:“世人所传自然有误,先生果真聪慧过人,看来尘雪的眼光不错。” 他顿了顿,又对刘备说:“氏族的力量强于世人百倍,氏族传人生于五湖四海,皆于满一岁时接入这深山中,我和尘雪是轩辕氏人,就此拜入先生门下未免太过仓促,望先生见谅!” 我一愣,非雨竟将氏族之事和盘托出,是不是有求于刘备? 刘备似乎很是吃惊,也是,常人是难以接受这些的,但刘备显然不是常人,只一会儿就又镇定自若,似乎是已经消化好这些惊天大事了。 “只是,”非雨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诚恳,“只是希望先生仍是带尘雪下世,她答应了师父,只有碰到有缘人才会下世,但有缘人少之又少,你是师父认可了的,只有你能带她下世了。” 刘备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便又问:“她为何要下世?” “寻人。”非雨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怎么会……但仍是镇定地摇摇头,告诉他,他猜错了。 但非雨只是扬扬眉,并不理会,又转回脸去。 刘备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说:“好,我就帮你这个忙。” 寻君不见(下) 我猛然抬头,不对,这个握着我手的人是谁? 谁料那个人悄然松开了我的手,不见踪迹。我紧觉起来,环顾四周,兴许是眼神太过严厉,被我扫视到的路人甲乙丙丁们纷纷后退,没有任何有疑人选。非雨也因为我有意甩开他而还未赶上。 那有谁能够穿越我的风墙握到我的手? 然而来不及多想,诸葛家的马车已经到了面前。熟悉的车辆,我这才记起我的家族。那是一个足以在一方土地作福作威的家族,也正是如此,师父才允许十岁再让我和蝶血上山。 车里的人显然很着急赶路,声音很是焦躁:“谁人如此大胆?敢拦在路中央!” 我一听这声音,剩下的一点气势也跑得一干二净。 我年幼无知时,还不能控制五行能力,尤其是火。今日烧了厨房,明日烧了茅房。好在爹娘宠爱,倒也无大碍。 只是有一日我的小表哥也到了诸葛府,他长得甚是可爱俊朗,我甚是喜欢与他玩耍,尽管一再克制,但终有一天,我的手情不自禁地模到了他的脸上,还捏来捏去,手感甚好。 很不幸,这一次不是水金土风,而是最为猛烈的火。 这诸葛家小公子的脸被我毁了半边,他本人倒是不觉得怕,还是天天笑嘻嘻的,我却十分内疚,自请提早送上山。 现如今这小表哥也懂了事,只怕不会轻饶我了。 我下意识撒腿就要跑。 那车内的人似是等不及了,抬手拂起车帘,露出半张脸来,带着一副遮住半边额头及眼睛四周的银质面具,那张面具遮住了他四分之一张脸,带来一股冰冷的压迫感。我不禁回忆起童年时所见的那张俏脸,感慨万分。 那人缓缓抬起眼来,看清我的模样时一愣。表情顿时是欣喜若狂起来,他试探着喊:“千千?” 好吧,本小姐姓诸葛,名尘雪,无字,小名千千。虽然是少了个字,但比那些从小呆在山上的同门们幸福得多:他们只有名,无姓无字。 我这厢因为一个小名而感慨万千,那厢已经是激动万分,不顾街上百姓,下车叙旧:“千千,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我到你院子里找了几百次!” 我尴尬地扯出个笑:“尘珏表哥……” 感情这孩子是没有意识到我是闯了货逃跑了么…… 我看着他,觉得那张脸上的面具格外刺眼,良心不安哪。他见我盯着他左半边脸瞧,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面具:“我的脸毁容了,没有以前好看了,要不是当时千千不顾一切用手帮我灭火,我估计我就得戴着全面面具了……”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扯了扯:这孩子是有多天真,多可爱。枉我当年逃上了山。 其实心中不是不难过,我伸出手去模他的脸,四周百姓议论的声音很是刺耳,听得我很是揪心。 好在诸葛家给了他很好的保护,让他可以这么天真下去。 “尘雪,你们在干什么!”声后传来一声低斥,显然压抑着愤怒,我的手一抖,赶紧收了回来。背在身后,面前的尘珏一脸茫然。 花落时节又逢君(上) 转过身,看到一脸严肃的非雨,其实这孩子肯定非常憋屈,自从刘备出现,我的精力似乎都花在与刘备斗法上了,没有多少时间慰问一下他是否习惯这世间。 “这个是我表哥,我上山之前的……”小相公?我顿时语塞,总不能说我娘与他娘在我们小时候就意欲亲上加亲了吧。 哪知尘珏不是省油的灯:“我和千千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等我要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冲非雨笑笑,再瞪尘珏一眼:“啊,表哥,你不是有急事的么?快走吧,哪天我自己回家看看啊。” 说完一脚把尘珏踹上马车,冲车夫笑了笑,那车夫就马不停蹄地驾车跑了。 我定睛一看,想不到尘珏这么念旧,车夫还是陈伯啊,当年的记忆他肯定是终身难忘,赶紧带着他家少爷远离我这个小魔头了。 非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走着,我也跟了上去,我们两就逆着人烟走了许久。 等走到一片草地时,非雨猛地停住:“你,怎么跟着我?” 我顿时满身雾水:“我不是一直跟着你么?” 非雨盯着我看了许久,就在我要发毛之际,他转过身,潇洒地坐在草地上:“你不用跟着我的。回去吧,天色晚了,他们都会担心的。” “那你呢,你就不用回去了么。那个只是我的表哥,你根本不用在意。”我觉得我好像懂得了许多。 非雨低低的笑了几声:“我自然不用在意,你也不用在意我……” “可是你跟着我,为什么不许我跟着你。”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我的脾气也上来了。 刘备说我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其实我不是不生气,我觉得他对我的判定极为不公,他只认识我了几天,却将这个帽子扣在了我头上。 我很不满意。 “不要生气了,你不是他想的那样的人。”非雨沉默了许久,淡淡地说,“你是你自己,我也无法束缚你一辈子,所以其实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再是你的小师父。” 我很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非雨很了解我,他也看出了我是有意甩开他的。只是从小便陪伴在我身边的非雨说出这样的话,我觉得很不能接受。 非雨不再背对着我,而是盯着我:“嗯……我刚刚的意思不是我会离开你,而是提醒你习惯。既然下了世,就要做好诀别的准备,人世间变幻莫测,山上为何上一代的氏族人稀少,便是这个原因。在世间,你便要习惯下一秒的永远分离。有些人,可能一个不经意的分离,便是永别了。” 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使我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悲伤起来:“那我是不是很有可能一辈子见不到四夕了?” 非雨此时看向我的表情里有了一丝怜悯:“嗯,有可能” 夕阳之下,一切都变得那么迷离,万物都染上了血色,我看着非雨,那张脸仍旧是秀丽的,不掺个人看法,其实他比四夕还要好看几分,然而此刻我的心中洋溢着再也不能见到四夕的悲伤,没有心思关注。 我只记得那时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氏族人的生命可以说是漫长的,然而那么漫长的生命都不能再见到他一面么…… 花落时节又逢君(中) 花落时节又逢君(下) 一寸年华一寸灰(中) 一寸年华一寸灰(下) 相盼相惜永相失(上) 秋末菊花凋零之际,我的病已然养好,只是头发雪白,再回不了当初。 我心中不是不难过,没有人陪我说话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抱膝靠在墙角,有时恰好蓬莱君找我找不到,等到他急得发疯之前,我才高兴回答一声。 时间久了,他也便能找得到我了。 我现在的容貌,也不再是当年师父夸赞的施粉施朱皆宜,只要脸上颜色红润些,便令人看上去很是别扭。 易造成强烈视觉差。 呢喃每每看到我便是一阵叹息,估计是不能承受自己的医术生涯有这个缺憾,而这个遗憾还天天在眼前晃悠,不足月余她便告辞而去。 我看着她窈窕有制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长亭尽头,不禁想起了非雨当时的话。 总有人会离开。 非雨当时许是被刘备禁窒,现在也不知在何处。蓬莱君依旧是每日忙于政治大事,无暇调戏美人。 我夜里每每做梦,便可以梦见当日刘备端药给我的情景,黑压压的一碗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是仇恨,那逼我喝下的是整碗的仇恨,它们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它们噬我的魂销我的骨,我内心早已空洞。 我自然不该想起他的神色犹豫,月染跪在我面前哭泣,他在发现我喝了毒药时候的慌张,他在以为我不会死时的欢喜。 当时纷纷绕绕没看透的,现下竟是看得通透。但能看透想通又如何,我的双眼再看不到,再看不到了。那样的温暖,我已不敢确信它们是否存在。 若是存在,若他们真心,我又为何白头? 我醒来时枕头总是湿了大半边,眼泪竟似蓬莱君梦见我投怀送抱时流的鼻血那般多。我仔细想却总是想不起缘何哭泣。 是为了四夕,还是为了刘备。 我对现下的状况很是不满意,思量思量,反正武功又回来了,就偷偷地溜出了水上居。 我在街上躲躲藏藏,还是看到了刘备,他现在清瘦了许多,表情也冷冰冰的,像是一块冰,眼神也是愈发看人不是人了。 我心中想了千万种可能,但当他看到我时,我下意识地对他一笑:“刘备,我找了你好久哦……” 他似是没有反应过来,面色依旧冷清,只是眼中夹杂着不可思议我看向他好看的眉眼,没心没肺地笑着,心中却是一片黑暗。果然那种被抛弃的仇恨,不是说想通就可以想通的。 我的手紧紧捏成拳,抑制住颤抖:“怎么?我是不是丑了,你都认不出我了……” 他的表情渐渐融化,急走几步到我面前,颤抖着手抚上我的面颊:“我以为……你死了……蓬莱君说你死了……” 我的心中只有仇恨在翻腾,面上却笑得更开了:“他说什么你便信了?真是傻……” 蓬莱君说得对,那碗药的的确确毒死了诸葛尘雪,现在站在刘备面前的,不过是一具充满怨恨的尸骨。 我早已死了。 看我的白发,看我残破不堪的心! 那夜夜入梦的,不是别的,是前世的过往,叫我好好记住,那没骨的仇恨。 我的早已看不见那些温暖了…… 我不甘……不甘…… 我要你们,给我陪葬,给那个曾经那么美好的我陪葬! 四夕舍不得伤害一丝一毫的东西,竟叫你们这样毁了。竟叫你们这样践踏了。 现下,我可饶不了你们了。 相盼相惜永相失(中) 半缘修道半缘君 (上) 半缘修道半缘君 (中) 月染望向刘备的眼神楚楚可人,带着一丝哀恸,透过丝巾,可以看见她红唇轻咬,似乎是在压抑悲伤。 我看得心中一阵冒火,只觉得同样是女的,这般造作是要干什么。 刘备显然很吃这一套,生怕烈马生性桀傲伤了她,压下马被猛然拉住而产生的不安,下了马。 “玄德,今日天色有些晚了,不如明天再陪诸葛小姐散心吧。”月染的声音柔柔弱弱,我在心中不禁翻了个白眼,面上仍旧脸色不变,眼观鼻,鼻观心。 这一声诸葛小姐十分生疏,暗示了我不过是一个客人罢了。原本我对她的一些怜惜也消失到九霄云外了。 刘备的面色有所松动,将目光扫向我这里,于是我抬头看天。 “嗯。待会儿我陪你看日落。”刘备转回脸,虽然依旧没有表情,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那么让人温暖。 也让人心寒。 月染眼睛一亮,声音欣悦起来:“好啊,我还记得小时候…” 我顿时感觉脸上有三条黑线,这两个家伙是要秀恩爱么?这么下去有完没完啊。 山下传来一声尖锐的声响,寻常人听起来是山鸟的鸣叫,而氏族后人才能听出来这是竹质口哨。 眼角之处传来一阵冷光,我下意识往后面一退,心中顿时一凉,这个角度的暗器似乎是算好的,我退后一步就会伤到刘备,而刘备不能退,不然他的月染就会受到伤害。 来不及多想,我拔出袖中的匕首,向银针追去。 匕首直指银针,也意味着直指着月染,等我想明白已经来不及。 刘备诧异于我一瞬间扑上来承攻击状的动作,面色冷郁,抽出身后侍卫的佩剑,一剑将我的匕首挑开:“你干什么!” 这个傻瓜,我心中气血上扬,怒喝:“给我闪开!” 刘备一声嗤笑:“不可拟喻!”一剑贯入我的右肩。 明明只是刹那间的事情,我却明显感受到冰凉的剑锋刺开我的血肉的冰凉触感。 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由剑上毫无控制的压在我右肩,生生将我推开几步,钉在地上,血喷涌而出。 刘备这才发现银针,可是他只是犹豫了一下,没有退让,那一针没入他的手臂,闷哼一声,他捂住左臂。 我仰面看向天空,忍住眼泪,嘴角努力扯出笑容:“刘备,你这个没出息的,我伤成这样都没有说什么,你就不过是被一根针刺中了一小下下,还哼了一声,太不够汉子了!” 其实我心里明白很多,他没有后退,无非是不想伤到月染。毕竟是他最珍惜的人。 有些事情虽然想得通,但就是心里难受。 月染惊呼一声:“玄德,你怎么了?” 我闭眼,也是,针眼的伤口太小,月染这个小女子是看不见的。 “没事儿,你放开我。”刘备的声音要多淡定就有多淡定,渐渐向我靠近。 我睁眼,努力用最平静的眼神看他。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然后略微抬手,硬生生地拔出剑来:“对不住。但是这些小伤,对你们氏族人应该不成问题,非雨不也是活了下来?” 我猛地坐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非雨他是怎么回事?” 刘备的表情依旧不变,这个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在车上的歉意似乎已经被我的漠然消耗掉了,现下他对待我,全然都是冷漠。 指了指我的右肩,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止血,来给我看一看针上淬的是什么毒。” 我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伤口,抬了抬眉,伸手将他左臂上的穴位封住,抽出银针再解开,随着我的动作,右肩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液。 拿下银针,我不禁失神,这都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了,我竟然还怕他疼而为他封住穴道。 他皱眉:“多事,还不快看看,是什么毒?” 我看了一眼伤口溢出的血丝,目光顺势扫过他的表情,他的眸中有隐隐的愧疚。 闻了闻银针,我沉默了。氏族常用毒药排名前三的梦魇…有没有必要这么巧…&65279; 半缘修道半缘君(下) “诸葛姑娘,怎么样?”见我沉默那么久,月染很是担心地问我。 总不能告诉她我恰巧带了解药,是因为带了毒药准备害你家玄德吧…… 我将这件事情复杂化地想了想,又简单化地想了想,然后抬头:“没事儿……” 月染明显送了口气。 “……暂时死不了。”大喘气一口,我抬眉端详刘备的表情,却只看到他在盯着我的伤口。 “你!”月染急得脸色发红,估计从来没有被人顶撞过。 “……你的伤……”刘备很久很久,终于说出这么一句话,却不想被我一把推开。 一支箭带着凛然的寒气,扎在了刘备刚刚待的地方。 “各方神圣!?”我看了看完全没入地面的两尺箭,心中暗暗叫苦,此人武功高强,又在暗处,我的精神感知能力被封,无法感知,现下唯一的方法却只有激他出来。 “呵……”一声冷笑响起,我暗地里从袖中拔出十一寸噬魂匕,打算一击命中,“莣山十二宫在此。” 我干咳一声,这个家伙,明显看穿我的意图,故意报出人数,让我死心。 “丑,还跟她废话什么?剩余十一宫听令:攻!” 这次出声的明显是个急性子,而且还是领头的,不给我以拖延时间的机会,只听见树林之中弓弦铮铮声,我咬牙拔出匕首,挡在刘备面前,好在一面是光突突的悬崖,没有埋伏。 噬魂匕发出嗜血的幽幽紫光,我翻手覆手运转贯通,迎着长箭将其从中间劈成两半。 “好俏的功夫,只可惜这么一个丫头无人疼惜啊。”树林之中的人似乎很是轻松,竟然还有闲情打趣,我眸光一凝,用匕首挑起射来的长箭,反向还给那个声音的来处。 “天哪,这丫头是怪才么?”那声音似乎陷险避过长箭,惊呼道。 “寅!安分点!”果然有人出声训斥。 而我却因为寅的话回头瞥了一眼,刘备执剑,剑光去练,挡开带着寒气的箭,另一只手却固执地护住想要扶着他的月染,以守护的姿态作战。 我静默着打量着他们俩,突然笑了一声,引来刘备一个注目,而我却等了一整个花开的时间。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莣山十二宫的进攻明显就更加猛烈了,长箭卷着秋日凉风向我们一行人射来,刘备的属下已经有几个倒下的了,倒是箬婵似乎身手不错,支撑到了现在。 这个情况似乎有些紧急。 我集中全身内力,打算奋力一击,就在此刻听到了丝竹之声。 一股柔和的力气如同水一般,无声无息地卷住了飞矢,刚刚还杀气凛然的长箭坠落地面。 “嘶……奇怪……”树林中传来寅的声音,却突然止住了。 天空中可以看见一支红色的队伍,隐隐约约架着个笼着轻纱的轿子,一步抵上百步地踏空而来。 四个面无表情却姿色甚优的少女抬着小轿,如同在平地行走一般在空中行进,身姿袅袅,眉目之间却没有任何光彩,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那轿子只是一只红藤软椅,顶上用金丝撑着红纱,随风轻动,那上面隐隐绰绰坐着个女子,嘴角噙笑,吹着玉箫。 我摒住呼吸,这般壮阔的场景令人惊叹,却不知为何感到一丝熟悉感。是否昔日曾在那高位之上,强忍着心中的感情,用与那人一样无情的目光注视着他。 眨眼间,那轿子已经缓缓停在了崖边。 ------题外话------ 终于放假啦啦啦~≧▽≦)/~ 雕栏玉砌应犹在(上) 轿上美人抬眸,红唇一抿,倾国倾城。 拂开轻纱,她提起繁复华丽的裙摆,踩在空中,像是有看不见的楼梯一般,施施然走了下来。 冰肌似雪,眉如远山,目若秋水,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垂下至脚踝。修长柔软的手指间,轻握着一只罕见的红玉箫。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她似笑非笑地环顾了四周,目光停留在已经摇摇欲坠的刘备身上一秒,又看向莣山十二宫藏身的树林,最后目光转到我身上:“是否需要一臂之力?” 我也看了看四围的情况,确定我的危机感不是错觉,不然她怎会如此云淡风轻,然后看向她:“说得莫不是废话,当然需要。” 女子摇头看向我:“脾气这么冲,不好呢。” 说话间,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发出一支箭,攻向那女子,她眸光大盛,一股内力的涟漪从她身上泛出,将那支箭化为粉末。 “此地确实不太安全,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帮你,是有严重后果的。” 美人儿冷笑看向我,广袖一挥,我只觉得撕裂感从心底而生。 眨眼间,刘备一行人已经不见,莣山十二宫愣住,却依旧训练有素地退去,打扫过的对战场地没有一丝痕迹残留。 一切似乎归于平静,蓬莱君在此时赶到。 宋子虚和那个女子也跟了上来,却只看到没有任何痕迹的空地。 “可恶……”蓬莱君一拳砸在树上,带动落叶簇簇,“尘雪……我又来晚了……” 无人应答,蓬莱君突然感觉一阵心慌,四顾却找不到任何依靠:“尘雪……尘雪……你到底在哪儿?” 宋子虚看了一眼满脸看戏表情的女子,皱眉,引来女子的诧异。上前扶住蓬莱君:“主公,我们还有人埋伏在这里,也许会有人看见尘雪在哪儿……” 那女子冷哼一声:“我重金聘请的莣山十二宫可是天下第一刺客组织,早就解决了你的手下了。” 宋子虚猛地抬头:“你!” 蓬莱君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闭目靠在树干上。满身都是痛苦的气息。 检查了一番之后,宋子虚果然看见不少自己手下的兄弟被点穴,定在原地。 “奇怪,听闻莣山十二宫手腕恶毒,却不想这次留了活口。”女子皱眉,四顾很是不满。 宋子虚一声轻蔑的笑:“兴许你给的钱不够,人家自然办事不力。” 女子气得脸都红了,扭过头不理他。 宋子虚自然也不会理睬她,三下两下给弟兄们解了穴:“阿璟,说一说发生了什么?” 阿璟猛地回过神,看见了靠在树上一脸默然的蓬莱君,不禁打了个寒战:“属下办事不周,还请主上原谅。诸葛姑娘受了刘备一剑,现下被一个神秘而又武功高强的女子带走了。” 蓬莱君转过脸,金色的面具闪着冷光:“好一个刘备,几次三番伤了我的尘雪。若是有一天他落在我手上,定要杀了他!” 没有人再敢回应,蓬莱君摇摇晃晃立起来,没有用武力,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身影落寞。 宋子虚一个反手扣住女子,也跟着往山下走。 若不是这个女子拖延了时间,诸葛姑娘怎么会受伤,怎么会害得主公如此落寞。 女子挣扎了一下,却也乖乖地跟着走了。 再次空荡荡的悬崖边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非雨从树上跃下,刚刚他精神力全开,竟也没人发现他,只是现下他十分虚弱,也不能在刘备面前出现,就只能躲到现在。 他的手中,拿着的,是《天机册》 梦中千寻(1)『涂山篇 回想回想往事,就能够轻易记起我和轩辕初见的场景。 我是氏族中新一辈的涂山氏,自小便没有名字。实际上,所有的氏族人都没有名字。 我也是涂山一代的天才,被称为“最接近神的人”。 若是早个几百年,我的这个称号自然不足为奇,可是现下氏族之神只有三个。 一个是黄帝轩辕,一个是炎帝神农,还有一个只在传说当中:据说他是风氏后人,罪臣之子,被拘束在一个地方。 我是排行第四的人,而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却不是真神。我只是具有神的能力。父亲说过我注定非池中物,要我住进黄帝殿。 这黄帝殿全部由白石筑成,神圣辉煌。除去通往大殿最高处的那个位置有一条路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水。水面齐平地面,没有一点波澜,清澈见底,上面卧着几只睡莲。 而无形的威压自大殿上的那个人释放出来。 父亲早就跪下去,我却依旧现在原地,好奇地注视着那个侧卧在圣位上的男子。 不得不说我这一辈子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他的皮肤白得不正常,清新寡欲的面容,拒人千里。松软的头发散开来,足足有七尺长。 见我站着不动,父亲拉扯我的衣裳,示意我跪下,而我不知为何固执着不肯跪下。 我和父亲僵持着,那上面看似沉睡的白衣男子慵懒地开口:“面见本皇,为何不跪?”声音似寒泉流过冷石,不怒自威。 可我仍旧站得笔直,不肯跪下。 轩辕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意兴阑珊地睁开眼:“还不跪下!” 大殿之上所有的景物仿佛都消失不见,我只看见那双眼睛。包含万物,容纳百川,却容不得一点儿挑衅。 巨大的威压释放出来,我来不及说什么就不得不跪下,强大的压力几乎使我的脊椎折断。 这就是黄帝轩辕的天赋,任何人见了他,都不得不臣服于他。 我的额头狠狠地抵在地上,不甘心地望向他。 兴许是看到我眼中的不服气,他愣了一下,站了起来,长发垂地,白裳随微风而动。明明一切都是无心的动作,连贯起来就拥有了说不出的优雅,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那股无形的威压减小,我颓然地倒在地上,眼泪也不知何时流出了眼眶。 他挪步到我身边,用指间轻轻拂去我眼角的泪光,却仍旧面无表情。转身对已经站起来满面担忧的父亲说:“这个孩子,我收下了。” 父亲如释重负地笑开:“谢黄帝。”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涂山?为何还不站起来。” 只是这一句话,却意味着他承认了我的地位。每一个氏族,都是用同一个名字,而在黄帝面前,却只承认其中最欣赏的。 曾经那个人是我父亲,现在那个人是我。 用袖口抹去泪痕,双手支撑着站了起来,我似懂非懂地看向他,突然想起父亲说要我拜他为师。 我试探着喊:“师父?” 他却否认:“不,我不是你师父,但你以后随我学习。” 我就就在了黄帝殿。 ------题外话------ 终于写到前世了~≧▽≦)/~ 梦中千寻(2)『涂山篇 黄帝殿很是豪华,除了当时我见过的大殿,殿后还有许多的宫殿。琳琅满目。 好吧,我才知道黄帝轩辕有两个大老婆,九个小老婆,还有无数的没有名分的女人。都是他的群臣们给他安排的夫人们。当然,还有花了几万金充了国库只为了进宫来天天看美男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顿时就惊呆了。 黄帝就把我安排在了嫘祖的宫殿长岐殿内。 忘了说:嫘祖就是他的大老婆中的大老婆。 轩辕看来对后宫很不熟悉,带着我绕了好几圈。若不是我看到同一个长廊已经有了三遍,光看着他淡定的神情,我是打死都想不到他其实迷路了的…… 这个帝王是有多么的忽视他的庞大后宫啊……我不禁为那些白白花了那么多钱的女子感到不平。 在看到那个挂着同一个风铃并且已经出现第四遍时的长廊时,我终于忍不住抓住了他老人家的袖子:“那个……轩辕……你是不是迷路了?” 他冷着脸看向我,眼中却藏着迷惘,十分可爱。 顾不得犯花痴,我怯怯地指了指那个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侍女模样的人,说:“要不要问一问这个姐姐啊……” 轩辕满脸彻悟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回头对身后的女子说:“月染,麻烦你带一下路……” 那个女子点头,捂嘴轻笑:“请随我来。” 月染对轩辕的后宫比他本人都要熟悉,很快就把我们带到了长岐殿。 本以为轩辕要进入和他的大老婆叙叙旧,哪知道他老人家扭头扫了我一眼就走了……这么冷淡居然没有被他的众夫人休了。好吧,我忽视了他的容貌。 “喂……”我弱弱地唤了声,还是决定不管他们夫妻感情问题了。 “你就是涂山吧……”身后传来一个典雅大方的声音,我好奇地转身看向她。 “你是?” 那女子不自觉地注视向轩辕远去在长廊的背影,被我一声轻咳唤回神来:“啊,我是嫘祖,你唤我长夫人就好了。” 我默默抹汗,没见过让人喊生疏的,这时候按照礼仪师父教的,不该是说:啊,我是长夫人,你喊我嫘祖就好了。么…… 看来这个长夫人心不在焉啊,算了,可怜可怜夫妻之间感情不好的女子吧。 “嫘祖?你姓嫘祖?这个姓氏可是从来没有听过啊。是边疆那儿的么?” 长夫人终于把心思完全收了回来,掩唇轻笑:“不是姓氏,我不是家族里最厉害的,我父亲才是,可是我是要长期陪伴在黄帝身边的人,为了不混淆,就赐了我一个名字。”说起轩辕,她的表情还是不太自然,有些落寞。 说完,她抬起头,将华丽的头饰戴正,容颜不可逼视,俨然有了黄帝正妻的模样:“我这儿虽然冷清,但好歹地方大,人手也多,你就住在这儿的偏殿,要几个奴婢就尽管跟月染圣女说,有什么需要就讲。黄帝比较闲,应该会好好教你本事的。” 安排事情倒是井井有条,只是,月染圣女已经跟着轩辕走了啊……而且轩辕他认路么认路么?! 我默默月复辩,但还是没有多言。反正平时就很独立。 梦中千寻(3)『涂山篇 梦中千寻(4)『涂山篇 当我第二天见到轩辕时,却发现他面色不善。当然我没有看到他的正脸,但是有些人的心情,用心就可以从他的背影看出来。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不禁收敛了许多,良久才敢问:“怎么了?” 轩辕冷哼一声,威压释放开来,如山的压力使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额头上流下汗来,却不明就理:“涂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明说。” “想不到,我轩辕用心思教的,是一个野蛮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 “用拳头便可以轻易解决问题了么?”轩辕来到我旁边,发丝拂过我撑着地面的手。 “你!偷听我和父亲说话!”我又羞又愧,满脸通红,这辈子头一回被人重复话语感到这么羞愧,“用拳头怎么了,怎么就是野蛮人了?” 他静静凝视我的背脊,解除了威压:“那我们,互相不用氏族之力,光用武力来比一场。” “你这个人,真的是莫名其妙!”我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和他争辩几句。他的逻辑,正常人真搞不懂。 然而拳头夹杂着风声,不留余地地向我袭来,他没有给我出声的机会。 我心里一提,往后面一退,险险避开了他的拳头,看不出来,表面像是一个花架子,弱不禁风的样子,拳头倒是蛮有劲儿的。 不给任何喘息和庆幸的机会,他又向我攻来,前面,侧面,后面,我只来得及防守,没有任何精力进攻。 眼睛尝试跟上他的动作,差一点,差一点,还差一点!怎么总是差一点! 也许是故意,他的动作有一刹那的停顿,我没有多想,红了眼,只当这是他的破绽! “喝啊”我发出一声怒喝,攒足力气向他攻去。 然而,当我看到他的表情时,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没有任何说得出来的理由,我感到我输了。 他的手恰好制住我的右手,接着背到我身后,只是轻轻地一拧,我的关节处就听见了“卡拉”一声月兑节的响声。 他抬手,我便如同月兑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到了柱子上。 我咬牙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蹭着柱子想要爬起来,豆大的汗珠流下也无法抹去。 “动作不够快,警惕性不够高,反应不够快,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凭什么被称为最接近神的人的,这可真是……荒谬!”他蹲在我身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眼神里满满的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现在,让我看看你的自我愈合本领怎么样。”他转身对门外吩咐“送去九黎殿。” 箬婵依言进来,听到此话不由得诧异:“九黎殿?” 轩辕点头:“那个东西,现在怕是死了。安全。但那里够阴森,足以试验一下这个最接近神的人。” 箬婵看向我,眼神中都是怜悯,想要为我接上错开的关节。 “不用医治,就这么送过去。”他阻止了箬婵的举动,然后就离开了。 箬婵不敢违背他的话,只能封住我的感官。 在他走出大殿的那一刹那,我无力地倒下。 我明白,哪怕我这一辈子,被别人再怎么宠爱,再怎么夸赞,我做什么这个人都会说不行,我说什么他都会说不好。 梦中千寻(9)『涂山篇 应许是防止我逃跑,我被锁在了长岐殿的偏殿里,跟在九黎殿没什么两样。 涂山氏要嫁给黄帝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华族,整天坐在长岐殿内,听见的就是鞭炮声和敲锣打鼓声。 长夫人偶尔来我这里坐一坐,她已经恢复了理智。 “涂山啊……”她这样子喊我,“当年黄帝殿下迎娶我时,也是这么热闹呢……往后就都是小型家宴了事。” 我听着她的话,并不插嘴。也许嫘祖是真的喜欢黄帝吧。 当年她的事迹我也有过听闻。嫘祖作为黄帝之妻,受黄帝之命,发明了养蚕抽丝的技术。 她当年定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在没有前人启迪的情况下,就轻松找出了养蚕抽丝的方法。 民间传闻其夫妻恩爱,黄帝轩辕每年团圆节所穿的衣服,就是嫘祖亲手织造的。 也许当时嫘祖也满怀着对轩辕的敬仰与爱,无条件地信任他,但是当初有多么爱,现在就有多么悔恨。 “我以为他是爱我的,只是从来不说,可是现在想想,没有承诺的爱情根本就不叫爱,叫敷衍。” “你看,时隔十年,同样规模的婚礼又要举行,连我爹的死都不是问题。他根本就是没有心的人。” “自此往后,我再也不会在团圆节的前几天日夜不休地织布了。再也不会了。” 长夫人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过了好久,我才发现她在哭。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流下,一滴一滴打湿衣裳。 她的双手在这十年变得那么粗糙,曾经养在深闺的细女敕双手,就在一丝一线的摩擦中变得粗糙,而那人,估计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吧。 不知道是哪里的宫人在惊呼,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我懒洋洋地站起来,却看到九黎殿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长夫人也惊讶地站起来:“这宫中多久没有走水了,今日好端端的又不是有多么干燥,这火起得诡异啊。” 我的脑袋顿时懵了。是不是轩辕发现四夕还活着,就决定要斩草除根? 我猛地拍门:“长夫人,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怎么了?大火烧不到这儿的。”长夫人安慰我道。 “我在九黎殿时认识了一个朋友,这火起得突然,他行动不便,我怕他受伤!” “这九黎殿起火,里面的宫人自然有人救……你,你干什么?!” 我收回双手,空气中还隐约有着刚刚结的手印。门已经轰然倒塌。 “长夫人,对不住了。”我向惊讶过度的长夫人拱手,驭风飞向九黎殿。 还没有到九黎殿便感到热浪迎面而来,整个九黎殿都沐浴在火光里,四围不少宫人进进出出灭火。 我大喊:“四夕——四夕——”却被熊熊大火燃烧的声音掩盖。 搜罗附近,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我再次飞向空中,回忆起轩辕给我看的那本古谱,上面有许多神才可以使用的高级术法。 双手按照记忆里的动作,挥舞结印,来自上古的繁复花纹展现开来,强大的御水咒施展开来,然而强大的咒文迅速透支着我的精神力。 天空涌现出浓密的乌云,倾盆大雨顷刻落下,纵然那是用术法点燃的大火,也渐渐败下阵来。 ------题外话------ 求收藏~求各种~ 梦中千寻(10)『涂山篇 万物笼罩在大雨里,火势渐渐减小。有人穿一袭白衣,黑发被雨打湿,狼狈不堪。 他冲我喊:“涂山!你在干什么?” 我在高空中俯视他,看见他眼中的担心,看见月染圣女在一旁为他撑伞。 对他的举动不与理睬,火已灭,我收回驭风术,大雨也月兑离我的控制,或大或小无可预料。 九黎殿只剩下烧得焦黑的木头和摇摇欲坠的框架,我在废墟里面寻找,看不见一个活物。 轩辕看着我,还是飞到空中施法控制大雨,毕竟如果让这雨下下去,整个黄河边上,何止华族,连南面的夏族都要被淹没。 我不管不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对我微笑的男子,那个温柔喊我丫头的男子,那个在我额头印下刻骨铭心一吻的男子。我绝对不允许这样一个男子,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 突然,被灰烬染黑的双手好像模到了什么,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发了疯似的往下翻找:“四夕——四夕——” 在快要看到那漆黑的尸体时,一双手冷不丁捂住了我的眼睛,轩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诱哄的意味:“不要看,好不好?” 这声音带了蛊惑的味道,我的双手垂下,失去了意识。 “来人啊,把这具尸体带下去。”轩辕将昏迷了的涂山扶到安全的地方,回头对下人吩咐。 月染圣女看了看那烧焦了的人形,身上依旧还带着铁链,有些许不忍:“殿下……这个人……后事如何安排?” 轩辕似乎在沉思,猛地被这句话点醒,道:“九黎……他……最近的功臣子弟都葬在哪里?” “都葬在菪州……” “那么,就葬在菪州吧。”轩辕道,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来任何的悲伤。 蚩尤就这么容易起了?他才不信。原本他以为关押封印十年,便足以让他死得够彻底,谁想到看今天的尸骨,蚩尤肯定是没有死,而且还找了一个替死鬼。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将计就计,来看看他还能有什么花招。 只是涂山这个样子,似乎与蚩尤的交往不浅。 月染看到他深思的模样,提醒道:“殿下,当年的事情不可泄露,这个涂山……” “谁你都可以动,唯独她,你不许动。” 轩辕瞬间懂了月染的意思,对她说。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不容置疑。 月染哑言,只有低头。 “箬婵,你把涂山带回长岐殿。”轩辕不再看月染,直接命令箬婵。 箬婵:“是。”抬头看了看满面不甘的月染,走了。 “月染,你们也下去吧。”轩辕清空了九黎殿区域,环顾四周,双手拼出一个古老花纹,单手按在了地上,繁复的花纹静止了一瞬,反向转动起来,迅速扩张,犹如出去探路的蛇一般,向四围搜罗。 巨大的花纹遍布了整个黄帝帝宫,边缘淡化,不知道潜入了哪里。 轩辕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喃喃道:“这么快,就到长江流域了么?” 他收回法阵,叹道:“也罢,毕竟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不管你和涂山发生了什么,只要你不破坏我们的婚礼,我就不再为难你。”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本来应该在明日举行的婚礼,也不知能不能按预想举行呢。 他的瞳孔猛地收紧,转身离开了九黎殿。 释放的威压对一切有效,这个曾经住过风氏之子的九黎殿,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题外话------ 求收藏~~求各种 梦中千寻(11)『涂山篇 早上醒来,我看向四周,还是自己的房间,暗风浮动纱帐,传来阵阵睡莲香。 我吃力地转了转眼睛,感到干涩。爬起来却看到有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光线太暗看不清面孔。我好不关心,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 四夕死了,四夕死了。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我醒了,过来撑起纱帐,我才看清竟然是轩辕,看着他一贯没有表情的面容,我心里却只想着四夕死了,四夕死了…… 他端详我一会儿,向我伸出手,想拉我起来,我看着他的双手,四夕死了…… 迟迟没有握住他的手…… 他打量了我一会儿,道:“马上会有人来伺候你更衣,三个时辰后便是吉时。” 我费劲想了想,好像是的,今天是要嫁给他了。可是脑袋一松懈下来,脑海里面又都是:四夕死了,四夕死了…… 轩辕看我没有反应,表情变得难以捉模起来:“我走了,你准备好。” 他走之后,果然有一群人闯了进来,口口声声都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 我昏昏沉沉被她们扶起来沐浴,穿上大红色的喜袍,最后坐在镜子面前,看着那面容渐渐红润,娇艳。可是那又如何,四夕死了,四夕死了…… 旁边一直在省视的箬婵叹了口气,道:“姑娘大概是华族里面最好看的人儿了,往后肯定会受殿下的喜爱。” 我张了张嘴想跟她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了嘴。到这个时候,我再看不出来她喜欢轩辕就是傻子了。 妆容很快就好了,一个宫人琯住我的头发,箬婵捧起凤冠,端正地戴在我的头上,将珠帘垂下。摇摇晃晃的珠帘挡住我的视线,我垂下眼,由她扶我起来。 一个喜娘模样的人打开门,热闹的炮竹声传来进来,她满脸带着笑,提醒我脚下的门槛。 箬婵皱眉:“不需要盖头么?” 那个喜娘一愣,道:“不是殿下吩咐的么?马上新娘子要和殿下游历黄河众部落,有轿上的红纱挡着,无需盖头让新娘子气闷。” 箬婵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跨过门槛的时候,我恍惚听见箬婵的声音:“涂山,也许你在九黎殿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无论如何,殿下他是真心待你的,我不许你伤害他。” 我笑了,用眼角扫过她,带着报复的心里,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我心里十分爽快。提起裙摆,我昂首走出去,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被欢呼声,炮竹声重重包围。 不少宫人来凑热闹,带着善意探寻的目光打量我,每个人都是那么开心,似乎都忘记了昨天的那场火…… 忘了死在火里的那个男子…… 轩辕就站在门口,今天难得不是一身白衣,而是火红的喜服。 他的眉眼隔着珠帘我看不清楚,但感觉得到他的如释重负。 他伸手,如玉的手从火红的袖子里出来,展开在我眼前,我却只是注视,他也不生气,也不尴尬,只是自然而然的样子牵起了我的手,拉着我走向院外,院外停着两座轿子,精致异常,他将我送上靠后的一架,自己上了另一架。 架子停顿了一下,启程了,但我显然不想给他面子,睡着了…… 梦中千寻(12)『涂山篇 黄帝轩辕娶亲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黄河边上也用红绸扎了不少花,喜庆得很。 华族各个氏族的人们都聚集在黄河流域,就等着喜轿经过。 轩辕用右手撑头侧卧在轿内,四围都是欢呼声,他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又注目了一眼,就头大了。 这个涂山,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轿子边的喜娘率先发现了这个问题,看了看殿下要杀人的眼神,她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隔着帐子推了推睡得香喷喷的涂山氏,轻轻地喊:“新娘子?新娘子?” 哪知道新娘子一副睡熟了的样子,哼了一声就转了一个方向继续睡,给人感觉就是昨晚没睡好今天起得早心情很不好难得睡得着,喜娘彻底没法儿了。 轩辕假装漫不经心地回头看,却看到了涂山一直蹙着的眉头,是做噩梦了么?这样都不肯醒来,是看见了思念的人了吧。 他也哼了声,把头转回去表示不再管,让喜娘松了口气。 以至于给正室献茶的仪式也省了,直接送入洞房。轩辕也觉得正好,看不得她给长夫人下跪敬茶的场面。 他一个人在前堂应付来宾,看到了一对佳侣。这对佳侣之间的感情深厚,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深呼吸一口,他的脸上带上了应酬时的微笑,执着酒樽走上前:“神农兄,听訞,怎么有空来我华族?” 神农倒是和轩辕的类型不同,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模模一旁长相美艳的妻子,道:“阿訞最近闷坏了,正巧华族又是十年来的第一场喜事,来看看轩辕兄和娇妻,只不过……” 神农环视了一遍宴上形形色色的夫人,好奇地问:“哪一位是新娘子?不是先前只有一场婚宴么?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夫人了?” 听訞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僵了,拧了一把神农的腰:“轩辕兄的新娘子哪是你能见的,这次娶的绝对不是这么多夫人!” 轩辕顿时明白神农在好奇什么了,他以为自己是一下子娶了十个夫人…… 听訞看着神农委屈的样子,不禁想要诉讼他的脑袋转不过弯,战场上是个神,生活上是个大男孩,天真可爱的紧。 “轩辕兄,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和阿訞就回去了。”受听訞眼神胁迫,神农不得不告辞。 “哦,好,不送。”轩辕看着那对佳侣走远,不禁感慨起传说中妻管严的恐怖。 待过了一个弯,在轩辕看不见的地方,听訞扬起了拳头:“今天来看黄帝的婚宴,看过了就看过了,你不许打起什么再娶一个夫人的算盘,听见没有!” 神农宠溺地看着爱妻装腔作势的模样,道:“当然!我神农这一辈子,能爱的,就只有阿訞一个人!” 听訞脸红,但借助夜色,还是假装气呼呼的样子:“这样子还差不多!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也得是!” 神农故意逗她:“可是怎么办,我是神哎,一辈子好长好长的,那时候你都死了,我要孤单一辈子么?” 听訞委屈了,说:“喂!你不要小看我好不好!我好歹是氏族人,也可以活得久的!我一定会很用力,很用力活到和你一样长的!” 神农笑了,将她拉进怀中,头埋在她的发间,闷闷地道:“傻瓜……”等你死的那一天,我又怎会独活? 从我娶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想好了,我活着的每一秒,都要有你在。所以你不用努力活太久,力尽到就好,意思意思也没问题,剩下的,就交给我。让我在黄泉的黑暗里,依旧和你在一起。 听訞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安心地把下巴搁在神农的肩膀上,笑了…… ------题外话------ 一对佳侣*^_^* 一声惊回千里梦(中) 我纳闷儿:“找我?” 刘备也警觉起来:“谁?是不是自称千千的小相公?” 无语地推开他,我决定自己去看看。 那古琴声越来越近,一个身着赤甲的男子席地而坐,侧首抚琴,身后的巨石上居然卧着一个熟睡的女子。 那女子身形消瘦,表情恬静,似乎在做一个美梦,不再记挂现实中的生活,永远不想醒来的样子。 见到我到来,那个男子停止了拨弦,沉吟了半晌,收回双手,起身行礼,落落大方,道:“敢问是诸葛尘雪姑娘,轩辕氏后人么?” 我打量打量他,道:“是我,你这是拖家带口来找我?” 男子道:“这位是……舍妹……霜语……” “你的妹妹?霜语……没有听说过……” 男子道:“可能霜语你们不知道,但是世人可能都喜欢喊她'虞姬'” 我被他吓得后退一步,仔细打量他们两个:“虞姬,不是死了么?而且项羽还把她的头颅割下来绑在腰间去与刘邦一战啊,怎么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那男子垂首低笑,俊朗的眉毛皱在一起,道:“我怎么舍得这样待她?” 什么!难道这货是项羽?!我不得不将他重新观察了一遍,赤红色的轻甲,漆黑的头大束于头顶,剑眉斜挑去鬓,笔挺的鼻子,紧抿的薄唇,一代英雄儿郎的模样。 史书上这一传奇英雄死的时候也就三十出头,现在看来也不过是那个年龄。他竟然活了上百年?!这寿命简直长于氏族后人,与氏族人的寿命相当了。 我感到疑惑重重,道:“你是项羽?” 他点头道:“是。” “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沉默了许久,道:“是执念。我听闻他们说氏族后人轩辕尘雪有能力帮助语儿,特意来求姑娘帮忙,望姑娘帮忙。” 他说完,竟然一撩轻甲的前摆,跪了下来:“只要姑娘能够愿意一试,项羽愿意倾尽所有回报姑娘!” 被他突然的举动慌了心神,我连忙上去搀扶:“项英雄的事迹尘雪略有耳闻,世人怕是无不佩服项英雄,尘雪定是会帮忙,还请英雄快起来。” 项羽感激地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展颜,然而在他笑开的那一瞬间,我残余不多的精神感知却感觉到他生命力的迅速流失,他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 我上前搭住他的脉,释放一些氏族力,他的生命力竟然开始流散!我忙提醒他:“你的生命力怎么迅速流散了?怎么回事!” 他避开我,咳嗽了几声,拧着眉道:“没事儿,我已经违背了天命,全靠执念过活,现在愿望就要实现,我自然没有理由活下去了。” 他一个公主抱将睡得香甜不省人事的虞姬抱起,在箬婵的接引下走进大门。 我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就看见刘备蹲在门后面充满怨念地看着我:“尘雪,你又拈花惹草,带回来一个男人,居然还带一个女人!” 看见他孩子气的模样,我哭笑不得,把他拉起来,道:“放心吧,人家心里喜欢的是他怀里的那个美人儿,看不上我的。” 刘备仔细看了看项羽怀中的虞姬,再看了看我,表示相信。我说,我离人家的差距有那么大么? 一声惊回千里梦(下) 现在我每天除了照顾刘备之外,还得一头钻进古谱里研究如何唤醒虞姬。 但是真正令我担心的,还是项羽,我医好虞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却生了一场大病。也不能算是病,这是心力焦瘁所致的,他仅仅凭着信念活到了现在,不能支持下去了。 他此刻坐在我身后,默默打着瞌睡,我忍不住回头偷瞄他,提问:“项英雄,我可没有十全的把握治好虞姬,你怎么就如此放心,以致于精力丧失了?” 虞姬就像是他曾经的宝剑一样被他随身“携带”,他被我惊醒,用手梳理虞姬的头发,道:“我在这寻找的几百年里,不是没有过寻找到高人,但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如此容易就放心离开人世,留下她一个人的,所以,你一定有办法帮助我。” “可是,你说虞姬是你的妹妹,历史上她却是你的宠姬,有事怎么回事?” 他的表情不变,似乎不为这个困扰,道:“语儿不是我的亲妹妹,但是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要的人。” 他将虞姬缓缓放下,倚着门让她靠好,自己走过来,一点儿也不客气地从我案上取了一杯茶轻抿,似乎在品味美酒,道:“语儿她不肯我喝酒,说我不像她从前认识的项羽,满身酒气,不再儒雅。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遗忘过去,故意要嗜酒如命,只是,你见过战场没有?” 也许他自己沉浸在回忆中,不在乎我的回答,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忆了一下晖邬山的那场恶斗,摇了摇头,那不是真正的战场。 他果然没有等我回答,轻笑道:“历代来的战场,必定经历过不止一场征战,我本是贵族之子,飞来横祸让我落魄至此,没有人告诉我如何生存,更没有人伸出援手,我想要战胜敌人,就只有更加凶狠,更加绝情。” “可是我也怕,也恐惧,每每噩梦都无处逃生。我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酒,可以麻痹我的神经,可以唤起我的回忆。” “她讨厌我喝酒,酒后总是乱发疯。于是我就不再饮酒。” 他的声音总是哑哑的,低沉的,说不出的好听。沉默了许久继续道: “反正我有了她。” “那你就把尘雪还给我。”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和项羽都被吓了一跳,门口站着的,是刘备,满脸不悦。 “从你来了,尘雪就天天忙,今天就还给我一天。”刘备不由分说地进来拉了我就走。 我“哎哎”着被他拎走,眼睁睁地看着项羽离我越来越远。比我高一个头的刘备提我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压根儿不费劲。 一路上回头率不断,我还隐约看到了月染青紫的脸色,不禁想起是时候让蓬莱君把灵丹给她了。 一直被拎到不归城外他才停了下来,我的双脚得以站到一块实地,连连抱怨:“怎么不和人家打个招呼就走啊?” 刘备一脸理所当然:“我说了的啊。” 我回忆了一下子,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却不想刘备的表情突然地认真起来,我怯怯地后提了一步:“喂……怎么了?” 他猛地抱住我,声音却低落:“尘雪,我只是失忆了,并不是傻了,你却把我当孩子来哄,来骗……” 这有什么办法,他的行为确实孩子气了嘛。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对我说来不及,来不及,要抓住你,可是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所以我很怕,就怕你会不声不响地离开,不留痕迹……” “我想要抓住你……” 他重复着这句话,不肯放手。 我迟疑,不解,却又瞬间释然,手轻轻地拍上他的背,道:“放心,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 世间苍凉皆如画(上) 世间苍凉皆如画(中) 在刘备看不到的巷子里,我伸手,想要用火教训一下这个胆寒绑架我的人,却不想还没来得及使用术法,手就被人反剪到身后。 刻意被压低的声线响起:“是我。” 我被激起的斗志瞬间收起,丧气道:“好不容易有打一回架的机会……你这个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蓬莱君。” 他收回捂住我嘴巴的手,我回头看他,脸上依旧戴着面具,真不知道他这样上街是不是来吓人的。 “对了,上次刘备跟你要的灵丹,你有没有准备给她?” “说起来我还要问美人为什么不辞而别呢!”蓬莱君像是有了脾气,问道。 不是想要报仇么……谁想到仇没报,反而…… 我笑嘻嘻地说:“行了嘛,下次去你那儿住个半年的,吃穷你。” 他这才拿出一个小瓶子给了我。 我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就要走,却听见他带着笑腔的声音:“这么快就想走?我还特意带了一个人来见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脚步不由得停住,又不敢回头看。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比平常人的轻许多,我的身子立刻僵住,鼻子不自觉地犯酸。 四夕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带着诱哄的意味:“小雪……” 我脸上的表情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控制,慢慢慢慢地转过身,慢慢慢慢地打量着那个人。穿越了前世今生的纠葛,阔别多年的恐慌。 我张了张嘴,却依旧发不出任何一个声音。 他走过来,走过蓬莱君,走向我,将我按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依旧是我幼时所铭记的味道。 “傻丫头……” 我茫然,好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这个我追随了近乎我整个生命的人,在我终于放下他的时候,又重新出现了。 上辈子的感情,和这辈子的感情,渐渐渐渐就发生了分歧,毕竟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去依赖的人。 我像是久醉初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推开他,向巷子外面跑去。 “雪儿?尘雪?诸葛尘雪!”四夕被我猛地推开,疑惑地追上来。 我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困惑的他,忽地就笑了,笑得倾国倾城。 四夕沉默地看着我,发现了有什么不同,想要上前拉住我。 我后提一步,释放出早就凝结的讯号,希望呢喃可以像上次一样看到并且来找我,然后收住笑,扭头就走。 四夕没有再追,这个小丫头缠了他那么久,突然就对他弃之蔽履,他反而模不着头脑了。 身后宋子虚揭下面具,在他身后道:“主公,诸葛姑娘跑了,不追么?” 四夕的表情像是赌气一样,恨恨地道:“不追了。”抬头看了看小巷外的一处高阁,驭风飞向那里,落寞地坐下,仰头躺倒在阁顶上。 宋子虚收好面具等伪装的工具,看向光天化日之下坐在人家屋顶上吹冷风的主公,叹息。 主公还是没有耐住性子,忍不住来见了诸葛姑娘,可惜诸葛对他的出现好像反应过激了,他之前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却死活都没有想到这一种,这下子,主公又要有几天不管事务了吧。 又要苦了他了,天天替主公撑着场子,格外辛苦。 若是往事皆成灰(上) 若是往事皆成灰(中) 若是往事皆成灰(下) 雪只下了半个时辰都不到就停了。地上只来得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没有想象中的大雪。 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有些沮丧。这是我唯一能陪着他一起看的雪吧…… 我失落地看着地面,顾及着刘备努力地掩藏着眼中的失望。 “尘雪……对不起……没有一场鹅毛大雪……”刘备叹了一口气,走入中庭,抚模地上薄薄的雪。 我笑道:“这哪里能怪你?雪还是你可以控制的?” 他笑了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想起了今天晚饭后呢喃的事情,张口欲问,却还是忍了下来。 “怎么了尘雪?”刘备一回眸,就看见我把头低下去的样子。 “啊……没事……”我慌忙说。 “就知道你没有看够雪。”刘备以为我是为雪在惆怅,眼中满满的都是笑,“等着啊,我给你一场鹅毛大雪!” 我诧异地抬头,看见他转身跑向每个院子都有的专门放工具被褥的小房间,连忙喊到:“喂,你干嘛!” 他远远地在里面冲我喊到:“站在那儿!我送你一场鹅毛大雪!” 我只好停下来,看着灯光烛影勾出他忙碌的侧影。 他抱着一大堆鹅绒被出来,兴冲冲地跑上借助梯子跑上屋顶。 我在底下费劲儿地仰望他,模不准他要干什么。 只见他模出一把剪刀,冲我笑了笑,一剪刀下去就剪坏了一条鹅绒被的丝绒被面。 我心疼地“嘶”了一声:“暴殄天物啊……” 他冲我眨眼:“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搏美人一笑。”说着,手上也不停歇,一口气剪了好几条被子。 “好啦!”他如释重负地在屋顶上站起来,清冷的烛光印在屋瓦上,也印在我的眼中,那个在屋顶上笑得开怀的人,就这么印在我的心里。一辈子。 他猛地抖开按在手下的被子,一条接着一条。大风席卷而来,带着鹅绒纷纷扬扬地飘向我。 放眼全是白茫茫的“雪花”,轻盈美丽,大片大片落在院子里,落在我身上。 “好美啊!”我不由自主地赞叹出声,笑容不知不觉绽放。伸出手,轻轻在寒风中接住那温暖的“雪”。 整个院子,飘扬的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如何?”刘备累得喘气,笑着问我。 “好美的雪,”我眼珠一转,“不过你耍赖了,这才不是真正的雪!” 刘备想要反驳,却急得想不出什么话。 “好啦好啦,我是……”我眼中笑意还未来得及消退,那个现在屋顶的身影晃了晃,向下栽来,“……逗……你……的……” 那个身影和夜空中还未落下的鹅绒一起,向下坠下。 我的心瞬间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凝固,整个世界都化为虚无。 “不——不要——!”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到。 刘备被我撕心裂肺的声音惊醒,在空中竭力维持了平衡,勉强蜷缩落地,没有伤到要害。 我连忙扑过去,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刘备,刘备,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他的面容没有丝毫血色,我模到他的脸庞,才发现他烫得令人吃惊。 他滚烫的手握住我的手,努力让我镇定下来,挤出一个笑:“尘雪……” “我在,我在……”我忍着哭腔笑道,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紧握的手松开,无力地垂了下去。 “刘备,刘备!你醒醒啊,你不许睡!” 曲终人散喧嚣默(上) 海角天涯一梦长(下) 四夕看到我突然变了的表情,回头就看到离竹排不过五米的怪石,激流卷着竹排,眼看着就要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尘雪!憋气!”四夕面色惨白冲我喊道,一掌将我推下江中,寒冷的江水将我没顶,没有准备的我顿时被呛了好几口,冰冷的水涌入肺腑,冷涩的难受,我在水中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们归墟山上没有这么大的江河,所以我的水性一向也不好,慌乱之中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氏族之力也溃散得一塌糊涂。 越是咳嗽水越是涌进我的嘴巴,我只有忍住不适,努力想要向上浮出,好喘一口气。 眼看着水面就在上面,却又有一根细长的竹竿随浪打来,敲在我右肩,激发了我的旧伤,我浑身无力地沉了下去。窒息感笼罩了我。 竹排已经四分五裂了么?我在脑海中默默地想着,缺氧使我的大脑犹如上了锈一般地迟钝,冰冷刺骨的水也封住了我的感受,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 好累了。 我终于放弃了挣扎,向下沉去,湿了的厚重衣服加速了我的下沉,水深处倒是不那么的湍急。 刘备,他该怎么办? 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傻傻地舍了命去救你呢? 迷迷糊糊中,四围的一切都处于水底的无声,一个白色的人影撕破水面而来,总是挂着笑容的面上此刻都是焦急。激流冲散了他的发丝,明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觉得像前世的轩辕。 在冰冷的水中,我的眼睛热了起来,徒劳地张嘴喊出那个名字:“轩…轩辕…” * 你来看我啦? 嗯…你在这不归城,觉得可好? …不劳挂心。 * 他将我托起,试着唤回我的意识,然后撑着我向上浮去。 浪花的声音,碎开的波涛声…不知在水面上有了多久,托着我的那双手都没有放松。 终于感受到泥土的真实,我依旧被锁在睡梦中,却依稀能够听见一个人慌乱的声音:“不要死啊…” 我费尽全身力气,却睁不开眼睛,只能任凭那声音慌张下去。 终于放弃了抵抗,我陷入无尽的黑暗。 * 轩辕与蚩尤一战,取其首级,埋葬时身首异处。 但此刻他却将我绑在长生殿前的石柱上,受尽烈狱之火焚烤。 老妇人就坐在长生殿之中,悠悠然饮一杯茶,开口道:“涂山哪,不要怪我心狠,只是蚩尤是天下之大患,如果不能确认他死了,这天下就不安宁了。” 我仰天微笑:“这可不是天大的笑话,四夕他的力量大过轩辕,上一辈的长者都认定他是继承人吧?更何况在蚩尤的身后,可没有一个心狠手辣的母亲,把他当成一个任意操控的傀儡!” 轩辕坐在石阶上,听到这话不禁全身一僵,却依旧面无表情。 老妇人几乎就要大怒,却还是压制了下来,似笑非笑:“那又如何?你涂山爱的不还是轩辕?这天下选的不还是轩辕?这样的话,似乎还轮不到你为蚩尤来抱不平。” 我心里的秘密被老妇人揭穿。是啊,终归结底,四夕涿鹿之战的失败还不是源自于我的选择。 老妇人看到我的表情,十分惬意地饮茶:“不错,蚩尤是英雄,但英雄又如何?他就是让众人遗忘的。” 这样的谈话似乎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她饮尽杯中的茶,扬长而去。 烈火焚烧十日,便可耗尽氏族人的精元,十日之后,便是四夕解月兑之日,他将再也没有一个束缚。 然而,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出现了,万剑齐发,都向他穿心而去,他却固执地拥抱住我,拥抱住地狱之火:“涂山,不要死啊…”他绽放出一个笑容,“不然我就白来了啊。” 众里寻她千百度(上) 一梦睡得换了天地,我一下子惊坐起来。 床边坐的那个人影眨眨眼睛,脸上浮出释怀的笑容:“丫头,醒了。” 我有片刻恍惚,仿佛时间一瞬间回到我和非雨入世之前,那个大暴雨之后,非雨守着我不眠不休的时候。 “我……在哪里?”我的嗓音沙哑,嘶哑出这么一句话,非雨皱眉,递给我一杯水,看着我慢慢喝下去,才告诉我: “泌水乡。” 我的记忆在脑海中拉扯。 铺天盖地的江水,刺骨的严寒。那个人倾尽全身力气将我送上了江岸。 我的脸色瞬时煞白,双手拼尽力气撑起身子:“四夕……四夕他……” 非雨皱眉,在黯淡的房间里,他脸上的伤疤并不明显,似乎还是以前的倾城容貌:“水流湍急,现在去找定然来不及。你到了这世间这么久,我以为你早就懂得了放弃。” 我的双手停顿下来,不可置信抬头看他:“非雨?” 非雨眉间有明显的不满:“有得有失,你来时耗费五日,回去时我可以助你使用挪云术,不过也只有两天时间贡你挥霍。刘备,还是四夕?” 我有些如在梦里,依旧恍恍惚惚道:“小师父?” 非雨的目光柔和些许:“不要任性。” 那目光中带有哄骗意味,我心中不是滋味,垂下眼:“明白……” * 非雨阖门,离开了那间跟当地居民借用的小房子,院中有一株干枯的古木,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他不自觉模上自己的脸,就好像他一样。 空气有一丝异动,一个女子凭空出现在他身后,面容没有任何情感,似是死物。 “冷荷……四夕在哪里?”非雨没有回头,只是发问。 那女子名如其人,开口依旧冰凉:“水流颇急,我无法将其救起。被下游一户曹姓人家所救。” “这世上竟还有冷荷你办不到的事情。”非雨静静陈述。 冷荷也淡淡回复:“我的能力能否达到,全看你的意愿,你心里是不愿他与诸葛尘雪在一起的。毕竟他也是诸葛尘雪在乎的人。非雨,你没有那么大度。你躲不过宿命。从你见到我开始。” “天机册可以反驳主人?” “不敢。” 非雨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叹道:“这天机册你还是带走,我是真的不想要。” “非雨,这是宿命。不可违抗。”“你说我是你的主人,那为何我偏偏看不见丫头的结局。”非雨道。 “因为你不想看到。”冷荷侧头,脸上没有任何情感,“看到了,你会更痛苦,你知道。” 非雨沉默许久,道:“有时候,你可以适当闭嘴。” 冷荷道:“是你希望有个人陪你。讲讲话也好。” 非雨闭目,不再说话。 冷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知她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心思。 主人的能力,究竟是有如何的强大。 突然,她又听见一句话: 结局好与坏有何区别?我只保她有一个美满剧终。 冷荷心中不知为何一震,定定看着那个背对她的男子。 纵然是面目全毁,他的背影也足够痴情女子眺望一辈子,铭记生死。 她虽然只是一本书的灵魂,但也清晰记得那个男子,满脸血污,却面含微笑的样子。只因为她与他谈起了他深爱的那个女子,那个他宠溺了一辈子的女子。 “你缘何这么拼命?” “你一本书如何懂?我要守护她。一辈子。” 众里寻她千百度(中) “有些事情,该忘记的还是该忘记。”冷荷跟在我身后,冷不丁这么说。 我被吓了一跳。这个奇怪的女子从昨天晚上出现后就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冷冷的,似乎也没有呼吸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我小心翼翼回头。 冷荷垂眸:“虽然背着非雨欺负你不是好事,但我还是得说,你的心软,让你成为一个多情的人。” 我默默了许久,笑笑:“天性如此,我能有什么办法。不管你信不信,从我爱上那个人开始,心里就只有他一个。” 冷荷没有任何信任我的模样,只是淡淡道:“不是非雨。是么。” 明显陈述句语气嘛,我愣了愣,诚实地点头。 冷荷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笑了声。 这个她唯一的笑却没有任何面部表情,也没有任何情感,令人寒战一点点起来。 我摇摇头,甩开那些鸡皮疙瘩:“冷荷,我们去哪里找回魂仙草?” 冷荷垂眸,眼中泛出金色的光芒,过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道:“我的书上没有记录,先问一问村民。” 我:“……” 冷荷看到我复杂的表情,道:“这里有东西挡住了我的感知,让我无法准确感知。” 她抬眸凝视四周,突然向树的方向一抓,一个黄帝图腾就出现在她手中,我不禁倒吸一口气,就是这个东西使我不能发力。 她捏碎图腾之后,眉头一皱,蹲下向地面又是一捶,地面的泥土暴开,在坑中竟然埋了一个图腾。 她不再做声,反倒是将其埋起。 我意会,这里明显有人设计过,地面里地面上,全部都是图腾,哪里是可以除尽的。 “我们去问村民。”冷荷道。我点点头。 我们先到了那家将房屋借给我们的村民家里,那个老实的农村大妈一五一十告诉我们:“今年冬天来得迟,本来回魂仙草得了不少,有近十株呢。只可惜前不久有一个女子来,全部买走了。说是要给相公治病。” 她抬眸看看我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退后一步,这句话前不挨村,后不着店,有些吓人。 冷荷拉着我道谢,赶紧走了。 “怎么回事儿?”我有些失望,冷荷没有说话,只是沉思,突然上来用一块手帕遮住我的脸,再拉住一个过路的老大爷: “大爷,劳架问一问,这里回魂仙草可有结余?” 这回的这个大爷神情倒没有之前那个大妈的不自在,回答道:“前不久让人都买去了。” 我有些着急,想要凑上去,却被冷荷不动声色地拦住,她眸中带了一丝微薄的金光,道“可还有一些未曾采摘的地方。” 这分明是催眠!我向老大爷看去,他已经木勒,僵硬地回答:“在泌水乡那片悬崖中,有一面西向悬崖,从来无人采摘,兴许可以有什么剩余。” 冷荷道:“为何?” 那个老大爷却闭了嘴,什么也不肯说了。 冷荷盯着他许久,都没有下文。她一垂眸,眸中金光便敛去,那个老大爷似乎睡醒一样,一言不发就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 “……他不知道?”我心下有些了然。 “嗯。”冷荷道,“虽然有些危险,但你肯定不肯就这么算了,我们明日就去那个悬崖看看。” “嗯。”我面上答应,心中仍旧疑云未散。 那个大妈为什么突然说那么一句话。 难道,她见过我! 我心中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 众里寻她千百度(下) “那么,明天我便去那个悬崖上摘回魂仙草,尘雪你需要休息。”冷荷将事情如实告诉非雨之后,非雨竟然这样子回答。 “不用的,我自己就可以了……我恢复了氏族之力。”我连忙说。 “一个女孩子家的,干什么爬上爬下?而且你的感知力被封印,把握不好,身体也不够好,无法驾驭那股力量。”非雨打断我,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我说,“你最好记得跟我解释一下你体内的那股庞大力量。” “……”我沉默。 此时冷荷突然开口:“主人,你的体质克回魂仙草,不能采摘。” “……”非雨对她的话深信不疑,“那冷荷你替她去。” 冷荷垂首:“回魂仙草是灵物,我只是世间冥力汇集的天机册,无法触碰。主人你的体质也偏冥。” “没事的,我自己去就好了。不可以什么都靠别人的。”我忙说。 非雨的眉头皱起来:“也就只有如此。” 冷荷的脸庞在烛火下有片刻的动容,我突然看不清。按她自己所说,她不应该是冥物么?怎么会有情感? 非雨吩咐她照顾我的起居后就走了,只剩下我和冷荷,气氛就很尴尬。 冷荷当着我的面,竟然翻出了《天机册》,默默凝视了许久,让我有些猜不透。 “主人命中该有一劫,”冷荷突然抬头,道,“我会竭力助他过这一劫,如若我成功了,请你照顾主人,如果我失败了,天机册交给你,妥善保管,交给真正的主人。” 这话里有话,我不禁皱起眉头:“真正的主人?” “是。”冷荷垂眸道,“天机册历来主人都是江华氏,唯有主人是轩辕氏,无非是我偷天换日,借着主人的属性偏冥才蒙过一关。如若我和主人都死了,天机册也算是彻底死了,不过总归是要物归原主。” “可是我有如何能知道它的主人?”我有些震惊于这个事实。 “天下只有一个江华氏,死了一个,才会诞生第二个,我的前任主人死了十二年了。江华氏是氏族里的冥系,隐居于世间,或落魄或万人之上。只要有天机册在手,你就会遇见他。”冷荷道。 “你为何……”我道,“要选择非雨,而不是注定的主人。” “因为……”冷荷依旧垂着眼道,“我是害怕寂寞的死灵啊……到世间漫长的寻觅,我是真的不想再尝试了。” “我希望主人活下去……可是机会渺茫……”冷荷道,“他的天命最为简单:知人者不自知,当弃不弃,报应不爽。” 虽然知道我们氏族人大多没有好的下场,真正听到,我还是会很难过。 冷荷抬眼看了一眼,突然对我道:“不要哭。眼泪最会让人误会。如果主人没有希望,就不要让他抱有希望。算我求你。” 没有情感的话语最有威慑力,我只好止住眼泪。 “算了,你睡吧。”冷荷叹息,转身就化为一道金光。也许她是要去非雨那里吧。这么一个死物,居然也动了情,她怕是自己也不知吧。因为她根本不知动情究竟是什么感觉。 刘备是我的信仰,是我坚持的理由,那么非雨就是她倔强的原因。 不过哪怕只是这么陪伴,都让我嫉妒她不是一点点。 刘备,你现在怎么样了呢?你能不能等到我回去呢? 只是想到这么一点,我便一点儿也忍不下去。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安心睡着。 好不容易闭上眼,居然看到了前世的轩辕。 他的面容冷峻,眸中偶尔有的那一点温暖已经彻底消失。那个蜷缩在他怀里满身是血已经毫无生气的那个女子是我么?可是为何他会是如此的心痛,抱着我一步一步走下大殿,踩过延着石板蔓延的血液。 无声的画面,却让我泣不成声。若是他真的能够待我如此,我怕是死而无憾吧。 只可惜到我死,他都不肯开口说一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