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春秋》 第一章 死生祸福终须有(一) 秦杰是怕死的。 当他站在六十米高的天桥上边往下看的时候,他只觉得头昏目眩,双腿发抖,似乎上半身还有前倾的趋势,头重脚轻… 他立即稳住身子,小心后退。 什么失业,什么失恋,什么白眼,统统被他甩到脑后。 四年初恋算什么?大公司不要我算什么?没钱算什么?被所有人瞧不起又算什么?老子为什么要为这些人想不开?死了又算什么?说不定便成鬼还要被这些人嘲笑是软蛋鬼! 这一刹那,秦杰脑袋里面忽然闪现出诸多生活美好的画面:父母从未嫌弃过自己、外婆一直对自己满怀希望、这世界某个角落也许有某人在等自己…… 反正,就是不必死的理由。 而恰好,也是在秦杰后退的那一刹那,身后一阵疾风吹来,忽然,他感觉有人把手抓在了自己腰间,同时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孩声音:“啊——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如果有来生,秦杰发誓一定不要带有什么怪癖,比如:腰部怕痒。 他只要腰间被人从身后触碰,就会条件反shè躲开。 而在他决定生存下去那一刻,也是这个纯自然的身体反应,让他断送xing命。 远方,天桥上的人们只看见一男子爬过护栏,正准备跳下时,一个靓丽女子不顾xing命危险强行扑救,只是时机过晚,女子英勇壮举并未挽回那个年轻的生命。 人们只见到女子扑出的那一瞬,那青年男子亦同时跃出…… “啊——” 秦杰发出一声长嚎。 这并不是无谓死亡走向黄泉的凯歌,而是一个二十三岁男孩怕死的尖叫… “啊——”女孩也同时尖叫起来,大概估计,分贝超过常人承受之范围… 在片刻之中,也许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刚才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 四周的人立即围了过来并往几十米高的天桥下俯视,其中一个男人立刻报jing,同时,有些人赞扬女孩的见义勇为,而更多的还是为男子寻死而惋惜。 只有她,依旧傻傻站在原地发呆。 因为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间,男孩似乎是要退回来的,似乎是自己触碰了他之后又弹了出去…… 而且,从那生死回眸的眼神中,她从男孩眼中看到的是“大姐,你帮了倒忙!”的话。 对于此,秦杰只表示无奈。 也许,这真是上天注定。 注定让他在有生之年的那么一秒领略到生命的可贵,而又在下一秒让他失去生命。 就如同他的初恋。 等他懂得珍惜,一切已经再也无法回头。 所以,顷刻间,他似乎又释怀了。 只是,在即将死去的时候,他还想看看这位帮助自己英勇就义的女英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回头,亦是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次回眸。 印在他眼中的,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几惊慌失措的漂亮女孩…… ※※※※※※ “啊————” 自从秦杰喊出这一口,嘴巴就没闭住。 他只觉得身体不断坠落,似乎下方是一个万丈深渊,永远也接不到底。 由于坠落太快,疾风刺得他眼睛生疼。片刻,他闭上双眼,无奈的迎接即将面对的死亡… 狂风与他擦肩,雷电锻他体魄… “啊啊啊,啊什么啊,老子还没打你呢,你就叫唤个什么?”也不知道坠落了多久,秦杰只听到漆黑的四周,忽然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言语。 可以肯定的是,这种语言不是汉语,也不是神州上哪一片土地的方言。 而巧的是,刚好这叽里呱啦的言语秦杰竟然能听懂! “难道我到地府了?”秦杰心里想。 秦杰所跳的天桥下面就是菱江,水流量不仅大,而且深。就算死,也要先接触水面,与水面阻力反弹致死,自己连死前挣扎也没有,难道是当场死亡?脑浆四溅那种? 想到自己死状可能异常恐怖,秦杰心里便觉凄惨,但终究已死,那倒也无可奈何,如今也只有生者伤了…… “还喊,我叫你喊!”秦杰脑袋忽然被人抽了一巴掌… 脑袋?怎么自己还能感觉到脑袋?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做鬼也还有脑袋么? “臭小子,给我闭嘴,别再嗷嗷鬼叫了,等会儿你父亲来了,还以为我对你用私刑呢!”秦杰嘴巴忽然被一只大手盖住,“啊啊”的声音也变成“呜呜”。 父亲?私刑? 秦杰越来越不懂,这到底什么跟什么? 好吧,看你是什么黑白无常还是豺狼鬼豹,该来的就来吧,反正老子也是鬼了! 想到这里,秦杰幕地睁开双眼! 木头做的牢笼,枷锁,稻草,几盆油火,一线阳光从木窗上照进来,还有,两个貌似鬼差但长着人样的鬼,一身古装打扮,其中一个年级较老,面容褶皱,头花胡子灰白,也离自己最近,就站在自己面前。 此刻秦杰被绳子吊在半空,整个身体东摇西晃… “你是什么鬼?想把我怎么样?”秦杰冲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鬼”嚷了一句。 那“老鬼”一听,抖了抖胡子,鼻子拰在一团,似乎很是生气,伸出手来在秦杰脸上用力捏了一把,喝道:“你这臭小子,和吴叔就是这么说话的么?竟然敢骂我是鬼?要不是我叫人照看你,就冲你妄图逃离船坊,就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牢房,也够你受一阵子的!” 那“老鬼”说了一通秦杰不明不白的话,当然虽然秦杰听得懂,但听起来还是叽里呱啦的声音。 秦杰实在是搞不清楚状况,沉默了一会儿,那“老鬼”一脸没好气的盯着他,两人对峙了半响,不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鬼”白了秦杰一眼,对不远处另一个“鬼”道:“把他放下来吧,吊着他这么久够了。” 那“鬼”点了个头,应了一句让秦杰觉得异常恐怖的“思密达”,走到秦杰身后解开绳子,同时,有另一个古装打扮的人走进牢房,以一种伤心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 当双脚落地,忽然一种沉重的感觉袭来,秦杰顿时四肢乏力,浑噩yu倒。诸多莫名其妙却又似曾相识的记忆纷纷涌入他的脑海,青海、鲜血、逃往、被抓、海贼…… “这到底是哪里?我不是死了么?你们是谁?我是谁?” “弓福……”那个后来的中年男子急忙上前扶住他,眼里闪着泪水喃道:“这孩子为什么总是想不开,大唐这么远,为什么非要去那里呢?” 而之前秦杰眼里所谓的“老鬼”吴叔则拍手怒道:“你个臭小子,我看你是想去大唐想疯了,这里是青海!新罗青海的大牢!”他抓住秦杰一条胳膊指着身边的男人骂道:“这是你爹,你是青海船坊的苦工!你死了?你个臭小子,我告诉你,你就算死了,你的鬼魂也跑不到大唐去,明天你还是得给我去船坊干活!” 弥留之际,那一番风云片段的记忆似乎顺理成章,眼前后来的男人,似乎真是自己的父亲。 死,从来不是生命的终结。 只是生,竟然这般无厘头,直接让现代社会生活的秦杰,直接经过死亡的轮回,穿越到了古时的新罗! “我是要去大唐么?”从脑中翻出一段记忆,秦杰浅浅微笑。 “没错,我一定要到大唐去!”在那个昏睡过去的男孩心中,殊不知,一个更加坚定的决心已被他深深钉在心里…… 第二章 死生祸福终须有(二) 秦杰是晕过去之后被带到他青海所谓的“家”的。 掺杂着碎石的土胚墙,大小和现代的公厕差不多,房顶用几根大小不一的歪木驾着,铺着一些茅草树叶,风吹大些,都会有茅草从上面落下来,真不知道要是下雨该怎么办。 十几平米的面积,吃饭睡觉都在这破烂昏黄的地方,当秦杰醒来的时候,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一张破布以及床边没有袖口的衣服,他彻底惊呆了! 在他昏睡过去这段时间,这一世的记忆他已经知道了仈jiu分,同时,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没有死。 也许是时空裂缝,又或者是灵魂穿越了时光,反正是因为某种原因,当他坠落下天桥的时候,他已经越过时空,到达了现在这个地方,并且,成为了这个身体的主人。 只是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不管今生,还是前世,他依旧一文不值,甚至可以说是人不如狗。 穿越之处:唐朝时的新罗青海县——一个与大唐通商的小港 角sè:新罗青海县船坊苦工 姓名:弓福(穿越前是秦杰) …… 好吧,电视里面,别人穿越,女的不是做了皇妃,也是福晋。男的便是混个王爷或是清朝的小贝勒当,秦杰算是倒霉,穿越之后,竟然做了棒子。 不仅如此,他还是棒子中最低级的棒子——新罗青海县船舱的苦工,与最没地位的奴隶差不多,若要问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 因为,他穿越之后的棒子爹,也是青海县船舱的苦工,子承父业,这在古代,一向都是如此,而且,因为是船舱苦工的缘故,秦杰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姓名的。 只有一个ru名——弓福。 也许要托这ru名的福,秦杰除了跟着棒子爹学修船,而且从小到大,对于shè箭这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箭术在青海县远近闻名,这一点,算是给了自己一点安慰。 至少,在古代,有个一技之长,对于生存下去是有莫大的帮助的。 ※※※※※※ 这天,在忙完船舱的事后,秦杰领着四五个少年,来到了港口上边的断崖。 崖下面是大海,礁石林立,涛声不绝,上下约莫有二三十米高的样子,秦杰迎海眺望,虽然水雾朦胧,但他知道,就在水的另一边,便是我天朝大唐! 与身体的原主人弓福一样,秦杰也想去往大唐。 前世在社会低沉苟且偷生二十几年,那种生存在社会最底层的压抑和痛苦,他再不想重新体验一遍,也许,自己的灵魂本就属于那里,所以对他来说,去往大唐,不如说是要回到自己的灵魂所在。 他不能在这里做一辈子船坊苦工! 既然天意让他降临这个时代,那他为何不亲自去瞧一瞧,这个让我中华民族无比自豪的伟大时代? 秦杰相信,以自己十多年的求学,若是借用几首名人诗篇词句,一品大员暂且不论,若是当个闲职小官,也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的。 只是,因为船舱苦工的身份,他没有各个州县的通行证,最近一连逃走几次,不是被卡在城门被士兵住,就是过关的时候被大唐士兵拒之门外。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 在连续几次失败之后,秦杰忽然想到了偷渡! 即使是现代社会海关安检如此严格都存在的东西,为什么自己不从这上面去想?更何况青海还是个海港?要知道,大唐之时,不仅陆上丝绸之路畅通西方,海上贸易亦极为发达,其中贴别是与东亚各个附属国。 打定主意,秦杰便细心留意青海港口的商船进出,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秦杰已将大部分从大唐来的商船的归港起航时间记住,而且就在明晚,就有一艘商船要开去大唐! 只是现在唯一麻烦的是,经过秦杰一个月的折腾,这些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都闹着要跟自己一起去大唐过幸福的生活,而在秦杰的计划是不带任何人的。 只有一个人例外。 阿年是弓福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并且在十年前那次海贼袭击青海的时候,阿年的父母以及弓福的母亲,都死于海贼手中,算是一个真正无依无靠的人,而秦杰这世的多数记忆,都与他有关。 若是偷渡,人数自然是越少越好! 断崖上,秦杰站得最靠前,他望了一眼下面翻涛的海水,邪笑着向众人道:“既然你们想跟我一起走,那好吧,谁要是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带谁去!” 身后少年与秦杰年纪相仿,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粗麻无袖的短衫,只有一人,穿着一身与众人格格不入的灰黄长衫趴在崖边,伸出半个头担惊受怕的往山崖下望。 这个人是吴谋炯,他父亲是青海县吏,家境也算殷实,不愁吃喝,因为以前被船坊的邵玖揍的时候被弓福救下,从此这家伙便唯弓福马首是瞻,十岁之前似乎有永远掉不完的鼻涕,只要见到船坊的邵玖就害怕得要死… 生活在温饱之家,却带着超乎同龄人软弱的xing格,因而,大家都喜欢叫他阿炯。 此时,阿炯伸出半个脑袋瞟了崖下一眼,看到海浪汹涌打来,激流甩在礁石上,浪花四溅,水面上几块大石头更是像尖刀一样,直直耸立插在水面上,他忽感一震头晕目眩,恍惚着缩回脑袋,心头不住抖了几下。 看着下面汹涌的海面,断崖上面没有一个人吱声,秦杰心里早料定是这个情况,他转过来面向众人道:“既然没有人敢,那大家还是别指望我带你们去。”说着,就要往山下走。 阿炯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拉住秦杰的手,一脸苦sè道:“弓福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要我们从这里跳下去,不是要我们去送死么?” 秦杰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从这里去大唐十万八千里,途中艰险不可想象,若是连跳下这里的勇气都没有,又说什么经历那些千辛万苦?” 他说着就要下山,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阿年忽然喊了一声:“哥!” 秦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问:“怎么了?” 阿年望着海面,胸口起伏不断,战战兢兢道:“我……我想跳!”说着,竟挪着细步,一点一点往崖边走去。 秦杰见他双腿抖得和橡皮筋一样,以为他只是逞强,希望自己阻止他,却不料阿年忽然闭上眼睛,大喊一声,果真跳下了断崖。 “啊年!”秦杰大惊失sè,还没等他伸出手去,“嘭”的一声,山崖下面传来一声巨响,秦杰冲到崖边,只看到海面上翻起一阵泛白的水珠,片刻,海面恢复平静,下面,连阿年半个影子也没看见。 这时,阿炯和其他人纷纷簇拥上来,显然都吓得不轻,均哭丧着脸望着崖下,道:“这臭小子疯了,他真的是疯了……” 秦杰想不到阿年这小子一直不说话,忽然说跳便跳,当下不做多想,看好阿年落水的方向纵身跃下。 “弓福哥,你怎么也想不开啊,啊——怎么办啊?”阿炯惊慌失措,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海面,不过亦是片刻,海面上再次恢复平静,他飞快跑下山崖,直往船帆方向跑去,他不会游泳,只好叫船坊的大人来这里搜救两人… 窜进海面,二十余米的冲击力让秦杰胸口一阵发闷,脑袋撞到海水就像要开裂一样,他连忙挥打海水,浮出水面猛吸两口大气,这才重新钻入水里,去找阿年的影子。 他在水里潜了一阵,拨开层层水草,终于在一块礁石后面看到阿年。 阿年躺在水里,整个人一动不动。 “古代人还真实在,不会游泳也跳得这么坚决……”秦杰心里啐了一句,两手上前抱住阿年,双腿往礁石上蹬了一脚,借着助力窜出了水面。 岸上,秦杰将阿年平躺在地上,双手在阿年胸口压了几下,阿年吐了两口海水,终于醒了过来。 秦杰累得将近虚月兑,把他扶起来靠在一块石头上无力问道:“你没事吧?” 阿年虚弱的点了点头。 秦杰赏了他一个耳刮子,道:“臭小子你傻么?别人都没有跳,就你还说跳就跳啊,你活得不耐烦了?” 阿年用力喘了几口气,看着秦杰软弱无力的说:“因为这样,你才带我去唐国啊!” 秦杰白了他一眼,无可奈何道:“我只是不想带他们去才故意这么说的,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阿年有气无力道:“那你现在会带我走么?” 秦杰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三章 铁拳飞沙少年仇(一) 两人约定晚上在后山集合,再从乌龟岩乘小船溜上去往大唐的商船。 晚上,等弓福的父亲——即是现在自己的爹睡了,秦杰这才搜了两身衣服,包在身上,从家里偷偷出来。 虽然秦杰现在有了弓福的记忆,但是,他对这个父亲却没多少感觉,自从十年前弓福的母亲被海贼杀死,这个男人整ri便只在船坊和家两点之间来回,或是借酒度ri,若不出什么意外,估计这辈子便老死船坊了。 青海的房子不大,都是用石头和土搭建的矮房,出了房子,秦杰一路小跑来到后山,这时,月头当空,后山树林黑压压散落着点片星光,秦杰没在路上见到阿年,便压着嗓子往林子里喊:“阿年,你来了没有?” “哥,我在这儿!”阿年从两棵大树后面窜了出来,一脸欣喜。 秦杰嗯了一声,道:“那快走吧!”说着,迈开步子就往前走去。 “哥,乌龟岩在这边,那边是去芦苇坝的!”阿年指了指身后树林的小路。 乌龟岩地方虽然偏僻,属于礁石群附近,但是却在渡口方向,而芦苇坝则是在后山湿地,两者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秦杰停下脚步,皱眉道:“我知道,不过,离开前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阿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问他:“什么事啊?” 秦杰脚下不停,走着道:“跟我去了不就知道了!” 说着,两人一路向芦苇坝而去。 芦苇坝在青海县西边的近海浅滩,里面的水草和芦苇长得齐人高,近海的地方,多是烂泥沼泽,平时很少有人过来,连一条好走的路都没有。 秦杰顺着月光,在芦苇地里捋草前进,阿年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 “哥,我们来这里干嘛啊?”虽然月光很大,但是四处黑乎乎的,冷风吹来,整片芦苇起起伏伏,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嘘!”秦杰停了下来,看着阿年道:“别出声,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说完,他放慢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在芦苇地里寻找。 没过多久,就听到一团芦苇后面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没关系的,一下子就好了!” “要是让人家看到怎么办?” “这个时候有谁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啊。” “你不要这样嘛。” “那我买个唐国的戒指给你!” “不要嘛。” …… 秦杰冷笑一声,觅着方向拨开芦苇,没过多久,便看见在前面五米开外,船舱主事的儿子邵玖正和一个半果上身的女人坐在一艘废弃了的旧船上,两人此刻正果着上身贴在一起推来抱去,好不热闹。 阿年见到男人竟是邵玖,心里又气又有些畏惧,不过,他看了看身边的秦杰,胸口又舒了一口气。 秦杰道:“我要打一架再走,阿年,等一下你只要在这里看着就好,不要过来帮我!” 虽然这名叫邵玖的和自己并无瓜葛,但是,仗着他父亲是船坊主事,在青海船坊横行无忌,肆意妄为,不把弓福和阿年等人当人看,甚至侮辱打骂,这口气,秦杰是如何也咽不下去的,毕竟,自己以后可是得用这个身份! 阿年看了一眼船上的邵玖,这时邵玖已褪了上衣,露出肉喃的身体,阿年见了,吸了口冷气,心里没底说道:“哥,你可能打不过他,邵玖这家伙长得这么壮,力气大得很,不如我两个上,一定能把他打趴下了!” 秦杰严肃道:“就算死在那个小子手里,你也不可以帮我!” 阿年从没见过弓福哥这么认真,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船上,邵玖看着眼前女人白花花的酥胸,直恨不得立时将这女人吞下,那女人自闭了眼,躺在船上,一副任君採劼模样,邵玖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去解裤子,竟一时把裤带打了死结,怎么样也解不开。 “妈的,怎么月兑不下来?”邵玖恼羞成怒,直接将裤袋扯断,这才一把扑到女人身上,毛手毛脚起来,不过忽然果在外面的后背感到一阵疼痛,晓是被人从后用石头砸了一下。 “怎么了,干嘛停下来?”那女人见邵玖忽然坐了起来,埋怨道。 邵玖望了望四面的芦苇,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邵玖咒骂了一句,这才贴身抱住那女人的身子,又去模捏,不料温玉未暖,后背再挨一枚石子,只听有人在后面骂道:“邵玖,你这个狗东西在这搞什么勾当!” 连被暗算两次,搞得邵玖高涨的兴致立时烟消云散,他随意卷了衣服,跨在身上,从破船上跳了下来吼道:“他妈的,是哪个臭小子,给老子出来,老子要拔了你的皮!” 那女人见有人来了,顿时花容失sè,也顾不得赤身**,抱着衣服遮在胸口,撅着小往芦苇地里跑了。 邵玖见女人走了,心里更是恼怒:“哪个臭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只见阿年手里握着那根挑包袱的木棒,一步一惊从芦苇丛里走了出来。 邵玖见了,把衣服往旁边一甩,喝道:“阿年?你这臭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来坏我的好事,找死么?”说着,便提步上前。 阿年挥了挥木棒,将其挡在胸前,强撑着道:“吃豹子胆的人不是我,是……是我大哥弓福!”说完,秦杰捏着拳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面前这两个人在船舱没少被自己欺负,邵玖也不知道大半夜这两人发什么疯,竟敢来坏自己好事,咬牙切齿道:“你们耍什么花样?” 秦杰道:“我现在要离开了,在走之前,我要把以前被你欺负和挨的揍,统统都还给你!” 邵玖讪笑了一下,似乎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皱眉道:“什么?你要离开?”他顿了一下,指着秦杰骂道:“你的命就是一辈子留在造船厂,像猪狗一样做一个苦力才对,你个下贱的苦力,你有什么资格离开?” 看着他嚣张的气焰,秦杰心中的愤怒又升了一个层次,他摆开架势,冲邵玖冷道:“我要离开这里,你还没这个资格来管我,废话少说,来吧!” 邵玖裂开大嘴,指着秦杰和阿年笑道:“好!你们两个一起上!” 秦杰月兑了上衣递给阿年,道:“阿年,对付这个东西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只管看着!” “恩”阿年点了点头。 “哼”邵玖喝了一声,踏着大八字冲了过来,秦杰见了,就像一个大卡车一样,毕竟邵玖比弓福大几岁,不论身形还是体力,都比现在的秦杰强得多,为此,秦杰当然不会硬拼。 邵玖冲得飞快,只见地上的黑影胡牙牙盖了过来,秦杰急忙侧身闪到左边,伸出右脚往下一拌,立时,邵玖便来了个狗啃草。 起初还心里着急的阿年开了,顿时笑出声来。 邵玖恼羞成怒,跌在草面上,回头瞪着秦杰,“啪”的一声,秦杰上去便是一个耳刮子,直抽得他嘴角挂彩。 邵玖始料未及,一甩从地上弹了起来,吼道:“臭小子,老子要把你的脖子扭断!”说着,冲上来便是一个右鞭腿。 秦杰低头避过,邵玖转身过来,连续两个左横拳扫来,第一下秦杰伸手抵挡,打在了手腕上,第二下闪躲不及,直接击中肩膀,邵玖拳上的推力直接将秦杰击退了两三步。 “这小子果然力大!”秦杰在心里念叨,上一拳的劲力还没散去,邵玖又冲过来,身体腾空,两脚直接踹在秦杰胸口,“嘭”的一声,秦杰整个人直接飞到两米外的芦苇从里。 “咳咳……”秦杰一时胸口喘不过气,躺在地上,眼见邵玖怒气冲冲奔了过来。 见“弓福”跌在地上爬不起来,邵玖奔上前去拳脚相加,他哄了多久才把户长的女儿搞到手,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心里的怨气可想而知。 秦杰躺在地上,双手护住要害,被邵玖打了一阵,过了片刻,刚才胸口那一脚的闷气才缓了过去,当即也顾不得酸痛,看准了邵玖踢来的左脚,竟是迎头一把抱住,邵玖见左脚被缚,再伸右脚来踢,秦杰曲腿躺在地上,抱着邵玖的左腿往后一拉,邵玖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跌去,说时迟那时快,秦杰看好时机,对准方位,向着邵玖老二的地方便是一脚! 秦杰发誓,这一脚比在大学时体育考试踢足球临门那一脚有劲! “啊——”邵玖也很配合,叫声和杀猪差不多。 “啪”秦杰丝毫不会给他歇过来的机会,爬起来迎着惨叫的脑袋便是一个后鞭腿,记得《jing武英雄》里面陈真说过,后边腿是所有腿法中最有力的! 虽然姿势不大对,但邵玖却闷哼一声,立时晕了过去。 当下,秦杰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邵玖身边便是一通乱踢,也不管踹在哪里,只知道使着全身的力气,不论怎么样,这小子,算是秦杰在这个时代的敌对了。 阿年站在旁边,起初见“弓福哥”劣势,便想过来帮忙,但他又怕弓福生气,只好干着急,眼见风水轮回,邵玖躺在地上没了动静,秦杰还在不要命的往邵玖胸口上踹,这才跑过去抱住秦杰道:“哥,你别打他了,再打,他就死了!” 秦杰又往邵玖脸上踹了几脚,反正他现在晕着,自己偷渡成功,再也不用在这里受气,不踹白不踹。 阿年一手拉着秦杰,半拖半拽,这才把秦杰从芦苇坝里拖了出来。 “哥,你出手太狠了,以前没见你这么狠过!”阿年一脸笑着,又惊又喜。 “好吧,看来弓福以前是个忍者神龟!”秦杰心里暗忖。 不多时,秦杰和阿年便来到渡口边的乌龟岩。 乌龟岩这个大石就像一只出海的乌龟,脑袋面朝大海,离渡口不过十来丈,港口有两个丈把高的哨所,从哨所下面直到渡口,都是用木板铺成的长桥,而乌龟岩这边海滩的岩石能恰好遮住哨所的视线。 “船呢?”两人跑到乌龟岩后,却不见了下午准备的小木船。 “弓福哥!阿年!船在这里!”阿炯挤着双眉,笑嘻嘻的把船从另一块礁石后面划了过来,然后跳到岸上,一脸的讪笑。 “你怎么来了?”不是秦杰不肯带他走,只是这家伙实在没有离开这里的理由,他爹是青海县的知事,即是县吏,也算一个小康家庭,而且,这家伙从小到大,除了遇到事情找自己之外,唯一会的,便是哭。 就算去到大唐,这逼能做什么? “我也想去!”阿炯胸前抱着一个包袱,脸上喜笑颜开。 “不要说了,你不可以去!”秦杰严肃道,有着好ri子不过,和自己去逃命,这不是贱么? 阿炯一看秦杰这么强硬,扭着和脖子一摆一摆的道:“弓福哥~~~~~阿年~~~~~~~”这要是在现代,活月兑月兑一个基佬! 阿年被他看得可怜,便劝秦杰:“哥,既然他都来了,就一起走吧!” 秦杰看着阿炯道:“你没有理由离开这里,你在这里过得这么好,何必跟我们去逃命受苦,回去吧!” 阿炯扭着鼻音道:“不,弓福哥,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诶!对了!”说着,他笑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袋,道:“这是银子,如果我去了,我们就不用过得太惨了!” 秦杰瞧着他手里的钱袋,这才发现,自己把这一茬忘了。 自己身无分文,就算偷渡到了大唐,吃饭睡觉都要钱,现在自己穿越过来不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鬼而已,说不定还没到大唐,自己就半路上饿死了,银子对自己来说,就是救命的东西! 见秦杰又些心动,阿炯拱着双眉道:“弓福哥~~~~~~好不嘛?” 好吧,既然你自己要着,那我答应你又何妨,想到这里,秦杰道:“你不会后悔?” 阿炯像吃了秤砣一样,裂开嘴道:“不后悔!” “那走吧!”秦杰说着,淌着海水爬上了小船,阿年和阿炯两个在后面叽里咕噜说了一顿,这才一起上了船,估计之前俩人就合伙好了,来向秦杰求情。 秦杰这会儿已不管这些,望着渡口不远处海面上停靠的三艘大海船,他似乎可以看到大唐的浩瀚风光! “不知道现在唐朝是哪个做皇帝?”秦杰划着小船,心里在想,“要是遇到贞观年间还好,武则天嘛,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当起皇帝来,还是不错的,开元李隆基的盛世是不错,就是没过多久,他的江山就要动荡了,俗话说乱世出英雄,但是把小命弄丢的,却是占多数! 夜sè中,三个瘦小的黑影,乘着小船,荡着水波缓缓靠近商船,不多时,便上了夹板,一溜烟消失不见…… lt;/agt;lt;agt;lt;/agt;; 第四章 铁拳飞沙少年仇(二) 翌ri清晨,吴大起来发现儿子不见了,猜想定又是和弓福逃走了,慌忙赶到船舱坊船贵问:“你儿子弓福去哪儿了?” 船贵不知道昨天晚上秦杰溜了,只是今天早上起来,弓福就没了影子,老实的道:“他昨天晚上出去现在还没回来。” 吴大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船贵低头道:“可能是到哪个朋友家去睡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吴大听了,怒得聊起了胳膊,指着船贵嚷道:“你……你这人怎么把自己的儿子管成这个样子?”他见船贵老实巴交,又不好动粗,只得埋怨:“你儿子弓福,怂恿我们家阿炯一起逃跑了!” “真的?”这个月秦杰逃跑不下五次,只是每次都被抓了回了,船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吴大愤恨的说:“我家阿炯一向善良乖巧,这次竟然偷了家里的银子跑了!”他说到这里,哼了一声,“他整天跟在弓福后面,你说是不是弓福怂恿的?” 船贵不信:“这怎么可能,昨天弓福回到家里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吴大白了他一眼:“你是笨还是傻啊,他想要逃跑,还会事先告诉你一声么?”他又道:“告诉你,我已经通知了所有渡口的官衙,他们很快就会被抓到的!”说着,他怒气冲冲便要离开,走了两步,还回头过来哼道:“哼,这都是第几次了!告诉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饶他!” 船贵呆在原地,想起自从弓福的母亲被海贼杀死,弓福就像变了个人,整天除了工作,就是想怎样逃走,他也不知道,弓福现在脑袋里整天都是想些什么。 青海县船坊,隶属青海官衙,负责建造和修补军船,平ri没事,工人们便上山伐木或是制造夹板。 船贵呆立了半响,刚要回去工作,便见邵玖遮遮掩掩的进了船坊,仔细一看,才看到他鼻青脸肿的,坊主邵八见了儿子这副模样,快步上去抓着邵玖的胳膊问:“你这小子,脸是怎么回事?” 邵玖见周围都是船工,碍于面子不好发作,只好把脸偏到一边,不去理会。 邵八怒道:“都多大年纪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到处打架,虽然你是我的儿子,但是这么不长进,要我怎么将负责船坊的大任托付给你?” 邵八一吼,周围工作的船工都纷纷调头来看, 邵玖见了,一甩手道:“那你就不要给我!”说着,正好见船贵呆呆的走过来,便上前喊住船贵道:“你听清楚了!弓福这小子会死在我手里!”说着,往地上碎了一口,这才愤然离去,不管邵八在后面怎么骂,就是不回头。 船贵这才知道,这邵玖脸上的伤,多半是弓福打的! ………… 蔚蓝的海面,三艘新罗商船,迎着东风乘风破浪! 清晨,躲在船舱货架里面的秦杰就被说话的声音吵醒了。 “为何要改换航道?” 货架正对面的船舱里传来话声,秦杰见四下没人,对面船舱的门紧闭,便悄悄贴了过去,靠在船舱壁上,偷偷看里面的情景。 只见不大的船舱里四方长木桌两边各坐四人,正中坐一人,桌上摊着一幅羊皮海图,而正中那人华衣绸缎,气质儒雅。秦杰当下判断出这人便是这三艘商船的主人! 只见他左面一男人指着海图道:“大人,现在海面吹的不是顺风,而且海浪又大,咱们要是顺着新罗的沿岸经过珊瑚岛、秋水岛和燕子谷,再经过登州,这样就能避开风浪,安全到达扬州了!” 坐在正中的中年男人道:“顺着沿岸航线到达扬州,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吩咐下去,马上转舵,驶入深海,直接去扬州!” 左边那男子道:“现在走原来的航线太过冒险了,如果遇到大浪,我们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那中年男子道:“虽然在新罗的交易我们收获颇多,但是,如果去扬州花掉太多的时间的话,我们会失去很多利润!所以,我们必须在五天之内到达扬州!” 那男子还要说什么,被中年男人打断:“你不要再说了,大家只管回去坚守好自己的岗位,严加防范海贼来袭就是!” 众人点头称是,便四下散了,陆续走出船舱。 秦杰急忙躲回货架后面,心里佩服了一下里面那位的冒险jing神,当下便计划自己该如何度过这偷渡的五天。 自己包袱里的干粮只够一天,不是秦杰不想带,却是家里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了,吃喝皆在船坊,自己的工钱全都交给了现任老爹船贵,现在又多冒出一个阿炯,三人分粮,恐怕没到扬州,在半路就饿死了! 干脆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出去和这船的主人告白,就说自己不小心上了船,反正到了海上,他不会把自己丢到海里喂鱼吧。 打定主意,秦杰便把还在睡觉的阿年和阿炯叫醒,对两人道:“咱们出去吧!” “去哪里啊?”阿炯傻乎乎的道。 秦杰道:“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在海上了,就算被抓住也回不了青海。” 阿炯道:“可是,我还是觉得躲在这里比较安全…” 秦杰给他一个爆栗,道:“从青海到扬州最迟也要五天的时间,这五天的时间里,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况且,我们带的干粮只够一天的,剩下四天怎么办?”说着,便起身出了船舱,夹板上的护卫见船舱里忽然走出三个生眼的小子,慌忙抓了,拽着三人去首领那里邀功。 船头,那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在眺望大海,护卫上前道:“大人,有人偷偷上了我们的船!” 那男人听到呼声,转过身来,看到秦杰三人,却没有说话。 身后的几个护卫往秦杰三人的后膝踹了两脚,喝叫跪下,三人一时跪在夹板上,那护卫长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上我们的船?” 秦杰道:“我是青海的弓福,他们俩是我的朋友”秦杰看着那儒雅中年男人道:“请大人把我们送到大唐吧!” 那男人依旧沉默,身前的护卫长扯着长脸道:“三个臭小子,嘴上的毛都没长齐,还想去大唐?”他大手一挥,继续道:“告诉你们,没有允许,私自上我们的商船,我们可是要按海贼来惩处你们的!” 说着,他向后面的护卫吼道:“把他们都绑起来,丢到海里去喂鱼!” 话声落下,身后的护卫上来将秦杰和阿年等人一一抓住,阿炯更是撕心裂肺,哀哭呼救。 “慢着!”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他扫了秦杰三人一眼,淡然地问:“你们为什么要去大唐?” 阿年和阿炯两人对视一眼,对于这个问题,两人还真没想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护卫长见他三人不说话,喝道:“大人问你们话,还不快说?” 阿炯见他想要打人的模样,吞吞吐吐道:“小……小的……只是跟着弓福!” “你呢?”护卫长问阿年。 “小的……”阿年看了秦杰一眼,咬牙道:“只要是我大哥去的地方,我就一定跟着去!” 护卫长听了,转向秦杰道:“看来这两个家伙没什么想法,只是跟着你来的,你呢,你为什么要去大唐?” 秦杰当然不会说新罗做棒子太苦,要去大唐过逍遥ri子,看大唐盛世,当下,在脑中捋了捋存留的弓福的记忆,有模有样道:“小的在青海船舱当奴隶,一辈子都要苦工早造船,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那中年男子道:“你不想过这样的生活,那想做什么?” 秦杰迎着他的双眼,大声道:“我想像大人一样,驾驶这么大的商船,做自己想做的事!” “做一个伟大的商人!”说完,秦杰又补上一句。 中年男子看着他淡然道:“你想做商人就没指望了,没有任何代价,就想我把你们送到大唐去,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一个商人,除了脑筋要动得快,而且,还要知道交易!连这个都不知道,就算让你做一辈子的船工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问那护卫长:“离这里最近的岛是什么岛?” “是长舌岛!”那护卫长答。 “把这些家伙丢到长舌岛上再走。”说着,那中年男人转身,其余护卫就要上前拿人。 “大人,请等一下,我要和您交易!”秦杰说着,转身叫阿炯打开包袱,阿炯磨磨唧唧半天没开,秦杰直接将他包袱取了过来,从里面拿出银子,道:“我付你船钱,还请你送我们到大唐去!” 中年男人回过头来,往钱袋上瞅了一眼,脸上古井无波,道:“给他们一些吃的,让他们下去休息。” 阿年和阿炯听了,两人欢天喜地抱在一起,蹦蹦跳跳。 秦杰向那中年男人道了谢,从护卫手里领了几个饭团,来到船尾,将包袱里面的麻布衣服取了出来,铺在夹板上,坐在上面,边吃边看大海。 刚才那个中年男人说得很对,秦杰心里想,他作为一个往返大唐和新罗之间的商人,无缘无故,又为何要送他们三个去唐朝? 不管如何,这一关总算是过了,这几天的伙食也不用发愁。 晚上,海风肆虐,三人抱在一团,说着以后到了大唐之后的宏伟构想,三更时分,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九章 四香肝胆只为死(一) 夜晚,秦杰躺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因为淋雨以及挨打的原因,他身上汗如豆珠,全身忽冷忽热。 船贵翻过身来拍了拍他:“弓福……弓福?” 秦杰幕地坐起,汗流浃背,面红气喘。 “你是怎么了?”船贵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最近,你每天都被叫到县衙去做什么?” 秦杰喘了几口气,胸口的闷热缓了过来,道:“没什么事情。”说完,又躺下睡了。 第二天,船贵找到阿炯道:“阿炯,弓福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每天都被叫到县衙去?” 阿炯面sè愁苦,不知道当不当说。 “快说啊!”船贵焦急道。 阿炯吞吞吐吐道:“其实,是因为弓福哥不小心shè死了县令公子的鹰……” …… “因为他的老鹰死了,他就以比剑为借口,想杀死弓福哥,这是真的,大叔,如果再这样下去,弓福哥会被打死的……” “这几天,我要派一些人到贝兹铺船坊去,我打算把弓福也安排过去……” 回船坊的路上,阿炯和邵八的话一直围绕在船贵耳旁,船坊容不下他,如今又招惹了权贵,恐怕,现在弓福唯一的出路只有像他之前那般,离开青海,去唐国谋生了。 想到这里,船贵便在船坊找到了邵八。 “你找我有什么事?”邵八坐在案前,表情满不在乎。 船贵低声道:“我想清楚了,我会按照坊主大人吩咐的去做!” 邵八大喜,以为耳朵听错了,从地板上爬了起来道:“是真的?” 船贵无奈点了点头。 “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邵八激动的扶住船贵双肩:“你这么做就没错了!” ※※※※※※ 中午,秦杰按照卿少权规定的时间来到县衙,正巧在道场外面遇到吴大。 吴大道:“弓福,你来这里做什么?” 秦杰道:“我是来见公子的!” 吴大恍然道:“公子啊,他今天到长舌岛去了,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他很久才会回来。” 秦杰点了点头,向吴大鞠了一躬。 忽然,吴大一拍脑门,拉着秦杰道:“哦,真是太巧了,不然这样吧,你跟我来,我安排你做一个差事!” 两人边说边走:“我跟你说,你伺候小姐去云岩寺一趟,小姐刚来,对青海还不怎么熟悉。” 说着,两人已来到县衙正门。 此时,卿芸儿与丫鬟雁儿已待在门口,卿芸儿一身浅红绸缎,云鬓垂肩,面若粉黛,唇似朱砂,真是好不标致。 吴大上前低头道:“弓福这孩子对青海的各个地方都熟悉得很,帮小姐带路一定没有问题!” 吴大见秦杰傻傻盯着卿芸儿小姐,又拿手按着秦杰的背,让他鞠了一躬。 秦芸儿浅浅一笑,道:“那走吧。” “发什么呆?”吴大见秦杰还呆呆的看着,便又拍了他脑袋一下。 …… 云岩寺是青海县唯一的一座寺庙,虽然不如一些古刹巍峨,但也有几十个和尚。秦杰脑子里留存着弓福的记忆,对于这座小时候经常和阿年来偷吃祭品的地方,他当然记忆深刻。 一路上,秦杰驮着卿芸儿祭祀用的物品,到了云岩寺,卿芸儿将糕点果物祭在神像前,开始跪拜祈福,秦杰只得退出殿外等候。 秦杰倚着门栏,在门口远远看着卿芸儿,看着她起身,跪拜,叩头;看着她粉红的身姿,看着她飘洒的云鬓…… 竟不觉看的痴了。 忽然,秦杰后心被人推了一把,秦杰回过头,看到雁儿拿着一碟糕点站在自己身后道:“你怎么搞的?看的都出神了。” 她把糕点推到秦杰面前:“拿着,这个给你吃!” “我不吃。”秦杰走到一边。 雁儿追上秦杰,拉住他,看了一眼殿内的卿芸儿皱眉道:“你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 秦杰把她的手拿开,道:“你说什么啊?” 雁儿道:“作为一个卑微的船坊奴隶,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喜欢上了小姐,你会没命的!” 秦杰急道:“你说什么,谁有非分之想了?” 雁儿俏媚道:“我太了解你了,看你刚才的眼神,就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秦杰被她说中心思,慌得面红耳赤,这时,卿芸儿已经祭拜完毕,从大殿里出来:“我们回去吧!” “是,小姐。”雁儿瞪了秦杰一眼,进入殿内拿了随行物品,三人便由云岩寺下山。 秦杰跟在两人后面,虽然一直没有与卿芸儿说上话,但是,每当看到这个女孩,他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安宁。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正直夕阳西下,海雾葱茏,隐山避波,几座孤芜的小岛在云波中凸显出来,如画如醉。 三人走到山边的草地上停了下来,望着远天,卿芸儿道:“你去过那里的小岛吗?” “去过,那个小岛叫做四香岛!” “四香岛,名字好美!”卿芸儿感叹,她回过头来,如洛神回眸:“那里有人居住吗?” 秦杰道:“那是个无人岛,只住着海鸟和野兽。” …… ※※※※※※ 这两ri,卿少权一直没从长舌岛回来,秦杰接连两天没去船坊做工,邵玖那个混蛋竟然也不来催,这倒给秦杰跟岳阳练剑创造了条件。 这两ri,秦杰带着岳阳逛完了青海县大大小小的山河谷地,街道阡陌,下午,他便一根心思与岳阳练剑,随着时间的增进,秦杰的剑术比之以前已有极大的进步。 海滩上,水击礁石,浪打惊天,两个少年手执木剑相互博弈,一人身姿潇洒,剑似飞翼,另一人虽然慢上一步,却仍能巧书琢玉,奇招解御,两人你来我往,不计招数,随意而为,片刻之后,那慢一步的少年竟瞧出个破绽,剑招忽变,趁机而入,竟挟住对手命门。另一位少年了然收招,已是不及,但即使如此,他索xing以败求胜,剑光直指,直刺对手胸口。 木剑双双抵住双方要害,两位少年相视而笑,各自收剑。 秦杰道:“怎么样?” 岳阳笑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就不至于被别人的木剑打死了!” 秦杰也笑了笑。 片刻,岳阳道:“我马上就要离开青海了。” 秦杰一惊,道:“你要到哪里去?” 岳阳道:“我要到唐国去!” 秦杰心里一惊,道:“我能不能加入你们的商团?” 岳阳道:“商团大人不会让你加入的。” 秦杰不解道:“那你呢?你不是也无父无母么?你是怎么加入的?” 岳阳没有回答他,只是道:“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面的!”说着,提剑离开了。 看着岳阳离开的背影,秦杰心里有些酸楚,除了与弓福长大的那些玩伴,秦杰在这里还没有一个自己真正的朋友,这个岳阳,应该算是自己第一个交的朋友吧… …… 今天是义父回来的ri子,岳阳与弓福告别,收拾好行礼,便往渡口的旅店去见李闯,走在街头,他忽然注意到在商铺旁边打量布匹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粉裙连带,青眉似柳,一语一笑,在布匹中徘徊,便如人间仙子,花中葵凤,不知为何,当他第一眼看到这女孩,他便觉得,他的心,便已经跳出胸膛,再不属于自己。 “这布匹怎么样?颜sè适合我吗?”粉装女孩问身边的丫鬟。 “小姐穿什么样的颜sè都好看!”丫鬟盯着女孩,由衷的说。 …… 岳阳没有停留,等他来到约好的旅店时,义父李道行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我交给你的任务办得怎么样了?”李道行一边揉理着手上的绸缎,一边问问岳阳。 岳阳道:“我已经掌握了青海县水军的位置和长舌岛附近的地势!” “辛苦了。”李道行面不改sè:“我们到飞禽岛去吧。” “是。”岳阳拿着行李,跟在李道行身后。 刚一下旅店的木梯没走两步,迎面走来一个短须男人,从岳阳肩上拉下包袱起身便跑,包袱里是一些花销金银,岳阳抽出一柄匕首,瞬势而发,两丈之外,那男人应声而倒,鲜血自后背流出,淌了一地。 “怎么回事,杀人了?”四周立即引起sāo动。 岳阳走到那人跟前,神sè冷峻,从死尸上取回包袱,默然起身,这才发现,这死者面前正呆立着一为粉衣少女,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显然,她被这大街上突入齐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而这少女,正是方才在商铺挑选布匹的女孩。 岳阳扫了她一眼,只见那女孩呼吸急促,粉脸变sè,连正眼也不敢瞧他。 为了避开官兵,岳阳只得和李道行立即离开。 …… 飞禽岛断崖。 李道行对于在青海渡口岳阳的莽撞行事十分愤怒。 岳阳跪在崖旁,身后是十丈悬崖。 李道行飞起一脚,踢在岳阳左肩,直将他整个人踢贴在地,但立时,岳阳便又爬了起来,重新跪在地上。 李道行怒道:“你这么轻举妄动,差一点就坏了我的大事。” 岳阳低头道:“请义父原谅。” 李道行冷道:“住口,跳下去!” 在场众人心中均是一震,想不到,对于平时如此器重的养子,李道行竟是如此绝情。 不过,岳阳心里知道,在李道行眼中,只有对与错,成与败,他不会因为个人情感便舍去权力金钱,同时,他要自己跳下山崖,也并不是想自己死。 在岳阳没有找到除了渡口,第二条通入青海的道路之前,李道行再也不会给他一口饭吃。 不过,虽然他如此无情,若是没有他十多年前的收养,恐怕自己早已经变成孤魂野鬼,所以,死又何惧? 他毅然转身,翻身下崖。 下方,“嘭”的一声,翻起卷石巨浪! 武清和几个平ri与岳阳走得近的海贼慌忙凑到崖前焦急查看,武清急道:“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李道行神sè如常:“如果他这么轻易就没命,我就不会养着他这么多年了,走吧。” 说完,转身走了,他身后的人惊魂未定,也陆续跟着离开。 第十章 四香肝胆只为死(二) 青海县府 卿芸儿自街上目睹杀人行凶之后,回到家里,便病倒了。县令卿吉派人四下搜寻凶手下落,并叫人找了青海县最好的医师给自己女儿看病。 床榻上,卿芸儿穿着白绸,盖着浅sè绸缎,愁眉紧缩,闭目沉睡,额头略有微汗。那医师替她把过脉之后,起身低头对卿少权道:“小姐的病情不需要太过担心,只是惊吓过度,方才昏厥。” 医师告退,卿少权留着雁儿在卿芸儿房间守着,自己回到正厅向父亲汇报。 县府正厅,县令卿吉与青海县水军军官,县吏吴大分坐四方长桌,卿吉坐于其上,他见卿少权进来问道:“芸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卿少权道:“大夫说只是受到惊吓,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卿吉点了点头,面sè凝重道:“光天化ri之下,竟然敢在集市杀人,这家伙一定有问题!”说到这里,他转向两个军官道:“你们给我听着,要加强对青海附近海面的搜索,城里的关不要加紧巡逻,一刻也不能懈怠,一定要把这小子找出来!” “是。”两军官低头遵命。 “县令大人”,一直沉默的吴大忽然说道:“青海是交易船只往返唐国的主要渡口,要是加强搜索,那些商人恐怕会绕道而行,不来我们青海了,如此一来,我们的税收就会减少,所以,你看你刚才的决定是不是有点……” “啪!”卿吉一拍桌子,双眼瞪着吴大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仅仅为了担心税收减少,就让那些贼寇轻易的进出我们青海么?” “不……不,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吴大有些不知所措。 卿吉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军官道:“马上发文给水军,从现在起,一定要加强戒备!” …… ※※※※※※ 离船坊不远的一处礁石上,船贵在独自饮酒,不久,正在树林偷偷练剑的秦杰便被阿年叫着,来到船坊后面的海滩。 阿年跑在前面,到了船贵跟前道:“大叔,我把弓福哥叫来了。” 船贵脸sè有些红晕,褶皱的眼角尽是沧桑,他看着大海,提起竹筒喝了一口劣酒:“等一下我们要去一趟飞禽岛,你们去准备一下。” 秦杰不解:“为什么要去飞禽岛?” 船贵道:“在这之前,坊主父子俩靠修理商船赚了一些钱。” 阿年皱眉道:“我们船坊,不是只能制造军船,修理军船么?” 船贵道:“没错,这要是被官衙知道就糟了,之前坊主大人为这件事找过我几次,不过都被我拒绝了,不过现在,我们却必须去做!我听说到唐国去,需要拿到官衙的通关文件,而拿到通关文件,却需要一大笔钱。” “爹……”秦杰蹲子,他不知道船贵叫他来竟然是为了这事。 船贵继续道:“如果不早点离开这里,你就可能会被送到长舌岛的贝兹铺船坊去,或者被县令公子活活打死。”他顿了一下,片刻,方才落寞的说:“我们现在已经别无出路了。” 秦杰心里翻江倒海,什么也来不及想,就跟着船贵回了船坊。 船贵去主事屋里与邵八商量修船事宜,秦杰和阿年拿着一干修船工具在外面等,过了片刻,才见船贵和邵八、邵玖两人出来,邵八走在最前,一边走一边道:“到了乌龟岩之后,你们就会看到去往飞禽岛的船只,我再说一次,如果这件事被县衙知道,我们大家都会没命!” 船贵点头称是。 邵八面sè凝重,对邵玖道:“你带他们去乌龟岩的落脚点,注意别引起官兵的注意。” “是,爹。”邵玖说着,又向秦杰几人道:“我们走吧!” 秦杰几人默然跟在邵玖后面,但是不时,秦杰能从邵玖眼中读出仇恨的眼神,若不是这次需要自己修船,恐怕这狗东西又找自己的麻烦了吧! 因为是修大商船,所以除了秦杰和阿年,主事邵八还安排了另外两人一同随他们去,一路上,众人避开大道,选着山石崎岖的山路盘桓前进,废了很大功夫,才来到乌龟岩。 因为乌龟岩附近礁石颇多,不熟悉地形的人一旦进入,船只十有仈jiu触礁毁坏,所以平ri很少人开船过来,待秦杰几人到得乌龟岩后,已是正午时分,此时海浪平缓,在乌龟岩凹进的海面上停着两艘小船,船夫均发鬓斑白,容颜颇老,此时,正盯着刚刚出现的秦杰一行人。 邵玖停住步子,从怀里取出一块月石,递到船贵面前:“这是我们船坊和船主的信物,记得把这个拿给船长,而且要在卯时之前回来。” 船贵收下月石道:“我知道了。” “快走!”船贵挥手,率先上了其中一艘小船,然后回头过来接秦杰和阿年身上的行李,另外两人坐另一艘船。 船夫划桨,邵玖自然离去,约莫一刻钟时间,才从乌龟岩来到飞禽岛。 飞禽岛距离青海县不远,但亦不近,通常商船都是直接在青海搁浅,很少有商船开到飞禽岛来。 两艘小船在一片沙地靠岸,按照约定,早有两名满须卫士想迎接,两人在前面带路,绕过一个石拗,便看见两艘规模颇大的商船,一艘飘在海面,另一艘在沙滩上搁浅。 两位卫士将几人领到一个圆胖胡须男子面前:“船工已经到了。” 那男人似乎便是这商船主人,船贵早把信物拿在手上,递给那船主。 船主接过信物,也不说什么,道:“我们急着出航,你们最好是在这两天内把船修好!” 船贵道:“我需要查看一下,船身有哪些地方需要修理,这样才能给你答复。” “走吧!”船主点头走在前面,船贵跟在后面两人上了商船。 船贵在船上来回敲敲打打,检查了一下船身,船主跟在身后道:“我们的船撞到暗礁,船身的外板跟底板都需要修理。” 船贵道:“如果将夹板拆开,连底板都要修的话,最快也要四天以上的时间。” 船主道:“我们需要在十天之内回到大唐的ru山港,如果两天之内能把船修好,我愿付双倍酬劳。” 船贵低头道:“我会尽量赶工,但是不能保证到时能修好。” 船主皱眉道:“那也只能拜托了。” 下了商船,船贵来到几人面前,对另外两个中年船工道:“你们两个去修商船后面的夹板,我和弓福阿年去修船身底板,在卯时的时候离开,动作要快!” “是!”那两中年男人拿着工具去了,秦杰三人便从船底修起…… ※※※※※※ 从小,李道行便用剑与刀教育岳阳:顺我者昌! 所以,当李道行叫他跳下悬崖时,他并不惊讶,只是,当身体飞在空中,生死悬于一线之时,他心中,竟浮现出青海街上邂逅的那个少女。 于那浮尘之中,低头温柔,便能将你魂魄勾走… 他的身体被海水打到飞禽岛边上的一个孤岛,游了两个时辰,他才从孤岛回到跳下的山崖下,然后,开始往上爬。 靠着断崖上突起的石棱与碎藤,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之后,岳阳十指尽破,终于爬上山崖…… 飞禽岛山崖的一处山洞。 伍清走入洞中,瞥了一眼被绑在洞口附近的几个抓来的壮丁和女人,来到李道行面前:“船工已经开始修理了,他们说最低需要四天的时间。” 李道行坐在一张石桌后面,左右各有两人,石桌上,是一幅青海山海地势图。 李道行道:“四天太慢了,两天之内修好。” 伍清低头称是。 李道行又道:“不准他们说出去。” 伍清道:“请放心,船工以为我们是商船。” 李道行点了点头,伍清来到他身边的石桌旁坐下,便听洞口传来脚步声,不久,岳阳托着**的身子走了进来。 众人见了,颇为兴奋,坐在伍清对面的男子低声道:“岳阳回来了!” 李道行冷眼看去,只见岳阳直走入内,在石桌前默然跪下。 李道行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只是看着他道:“说一下青海水军的位置吧。” 岳阳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石桌地图前,指着上面的一个图标道:“这里是长岛青海水军的厅舍,训练有素的水军常驻于此。”说到这里,他指着旁边一个图标道:“另外,大新里以及十里铺也有一些残余兵力。” 大新里是州府通往青海的要塞,距离较远,而十里铺的官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这李道行早便打听清楚,他斜着身指了指青海附近的几座岛礁问:“这附近有没有驻扎的水军?” 岳阳道:“最近的部队在长舌岛贝兹铺。” 李道行点了点头,问道:“他们赶到这里需要多久的时间?” 岳阳道:“就算接到通知,立即赶来也需要两天的时间。” …… …… 从飞禽岛回到船坊,秦杰特别留意了所修商船的旗帜。 船坊主事房里,邵八问船贵:“那里情形怎么样?” 船贵老实回答:“商船底板毁坏严重,至少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邵八神sè稍缓:“辛苦了。”他又道:“这件事,我得再和你说一遍,这件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如若不然,我们大家都会没命,你最好管紧弓福和阿年的嘴巴。” “是,那我先告退了。” 从主事房间出来,秦杰拉过船贵:“爹,过这边来,我有点事跟你说。” 两人走到一个角落,船贵问他:“什么事情?” 秦杰道:“我们修的船好像不是商船!” 船贵稍惊:“什么?” 秦杰道:“大唐的商船都有旗帜,黄sè的是安徽商人,青sè的宁波商人,红sè的是山东商人,我听说,渡口的士兵都是用旗帜的颜sè来区别商团的,飞禽岛上的船员说,那条船是通往大唐ru山浦的,但是,船头上插着的并不是山东商人的旗子!” 船贵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秦杰只得到:“我一直比较留心青海进出的商船,如果……要到大唐去,有些事情,是必须了解的……” 船贵脸sè忽然落魄起来,低声道:“唐国的商团,难道就只有到青海来的这几个么?你不要老想这些没用的事情了。”说着转身离开。 从船坊出来,秦杰习惯xing的先往县府,侧门守卫见了他,上前道:“公子今天回来了,现在在道场等你。” 秦杰点了点头,来到道场,此时,卿少权正站在道场正中,一手执着木剑,若有所思,不远的楼廊上,卿芸儿亭亭玉立,秋云碧月。 秦杰从武器架上取了一柄木剑,卿少权回头一瞥,见来人是他,蓦然转身,木剑飞击,回转劈落在秦杰后背,秦杰反应不及,被他这一击直接打在武器架上,秦杰连同武器架一起跌落在地,后背生疼。 走廊上的卿芸儿眉头微皱,但见秦杰伏在地上,片刻,冷然站了起来。 “剑者,正反皆攻,杀之见血,攻即是守。”岳阳的话回荡心头。 秦杰全身一震,看着卿少权傲慢的神sè,顿时怒从心起,挥剑猛然横扫。 他谨记岳阳的话,每剑做到简洁,厉杀,甚至只攻不守,剑招连连,只劈面堂,一连斩了七八招,秦杰皆用全力,怒吼着,似乎像一头奔腾的猎豹。 卿少权措手不及,抵了几招,但不知秦杰竟招式简单,却凌厉非常,招招皆为杀式,直指要害,七八招之后,忽而应接不暇,回剑之间,被秦杰当胸劈到。 “阿……” 卿少权闷哼一声,跌倒在地,半膝跪着,脸上尽是不可置信,而走廊上的卿芸儿,更是心惊的望着这边。 秦杰回过神来,看到卿少权跌在地上,忙跑过来道:“公子,你……” 按照他的xing格,被自己击倒在地,应该会十分愤怒… “哼。”卿少权将他推开,丢了木剑,正好从小跑过来的卫士手里拔出利剑,直指秦杰:“你不是说从来没学过剑术吗?” 秦杰看着利剑,眼角瞥到一旁卿芸儿脸上的愁容,忽然愤怒的心又平了下来,只得低声道:“为了活命,我去学了。” 卿少权紧握着剑,但觉面皮发烫,想到自己在妹妹面前被一个奴隶击倒在地,更觉颜面无存,不由喝道:“住口,你一定想要加害于我,所以才假装不懂剑术的,哼,一个低贱的奴隶,竟然如此居心叵测,我绝对不能放过你。” 说着,利剑斩落…… 第十一章 风自漂流人自愁(一) “哥哥!”就在利剑斩落之际,一直站在走廊上的卿芸儿冲了过来,将卿少权喝住。 她飘着裙摆,飞纱白雪,走到卿少权跟前,安静的说:“请把剑收起来!” 卿少权面sè红紫,把剑举在头顶,愤怒道:“你最好不要管这件事。” 卿芸儿看着他,安静道:“这场对决本来就是哥哥要求的,而你却计较身份的高低,如此这般,绝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她顿了一下,才降低声音:“请你收手吧!” 听了卿芸儿的话,卿少权似乎若有所思,他与秦杰对视良久,过了片刻,才在众人眼光下,把剑丢给一旁护卫,一个人匆匆走了,他身后的两名护卫,也慌忙跟了上去。 见卿少权离开,秦杰这才扶着剑,从地上站了起来。 若不是卿芸儿出言阻止,恐怕自此真要命丧于此。 秦杰向卿芸儿鞠了一躬。 卿芸儿道:“你快回去吧。” 看着她清澈无波的淹眼眸,秦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忽然卿芸儿在后面道:“我想去四香岛看看,你愿意带我去么?” 秦杰停下步子,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平静美丽的女子,默然点头…… ※※※※※※ 海碧天蓝,浪波潾潾,海鸟成双,轻风如烟。 在四香岛宁静的海面,秦杰划一叶扁舟,载着卿芸儿,小船慢慢向四香岛靠近。 还是那么安静,就如同她的美,那么温柔,那么宁静。 秦杰站在船头,一手撑一支船桨,回头看着坐在船上的少女,心中波涛汹涌。 原来,有些爱,还没有说出口,就注定结束… 秦杰忽然想,要是自己穿越过来,不是下层奴隶,会不会与卿芸儿小姐一起呢? 又或是,自己不去大唐,芸儿小姐,能知道自己对她的心么? 可是,一个奴隶和一个贵族千金,这会有结果么… 卿芸儿见秦杰似乎有心事,看着他浅浅一笑,如幽兰初放,倩女回眸,秦杰转过头去,不得不把思绪抛开,直到抵达浅滩。 四香岛上,风景如画,遍野皆绿,山花如注,风似柳絮。 秦杰走在前面,与卿芸儿一前一后,踏着碧绿,在小岛上一个视线开阔的高地停了下来,从这里,可以眺望到岛下朦胧的雾纱与凸出海面上的其他小岛。 卿芸儿坐在草地上,仿佛融入这幅美丽的画卷,望着远方,问秦杰:“你有没有离开过青海?” 秦杰站着,低声道:“虽然我很想离开,但是却没有一次如愿以偿。” 卿芸儿道:“这个地方风景如画,你还想到哪里去?” 秦杰看着她,叹道:“也许在小姐眼中,青海很美丽,但是,作为一名船坊苦工,对于我来说,这却总是带给我悲伤和痛苦。” 卿芸儿偏过头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杰叹了一口气,望着远方道:“住在这里的人,虽然每天辛苦工作,但还是总填不饱肚子,甚至自己的亲人,有的还会被海贼杀死,有人被抓去当奴隶……” 卿芸儿安静听着,道:“你的亲人也有这样的遭遇吗?” 秦杰沉默半响,道:“我娘,因为海贼死了。”说了,吐出一口浊气。 卿芸儿容颜也暗了下来,过得片刻,她道:“我也是,我跟你一样没有娘。” 秦杰看着她,忽然感到,面前的这个少女是那么不可名状。 卿芸儿忽然起身:“我们回去吧。” 秦杰点了点头,天边,阙云飞升,乾坤失sè… ※※※※※※ 下午,吃过晚饭,邵玖忽然来将船贵叫去船坊。 邵玖走在前面,走进主事房间道:“爹,我把他带来了!” “恩。”邵八应了一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道:“你来了!” 船贵有些错愕,点头道:“请问您叫我来有什么事么?” 邵八道:“我要你们现在马上到青海渡口,搭船到飞禽岛去!” 船贵稍惊:“现在去?可是现在这个时段,官兵搜查很严!” 邵八微笑道:“这个你放心,我都疏通好了,我已经向县衙报告,说要去修理军船,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你的!” 听他如此说,船贵稍稍放心,才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离开船坊,船贵领着秦杰几人,拿了修船工具,直接去青海浦渡口坐船。 船贵有主事邵八出岛修船的令牌,虽然下午渡口查岗很严,但还是顺利出来了,一听说是要去修船,那士兵还向几人表示感谢。 当几人到达飞禽岛之时,已是傍晚。 飞禽岛上,李道行正在清点俘获的女人和奴隶,岳阳与伍清跟边。 洞外手下来报:“船工们到了,已经开始修船了!” 李道行点头道:“明天之前,一定要把船修理好,不能出一点差错!”因为上次岳阳杀人的原因,青海县衙搜寻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大,很快便会搜到飞禽岛来,如此一来,全盘计划,便要落空。 手下应声下去。 奴隶群中,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矮低着头,后背手腕上的绳子,却被他悄然挣月兑…… 飞禽岛浅滩,经过一下午的修理,毁坏的船杆与夹板裂层都已修好,固定船帆的粗绳也换了新的,只是,经过秦杰一边修理一边仔细观察,却在夹板上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秦杰看着船上所谓的船员与船,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 阿年见他东张西望,便问:“哥,你在看些什么呢?” 秦杰道:“其实……”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按照阿年的xing格,说不定一紧张,便将所有秘密都泄露了。 秦杰转口道:“没什么事,你继续干活。” 阿年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秦杰转身往船下去了。 到了船下,船贵正在用木材削补船舱最后的创口,秦杰走进他低声道:“爹!” 船贵回头看着他。 “我发现夹板到处都有火烧过的痕迹,我看那些烧痕,应该是受到火箭攻击!” 船贵道:“商船经常会遇到海贼,我想这些,一定是受到了海贼的攻击。” 秦杰摇头,道:“可是之前船员是说撞上了暗礁,但船底却没有任何毁坏的痕迹!” 听到这里,船贵停下了手中的锉刀,对于这一点,他也不置可否。 秦杰道:“通常的商船夹板比较大,船桅也特别重,这是因为商船要装很多货物,减轻船桅和夹板的重量,船便可以快速行驶,但是,这却不利于装载货物了。”秦杰回头看了一眼所修船只:“我看,它怎么样也不想商船!” 船贵心里发毛,这些事情,他本来不去想,但是事关重大,他见此时船主不在,便拉着秦杰,再次回到船上查看。 经过秦杰指点引路,的的确确船身很多处都有很深的火烧痕迹,两人见才船舱外无人把守,便趁机走了下去。 里面,映入眼帘的,尽是些用粗绳捆绑的箱子货物,两人刚想细看,忽然,船舱走廊里传来几声脚步。 船贵一手将秦杰拉进旁边的小仓里,关了仓门,躲在里面。 船贵按住门栓,直到那人走过仓门。 “爹”背后,秦杰扯了扯船贵衣服。 船贵转过头,看到眼前景象,顿时呆立原地。 不大的小仓内,木壁四面,皆齐齐竖立满了沾血的刀剑,重锤棍棒,上面的腥味未除,咋闻起来恶心难受。 秦杰与船贵对此目瞪口呆,最后,视线落在小仓正中的两个绿sè的大木箱上面。 木箱没有上锁,边角用软铜铁钉镶着,船贵镇定心神,走到木箱前,打开左边木箱盖子,竟然发现,整整一口大箱,所装之物,竟全是金银珠宝,玛瑙美玉。 再打开另一个箱子,如之前一般,都是些金杯银钗贵重之物。 船贵惊道:“这真是海贼船!” 虽然得到印证,但秦杰还是惊得说不出话。 船贵道:“这两天我一直想着通行证的事,所以没有留心,没看出这是海贼船。” 两人将箱子盖好,慌忙出了船舱,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船贵轻声道:“这件事先不要让阿年他们知道,我们按照期限把船修好离开这里。” 秦杰点头:“如果县衙知道我们修理海贼船,我们一定会被处死的。” 船贵道:“如果在这里被发现,我们就会被海贼处死,我们只能尽快把船修好,领了钱就去买通行证,如果离开青海到了大唐,这样一切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商量之后,如船主要求,连夜赶工,终于在第二ri清晨将全船修好。 船员叫来拿圆胖胡须船主,船贵上前道:“船以及按照你们说的修好了。” 那圆胖男人向他道了谢,又向身边手下使了个眼sè,那手下拿着整整两贯钱递给船贵。 船贵慌忙放入怀中,那船主道:“累了一晚,你们可以回去了!” 船贵点了点头,带着众人离去,没走几步,忽然身后有船员奔来大呼:“不好了,事情不好了……” 那船主回头瞪着来人,来人会意,走到船主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船主便带着手下匆匆走了。 秦杰一行没做半刻停留,收拾工具,划着小船往青海去了。 船上,船贵将得到的酬劳分给大家,再把他们三人的分别放进秦杰和阿年的背篓,说:“这些钱放在你们的背篓里,就算要检查,士兵一般也只会查看我的背篓。” “是”,秦杰将钱藏在背篓最底,用工具压着。 上岸之后,众人发现,今ri检查的士兵,比昨天出海更多了! 几人排在后面,等待士兵检查,每过一人,士兵都要把所带货物清查一遍,即使是草料柴火,也要用刀剑插几道。 船贵拍了拍前面男人问:“请问一下,今天的关卡为什么突然这么严了?” 那男人无奈道:“听说最近有海贼在青海出没,士兵都快把整个青海翻遍了,只是还没找到。”说着,正轮到那人,士兵上前搜寻一番之后,也把他放了过去。 后面的阿年心里七上八下,走过来扶着秦杰的肩:“哥,这……” 秦杰呼了一口气,对他说:“你镇定点,先不要紧张,我们会没事的。” 这时,船贵走上前去,拿出船坊令牌向士兵道:“我们是青海船坊的船工,刚修完船回来!” 一个络腮胡的士兵把手伸进船贵背上的竹篓里翻了几翻:“背上背的是什么?” “都是一些修船的工具。” 士兵没找到什么,挥手让他通过。 秦杰紧跟着想一同过去,走到士兵面前,那络腮胡士兵却伸手将他拦住:“下一个就是你,把竹篓打开!” 秦杰站在原地,心里直呼糟糕。 那士兵有些不耐烦:“你磨蹭什么,还不快点打开?” 秦杰无奈,只得慢慢蹲子,伸手去接竹篓盖子,心里只盼他不要翻到下面才好。 “快点!”那士兵见秦杰动作缓慢,拍了他肩膀一下。 秦杰苦笑点了点头,掀开盖子,里面错乱堆放着木槌绳索之类的物事,跟在秦杰后面的阿年和另外两个船工已是震惊非常。 那士兵正要蹲下查看,还未伸手,忽然海边有士兵跑来急报:“让开,通通让开!” 一干人退到两旁,那络腮胡士兵起身道:“什么事情?” 来报士兵道:“有个男子被风浪打到岸边来了,请您现在去看一下!” “知道了!”那络腮胡点头,带着两名士兵向海岸去了,剩下一名士兵见秦杰还蹲在地上,向他挥了挥手:“快点过去,别挡到后面的人!” 秦杰这才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匆匆过了关卡,便直奔船坊。 …… 青海船坊,船贵向主事邵八说了来由之后,似乎大为不解:“海贼船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船贵坚定的说:“你说那是商船,但是那条船经过我查看之后,的的确确是海贼船!” 邵玖翻眼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跟海贼私通么?” “你给我安静一点!”邵八喝住邵玖。 这件事关系到他们三人身家xing命,船贵十分恼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你告诉我!” 邵玖瘪嘴道:“我们看你穷困可怜,告诉你赚钱的方法,怎么?现在吃完了就想要抹嘴干净么?你心里在害怕什么?如今来说这些,不是废话么?” “你给老子闭嘴!”邵八一巴掌扇到邵玖脸上。 邵玖嘟嘴道:“这家伙满肚子坏水,他……” 邵八再挥手yu打,邵玖这才安静下来。 面对船贵的质问,邵八瞪着双眼,对船贵说:“那不是海贼船,你看错了,并且,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关我的事!” 船贵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吃人的凶兽。 “你可以出去了!”邵八转过身子,被对着船贵。 船贵失望的出了房间,邵八拉过邵玖,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邵玖道:“那是因为,那个男人给了我一大笔钱……” “臭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邵八又是一巴掌扇在邵玖脸上。 邵玖喃道:“修理商船被发现,还不是一样会被处罚?” 邵八大怒,一耳光将邵玖直接扇到木地板上:“你这个只会闯祸的蠢货,老子揍死你……” …… 秦杰和阿年等在船坊外面,秦杰一直走来走去。 “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哥?” 秦杰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们在飞禽岛修的船,好像是海贼船!” 阿年惊道:“什么?海贼?” 这时,船贵从主事房中出来,秦杰上前问:“事情怎么样了?” 船贵道:“他说他不知道。” 阿年慌张道:“万一真的是海贼船,我们马上就去报官,我以为那是商船才会……” “就算是商船,罪名也不轻!”船贵哑然。 ※※※※※※ 青海县府衙。 经过几天搜寻无果之后,终于,渡口官兵救下一个被海浪卷来的男子,并从他口中得知了海贼的线索。 军官将男子带到府衙县令面前:“快将你的所见所闻,通通禀告县令大人!” 这男子身形瘦小,衣衫凌乱,跪在地上慌慌张张道:“小的住在沙贝岛,被海贼抓走带到了一个地方,后来才知道,那个地方也是一座小岛。” “根据他的报告,与他口中位置符合的小岛应该就是飞禽岛!”旁边的军官解释。 等军官说完,那男人继续道:“海贼在那个小岛上维修船只,小的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岛上逃了出来!” 军官道:“据他所说,两天之内就把船修好了,这一定是船坊的船工帮忙的!” 卿吉一拍桌案,怒不可遏,船工只能修理军船,修理商船便属违法,更何况是海贼的船! 他语气冰冷:“如果你再次看到那些人的容貌,你还认得出来么?” “小的……小的在逃出那个小岛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些船工在修船只,一定能认出来!” 卿吉大怒,举着手中的宝剑对军官道:“立即下令搜查青海所有的船工,将最近修理船只的船工通通抓起来!” 军官得令,立即领着官兵赶去船坊。 天边,风卷云残,似乎有一阵大雨即将来临! 第十二章 风自漂流人自愁(二) 随着县府一声令下,青海县所有官兵全部出动,前往各个船坊缉拿船工,同时,海贼窜入青海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渡口街头,一队官兵匆匆与阿年擦身而过,赶到渡口,那当头的大声嚷道:“县衙下令,大家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可能有海贼渗透进来了!快走!” 众人听闻,纷纷面sè大变,陆续逃离渡口。 阿年躲在一边,从别人口中得知事情大概之后,立即往船坊狂奔。 到了船坊,秦杰正和船贵在搭船桅,阿年匆匆道:“哥,大叔……” 船贵见他急匆匆的,说:“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阿年凝重道:“还记得昨天在渡口官兵救下的男子么?” 秦杰点了点头,若不是那个男子的出现,恐怕现在他们三人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阿年又道:“那个人是从飞禽岛的海贼手中逃月兑的,现在正在县衙!” 秦杰与船贵互看两眼,心情均是震惊不已,如此说来,那么自己三人为海贼修船的事情岂不是公知天下? 正在此时,衙役吴大领着一队官兵不急不缓走进船坊,直接朝坊主屋子走去,三人见了,只得转到一边,装作做事,暗中观察吴大一行。 见吴大领着这么多官兵到来,邵八赶紧从屋子小跑出来,低头向吴大问道:“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吴大伸手道:“我要看船坊的修船记录!” 邵八心知不妙,低头道:“不是三天后才要检查船坊的记录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大怒道:“因为有人暗中帮海贼修理船只,所以县令命我下来查看!”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当然知道青海船工不可能干这种事,但总该装模做样检查一下吧!” 吴大挥了挥手:“快拿给我看看!” “呵呵……” 邵八干笑了两声,脚下却没动。 “快点!”吴大怒道。 “哦,知道了。”邵八声音降得很低。 “您里面请!”邵玖不断向吴大鞠躬,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心里却七上八下。 见到吴大随着邵八父子进了房间,秦杰三人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只得立即回到住处,找到阿炯,让阿炯利用他父亲吴大的身份去县衙查看商船记录。 县衙外,秦杰在焦急的等待。 不久,阿炯从县府里面跑了出来,秦杰上前道:“怎么样了?看到了么?” 阿炯道:“我问了我爹的同事,十五会有唐国的商船到青海来!” 今天十一,距离十五还有四天。 秦杰回到船坊,跟船贵道:“爹,阿炯说,四天之后,会有唐国的商船到青海来,到时候,我们拿了通行证直接搭唐国的商船离开!” 船贵若有所思,半响,才缓缓道:“四天后太迟了,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县衙抓去,我们今天晚上就得离开!” …… 夜晚,待众人沉睡,秦杰三人收拾包袱,偷偷向利津浦潜行。 由于海贼出现,青海县内不仅增添了值班据点,来回巡逻的官兵也比往常多了一半。 三人停停走走,等到利津浦渡口的时候,将近花了一个钟头。 只是,此刻的渡口却是一片灯火通明,虽然是半夜,但是守岗官兵却依旧十分严谨。 三人只得回走,跟着船贵从芦苇坝的沼泽里过去。 两个时辰之后,拖着半腿的烂泥,三人终于看到了和别人预约的地点。 “快到了!”船贵叹了口气,“走快点!” “是什么人!”前方山头忽然出现一群官兵,手举火把,在山头巡视。 三人顿时趴倒在地,用草丛挡着。 那些官兵从山头源处,逐渐往下搜索,过了半响,见官兵离自己越来越近,船贵急道:“这么等着不是办法,你们先走!” “可是……”不知为何,秦杰觉得这个决定总有些不对劲。 船贵毅然道:“再这样下去,我们三个都会被抓住!”他似乎看穿了山土,恍然道:“过了这座山,就是我们与货主约定的地点,到时候,你找到一个叫杨川的货主,买通行证的钱我都已经给他了,到了大唐之后,你们就去扬州找新罗坊,我听说新罗坊有新罗人经营的船坊,你们两人都有船工的技术,到了那里应该不会饿肚子。” “爹……”秦杰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竟然开始承认这个开始胸无大志的老男人,忽然间,泪如雨下。 船贵嘴角颤动,热泪盈眶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他顿了一下,道:“自从你娘死了以后,我也十分怨恨这样的ri子。” 秦杰低头默然,而阿年则咬着嘴皮,无声哭泣。 这一分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走吧,快点走,快走!” 船贵将背上的包袱解了下来,系在秦杰肩上:“你一定要活着,趁他们还没搜到这里,你们快走!快走!” 秦杰脚如注铅,被船贵一连推了几步,但是船贵说得不错,如果不立即离开,恐怕三人都会被抓。 游走离家,三步一回头。 没等秦杰与阿年走出多远,船贵立时从地上站了起来,迎面望着官兵。 那些官兵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他。 “在那里,快追!”为首的官兵命令道。 船贵抬腿便跑,不过方向却是与秦杰与阿年离开的方向截然相反。 见船贵头也不回的跑,领头官兵喝道:“弓箭手,准备!” 手下弓箭手箭羽上弦,拉弓瞄准。 “放!” 随着领头一声喝下,五支利箭齐齐shè出,除了两支shè偏,剩余三支全部命中…… 百米之外,秦杰只觉得心头一紧,忽然全身上下打了一个冷战,他暮然停下脚步,向后张望,可惜黑夜茫茫,除了被风吹动的草头,哪里看得到船贵的影子。 阿年见他停下,慌忙跑过来拉他:“哥,我们得走!快点走!” 被阿年连拖带拽,秦杰心事重重的随他绕过山头,走到山脚下的一个细小峡谷,这个峡谷直通大海,三丈之外有一帘瀑布,从山崖上直垂而下。 而峡谷口,便是船贵与杨川约定的地点。 只是此时,峡谷口的浅水海面,没有半条船的影子。 “哥,没有船!”阿年气喘吁吁,脚下的海水冰冷刺骨。 还未等秦杰说话,峡谷的另一头发出一串火光,片刻,一队官兵冲了出来。 身后去路被堵,身前是茫茫大海,此刻,竟是插翅难飞。 那队官兵踏着海水,飞奔过来拔出刀剑:“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不知如何回答,官兵见此,将其双双绑住,连夜押往青海县府。 ※※※※※※ 青海县府大院 卿吉指着跪在地上的秦杰与阿年问身边的男子:“他们就是帮助海贼修船的船工吗?” 那男子伸着头看了秦杰两人,回头对卿吉道:“是的大人,就是这两个年轻人!” 秦杰两人顿时全身发凉。 阿年哀求道:“大人,在意开始我们不知道那是海贼的船啊,请您绕过我们吧!请您放了我们吧!” “住口!”卿吉从门栏上走了下来:“情况很明确,你们跟海贼私通,我们搜索过飞禽岛一带,但是没有找到海贼,现在马上给我说出海贼的巢穴!” “我们没有与海贼私通!”秦杰跪在地上,心里想也不知道船贵怎么样了。 “臭小子,闭嘴!”见秦杰两人止口否认,卿吉十分恼火:“如果不给我说清楚,你们一定会遭受酷刑的!”他大手一挥:“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马上给我说出海贼的巢穴!” “我们不知道……”虽然害怕酷刑,但是秦杰还是说出了谁也不会相信的实情。 卿吉大怒,他想不到这两个臭小子的嘴巴会这么硬,于是下令:“立即行刑,直到他们说出实话为止!” “是!”左右士兵得令,上来四人,将秦杰与阿年月兑出了院子。 “请您饶了我们吧,绕了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一边被拖,阿年一边求饶。 而秦杰,却是忽然沉默下来。 事到如今,秦杰心里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卑躬屈膝,亦是于事无补。 走廊上,卿芸儿漫步走过,正好遇到被士兵押着的秦杰和阿年。 四眼对视,此时已不是彼时。 卿芸儿只觉得心忽然疼了起来,那如仙子的容颜,尽是悲伤。 秦杰望着她,就如同看到晚天的落霞…… 第十七章 逃出狼穴又遇虎(一) 蓝的深海如索命的深渊,涛声不绝,人心不死。 秦杰与阿年已被困在这个不大的礁石上一天了,这一天内,炎阳如火,海风似刀,经过一整天的摧残,两人此刻已是皮黑肚瘪,饥饿困乏。 说是一个无人岛,其实,不过是一个稍大一点的礁石,光秃秃的石头,连一点苔藓水草都没有,如此这般,恐怕真要饿死在这破礁石上。 “哥,这样下去,我们会饿死的!”一直呆呆望着海面的阿年忽然回头看着秦杰:“就算是死我也要离开这里!就算游泳,我也要离开这里!”说着,阿年从石头上爬起来,步履蹒跚的朝海水走去。 “阿年,你冷静点。”秦杰快步上前拉住阿年:“这四面都是海,你往哪里游?这样你只会体力不支溺水而死!” “就算死,我也不要在这里被饿死,晒死……”阿年奋力挣扎,企图挣月兑秦杰抓着的双手。 “你冷静点,你这样,只会死得更快!” “不……我不要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阿年脸上,秦杰咬着牙,眼眶不止的沁满泪水。 阿年忽然安静了下来,片刻,望着海面,又放声大哭起来… 经过下午的一番折腾,在傍晚夕阳入海的时候,阿年终于疲乏入睡。 夜幕降临,除了不绝的水声便是漆黑的夜。 四面孤独,时间如同刻刀,在你颤动的每一刻于心头刺下铭心刻骨的印记,回首穿越之初,秦杰心中,抱负是何其之大? 只是现实却如此残忍,即便平淡的生活也如奢侈的梦想,在不经意之间,这里的一切,已经根植于自己的脑海深处,现代社会他已模糊不清,如今,他只记得偷渡失败,船贵打他的不忍;离别之时,船贵疲惫的挥手,那视万物如不见,无谓赴死的慈祥眼神…… 痛,从未停止。 那来自不同世界的孤独少年,此刻,早已泪流满面。 …… 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又在不知不觉中醒来。 不知道是从哪一刻起,秦杰开始知觉模糊,头脑空白。 起初,他还能轻微的呼唤阿年的名字,阿年也能轻声回应,又过了不知多久,便再没听见过阿年的回答。 再后来,秦杰连叫唤的声音也没了,他只觉得闭着的眼前亮了又黑,黑了又亮,连续几次,便再也没有知觉,整个人陷入无边的空明。 直到有一天,也许是通往死亡的道路上,苍白的世界忽然涌出一股洪水,向他迎面扑来,水柱如付灵一般,四面八方自毛孔七巧钻入他的身体。 在茫茫一片中,他嘴巴忽然感到一阵湿润,然后,便是心跳… 阿炯见起初只有微薄心跳的弓福逐渐开始能咽下汤水,喜得流出泪来:“弓福哥!弓福哥!你清醒了吗,弓福哥?”阿炯一边高兴的大喊,一边用手帮秦杰捋着胸口。 秦杰把汤水缓缓咽了下去,又开始咳嗽起来,吴大听到他的咳嗽,又悲又喜的跑过来扶着秦杰半边身子道:“你这小子,命果然很大呢!” 秦杰挣扎着坐了起来,虚弱的问道:“阿年呢?阿年怎么样了?” 阿炯看了一看躺着已呼吸稳定的阿年道:“你不用担心,阿年也没事!” 秦杰听了,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他不明白为何吴大父子会突然出现在这无人岛上,在自己即死之刻,救下自己与阿年,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来了?” “哎……”吴大叹了口气,道:“是芸儿小姐救了你们的xing命,小姐和将军说,是你救了她,所以,将军才放你们一条生路!” 秦杰想起那ri在看到城楼上憔悴的卿芸儿,心里也不知道与自己同样失去父亲的她,会如何悲伤。 吴大又道:“不过,将军不是完全赦免你们,虽然他饶你们不死,但是要把你们送到五珍州的放马场去。” “哦,对了。”阿炯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红绳吊着,刻有星月的玉佩递到秦杰面前道:“这是芸儿小姐叫我拿给你的,小姐已经去五珍州了。” 秦杰接过这枚jing致的玉佩,愣愣出神。 五珍州是青海的上级直属,更是古代新罗重要的商贸中心,因为是与大唐通商最为密切的几个城市之一,在新罗的地位,相似与大唐的扬杭。 不过,秦杰与阿年要去的,却是一个被人称作人间地狱的地方——五珍州放马场,传说专是死囚囚禁的地方。 …… …… 秦杰与阿年跟着押送的士兵走的是山道,途中没遇到大一点的城镇,因为有吴大的打点,三名士兵对两人还算客气,直到两天后,脚下的草地逐渐开阔,树林也不像之前那么茂密,由士兵口中得知,距离五珍州放马场,也越来越近。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前方不远的树林出口处忽然出现两个个哨所,哨所之间是一扇木门,秦杰发现,从哨所到树林两侧,均有木制栏杆成排立着。 “踏踏踏踏踏……” “赫……赫……” 先是马蹄声,紧接着,是男人喝马的怒吼从哨所后面传来,片刻,数以百计的骏马自林后奔腾而出,滚滚而来,与秦杰一行擦肩而过。 三名士兵似乎也未见识这等场景,慌得持矛护在身前,以备不测。 等马群过完,三人中领头的士兵这才催促秦杰两人继续前进。 来到哨塔下的木门,秦杰这才发现,树林之后,是大片广阔的草地和立着的茅屋,草地与树木交接的地方,都有木栏围着,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而木栏内,大部分都是一些穿着破烂,狼狈不堪的犯人,以及凶神恶煞,手执兵刃的士兵。 押送的士兵将腰牌取来递给守门军官道:“我们是从青海来的!” 那军官偏过头,看了秦杰与阿年一眼,点头道:“跟我来吧。” “是!”押送的士兵点头,现在,只要进入放马场,做好登记,便可取回腰牌,回青海复命。 “赫——” 秦杰一行方迈入马场,还没走多远,忽然便听到身后穿来一声马鸣。 一群衣着护卫服饰的士兵骑马奔入马场,为首的,是一名满面长须的中年男人,男人束发裹衣,一身黑绸服饰,黑巾系腕,白布绑膝。 但引起秦杰注意的并非此人,而是人群之后,用绳子系着拖在地上蓬头垢面的邋遢男子。 那男子灰白麻衣,身上尽是鞭伤,血印条条,透着一股恶臭。 奔入马场,为首的中年长须男子向左右喝道:“把所有的奴隶都给我叫来!” “是!”属下得令下马,走到一座稍微鲜亮的木屋前敲响挂在屋檐下的铜钟,不久,四周工作的奴隶陆续向木屋的空地上集中,秦杰与阿年二人,也跟着士兵来到檐下。 而之前被绑着拖在马后的灰白布衣男子,则被人用绳索分别系住四肢,再在绳子的另一头分别系住四匹马的马腿。 男子惊恐万分,不住哀嚎哭泣。 秦杰心里预感不祥,由此看来,这分明便是传说中的五马分尸,不过眼前,只是五马改为四马而已。 “哥,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阿年也似乎感觉不对劲,还没等秦杰说明,“哐蹚”一声,那长须中年男子自木屋内大力推门而出,在屋檐下停住,大声喝道:“大家都给我仔细的看清楚,逃走到底是什么下场!”他扫视一遍全场,再次提高音调:“开始!” 那被绑男子悲惨嚎叫,惊慌错乱,不住喘息求饶:“户……户长大人饶命……户长大人饶命啊……小……小的再也不敢了……”那男人又是磕头又是哭喊,不过,户长却是不为所动,反倒怒意更深,顿时怒道:“你给老子闭嘴,你们还等什么,给我开始!” “啊……”随着马鞭响起,骏马嘶鸣,四匹大马向着不同方向开始奔跑。 随着灰白麻衣男子一声响彻灵魂的哀嚎,他整个身体被绳子从地上拉起,悬在空中,惨叫不绝,他的身体也随着骏马的奔跑上下摇动。 秦杰只觉得自己身上泛起一阵麻痒,手脚似乎要月兑离身体,围观众人大部分都低头不忍直视,不久,在男人惨绝人寰的哀嚎中,“嚓”的一声厮响。 四肢搬家,血脏抛洒… 第十八章 逃得狼穴又遇虎(二) 杀鸡儆猴之后,青海的三名士兵做好登记便离开,放马场守门的军官领着秦杰与阿年走进木屋。 这木屋分里外两层,一厅一卧,这大厅虽不宽敞,但陈设颇为简洁,一层简陋的木地板上只有一个用巨树截面做成的木桌,四个木凳,门后挂着几串绳子和一口大刀,除此之外,再无别物,不过,通往卧室的门掩着,秦杰却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看到门后的长绳,再想起方才那人的惨死状,阿年心跳不由自动加快。 “户长大人——”那军官往房内唤了一句。 “嗯——”里面一个慵懒的声音回应,随即,卧室门被户长一手推开,另一只手拿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从房里出来。 那户长连打酒嗝,摇摆的走到木桌前瞪着秦杰和阿年问:“他们是谁?” 军官低头道:“这两个家伙原来是在青海船坊做工的船工,听说跟海贼私通,所以……” “不是的,我们从来没有跟海贼私通过!”阿年想到之前户长的手段,没等军官说完,慌忙向户长解释。 “给我闭嘴!”户长怒喝一声,一手扶着木桌,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举起右手上的酒壶又干了一口,再将酒壶砸在桌上,醉醺醺的道:“在这里工作的人,都犯下了十恶不赦的重罪,本来应该是处以斩刑的。”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他们的户籍都已经被取消了,所以,可以当作这些人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想保住小命,就必须按我要求的去做,如果要是想逃走,刚刚看到的,就是你们的下场!” 秦杰无言以对,也不能应对,户籍被取消即如同是户长能随意杀死他们,这看似碧绿生机的地方,险恶程度,比之无人岛礁,却是更甚。 阿年被惊得神情错乱,秦杰拉着他向户长点头称是,之后,户长安排他两从明天起看守幼马群,直到下午时分,两人跟着众奴隶在户长的木屋前领了饭食,吃了一顿之后,便来到奴隶集体睡觉的茅屋,选了最里面的位置躺了下来。 …… 夜,来得如此之快,似乎自秦杰来到这里,就从未睡过一天安稳觉。 躺在又毛又硬的草席上,秦杰的心里烦乱无章,月华自窗栏照在两人头上,窗外的火把飘忽摇曳,如同此刻他与阿年的心情,闪烁不定。 待夜已深,鼾声渐起,其余奴隶大多入睡,阿年才望着顶板痴痴的说:“哥——” 秦杰没有作答,只是等他接着说下去。 “离开小岛的时候,以为从此可以活命了,没想到,这里比小岛更可怕……”阿年颤抖的声音带着抽泣,“每天要做苦工做到死,我宁愿饿死在小岛也比在这里受折磨死好……” “你早点睡吧。”秦杰叹了口气,如今,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他就不会放弃,这里虽然险恶,但是,至少现在还未死。 秦杰翻了个身,背对阿年,从怀中取出那枚jing致的红绳玉佩,月华下,星光与婵娟起舞,模糊的视线里,那个美丽绝尘的少女,在望着他淡淡微笑…… ※※※※※※ 五珍州 因为父亲身死失去依靠,作为落魄贵族,卿芸儿与兄长卿少权通过长舌岛将军的推荐,随五珍州下查知事一起来到五珍州。 州府内,知事崔显海坐在案头,对坐在一旁的卿家兄妹哀道:“真没想到,卿大人就这么走了,不过,卿大人为国尽忠,还请你们节哀顺变。” 卿芸儿神情恍惚,与卿少权一齐点头致谢,卿少权转而抱拳向崔显海道:“多谢大人缅怀家父,只是当下,我们有一事相求。” 知事崔显海点了点头,道:“你说。” 卿少权低头道:“自从我父亲去世之后,我们兄妹十分茫然,还请大人给我们安排一条出路!” 崔显海注视着卿少权,叹了口气道:“少权,你兼备武艺和学识,这我早有耳闻,我会请五珍州狮子潼的金校卫为你某一份差事的!” 卿少权慌忙致谢:“小的一定全力以赴,以报答大人的恩情!” 崔显海点点头,转而对卿芸儿道:“芸儿,我虽然很想帮你,但是,我很快就要搬到北原京去了,不过,我会在五珍州打听一下,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安身。” 卿芸儿依旧沉默,只是向崔显海鞠了一躬。 得到知事允诺的两人回到住处,待第三天早上,崔显海就来告诉卿芸儿,安置她的地方找到了! 带着茫然与酸楚,卿芸儿随着崔显海走入了一个五珍州街区豪华的大院,而后,又跟着大院的奴婢走入走廊尽头的jing致房间。 这房间jing美典雅,墙壁是红檀木雕琢的各式花纹,中间分内外两层,以屏风隔着,外层地板上铺着一张西域虎纹毯,内层摆放一张四方小桌,桌子周围有檀木座椅,桌上,绸缎护底,jing致茶具一副,此外,还有一个关着的黑亮小木箱。 进入房间,领路的下人低头道:“请两位再次稍等片刻,夫人马上就来。” 崔显海点了点头,示意卿芸儿坐下,两人方才入座,帘后便传来微微脚步之声,声音不急不缓,格调有致,步伐轻盈,过得片刻,便见一贵妇袅袅而至。 贵妇身姿窈窕,面净体雅,发鬓由金钗而束,身披紫长绸纱,双唇紧闭,玉眉微勾,见了两人只是微笑点头,然后便落座于首,微视崔显海。 崔显海慌忙低头,往卿芸儿瞥了一眼,道:“这就是昨天我跟您提起过的孩子。” 贵妇点头,转向卿芸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卿芸儿。”卿芸儿点头道。 “听说你诗文出众,那么,你应该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吧?”贵妇指着墙板上挂着的一幅字道。 卿芸儿顺眼望去,墙板上白纸绿绸,上面笔走如飞写着四行汉字,不由起身道:“这首诗是唐国诗人王维作的!” 贵妇面不改sè,又道:“那么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么?” 卿芸儿望着诗文道:“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她轻叹一口气,接着道:“无意中看到溪谷呈现的白石,天气冷了,连红叶都渐渐稀少了,山中的小路未曾下雨,但是,却依旧感受到寒cháo之气,而湿了自己的衣襟。”说到这里,卿芸儿已是悲从中来。 贵妇玉眉一挑,对崔显海道:“这孩子,我就留下来了!”说完,她对门外唤道:“阿香在么?” “在。”一女子在房外平静回答,话声方落,便见一白衣素裹女人走了进来。 “把孩子带下去!”贵妇对着那阿香说着,又转向卿芸儿道:“她会带你去你的屋子,你现在就跟她去吧!” 见卿芸儿仍有顾虑,那崔显海也向她点头道:“没事的,你跟她去吧!” 卿芸儿这才点头允诺,跟着白衣女子出了房间。 望着两人离开,那崔显海一改之前严肃神sè,展露笑颜道:“这孩子您觉得怎么样?” 贵妇笑而不答,葱葱玉指将桌缘旁的黑sè小箱推至崔显海身前道:“我想,这些酬金你一定会满意的!” 崔显海接过,打开一看,里面银光闪闪,竟是整箱锭银…… ※※※※※※ 跟着阿香从房间出来,经过一个走廊,忽然听到有节奏的鼓声响起,走过走廊,忽然在走廊拐弯处出现一个阳台。 阳台有屋檐遮雨,大柱支撑。阳台上面,几对少女穿着黄绿相间的舞裙,头顶瓷罐,正随着节奏翩翩起舞。 这些少女容貌俏丽,年纪大多相仿,即使是坐在地板上敲打乐器的少女,亦是统一服饰,姿sè偏好。 卿芸儿未尝跳舞,而眼前的舞蹈更是从未见过,不觉一时停住脚步,观赏起来,待得阿香呼唤,她才又跟上步子。 卿芸儿跟着阿香绕过阳台,来到一处整排房间的地方,阿香推开一个房门示意卿芸儿进去,卿芸儿点头,率先入房。 房内不大,却粉纱悬挂,清香扑鼻,中间一张圆桌,上面是一盏茶壶和茶杯,一张粉帘香床便靠在最里面的墙壁。 阿香跟着进入,关上房门道:“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以后,你必须勤练诗画,学习舞蹈和礼乐!” 卿芸儿回头惊看着她:“为什么?我学舞蹈和礼乐干嘛?” 阿香看着她不解问:“你真的不知道么?” 卿芸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阿香无奈道:“刚刚你看到的那些女孩,以及还有我和你,以后都要去黄岛(新罗京城)做贵族们的妾!” 听到这个消息,卿芸儿如被大钟击中,呆愣当场… 第十九章 世多磨难人不休(一) 五珍州宽阔的草场,群马奔腾,绿野浩荡,喝马声与铁蹄声空响不绝。 这里虽然食不果月复,命悬一线,但是,秦杰与阿年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经过这些ri子的磨砺,他们最终还是得适应这里的生活。 因为,要么死,要么,便活在生死边缘。 这天下午,秦杰与阿年围马进圈,二人正在准备马匹晚上吃的草料,忽然马场的护卫找到二人气势汹汹道:“弓福,阿年,跟我来!” 两人跟着护卫来到户长的小木屋处,户长正好手执马鞭立在檐下,见两人到来,哧了哧鼻道:“昨天夜里少了两匹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杰与阿年向户长鞠了一躬,听到少了马匹,心里大惊。 秦杰惊慌失措道:“怎么会少了马匹呢?小人昨夜确认过马匹的数量的,当时没有什么差错啊!” “给我闭嘴!”户长怒喝,随即又向护卫呼道:“把他们给我绑起来,先抽几十鞭子!” “是!”护卫拿马绳将二人绑在屋前的槐树下,一面口中怒喝,一面用马鞭猛力抽在秦杰与阿年身上。 阿年叫唤不已,身上立即多出十几道鞭伤,而秦杰则是咬着牙,狠狠瞪着站在木屋门前的户长。 马匹有没有少又有什么用,对于这里的奴隶来说,就算户长杀了你,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连抽了二十来下之后,不远处的门栏出忽然传来喝马的声音。 两名护卫骑在马背,手上还牵着两匹骏马奔驰而来。 户长见了,快步过去道:“怎么回事?” 那护卫一袭黄布衣服,背上背着一个草帽,翻身下马道:“我们在五谷山的山谷找到了这两匹马!” 户长呼了两口粗气,转身夺过正鞭笞秦杰二人的护卫手中的长鞭,往秦杰与阿年的身上又重重抽了两鞭,瞪眼呲牙道:“告诉你们,这里的任何一匹马比你们的xing命都贵重,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到时候我就让你们俩死无葬身之地!” 他模样凶狠非常,一面扬鞭威胁,一面转身对护卫道:“这十天让他们睡在屋外,禁止给他们东西吃!” “是。”护卫点头,户长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这才扬长而去… 秦杰只感觉异常胸闷,所有情绪得不到发泄,若不是与海贼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报,恐怕他早忍受不住折磨,放弃生命… 马场的一点糟糠食物都没有了,秦杰与阿年只得靠上山打柴的时候吃些野果或是草根,只是现实残酷的是,能吃的草根就遇到一回,那株野果在两人摘过的第二天,就被户长叫人砍了,连一张叶子都不留下… 夜晚,两人在马圈旁用稻草铺着讲究过夜,如此这般,两人过了四天,挨到第四天夜晚,两人已经饿得不能入睡了。 半夜时分,阿年迷迷糊糊蜷缩着肚子渐渐入睡,而秦杰,则还在想着穿越之初,自己梦回大唐的目标,生活在现代社会的父母,以及这个时代为海贼害死的亲人… 这个时代,眼泪一文不值。 秦杰望着黑暗,就如同看着自己的未来… 忽然,便在他晃神这刻,一道圆胖人影慢慢向马棚走去。 这人影不快不慢,似乎若无其事的散步一般,只是走到半道之时,那人左右瞧了两眼,见四周没人,突然闪进马圈,爬到一匹母马身边,抚了抚马颈上的鬃毛,又拍了拍马脸,然后笑嘻嘻蹲下去,从兜里取出一个竹筒,往马月复去挤马nǎi。挤了半响,他憨笑一声,又爬起来,用一把小刀割破马耳,把从马耳上流出的马血又装如竹筒内… 秦杰蹑手蹑脚来到马的另一侧,轻声道:“你在干什么呢?” “额……”这中年胖男子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洒了,他浓眉大眼瞪着秦杰半响,最后才道:“跟我来!” 这中年胖子向秦杰招了招手,示意跟着他,两人走过马圈,胖子在一堆草堆旁坐下,将手里的竹筒丢给秦杰道:“喝吧!” 他见秦杰接过了却不动手,又昂头道:“这是和马血混合的马nǎi,我给你是让你喝的,你傻愣的拿着做什么?” 秦杰拿起竹筒放到鼻子便闻了闻,只感到腥浓的血浆混着马nǎi,一种不知名的恶心味道堵在胸口,不觉转过头深呼了几口气,皱眉道:“这……味道怎么能喝得下去呢?” 中年胖子白眼道:“虽然腥味很重,但是可以充饥!” 秦杰又闻了闻,这味道就跟烂红薯一般,直教人呕吐。 中年胖子见他模样,没好气的抢过竹筒,在秦杰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爽爽的痛饮了一大口,嘴里“啊”的发出一声感叹,然后用粗手捋了捋胡须,自顾自的道:“喝不喝随你,你的小命可全都在你自己的手上!”说完将竹筒塞到秦杰手里,自己大步离开。 秦杰看着中年男子离开,盯着竹筒,咬牙喝了半口,然后跑到和阿年睡的草地,将阿年叫醒过来。 “哥,这是什么?”看到秦杰手里的竹筒,阿年莫名道。 “你别管,先喝了再说!” 阿年接过竹筒,二话没说喝了一大口,当浓重的血腥与nǎi腥味直刺鼻喉,阿年不自觉呕吐起来,将方才喝的几乎全吐出来,脸sè难看道:“这是什么啊,这么难喝?” 秦杰叹了口气,道:“这是马nǎi和马血混合起来的。” 阿年摇了摇头,将竹筒抵还给秦杰道:“我宁死也不喝这个!” 秦杰硬将竹筒递给他,严峻道:“我们还要继续被罚五天,如果这五天内你不想饿死,那就快喝!” 阿年拿着竹筒,虽然他怕死,当时目前这个味道真比死来得还要强烈… 见他如此,秦杰只得拿过竹筒,面不改sè的大饮一口,盯着阿年道:“我们一定要活着!我们,一定要活下去,活着离开这里!”他郑重的将剩下的递给阿年道:“喝了他!” 不知何时,阿年眼眶湿润,他颤抖双手,举着竹筒一饮而下,几次把呕至喉咙的马nǎi血又强制咽了回去。 风,开始起了…… 第二十章 世多磨难人不休(二) 第二天一早,尚在梦中的秦杰与阿年便被马场护卫叫醒,说有人接替了他们放马的事,以后,两人都归铁匠铺的崔大勇管。 秦杰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便问那护卫:“崔大勇是不是一个中年胖子,满脸胡子的那个?” 那护卫点了点头道:“没错。”他一拍脑袋,又道:“对了,崔大勇叫你们去之前,每个人打一挑柴火去。” 秦杰点头,两人送走护卫,阿年不解的问秦杰:“哥,你认识那个崔大勇?” 秦杰见护卫走远,拉着阿年凑到耳边轻声道:“就是昨天给我们喝的那个!” “原来如此!”阿年舒了口气。 两人见天sè不早,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在马场后面的树林拾了两挑干柴,往马场铁匠铺走。 等到了铁匠铺的时候,崔大勇正在打制马蹄铁,秦杰看了看周围,这茅草屋搭起来的铺子,窗角横梁上挂着的都是一些马鞍马蹄铁类的东西。 秦杰与阿年将柴火堆放好,崔大勇瞥了一眼两人,将手里的活放下,敞开粗衣,嘴里怨了声好热,走到秦杰跟前,拿起一双方打制好的马蹄若无其事道:“你喝了?” “是的。”秦杰老实回答。 “嘿嘿……”崔大勇干笑两声,稍而故作严肃道:“要是被发现,你就死定了,所以,要小心一点哦!”说完,他又悠然自得的走了开去。 时间匆匆,又过了两ri,这两天中,每天晚上秦杰都会按照崔大勇所授的方法,将挤好的马nǎi与马血混饮用,铁匠铺的事情不多,除了打水和打柴外,其余的时间秦杰与阿年都在看崔大勇打铁,虽然好几天没吃什么粮食,但在马nǎi血的滋养下,两人反而更显jing神,而且渐渐也开始喜欢起那股腥浓的nǎi味来… 第三天,崔大勇整个白天也没动工,因为整个马场的预备马蹄铁已经全部完工,因而千户长也很少派人下来巡视。 也不知道崔大勇搞什么鬼,白天他自顾睡了一天,吃过晚饭之后,他忽然从床下拿出一块jing铁,敲打锻造,在火炉上拍到很晚,而且,总是锤了几锤,又拿起在眼前一边晃,一边笑。 到午夜时分,那块jing铁已经被他锤得初具形状,一寸来宽,三四尺长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马具,倒像是在打造一把宝剑。 崔大勇将其用铁夹夹着,放入水中冷却,半响,又自顾自的傻笑了一会,他看到秦杰和阿年还在一边看着,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炉灶上向两人道:“这么晚了你们两个臭小子快点给我去睡,别忘了,明天还要挑水和打柴呢!别以为到了我这儿就可以偷懒!” 秦杰两人每天都是晚上偷偷去喝马nǎi血,现在一肚子的nǎi水,哪里睡得着,不过崔大勇当面这么说,两人还是得乖乖回去睡觉。 “阿年,我们去睡吧!”秦杰拉着阿年往茅屋里去了,两人随意躺着,身上就盖了一层粗麻布与一张草席。 崔大勇又在外面敲打了一阵,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这样子,打铁的声音才停止。 秦杰听到崔大勇傻笑了一声,然后就再没其他动静。 秦杰心里好奇,偷偷下了床,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刚好看到崔大勇进入小树林的背影。 “他这是要去做什么?”阿年突然在身后冒了出来,此刻,他也和秦杰一样,看到崔大勇古里古怪的样子好奇。 “走!”秦杰甩了甩头,和阿年出了房门,将门虚掩着,一路跟在崔大勇的后面进了小树林。 两人还没在树林里走多远,就听到“唰唰”的破空之声,时而急促,时而铿锵,又似乎带有金铁之音。 两人越发好奇,慌忙疾走,不久,便看到一个黑影在林中踏步若飞,举剑起舞。 “那不是崔大叔么?”阿年惊讶道。 秦杰心里同样震惊,原本下午看到崔大勇打造的东西他就有些怀疑,而此刻崔大勇手中的剑,应该就是他今天打造的那柄。 而且,从阅尽金庸武侠剑客的秦杰来说,就眼前来看,这崔大勇一定是个剑法高手! 秦杰与阿年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双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只见崔大勇手中寒光闪闪,耍了半刻钟的剑,又拔起插在地上的一根木棍,舞将开来。 那是与少林弟子使用的差不多的棍子,约两米长短,被他握在手里耍得密不透风,身边的树枝杂草也不知被打死打断多少,这一幕,又把躲在树后观看的两人惊了一回… 耍完一身汗之后,崔大勇若无其事的出了林子,过了片刻,秦杰和阿年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跟在崔大勇身后出了树林。 铁匠铺前,崔大勇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听到身后两人的动静没好气道:“两个小兔崽子不是在睡觉了么?这么大半夜的跑哪里去了?” 两人没回他话,秦杰而是上前问:“你武功这么好,为什么还会被抓到这里来?” 崔大勇听了他的话,心里“咯噔”一声,回过头来瞪着秦杰道:“你小子是不是吃错东西,眼睛看错了吧……”说着,就要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等!”阿年上前拉住他,一拍胸膛道:“要是我有这么好的武功,我一定会在千户长的脖子上来一刀,然后从这里逃出去!” 崔大勇看着他,笑了一笑,瞪着阿年道:“对了,你小子喝的马nǎi血也不少吧,是不是喝了几天,把人喝傻了!”他一甩手,声音越说越大:“我跟你俩说,我和你们可不同,我可不是被抓进来的,老子是自动走进来的,所以,我为什么要逃走?” 崔大勇说完,两手跨在背后,把头往一边撇着。 秦杰不解,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户长不是说放马场的所有马工和奴隶都是罪犯么,好像连户籍都被取消了,就像我们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一样,在这里,他们甚至可以肆意杀辱我们,这种地方,你会自动走进来么?” 崔大勇皱着脸,一副莫不在乎的样子说:“你们知道什么,在外面,有太多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我了,我为什么要出去?我是为了避难,才故意跑到这里来隐居的,懂了么!” 秦杰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这么好的机会,他哪肯放过,只得上前挡在崔大勇身前低声道:“我们……我们想学武艺。” 崔大勇停下步子,忽然生气道:“区区放马场的奴隶,你们学武艺来干什么?” 秦杰直直看着他,斩钉截铁的说:“我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学好了武艺,才能增加我逃出这里的机会!” 崔大勇低下头看着他道:“你们两个臭小子,难道还真想去户长的脖子上来一刀么?不要在这里废话了,快点回去睡觉吧!”崔大勇绕开秦杰,展开双臂伸了个拦腰便要往房间里去,忽然,他身后响起秦杰悲伤而坚毅的声音: “我爹和我娘都被海贼害死,如今我也被冤枉与海贼私通,如果我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替他们报仇!” 崔大勇停住脚步,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道:“以你们现在的处境,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以后,还是少想这些没有的东西!” 说完,毅然离去。 第二十五章 群龙聚首五珍州(一) 两人商量完毕,阿年抱着肚子走到最近的士兵面前,那士兵见他有异,提枪问道:“你想干什么?” 阿年皱着眉,似乎很是难受,道:“我闹肚子,想方便一下。” 士兵瞪了他一眼,说:“跟我来,你千万别耍花样!” 阿年点了点头,跟在士兵后面离开,两人走了几丈,阿年见其他士兵看不到自己了,趁前面的士兵不注意,从后面用手刀将其打晕。 同时,秦杰见看不到阿年,又趁身边士兵不备,突然跃起,将右侧士兵击倒,剩下两名士兵见了,慌忙提矛刺来,秦杰一把抓过一支长矛,只是一拉,那士兵便被他连人拽倒,向自己扑来,他踢腿一脚,当胸提在士兵胸口,那士兵立时晕了过去。 另一名士兵提矛刺他头颅,秦杰偏头躲过,他张开左臂,将长矛死死夹在腋下,士兵拔之不动,松开长矛赤手空拳与他对打,秦杰连避两拳,施展步法绕到其身后,将其拦腰抱住,也用手刀,将其打晕,这才奔到前方与阿年集合,两人趁着夜sè,窜入树林,一路往五珍州市集的方向狂奔。 被离奇打晕的领头士兵片刻醒来,揉了揉发晕的脑袋,接着火光向周围一扫,哪里还有秦杰与阿年的影子,他不惊大呼:“都给老子起来,刚才那两个铁匠铺的人呢?” 其余士兵被他吵醒,也陆续醒过来,其中一人道:“刚才他们偷袭了我们之后就跑了!” “什么?”领头大怒,四名官兵竟然被两个奴隶在这么断的时间内放倒,果然不愧为教官的徒弟,可是,想到任务失败他又不禁焦急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大家一起出去找!” 又士兵道:“大人,他们逃跑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这么黑,我们又不知道他们朝哪里跑的,怎么找啊?” 领头听着有理,却又害怕教官发怒,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士兵安慰道:“大人,你不必担心,这是他们自己逃跑的,和大人无关,我们都会这么和教官说的!” …… 夜很黑,今晚,连一点月光都没有。 秦杰与阿年两人拉着手在树林里乱窜,两人狂奔了近一个多时辰,路上撞到大树树枝不计其数,好在官兵没有追来,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因为看不清楚的缘故,两人走着,忽然脚下一滑,竟跌下一个斜坡。 秦杰只记得似乎脑袋磕到了什么东西上面,只是“咚”的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 大唐扬州红楼ji院。 二楼雅座上分别坐着两人,一边是岳阳,另一边则是红楼老板,姓钱,常人称之钱老板。 钱老板是唐人,平时瞧不起新罗商人,在他眼里,新罗商人只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玩过家家游戏的,也正是他在红楼门前写的“新罗人不得入内!”岳阳才怒气上来。 为了显示自己阔气,钱老板要求与岳阳赌钱,而且起价五百两,他以为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新罗崽会无钱赴赌,孰知岳阳一句话,手下就将五千两的现银送了过来。 钱老板骑虎难下,几把豪赌过后将身上的银子输得jing光,当下手中没有现银,一下子涨红了脸。 岳阳吩咐手下将桌上的钱收了,道:“既然你桌上的钱输光了,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在大唐生活了三年,他也已经学会了唐语。 钱老板见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那肯轻易罢休,他一挥手,将正要收下银子的新罗人拦住,道:“下别忙着收银子,我这里还有一样宝贝,能值一万两!”说着他向伙计喝道:“叫小红过来!” 小红便是红楼头牌,伙计得令,慌忙将小红请了过来。 钱老板当着众人面道:“再赌一次,如果你赢了,那么我红楼最漂亮的姑娘就归你,但还是你输了,之前你赢我的所有钱,包括你的,都要留下!” 岳阳看了一眼传说中红楼花魁,当下见到女子眼中的无奈,便道:“好,一言为定,不过,我要加上一条,要是我赢了,连你门口对新罗禁令的字也要收了!” 钱老板只想捞本,也连口答应。 当下,两人再赌一局,这次豪赌堪称扬州城内少有,一时间雅座旁边也围了许多看热闹的。 只是,似乎今ri老天站在这个新罗年轻人身上,当翻开最后一张棋牌之后,便连红楼王牌也让钱老板输了。 岳阳丝毫不给面子,当着众人面大声道:“既然你输了,从现在开始,小红便是我的!” 说着,拉过小红便要往红楼外走,他手下自然去收今夜赚了的钱。 孰知钱老板把桌上的牌一摔,吼道:“妈的,你抽老千骗我的钱,今天不算!” 随着他一声叫喝,红楼下奔上来四五个手执长刀的大唐青年,将岳阳等人以一围在中间。 看到岳阳冷冷的眼神,钱老板更加恼怒:“干什么?眼睛瞪得这么大干嘛?给老子把他的银子也扣了,看他在老子这里抽老千!” 说着手下便要去抢桌上银两,忽然,“铮”的一声,一柄匕首与钱老板侧脸擦着飞过,此时已深深没入身后墙壁之中。 岳阳又抽出一柄匕首,眼中透着杀意道:“谁敢再动我便杀谁!” 钱老板惊得一身冷汗,他回头瞧了一眼插在墙上的匕首,再不敢说话。 岳阳将手中匕首比着他脖子冷道:“你说我抽千了?” 钱老板惊得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岳阳又道:“那我们的赌约还算不算数?” 钱老板又慌忙点头。 岳阳拉过小红,拿着银子从红楼大步走了出来。 岳阳在扬州最大的客栈要了间上房,把从钱老板处赢得的五千两银子用木盒装好,这才和老板要了份酒菜,自己独自喝了起来。 这三年来他随李道行在大唐四处奔波,虽然现在得到了在扬州和长安通商的权限,但是这几年来,他似乎一点也不快乐。 即使如今李道行商团已经在扬州算得上是威名远播,而自己又是其养子,深得李道行喜爱,但是即便如此,他仍旧觉得少了什么。 一壶酒下肚,三年前在五珍州看到翩翩练舞的少女身影,似乎又重现眼前… 见岳阳似乎醉了,小红放下酒杯,轻声说道:“夜深了,让小红服侍你休息吧。” 岳阳头有些晕,借着烛光,小红玲珑的身体透出阵阵吸力,他伸出右手托住小红粉颊,渐渐凑了过去。 小红自觉闭上双眼,同时缓缓向前移了过来。 岳阳能清晰闻到小红清香的娇喘,不过,他在两人即将触碰之时停了下来。 此刻心中,他只有卿芸儿的身影… 小红睁开双眼,模样楚楚动人道:“难道……你不喜欢我么?” 岳阳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不是。” 小红颤声道:“那……你是嫌弃我是红尘女子么?” 岳阳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多想了,我并非因为这个就轻视你。” 小红道:“可是你已经把我赢了,我就是你的人,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岳阳摇了摇头否认了她的话:“我不是你的主人,从今往后,你只需要为自己活着!”说着,他将装着那五千两的盒子推到小红面前道:“这些银子足够你养活自己,今后你好自为之!” 说着,头也不回便下了楼梯。 这世界,为别人而活需要去做许多不愿意做而又不得不做的事,自岳阳杀了第一个人直到现在亦是如此,因为他的命是李道行给的,他知道因别人而活着的痛苦… 楼下,属下见岳阳这么快便下了楼,而且衣着整齐,发鬓未乱,便知道他什么也没做,他没好气道:“在扬州我见过很多ji女,但是像她这么漂亮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但是您竟然连她一根毫毛都没动,这不是太可惜了么?早知道这样,您还不如让给我呢!” 岳阳由着他说,脚下一步步往商团方向行去。 那人又道:“话说回来,我们来到扬州这么久也没见你去过一次ji院,大人,你是不是那个不行啊?” 岳阳拿他无语,瞪了他一眼,不久,两人来到商团大门,见伍清面sè严肃的守在大门之前,似乎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见到岳阳回来,伍清快步走了过来道:“你去哪里了?我刚才找了你们大半天了!” 岳阳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伍清看着他道:“因为得到了长安的商权,大人召开了行首会议,说是要马上要组建一个商团去五珍州建立经商据点!” 听说要去新罗五珍州,岳阳立时眼前一亮,他道:“商团的负责人选出来了么?” 伍清道:“暂时还没选出来。” 岳阳点了点头便直接闯了进去。 里面商团的各位行首都在各自交谈,见到年纪轻轻的岳阳闯了进来,坐在最外面的行首瞪着他怒道:“你干什么?现在各位行首正在开会,你怎么擅自闯了进来,快点出去!” 岳阳没理此人,而是向坐在案前的李道行低头道:“大人,我听说你要派商团到新罗的五珍州去,那里我去过,请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那行首见自己被他忽视,顿觉脸面无光,更何况去新罗建立据点的事对于今后在商团的地位上升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不仅自己,商团其他有资历的行首都十分看重,因而他怒道:“你没听清楚我的话么?这里是行首会议,请你立即出去!” 岳阳站在原地不动,而案前传来李道行不温不火的话:“韩行首,你先坐下!” 那韩行首向李道行鞠了一躬,压着怒气坐下。 李道行向众位行首说道:“我任命岳阳为此次去新罗五珍州建立通商据点的负责人!” 此话落下,在座各位行首开始议论纷纷。 又是那韩行首站起来道:“大人,我们知道您十分看重岳阳,但他还年轻,阅历尚浅,又怎么能担当如此重任?还是请您重新考虑一下吧!” 李道行瞥了他一眼冷到:“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改过?”说着,他转向岳阳道:“现在你可以下去做好明天出发的准备了!” “是!”岳阳扫了一眼在场行首,默然从房里走了出来。 第二天清晨,在李道行的送别下,新组的一队小商团乘着海船从扬州渡口出发了。 海船上,岳阳立在船头,脑中卿芸儿的影子一闪而过,不过,此时他心中更重要的是临走之时李道行跟他说的话: “这次我派你去五珍州就像上次让你跳下山崖一样,上一次你活着回来,希望这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五珍州的商权全部掌握在蔷薇夫人的手里,这个女人无利不往,要想从她手中得道经商的据点十分困难,当然,如果是谁都可以办好的小事我就不会派你去了,我只是希望你把这件事情办成,让那些看不起你的行首知道,我派你去,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义子而偏爱你……” 经过三天的航行,终于在第三ri晚,岳阳一行才到达青海渡口。 迎接他们的,是在五年前青海袭击中活下来的邵玖。 邵玖只知道岳阳是李道行养子,当年看到他时总是一句话也不说,见岳阳与众人前来,他先是向众人道了声辛苦,便上前拍着岳阳的肩说:“哎,这不是岳阳么,你是吃什么啊都长这么高了?哈哈哈哈!” 岳阳沉默不语,而是一边的伍清怒吼道:“混蛋,你干什么?竟然敢如此和商团负责人说话,你不想活了么?” 邵玖一听岳阳是商团负责人,不由得两腿一软,脑袋也立时低了下去:“对不起大人,我错了!” 岳阳看也没看他,只是空洞的道:“我在路上听说你们这儿有人偷偷贩卖商团的货物,那些人现在在哪?” 邵玖心里一惊,这件事情他也有份,不过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听到岳阳问起,他便找了两个平ri卖得猖狂的做替死鬼:“大……大人,他们在上面的屋子里。” “把他们给我带下来!”岳阳语气冰冷。 片刻,伍清叫人将两个哭喊求饶的男子绑了过来跪在岳阳面前,岳阳瞧了一眼便冷冷道:“拉下去杀了。” 两人一听,立时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站在一边的邵玖也被岳阳这个下马威吓得不轻,心想幸好自己聪明才保住一命。 伍清见岳阳方才来到新罗便要见血,低头道:“行首,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两人走到一边,伍清皱着眉问:“我们现在人手不够,你确定要杀他们么?” 岳阳道:“我相信这里不止是他们两个违反规定,甚至邵玖也做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树立权威,如果不树立权威,那我以后又怎么带领商团?” 说着,岳阳又走到那两人身前。 见伍清从后面走了出来,岳阳轻声道:“动手吧!” 眼见伍清拔出宝剑,跪在地上的两人哭得稀里哗啦,满地求饶,饶是杀人无数的伍清也有些手软,毕竟是自己的手下。 岳阳见他迟迟不动,忽一上前,右手夺过长剑迅速斩下。 只是一剑,那两人便身首异处。 鲜血溅到邵玖脸上,邵玖呆得连擦都不敢去擦。 …… 树立权威之后,第二天,岳阳便带着众人赶到了五珍州,不过和之前李道行说的一样,此行并不简单,而是异常困难。 早上伍清去蔷薇夫人商团递交拜访函,守门的护卫以各种理由将他挡在门外,甚至连拜访函都没看一眼,伍清说出李道行商团的大名,那护卫说,要是不见到商团主人,他们连蔷薇夫人影子都别想见… 回来之后伍清将结果告诉了岳阳,众人均是无奈。 邵玖细声道:“五珍州所有的商铺都归蔷薇夫人管,要是她不同意,我们要去哪里建立据点啊?” 片刻,早上出去转了一圈的岳阳说道:“刚才,我在五珍州市集听到一个消息,听说明天早上蔷薇夫人要举办一个竞选护卫的武术竞赛,明天我会去参加,要是在武术竞赛中得到第一名的话,我便能够见到蔷薇夫人,这样一来,建立商团据点的事就有希望了。” lt;/agt;lt;agt;lt;/agt;; 第二十六章 群龙聚首五珍州(二) 一转眼,卿芸儿已在蔷薇夫人身边呆了五年,这五年中,当年与她一起被蔷薇夫人收养的大部分人都到新罗皇都黄岛做了贵族或大官的妻妾,其余姿sè稍低的嫁给当地贵族,只有她,至今陪在蔷薇夫人身边,平时除了给蔷薇夫人检查从大唐运送过来的货品真假,另外她还有一份工作,即是教那些新收养的女孩子琴棋书画… 这些女孩,大部分是因为家庭贫困,为了补贴家用而被父母卖来,还有一些,则是卿芸儿从五珍州人贩子手里卖下来的。 由于新罗与大唐通商的兴盛,不知从何时开始,贩卖女人或是劳动力至大唐也逐渐变为一门生意… 芙蓉亭,在教导孩子们学习了唐诗《红豆》之后,卿芸儿把小兰唤了起来:“小兰,还记得咱们昨天学的那两句诗吗?” 兰花七岁,是她在渡口从大唐人贩子手里买下来的,她父母被海贼所杀,哥哥被海贼抓去不知生死,身世十分凄惨。 小兰女敕女敕的小脸带着同龄人不该有的成熟:“记得。” 卿芸儿微笑着道:“那好,你来背诵一下!” 小兰涌道:“chun风不为吹愁去,chunri偏能惹恨长。” 卿芸儿很是满意,又问她:“你能为老师解释一下这两句诗的意思吗?” 小兰说道:“等着chun天的到来,chun风便吹到了我的屋子里,我的忧愁也像chun风一般油然而生。chun天很长,而我的忧愁也没有尽头……” 卿芸儿见小兰满是悲伤的脸,关切道:“小兰此刻心中也有忧愁么?” “是的,老师。”小兰说着,眼眶已经湿润,“我想我娘了。”她说到这里,两行清泪不自觉落了下来,其余女孩见了,亦纷纷低声抽泣… 卿芸儿心中也是悲伤起来,不过她知道,这些哀愁对于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她们都没有半点作用,片刻,她收起神sè,用教尺敲打案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才来这里几天就掉眼泪?等到你们学好了,长大有出息了,这样你们的家人才能因为你们过上好ri子,像你们这样只知道哭鼻子又有什么用?” 小女孩们见一向和蔼温柔的芸儿老是生气了,逐渐止住哭泣。 卿芸儿对最大的女孩道:“莲儿,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等一下你把大家的脏衣服洗了。” 名字是莲儿的女孩低声点头。 从芙蓉亭出来,卿芸儿心中又复杂起来,这些孩子和自己一样,命运都不在自己手中,看到她们哀伤,自己又何尝不是? “芸儿!” 庭院中,正准备回房间的卿芸儿被人叫住,她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竟然是哥哥卿少权。 卿少权一身灰白军官装束打扮,手里一柄长剑,下颚留有胡须,比之五年前,似乎要成熟了许多,他叫住卿芸儿将她拉至一旁道:“我听说蔷薇夫人明天要举办竞选护卫的武术大赛,这次过来,就是准备明天参加比赛的!” 卿芸儿一愣,惊讶道:“什么?” 卿少权皱眉道:“我不想在五珍州军队里面浪费我的青chun!” 卿芸儿道:“哥哥,你明天不能参加比赛。” 卿少权有些不满,道:“为什么我做什么事情你总要反对呢?我只是因为现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才来这里和你商量的。” 卿芸儿知道在蔷薇夫人手下做事意味着什么,当下说:“哥哥,我看这次你还是算了,你再忍耐一下,在军队里机会始终是会来的!”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军队里面的情况!”卿少权强声道:“要想在五珍州军队里面出人头地,就必须和贵族有关系,或者有钱,我们如今什么都没有,我就是在军队里呆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军官!”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情绪激动。 卿芸儿默然,虽然这些年蔷薇夫人待她不薄,但是她心里却不想哥哥也来这里做事。 便在此时,正巧蔷薇夫人带着金正仇校卫和香儿经过这里,看到两人,便走了过来。 见蔷薇夫人过来,两兄妹慌忙向夫人行礼,蔷薇夫人见了卿少权,问:“你现在在五珍州隶属哪个部门?” 卿少权低头道:“在军队的仓库任职。” “仓库?那不是闲职么?”蔷薇夫人皱眉,她似乎有些自责,向卿少权道:“我应该早点和芸儿过问你的事,要不这样,我之后会建议五珍州都督,让他给你在军队安排一个重要职位!” 卿少权感激非常,连忙道谢。 卿芸儿急道:“我看夫人还是算了……” 蔷薇夫人冷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去办成!” “您的大恩我一定不会忘记的!”卿少权又在一旁道谢。 待两人退下,蔷薇夫人对金正仇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让都督给芸儿的哥哥在五珍州军队安排一个要职,以后,我们可以通过卿少权了解五珍州军队的一举一动!” “是!”金正仇得令下去。 …… …… 五珍州秘密新军训练营,被崔大勇派往放马场的士兵终于回来了,只是,他却没有见到弓福与阿年的影子。 “我叫你们带的人呢?”崔大勇预感不祥。 那士兵低垂着都道:“对不起大人,在半路上让他们给逃跑了……” 崔大勇抬手顿足,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你这个窝囊废,这么点事情也办不好!”此刻他要事在身,就是出去找也没有时间,看来此事只能暂时搁置一段时间了。 …… 第二天清晨,秦杰晕晕沉沉的醒了过来,一看周围,发现自己竟掉下了一个山谷斜坡,脚下一块突起的圆石,料想昨ri晚上,自己的脑袋应该就是磕在了这块石头上面,他模了模后脑勺,后面胀起了一大块包,不过幸好阿年也在身边,没出什么事最好。 秦杰把阿年叫醒,面对二十多米高接近垂直的山谷望洋兴叹。 阿年无奈道:“哥,这坡这么陡,我们怎么爬上去啊?” 昨天夜里在林子里乱窜,两人应该没跑出多远的距离,从这里去到五珍州也不知道要费多久时间,两人决不能在这里干耗着,秦杰道:“我们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容易爬上去的地方,这个山谷的方向和五珍州相反,要是走出去的话肯定浪费不少时间!” 说完,秦杰提了剑,开始在山谷搜寻爬出山谷的路…… …… …… 五珍州,今早一起床阿炯便一直火急火燎的。不过,今天吴大盯他特别紧,早上一起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今天你小子哪里也别想去,给我好好在店里和雁儿卖货! 雁儿便是五年前卿芸儿在青海的贴身丫鬟,也不知道阿炯在哪里遇见了她,就把她带来了,对与这件事,算得上是从小到大,在吴大眼中儿子做得最好的一件! 姿sè不错,以前和贵族呆过,知书达理会照顾人,他见儿子一天天长大,也该是找个媳妇的时候了! 阿炯心里满是今天弓福哥和阿年来参加比赛的事,一颗心早飞出了店铺,他见吴大在店里面记账,趁其不易,一甩手便冲出铺子,往蔷薇商团方向所在奔去。 只是吴大跑得更快,只是一霎,便见他从屋里闪了出来,枯爪一伸,刚好抓住阿炯衣领:“我早知道你今天要跑出去,你不好好呆在店里做生意,要去哪里鬼混?” 阿炯后领被抓,整个人被吴大拖了回来,他双手抱拳哀求道:“爹,我今天真的有事,就出去稍微那么一会儿!”阿炯手里比划着。 “什么事情?” 阿炯道:“今天蔷薇夫人召开武术大赛,我想过去看看!” 吴大听了甩了他一巴掌:“你这小子是不是疯了?你去那里干什么?你握过剑吗?你从小到大连菜刀都没拿过,你上那里去干什么?” 阿炯见他迟迟不肯放过自己,只好老实交代:“哎呀,不是我了,是弓福和阿年要去参加,我去看看他们来了么。” 吴大道:“他们在放马场当奴隶,怎么会来这里参加比赛呢?” 阿炯见时间不早了,也懒得和他解释,便道:“这件事情后面再和你说,我走了!”他抬腿yu要往后跑,不过迈出一步忽然低子转身往前方跑去,吴大被他来了个声东击西,一逮未中,再想去追,阿炯已跑得没了影子。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这么大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吴大骂了一句,刚好雁儿正从店铺里面出来,看到雁儿,吴大稍稍消了点怒气,老脸笑着走到雁儿身边吞吞吐吐道:“恩……我说雁儿……” “怎么了?” 吴大一脸微笑道:“你能不能把阿炯变得像个人样啊,你看,这个世界这么险恶,这小子还像个小孩一样,想到这个我就头痛。”说道这里,他对着雁儿又笑着道:“我说,你们的事什么时候办啊?” 雁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疑惑道:“办什么?” “就是结婚啊!” “谁结婚啊?” “还能是谁,就是你和阿炯啊!”吴大笑着。 “你搞错了吧,我不喜欢阿炯!”雁儿苦笑着解释了一番,然后将货物放下,自己走回店中。 “难道一直是这个小子一厢情愿?”吴大模着脑袋,想到这里,他的脑袋似乎又痛了起来…… 蔷薇夫人商团大门。 排队报名的人从大门一直拍到集市街头,有青年壮丁,也有一些退伍士兵,人群各式各样,当然,还有为拜访蔷薇夫人专程而来的岳阳! 报名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可是,眼见那香越烧越少,阿炯就是看不见秦杰和阿年的影子,他心里着急非常,直到香烧完了,负责报名的护卫要收桌子两人都还没出现。 “等一下!!!” 阿炯没法,只得贴着热脸上去拉住护卫。 护卫莫名其妙,见拉住自己的人就是之前打听比赛的那人,便问他:“又是你?干什么?” 阿炯讪笑着道:“是这么回事,今天我的两个朋友也要来参加比赛,只是现在他们还没到,您有什么办法么?” 那护卫甩开他的手道:“有什么办法,还没到就别参加呗!”说着就要往里走。 阿炯苦着脸一把抱住他,“您看这样可不可以,我现在先替他们进去,等他们来了,我再出来?” 那护卫浑身一震甩开他怒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么?”他一脚把阿炯从台阶上踹了下来,吼道:“快点滚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阿炯被大踹一脚却不敢发作,深吸一口气望着大门走到旁边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而蔷薇商团大院之中,今年的护卫竞选大赛,已经开始了! 比赛分为两个部分,所有参赛者随机先分为两队,两队之中各自混战,每队中战至最后还未倒下的人便是各队胜者,最后,由两队最后胜者决战,而二人中最后胜者,便是这一届冠军,同时,直接成为蔷薇夫人贴身护卫。 看台上,蔷薇夫人坐于案首,其后卿芸儿、香儿站立两旁,见时辰不早,金正仇上前宣布比赛开始。 随着一声鼓响,此次竞赛正式开始! 为了能让参赛者发挥最好的水平,每位参赛者都使用自己的兵器,不过点到为止,不能伤人xing命,倒下即败。 这些人均为良名,虽然其中不乏武艺高强者,但对于自小啥人嗜血的岳阳来说,其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之中。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与岳阳所在一队的所有成员全部落败,过得半响,另一队的胜者也出现了,是一位面相红黑的退伍军官。 不远处的小山上,崔大勇与两个手下伏在一棵大树上,将蔷薇商团大院中的比试尽收眼底,他在蔷薇夫人身边看到一个身着军官服装的年轻男子,便问手下:“你知道蔷薇夫人身边的军官是谁么?” 手下答:“是五珍州军队仓库的官长!” 崔大勇道:“下去调查一下,看看他和蔷薇夫人是什么关系!” 此人正是卿少权,因为比武的事,他向将军请了一天的假,但是有蔷薇夫人承诺,他自然不用参加比赛,所以便顺势留下来一天,瞧瞧这些竞赛者的实力,不过,还让他真的吃了一惊。 那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名叫岳阳的青年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所有对手击败,剑术比之自己均是只高不低! 决出各自头名,岳阳与那红脸军官休息片刻再做决斗,此时,其余落败的竞选者也纷纷出了商团大门,便在此刻,经过一早上长途跋涉的秦杰与阿年二人终于赶到蔷薇商团大门。 秦杰拉过从里面走出的一个人问:“比试开始了吗?” 那人脸上有些红肿,唉声叹气道:“第一轮已经完了,相信马上最后的结果就出来了。” 两人听了,呆愣当场。 第二十七章 群龙聚首五珍州(三) “弓福哥,阿年!”阿炯一直坐在蔷薇商团门前的大树下面,唉声叹气,这时他忽然看到两人来了,心里又是悲又是喜。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叹了口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来晚了呢?你知道为了打通放马场的护卫,我可花了不少钱啊!” 秦杰此刻心中比他更苦闷,他看着自己摆月兑奴隶身份的机会在眼皮底下溜走,其中愤恨可想而知。 阿年重重喘了几口气,埋怨道:“我们昨天晚上一路向这边逃跑,最后我和哥跌下山谷,这才是来晚了?” 阿炯不解:“逃?逃什么?我不是给了户长和护卫这么多钱么?” 秦杰说:“是啊,本来我们是做好准备和护卫一起来五珍州卖马的,但是昨天下午突然来了一队士兵,要带我和阿年去西北充军,我们是在充军的路上逃回来的!” “怎么会这样?”听到大概详情,阿炯也郁闷非常,不过既然已经发生,郁闷也解决不了问题了,反而,两人逃月兑充军,这事有些严重,他看了看周围道:“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五珍州市集因为有黑市交易,所以经常有官兵出入,我们还是回到住处再另作打算!” 秦杰点了点头,当务之急也只能如此。 …… 而此刻,蔷薇商团大院内,对于第一高手的决战已经开始。 一个是曾经烧杀抢掠的海贼当家,一个是防御海贼的军官,两人均是使剑,但从出招与气势上说,岳阳明显占上风。 他招式简单,却嗜血,每招必攻其要害,夺其xing命,而红脸军官自两人试探之后则一路抵挡,毫无还手之力,七八招后,岳阳下势雷霆,一举挑下军官手中宝剑,长缨破空,瞬息之间已扼住对手要害。 “好!”一直站在看台上的金正仇不禁喝彩,他身边的卿少权心中也暗暗心惊,幸而昨天遇到蔷薇夫人,如若不然,他便也和面前军官一样成了这青年的手下败将。 蔷薇夫人虽不懂剑法,但岳阳气势凌厉,剑法简单狠毒,更加上气质不凡,不同于其他凡夫俗子,心中颇为满意,她对获胜的岳阳道:“你走过来一点,让我看看你!” 岳阳提剑前走,而落败的军官则悄然退下。 “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五珍州有武功如此高强的青年的话,不可能能逃过自己法眼。 岳阳瞥过蔷薇夫人身后的卿芸儿,眼中神sè一闪而过,回答道:“我的名字是岳阳,从大唐扬州而来!” 蔷薇夫人一惊:“为了参加比赛,从大唐远道而来么?” 岳阳抬首道:“我是扬州李道行商团在五珍州的负责人,本想拜访夫人却被阻在门外,因而只能通过武术竞赛拜见夫人!” 蔷薇夫人微微一震,他想不到面前这名叫岳阳的青年男子为了见她,竟有如此气魄,便道:“我们去内厅谈!” 岳阳点头,随后,跟着蔷薇夫人与金正仇来到了商团内厅。 这正是三年前李道行前来卖画的地方,三人坐下,蔷薇夫人坐于案首向岳阳道:“我们商团与李大人的关系,早在三年前就建立起来了,不过我们已经有三年没有联系,不知道这次他派你来所为何事?” 岳阳道:“这次大人没来,主要是因为我们得到了扬州的商权,最近,更是获得了长安交易的商权,因为商团事务繁忙,所以未能前来,而现在,我们想重新与新罗进行交易。” 蔷薇夫人微微一惊,她想不到才过三年,李道行便把经商范围扩张至长安,不过她仍是面sè平静的问:“既然如此,你们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 岳阳道:“我们想在五珍州集市买到一个店铺!” 如今整个五珍州店铺尽在自己手中,李道行商团要店铺即是想在五珍州建立与大唐交易据点,这一点她又何尝不知,如此一来,对于自己名下店铺的生意肯定会造成冲击。 蔷薇夫人并未直接给出答复,而是问:“如果我给你们店铺,那李大人又能给我带来什么?” 岳阳道:“我们会从大唐带来源源不断的贵重金属,提供给夫人的商团!” 不止是五珍州,就是整个新罗,对于大唐贵重金属的需求都是极大的,一方面是新罗冶金技术差,二十贵重金属储量少,而大唐又限量出口。 这个诱惑颇具威力,不过,以蔷薇夫人多年的xing格,她还是沉默半响,然后淡然说道:“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些时间,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再给你答复。” 岳阳低头告退,方一出来,就有蔷薇夫人商团护卫告诉金正仇,说市集有人闹事,而且本事不低,打伤了几个兄弟,要自己去处理一下… 内厅外,岳阳方从内院出来,经过芙蓉亭,便见落英缤纷的羊肠小道上,卿芸儿领着一群穿着红裳的小女孩从对面走来,枫叶翩翩,清风拂面,纷纷飘荡的火红枫叶如起舞的仙子,视野朦胧,思念朦胧。 一个小女孩淘气,从地上抓起一把枫叶向身边的人投去,少有的露出无邪的欢笑,其余女孩也一起嬉闹起来,包括卿芸儿,一时间,嬉笑与欢乐无限,直叫对面的岳阳看得呆了。 片刻,远处的卿芸儿注意到岳阳,三年前岳阳偷看自己跳舞的情景同时浮上心头,岳阳看到卿芸儿发现自己,点了下头离开了。 一直注意到两人的兰花昂着头道:“老师,那个男人是谁啊?” 卿芸儿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好像以前见过几次面。” 看着岳阳离去的背影兰花认真道:“他好像喜欢老师,光从他看老师的眼神就知道了,是吧?”说着,她还询问其他女孩的观点,其他女孩纷纷点头。 卿芸儿看着他们天真的模样笑了笑:“你们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喜欢,走吧,今天我们还继续练琴,要是下课之前谁练不好,我会惩罚她的哦!” 女孩们见卿芸儿故作严肃的模样,纷纷哀怨的点头… …… …… 五珍州市集,因为从充军的路上逃跑,秦杰三人离开蔷薇商团大门便一路往阿炯住处疾走,不料半途在市集却和一队护卫相遇,阿年撞到护卫,那护卫见两人是生面孔,非得要两人拿出通行证才让两人离开,由此打了起来,虽然把一众护卫打翻在地,却引来官兵,官兵在两人身上搜不到任何东西,见两人又没犯事,只得通知蔷薇商团校卫前来。 谁知金正仇一来,秦杰便叫住了他:“大人,您还记得我么?” “你是?” “我是放马场的奴隶弓福,三年前我们见过的!” 金正仇记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有什么事么?” 秦杰心头一喜,如此一来,此次之行便再获一丝希望:“为了能参加武术竞赛,这三年来我苦练剑术。”说到这里,秦杰顿了一下,才道:“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在半途耽搁了,未能及时参加,我想求大人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金正仇道:“虽然我很想给你们机会,但是比赛已经完了,我也无能为力,你们还是下次再来吧。”说完,他让手下放了二人,自己则转身离开。 “弓福哥,阿年,走吧。”见两人失魂落魄,阿炯拉着两人往家里走了,而这一幕,正好让远处从蔷薇夫人商团出来的岳阳看在眼里。 同时,他也认出了秦杰。 …… 蔷薇商团大门,正准备进入商团的金正仇被岳阳叫住:“金校卫,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事?” “请你看在我们两家商团的面子上,给刚才在市集遇到的年轻人一个机会!” 第二十八章 群龙聚首五珍州(四) 五珍州集市一个巷子内。レ思路客レ 阿炯鬼鬼祟祟带着秦杰与阿年回到店铺,吴大一见儿子跑出去一天现在才回来,顿时就要上去揍他,不过,当他看到秦杰与阿年也跟在后面的时候,他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吴大将阿炯拉至一旁,装样要打道:“你这个臭小子,怎么把弓福他们带到这儿来了?” 阿炯道:“弓福哥不准备回放马场当奴隶了!” “什么?”吴大瞪圆了眼,“他们不回去那不就是逃跑么,窝藏逃跑的奴隶,按照律法要是被发现的话你和我都得死!”吴大说着,抬手就给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爆栗。 “爹……爹……”阿炯忽然苦着脸道:“您还是给他们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吧,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协助他们逃跑了……” “你……”吴大被他气得不轻,恨不得再给他一个爆栗,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 两人出来,秦杰上去低头道:“吴叔,给您带来的不便我很抱歉。” 吴大点了点头,说:“没什么事,你们跟我来。” 四人才走到门口,就见刚才在市集发生矛盾的护卫匆匆向这边奔来,恰好遇上。 四人见了均是震惊,难道这么快官兵就查到这里了么? 只见那护卫见了秦杰与阿年却停住步子向两人道:“校卫大人想见你们,现在跟我一起过去!” 肯定是市集上遇到那男人,秦杰心想,随后告别吴大父子,随着护卫一行再次来到三年前蔷薇夫人的护卫营。 “金大人,我把他们带来了。”护卫走到院前,向站在一干护卫之前的金正仇道。 金正仇将正在训练的其他护卫遣散,看着走进来的秦杰道:“我给你们一次机会,等一下你和今天武术竞赛的获胜者比试一场,让我看看,你到底实力有多强!” “谢谢大人!”秦杰与阿年心中均是欣喜,这次比试,可谓是意外的收获。 众人腾出一片空地,片刻,只见一个身着蓝衫的青年男子手执长剑,步伐轻快的走了过来。 男子轮廓分明,冷峻中带有一丝英气,长发后束,正是五年前别过的岳阳! 虽然二人五年未见,但是对于岳阳的容貌,秦杰仍是记忆深刻。 青海街头岳阳舞剑,在受卿少权欺凌之时,也是自己随岳阳练了三天的剑才找回尊严,虽然两人只认识了三天,但是在秦杰心中,早把岳阳当做肝胆相照的朋友。 只不过,想不到五年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竟会是如此场合。 但是,为了生存,他也只好剑指昆仑,更何况,早在五年之前,岳阳的剑法已是十分高超… 两人均是沉默,随着金正仇一声“开始”,两人同时拔剑,相向而攻。 两人跃至空中,双剑交接,铿锵之声传来,短暂接触一招之后,纷纷落地。岳阳回首长剑直击,人随剑至,秦杰闪避而过,从侧面直刺岳阳正身,岳阳稳住身形收剑来挡,同时由守转攻,撩开来剑,去挑秦杰手臂,秦杰剑舞桃花,击退挑来长剑,几息之间,二人已从院前斗至墙角,招式也拆了十七八招。 金正仇满意的点头,他想不到三年没见,当初连一个小小护卫都打不过的奴隶今ri剑术竟如此高强! 话说之间,秦杰与岳阳再斗了几个回合,两人你来我往,互有攻守,再说二人早辨出对方,下手都有余地,因而外人看来不过是伯仲之间。 再站片刻,两人纷纷腾空而起,双剑其鸣,落至地来。 “好了。”还没等两人打完,金正仇似乎看到两人惺惺相惜,便喝止下来,他向岳阳点了下头,岳阳没在说话,看了一眼秦杰就退了下去,金正仇道:“你两就暂时留下来吧!” 秦杰二人听了这话,当真如同喜从天降。 只是金正仇身后一护卫长上前道:“大人,他们两是逃跑出来的奴隶,要是留下他们会不会带来什么隐患?” 金正仇道:“以后我们需要用人的地方还很多,就让他们暂时留下来,你先带他们去住的地方!” 那护卫长点头,便带两人下去了。 秦杰与阿年随着护卫长来到一间房间,护卫长面无表情道:“以后这里就是你们两人的房间。” 阿年看了一眼整洁的卧房,铺满被窝舒适的床,以及还有桌子凳子类的物品,心里欢天喜地问:“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护卫了吗?” 护卫长道:“暂时还不是,不过看得出校卫大人很欣赏你们两人的功夫,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说完出门去了。 等护卫长离去,阿年一跃跳到床上,抱着被窝开心道:“哥,我们以后再也不用睡草甸了!我们成功了!” 秦杰没回话,而是推开房门,往外面去了。 “哥,你去哪儿啊?”身后传来阿年的喊声。 …… 出了房门,秦杰又来到了方才和岳阳打斗的训练场,不过此时除了训练的护卫,却没看见岳阳。 他又在周围转悠了两圈,忽然有人说道:“你在找我么?” 秦杰回头一看,正是岳阳! “你是岳阳吧!”秦杰心中颇为激动。 岳阳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一个亭子坐下,秦杰问道:“你不是去了大唐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岳阳将手中的剑放在木栏上:“我回来了,带着商团,来五珍州跟蔷薇夫人进行交易!” “带着商团?这么说来,你现在是大商人了?”一个人能够带领一方商团与蔷薇夫人交易,相信也不会差到哪去。 岳阳道:“商团的规模比起以前在青海的时候确实要大。”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做了五珍州放马场的奴隶,这是怎么回事呢?” 说到这些,那些不好的记忆又如cháo水般涌来,秦杰叹了口气,道:“就在你去大唐没多久,海贼就杀到青海来了,正因为那次海贼的袭击,我的命运也由此转变。” “我们不知道修的商船是海贼船,因为这个原因,我爹死了,而我与阿年则被诬陷跟海贼勾结,由此,我们便被流放到放马场当奴隶,在那里我偶然听到蔷薇夫人要竞选护卫,只要成为蔷薇夫人的护卫,就能摆月兑奴隶的身份,因此,就逃了出来……” “现在成为护卫了吗?”听秦杰说完,岳阳表情忽然沉了下来。 秦杰道:“现在还不知道,只是暂时留了下来。” 岳阳道:“没事的,你现在武功这么好,一定会成为护卫的!”说着,他站起身来,“你我相识的事,最好不要让其他的人知道。” “为什么?你不是在和蔷薇夫人交易么?”秦杰不解。 “做生意时可以同舟共济,但同时也是竞争对手和敌人,这是生意人的本xing!”说到这里,岳阳道:“好了,我现在得回去了。” 两人分别,只是从岳阳离开的背影中秦杰无法得知,那颗复杂而冷热的心… …… …… 五珍州外一处秘密训练基地。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自从将抓板蔷薇夫人与黑市贵族的事交给崔大勇,五珍州都督就一直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这两ri崔大勇也一直暗中监视蔷薇商团的一举一动,他道:“初七蔷薇夫人又举行了护卫竞选的比武,规模十分庞大,而为了以后能够顺利抓到黑市交易的那些人,我们也在十分紧张的训练士兵。” 都督道:“蔷薇夫人的护卫比五珍州一般的士兵武功都要好,这件事我看还得加快进展,就算以后抓住他们交易,可能制伏他们还是有困难的。” 崔大勇点头,都督又道:“上次你和我要的人这回我带来了,他们都是五珍州军队里面武艺顶尖的军官!”说着,便有三人在知事的带领下进了房间。 这三名军官此刻均黑衣蒙面,崔大勇看了三人气势,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道:“这是蔷薇商团的地形图。”他指着一处道:“这里是蔷薇夫人的内室,她的账本应该在这里,你们潜入里面,把她和贵族做黑市交易的账本偷出来,这便是此次行动的目的!” 等他说完,三人均是点头。 这时,都督严肃道:“此行不容任何差错,如有万一,你们必须自行了断,我答应给你们的钱已经都交给你们家人了,千万给我记住!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那么,我肃清五珍州的全盘计划都要落空!” 交代完毕,三人悄然退出。 深夜,只见到三个黑影翻过围墙,避开巡逻护卫,悄然进入蔷薇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