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绝色狂妃》 001、死不瞑目 金碧辉煌的宽敞居室,雕廊画柱,珠帘翠玉,无处不精致,无一不美妙。 平滑洁净的大理石地板上,明黄打底,提紫红色花纹的波斯长毛地毯很厚实,却仍挡不住冬月里刺骨的寒意。 “理由!”地毯上,女子半靠着红木桌脚,目不斜视的望着床上翻云覆雨,仿似要做到地老天荒、不死不休的男人女人,冷冷开口,“给我一个能瞑目的理由!” 其实她本可以闭上眼睛,但想想,又何必?这张床原本就是她的,如今,她的丈夫带着另一个女人当着她的面**嬉戏,他不羞,她为何还不敢看?何况这个女人,她苦苦寻了八年,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她自然要好好看看,确定她安好她才放心啊! 夫君?庶姐? 哼!好一个深情不悔、白首不离的良人夫君!又是好一个贤孝淑德、替妹出嫁的恩情庶姐! “你自觉不该死?”大床上,气喘吁吁的男人微微停顿,趁着翻滚的间隙,嘲讽的笑出声,“沈素琴!你现在半个身子都已进了土,竟还不知自己该死的理由?” “夫君就别逗妹妹了!我这妹妹,自小蠢笨,这一次,你若不点醒,我怕她就是进了地府,阎罗王问起,她也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死的!”床上完全未着寸缕的女子翻身跨坐上男子腰胯部位,一边娇嗲的轻吟,一边手脚忙碌的在男人身上揉弄放火,曼妙婀娜的身子随着男人的动作不时轻晃,黑瀑般浓密的长发妖娆披散,盖在胸前,隐隐约约震动,说不出的妩媚撩人。 荡妇!沈素琴终于还是克制不住闭了眼睛。 飘飘摇摇近三十载,即使沦落红尘那四年里,她也没见过如此,这般放浪形骸的女子! 沈家,出了一个不长眼的嫡女不够,还偏要再出一个如此放荡不堪的庶女?真是家门不幸! 沈素琴咬牙抿唇,逼着自己吞下翻涌而上的血水,留下满嘴难闻的血腥味。 沈素琴艰难的抬起手,长指直指破碎在地的白瓷酒杯,她一字一顿,粗喘着气,极缓慢的问道,“乌日贤,你我夫妻共枕六载,今日我只问一句,这杯酒,要我喝的究竟是你?还是她?” “沈素琴!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狠辣无情、六亲不认的!”大床上,笑闹顽乐正欢的乌日贤,乌瓦国彼时的二皇子,今日的国主康贤帝没有正面回答沈素琴,但他的答案却更加惹得沈素琴大笑不止。 “我沈素琴狠辣无情?六亲不认?哈哈哈……” “乌日贤,若没有我的狠辣无情,七年前那一夜,死的岂会是无双公子?若没有我的六亲不认,四年前晔曜国来攻,死的又岂会是晔曜沈大将军?还有三年前东宫之乱,两年前夺嫡风波,八月前先帝捕杀,四月前……”沈素琴越说越激愤,气喘的更加急促,身体也颤抖的更加厉害,终于,一口黑血抑制不住呕出来。 低下头,沈素琴面无表情的望着胸前,耀眼的明黄色火凤凰渐渐染血,好一只狼狈浴血的落魄凤凰,真像极了此刻的她! 沈素琴翻手抹去嘴角汩汩黑血,染着血迹的嘴角微扬,漆黑灵动的双眼如繁星璀璨,“乌日贤,看来你的心还不够狠,这帝位,没有我,你坐不久的!” 仿似诅咒般的预言轻轻吐出,这一刻,她的身体虽瘫软在地不得动弹,然她幽冷疏离的绝艳容貌,像极了传说里具有预知未来能力的乌拉诺斯女神! “既然爱妻嫌朕不够狠,那么……”乌日贤游移抚弄的大手突然用力,丝毫不理会未着寸缕的沈落雁娇嗲的呼痛声,乌日贤猛的翻身坐起,只简单披了件猩红色,绣满盘龙的外袍,便下床,大步跨到沈素琴跟前,轻佻的两指捏住沈素琴下巴,抬高,“雁儿,前些日子说的‘一夜尽’对女子可有效果?” 乌日贤双眸虽是定定望着沈素琴,似有脉脉深情,然他朝沈落雁问出口的话却叫沈素琴心下又是凉了半截。 “当然!那可是我读研时专门为夜场女人配置的!”沈落雁同样简单披了件长袍便下了床,聘婷婀娜的走过来,才靠近乌日贤,她便立即弱若无骨的黏上去,一腿探进乌日贤两腿间不停摩挲勾挑,双手亦是一刻不闲的立即抚模上乌日贤的前胸后背、腰月复窄臀。 “可是小丫头毕竟也叫了我二十多年姐姐,‘一夜尽’给她,似乎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小妖精,这会儿你倒跟朕装上了!”乌日贤放开沈素琴下巴的同时,两手并用的掐住沈落雁腋下,微微施力,直到沈落雁痛的哇哇叫出声,才松开手,低笑,“姐姐?妹妹?当年设计要她逃出沈家,路上又买凶欲取她性命时,可没见你记得她是你妹妹啊!” “哎呦,夫君不是答应过人家这些是秘密,不说出来的嘛!”沈落雁藤蔓似的紧缠住乌日贤,满口不依。 “晔曜国,晋尧三十年,圣上忽赐婚,你劝我逃婚是假,欲取我性命于无形才是真?”回想起十二年前,自己才一出沈府便有人一路尾随,当时还只道是自己运气差,如今却是这般…… “取你性命哪要这么麻烦?”沈落雁转头,如丝媚眼睨着瘫软在地的沈素琴,满是不屑,“沈素琴,你的愚昧无知真的很让人受不了!” “不图我性命?”沈素琴再抬手擦血,胸前的火凤凰越发红艳,几乎已看不出最初如火焰般明黄本色。“那你图什么?沈家大小姐的地位?还是我母亲娘家堪比国库的金山银山?或者,你图的只是眼前这个男人?” “傻姐姐!身为妹妹,琴儿最后一次劝你,这个男人不是你能掌控的,与他狼狈为奸,到头来,他必会……” “闭嘴!你这可笑的古人!”沈落雁恼火的转身,一个巴掌结实的摔下,沈素琴本就无力的脖子狠狠一偏,险些将她整个人带趴出去。“沈素琴!不要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人是聪明的!索性告诉你,其实沈家最蠢的从来不是我沈落雁,而是你沈素琴!” “你当你聪明?你若真聪明,当年就不会每日勤快的将最新鲜的毒粉灌进嫡亲兄长的鼻中!就不会每天灿笑着亲手将最致命的毒药喂进自己母亲的嘴里!更不会心狠手辣的将庶兄长斩于剑下,将整个沈家屠于胡虏刀下!”沈落雁拢拢宽大的外袍,姿态优雅的蹲下,让自己魅惑妖娆的双眼与沈素琴晦暗莫名的大眼齐平,玉手托腮,“你若聪明,便会知道,其实沈家没有人对不起你!晔曜国云氏皇族也没有对不起你!晔曜可怜的百姓们就更没有人对不起你了!可惜……”沈落雁无限惋惜的长叹口气,“你不聪明!你沈素琴自诩聪明,却带着乌瓦国将士踏平了你的家!你的国!” “是你设计了这一切?或者该说,你们?”沈素琴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实则心内早已翻江倒海,恨不得上前活生生撕了这对狗男女! “为什么?”沈素琴淡漠的继续道:“乌日贤原为皇族,雄心壮志不奇怪!但是你呢?沈府庶出小姐,你哪来这么大胃口?” “你沈素琴可以为什么我不行?”沈落雁身体微微前倾,笑的更加嘲讽,“况且你只是个愚昧的古人!而我,可是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兴人才!你拿什么跟我比?我既然一朝身死来了这儿,小小沈府,连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我哥哥与母亲真实死因是什么?”叹口气,沈素琴不置可否的撇开头,过滤掉听不明白的胡言乱语,挑出自己关心的追问。 她将毒粉灌进哥哥鼻中?又将毒药喂进母亲嘴里?不!这不可能!就算被算计,她也不该做出这样狼心狗肺的蠢事! “听说过花粉症么?知道什么叫癌症么?”沈落雁笑得花枝乱颤,“愚不可及的蠢货!我就是解释你也听不懂!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你哥哥是在你每日清晨采摘进门的桃花瓣香气中窒息而亡,而你那软弱无能的低贱商人女母亲是因你每日辛勤喂与的蟹黄配甜柿,慢性中毒,癌变死去的就好!” 所以哥哥与母亲真的是死于自己手中?是自己的愚昧无知,亲手将他们送上了黄泉路?沈落雁……沈素琴银牙暗咬,袖下双手拼尽全力的握紧再握紧,只恨此刻自己无力撕碎这人面兽心的姐姐泄愤。 “与她啰嗦这么多做什么?”乌日贤冷眼旁观着沈素琴痛彻心扉的样子,心底不知为何竟莫名一阵不忍,微甩头,乌日贤更扬高声音,气势威严道:“速速喂了吧!外面一干残兵该等急了!” “乌日贤……”沈素琴豁然抬头,强撑的平静在这一刻终于没有办法再维持,黑濯石般幽暗冷冽的眸里闪过怀疑、掠过惊恐,“你我夫妻,纵是虚情假意,也是六载共枕,你不能……” “我为何不能?”乌日贤弯下腰,俊逸的脸凑近一瞬间面如死灰的沈素琴,低笑,“你怕了?哈哈哈哈,沈素琴,连抄家灭族都不放在眼里的你竟然也会害怕?” “既然爱妻担心朕不够狠,坐不稳皇位,今日朕就让你看清楚,朕到底够不够狠!朕倒是想试试,没有你沈素琴,这皇位是不是就不在朕下面垫着了!” “来人!将这卖国求荣的蛇蝎女人拖出去!”乌日贤一手抓过沈落雁掌心里鹅蛋大小的青花瓷瓶,除了瓶塞,随后便掐住沈素琴已经黑紫的下巴,疯了似的直往她嘴里倒药丸,你当你女神天下,踩世间男子于脚下?今日我便要你承欢一干虾兵蟹将胯下!“记得好好伺候你们的女神将军!” 002、苍天开眼 救命……滚,滚开!是谁?是谁……敢撕她衣服?脏手……好冷!哥哥,救命……母亲,琴儿想您…… 冰寒刺骨的雪地上,女/体一丝不挂,笔直的横躺在那里,周围雪地里,胡乱的飘着一块块质地上乘的碎布条,黄的,红的,白的,黑的,零零散散,碎裂一地。 女子身上,一名龅牙斜眼,半边脸上血肉外翻,凹凸不平的已不见一块完好皮肤的男子婬/笑着,揉/弄着,胯/下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着,丝毫不理会女子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冰凉而又僵硬。 女子周身,一群不是残了胳膊,便是废了腿脚的男人们团团围在女子身旁,无一不是婬/笑着,抚/弄着,即使此刻女子已经渐渐没了气息,也影响不到他们此刻的好心情! 昔日高高在上的女神将军,一直只有王才能接近的冷艳女人,如今却承欢在他们胯/下!哈哈,就算她已死,玩了这具冰凉的尸体也够他们骄傲的了! 乌日贤……沈落雁…… 今夜你们叫沈素琴死得如此不堪,沈素琴便以这片被染红的雪,以她体内最后一滴鲜血为誓,为咒,若有来世,乌瓦必是我脚下土!你们……我必要你们为奴为娼,为天下世人唾弃,生生世世! 滚……滚开!脏东西……救命!又是谁?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乌日贤……沈落雁……我要你们陪葬!黄泉路,我要你们陪我一起过! “郡主?郡主您醒醒?”小丫头身着单薄中衣,手里一盏煤油灯摇摇曳曳,斑驳暗影零星落在被褥凌乱的大床上。看着床上眉眼紧蹙,满脸汗泪交织,双手不停抓握撕扯身下毛毯的主子,小丫头禁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哗哗的就落了下来,“郡主您醒醒?您醒醒啊?这里是王府,是您的家,在这里没有人敢再欺负您了!” 丫头一边哭着将手里煤油灯挂到床头挂钩上,一边跪着爬上大床,想试着将床上陷入梦魇的人抱进怀里,谁知她的手才刚一触碰上女子的臂弯,前一刻还陷在梦魇中无法自拔的人,这一刻竟豁的睁开眼,一手挥开丫头伸来的双手,另一只手狠狠掐上丫头纤细的脖颈,手劲之大,只一眨眼,丫头已是两眼翻白,“沈落雁!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郡主?奴婢不是……郡……郡……”小丫头双眼大睁,水灵清澈的泪眼里满是惊恐,想喊救命,但此刻的郡主手劲真的好大,强烈的窒息感直冲脑门,她嘶哑着喉咙,想喊,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然而,就在丫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耳边突然嗖的一声,小丫头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一声风刮过的声音来自何方,她只觉脖子上一松,随即大把的冰凉空气直灌她的口鼻。 看来是从窗口吧!小丫头转头望了眼大开的窗框,随即低头看着再次倒下,却已不若之前痛苦难耐的主子,心下不觉一阵刺痛:三年前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失踪的这三年里,郡主又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郡主总是这样,她还能为她瞒多久呢? 小丫头仔细的为床上恢复安详的主子盖严被子,掖好被角,又愣愣的盯着床上人瞧了好久,或许她该将这情况转达给小侯爷么? 窗外寒风呼啸,很像女子歇斯底里的嘶鸣,阵阵凉风循着缝隙窜进,直刺肌骨,只着了件单薄中衣的小丫头一阵哆嗦,才恍惚记得起身,一边抬手揉揉自己青紫的脖颈,一边走近窗棂,关好窗,离去。 黎明的曙色渐渐摊开,压抑而深沉的幕色伴随着嘶吼的夜风霸占了人世间整整一夜后,终于愿意还人们一抹阳光灿烂。 夜幕渐渐退去,东方才隐隐露出一抹鱼肚白,床上女子便睁了眼,随即,翻身坐起。 隆冬腊月,凉气逼人,尤其是天色犹暗的清晨,即使满室的炭火盆,也轰不走那股子刺骨严寒。 然而,女子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凉意般坐起身,借着窗外微弱的白光,女子举高双手,微仰头,英气锐利的眸冷冷盯着自己纤细修长的双手,幽暗的眸中,一抹疑惑闪过。 这双手……昨夜又染血了么? “咦?郡主您醒了?”水蓝色夹袄长裙的小丫头本是踮着脚进门,抬眼瞥见床上已经坐起的女子,小丫头立即放下手中水盆,大步走到橱柜边,利落的挑了件翠黄色长毛棉衣,配了火红色绢质外衫,丝质厚实长裙便匆匆跑到床边,快速的为主子更衣,“郡主今日想吃什么?奴婢差人去准备!” “岚儿?”云千洛起身下床,机械女圭女圭般举手抬腿,由着小丫头动作迅速的为自己穿戴衣物。 “郡主?”小丫头岚儿突然停下动作,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望着眼神清澈如水洗过的云千洛,半晌,竟是忘了主仆分际的突然扑上前,抱着云千洛就是一阵嚎啕大哭,“郡主您终于记得岚儿了!您终于记起奴婢了!” 是的,记起!她现在是冼亲王府的云千洛!云氏皇族的爻意郡主!晔曜国最受宠的那个庶出小郡主!不是沈家嫡女!没有义女公主!没有背井离乡!没有去到乌瓦国!更没有嫁与乌瓦国二皇子!喂毒?媚药?屈辱?虐杀?没有!没有!这一切统统都没有! 前一世,身为沈家嫡女沈素琴,她的命运从晋尧帝收义女公主并且赐婚开始转变,随后因听信庶姐计谋逃婚离开沈家,她的命运便彻底月兑离了轨道,走上他人为她设计好的道路,而如今…… 现在,她又活回来了!而且还刚好挑在晋尧三十年!晋尧帝收沈家嫡女为公主,赐婚乌瓦国二皇子的这一年! 这,算是苍天开眼么? 沈落雁,乌日贤,此刻的你们该是已经勾结到一起了吧! 不过,那又如何?如今的我是云千洛!晔曜国最受宠的爻意郡主!我定会善加利用苍天额外赋予我的这份皇家权力,好好回报贪婪的你们! 我期待看到你们狼狈为奸的丑态!更期待,狼狈为奸的你们,最终会是个什么结局! 003、郡主归来 云千洛抬手轻拍哭的气喘吁吁的岚儿后背,一边若有所思的盯着岚儿脖间翻高的衣领,“以后夜半别进我屋子里,知道吗?” “是,岚儿知道了。”岚儿突然感觉后背一紧,稍微一愣,随后哭的唏嘘不已的小丫头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越礼,“奴婢失礼,奴婢该死,请郡主原谅!” 晔曜国重礼制,君臣主仆分际尤其严厉!如今自己却跨越主仆分际,失态的扑进郡主怀里?小丫头迅速挣月兑云千洛怀抱,嘴里连连赔罪的同时脚下慌忙退离云千洛几步距离。 然此刻,她的心里可谓是翻江倒海的乐翻了!失踪三年,好不容易找回来却又在床上昏迷三年多,醒来两个月有余,却又是谁都不认识,对谁都防备的郡主不光记起她,还亲密的与她相拥了! 看来这一次郡主是真真正正的回来了!岚儿嘴上虽笑着,眼里泪水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待她如亲妹的郡主姐姐终于真的回来了!她一会儿一定第一时间去通知大家!他们沉寂了许久的冼亲王府终于又要恢复往日的欢声笑语了! 岚儿小丫头只单纯的用她的思维延续以前的欢乐,殊不知,其乐融融的冼亲王府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期盼着爻意郡主云千洛的归来的!更不知,此刻的云千洛已非她记忆中的云千洛,而是另一具伤痕累累的灵魂,而这具灵魂,将一手搅乱这祥和平静的家、国、天下! “听说圣上有意收名义女公主,可知拜祭大礼定在何时?”因为还不确定现在的具体日历,云千洛只能事事开口询问岚儿。 “岚儿前些日子听侧王妃娘娘说是定在后儿个,初八,赶着腊八一起行了大礼吉利。”岚儿边回话边迅速的为云千洛整理好衣物,随即拧了巾帕递给云千洛擦脸,自己顺手拿起铜镜前的梨花木梳子,动作轻柔的为云千洛辫头发。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个早上,王爷一早便带着小侯爷,四位公子一起入了宫,听五公子意思,好像是拜祭仪式提前了!” “何故?”透过铜镜,云千洛眼神幽暗的盯着微低头,熟练的为自己编着长发的陌生丫鬟岚儿。 “奴、奴婢不知道。”岚儿抬眸的瞬间,因着云千洛晦暗莫名的冷幽眼神而微微一愣,随即又低下头,认真而细心的继续编织手中的发辫。 “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再叫你。”发辫编完,云千洛起身,顺着岚儿的动作整整未戴任何珠钗首饰的发辫,若有所思的问道:“如今这王府,后院由谁打理?” “回郡主,后院掌事者是……侧王妃娘娘。”说到“侧王妃”三字,岚儿话舌不觉一顿,愣了好一会儿,再开口,云千洛几乎没有听到那个“侧”字。 云千洛微微皱眉:“姨娘扶正了?” “不,没有!”岚儿嗓音微扬,“只是王妃娘娘……”岚儿低垂的脑袋更加低垂,一大串话语饶在舌尖,却并不敢轻易说出。 云千洛自觉,此刻自己并没必要理会眼前这欲言又止的小丫头。于是,只淡淡一句“出去吧。”便打发了正准备开口的岚儿。 “……是。”既然郡主已经决定不听,岚儿也不敢继续多话。 恭恭敬敬的福身退出,岚儿禁不住仰首,对着天空就是一抹灿烂笑靥。 一墙之隔,云千洛临窗而立,她看到了岚儿发自内心的真诚笑脸,她想相信,岚儿对她,至少对这具属于小郡主的身体是忠诚的!可是…… 云千洛摊开手掌,收回目光,看着掌心里只写了“老地方见”四个字的小块绢布,再抬眼,眸光越发的晦暗莫名。 “那丫头这回怕是死定了!” “可不是!还一直鬼叫什么郡主醒了?我看她真真是活见鬼了!” 云千洛走离窗边的脚步微顿,回首,透过窗户,只来得及看到二名丫头背影。 礼法严格的晔曜国王府里,丫鬟路过主子门前,不请安?亦不绕道?还如此谈笑风生?且,拿主子死活作为谈资? 也许,这个王府里,真的早把小郡主当死人了吧! “搞不懂,那丫头简直就是卯足了劲的寻死啊!” “谁闹得懂?那丫头!大概真以为护好了小郡主,小侯爷就会对她另眼相看了吧!” “可小郡主明明死了呀!小侯爷不舍妹妹,那丫头倒真拿命护个死人,值得吗?” 云千洛门才拉开一半,屋前又旁若无人的走过二名侍卫,不过相比前一刻,这一次她房门已经拉开一半,她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暴露在暖阳下,结果这二人竟是目不斜视的直行而去?且,还在拿她死活作为谈资? 云千洛秀眉轻蹙,并没有出声。直到那二名相谈甚欢的侍卫悠然远去,她才面无表情的推门而出。 沿着丫头岚儿离去的方向,云千洛决定,熟悉自己这一世全新的生活环境,就从仆婢处着手,就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她一定要尽可能快的熟悉起冼亲王府,并且迅速将自己融入小郡主这一角色之中!这一世,她既重生在宗室,她就一定要好好利用宗室特有的权力,为自己,更为早早夭折的小郡主讨回应得的一切! “郡主醒了?活过来了?哈哈!死丫头!你这话已经叫嚣了足足两个月了!你知不知道?”远远的,云千洛只看见一群人嘈杂的围成一圈,有男有女,却都作下人装扮。耳中,女子的嗓音极为尖锐,间或夹杂几声刺耳的巴掌声,云千洛停住脚,目光冷冷的望着离自己不远处,旁若无人闹腾的一众下人。 不只是昏迷吗?怎么竟搞得整个王府所有人都当小郡主死了?不存在了?云千洛若有所思,幽暗的瞳孔里一抹疑惑飘然而过。 “是想爬小侯爷的床想疯了吧!呸!下作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岂是你这贱丫头能宵想的么?” 004、锋芒初露 云千洛冷眼看着一圈人压着岚儿没完没了的叫嚣怒骂,拳打脚踢,心里并没有想要上前阻止的冲动,所以她便一直冷眼旁观着。 “贱丫头!每天拿郡主当幌子博侯爷青睐?养成性了吧!可惜啊——”纷乱中,又一女子声音伴随着一声清脆巴掌声响起,“今天小侯爷与四位公子都随王爷一道入了宫!挑这会儿又来给我们发疯乱吠什么小郡主醒了?既然你这贱婢这么依依牵挂小郡主,不如咱就趁这次机会送你去见你的小郡主如何啊!”女子口气同样轻蔑不屑,声音却比之前争相叫喊的几个人更尖锐高调。 大概这次开口的婢子身份地位确实相对高点,所以她嚣张狠毒的话语刚落,本来嘈杂的场面忽然静下,随即,附和赞同之声不断。 眼看不远处的众仆婢竟真有就此打死岚儿的冲动,而被一群人压制,完全无招架之力的岚儿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云千洛眉目轻挑,堂堂冼亲王府,人命竟然可以这般草菅? 云千洛觉得既然自己这一世身为岚儿的主子,那她就有责任护她周全,至少当着她的面,打她的婢女,形同打她! “劳烦各位贵手,要见本郡主,现在就可以。”缓步上前,云千洛淡淡开口。 本来,云千洛只打算先喝止这群无法无天的仆婢,想不到她才出声,就是一番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效果! “郡、郡主?鬼……鬼……” “救、救命……” “冤、冤有头债有主,郡主饶命……” 云千洛冷眼看着前一刻还张扬跋扈,这一刻却仅仅因为看到她就寻死觅活的众下人,心中疑惑更甚,但此刻,她并不急着知道为什么。 “你……其实不是郡主吧?” 终于有个人压下震惊,发出不一样的声音!云千洛抬眸,循声望向出声的丫头,只见那丫头身着浅紫色夹袄,目光炯炯,一瞬不瞬紧盯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流转着一股不卑不亢。 勇敢的丫头!云千洛心里暗暗为她喝彩,眼力与镇定力都不错! 可惜,枪打出头鸟! “那姑娘觉得我是谁?”既然一介丫鬟都敢直接与她你我相称,她当然不能矫情的张口闭口“本郡主”! “郡主?”地面上,可谓奄奄一息的岚儿艰难的半撑起身子,颤巍巍,还咬牙想要给云千洛行个主仆礼,“您怎么出来了?太医说……” “你,过来。”云千洛摆手打断岚儿的话,顺手招过人群外围,算是观望者的一位绿夹袄丫鬟,“数一下,这丫头身上伤了多少处?”云千洛手指岚儿,“我的婢女,在外可代表我云千洛,今日,你们既出手打了她,便是打了我!” “放、放、放肆!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冒充郡主?”浅紫色夹袄,长相一派端庄秀丽的丫头壮着胆子上前,企图以言语喝止云千洛。“你可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胆敢随便冒充我们小郡主!小心咱们侯爷要你全家陪……”紫衣丫头恫吓的话本是越说越顺口,不过,说到最后,云千洛仅冷冽的一眼,她竟是硬生生咽下了那最后一个“葬”字! “几处?”云千洛收回她冰刀子似的冷冽眼神,转向起身退离岚儿的绿夹袄丫鬟。 “伤重处:右手五指骨节俱断,左胳膊月兑臼。”绿衣丫头脑袋低垂,声线轻细,似有些惧怕云千洛,脚下一直几不可察的后退着。 云千洛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声色,只微微偏头,想看清小丫头的样子。 “伤轻处:无数。” “无数?”云千洛语调微扬,“很好!就由你帮本郡主打回来!就她吧!从她先开始!”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指,看着紫衣丫鬟瞬间惨白的脸,云千洛不觉扬唇:原来,做坏人真的简单很多啊! “你、你、你……”紫衣丫鬟想反抗,可她不敢! 晔曜国极重礼法,今日若她就这么挨了眼前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的打,等日后查明她非郡主,只是假冒的,她自然能讨回今日公道!可,若她反抗了,而如果这女人的身份不被揭穿,那不用日后,明年的今天就会是她的祭日…… 两相权衡间,紫衣丫鬟焦灼的额际已开始有密密细汗汩汩渗出,抬起右手,她胡乱抹了把额头,随后,不但没有立即放下,竟还突兀的抬起了左手,状似要……掩面哭泣? “是想去叫谁?本郡主可以代劳,不用客气。”云千洛嘴角轻勾,如此雕虫小技也敢在她面前使?一抹嘲讽浮上眉梢。 “晔曜国,紫为贵,你既身着浅紫夹袄,让本郡主猜猜,你想找来救苦救难的靠山是……侧王妃,徐氏姨娘对吗?” “你、你、你、你……”紫衣丫鬟虽然一直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要镇定!要镇定!然而,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小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就被云千洛识破而感觉窘迫,还是因为云千洛对侧王妃娘娘的大不敬而受到了惊吓?总之,这一开口,她硬是结巴的更加厉害起来! “你,去叫姨娘来。”云千洛话说着便抬手一指,隔着局促不安的十数名仆婢,她笔直的指着立于紫衣丫鬟左后方,着浅蓝色夹袄的丫鬟。 突然被点名,身着蓝色夹袄的另一丫鬟微微一愣,随即转身奔出,连答应一声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行礼不行礼了。 而于众人而言,其实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究竟是不是传闻中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郡主,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 毕竟,从他们进王府做事,他们就只听过王府有位小郡主,却从未见过! 且,三年前,天子诏书已经昭告天下,小郡主不幸薨世,如今眼前这自称郡主的女子…… 或许,她是另一名小郡主?众人暗猜。可是,晔曜国,有第二位小郡主吗? “洛儿?真的是咱们洛儿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