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 第1章 ()“今天几号?” “你过傻了,今天是元旦啊。(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操,我当然知道是元旦,我问你目的就是想强调一下今天的日子,懂不懂啊你……是这样,咱四个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两年了,今天就是咱们正式结拜的日子,哥儿几个都给我记住了。” “那啥,大哥,你可真会选日子,挺好记啊,而且到这天大家都吃好的,举国同庆,好像庆祝咱们结拜似的,”艾金一边说话一边把长出来的刘海往耳朵后掖,“想想也不容易,咱们处这么长时间,终于修成正果了,真高兴啊,咱这晚上得喝点啊?” “要喝回你自己家喝去,我这没有。” “……哦,哎,对了,大哥,咱得按岁数排行是吧,你岁数最大,你当老大吧。” “行啊,你岁数第二大,你当老二吧。” “我不想当老二……听着不好听……” “那你当老三,咱们不要老二了。” “老三我也不想当,人都喊三儿,三儿,东街那个搞破鞋的娘们也叫三儿,我不想当老三。” “你他妈事儿够多的……”肖亮在关公面前的青碟里堆了几个橘子,又顺手从香盒里抽出长长的香杆儿,“那你老四行了吧!” “……要不大哥我当老五吧,你说咱们哥几个初入社会,不得点图吉利啊,四就是死啊,我还没出道呢就给自己唱衰有点傻逼吧……哎,操,干啥啊,大哥你先别急眼!我还没说完呢,你看你是老大,我是老五,郑哲是老六,驴儿是老七,听着人多多啊……” 肖亮止不住的猛抽艾金的脑袋:“多个屁!我是交过命的兄弟,不是葫芦兄弟!” 艾金捂着脑袋连滚带爬,逮着空隙正要往屋外跑,却听肖亮在后头继续喊了一嗓子。 “他俩呢?不是说随后就到么?” 艾金看肖亮不生气了,又嬉皮笑脸地往回蹭:“驴儿去小卖店买烟了,一会就回来,郑哲我今儿没能叫出来,他这两天心情还是不太好,也不知道咋了……我觉得不应该啊,你说他之前闹心是因为他爸光揍他,这他都搬出来了,应该高兴才是,咋还整天拉拉个脸呢?”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长心啊,”肖亮垂眼在木桌上数香,“他从家里搬出来可是没人管了,但以后吃喝都得靠自己,能不闹心么,哎对,我昨天路过他干活的冷库,寻思去看看他,怎么听说他不干了?” “打架了呗,还能因为什么事,”艾金戴上自己的毛线帽子,又对着镜子仔细的弄了弄露出来的头发,“本来因为他年纪小人家就不愿意用他,结果那天在库门口装货的时候碰见王达吹他弟了,俩人打对上眼的时候就开始干,连三轮车都踹翻了,谁还敢在用他啊……” 肖亮脸上一沉:“妈的,王达吹这老帮人没完没了了。” 艾金把自己收拾利索:“行了,我再去叫一次,一会回来。” *** 一九九二年,东北某县级市。 一大早南门外省道上翻了一个苹果车,调头的翻的车,因为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雪,积雪把路两边的沟都添平了,司机是山东来的,还当是平地,结果一脚油门就载进去了,从烟台运来的大苹果滚了一雪地,道两边的老百姓得了信,拖家带口的出来捡苹果,这季节都吃冻苹果,有暖苹果也是酸国光,个头这样大的红苹果可是稀罕玩意。 当时郑哲正好在省道附近的小学外踩点。 王达吹家就在前面街边,郑哲跟了几天才找到这个地方,不过他没想单独行动,他只是远远的看着,脸上恹恹的,没精打采的将这地方的每一个路口在心里过的烂熟。 因为马上要入冬,学校买了很多煤,给几辆高头马车运过去直接卸在操场上,不一个晚上就给盖了厚厚一层白雪。 那时候学校元旦不放假,上午最后两节课,高年级的小学生都没上课,三个年级六个班,一帮小崽子就这么在班主任的带领下,三人一伙,扛起铁锹,拿出丝袋子就开始运煤。 郑哲背靠着学校的栏杆,嘴角叼着一根提神烟,正似有似无的喷云吐雾。 前两个月他还在学校里念书,因为他弟的原因把高年级的一个学生给捅伤了,事情闹的挺大,再加上临近期末考试月,所以郑哲就没再去了。 在家里被狠揍一顿后,这小子带着几件衣服和自己那点零花钱甩门出屋,没晃荡两天就在狐朋狗友的帮助下找了个下脚地,又找了一份短工——在市冷库做短工帮人搬卸猪肉。 年末是市冷库最忙的时候,特别是刚刚从国营企业转成承包股份制,经济活泛,所以今年生意还算不错,冷库里堆着上百吨的肉食,每天光出货量就上千斤,单位实在忙不过来,就从外头雇一个临时工,一月七八十块钱,管两顿饭,很快就招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郑哲也觉得这个活挺好,虽然累了点,却是有两顿肉香油大的饭,只可惜这饭他才吃了不到一个月就吃不上了,临走的时候他顶着个鲜血淋漓的脑袋去后勤领了五十块钱,收起自己的热水缸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今天零下二十多度,郑哲没穿棉袄,毛衣外头就一个皮夹克,裤子里也就一个小毛裤,但就穿这么少郑哲也一点不冷,十七岁的年纪,他的身体就跟小火炉一样,哈出来的气儿都烫人。 身边的人都呼啦啦往一个方向跑,郑哲回过神,顺着大部队的方向望过去。 嵌在雪地的苹果跟泼上去的血点似的,到最后掉的一个挨着一个,就仿佛白肉上撕出的大口子,穿戴臃肿的人群在苹果地里缓慢的移动,有猫腰捡起往怀里揣的,还有一边捡一边吃的,甚至有两个男的脸皮更厚,干脆把不太烂的箱子直接抗起来就走。 郑哲没跟着上去抢,倒不是他品行多高,主要是旁边人太多,他拉不下这个脸,要是就他自己,估计他也捡了。 此时他就站在原地,腰杆标杆一样的直,脸被日光镀上一层柔软的淡金,瞳孔却是射出坚硬的光。 对面一大一小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十分醒目,但是因为其中一个人是大车司机的原因,所以大家都装没看见,赶忙捡起苹果就走。 粗矮的汉子揪着男孩的头发,大嘴巴子扇的啪啪响,“操.你个妈的,我说我车上东西老丢你,敢情都让你偷走了!” 他身下的小孩也没话,穿着鲜红的棉袄在雪地里轱辘,伸着腿发疯的往司机脸上蹬。 司机半跪在雪地,费大劲才拉住他的脚踝,跟扯了一条扑腾的鱼似的:“把棉袄给我月兑下来!这是我买的!操.你妈的!你啥时候上的我的车?你家长呢?” …… 周围的人大多数都是边捡苹果边看热闹,半天才有两个上去劝架的,也不敢靠太近,都离远喊话。 “同志,别打了!” “打啥啊?” “有事慢慢商量多好,上啥手啊?” “哎我操.你妈的劝这么半天你俩咋还打呢?揍两下得了没完没了了啊?” 劝架的劝了半天喊的口干舌燥,冻的哆哆嗦嗦的,结果人俩就跟没听见一样照样打,劝架的也郁闷,寻思自己这灌一肚子风整的直放屁也挺没意思,就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郑哲饶有兴致的看俩人打架。他觉得穿红棉袄的那小孩真是生猛,虽然被扇了好几个耳光,还咬着牙跟司机练,只可惜大人跟小孩的体力终究是悬殊,红棉袄在男人身下翻腾半天被揍的跟狗一样,司机揪着他的头发往地上猛磕,脑门咚咚的撞在雪地上,动静又沉又闷。 郑哲有点想走了,结果刚迈开腿,就看见那小孩死命的从司机手底下挣出来,不知道在哪模出来半截铁签,抬手就开始往司机眼珠子上招呼。 郑哲收回迈出去的脚,定定的看着那个红棉袄。 红棉袄上半脸糊的都是雪和泥,下半脸却很干净,明显是个小尖下颌,嘴型也挺好,红润润的,偶尔绷紧了,呲一口极白的小牙。 还挺俏的。 因为前两天头上被人划了个口子,出于爱惜头部目的,郑哲戴了好几天的狗皮帽子,这帽子是艾金借他,尺寸不太合适,有点大,平时戴着没事,想打架可能会有点碍事。 把帽子摘下来,郑哲回手挂在小学的栏杆顶端,走了两步又返回去把兜儿里的军匕掏出来扎在栏杆旁边的冻土上,这样就没人敢趁着他跟人练手的时候动他的东西,要知道这年头腰里别着一把甩刀或者卡簧绝对是混混的象征,神经但凡正常点的人都会绕道走。 郑哲年纪不大,却长的很高,虽然瘦,但也还算结实,乍一看也跟成人一样,只要是仔细瞅那眉眼,还是略带点少年的意味。 司机吓的一脸的茄皮色,费大劲才把眼球前的铁签夺下来,甩出老远。正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下死手的小子,结果这手刚挥出去,就挨了一脚。 心惊之余那一巴掌也就扇了个空,司机羞愤回头,恨恨的望着罪魁祸首:“你他妈踹我干啥?” 郑哲收回脚,盯着他棉裤上的大鞋印子:“哎,大哥,别打了,你这么大人跟个小孩一般见识干什么。” 就郑哲说话的空挡司机的脸被红棉袄踹了好几下,司机怒骂了一句,也没回话,只顾着闷头跟身下的小子对打。 两个人抱团在地上滚成了两头雪驴,红棉袄没多久就被打的鼻孔窜血。 郑哲在旁边站了一会,抬手就抓住了司机的头发。 他的手指比较长,刚劲有力,上面的青筋很快绷起,郑哲抓着司机的头发往后一扯,挥出一拳砸在他眼睛上,司机嗷的一叫,抬手捂眼的功夫就被人踹在地上起不来。 跟大多数斗殴的混混不一样,郑哲打架的时候不太喜欢骂人,毕竟张了嘴就不好总一句操.你妈,一般都变着花样的骂,又要想又要打郑哲忙不过来,所以整个过程郑哲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在司机的辱骂中猛踢他的头,越踢越重,根本不给他喘息和恢复体力的时间,兴许是司机叫的太惨,两边有人上来拉架,郑哲的脸开始充血,额角暴起青筋,不过这狰狞之态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下去了,等到完全恢复正常的肤色的时候郑哲停了脚,因为司机已经被揍的起不来了。 郑哲挥开抓着自己胳膊的大妈,理了理衣服,顺手就把旁边的人从雪地里拉起来。 红棉袄抹了一把脸上的雪,又擦了擦鼻子,浓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像是哭过,但其实只是融化的雪水。 郑哲打量眼前的人,发现这小子居然很秀气,白里透粉,要不是唇尖儿上还残留点没擦净的鼻血,郑哲根本不相信眼前的小白脸跟刚才的疯子是一个人。 身后的司机大声申吟了一声,郑哲这才醒过来似的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虽然王达吹这时间一般不会回家,但在仇人的家门口打架终究不是明智之举,郑哲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艰难翻身的司机,赶忙转身朝自己挂帽子的地方去,打算开溜。 *** 顾铭踉踉跄跄的跟在郑哲身后。 走两步觉得鼻子有点痒,本以为又要淌鼻血了,结果抬手一擦,竟是自己的清鼻涕。 说来也巧,三天前,顾铭跟他那个倒霉的老爸也是在大街上擦鼻涕。 当时天已经黑了,顾铭站在路灯下,仰着头给一团卫生纸拧的鼻翼发热,顾铭咬牙强忍着没发火,只仰着白女敕的小脸看他爸垂下来的眼睫毛。 男人的眼睫浓长,遮了头顶最后一丝微弱的灯光,留下的阴影像是他眼前缭绕的黑雾,朦朦胧胧,连看顾铭的眼神儿都深了不少。 话说这哥们这辈子干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把他那副好皮囊毫不保留的遗传给顾铭;干的最缺德的事,就是明明是个人渣还凭脸蛋儿祸害了个正经姑娘,骗了一朵鲜花心甘情愿的插在牛粪上,只可惜顾铭妈这朵花摘下来没两年牛粪就让政府收押了,害的鲜花插也没地方插,只能自己干巴死。 顾铭妈在监狱外头守了十几年的寡,整天憋屈身体也差,病病殃殃的把孩子拉扯大了,好容易抗到顾铭爸出来了,人也过去了。 顾铭他妈走了后,剩这刚相认的爷俩也挺尴尬,因为他俩在一起根本没一家人的感觉,要不是彼此看着都挺眼熟想装没血缘关系都不行,早就互相拜拜了。 两个人本来都准备就这么凑合着过了,谁知道还没凑合几天就出事了,这不父子俩正温情脉脉的在路灯下擤鼻涕,一帮小地痞扛着猎枪就下车了。 顾铭不记得到底因为什么两边打起来的,也不记得他爸是死是活,就记得枪响了一声,他爸扯着脖子吼他让他跑,顾铭还在旁边愣神儿呢,听这话才醒过来似的,没头苍蝇一样玩命窜,中途还给人拉了拦腰试图抱起来,好在之前他爸刚送了他一把小匕首,顾铭掏出来回手就给了那人一刀,也不知道捅在哪儿了,就知道软绵绵的,接着黏热的液体流了他满手,吓的顾铭拼命的跑,两条小细腿紧倒腾,还不跑寻常路,穿过一片芦苇荡直奔省道就过去了。 后来顾铭跑累了,人也甩掉了,他扔掉带血的外套,随便爬上了一辆停在公路旅店前的大货车,货车车斗并没有装满,运了大半车的苹果,因为怕冻还在上头绑了几张破棉被,顾铭想方设法的钻进棉被中间的空挡睡了一觉,等醒的时候车已经开了,顾铭从破被中探出头,看两遍光秃秃的树林急速倒退,面前除了一条公路什么也没有。 顾铭盯着公路想了很久,他怕他爸死了,也怕自己真杀人了,但最怕的还是警察抓他坐牢,顾铭不敢回去,就这么在车上躲了两天,直到司机翻了车他才从苹果堆里滚下来。 郑哲余光扫着身边的小子:“你赶紧回家吧,再不走他就起来了。” 顾铭的声音很轻,他虽然是个小细嗓子,说出来的话却很硬:“我没家。” “没家?”郑哲一边笑一边警觉的看四周,“那你就去找警察,别跟着我啊。” “找了,没用。”顾铭张嘴就骗,他厚着脸皮跟郑哲到了栏杆前,看郑哲抬手取帽子,又识相的上去帮郑哲扑打帽子上的薄雪,“警察也不管我这事。” 郑哲眼看这小子跟自己大献殷勤:“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铭把帽子弄好后往他眼前一推,文文静静的:“我想吃饭。” 郑哲看他这样好意思也挺不好意思:“啊,吃饭是小事,我请你就行……但我帮你打架又请你吃饭,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吧?” “我姓顾。”说完了顾铭立刻开始后悔,总觉得不该用真名,瞄见自己身上的袄,便顺嘴来一句:“叫……顾小红。” “小红?”郑哲乐了,“你怎么叫个女孩名字?” “……我是宏伟的宏。”顾铭忍饥受冻啃了两天的苹果,好容易落了脚,很想上这人家蹭点热乎饭,眼下虽然心里嫌烦,但还是能耐着性子着接郑哲的话。 “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刚,”郑哲说完自己哈哈了好一会,看顾铭一点反应没有,就收了笑,“逗你的,我叫郑哲。” 俩人默默无语的走出了一条街,郑哲脸皮发热,没由来的不痛快:“事先说好,我也就能请你吃顿饭,吃完饭,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别跟着我,我也不想管了。” 司机差点给郑哲踩散架子,浑身都疼,这会儿给旁边人扶起来,刚坐直腰时月复侧就钻心的疼。 司机下意识模一把,觉得有点湿,还以为是雪水,结果抬起手来才明白自己刚才让人捅了。 也不知道是那俩小崽子中的哪个干的。 第2章 ()因为有仇家的关系,郑哲不太敢去餐馆吃饭。 万一刚坐下菜没上来菜刀先上来了,饭店那么点地方郑哲也不好跑,回头在给人堵墙角里当菜切了,所以郑哲怎么想出去吃都不太靠谱,这不正好家里也没菜,郑哲便直接把顾铭领去了菜市场。 在菜市场郑哲让顾铭去买颗白菜,想起是元旦又让他买了一小块猪肉,临了还没忘记嘱咐他讲价。 顾铭见过请吃饭的没见过请吃饭还要先上菜市场买菜的,但也没说什么,接过钱该买什么买什么,也没忘了讲价。 他穿的棉袄的确是偷的大车司机的,也不知道那老家伙是买给老婆的还是买给闺女的,桃红缎子还是个收腰的剪裁,搞的顾铭穿上之后跟个小娘们一样,加上他脸又白,刚跟人打完架小脸蛋上浮一层青红交错的印子,鼻子底下还挂着点血迹,菜贩子看这小闺女长这么俏,也不知道让哪个不长心的老爷们揍成这样,都挺同情,听他细声细气儿的跟自己讲价也都不含糊,去零留整,临走还给他抓一把生姜大蒜啥的放塑料袋里。 因为是县级市,市区的楼房不多,还是平房为主,这一到了中午,家家开始生火做饭,从烟雾缭绕的胡同尽头拐出俩人,一高一矮,黑皮夹克拎着猪肉,红棉袄抱着白菜,俩人杀气腾腾的走过很多条街,累的呼哧带喘,鼻尖都冒出一层细薄的汗珠,一人冻出一个红脸蛋来,郑哲看旁边的小脑袋直冒热乎气,赶忙把帽子摘下来戴在顾铭头上,也没忘了告诉他是怕他感冒借他戴的,不是送给他的。 郑哲跟顾铭说话的时候,顾铭总是爱答不理的,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郑哲费挺大劲才问出来他是山东人,在老家跟人打架呆不下去了,干脆就扒了那辆运送水果的大车上外地,至于偷东西么,那是根本没有的事。 郑哲不太相信他的话,但转眼又一想反正吃饭完就让他走,真假都无所谓。 郑哲在住的地方是艾金女乃女乃家,就在艾金家隔壁,老太太去世有一阵子了,住的环境虽不太好,可有地方落脚郑哲已经很满意。 俩人到了家开始生火做饭,因为郑哲之前在家里基本上是两手不沾阳春水,所以做起家务还是有点手生,在炉子前鼓捣半天,弄出一屋子烟熏的自己两眼淌泪,好在后来顾铭上来搭手了,在这方便这小子明显是个老手,上来先把大门推开,接着把多余的柴火掏出来,重新把炉子燃旺。 郑哲在旁边洗手,没顺便扫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别不别的,长的还挺水灵,白里透红,眼睛水润润的,带着点湿气儿。 顾铭殷勤的给郑哲打下手,因为他现在就缺个安身之处,看郑哲像个愣头青一样,没爹没娘一个人住,顾铭就很想在他这住下来避避风头。 饭刚端上桌的时候,就听外头噗通一声,顾铭摆筷子的手一顿,眼看着郑哲放下饭碗就出门了。 艾金没找到郑哲倒是找到了张驴儿,这哥们烟没买到,反而让人堵小卖部门口揍了个七荤八素,打的鸭绒棉袄都直往出钻毛,因为打起来的地方离自己家很近,艾金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家取个物件用。 这两年严打的关系,很多刀具都被缴上去了,艾金连个军刺都没有,也不好拿自己菜刀上去拼,就顺手抄了一把铁铲,,结果出门的时候看郑哲家烟囱青烟袅袅,直接一个纵身上了墙头,等跳下去站稳脚跟了,郑哲也从屋里出来了。 郑哲看他手上拿个煤铲子:“来铲煤?” 艾金看他手上拿的筷子:“哎呀我的亲哥哥啊,别吃了,赶紧走,驴儿在街口让俩个人围着打,我看好像是王达吹的人。” 王达吹是本市一个较出名的老混混,83年因为模黑上老乡地里掰了一麻袋苞米而蹲了牢,那一年耍流氓都判死刑,所以王达吹因为这点农作物生生蹲了七年,出来都快四十了,这不又混了两年,手底下有一帮小兄弟,现在在北门外一代为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至于跟郑哲这几个小孩伢子有瓜葛,无非是他的一个小马子给肖亮撬走了,接着二人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俗套故事,发展到后来又牵连了各方兄弟,两帮人是见一次打一次,每回都得见点血受点伤,前一阵子郑哲刚因为这事丢了工作,今天张驴儿又给人摁在小卖部门口卸胳膊卸腿。 “几个人?” “就两个,我看的很清楚,”艾金急火火的,“赶紧走,赶紧走,那头驴都他妈要被打成骡子了。” 郑哲感到乏味,却又不能不去,结果这脚还没迈出门槛就被艾金一胳膊肘拐回去。 “你拿筷子打仗啊?” 郑哲忽然想起饭桌上还有个大活人,便匆匆折回去。 推门入屋,郑哲正想开口撵人,看饭桌上的小子鼓着腮帮子小猪拱槽似的吃饭,竟是心头一软。 吃饭的人有了感应,俩人对视片刻,郑哲横着心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放:“你自己吃,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回来。” 顾铭暗松了口气儿,看郑哲走了,忙又甩开腮帮子开嚼。 郑哲到底是不放心,走前把大门反锁了。 等他们跑过去的时候,张驴儿正头拱地的撅着,身上的鸭绒棉袄被划的四处钻毛,后头那俩男的一副要把他踹进地裂子里的架势。 两伙人很快扭成一团,由于艾金跟郑哲都是有备而来,还带着家伙,很快就把行凶者揍的爬不起来,完事郑哲弯腰就去扶地上的张驴儿,结果刚欠了身,抬眼就看见旁边小卖部冲出来五六个人。 最前面的人摇头晃脑掏出一把刀,王达吹歪着嘴笑:“哎我操,才来俩?还一个呢?” 郑哲离他最近,二话不说上去一脚蹬在他心口上给他踹了个四脚朝天。 地上的张驴儿本来还装伤重,一看那边出来这么些人,窜起来跟兔子似的,连艾金都跑不过他,他还专往水果一条街里钻,一边跑一边掀摊子,很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郑哲踹倒王达吹之后也跑了,他活了十七年,跟人打架没有十年也有八年,所以在这方面十分有经验,对打时出手又快又狠,能一秒钟解决绝不浪费一分钟对骂,人多他一般不恋战,都是想方设法的往出跑,而且还从不跟同伙一起跑,喜欢一个人往反方向跑,等把分出来的人引空地里,他在看情况掂量着解决。 所以这时候郑哲一边跑一边回头,眼看着后面只跟上来两个人,其余的人都分头去追张驴儿和艾金,确定不会再来援兵,便稍微放慢了速度。 离他近的小子一看他体力不支,卯足了劲往前冲刺,结果有点用力过猛,连郑哲转过身来都刹不住,硬生生跟其撞了个满怀,紧接着肚子上就挨了一下,冰凉的刀尖切开皮肉就挤了进来。 郑哲不敢杀人,手掌捏着刀背儿十厘米往进刺,加上冬天穿的厚,充其量也就扎进去一个头放点血,伤不了心肝肚肺,可他这一刀却是把扑上来的小子吓坏了,嗷的一声捂着肚子蹲下去,当下就在雪地上抽成一团。 郑哲收刀的功夫第二个人一脚踢掉了他手里的刀,那男的看见带血似乎惊了一下,但这时候想跑也晚了,两人在雪地里滚成一团,郑哲在挨揍这方面天赋秉异,任那人的拳头疾风骤雨的砸下来,怎么揍都头不晕眼不花,只是一门心思死死的捏了顶在肚月复上的刀,捏的满手是血也不松手,只逮着机会用力一挫,硬是把刀身从木柄上折下来了。 这刀被掰断了,那小子也彻底泄气了,给郑哲摁在地上捶了一会,噗的一声从喉咙里涌出一杆儿酸水来,黄黄的浇在雪地上,跟尿了似的。 把地上的人打挺之后,郑哲爬起来开始找自己的刀。 他的手掌被切开了,皮肉外翻,不算太深,可也出了不少血,暗红的液体开始凝固,和着雪泥冻了一层血碴儿在上头。 郑哲不敢久留,找到刀就开始逃跑,火急火燎的,其间手疼的厉害,郑哲又不敢找附近的医院,怕王达吹的人过去补刀。 他连中午饭都没吃,肚子没食还强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会儿受了伤,要是再跟人碰个正着,那真是上了案板的生猪,只能任人宰割了。 确定没危险了之后,郑哲随便找了个小诊所包扎了一下,连消炎针都没打,拿了药就走,等转到家天都黑了。 郑哲没急着回自己家,而是瞅准了四下无人,站在雪地里敲了半天艾金家的大门。 没多久艾金妈出来了,脸拉的比驴还长,郑哲背过手,挺客气的问艾金回去了没有,在得知艾金在家,也只受了点皮外伤,郑哲礼貌的跟艾金妈到了别,咯吱咯吱的踩着雪走到自己家门洞口。 开锁进屋后,郑哲站在一片幽暗中,轻声轻脚的往屋里走。 虽然这屋里没值钱东西可偷盗,但毕竟再破也是别人的东西,借自己住的,哪怕少了个锅盖自己也的另花钱赔。 好在房子就俩隔间,一个厨房,再一个就是带床的客厅,郑哲拉了墙上的灯绳,望着花被窝里蜷缩的人,悬着的心放下来,却也有点无语。 这小子可真够拿自己不当外人的。 郑哲没叫顾铭起来走人。 郑哲没那么狠心,最主要也是顾不上,他现在又累又饿,在屋里找了一圈吃的,揭开锅发现里面还有剩下的饭菜,虽然不热,但也不至于冰凉,就挺高兴的站在饭锅边连汤带菜吃了个溜干净,吃完了把饭碗一放,单手在冷水中洗了两把脸,费劲巴拉月兑了外套就上床了。 床上就一条被子,郑哲掀开被窝看见那白花花的脊背也挺别扭,但一想再白也不是大姑娘,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拉了灯钻进去了。 被窝里头一回被捂的很暖,郑哲隔着一层衣裳都能觉出来旁边人一身热腾腾的皮肉。 顾铭侧身躺在床上,睁着眼,目光阴滞。 有月光从窗外渗进来,落在他深黑的瞳仁里,隐隐约约的能照出一层水色。 过了很久,屋子里有人发出一声抽泣,郑哲闭着眼,声音毫无睡意:“你没睡啊?” 顾铭半边脸都是湿的:“恩。” 郑哲右手手掌格外的疼,可能之前又跑又跳没功夫想着手的事,到了晚上睡觉时,疼痛被放大了好几倍,就仿佛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郑哲疼的脑门出一层汗:“怎么我一回来你就哭啊?” “我早哭了,憋半天气儿了。” “你哭什么?” 顾铭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的逃命,眼下总算是能松口气,想想自己的爹妈,积攒了好几天的眼泪滚滚而出:“我倒霉啊,无家可归。” 郑哲听了之后,很费力的翻了个个身。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搭在顾铭肩膀上,动了两下,算是拍他:“你无家可归你倒是往里点啊,对,往里收,你看看你把我挤的,我有家都无床可睡我比你倒霉吧。” 第3章 修bug ()郑哲一晚上都没睡着,倒不是挤,而是前半夜手疼,后半夜手疼加头疼。(思路客.) 就这么迷迷瞪瞪的疼到天亮了之后,郑哲开始浑身发烫,有一只冰凉的爪子在自己脑门上放了一会,紧接着自己就被人扒的只剩一条裤衩。 那小子满手是酒,将自己从头到尾揉搓了个遍,郑哲头很沉,半睡半醒间还梦见自己变成个酒酿圆子,眼瞅要下锅的时候吓醒了,睁眼睛正好看见顾铭抿个小嘴从外头进来,他薄薄的手掌护着一个小勺,勺里盛着一汪浑浊的水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顾铭在郑哲家找到了一帘解热镇痛片,他抠出一颗,磨碎了拌了不少白糖,又加了点凉水兑成这么一勺,之前在家顾铭妈老这么干,虽然人走了,这兑药的习惯却是让顾铭记着了。 郑哲喝下了顾铭喂的药,也没提叫他走的事儿,稀里糊涂的睡了一小上午,直到艾金进来才又醒过来。 艾金眼圈乌青,对着顾铭愣神:“你谁啊?” 床上的人眉毛拧起来,心里起火,却依旧是装睡。 顾铭跟没看见艾金似的,擦着他的肩膀出门,上房檐底下掰冰溜子玩去了。 艾金一坐在郑哲床上,猛的掀开被窝,表情一滞。 郑哲身上就一条内裤,因为长期斗殴,他早就打出了一身精悍皮肉,此刻预冷腰肌倏地绷紧,那浑身的线条深刻流畅,附一层薄汗,骏马似的。 艾金两个小眼睛止不住的上下扫:“哎我操!光腚呢?” “你有病啊,冷死了。”郑哲一脚踹过去,反手把被子捞上去,“我发烧了,别折腾我。” 艾金一听立刻不闹了,那手也上了郑哲的脑门:“好烫,你是不是穿少了?怎么还发烧了,吃药了么?吃饭了么?我给你做个汤来吧,我妈说发烧多喝点汤汤水水的好的快。” 郑哲翻了个身,面朝艾金,盯着他淤血的眼圈:“你没事吧?” 艾金模了模眼睛:“没事,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那小子是谁?你家亲戚?” 郑哲裹了裹被子:“不是,是捡的。” 艾金当他是胡扯淡:“捡的?咱哥们从小玩到大,从来没见过你捡一分钱,你他妈倒霉的连捡大粪都捡不着热乎的,你能捡个大活人?我看啊,肯定是你在外头生的啊……” 郑哲懒洋洋的,也没力气跟他较真:“……你让人打瞎了?看不出他多大啊?你先回去给眼睛上点眼药再来跟我说话。” 艾金先前还是笑,嘴角却在瞄见郑哲的手僵硬了:“你手咋了?我操,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敢动我的心尖尖,老娘要去撕了他的x!” 郑哲看艾金开始犯贱感触不大,只是把右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你不说就俩人么?怎么冒出来这么老些?” 艾金面有尴色:“哎呦,人家当时看的时候确实是俩人啊,我哪知道里面还藏着那么多,我也不是透视眼呢,都是张驴儿这个傻狍子,也他妈也不给哥们说一声,早知道不管他了,反正他们也不敢打死他。” 说话间门板开合,张驴儿的嗓门很大,似乎很不服气:“艾金,说我啥呢,我听见了啊!” “你都听见了还问我,你什么意思嘛,”艾金从兜里掏出个小圆镜,开始左右脸的照,“好啦好啦,别跟哥哥生气,要不哥哥亲亲你?” 张驴儿抬步进屋:“……我也不知道他们那么多人啊,我他妈才倒霉呢,我在街边买个烟,刚付钱还没找钱呢就让人给揍了,真的,连钱还没找呢,你说他要赶我没给钱的时候揍我我也没这么憋屈啊……他妈的,这帮人太缺德,把我袄心儿都打出来了。” 艾金看面前的矮胖撅个嘴正在那拔钻出来的毛儿,把小圆镜收进口袋:“这是鸭绒,还袄心儿呢,你啊,就是个山炮。” 肖亮跟在张驴儿后头,打进门眼神儿就黏在郑哲身上:“这么严重?你连床都起不来了?” 郑哲看人来这么齐差不多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见他一个挺腰坐起来,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有点发烧,不过没大碍,说事吧。” 这四个人有个习惯,只要在外头动了手,哥几个都得碰个头分析分析,当然最直接的目的还是想着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吃亏下次不犯;再一个,这年头混社会很不容易,想好好混就更不容易了,九几年正是中国上千万工人下岗的大潮,经济体制的改革,这边的老工业基地经济发展不好,连买卖都难做,待业的找不到工作,失业的人又多,导致本市混混人数激增。混的人多了,也便有了江湖,到处都是成帮结队的团伙,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辈,从刚出狱的老刺头到初生牛犊的小混混,没一个省油的灯。 这帮人整日里摩擦不断,厮杀不休,混战中谁都想当老大,颇有点武林争霸的意味,对手众多,公安局又开始严打,前狼后虎的,一个闪神,不是死去就是进去,所以这四个人没事就搞战术提高,扬长避短,试图为日后的成名之路打下坚实理论基础。 这里面年龄最大的肖亮比较有主意,按他的意思就是出门在外混,惹了事就不能怕事,他寻思让两帮人好好会一会,打了这么长时间也够意思了,再打都要跨年了,还让不让人辞旧迎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张驴儿跟艾金一直在旁边骂他,那意思要不是他把人王达吹的小姘头给撬过来了,哥几个也不用遭这罪。 肖亮听了自认不乐意,三个人就‘真爱’和‘破鞋’争论好半天,吵的郑哲脑仁儿疼,但又实在懒得跟他们说这些没用的,只木着脸看窗外那个红彤彤的人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屋外的阳光很好,顾铭蹲在地上玩的十分开心。 爹妈那点事早就给他忘在脑后,他这会儿正兴致盎然的喂肖亮提过来的一只活山鸡。顾铭在家里从来见过这样的鸡,羽毛鲜艳,尾巴奇长,还以为是一只大鹦鹉,顾铭先教它了说会话,谁知道教了半天‘鹦鹉’也没动静,恼怒之余,顾铭抬手就在它上拔了一把毛,只见那受了虐的山鸡咕咕大叫,连扑腾带打鸣的,惊恐之余还跑到郑哲前天刷的鞋上拉了一堆鸡屎。 顾铭一看它好像是鸡,立刻就没兴趣了,悻悻的站起身,抬腿去找别的乐子去了。 屋里的几个人辩论正酣,一开始还都强忍着心平气和,到后来也有点急头白脸的趋势。 肖亮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你们几个没处过对象,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爱?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张驴儿摇了摇头,“你都知道我没对象为什么还要问?” 肖亮越说越来劲:“爱就是你明知道她让狗.操了,还把她当处.女对待,这就是爱。” “拉倒吧,还爱呢,这是傻逼吧,”艾金扫了一眼发呆的郑哲,若有所思,“我觉得吧,爱就是哪怕你月兑了她的裤子发现她其实是个男的,还长十八厘米,你也能吃的下去,那才是真爱。” 郑哲起初咬牙强忍着,忍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你们能不能说点正经的?老子发着烧强打着精神就是为了听你们仨在这闲扯淡吗?” 说完又搡了一把往他身上黏糊的艾金:“还他妈有你,你最恶心,还什么吞下十八厘米的那玩意是真爱,你怎么不吞十八厘米的屎呢?那才是真本事。” 艾金脸不改色,甚至还带着笑:“郑哲,你其实不懂,爱情有时候,真的好卑微。” 张驴儿转向肖亮:“妈呀,大哥,我这辈子也不想爱了。” 肖亮膈应一身皮疹,赶忙开口打断这个话题:“行了,郑哲,那咱不说你嫂子了,说点正事,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有三个事,第一,给你带了一只鸡,你自己在外头不容易,当然我们中午饭也打算在你家解决;第二,就是跟你说说咱们四个结拜的事,这事我跟驴儿和艾金都说过,就你不知道,排位也商量好了,就是老大老五老六老七,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都怪艾金;第三,就是就是想商量着把王达吹这事儿了解了,今天你是病号你最大,说说吧,你对啥感兴趣?” 郑哲这才消了火:“我选鸡,但是我怎么没看见?” “我扔外面了,是个活鸡,我总不好给你拎屋里来,”肖亮眉头一皱:“行了,时间不多,咱们先说一下王达吹的事吧,这个比较着急。” 几个人先是强烈批评了张驴儿,说他都让人揍那么长时间了,也没发现人家是团伙作案,没有及时提醒赶来营救的艾金和郑哲,导致郑哲负伤,下次务必留个心眼。完事还表扬了大家逃跑时队形很好,分散对手力量,分而袭之,下次还这么干,但注意别跑死胡同里去。最后又提出郑哲功夫不过硬,出来一趟属他最惨,没事在家多练练习,打打沙包,揍揍外头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崽子啥的,别干一架就得在家出一个星期血,比女的来事还费劲。 看郑哲脸色难看,艾金马上又起了个新话题,大概就是怎么约王达吹出来谈谈这事。 肖亮的意思,谈判肯定的找个胆大不要脸的,毕竟跟那种人谈判也挺危险,就王达吹那德行的说急眼了容易连谈判代表都揍,至于不要脸这条也非常重要,不能人家说自家嫂子是破鞋你这边就挂不住了,必须用强大的语言攻势让对方相信真爱,并愿意携手给真爱共同寻求一条出路。 说完大家又开始犯难,上哪儿找这么个人呢,张驴儿胆小,郑哲又太好面儿,艾金倒是挺符合,可是不太会说话,肖亮觉得这种场合又不适合自己去,四个人一时半会也找不着这么个胆大又不要脸的人。 几个人正犯难,就听外头门板一动,迈进屋的少年带进来一股子寒气儿,白脸儿尖下巴,嘴唇玛瑙似的红,看的屋里的那帮老爷们一愣一愣的。 郑哲在整个过程一直昏昏欲睡,听这动静倒是清醒了写,看顾铭还在,就忽然想起来似的:“哎我说,你怎么还在我家?” 顾铭在外头玩儿的两手都是泥,本来是要进屋擦手,结果听郑哲忽然来这么一句,也觉得很倒霉。 不过顾铭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等你好利索的再说,总得有人照顾你。” 说完还怕郑哲跟他没完没了,快速的擦了两把手就又出去玩了。 郑哲憋了一肚子脏话没喷出来,有点内伤。 倒是旁边的艾金咬牙切齿的开了口:“哎呀我操,真好意思。” 张驴儿抬了抬下巴:“我早就想问了,这谁啊?长的跟小姑娘似的。” 郑哲还在内伤中:“捡的。” “你长点心,你连养活自己都费劲,养他太不靠谱,”肖亮抽了口烟,把烟摁在鞋底上,“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么小就这么不要脸,我咋有点欣赏他呢……” 第4章 ()郑哲发现这小子铁了心要跟着自己了,怎么撵也撵不走。 郑哲为人好面子,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也烦了,什么难听说什么,可这小孩左耳出右耳冒,脸皮奇厚,就文文静静的在那儿该干嘛干嘛,只是偶尔视线触碰,能觉出来那对丹凤眼带股子狠劲儿,仿佛是想把自己撕了,等下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这小子又扭过头蹲地上抠土坑儿弹玻璃球去了。 顾铭的确是很想宰了郑哲,特别是郑哲撵他走的时候。 但想归想,顾铭不傻,知道郑哲相当能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所以顾铭一般都选择忍着,顶多气急眼了就偷着把郑哲的杯子的水漱口,或者让院里的山鸡往郑哲鞋里拉拉屎啥的。 两人就这么折腾三天总算消停了,一方面是郑哲实在撵不走顾铭,另一方面郑哲也觉得这小子长的挺顺眼的,特别是对着自己展颜一笑的时候。 郑哲就觉得他不应该叫顾小红,而是应该叫‘姑’娘,因为他生的就像个姑娘一样,俊俏雪白的,偶尔顽劣,但基本不妨碍郑哲腔子里那颗心左右为难,七上八下的。 所以即使白天郑哲烦的恨不得把人踹大门外去,可一到了晚上照样给身边的小光膀子腾地方,掖被角。 郑哲的高烧第二天就退了,但手却好的很慢。 当时是去诊所,大夫还让他去医院缝针,因为在医院补刀的事很多,所以郑哲就强撑着没去。幸好眼下手也的确是往好了长,但在彻底痊愈之前,作为一个单手侠,郑哲基本上什么活也干不了,吃饭都成问题。 而顾铭就似乎是一把干家务的好手,特别是在做饭上,给他一颗白菜他都能叮叮咣咣的剁碎了包出一盖帘饺子来,没什么肉还吃的郑哲满口留香,就这还不算完,来这儿第二天顾铭就把郑哲塞在墙角儿床底下的衣服裤子都扯出来,泡了满满一大盆,吭哧吭哧的给洗了,回头还用投衣服的水把郑哲家擦的窗明几净,连地都刷了,干净的郑哲一愣一愣的,寻思这也就是个小子,这要真是个大姑娘这么能干,郑哲非娶了她进门不可。 顾铭自己也挺纳闷,怎么这娘们的活计在自己的生活里就没完没了,当初他妈身体不好,自己像个丫头片子一样床前床后的伺候,没办法,谁叫他就那一个妈呢,结果等他妈过去了,他爸过来了,他又像个大闺女一样给他爸洗衣做饭,还没洗两天他爸让人捅了,然后他又开始伺候这小子,伺候的烦不胜烦,但也只能忍着,反正他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寻思着干点活就干点活吧,总比露宿街头强。 种种原因,郑哲暂时是放弃没完没了的撵顾铭走了。 艾金基本上是每天都往这边跑,之前郑哲还不住这儿的时候这小子就骑个破自行车上天天郑哲家楼下去等他,这回俩人做了邻居,更是一天三次的往这边窜。 话说这俩人打小学起就认识,他们相识于一场群架里,当时郑哲因为他弟的关系,在班级里很受排挤,一放学就给班长拎学校后面的大野地里练,一帮小崽子把小书包一甩,七八个人就开始揍郑哲,艾金纯属于路过被误伤那个,那时候他不喜欢上课,有一天跑学校后面的大草甸子里躺着望天,正看的入神没成想一块砖头子从天而降,砸的艾金眼冒金星,费挺大劲缓过神来,起身就看见郑哲正在那发疯,空手王八拳对砖头。艾金因为脑子刚被砸过,正是不好使的时候,嗷一声就草丛里窜起来扑上去了,反正最后俩人联手被揍的跟猪头三一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认识了。 艾金是满族人,兴许是少数民族的原因,骨子里有好战的成分,他原姓挺老长,因为辛亥革命后大部分满人都改了汉姓,艾金家也不例外,但至于原姓姓什么艾金也不知道,族谱在文.革的时候全都烧了,家里老人又老的糊涂,一会说是这个,一会说是那个,到艾金这一辈儿也没人打算改回去,所以就这么算了。 同学们都说艾金之前很可能是姓爱新觉罗,谐音么,要是大清朝没亡,搁现在他没准就是个王爷。 但在郑哲眼里艾金可是一点也没有王爷样,他一天天像个二椅子似的,脑袋上就那么一点毛,没完没了的扒拉,又梳又抹油的,好在他是个小子,这要是个娘们,一天脑瓜顶都能编出花儿来。 这天艾金在家里仔仔细细的梳了头发,出门也懒得走大门,猴子似的上了旁边的墙,刚落地就听屋里俩人吵架。 郑哲好容易把伤养好了,打算出去重新找份工。他虽然上学不积极,可是在赚钱这方面却有着很高的热情。他鼻青脸肿的从家里出来,他最爱热的面子被他爸踩成了鞋垫子,所以他迫切的需要一些成就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无论是拳头,还是金钱,反正他得让自己忙活起来,不能一天在家混吃等死。 但甭管出去干什么他都要靠自己的这双手,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好了,但整天在街头刀头舌忝血,郑哲是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打了两天沙包觉得没问题就让顾铭再打他试试,看手是不是完全好了。 郑哲怎么也没想到顾铭听了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本来还以为顾铭是拒绝了,结果这小子默不吭声的上厨房顺了擀面杖,一棍子揍的他旧伤迸裂,大颗的血珠子顺着裂缝往出渗,一会功夫就淌了一手。 郑哲将伤手举到顾铭的白脸儿前,挺平静的问他:“你什么意思?” 顾铭放下手里的擀面杖:“没什么意思啊?不是你让我打你右手看恢复的怎么样么。” 郑这强压着火:“我让你打我是为了试验一下我手的承受力,看是不是跟以前一样,可你拿这么粗的擀面杖,别说我这手坏过,就他妈的正常手都能打废了吧?” “你说让我打的,我打了你还跟我生气,你这人……” “再说正常人也会事先说一声‘我要打了’然后给我个心里准备吧,有你这样上来也不说一声就往死里打的么?你看看你把我手背砸的,全他妈青了……伤口都开了……”郑哲一边骂一边手掌还突突的跳,跟刚上过烙铁似的,又疼又热,“你小子手太狠了……操……” 顾铭不觉得自己理亏,只觉得郑哲事儿多。 这段日子为了留下来他低声下气本就过的委屈,一时间忍无可忍,又不好跟郑哲吵架,便把头一别,闷不吭声,一脸死样。 郑哲起初看他长的挺好看的还没怎么发火,结果眼下对着这张扭曲的脸,郑哲心里的火直往脑门子上窜,想也没想一脚就踹在顾铭小腿上:“操,你还敢翻白眼,你翻谁呢?哎,我就问问你翻谁呢?” 艾金推门而入:“哲哲,我翻墙来的。” 顾铭被郑哲踢的一个趔趄,什么也没说,转身擦着艾金的身体就往外走。 郑哲没搭理艾金,只冲着门口那小白脖子喊:“你他妈有种出门就别再回来!” 顾铭头也不回,声音细的跟蚊子一样,却很淡定:“我不会走的,我去喂鸡。” 艾金伸出一只细长的爪子往郑哲胸口掏,装作给他顺气儿:“又咋了,要不哥们帮你揍那小.逼.崽一顿?给你解解气?” 郑这一把打开他的手,径自转身往里屋去,还一边走一边活动自己的手筋:“有你什么事,我的人我自己管。” “哎我操,还你的人呢,又不是你媳妇呢,才认识哪么两天啊,”艾金听的直撇嘴:“哥们,你想什么呢?你不怕他是贼啊?回头把你的东西都偷走了。” “我有什么可偷的?” “那……你不怕他另有所图啊?” “我有什么可图的?” “图你长的帅啊,”艾金一送胯,轻轻的拱了郑哲一下,“我要是女的我就嫁给你。” 郑哲看艾金这个娘们样就膈应:“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艾金碰一鼻子灰,嘴角的笑意凝固:“哦,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告诉你,你还记得肖亮说要找王达吹谈判的事么?” 郑哲低头只顾着翻止血用的东西:“怎么样了?” “这不是没适合人选么,肖亮自己上了,说是那王达吹见了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劈头盖脸给咱肖哥一顿血骂,骂的嘴都直干巴,灌好几缸子水,没完没了的……” 郑哲抬头看他一眼:“你能说重点么?” “反正肖亮说,王达吹那意思就是咱嫂子是破鞋,回去他也不稀罕要了,让咱们赔他点青春损失费啥的。” 郑哲手一顿,滴在地上几点消毒水:“他个老脸皮都糙的能当搓澡巾了还要青春损失费?” “可不上就是么?要不要个逼脸啊?我听了都气完了,就更别提肖亮了,”艾金义愤填膺:“据他所说他当时为了顾全大局咬牙沉住气了,跟王达吹商量着能不能找个折中的办法解决,王达吹死活不同意,张嘴就跟他要五百块钱青春损失费,妈呀,五百块钱啊,他怎么不去抢银行呢?还说什么这五百块钱里包括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这不明摆着讹人么,肖亮一看没得谈就说找地取钱去,月兑身后就回家该干嘛干嘛去了,也不知道那几个人还在不在饭店等着。” 郑哲埋头包手,对此到不意外。 姓王的要是能讲理估计这事早就了结了,那老梆子没个正经营生,一天吃喝都要钱,他还养着小弟,所有的钱财来源都不是正当,他在北门外连中学生的钱都劫,这次逮着哥几个不放估计是要过年手头紧了。郑哲总觉得跟这种人就讲不得什么道义,直接把人都办挺了就完事了,这帮人还不是欺软怕硬。 艾金独自嘚吧半个小时看郑哲一点反应没有,也觉得挺没意思。 帮郑哲包了手后,艾金又从他家抱来一个电视机,这台小电视本身就是这个屋子带的,这不郑哲来住艾金妈就给收走了,说是怕弄坏了,今天艾金趁着他妈不在家又把这玩意从仓房里刨出来了。 两个大小伙子在屋里忙活半个点就把电视弄好后,郑哲打开发现时黑白的有点失望,但转眼一想自己现在过的也够可以的,比在家强多了,家里虽然是楼房彩电,可一天被他爸揍的跟孙子一样,哪比的在这好,大爷一样往床上一坐看电视,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艾金在没呆多久就走了,接下来小半天,郑哲跟顾铭互相一句话也没说,谁看谁都不顺眼。顾铭闷不吭声的洗菜做饭生炉子,郑哲就做床头上重新养伤,嘴角还叼一根烟,看顾铭进来了还把脸转一边去,表示自己根本没有跟顾铭和解的意思。 顾铭看他这德行心里只是冷笑,别说跟他和解了,顾铭都恨不得把他肢解了。 气囊囊的做了晚饭,顾铭把饭菜端进屋里前,用舌头把郑哲的碗边儿捋了一遍,后来想想觉得不够,又从嗓子眼里卡出一口吐沫在碗底儿,完事才上头盛了一大勺米饭盖好了拿给郑哲吃。 郑哲一看饭进来了,呸的一下就把烟吐出去老远,抄起碗筷就开始吃,吃的顾铭心里这叫一个舒坦,肚子里的怨气儿烟消云散不说,甚至还有点得意。 俩人默不作声的吃完晚饭,天黑也透了。 电视机里叽叽喳喳的播新闻联播,郑哲实在看不下去就转到了剩下的地方台,地方台正演戏曲,虽说吹吹打打的郑哲也看不明白啥意思,但好歹能看个转圈跑翻跟头什么的,比新闻联播好看点。 顾铭就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两个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 他品了半天也品不出国粹的精华。 但顾铭也是觉得自己宁愿看这个台,新闻联播非常无趣,屏幕上面还有一些字顾铭都不认识,他虽然念到了初中,学习却是非常之差,次次考倒数,怎么抄也上不去,眼下文化水平比文盲也强不哪去,所以顾铭很讨厌跟文化有关的任何东西,这会就坐在板凳上只等着那几个武生开打。 “什么时候翻跟头呢?”顾铭等的心焦:“为什么还不翻?” 郑哲若有所思的盯着电视,也沉浸在同样的疑惑中:“是啊,唱十分钟了吧?该打了啊……” 说完忽然反映过来自己跟顾铭说话了,忙坐直了身体,装模作样的:“你懂不懂戏曲?你就他妈知道看热闹!” 顾铭拧着眉毛又坚持了十五分钟,正想起身出去给自己找点乐子,结果这刚离开椅面儿,郑哲那边也发火了。 俩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站起来的,一个怒目,一个横眉。 “他妈的,不想看了!” “不翻跟头真没意思。” “可不么,你说这么多人,哎,这么一大帮人!一人拿个花枪在那干站着不开打?这他妈不是逗人玩呢么?我点灯熬油的就为了听个大胡子老爷们在这鬼嚎?我贱呐?” “而且一点也不好听,嗡嗡的,唱的我脑仁都疼。” “也不知道谁编的这个戏?有脑子么?一堆男的能对骂这么长时间还不打么?换女的都挠起来了吧?这个编剧就是个傻逼!” “谁看谁有病。” “谁看谁傻逼!” “是的呢。” “看来你也是个有层次的人。” …… 他俩一唱一和的骂,奈何文化水平都比较有限,词汇量少,也骂不出什么花样来,很快就都没话了。 不过倒是把气儿全撒出去了。 郑哲跟顾铭骂完了,对视半晌,都微微一笑,觉得对方又有点顺眼了。 第9章 ()这一夜郑哲睡的不太踏实,翻来覆去的,还做了个挺奇怪的梦。(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在梦里郑哲抱着个小花被一直摇一直摇,小花被里裹着个白脸的小崽子,皱皱巴巴的闭着眼睛就知道嚎,嚎的郑哲心烦意乱,正想问这他妈是谁家的,结果刚想起身,又一个丫头顺着膝盖爬上来,头发都擀毡了,两个脏爪子捧着一个大馒头,啃的郑哲满身都是渣子,还一边啃一边打喷嚏,半指长的大鼻涕就那么直接挂在了郑哲大襟上。 郑哲在梦里十分不乐意,大吼一声,接着外头就转进来一个人,看不清脸,大概能辨认出是个长腿细腰,身上挂着个碎花围裙,攥着擀面杖两步上前,劈头盖脸的就给郑哲一顿胖揍:“我做个饭都不着消停,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 郑哲被砸的眼冒金星,因为听出那声是男的,便暴怒给了他一脚:“操.你妈你谁啊?” 对面的男人是个小细嗓子,脸上雾蒙蒙的一团,依旧的眉睫不清:“我是顾小红。” “啊?”郑哲有点傻眼,“你?怎么这么高了?” “我长大了。” “啊,长大了啊,挺好,那啥,这谁家孩子啊,赶紧帮我还回去,你看看,她哭哭唧唧跟个大耗子似的,别在是有病死我怀里……” 还没说完郑哲又被抽了一擀面杖,鼻孔里的鲜血箭一样的射在墙上。 “这是你自己的种,你管生不管养么?”对面的小伙儿把围裙往起一撩,露出圆滚滚的大肚皮,一副怀了孩子的模样:“还有这个!你想送谁家去?” 说完又从后面甩出一堆孩崽子过去:“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郑哲脸色煞白的醒来。 他睁开眼的时候顾铭已经烧开了水,正提着水壶往暖瓶里灌,见郑哲醒来就留了点倒进搪瓷脸盆,接着兑了一瓢凉水,往里丢了个毛巾,咣啷一声。 因为那个梦的原因,郑哲现在看他就有点不好意思,但毕竟是个梦,再说难得这小子一大早这么贴心的伺候自己,郑哲没理由别别扭扭的甩脸子给他看。 郑哲一大早心绪复杂的穿衣洗漱,急火火的扒拉两口饭,把碗筷一撂,拍拍就出了屋。 郑哲翻墙去了艾金家。 艾金也正在家里猫着,因为昨天那场恶战他不太敢出门,一大早在床上打滚装病硬是没去上职高。 郑哲过来时艾金妈正好不在家,艾金面容憔悴的拿出一碟柿子饼招呼郑哲,又大呼小叫的问怎么又受伤了,但郑哲一直也没搭理艾金,只坐在炕头上,盯着他家的年画足足放空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艾金受不了了:“要不这幅你撕下来拿回去?” 郑哲回过神:“我要这个干什么?” “你老看他干啥啊?俩露**的胖小子,有啥可看的啊……”艾金像是忽然反映过来似的,面露娇羞:“哎呀,你好坏啊。” 郑哲不明白:“我怎么了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艾金攥紧了双拳,像个姑娘一样作势要去捶打郑哲,不料刚扑上去就给郑哲一个闪身躲开,艾金扑了个空,身姿娇弱的俯到炕头上唱:“我地内个六哥哥哎……你的内个心哎……为何这样硬哎……” 郑哲拧了眉毛:“你能不能正常点,你要在这样我走了啊?” 艾金从炕头上爬起来,转身在盘子里掏了个柿子饼:“呆着没事找点乐子呗,你这人一点劲没有。” 郑哲盯着艾金大开大合的嘴巴,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我有个事,很苦恼。” 艾金把柿子根儿都扔进嘴里:“怎么了?是昨天打架的事么?哎呀我操,啥也别说了,王达吹这个王八犊子,一个油门顶我蛋上了,哎呦呦差点把我阉成个姑娘,老鸡.巴疼了,我刚才尿尿都不太敢太使劲呢……” 郑哲摆摆手,打断了他:“这么说吧,打个比方,你跟男的一起洗过澡么?” 艾金啊了一声,眼珠子瞪的溜圆。 郑哲有点后悔自己说的这样直接,可转眼一想艾金不算外人,但是解释了一句:“我是打比方。” 艾金合上嘴:“你以前都跟女的一起洗?” “哦,对,换个说法,比如你跟一个男的一起,甭管干什么,你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么?真的是害羞那种。” 艾金想了想:“当然会啊,我昨天蹲坑的时候拉稀,哎呀那个屁崩的啊,我旁边那位大哥老瞅我,我可害羞呢。” 郑哲没有怪艾金。 他静了半晌,只恨自己没有在学校好好学习语文,导致现在想委婉表达个意思都表达不明白。 艾金看他愁眉苦脸,又给他倒杯茶水:“没事,六哥哥,你别着急,好好组织语言,我等着你。” 郑哲有点不好意思,他深深的低下头,开始抠艾金家的炕席边儿:“再换个说法,你有没有晚上梦见一个……人,然后第二天早晨看见他很害羞?” 艾金紧紧的盯着郑哲:“郑哲,这个人是我么?” “啊?” “你看你都不好意思正眼看我。” “你有病吧?不是你!” 艾金虽然嘴上没正形,脑子却很活泛,听到现在,他大概听能的出郑哲是个什么意思。 这让艾金震惊,却也隐隐的欣喜若狂,毕竟像自己这样的人太少了,要不是去年安徽出了个挺轰动的新闻,一对女人引起人民不计一切后果要与两个流氓斗下去,艾金甚至不知道同性恋这个词。 可听郑哲这么说,高兴之余,更多却是伤心,他愣了半天的神儿,悲从心来,紧接着一头扎在炕上:“操.他妈的是哪个骚x抢走了你的心!老娘要去扯松他的骚x!” 郑哲一脸错愕:“发你妈的疯!能不能正常点了!”说完就从炕上下来,抬腿就往外走:“走了!操!有病!” 艾金赶忙把郑哲拦住:“行了行了,你别走了,跟你闹着玩呢,你干嘛呀。” 郑哲发现艾金还真是有点力气,自己给他箍住腰身,半点都动弹不得:“最后一次?” 艾金不敢贴在郑哲后背上,就对着他叹了口气:“最后一次。” 郑哲动了动:“你倒是松手哇。” 艾金慢腾腾的松了手,脸上要死不活的:“说吧,你看上哪个小骚狐狸了。” “这是看上了啊?不是吧……”郑哲一愣:“我没觉得啊……或者说,我觉得也就还行吧,我没觉得我喜欢人家啊……” 艾金声音也是要死不活的:“**不离十吧……你这个王八刚对上一个绿豆,以后会越看越顺眼的。” “啊?不会吧……” “哎……我也希望不会呢,”艾金白眼翻了一半,忽然又想起来:“不他妈会是顾小红吧?我早就看出他长了一副勾引男人的骚模样!” 郑哲心头一惊,连忙挽回:“他?拉倒吧!你想什么呢!” “那是谁?” 郑哲半晌开口,却是答非所为:“对了,我问你这事……你别跟别人说。” “好啦,我的六哥哥,”艾金似笑非笑的,“咱俩从小玩到大什么交情,我跟他们又多少年的交情,你放心行了,这点我心里可有数呢,” 郑哲自然是很放心,他把憋在心里的事儿倒了一大半儿后,整个人轻松不少,此刻正饶有兴致的打量艾金的脸:“……你怎么一笑跟哭一样呢?” 艾金老大不愿意的:“你懂什么,这叫皮笑肉不笑,是个很有档次的表情。” “还皮笑肉不笑呢,丑死了,”郑哲坐在炕沿上,两条大长腿越抻越直,整个人几乎要滑倒地上:“艾金,我觉得吧……算了,说了你再生气。” “说吧,你就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都觉得比杨钰莹唱歌还好听呢。” “……还能不能正经说话了,”郑哲微压了火,“我是想说,你看你这样的吧……娘娘们们的男的,以后可怎么办呢?谁要你呢?” “你不要?” “我不要”郑哲想了想又说:“你是哥们,什么要不要的,你就是我的。” “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艾金一阵心酸,嗓门骤然高了起来,“我有个堂哥在深圳,去年过年回来了,说等我从职高一毕业就带我去那边,那地方发展特别好,说是比咱们这好多了,等我过去了,买很多好看的衣服,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老漂亮了,你总嫌我长的不好看,那是我现在还没长开,等我长开了,肯定比你院儿那小子还好看,到时候肯定有好多人追我,求着我要跟我处对象,你以为我稀罕……稀罕咱们这的人么?我其实也不怎么稀罕。” 郑哲一看他眼泪巴巴的说这些话,也很无奈,他虽然脾气不好,但看艾金火了,倒是能心平气和的说两句话了:“谁嫌你长的不好了……我那是说你皮笑肉不笑不好,再说了,刚才不是都说好了不生气么,你可真是……” “你这人吧,我总觉得你像个傻逼一样,但有时候觉得你好像也不傻,你说你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傻?”艾金不自然眨眨眼,吸了吸鼻子:“不对,你不是傻,你是坏,坏心眼的死狗!臭x!你也不怕以后遭报应?” 郑哲依旧没发火,也实在不想跟他说这个,余光扫到艾金家电视柜上的一排东西,忙转了话题:“哎,这是什么,你家还有录像带呢!” 说完还两步过去:“……赌侠,不会是周润发演的那个吧,这么新的带子你家也有?” 艾金抬手抹了抹脸,两步过去,在郑哲身边蹲下来:“是我堂哥送给我的,我就看过一次,我家没有录像机放不了这个,上次还是把我大伯家的那台借过来看的……” 说话间艾金手里扒拉着那堆录像带,等模到最底下那个白封皮的,忽然就不开口了。 要说艾金那堂哥可算是他家族的激进分子,毕业就去了深圳,混了几年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说是还去过香港,能耐的不行,因为艾金跟他关系特别好,所以他回来没少送艾金东西,其中就包括这么一盘录像带。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这盘带不是武打片,也不是三级片,开场就是一群光老外抱在一个干那事,还全都是男的。 艾金腔子里的心跳的厉害,他收回手,看一眼身边的人:“哎……你家不是有录像机么?” “干什么?你想看?” “我有一盘没看过,正想看呢,再说你家也不是天天都用,你晚上在家没事不也能看么……你说是吧?” 郑哲看见一本喋血双雄,心直痒痒不行,便想也没想:“行啊,等哪天我爸不在家的,我跟我妈说一声就行。” 第10章 ()郑哲在家里猫了两天后,肖亮就找上门来了。(豆豆小说阅读网.doudouxs./) 他直接告诉哥俩不用在家猫着了,王达吹彻底歇菜了,他弟跟南街李四走的很近,前一阵子得罪了李四的仇敌张春明,这帮人也是损,趁着哥俩在医院治伤的时候去医院补的刀,哥俩太害怕就从二楼病房往下跳,他弟是跑了,可怜王达吹刚让郑哲挑了脚筋,好容易在医院接上,腿正有点跛,结果一个不留神摔坏了脊梁骨,这下彻底瘫了。 肖亮望着目光呆滞的俩人,起手就是一对脑瓜崩:“想啥呢?能别我每次说话你们都这个死德性么?” 艾金穿了个白色高领毛衣,因为刚抠破了脸上一个红疙瘩,指尖带着脓血,怕弄脏衣服就高举着双手:“张春明跟李四?怎么听着有点熟呢?” 肖亮从兜里掏出一团揉皱的报纸,这都是他平时为自己蹲坑准备的,裤兜从来都是鼓鼓囊噻的一团,没了就再补一张,以防走路上忽然闹肚子。 只见他从上头撕了一角给艾金:“擦擦手,你这样我看着难受,拿着……还有,他俩是谁我早都跟你们说过,你们这帮不长心的,你忘了,就是那天,顾小红杀鸡那天,李四跟张春明打起来了,我跟你们说了好半天呢……” 肖亮说话的期间,郑哲双手插在裤兜里,闲着没事往出掏,他手欠的甚至连裤兜的内衬都翻出来,结果翻着翻着忽然发现裤兜的内衬口袋破了个洞,顿时面儿上一红,又赶忙塞进去,而后他打量对面的两人,发现他俩正撕报纸撕的专心,也微微的松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他俩啊,不就是抢着承包车线么……” 肖亮把报纸收回去,团好放进裤兜里:“对了,我这次来找你有事。” “什么事?” “张春明的人到处打听你,都找到我家门口去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听说这事,那啥,六弟,你算是出了个小名啦。” “啊?我怎么了?” “王达吹好歹是个老江湖,平白无故给人打瘸了,不少好事儿的道儿上人都打听是谁呢,估计张春明那边正缺人,想收了你这把快刀,他跟李四明摆着是大战在即,上次伤那么多兄弟的仇还没报呢。”肖亮说到这里一顿:“你想去么?这事我没答应,来问你呢。” 郑哲想了一会:“你说呢?” 肖亮看看他:“我来的路上寻思了一会,我觉得可以,张春明在客运站那边开了小半条街的旅店,手里真是有两个子儿的,你看他手底下的兄弟,哪个出门不是摩托车加bb机,而且你都不念了,现在又没活干,总打短工不是个事,去他那也算是条出路么……” 肖亮说的这些郑哲也知道,但他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答应。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他们几个人拜把子虽然闹着玩的成分居多,但肖亮好歹是老大,别人在那边一招手自己就过去,郑哲实在拉不下这个脸。而这也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些人都是真正的成人,还是纯混的,自己之前根本就是小打小闹,郑哲觉得危险,可又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但肖亮想的很少,他看郑哲半天也不说话,就在旁边一直劝他,连旁边的艾金都受不了,也加入促膝长劝的队伍,最后郑哲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郑哲跟张春明见面又是隔了好几天了。 张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刚刚三十出头,他的脸前一阵子刚被人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右脸颊上被足足剜下去一块肉,眼下新肉算是长出来了,可那脸依旧是凹着,颜色也同正常的皮肉不一样,粉女敕女敕的,乍一看像烂脸似的,可实际上又不是。 张春明这幅尊容,让刚见到他的郑哲着实吓了一大跳,可张春明却是对郑哲很满意,他像是挑牲口一样对着郑哲又捏又问,甚至还看了郑哲的牙,他发现这个年轻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刀捅出来的痕迹,也没有被人打断过牙齿,这是非常难得的,一把钢刀刚刚开刃,还没有任何豁儿,这就说明他在被用废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会保持勇猛,这就是年轻人最大的好处,因为没有阅历,所以无所畏惧。 可实际上郑哲并没有像张春生想的那样无惧。 郑哲总是时不时的有种危机意识,他很怕警察,更怕杀人,对于刀子的运用他从来都是只用到那几厘米的刀尖,再深了他从来不敢往里扎,他希望自己战无不胜,但不希望自己杀无不赦,他只是想迫切的证明自己,并不想迅速的毁掉自己。 郑哲就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加入了张春明一方。好处来的非常快,很快郑哲都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工作,在张春明开的银河旅店上夜班,一个月一百多块还没什么活,但这样他就不能回去跟顾小红一起睡觉了,不过郑哲觉得挺好,他正不想老跟他睡呢,他甚至怀疑前一阵子自己对他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是一起睡出来的,不睡了也就清静了,因为顾小红除了长的好也没别的好,肯定是老在一起睡把自己的心态睡奇怪了。 而且在不回家睡觉的同时,郑哲也开始对顾铭冷处理,他再也不像之前那样跟在顾铭后头絮叨,甚至很少跟顾铭交流,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以至于很多时候俩人在家的时候家里都静悄悄的。即便这样,郑哲越来越发现,自己管的了自己的嘴,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他总想往顾小红那边看,总想看,然后一看上了,眼睛就黏在上头,止不住的看他,看顾小红的下巴越发的尖,似乎没刚来的时候那么圆润了,可一想自己的确没有饿瘦他,难不成是要开始抽条长个了? 这么一看郑哲又觉得他好像比刚来的时候高了一点,那小棉袄裹在他身上,很好的显出了他清寡细窄的腰,偶尔猫腰的时候能露出来一点皮肉,煮熟的蛋清似的,白的就不像个小子,白的就他娘的像个天杀的大姑娘。 郑哲那么希望他是个大姑娘。 那样郑哲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对她有点意思,正大光明的喜欢上她,最后等她长大了,再吹吹打打的娶了她。 只可惜顾铭怎么也不会是个姑娘,他开始卯足了劲的长成一个大小伙子,对于郑哲最近的奇怪反映,顾铭直接没半点察觉,他只是觉得郑哲好像忽然变的阔起来,家里的伙食越来越好,顿顿都有肉吃,这就让顾铭很高兴,他使劲的吃喝,抓紧长高,长高了就不用狗一样的赖在别人家里,就能凭双手出去挣自己的生活,也能回家,他家里还有很多他的好东西,走之前还跟他爸在家后院埋了一个大石榴,估计等他以后回去已经长成石榴树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他回去之前那些长成的甜石榴都让谁吃了。 郑哲当然不知道顾铭怎么想的,他正少男怀春手纸湿,欲.望之火徐徐的撩拨他本来就敏感的神经,所以他有时候就会别别扭扭的在顾铭身边绕来绕去,也不说话,偶尔偷拿眼睛瞄顾铭,万一不小心对上了,那脸瞬间就能红成猴子腚。 但在顾铭眼里顾铭只纳闷郑哲怎么越来越蠢了,整天笨手笨脚的,到个水都能从茶杯里漾出来,就这样的还混呢,早晚被砍死的货。结果郑哲非但没被砍死,还混的风声水起,初七那天他甚至骑回来一辆大摩托,全新锃亮,一女把’发动机嗡嗡的响,别提多拉风了。 当时顾铭刚做好了午饭,他拿着油腻的锅铲站在门口,酸溜溜的望着郑哲。 顾铭觉得郑哲一天天活的可真快活,什么都有,而他只能整天的在这个小院里给他洗衣服做饭,没完没了的收拾家,这种日子根本就不适合他,如果给他个混的机会,也许不会混的比郑哲差多少。 顾铭自认为很有胆量,力气又不小,他只是人不够大,等再过两年,他跟郑哲还不定谁更厉害些呢。 郑哲好几天没回家,脏的头发都擀了毡,他嘴角上叼着一根烟,大长腿叉在摩托车两边,低着头给自己点上火后,郑哲抬起头,深深的望了一眼依在门边上的,他的小伙儿。 几天不见,郑哲都想他了,他去了躺省城,见了很多漂亮的女人,其中还有张春明那个在舞厅唱歌的小马子,每一个郑哲都在心里跟顾小红做了对比,要么皮肤不如他细,要么眼毛不如他长,总之顾小红就是最漂亮的,养在他的家里,谁也看不见,他的美只属于自己,他的贤惠也只属于自己。 想到这里郑哲越发得意,因为心情好,便破天荒的跟顾铭开了口,他把车把上挂着的一小包东西扔给顾铭:“给你带的,拆开看看。” 顾铭一猫腰接住了郑哲扔过来的东西。 那玩意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重量,顾铭转身跑回屋,火急火燎的拆开包装,他很希望是一把折叠刀或者手枪什么的,可拆到最后他只看见一堆花花绿绿的俄罗斯巧克力和女乃糖。 顾铭心里很失望,可还是抬起脸朝郑哲笑了一下,跟他说了声谢谢。 郑哲给他笑的心花怒放,看他这么有礼貌就更高兴了,他欢欢喜喜的洗了头,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等都弄好了,顾铭也端着做好的饭从厨房进了屋。 两人坐在板凳上,围着一个雾气蒸腾的桌子开始吃午饭。 因为郑哲没说回来,所以菜比较少,只有一盘香肠块炒土豆丁,外加一大碗无油蒸蛋,这对于一个东北人而言是个非常奇怪的搭配,郑哲吃了十几年的炖菜,跟顾铭住这些日子几乎把这辈子的炒菜都吃了,炒白菜也就算了,土豆这么适合炖的食物他也炒,更甚者连挺好个猪肉炖粉条都能让他做成粉条炒肉,回头还得骂郑哲买来的粉条太难炒,说他两句吧,这人还不乐意,那眼神简直想活刮了郑哲,这也就是他,换别人郑哲早揍他了。 不过现在郑哲已经没什么想揍他的念头了,反而是越看越顺眼,就像现在,郑哲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眼睛一直盯着顾铭,看他专心的地头猛吃,眼睫浓长,鼻子也挺直秀气。 正看的赏心悦目,结果顾铭吃的急,烫着了,粉舌尖儿卷出来一块嚼过的香肠,黏黏糊糊的吐在桌面上,后来觉得浪费又给吃了。 郑哲失望的放下筷子:“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顾铭低头继续吃饭:“我怎么恶心了?” “吃东西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这要出门在别人面前你还这么个吃法,多膈应人,也就我不嫌弃你,别人能不烦么?这算是礼貌常识吧?你家里没教过你么?” 看顾铭不搭理他又来了一句:“再说了,你长这么斯文……你怎么跟个糙老爷们一样那么不讲究?” 顾铭抬头看他一眼:“你挺大个糙老爷们怎么跟个娘们一样事儿逼?” 郑哲看他不但举止粗俗,现在还学会了骂人,一颗心气的突突直跳,饭也吃不下,干脆放下了筷子。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么?” “我说的都是为你好,我发现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不服管呢?” “这也算个事儿?你有什么好管的?” “不服管你就滚出去,我养你还他妈受你气。” “我年前不是跟你提了我要出去赚钱么?不是你死活不让么?你现在又来嫌我?” “我不是嫌我养你,我他妈一点也不嫌!我是嫌你不服管!” “你有病。” “……你再说一句?” “说完了。” “滚你妈的。” “不滚。” “滚!” “行,你可别后悔。” “……你他妈威胁我?你太阴损了吧?” “不是你让我滚的么?” “……你明明知道我那是气话!” “有病。” “你再说一句?” “说完了。” ……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对骂,越发来劲,郑哲气的脸红脖子粗,顾铭脸上倒是很正常,他一边吃饭一边平静的骂郑哲,眼神儿尖刀一样在郑哲脸上划来划去。俩人吵了足足五分钟,最后又是因为词穷了,才双双熄火。 郑哲发现他跟顾小红之间的关系总是非常奇妙,很难一直好好的,每次刚要好的如胶似漆,总有点鸡毛蒜皮的事让俩人重新相互仇视。 但郑哲转眼又一想,人无完人,明珠染尘也是明珠,顾小红再顽劣也是美人,他只要长的好就行了,这就不影响郑哲拼劲力气养他,也不影响郑哲一厢情愿的‘欣赏’他。 第11章 ()郑哲自从跟了张春明,才算真正的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选择了混。(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以前他一直以为混是为了名气,用拳头证明一个男人的最原始的强大,可现在他发现,很多人混是为了赚钱,而他的强大也已经沦为了为别人掘财的工具。 张春明根本不是王达吹那种低级混混,王达吹凭借武力直接跟人要钱,张春明不一样,他要的都是‘生钱’的东西。 现在很多国企都在改制,之前的集体共有财产改成股份承包制,市场较前些年活泛了不少,张春明开了很多家旅店,靠着自己的黑势力强占了最好的地盘,钱越赚越多,可张春明对此毫不满足,他甚至看上了交通这块肥肉,因为道路就是一个城市的动脉,是运输钱财的直接来源,正好赶上客运站开始搞路线承包,所以他蠢蠢欲动,打算把所有本市到省城的客车都买下来,独霸这一条线。 但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南街的李四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两帮人打了小半年,闹的动静之大,牵扯了半个市的混混都不着消停。 在这场混战中,张春明算是胜算比较大的,他手底下养着好几个重刑犯,都是蹲过十几年大牢的老家伙,有些人甚至四十多岁,他们最好的青春年华都在监狱里种葡萄,做家具,出来之后没工作没老婆,有的只是一把年纪,像这样的人张春明都给敛到自己麾下,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那些人感激的无以为报,他们有的只是一条命,所以各个都是抄起刀子就敢杀人的主儿。 郑哲却跟他们完全相反,他非常惜命,就像是最狡猾的老流氓,同样是捅人,别人一刀就刺在要害上,他扎七八下也只是皮肉伤,而且动作迅捷,从不拖泥带水。 时间长了,郑哲渐渐的有了一点名气,大家都知道张春明手底下有个郑老六,这个小年轻很有手段,不但有张春明罩着他,都传他还有六个凶神恶煞的哥们,就是之前算计王达吹把他腿打断那帮人,而这个老六前一阵子又在张春明跟李四的恶斗中一刀轮在李四的嘴唇上,当场就把李四砍成了三瓣嘴,血流了一大襟,生生把李四废成李兔子。 郑哲的确是把李四砍成了三瓣嘴,不过他的大腿也被对方用土枪射出的钢珠剐了一下,蹭掉一小块肉,光流脓流就流了好几天,后来去医院也不知道医生给他擦的什么药,好的倒是挺快,就是一点,伤口在愈合的其间奇痒无比,好容易等到凹陷处长出了粉女敕的新肉,结果那附近还长了一圈小黑毛,把郑哲害羞的,去医院换药时趁没人赶忙问护士是怎么回事。 那小护士脸都给问红了,低着头说那是软膏含的激素所至,停药毛就掉了,让郑哲别往歪了想。 这期间张春明去看了郑哲一次,临走时扔了一千块钱,还告诉郑哲在家安心养伤,有张哥在不用怕人上门补刀。 倒是肖亮那帮人整天往郑哲家窜,生怕李四一伙来找茬,甚至还建立了值班制度,一三五肖亮,二四六艾金,到了晚上顾小红在屋里贴身陪睡,张驴儿在屋外模黑打更。这家伙把张驴儿给困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强撑到郑哲腿脚灵便了才病倒,据说是熬夜熬的,在家躺了俩星期才缓过来。 而顾铭刚听说郑哲受了枪伤也是很伤心的,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克死爹娘不说,连愣头青都要克死了。 平心而论,愣头青人其实还是不错的,顾铭长这么大,除了他妈对他好,也就是这个人了,郑哲虽然事儿多,脾气又跟个犟驴一样,可在顾铭心里他还是算得上一等一的好人。 他还想着如果郑哲要是死了,他愿意为郑哲守一年的坟,也不枉两人相识一场。 顾铭这愁眉苦脸的模样自然逃不过郑哲的眼,他本来还本来还疼是呲牙咧嘴,这会见顾铭对着自己的伤腿发呆,忽然有了点笑意:“看什么呢?” 顾铭低眉垂眼,细薄的手在他的腿上极轻的摩挲:“你这个严重么?” “啊?不严重,过一阵子就好了,幸好我当时躲的快,要不然肯定瘸了。” “那就是你没事?” “没事,”郑哲忽然笑也不笑了,一双眼睛盯紧了面前的小白脸,声音难得的低:“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顾铭松了口气:“原来没事啊……” 郑哲看他眉头舒展如释重负的模样越发觉得可爱,冷不防的伸了一只手在他脸上揉搓:“你也有这么乖的时候啊?你就应该这样……你这样最好,你以后也这样行不?你要是以后都像现在这么好,这么听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铭一看他没事立刻就开始烦他,推开他的手,转身就出了屋去躲个清静。 郑哲的确没多久就好了,能跑能跳的,只是在腿上留了个瓶盖大的疤,看着不大美观罢了。 痊愈之后,郑哲在对兄弟们的感激之余,也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张春明那边就是个卖命的,这种结论让郑哲很不爽。 但郑哲也没有不爽太久,有一天他在呼呼大睡的顾小红身边想了一整个晚上,他觉得自己虽然是卖了,可从来不拼命,所以在这方面自己还是稍微占了点便宜的,而且张春明很会赚钱,自己在他身边学学没什不好的。 郑哲在他手底下干了好几个月,早就模透了他做旅店生意的道道。郑哲想着自己应该从现在起攒攒钱,等攒够了就找个好地方开个不带暗娼的旅店,干干净净的,小点也没关系,到时候自己也不整天在街头打架了,就认认真真经营自己的生意,白天在店里忙,晚上回家跟顾铭一起算算账,如果顺利的话,那他以后就又有钱又强大,还有个非常漂亮的小子陪着他,这日子简直是太完美了! 想到这里郑哲都激动的整宿睡不着,他虽然现在没有钱,可是忽然有了梦想,他活了十八年以来第一个人生目标,他躺在被窝里,激动的浑身都是力气,恨不得立刻就从床上蹦起来出门挣钱,使劲的挣,发疯的攒。 顾铭本来睡的挺好,大半夜的给身后干作不睡的人拱醒,想也没想,回手就是一下子。 郑哲因为沉浸在欣喜中,非但没生气,反而抬手攥住了顾铭细薄的手掌,接着猛一用劲,将对面的人整个拉到自己身边来。 郑哲把脸埋在顾铭怀里,狗一样的开始嗅他,跟见了鲜肉似的,实际上郑哲也的确像是狗喜欢肉一想喜欢顾铭,他以前天天跟顾铭一起睡不觉得什么,后来分开好些日子,现在又睡回去就觉得很好,好的简直都不想再分开的那种好。 郑哲闻着顾铭特有的味儿开始犯困了,顾铭也困的厉害,虽然身上有点难受,但他只求郑哲不在继续作妖,所以郑哲怎么他摆弄都行,只要让他能睡觉就行。 两个人在被窝里搂脖儿抱腰,把被子蹬的七拧八歪,他们的双腿紧紧的缠在一起,睡的嘴角流涎,亲密无间,直到第二天顾铭起来把旁边的人踢走才算分开。 郑哲又是睡到中午才醒。 他躺在被窝里,透过床旁边的两层玻璃窗,呆呆的望着外头劈木柴的细影。 开春了,顾铭月兑下了他的小红袄,换上郑哲初中穿的一件藏青色粗针毛衣,衣服有点大,顾铭把袖子挽了又挽,露出来一截细白的手腕,用力的时候隐隐凸起一层青筋。 郑哲觉得顾铭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他现在完全是朝着一个细高的方向长,身上单薄的厉害,整个人瘦的跟个白条鸡一样。 郑哲躺在被窝里,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的人,忽然很想跟顾铭亲亲热热的说会儿话,他在外头是很少说话的,跟张春明他们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很沉默,每次都是憋了一肚子话回去烦顾铭。 经过前阵子别扭的冷处理,郑哲觉得自己像是跟自己使了欲擒故纵似的,反而越发的想粘着顾铭,看看自己究竟对他有多少意思。 这可苦了顾铭,他本来就觉得郑哲一天在家鼓噪的像个黑老鸹,前阵子好容易能清净了,没成想最近又犯病了,甚至犯的更厉害,郑哲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很痛苦,恨不得立刻找根针缝上他的老婆嘴。 郑哲从被窝里爬出来,头不梳脸不洗,顶着个鸟窝脑袋坐在门口的小矮凳上,大长腿一叉,给自己点上烟后,郑哲双手抱胸,裹好了身上过紧的小红袄:“哎,红,你算术怎么样?” 顾铭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没说话,只是闷头狠劈。 郑哲毫不在乎,他腾出一只手揉脸,搓的面色发红:“我想好了,我现在要开始攒钱了,等我攒够了两万块我就开个旅店,有十来个房间就行,那样就不用雇太多人,但是管钱的得是我自己的人,唉,可惜我算术也不好……你会算账不?” “……” “其实现在说这个有点扯的太远了,我昨晚上在心里合计了一下,以后我负责往存折里存整数,你规划规划平时用度什么的,我最烦干这种算计的活,想着给你干,当然你得会算术……不过就你这样的……你行么你?” “……” “你不说你是山东人么,我觉得你们南方人都挺聪明的,我看你应该行。” “……” “哎,对,他们都说南方人特别尖,南方小偷都跟东北小偷都不一样,那厉害的……”郑哲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他嘴角剧烈的颤抖,烟灰落了一身:“我新认识一哥们叫‘小眼镜’,年前跟张哥去了一趟济南,回来眼镜没了,说是去一趟庙会一个不留神让人把眼镜给偷走了,真事,你说说人家这水平,咋这么高呢?那玩意戴眼睛前也能给偷走,这太厉害了这……” “……” 郑哲自己哈哈大笑了一会,忽然觉得这个趣事的效果颇差,便有点不是心思的合上嘴。 他沉默着抽了一会烟,接着把烟头往旁边一摔,砸出四溅的火星,郑哲腾的从小板凳上起来,小红袄往上一窜,直接露了一大块腰,“姓顾的,你是聋呢?还是想找事呢?” “……” 郑哲脸色难看,他攥了攥手,强压着火道:“你要跟我说话,我就给你买红肠吃。” 顾铭抬手将斧子砸进木桩子里,稍微侧脸,他长出口气,鼻尖一层细密的汗珠:“你穿我衣服干什么?” “我穿好不好看?”郑哲脸上重新有了笑模样,还原地转了一圈:“你看我像不像个大姑娘?有没有点想找我的冲动?” 顾铭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会,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任何和美有关的痕迹,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便失望的实话实说:“谁要你这么脏的大姑娘,你进屋照镜子看看你那个窝囊样,哪个鸡趁你睡觉在你脑袋上絮的窝?还有你那一脸哈喇子印,你先洗洗脸再说吧……” 郑哲愣了一下,接着怒火腾的就上了头:“没人要拉倒!操!你以为我稀罕?嘁……你他妈早晨起来也不比我干净到多少,你那脑袋也是鸭子垒的巢!” “你每天都中午才起,你上哪儿看见我早晨起来的模样?” 郑哲有点气急败坏:“我一大早上赶着跟你说话,还他妈逗你笑,你不搭理我就算了,张嘴就说这么难听,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顾铭很冤枉,更多的是烦:“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郑哲看他狡辩的说辞一套套的,也懒得跟他吵,抬手就去抓他的领子,想着把他拎进仓房让他面壁反省。 而在顾铭眼里,却是以为郑哲要动手,他反应极快,捶墙似得猛打他的肩膀,整个人穷凶恶极,看的郑哲目瞪口呆。 郑哲自然不会跟顾铭动手,他在高大的身体在对方的拳头下仿佛铁铸的罗汉,纹丝不动,郑哲忍着疼攥住顾铭的手,将人紧紧的箍怀里:“你怎么现在还开始动手了!” 顾铭的前胸被紧紧的压迫着,臂膀也勒的生疼,他在半窒息的痛苦中拼命的挣扎,力气大的郑哲都有点抱不住他,俩人就这么抱团在院里比划了半天,顾铭腾不出手来揍郑哲,就照着他的脸蛋子吭哧一口。 顾铭这下咬的不重,至少对郑哲来说算不上重,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他脸上一排牙印,心思却全在回味那小红舌头软绵绵贴上来的瞬间。 “你怎么咬人?你他妈是女的么?”郑哲呼哧带喘的喘气,咬牙切齿的小声骂他:“好你个小娘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说完便手臂一用力,屈身将顾铭拦腰抱了起来。 顾铭连踢带打,踹的郑哲的裤子上全是鞋印子,然而郑哲毫不在乎,他轻快的往屋子走,胸月复里气血翻涌,却根本不是生气。 “呦,你这是要上炕收拾啊……” 墙头上冒出一个脑袋,艾金头上扣了个蓝白相间的毛坦克帽,要多娘有多娘。 他大中午的听见隔壁吵架,本来是来看热闹,都在墙头上趴半天了,结果看见这么一出,艾金心里说不出的不舒坦,他酸溜溜的磕着瓜子,呸呸的往郑哲院里吐:“郑老六,你大白天穿这么骚,露胯又露腰,对得起你在我心中爷们排名南波万么?” 第12章 ()郑哲听见这话一惊。(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他抬头看见艾金,忙夹紧了手肘,将小红袄往下蹭,可因为顾铭就挂在他腰上,还紧紧的贴着他的肉,所以那小红袄郑哲怎么也蹭不下去,只能作罢。 郑哲箍住顾铭狂扭的细腰,面朝艾金:“你什么时候上去的?呆多久了?妈的,你小子就知道看我的热闹……你到底还是不是哥们了?” 两院间隔的墙不算太高,约莫一尺来宽,在砖头顶端抹了一层水泥,所以艾金坐在上头是绰绰有余的。 只见他将水泥台上的瓜子都划拉起来,一把一把的往口袋里收:“哎呀快别跟我说话了,人家红红都等你很久了呢,你那手都快把人肠子勒断了,赶紧进屋上炕把,你看你憋的那一头青筋……” 郑哲身体一顿,抬头怒吼:“滚你妈的!” 不过郑哲的确想抱顾小红进屋,他刚才被顾小红那一口咬的心直痒痒,痒的他想把人摁在床上也咬回来两口,结果这会儿听艾金这么挖苦自己,反倒是有点回过味来,觉得咬来咬去的娘们兮兮的也没意思,便掉了头,直接将人往仓房里一扔。 郑哲手上麻利,嘴也不闲着,他抡圆了膀子将顾铭往艾金妈做棉裤用的老棉花堆里甩:“你进去好好反思反思吧,中午再出来,想想你到底哪做错了…” 郑哲甩了一下没甩开,又甩了一次:“小崽子,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动手了,你跟我都这样以后得多不合群,还能不能学好了,你毛病太多了你,你就是欠管教……你妈你松手!松手!进去!放开我!” 顾铭自觉没错,自然不肯乖乖就范,他被郑哲堵在门口往里甩,只能半跪在地上,死死的攥住郑哲的裤腰带,以防郑哲随时月兑身关门。 郑哲甩了好几次都没女敕将人甩进去,实在是有些愤怒,只见他奋力一搡,那顾铭的手却仿佛长进了他的裤腰,猛的一撸,直接扯的郑哲露了毛。 墙头嗷的一声,艾金嘴里的瓜子仁掉下来,他眼睛瞪的溜圆,直勾勾的盯着郑哲的裤.裆:“郑老六!大白天的……你你你……你俩还要点脸么你!我滴个天老爷啊……快来个大雷岔子劈死这对狗男男吧……” 郑哲猫腰捂毛,一脸错愕:“顾小红!” 顾铭什么也没说,趁他松懈的功夫便蹭的从他身边挤了出去,蹬蹬蹬的跑回屋,大灰耗子似的。 郑哲没功夫撵他,背着艾金把裤子提上去扎好,等回过头,看艾金还在墙头上哭爹嚎娘,羞臊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别他妈吵吵了!滚你家吵你妈去!” 艾金意犹未尽的看着郑哲,笑眯眯的转了话:“哎,六哥哥,你是不是忘了录像机的事?这都多长时间了?” 郑哲的确是给忘脑后去了。 不过他现在懒得回家取录像机,却更懒得回屋跟顾小红打架。 思索片刻,郑哲在心里很快拿定了注意,只见他气囊囊的走回屋,抬脚咣的一声踹开屋门,话却是说给艾金听:“你把你想看的玩意都回家翻出来把,我一去你家找你。” 屋里的人见郑哲进来,很警惕的攥紧了拳头,只是郑哲正在气头上,看也没看他一眼,默不作声的把自己扒光膀子,接着把小红袄泄愤似的往地上一甩,啪的一声激起一层灰。 顾铭忽然想起来:“你还欠我一根红肠。” 郑哲把毛衣套上,语气恶狠狠的:“我欠你个鸡.巴!” 郑哲头也没洗就出去了,他骑着摩托车出远,等到了在艾金家门口便大吼一声,直吓的隔壁的大黄狗汪汪大叫。没一会艾金就花枝招展的从娘家跑出来,上了车娇滴滴的往前一靠,给郑哲一肘击了好几下还死皮赖脸的往上贴。 郑哲直接把人拉到了银河旅店,因为那里面有个房间带录像机,反正这个点都没大有人,看个录像带该是不会耽误什么事。 郑哲推门入屋,一进去就跟小眼镜打了个照面。 小眼镜眯了眼,朝旁边喊了一声:“张哥,是老六!” 张春明刚剔了个寸头,毛刷子似的,眼下正对着走廊的镜子摩挲,听小眼镜这么一嗓子,也把脸转过去。 张春明长的鼻宽唇厚,一副憨厚相,人却是个猴精,他先看看艾金,后又跟郑哲笑了一下:“老六,好啦?” 郑哲有点意外,随便压了一下头顶支楞的头发:“张哥。” 后又想起来似地朝艾金的方向比划了一下:“这是我以前同学,找我玩来了。” 张春明又转向镜子:“你过来。” 郑哲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艾金,示意他随便找地方坐,接着快步走到张春明旁边,等候指派。 张春明找他的确有事。 前阵子跟李四的火拼,虽然把线抢下来了,可又出了新的乱子,这不从本市到省城还要经过一个市么,那边的地头蛇大刘嫌张春明手里的客车总在他们市捡人,这就间接影响了他的生意,大刘已经揍了这边的两个司机了,其中一个甚至开了瓢,他甚至还放话给张春明,说是再敢从他们市走就要砸车。 张春明的意思,是想购买几只猎枪,然后找一车兄弟拿着枪跟在自家的客车后头,等到了大刘他们市,敢动手就开枪,先杀杀那边的锐气,回头谈判也能多沾点便宜。 张春明在镜子前把自己收拾的流光水华:“明天上午有一趟车,你跟老孟他们一起,其实人不用那么多,叫你去是因为你谨慎,这事本来就是吓唬,得有你这种人物在。” “哦,知道了。” 张春明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示意沙发撩闲的两个中年人:“行了,走吧。” 三个人抬步出屋,张春明临出门又想起来似地,从皮夹克里掏出个小锦袋儿来:“老六,接好了,好东西。” 郑哲反射性的一猫腰,将那小布袋稳稳的接在手里,两下就给拆了,那布袋里头是个铜钱似的物件,带个红绳,好像是玉。 张春明跟他摆摆手:“平安扣,保平安的。” 等张春明走了,门口的艾金像是才活过来似的,他月兑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紧身小毛衣,勒的几乎能看见肋骨,因为人又生的瘪,整个一搓衣板精。 郑哲看着他:“你怎么穿线衣出来了?不冷啊?” “你个山炮,这是我哥从深圳带回来的,毛宁同款,”艾金翻了个白眼,拿走郑哲手里的平安扣:“哎呀他还挺大方的,这个是玉的还是石头的啊?” 郑哲把平安扣抢回来,往兜里一揣,接着朝小眼镜喊了一嗓子:“眼镜,我看个录像带,楼上没人吧?” 小眼镜正在柜台后头眯着眼睛算钱:“34,35,36……去吧,没人……哎妈呀,我数到哪了我?我都忘啦,死老六跟我说话干啥啊,烦人,重新来吧,1,2,3,4……” 郑哲把艾金领进带录像机的房间,他蹲在地上开始接线,接完后把录像带往里一塞,盘着腿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毯上。 艾金进屋的时候偷偷带上了门儿,因为不想搞的太刻意,还特意多拿了一本过来。 他情.迷意.乱的坐在床上看郑哲摆弄电视,有点期待电视赶紧显影,又有点害怕郑哲看见发飙。 录像带的开头黑漆漆的,人没见着动静先出来了,似乎是有人在大喘气,郑哲还当是电视显示有问题,他从地上爬起来,抬手猛拍了几下电视壳子。 郑哲耐心很差,他实在等不及了就摁了快进。 房间里骤然爆发出一声**,暧昧的喘.息和翻滚的肉.体直接从屏幕里涌出来,兜头朝郑哲扑过去。 满身肌肉的男人蛤蟆一样趴在褥子上,朝后头的黑人高高拱起他挺翘的肥,两个人叠在一起激烈的性.交,他们额角青筋绷起,皮肉在撞击中啪啪作响。 血液慢慢的上了郑哲的脸,他本来是想看喋血双雄,没想到看了个叠交双雄,还是个国外版的。 因为在旅店呆了很久,身边又有暗娼,所以郑哲还是看过不少三级片,也大概知道男女是怎干那事的。 可是男的跟男的怎么干他就不知道了,哪怕现在眼看着屏幕里的男人没完没了的耸,他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弄的。 他想了半天,想的混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正好奇的时候镜头忽然给了特写,黑人操.完了,拔.**而出,露出底下男人被.干的洞穴大开的毛屁.眼。 郑哲脑袋一热,赶忙把电视插销拔了。 第17章 修bug ()郑哲自觉是个比较有数的人,可那天下手还是狠了点,过了两天他也后悔,觉得那几个人不过是学生,自己没必要把人揍成那样。(豆豆小说阅读网.doudouxs./) 再说他也看见了其中一个头上还缠着白纱布,不用问也知道顾小红为什么挨揍。 顾铭伤情不重,在医院躺了两天就出院了,他后脑勺被蹭掉一块铜钱大的皮去,医院为了治疗还把那块的头发给剃了,把郑哲心疼的,没事就把顾铭的脑袋捧在怀里,两只脏爪子没完没了的在上头模索,生怕长不出头发。 这一天郑哲回来的早,因为顾铭受伤的关系,现在的晚饭都是郑哲从饭店往回买,他嘴上叼着一根烟,几乎是撞门进来的,进屋便把从饭店买来的热汤面往桌面上一扔,搪瓷饭盒咣啷一声,溅的外头的塑料袋子里都是浓浓的汤汁。 郑哲管也不管,他顾不上那一头一脸的热汗,转脸就去找顾铭:“进来,拿一双筷子行了,我吃不下,热死了。” 顾铭养了许多天,基本上好的差不多,只是嘴角还是破的,结了很大一块的血疤,以至于顾铭每次吃饭都只能揪着小嘴吃,要不然把伤口撑裂了,血顺着嘴角渗进去,影响食物味道还破坏吃饭心情。 顾铭攥着一双筷子和一只铁勺进屋,小心翼翼的挑开饭盒外头的塑料袋,把连汤带水的袋子丢掉,然后舀了一勺油汪汪的汤开始喝。 他吃饭的功夫,郑哲单手把电风扇从床头挪过来,然后接通电,对着顾铭的方向吹:“我就纳闷,这大热的天你怎么就还吃爱热汤面,你们南方人是厉害啊,真抗热。” 顾铭撅着小嘴喝了两口汤,用筷子把一块肥厚的牛肉分成几块,一小块一小块的往伤嘴里送:“因为有肉。” 郑哲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他站在顾铭身后,歪着脑袋,嘴里的烟抽的吧唧吧唧作响:“你这么能吃肉也不见你胖,你都吃狗肚子里头了?” 见顾铭不说话,他又习惯了似的捧着顾铭的脑袋开始看:“长出来了,哎,都是小毛茬,不错不错,幸好没秃啊,不过没关系,你就是个癞痢头我都不嫌你……” 顾铭由着郑哲摆弄自己的脑袋,他只要不让顾铭的嘴够不着面条,顾铭就能忍住不跟他生气。 郑哲弄了半天,直到他自己都腻歪了才放下手,他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挨着顾铭坐下来,捏着烟的手点了点顾铭的肩膀:“哎哎哎,说点正事。” 顾铭拿个铁勺舀剩下的汤,正喝的有滋有味,给郑哲敲了这么一通,便不太高兴的转过脸:“说什么?” “其实这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既然你一定要出去工作,我拦不住你,但你能不能以后在外面少惹点事,低调点,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很乱?你这也就是幸运,让肖亮看见了,要是我俩没去救你,你还在家吃面呢你,估计已经在地下吃泥了,”郑哲翘起二郎腿,脚丫子直颤悠:“你先记住了,以后在外面老实点,吃亏是福,少跟人动手!” 顾铭喝光了汤,放下碗筷,置若罔闻。 郑哲跟他在一起久了,一看他那德行就明白他什么意思,郑哲懒得跟他发火,就继续讲:“再一个,如果……我是说万一啊,真到了迫不得已,必须还手的时候,我教你三招。” 顾铭立刻转过脸来看着郑哲。 郑哲打量着面前那张带着汗气的白脸儿,心里有点失望。 他有时候觉得顾小红好话听不进去,没用的倒是很感兴趣,简直就是生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郑哲看他那个认真的小模样,有点要气他的意思:“第一招,过来找我。” “……” “第二招,找不到我就去艾金家躲着,他现在整天在家做衣服,家里天天有人。” 顾铭已经起身准备去收拾碗筷。 “哎哎,别走……第三招好分很多招,你过来,我细跟你说……”郑哲一看顾铭要走,赶忙起身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这边一拽,乍一看颇有点拥君入怀的意思,但顾铭到底也没入了他的怀,反而往后一退,靠在桌沿儿上。 郑哲手里凉薄的指头攒着劲的往出抽,顾铭抽了两下抽不出来,就抬头看他:“你不要老是模我。” 郑哲的手钳子似的,紧扣着顾铭的手,甚至还有闲功夫往上移了移,捏住了他的手腕:“记住,跟人动手的时候不要被人抓住这里。” 说完郑哲猛的往后一掰,单手反剪,顾铭被一股力量带翻了身体,整个后背都靠在郑哲身上。 郑哲抬脚轻轻顶了他膝盖后面的筋:“人家一脚就能把你踹的爬不起来,你趴在地上挥不了拳头也踢不了腿。” 顾铭发现郑哲力气大的惊人,他真是用了吃女乃的力气,甚至连重踩郑哲的鞋子这种损招都用出来了,也挣不出去。他在郑哲怀里扑腾了好半天,直到他开始觉得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有点不对劲。 顾铭心里无端的起了一点厌恶之感,便抬起手肘朝郑哲的心窝狠顶过去。 然而未等他打到郑哲,郑哲却直接把他往出一推,又一伸手拉住了他的头发,往下一摁,顾铭就像鞠躬一样,任手脚再长也只能往郑哲的腿上招呼。 “反应还要快,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你找不到人家的弱点,起码要能看见对方攻击过来的点,”郑哲回味着刚才在自己身上扭动的身体,迅速的抬脚轻踢了一下顾铭乱舞的手:“还有别让人抓住头发,如果你要是像这样抓住别人,记住出脚要快,一脚放倒一个人虽然很实用,但也很危险,一旦人家抓住你的腿,那被放倒的就只能是你了。” 郑哲说到这忽然笑了一声:“算了,说这么多其实也没太大用,这东西不靠理论,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招儿。” 对于郑哲这个人,顾铭向来是没什么兴趣,可今天他却忽然对郑哲很有兴趣,甚至还有了一点想要征服的**,他扑上去跟郑哲抱着团滚,攥紧了拳头抓住郑哲钢筋一样的手臂,试图战胜他,压制他。 两个半真半假的在屋里扭成一团,带着点玩乐的意思。 双方脸上都挂着笑,郑哲却是觉得顾铭下手有点狠,这小子就像是一只骤然成熟的兽,不再像个猫崽子似的随随便便就能被郑哲拎起来,打横抱在怀里,此刻他的肉结实了,骨头也硬了,反抗越发狂躁,动作迅速的简直有点让郑哲心惊,但同时也让郑哲兴奋。 郑哲一面承受顾铭的痛击,一面享受顾铭那一身鲜活热腾的皮肉被自己紧拥在怀里的感觉,他那一双白细的好腿正骑在自己的腰上,沉甸甸的压在自己下半身,他蛮横的将自己摁在地上,因为打斗而发红的脸蛋娇女敕的好似一片花瓣儿。 大脑深处似乎被狠狠的冲击了一下,郑哲一个挺身翻过去,费了很大力气才压制住身下的人。 他气喘吁吁的箍住顾铭,将顾铭的两只手束在头顶。 顾铭本来还很不服的挣扎,可他扭动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不对劲,毕竟顾铭也在发育,所以还是很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顾铭因为意外和惊讶停止了反抗,他直直的盯着身上的人,微张的嘴唇里缓缓的呵出潮湿的热气。 郑哲想着忍着算了。 他的小伙子还小,还没有爱上他,现在还不是时候,然而郑哲忽然又觉得忍不了了,他妈的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郑哲红着眼,咬着牙,脑子乱哄哄的,他强忍欲.望,不成想忍着忍着,终是忍不住用力的噙住顾铭的嘴唇,狠狠的去尝那自己渴望了很久的,顾小红的滋味。 第18章 ()录音机里放着杨钰莹的茶山情歌,艾金摇头晃脑的在缝纫机前踩脚蹬子,手里的料子呼呼的从他手底下过过,艾金一边跟着着录音机唱,一边缝衣裳,时不时的也抬头瞧一眼坐他家炕头吃面的大小伙子。(豆豆小说阅读网.doudouxs./) 郑哲两顿饭都没吃了,正饿的一脸菜色,艾金给他下了一碗凉面,切了很多黄瓜丝,还贴心的浇了两勺子辣椒油和一勺炒酱汁。 郑哲费劲巴拉把面拌匀,然后挑起一根沾满酱汁的面条放在嘴角,接着慢慢的吃进去,他嘴唇中间血肿的十分厉害,明显两个大牙印,撕开了两个小口子,到现在也没愈合,他怕面条上的酱汁沾到伤口再疼,便小心翼翼的蠕动嘴唇。 可他吃了几根进去,还是疼的呲牙咧嘴,郑哲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气忿忿的转脸去看艾金:“你手艺可真绝了,你自己来尝尝,你这面都能当咸菜吃了?你说我嘴都坏这样了,你给我放这么多辣椒油什么意思啊?” 艾金先是啊了一句,而后他停下脚,回手关掉录音机,接着瞪圆了眼睛:“你不能吃辣么?我记得你之前挺爱吃啊,再说你都看见辣椒油了你还拌?” “我以为是油呢,我刚才一吃是辣的……” “你嫌辣要不我给你浇点醋中和中和?” 郑哲重新拿起筷子:“算了,就这样吧。” 艾金看他撅个嘴跟个鸭嘴兽似的,实在是忍不住笑:“哎,六哥哥,你那嘴真是猫挠的啊?不是跟人亲嘴让人咬了呀?” 郑哲懒得在跟艾金编谎,他虽然脸皮薄,但在艾金一人面前还是挺自如的,所以他始终闷着头吃那碗极难吃的面,生怕自己停下来就不想吃,浪费不说艾金还要念叨自己。 再一个郑哲也比较伤心,不想提这事,他昨天脑子发热,头一回亲一个人,不成想最后闹的两败俱伤,俩人一嘴血的从地上爬起来,分别捂着嘴在地上蹲了好半天,郑哲疼的差点哭出来,顾小红虽然是咬人的,但他为了咬郑哲嘴长的太大,扯开了旧伤,也是眼泪汪汪的疼了好一会。 艾金笑完了忽然把脸一沉,阴着脸胡缝一气儿:“哎,郑老六,你说你都出来快一年了,你家怎么不找你呢?” 郑哲吃出了一屋子的酱汁香,嘴唇火燎似的:“我妈去年找过我一两回,今年还没有。” 艾金缝够了,把料子往下一扯,找块纱巾把机头盖密实:“你家不要你啦?其实不找你也没什么,都成人了,在外头闯荡闯荡你家里犯不着在后头追着你,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哎对,我二舅家的孩子就比你小几个月,人家初中毕业就不念了,哎呀现在说是对象孩子都怀上了,他俩还没领结婚证呢,哎呀把我二舅气的啊,整天在家喝酒,喝多了就对着我二舅妈跳舞,啧啧啧,你说他到底是气还是不气呢?我跟我妈想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郑哲抬起头,嘴唇像刚被烙过似的,红的都不大正常:“艾金啊,你是不是在碗底铺一层盐啊?怎么越吃越咸呢?太咸了,我嘴都不行了……” 艾金抻着脖子往他碗里看了一眼,忙去厨房给他舀了一瓢水:“你把酱汁都剩下了能不咸么,”说完把瓢递给郑哲,“现在这孩子啊,真是越来越早熟,没领证就敢在一起睡觉,你看看我,我这么大了还是个处,可洁身自好了呢,我尿尿都不碰,晨.勃都等它自行软了,我只盼着啊,有一天我的心上人……” 捧着瓢的人呛了一口水,郑哲抬手抹掉下巴上的水:“你能不能别老恶心巴拉的?你说你整天这样,怎么不见你妈打你呢?” 艾金睨他一眼:“你怎么不呛死呢?” 说话间郑哲扔在饭桌上的bb机开始震,他伸手捞过去,低着头摁了两下:“我要走了。” 艾金从脸盆架子上拿了个干毛巾,在郑哲那满是汗珠的脑袋上揉了两下,还故意加大了手劲儿:“这就走了啊,咱俩刚和好,你也不多陪陪我,真是的,我毕了业好无聊呢,在家也找不到好工作,我妈非让我去深圳找我哥去,你说我要去了,那咱俩可就见不着了。” 郑哲被揉的晕头转向,猛的拉掉艾金手里的毛巾:“那就别走。” “那怎么行,你也不要我,我留在这干什么呢?”艾金等了一会,见郑哲没反应又继续说:“而且我比你还大,你看你现在混的这么好,有头有脸的,还能赚钱,我也不好让总我妈在养着我啊…… 郑哲从炕沿上下来,弯腰穿鞋:“好个屁……小混子一个。” 艾金摇摇头,他把手里的毛巾往旁边一甩,蹲下来帮郑哲系另一只脚的鞋带:“其实很可以了,你看看咱们四个,也就你混出来了,你还不到二十岁,咱市这么小出名的人不多,我可看好你呢,你好好混,只要坚持住了,别给人废了或者进监狱,光靠资历也能靠到你当大哥那一天,等你哪天当了老大,我要是在深圳混不下去了,到时候我还回来找你啊。” **** 顾铭坐在一个小木箱子上休息。 刚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他身上穿了个青褂子,这是寡妇的衣裳,他的半袖被木箱上的钉子划破了,寡妇是个利索女人,二话不说就给他月兑下来连洗带缝,现在正挂在屋里的钢丝儿上。 天阴沉沉的,顾铭过了一个夏天也没用变黑,他的脸女敕的水豆腐似的,眉目浓秀,嘴唇又是艳烈的红,再加上身上那个鸭蛋色的长褂子,乍一看好像个俏生生的小戏子。 哑巴姑娘越发的喜欢他,这小姑娘从小到大也没个玩伴,好容易有个好模样的哥哥陪着她,这会正撒欢儿的在顾铭肩膀上嬉闹,她站在顾铭身后的箱子上,把从路边新摘下来的小白花一朵一朵的往顾铭头上戴,洋女圭女圭一样摆弄他。 顾铭很少跟小哑巴发火,只是偶尔被她折腾烦了,就举起手作势要打她,因为他眼神阴厉,所以从来都是没等打到就把哑巴吓跑了。 不过大多时候顾铭都是不管她的,由着小哑巴趁自己发呆的时候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娘们,顾铭发呆的时候什么都不想,跟睁着眼睛睡觉似的,等回过神,顾铭便不管不顾的猛的直起腰,小哑巴在他身上放的那些花啊,布啊的就都掉下来,气的小哑巴跺着脚啊啊的围着顾铭叫唤。 但是他今天发呆跟往常不太一样,他的眼珠是转的,一会看看手里的泡泡糖,一会看看地上的积水坑。 张春天坐在他旁边,吹了一个香瓜大的泡泡,正想着一鼓作气吹个大点的,不成想刚鼓眼睛,那粉色的泡泡忽然爆掉,在他的四角大脸上粘出一个圆圈。 张春天一边往里嘴里嚼,一边用手抠往下抠:“哎呦喂这个逼.养的泡泡,粘死了,粘死了,对了,顾顾,你怎么不吃呢?这不像你,你嘴不是好了么,我还特意趁着你嘴好的时候多带了些好吃的呢……” 张春天因为放暑假的关系整天往顾铭这边跑,顾铭就像他的新欢,发现之前交的那些小伙伴都太没个性,看他有钱有背景都喜欢巴结他,但这个人不一样,顾铭听说他爸是老大也不巴结他,他们俩平起平坐,这让张春天有了点真兄弟的感觉。 看顾铭不说话,张春天又把从脸上抠下来的泡泡糖塞回嘴里:“怎么了?有心事?跟我说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 “要不然我先告诉你我的秘密吧,作为交换,你再告诉我你的行么?”张春天看了看给顾铭戴花的小哑巴,颇为放心的开了口:“我下面开始长毛了,真的,还是个自来卷,奇怪了,你说那地方长毛干什么呢?鼻子里长毛是鼻孔怕进灰,所以得长毛挡着,但是那下面长的毛什么用呢?撸完了擦手么?” “……” 张春天坐直了身体:“顾顾,你愿意跟我交换秘密么?你看我都先说出去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白说了……” 顾铭摇了摇头,白花掉了一肩膀。 张春天看见顾铭这样,觉得他很有个性,也不跟他生气,便从书包里掏出一张中国地图:“要不咱俩来看看去山东的事吧,我明年六月毕业,咱看看咱到时候去哪里玩,我爸有车。” 顾铭转过脸来看着他,说话动静还不如个蚊子嗡嗡的声音大:“我遇见变态了。” 张春天张大了嘴,泡泡糖不小心从嘴丫子滚到地上:“啊!不过……我不担心你,你这么厉害,你可以揍他,如果你要是一个人不行,我也可以帮你,我找我爸去。” 顾铭正过脸,垂手去扣木头箱子,他轻描淡写,又像是自言自语:“不行,他是没坏心眼的,只是性格奇怪,算了,他本来就奇怪,也许有精神病呢。” “精神病?太吓人了,太吓人了,精神病打人不犯法啊,杀人都不犯,有病得治啊,要不这样吧,你把他家地址告诉我,我去跟他家人说一声,让他们好好管好自家的病人,别出来给别人找麻烦,我知道你不善言辞,这个我来谈就行,我最擅长与人打交道,回头我穿上我爸的衣服去跟他们说,别人家看咱是小孩再不愿意搭理咱……” 张春天说什么顾铭基本上都没听进去,他正盘算着要不就这么算了,郑哲有点病就有点病吧,谁让他还照顾自己那么久呢,不过以后是不能在一起睡觉了,太吓人了。 顾铭想通了便抬起头,看见对面一个女人骑自行车驮着个大个子从路边过,那大个子虽然头上扣着草帽,两人离着也远,但顾铭还是一眼认出他是谁。 顾铭攥了攥拳头,怒从心来:“他还跟踪我!” 郑哲妈打听到了郑哲住的地方,打算去找这躺孩子把最近家里的事说说,当时郑言正在家看电视,听说他妈要去找大哥电视也不看了,他死活爬上他妈的车后座子,非要跟着去,临走怕再下雨还给自己带了个草帽。 郑言一路上都在看自行车后轱辘压出的水花,他就这么专心的盯着,直到他妈骑进一个泥坑,轮子甩了他一脸泥,他才把头抬起来。 郑言抬起头的功夫,发现一个满头小白花的姑娘正盯着他看,俩人离着远,郑言看不太仔细的她的模样,就觉得轮廓很好看,郑言很荣幸被好看的姑娘盯着,作为回礼,他便学着电视剧里的男主角,抬手跟白花姑娘来了个飞吻。 第19章 ()郑哲听说他妈要跟他爸离婚还挺惊讶的。(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虽然俩人之前在家里总打架,但郑哲始终没想过俩人会有离婚的一天,毕竟都比了这么些年的武了,难得棋逢对手,何必离婚再去祸害别人。 不过郑哲在家的时候不管,出来这么久就更不管了,而他妈也没指望他管,哭了一会就跟他说离婚协议书已经签了,楼房跟郑言归她,楼外头的菜窖跟郑哲归他爸。 郑哲听了多少有点郁闷。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郑言是个累赘,多带点东西也是应该的,他爸虽然属于净身出户,但他本来就是家里的赚钱主力,才四十出头,过些年一样的买楼娶新媳妇。 娘俩说话的功夫郑言一直在旁边掏兜,掏了好几分钟兜,手也伸不进兜里,把郑言急的,快手猛掏,乍一看有点像在模仿弹琵琶。 郑哲看他妈在那哭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他是懒得理郑言的,但看他这个傻样还是忍不住去帮他把兜口上的拉链拉开。 郑言高兴的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一把核桃来,他摊开手,把里面碎掉的核桃仁挑出来:“大哥给你吃,吃了尖。” 郑哲没有接,耐着性子跟他说话:“不用,你补吧。” “大哥你吃吧!咱爸有一阵子整天在家里骂你是个傻逼,吃了就不傻了。” 他一句话就耗光了郑哲的全部耐心,郑哲转头去看他妈那张哭脸:“妈你别伤心,要不我帮你去揍他?” 郑言见郑哲不理他,便把碎核桃扔进嘴里,吃的满口留香,吃完了又觉得不过瘾,想吃剩下那几个,但他出来的急,没带核桃钳,情急之下便干脆跑到门口,把核桃放门缝里,然后猛一关门,将核桃掩的细碎细碎的。 郑哲看他弟蹲在地上捡核桃仁吃,觉得他这核桃算是白吃了。 郑哲妈用手绢擦了擦眼,一脸倦容,眼袋极大:“你这孩子,竟说胡话,你这么点岁数还想动手打你爸?等他老了再说吧。而且我倒不是因为离婚这事伤心,这不我们单位倒闭了么,我下岗了,前一阵子光忙这些事了,要不然哪能让你在外面呆将一年都不管你呢。” 郑哲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这很正常,现在到处都是这样的下岗职工,他妈下岗了他也不太意外。 郑哲妈将手绢叠的方方正正,揣回口袋:“我找了一个月的工作,咱们市实在是没什么好厂子,国企一个接着一个的倒,私企也也不招人,你看我也不是个能做买卖的,没法跟那帮下岗职工一样去卖水果卖鞋垫的,咱家体面了这么多年,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儿……唉,我想着跟你舅舅去南方看看呢,看能不能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你弟肯定得跟着我,家里没人能照顾他,我最晚也是今年年底动身,这不咱家那个楼就没人住了么,房子空着不好,我也不舍不得租,你要是不愿意跟你爸住,你就回去住吧,但可别让他跟你住,我烦他……” 两个人在郑言吱呀作响的开关门声中聊了好半天,郑哲妈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后,忽然长出口气,起身唤了一声郑言:“儿子,别玩了,要走了。” 后又面向郑哲:“你有空也去见你爸一趟,他也正找你呢,这个地方就是他打听到的,已经来过几回了,每次家里都没人,你也别跟他关系搞的太僵,毕竟他还是有点本事的,你是他的亲儿子,哪怕他以后再婚了你也多少能沾点光,别总这么跟他对这干了……你还别说,你这个驴脾气倒是跟他一样一样的……” 郑哲从床沿儿上出溜下来,将他妈跟他弟送出门,直到那娘俩没影了,他才垂头丧气的锁上门,徒步去了客运站。 他忽然有点提不起劲,觉得怎么一帮人都要走呢,艾金要走,他妈跟他弟也要走,虽然平时这些人郑哲想都不会想,但一想如果这帮人不都不在郑哲身边了,郑哲心里也空落落的,他认为顾铭长大了之后一定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肯定三天两头挨揍,到时候他上哪儿去哭找谁诉苦去呢。 **** 因为那天的事,郑哲跟顾铭恢复了最开始认识的那个状态,由于郑哲不好意思上赶着了,于是他俩各干各事,面儿上看着也很自然。 唯一不自然的是到了晚上,顾铭不再肯跟他睡一张床,好在现在天气热,顾铭卷个毛巾被就可以挪窝,屋子里随便的躺,也不存在冷不冷的问题。 顾铭搭床那天,郑哲就坐在对面的大床上,他也没拦顾铭,也没说话。 郑哲觉得顾铭还算懂事,至少没别别扭扭的跟自己闹,又没横眉竖眼的跟自己找事,是个小老爷们该有的样儿,而且郑哲当时实在没功夫搭理顾铭,他盘腿低头的算账,算自己存了多少钱,还差多少钱才能实现他的目标。 郑哲现在不太想混了。 即便是他已经成了张春明手底下的第一号的老人儿,如那人的左膀右臂,可郑哲心里很清楚他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也不是他多优秀,而是他是剩下来的。 短短半年,张春明跟人打了很多次架,每次都有折损,之前跟郑哲一起的人要么进局子要么被砍的半残得点补偿费,郑哲觉得自己要在这么混下去迟早被劳教,他现在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正道,他得赶紧给自己找个退路。 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郑哲也觉得自己整天这么混有点没出息。他前一阵子总是琢磨为什么顾铭不喜欢他,肯定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如果顾铭是个姑娘,那丈母娘也肯定不愿意要自己这样的女婿,没学历没正式工作,谁要他啊,他越想越自卑,甚至希望顾铭也一无是处,他也不用他好看了,丑点也行。 郑哲坐在床边,冥思苦想的算了半天钱,直算的目光发直,才算把他那点钱算明白。 他喜滋滋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看顾铭蹲在地上收拾,刚想上去帮他,可一想到自己很有钱,便立刻改了心思。 郑哲大步过去,把脚丫子从拖鞋里抽出来,照着顾铭的就是一脚:“你他妈的,你还是人么?这是我家!凭什么让我睡凳子?” 顾铭当时正全神贯注的给自己搭床。 他拍豆腐似的把板凳上的毛巾被整理的的方方正正,摊开一双白手将床褥铺的平平整整,结果给郑哲那一脚劲大了些,踢的他往前一窜,撞乱了床不说,还在凳腿儿上磕了他的高鼻梁。 顾铭兔子似的从地上蹦起来,恶鬼一样盯着郑哲:“你干什么?” 郑哲大喇喇的往顾铭铺好的小床上一坐,登时就把‘方豆腐’靠成一团软柿子:“这床太小了,你看看我腿根本伸不开。” 顾铭盯着自己好不容易叠的好毛巾被,拳头攥的咯咯响:“这是我给我自己铺的,你走开。” “你那被是我的,凳子是我的,连铺的地方都是我的,你还让我走开呢……你要是再不去睡大床,我就让你也变成我的。” 郑哲有点豁出去的阵势,反正亲也亲过了,虽然不好上赶着讨人嫌,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行了,赶紧去睡吧,你可别想太多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以为你长的多好看呢,你也就是还行,我喜欢四角大脸的,你这种小尖下颌我其实不怎么喜欢。” 顾铭听了他的话,神色茫然的站了一会,后又想明白似的,弯腰把裤子一月兑,麻利的就爬上了大床,他面朝里侧躺在床上,双腿却几乎是平放,小腰半拧不拧的,细细的一匝格外动人。 郑哲盯了半天,最后目光停在他的后颈的红绳儿:“顾小红,你赚钱了吧?” 床上那一大坨也不动,声音低的像是说梦话:“恩?” “你说你一天吃我的睡我的还整天气着我,怎么也不送我点东西呢?你没看见人家大街上的人都戴这个戴那个的,你不觉得我脖子有点空么?” 顾铭下意识的想说他脖子上缺个刀口,但顾铭到底还是没那么说,他还是很认同郑哲说的前半句话的,郑哲对他不错,送他点东西就送了,顾铭不在乎钱,只可惜没钱。 “可以,你要什么?” 郑哲笑了一声:“你改天领我出去买吧,我要自己挑。” 顾铭张开嘴,想想还是闭上了。 他本想跟郑哲说自己准备回山东了,郑哲可以随便挑他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会努力赚钱给他买,就当是感谢他照顾自己这么久。 可顾铭转眼又一想,万一自己这么说了,郑哲要的太贵自己买不起怎么办?得在这赚多少年呢?还是先让他挑了再说吧,如果在承受范围内就送他,要是很贵就食言,反正自己很好意思。 顾铭想完了觉得自己想的不太对,理儿好像不通,便又重新想了一遍,可惜他是个不能想事的人,想第二遍的时候已经困的不行了,便直接睡了过去。 第20章 ()郑哲也挑了一个平安扣,跟自己那个长的差不多的,只是顾铭戴的那个是细小幼滑,通体光润,而自己这个质地显然差了很多,一问才知道个是玻璃的,比石头还不如。(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但能买到已经很不错,毕竟商店就那么几个,这年头虽然下岗职工多,却都是扎堆做小本买卖,大商店依旧寥寥,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买到的。 这个地儿还是郑哲问银河旅店的小马子才知道的,那些女人喜欢逛街,耳朵上常年坠着一大吊,环佩叮当,所以问她们准没错。 郑哲起初还觉得自己这样强要不太好,但看顾铭很痛快的答应了,也觉得也算是送了,不算强要,所以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唯一一点缺憾是东西实在不怎么样,郑哲犹豫自己要不要添点钱买个好些的,但又觉得自己添了钱,就不纯粹算顾小红送的了,但是让顾小红添钱呢,要添的又太多…… 抱着这种念头,郑哲斜斜靠在柜台上,低着头摩挲着手里那个小圆玻璃,纠结的眉毛都拧起来。 顾铭走出好远才发现人没跟上来,便扭头喊了一嗓子:“走啊!” 郑哲听见顾铭喊他,着实吓了一跳,倒不是没心理准备,而是顾铭很少大喊大叫,他说话动静小,忽然来这么一嗓子,还掷地有声,让郑哲有些不习惯。 俩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商店,因为顾铭是抽空过来,郑哲得赶紧把他送回寡妇那边。郑哲骑的是老孟的摩托车,顾铭因为走的快,很早就到了,他站在摩托傍边,转过身往郑哲的方向看, 准确的来说也不是往郑哲的方向看,他的目光越过郑哲的肩膀,直直的望着郑哲背后,面无表情,像是在发呆。 郑哲很喜欢这个模样的顾铭。 他在外面看多了人的脸色,发现从一个人的眼睛是能看到内心的,比如张春明的精明,肖亮的实在,小眼镜不对焦的近视眼…… 但是顾铭却不一样。 他的眼睛里很多时候都是空的,极偶尔才阴森的像个鬼,无论哪种都与他的本人不合,他不是个呆子,郑哲也不觉得他是个鬼,郑哲认为他只是一个年少,顽劣,喜欢吃,喜欢玩,喜欢刀枪,但就是不喜欢自己的漂亮小子。 天气热,顾铭的白胳膊白腿都露在外面,是个纤长玉立的模样,他一直看着郑哲身后的人,看的那人直发毛,连举棍子的手也抖了一下。 随着顾铭的大喊郑哲回了头,还是被迎头砸了一棒子。 不过郑哲是非常抗揍的,他晃悠了一下,抬手抓住再次挥下来的木棍,极快的踹在那人胸口上,用力之狠,直把人踹的躺倒下去。 郑哲看见后面冲上来的人,反射性开始逃窜。 不过他没能逃的太远,穿过大街绕到附近的小道上,郑哲找了个最窄的胡同,嗖的就钻了进去,这倒不是他蠢,而是在面对人多的情况下,跑到这种地方也颇有点一夫当关的味道,至少不会被人围着打,想来就要一对一。 顾铭只记得整天在家里跟他斗嘴念叨的怪胎,却是很少看见郑哲在外头如何锐不可当,利落干脆的。 他爬上墙头,兴致勃勃的看底下那群人扑腾着侧踹,挥拳,后又成了最难看的抱团,狗咬狗似的厮打。 顾铭乍一看脸色平静,实际却是热血沸腾,他看的入神,甚至完全忘了自己要跟郑哲说回山东,跟送他东西做念想的事。 因为斗殴的地段太繁华,所以警察来的很快。 几个穿绿色警服的公安拎着电棍窜过来,当场捅倒一个,这群混混才想起来跑。 可惜因为那地方实在是不利于逃窜,警察把两头一堵,这帮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胡同里头嗡嗡乱窜,也有几个手脚利索的上了房顶,但大多数都在警察的警棍下屈服了,一排排的抱头蹲在地上,他们中间有几个手腕上还绑着砍刀,本来是怕被人打飞武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绑在手上的,不成想警察忽然来了,他们因为太害怕拆不掉,反倒成了现场凶器。 警察同志对这帮为扰乱社会治安的败类深恶痛绝,对着两个穿防弹背心的训斥很久,试图从这群人身上搜出枪支来,不料那两个人也是只是穿来以防万一,警察从他俩身上搜出两把水果刀,一只枪也没搜到。 郑哲不出意外的被带进了警察局。 他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害怕警察,他虽然没进去过,但他身边的人都是局子里的常客,而且他很知道像他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他是被追打的,手上也没有任何刀具。 郑哲光着脚丫在拘留所蹲了一上午。 警察对他做了简单的询问,又要了家庭联系方式,没过多久郑哲就被通知可以走了。 他从一堆角落的一堆拖鞋里翻出自己那双鞋,穿在脚上出了门,正盘算着该去哪儿找顾铭,结果却看见他爸在跟一个拿着大茶缸子的警察说话。 郑德昌今年四十出头,一张脸棱角分明,虽然皮肤有些松弛,法令纹也深,但眼睛还是鹰鹫似的,炯炯有神。 他这些天正好想找郑哲,接到警局的电话就赶忙骑车过来了。 警局的老李是认得他的,一见面就热情的问候,正寒暄的功夫郑哲就出来了。 郑德昌扫他一眼,一年不见,郑德昌发现这孩子真是越发的有个大人的模样了,宽肩长腿的,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还高。 俩人跟警察同志道了别,郑德昌领着郑哲出门,直径走到支在警局门口的大梁车前。 “你小子出息了啊,一年多不回家。” “……” “你妈找过你么?” “找过。” “那行,我也省得说,”郑德昌是个老烟枪嗓子,说几句话就要清喉咙,他咳咳的卡了一会,又问郑哲:“吃饭了么?” 郑哲想了想:“我还有事。” “有事等会在办,我找你有事,”郑德昌抬脚跨上大梁车,示意郑哲坐后面:“傻站着干啥?上来啊!” 看郑哲不动,他有点急火上头,上去一把扯住郑哲的衣裳就往后座子上摁。 郑哲看他又要动手也是怒从心来,抬手就挥开了抓着自己的爪子。 爷俩就这么在公安局门口小幅度的比划两下,郑德昌穿着硬皮鞋,两脚踹在郑哲的腿上,直把人踢的一趔趄:“你他妈的有点人样,别在大街上给我丢人现眼。” 郑哲弯腰拍拍裤子上的灰,抬腿就走:“是你先动手打我的吧?你好意思在大街上动手你有什么好嫌丢人的。” “老子教训儿子丢个屁人!赶紧上来,我等会还要回去开会,没时间跟你这儿干耗着。” 郑哲虽然烦他,但也不是不讲理:“你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我也没说不去,我要去找个人,回头再去你厂里找你吧。” 郑德昌根本就不相信郑哲,他觉得生出这么个玩意就是自己上辈子的债,越打越不服,管也管不了,现在都管成市里知名的混子了,同僚提起这档子事,郑德昌简直要臊死,真他娘的是家门不幸。 郑德昌骑着自行车挡住郑哲:“你同学全都高考了,大学录取通知都有下来的了,只有你混成这样逼样,你知道么?” 郑哲加快了脚步:“我怎么不好了?我根本就不是学习考大学的料,你还非要逼着我学,再说我不偷不抢的凭本事赚钱吃饭怎么了,怎么就难看了?” 郑德昌看了看旁边,强压着火,咬牙骂他:“你看看你这个德行,小流氓,没出息,就你这样的以后连对象都找不到,谁他妈要跟你这种没用的男人?” 这句话多少触到了郑哲的痛处,他是个要脸的人,早就给他爸这一席话刺激的满面通红,他本来离家出走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而且他自觉混的不错,结果不成想他爸对他的蔑视更深了。 想到这里郑哲极其挫败,觉得生活痛苦又艰难,怎么走都是荆棘,怎么绕都是墙壁,他头破血流,步履艰辛,靠着血和肉在外头抢食打拼,可拼出来的东西在家人眼里依旧微不足道,一文不值。 但郑哲也没有绝望,他认为自己可能是走了一点弯路,但幸好也已经给自己找好了方向,日子是自己的,他只想过给自己,他不用他爸看的起他,只要顾小红不嫌弃他就行,他已经攒了很多钱,到时候开一家旅店,他跟他的顾小红住在里面,过最普通的小日子他也满意。 这个念头就像是寒冬里的火焰,是郑哲拼出坚冰的唯一动力,他觉得自卑觉得烦的时候,他只要数数钱,看看顾小红就能挺高兴。他还觉得谁年轻时都要吃点苦头,而且眼下也不算什么,他能撑住,也忍的过去。 他会很耐心的等,等赚够了钱,等着顾小红长大,等着他爱上自己,等着有一天春暖花开,苦尽甘来。 郑德昌停下车,单脚支在地上,冲着跑走的人喊了一句:“你要是还想好的话,就来找我,我给你安排去处,你要是不想好的话我也没招,你自己都不要脸,我给你脸也白给。” 第25章 愤而修文 ()顾铭发现郑哲可真是叫人喜欢不起来。(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因为很久不见,他本来在顾铭眼里还是个香饽饽,结果这人非要喝醉了回来,点着顾铭的脑门撒酒疯,于是这个香饽饽在顾铭眼里就没那么香了。 但顾铭并不傻,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郑哲动气,而且顾铭也是真生不起气,他还沉浸在郑哲回来的喜悦之中,虽然他脸上看不大出来,但是心里还是高兴,所以郑哲想看他他就给郑哲看,姿势难受点顾铭也没有挣扎。 郑哲的手指从顾铭的眉间下移,在他的脸上来回剐蹭,他有一肚子话想问顾铭,可他正想说,顾铭却先开了口。 “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内双,”顾铭说到这就闭了嘴,咽下了剩下的半句话,他因为被郑哲堵在门板上,无事可做,也不能垂着眼看地,就很自然的打量郑哲。 顾铭之前从来不看郑哲,也不感兴趣,可如今看了,顾铭发现他居然长的还不错。顾铭很少对美有概念,他不喜欢花,也不喜欢任何一件优雅漂亮的东西,这就导致他有点不知道好看难看,但这会他却觉得郑哲的眼睛还行,他双目狭长,幽幽的泛着一层硬光,眼皮处一道深刻的痕迹,而在这之前顾铭一直以为他是个单眼皮。 顾铭觉得郑哲不错,郑哲就觉得他更好看了,好看的他都不想揍他了,也舍不得骂他了,可郑哲又实在气的要死,不能不揍,不能不骂,于是郑哲张了嘴,恶狠狠的来了一句:“你他妈给我丑点!” 说完郑哲又觉得不对,他早就不在乎顾铭的美丑了,丑也没有用了!这可怎么办呢? 顾铭看他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只觉得他喝多了,便重新架着他,打算往屋里走,不成想这人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还不老实,在顾铭胸口掏来掏去,掏的顾铭莫名其妙:“没有兜儿,别模。” “谁他妈……模你兜儿了……老子在模你!你个骗子!” 顾铭听了这话脸上没太多表情,他以前怀疑郑哲是精神病,但顾铭现在明白事了,他认为郑哲的有病应该算不上是精神病,郑哲人是正常的,只有这一点不正常,也许以后结婚了就好了。 但他这么模顾铭,顾铭还是很难受的,于是便三番两次的拿走郑哲的手:“别闹。” 谁知道这一向好脸的人反倒来了不要脸的劲,不让他模他反倒亲上来了,郑哲的嘴唇啄米似的在顾铭的耳畔和脸颊流连,说了几句醉醺醺的话,似乎是在指责什么,但顾铭根本听不出个个数,他只是咬牙忍着,直到完全没有了耐性,就把郑哲往旁边一推:“不要这样!够了!” 说完他还踹了郑哲一脚:“醉驴!回去亲你爸去!” 郑哲被他这么一踹又精神了些,他强打着精神,指着顾铭的鼻子:“你再说……说一句?” 顾铭厌恶的将他拉过来,重新扶住:“你要烦死了。” 郑哲还是有点力气的,他反握着顾铭的手,将人抗在肩膀上,可他到底还是走不了直线,只能摇摇晃晃的踢了门进屋。 顾铭十分为难,他不敢扑腾,生怕这个醉鬼再失手将他摔到地上,然而他又不得不扑腾,因为郑哲根本就看不见障碍物,顾铭的后脑勺连磕了两个门框,磕的顾铭头脑都不太清楚了。 同样不清楚的还有郑哲,他一阵儿有点意识,一阵儿又完全懵懂的,他浑身发僵的,像是死了似的,但当他意识到身体下面压着一具鲜活的**,他又跟着活了过来,连同那些最原始的欲.望也跟着活了过来。 顾铭被郑哲抗进屋梓,扔在床上,本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谁知道郑哲压上来就开始月兑他的衣服,这多少让顾铭有点目瞪口呆:“……你疯了?” 郑哲埋在顾铭肩窝里,满鼻子都是他细腻薄凉的皮肉,可人怎么会是凉的呢,所以郑哲觉得这一定是梦,郑哲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在梦里面他的小伙子早就是他的人,爱他爱的要死,只是那些梦都太假,没一个有这一次来的真实,真实的郑哲头皮发麻,忘乎所以。 顾铭被郑哲模的满脸通红,这个下流胚子像弄女人一样弄他,又嘬.乳又捏,怎么锤也锤不开。 郑哲高大沉重的身体压在顾铭身上,连同那只伤脚,顾铭一时间实在提不起劲,就只能锤:“不要这样!够了!” “滚开!” 他一开始搡,后来变成甩耳光,到最后他的耳光越甩越弱,已经演变成一种沉闷打斗,顾铭知道郑哲想干什么,可又不知道郑哲会怎么干,他的裤子很快就给月兑掉了,他光着下半身被摁在床上,回手一拳就砸在郑哲脸上,用力之狠,直打的郑哲当时就流了鼻血。 “你他妈的滚!” 然而他这模样在郑哲眼里实在是太带劲了! 白花花的在他身底下不屈的扭动,那凹陷的腰和挣扎的脊背,连同潮红的脸,这一切简直**的要命,像是迎面给郑哲灌了一口浓辛的烈酒,连血管里的液体都跟着爆烧起来。 打斗并没有持续很久,那张床就开始吱吱呀呀的摇晃。 同性的身体在那儿出入的感觉让顾铭愣了很半天,虽然郑哲在入口涂了大量唾液,可身体平白被个挖开个大洞,依旧是疼的顾铭脑子一片空白,浑身战栗。 顾铭过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 他忽然厉声长嚎,反抗的动作较之前相比,简直是有些狂躁了。他疯狂的往出挣,结果还是被人扯着脚踝死狗一样的拉回去。 郑哲小山一样压在顾铭的背后,反射性的伸手捂住顾铭哀嚎的嘴,他脑中一片光华,舒服的无法言喻,只本能的快速挺.动,粗.大的下.体发狠的干着那火热的后.穴,他脖颈的热汗一滴一滴流在顾铭的身上,坚.挺的耸动每一下都深深顶进顾铭身体里。 顾铭疼的满头冷汗,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他就像是被人叼在嘴里的猎物,起初身体还猛烈的震颤,到后来蹬腿儿的频率越发的少,直到一动不动,挺尸似的趴在床上等着他自己晕过去。 只可惜到结束顾铭也没晕,还很清醒,反倒是郑哲酣畅淋漓的发泄完了,有点昏昏欲睡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顾铭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上汗津津的,发根全湿透了,他模了模肿成一团的地方,红白黏稠的蹭了一手。 顾铭闭上眼,在床上趴了很久,连气息都没有,像是睡着了似的,而他身后的人虽然很想睡觉,可因为热血褪去,整个人已经酒醒了。 郑哲不敢睡,只是惊恐的躺在床上,他本来第一反应不该是惊恐,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性的觉得危险。 顾铭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先找了点纸给自己擦了擦,接着从地上捡起他的裤子套上,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郑哲犹豫了一秒,腾的从床上坐起来穿裤子,他以为顾铭要走,正打算去追,结果郑哲一只脚刚插.进裤管,就看见顾铭提着菜刀从厨房里回来了。 郑哲吓的裤子都穿不上,他手忙脚乱的试图将剩下的一只脚插.进裤管里,一边蹦一边说话:“那……那什么……有……有话好好说啊……” 第26章 ()其实郑哲也不相信顾铭会真砍。 他光着膀子十分窝囊的站在菜刀前穿裤子,身上的汗还没褪净,脸还泛着红,但恐惧和寒冷让郑哲的意识清醒非常多,他认为顾铭是不会杀他的,因为他罪不至死,要是就这么被剁了,实在是冤枉。 不料他提上裤子的功夫,顾铭的菜刀就过来了。 郑哲抓着裤腰在地上滚了一遭,拿出逃命的本事,从地上跳起来就往外跑,又因为他身上红,所以乍一看有些像个褪了毛的兔子,嗖的从里屋窜到厨房。 由于有非常丰富的实战经验,郑哲一边跑一边将随手可触的东西往后扔,只是抓到顾铭晾在外头的衣服他没扔,他顿了一下,也不管小不小,套在身上就上了墙头。 郑哲哆哆嗦嗦的蹲在墙头穿衣服,然而下面的黑影如鬼相随,那闪着寒光的菜刀吭哧一声剁进砖头,紧接着一只白手扒了上来,骨节分明。 顾铭冒头的时候郑哲遍体汗毛乍起,他蹭着退了两步,后又反应过来似的,纵身一跃落了地,直接带下了一捧稀里哗啦的碎砂子。 慌乱中郑哲试图从后头去抱顾铭,甚至想过下跪,可他到底还是跑了,他打过很多次架,辨的出这个人是假装腔还是真拼命,他知道他不跑顾铭就真敢一刀砍在他身上,开不了瓢至少也会给他的肩膀留个大豁子。 天不算太晚,因为泥泞阴冷,所以街上的人不算太多,郑哲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顾铭停停歇歇的追他。 街上偶尔路过不明所以的群众,看俩半大孩子腿脚都不太利索,后头那个还拎着菜刀,也驻足观望了一会。 甚至还有个妈妈搂住腿边穿成棉花包子的小孩,俯轻声的教训他:“儿子乖,记住以后可别学瘸子,你看前面那人把瘸子学发火了吧,都要拿刀砍他。” 喝多了酒的人一般平衡感都比较差,郑哲踉踉跄跄的在前头跑,逃命似的,他给许多人追过,也在冷风中逃过无数次,但给顾铭追还是头一回,他醉醺醺的,没反应过来顾铭为什么追他追的这么慢,他只是一面跟顾铭保持距离,一面试图跟顾铭说说话。 待在心里想好了说辞,郑哲忽然很懊恼。 本来错在顾铭,可他却犯了更大的错,比顾铭错的还厉害,所以他没资格骂顾铭了,甚至都应该给顾铭道歉。然而郑哲还是觉得委屈,觉得有必要把这事跟顾铭说一说,好中和一下他犯的错,两边一抵消,郑哲就感觉自己似乎没那么可恶了,从十分可恶变成有点可恶了。 想到这里郑哲开了口,只是完全没了先前的气势,那些原本该恶狠狠出口的台词,在这会儿说出来反倒是有些气短:“你不叫顾小红,我可知道了。” “……” “我还知道你要回山东了呢。” “……” “我对你这么……咱们认识这么久,按道理我应该比张春天先知道的,你说对么。” “……” 郑哲逆着风说了很久,可他怎么说顾铭都跟活死人一样,毫不动容,他的速度虽然没有加快,却也丝毫没有要减慢的意思。 “对不起,”郑哲已经彻底被风吹酒醒了,他本来就累,这会儿被顾铭追了有五条街,更是疲惫不堪:“对不起,顾小红,顾铭,我错了,你别撵我了,咱们回家吧。” 郑哲倒退着往前走,眼看着顾铭越走越慢,看那张白生生的小脸在黑夜里从清晰到模糊,隐匿在黑雾中似的,直到他俩的距离远到一定程度,郑哲也跟着停下脚步,望着对面气喘吁吁的顾铭。 顾铭咬牙摒气的不让自己哆嗦。 他脚疼也疼,这就使得他跑的姿势都很奇怪,而且他出来的急,穿的少,加上刚才又跑丢了一只拖鞋,现在已经冻的连连刀都握不住。 顾铭撑不下去了。 他过了发火那个劲儿了,也不想阉了郑哲,眼下他只剩下了哀伤,郑哲之前在他心里是个好人,但现在已经不是了,这感觉就像是郑哲已经死了,跟顾铭他爸他妈似的,因为之前多少对郑哲还有点感情,所以顾铭也允许自己为他掉几滴眼泪,谁知道这眼泪一掉,竟根本就停不下来。 郑哲看他不动了就试探着上前,他悄无声息的往前靠,随时做着后退的打算,他虽然酒醒,但脑子还是比一般人还差点,所以郑哲根本没发现顾铭的伤脚,也没发现顾铭的异样。 郑哲的注意力全在那把刀上,他冷不丁的抬手一推,卸了顾铭手里的刀后,如释重负的把人抱在怀里,紧紧的箍住:“冷死了,外面冷死了,顾小红,别生气了,咱们先回家,回家你随便揍我,我保证不还手。” 郑哲的下巴蹭着顾铭湿冷的头发,自言自语,像是说这梦话:“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对了,咱家没第二把菜刀了吧?哎,我都给忘了……” 这熟悉的气息当场让顾铭起了一层皮疹,他膈应的浑身发抖,连推带踢,可这只醉驴实在是太结实了,怎么也踢不走,可怜顾铭那只好脚踹在郑哲硬邦邦的腿上,直踹的脚尖都钻心的疼,等顾铭踹够了,也彻底走不了了,一只脚伤一只脚疼,想瘫坐在地上也坐不了,他只能站在原地,挣扎着被那头驴驮上了肩膀。 郑哲费大力气将人背起来,抬手将顾铭挂在脚尖的拖鞋穿回去,然而另一只怎么也找不到了,郑哲在原地转着圈找,还时不时还看看顾铭那只光脚:“你鞋呢?” 顾铭抬起手臂擦在眼睛上蹭了一下,他双手撑在郑哲肩膀上,是个抗拒的姿势,可这也另他摇摇欲坠,顾铭虽然恶心,但更不想让自己摔倒,而且他也的确没什么力气再走回去,就暂时停止了反抗。 因为刚才动作过于剧烈的关系,顾铭衣裳里的挂坠都窜出来,细细的红绳勒着他的下巴,等他下意识的将红线往衣领里塞,却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玩意。 顾铭攥紧了那枚平安扣,猛的一扥,后颈上的红绳迸裂,月兑了绳的小物件抬手就给顾铭远远的甩了出去。 由于那东西是擦着郑哲的脸颊飞出去的,所以郑哲很有印象。 他起初还当是顾铭攥了什么小石子丢,直到那东西刚好落在他眼前的空地上,当的一声,泛着绿茵茵的碎光,明显不是个灰石子。 郑哲盯着看了一会,忙往前跑了几步,背着顾铭屈,将地上那摔缺了角的东西捡起来,捏在手心里,又继续往家里走。 第27章 ()郑哲本来已经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结果发现这两天过的还行。 顾铭除了不太搭理他,并没什么发狂的举动,他只是整天趴在床上,病危似的,连续两天都只喝了点米汤,不大说话,连东西都不大吃。 起初郑哲还很担心,后来发现顾铭的脚背肿了,估计是在养脚,至于不肯吃东西,该是还养了别的地方。 想明白之后郑哲也放心了,不过严格来说,郑哲那颗心在腔子里也不算放的太好,因为顾铭这副尊容总让他想起那天晚上,哪怕郑哲都想不太起来,只是模模糊糊的想起一些细枝末节,都能让郑哲一颗心跳小鹿乱撞。 撞了三天郑哲也不撞了,同时他的内疚之情也没那么重了,他不算是个太记自己仇的人,看见顾铭就难受一会,看不见顾铭的时候该笑笑,该吃吃,一点事都不耽误。 但是郑哲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顾铭经历了这种事,肯定更想走了。所以郑哲回家回的总是很频繁,甚至还偷偷的给院里的大门换了锁,他很怕他一回家顾铭就不见了,好在顾铭的脚还没有完全消肿,郑哲每天给他搽药的时候都少放点,希望顾铭好的慢点,这样他就能多跟他呆两天。 可惜顾铭还是好的很快,他那只馒头脚慢慢的平了,又细又白,光洁如初,有一天郑哲在外头抽烟,看屋里的人鬼影似的来回窜,走路的姿势已经与正常人无异了。 眼看着顾铭恢复了体力,郑哲不撞的心又悬起来,他把家里所有的刀具都扔了,连针都不剩,扔完了郑哲对着家里的玻璃叹气,生怕顾铭砸碎了玻璃来划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窗户都换成纸糊的。 因为家里没刀,郑哲做菜只能手撕,然而开春实在没什么能撕的菜,白菜就还好,要想吃土豆就比较麻烦,只能先把洗净的土豆在灶台的尖角磕个豁,然后再徒手掰开。 掰了两天郑哲十分困扰,就想出来在外面买切好了的菜和肉再带回家的好办法,后来郑哲一想,反正也是从外面买,干脆买熟了回来,也省得自己做。 买了一个星期后,郑哲想起存折的事了。 他翻箱倒柜的找了整整一下午,最后才万不得已的去问顾铭。 郑哲问的时候顾铭正在睡觉,然而郑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在睡觉,因为顾铭虽然是闭着眼,声音里却没有半点被吵醒的倦意,很淡漠的说他想不起来了,但是就在衣柜里,不会丢了。 顾铭能跟郑哲说话郑哲还是很高兴的,他手头还有些钱,也不着急用,而且他找的累,想着过一阵子在找也没关系。 顾铭整天趴在床上,仿佛蛰伏的兽。 他闭着眼不想看见郑哲,脑子却在计划,他以前一想事情就犯困,现在却不困了,怎么想也睡不着,甚至到了该睡的时候也睡不着,很多次他在深夜睁开眼,听着现搭床上轻微的呼吸声,然后轻手轻脚的起床,从郑哲身边悄无声息的走过去。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也不打算等张春天一起走,他在郑哲不在家的时候收好了自己的钱,别的什么也不打算带,准备一身轻巧的走。 从郑哲的态度上看,顾铭很清楚自己不会跟这个人正常的告别,而且顾铭现在对他也毫不留恋,不需要告别,不能打招呼,打了招呼很可能走不了,郑哲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有事也不爱出门,顾铭虽然闭着眼,却都能听的见。 所以顾铭一直在养,等脚和后面都好了,他恢复体力,生龙活虎的,想怎么跑怎么跑,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郑哲第一次发现顾铭不见的时候心都要裂开,担心了许久的事终于发生了,然而他没时间难受,赶忙把肖亮跟张驴儿都叫出来分头找,而他带着小眼镜开着车找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在检票口将人摁住了,连扯带抗的将顾铭塞进车里弄回家。 在车上俩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打斗,甚至殃及了开车的小眼镜,顾铭一脚将郑哲踹到驾驶位,巨大的冲击直撞的小眼镜一头磕在方向盘上,眼镜片都被砸碎一个,害的那孩子只能眯一只眼将他俩送回家,此后见着郑哲都绕道走。 由于车内的空间限制,郑哲也施展不开,等到了家俩人都如鱼得水,打的惊天动地,邻里不安,郑哲一边惊悸顾铭的力量,一边咬着牙强硬的压制,他不想真跟顾铭动手,却不得不跟顾铭动手,因为顾铭揍他揍的实在太狠了,如果郑哲不反抗简直要被打死了! 郑哲简直不相信这就是当初那个小不点的顾小红,那时候顾铭细脖子细脚的,穿个小红袄,郑哲领着后领子就能提起来,然而现在这孩子已经长到了郑哲的鼻尖,揪紧郑哲的领子发狠的将他往地上撞,撞的郑哲头晕眼花,满眼金星。 第一次交锋的结果是两败俱伤,顾铭的手被蹭掉一小口皮,郑哲脸颊红的像涂了胭脂,头上撞出两个大包。 停止交锋的原因是到了吃饭的时间,顾铭没有空着肚子跟郑哲打架的打算,觉得饿了就很自然的去厨房淘米蒸饭,做好了两个人就开始吃,他俩在饭桌上也比较和平,除了没话说,跟平时吃饭也没什么两样。 郑哲本以为打完这一次,至少也能消停个两天,不成想顾铭第二次的反抗比第一次还厉害。 别人都是三天一大架两天一小架,这边是每天必打,只要郑哲抓到偷跑的顾铭,顾铭便拼命的揍他。 郑哲起初还恳求他,给他道歉,到后来郑哲被逼的没办法,揪着顾铭的领子,拿指头戳他脑门:“姓顾的,我告诉你,人是有耐心的,你在这样我就揍你了,你别他妈以为我真不敢打你!” 顾铭抡圆了拳头砸他的脸:“我回我自己的家,你管不着我!” 郑哲恼怒至极,回手就抽了他一个嘴巴:“就要管!不许走!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是我捡回来的!你也就是我的!我让你走了么!” 顾铭被抽的脸颊起红,抬脚将郑哲从自己身上踹开:“不许走?你算老几啊?” “我算老几……你管我算老几呢?我算老几我也不告诉你!”郑哲实在是不擅长吵架,他愤怒的时候根本没多余的心思组织语言:“……你他妈就不能坐下来平静的说话解决问题么?非要这么动手?” “我不喜欢听你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谁说没什么好说的!有!我有很多话要说!” 顾铭听郑哲有话要说,脸色发白:“千万,千万别跟我絮叨,赶紧滚!” “……顾小红,你怎么这么冷血?”郑哲不是傻子,他看得出那双眼睛里浓烈的厌恶,这让他心里拧着劲的翻腾,翻腾的他熄了火,泄了气,鼻子眼睛都酸溜溜的:“我有这么恶心么……” 顾铭整个人忽然发了狂,恶鬼一样扑了上去:“闭!嘴!” 就这样,郑哲想尽一切办法,打算先暂时留住顾铭,然后再想个折中的处理方式。 可事实上他根本没时间盘算,顾铭跟他打了整整一个月,一天都没落下。两个人的单挑技术在高强度的练习下突飞猛进,家里的东西基本上被碎的瓷勺都不剩,饭都没法做了,因为连炒菜的勺子都在郑哲脊梁上砸成两截,郑哲现在已经不敢跟顾铭一个屋子睡觉,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敢在家里睡觉,实在困的难受,郑哲就拿两把凳子去厨房,将门反锁上,守着灶台对付一宿。 郑哲起初只是单纯的愤怒,然而现在在愤怒上也加了一层恐惧,他真是有些害怕顾铭,以前做梦梦见顾铭都是美梦,现在梦见顾铭他都能吓醒。 因为顾铭的关系,郑哲几乎很少出门,精神越来越差,眼下青黑,面皮发灰,可顾铭不一样,他每天能吃能喝,休息又好,总是力大无穷,加上又手狠阴损,冷不丁抄起瓶子就在郑哲头上砸个粉碎。 郑哲觉得顾铭要疯了,也要把自己气疯了,他实在是力不从心,又打够了,就只能把顾铭扔进菜窖关起来,先让彼此冷静冷静再说。 第28章 ()顾铭进了菜窖的第一天,郑哲就躺在床上睡了个好觉,他睡的无比舒服,直睡到日上三竿。(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睁开眼睛的时候郑哲哆嗦了一下,然而没有人举着刀站在他床边,他惬意的抻了个懒腰,抻着脚在地上找了半天的拖鞋,趿拉趿拉的出门解了个手,后又到了菜窖口,蹲下来往里看。 蹲下去的时候郑哲的拇指很自然的用力,这就让他的脚有点疼,郑哲的大拇脚趾甲里有些淤血,不知道是哪天弄的,然而郑哲不是很在意,他身上的零碎小伤多了去了,这点根本就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喊了两声顾铭,但也就是喊而已,郑哲不敢多说话,他很知道顾铭烦他。 这个菜窖挖在厨房,是个一米五六深的土坑,坑口跟地板的衔接处镶个木板门儿就算是窖了,主要为了存放土豆,也有人家放东西的,郑哲家没搬进楼房前也有一个这样的土豆窖,他小时候还经常被郑德昌顺进去捡土豆,但搬到这里来之后,这里从来没存放过任何东西,空荡荡的,直到昨天晚上才派上用场。 春光明媚,正午的阳光一扫冬日的阴霾灰淡,变的格外猛烈,郑哲眼看着浓黑中慢慢的移出一个小尖下颌,阳光透过窖顶的木板照在顾铭脸上,光明与暗影在他那张白脸上交织纵横,他在地下待了一个晚上,竟生出几分森森的鬼气。 郑哲看顾铭这样一点也不生气,他刚睡了个好觉,心情好的很,加上头脑又比较清楚,便单刀直入的跟顾明开始谈条件:“我不跟你废话,咱俩商量个事,你先别走,也别跟我打架,回头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顾铭在地底下呆了一整个晚上,满身的土腥味,加上又饿了一上午,正是火大的时候。 只是他还没气到极致,所以脸上看不大出来,说话的声音也很平:“我不用你送。” 郑哲沉吟半晌,心情没刚才那么好了。 他已经退而求其次,比较顾铭要是就这么走了,自己都没地儿去找人,鬼知道他就这么跑了后,还会不会联系什么张春天,所以郑哲就一定要送他,这样就还能知道点底儿,也有地方找人。 但是他退一步,顾铭却是步步紧逼,死不松口,这让郑哲比较苦恼。 郑哲在菜窖口蹲的双腿发麻,但郑哲没有中途放弃,他又想了一招,觉得如果顾铭能跟张春天一起走也行,那样自己也能知道他在哪儿,这个方法虽然笨,但比偷着跟踪顾铭回老家强多了,郑哲不擅长远距离跟踪,逃跑还行。 郑哲长叹口气:“那你跟张春天一起走行么,别现在走,我保证你在这儿的日子我都离你远远的。” 顾铭低下仰着的脸,不再回应了。 郑哲的意思,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想让他现在走,顾铭本来是可以等的,只是他现在正沉浸在愤怒中,自然一刻都等不了,他就想立刻走,走的远远的,这辈子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郑哲在上面等了很久顾铭也不说话,郑哲没了耐心,他在地上蹲了一个小时,哪怕是他的脑子有耐心,腿也没有耐心了。 郑哲缓慢的站起来,两条长腿换着个的屈伸,等完全恢复了,又狠狠的在木头板上跺了两脚,直跺的木板子上的土面儿都震颤着洒下去,全都扑在顾铭脑袋上。 郑哲听见菜窖里怒吼的小动静,挑挑眉毛。 这一个月以来他与顾明扭打,基本上都是在阻止顾明不要打自己,郑哲是抗揍,但是抗不住这么个揍发,偶尔逼急了才会还手,又因为他不舍得像在社会上打架那样去打顾铭,这就多少让郑哲有些憋屈,而刚才那一脚让他徒增报复快感,心里稍微舒坦了点。 郑哲手里积攒了很多事,怎么着也得去露个头,至少也要跟张春明见一面,抱着这种想法,郑哲把自己从头到尾都收拾利索,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在镜子前左右脸的照完,便信心爆棚的出了门。 郑哲身高腿长,五官又长的比较端正,所以收拾收拾还是挺有模有样的,可惜他现在头上有不少伤,未消掉的老疤和带着血色的新伤叠在一起,实在有些不太美观了,但郑哲不太在乎这个,反正他好看赖看顾铭也不看。 因为好久不露面,大家见到郑哲还很热络,拍肩搭背的问他怎么回事,怎么有日子不见让人打成这样,郑哲不想说顾铭的事,又觉得平白让人揍成这样有些丢脸,就直接说是他爸揍的。 他家都纷纷表示不相信,都说老子教训儿子哪有招呼脑袋的,而且郑哲脸上一块一块的,更是像小媳妇挠的。 听了这话郑哲没出声,他要笑不笑的哼了一声,正低头点烟,就被个大爪子搭上肩膀,强硬转过身体,顺便抽走嘴角的烟。 郑德昌不是有意来找的郑哲,他来这边送人,不成想出站的时候正好看见郑哲,他西装革履的站在郑哲前,跟身后的小后勤挥挥手,示意他去车上等自己,完事又将那根烟往地上一扔,郑德昌怒目圆瞪,低声骂郑哲:“你怎么不去找我?” 这事换做平时郑哲一定会发火,但他这两天发了太多火,实在是疲了,便将双手插紧裤兜里,斜斜的往旁边一靠:“我找你干什么啊?” 郑德昌也是个好脸的人,他看一眼郑哲身后窃窃私笑的那帮流氓,拧紧了眉头:“你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吧,我有正事要找你谈,我有个下海的战友从南方回来了……”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觉得当着郑哲的哥们面前劝他走正路似乎不太妥,便把话锋一转:“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郑哲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菜窖顶上的木板总是不定时的砰砰作响,也极偶尔剧烈的颤动,就仿佛被蒸汽顶的乱颤的锅盖,下一秒就要被顶上天。 顾铭一天没吃饭,那木板又太厚,顾铭怎么也没能逃出去,眼下他失望的垂下手,又重新坐在泥土里。 顾铭现在消了气了,他根本没力气愤怒,不过倒是能平静的思索一会。 他折腾了一个月,跟郑哲硬碰硬,碰的两败俱伤,郑哲整天像个警犬一样的监视他,他根本就跑不了,好不容易溜出去,运气又太差,总是很倒霉的被人捉回去,更倒霉还被扔进菜窖,一头一脸的土,没吃也没喝,连个撬锁的东西也没有。 想到这里顾铭开始模这个菜窖的四壁,周围全是土,也有一些藤蔓似的生物,都是一些已经腐坏的土豆芽,但顾铭不气馁,继续在菜窖里模,总算模到个硬邦邦的铁片。 那是一把剔肉的尖刀,之前艾金女乃女乃还在的时候用的,老太太手脚不灵便,有一天削土豆不小心顺着缝子里掉进来,加上人老了记性也差,转眼的功夫就给忘了,所以到现在还在窖里。 待顾铭模清了那东西的形状,他倒也没有很激动,只是又细细的模了一遍。 顾铭小心翼翼的用他那细白的指头尖去抚模刀刃,发现锈很厚,几乎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钝了,好在刀尖还很尖利,刺在皮肤上有微痛的感觉。 顾铭把刀收起来了,他不打算用这个去撬锁,他觉得这刀应该有另一番用处。 傍晚郑哲回家了, 他带了很多顾铭喜欢吃的东西,急火火的进门,把东西往旁边一甩,正想张嘴喊,却被人抢了先。 “大哥……大哥……” 顾铭的声音跟很轻,小女乃猫喵喵叫似的,一遍一遍的喊郑哲大哥,喊的郑哲通体舒暖,心都要化了。 郑哲怔了半晌,快步走到菜窖前。 顾铭的手指头从缝隙里探出来,他仰着脸,眼睛里光芒潋滟,嘴唇娇艳。 “放我出来吧,我要饿死了,我不闹了。” 郑哲根本就没想顾铭为什么忽然态度好起来,他像是饿了好几天的叫花子忽然见到了一碗好饭,幸福来的如此突然,他沉浸在顾铭的笑容里,连话都忘了回。顾铭对他的诱惑力就在这里,他大多时候是个顽劣淘气的臭小子,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一个乖觉漂亮的小少年,他让郑哲要不得,舍不得,让郑哲抓心挠肝,撕心裂肺,反正就是不让郑哲好受,就是不让郑哲如意。 菜窖门打开后,顾铭的脑袋正好探出来,他朝郑哲伸出两只手,索抱似的示意郑哲拉他出去,郑哲欢喜上前,双臂从顾铭臂下穿过去,将他从菜窖里抱出来。 他们虽然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但如此两厢情愿却是头一回。 郑哲的手箍在顾铭的脊背上,紧紧的拥着他,可如果他的手再往下一寸,估计就会马上踢开他。 第33章 ()郑哲后来才知道那光头就是吴江舟的大哥,这人并非自己吃饭,身边也有两个兄弟,等那帮人走了,光头就给人从墙上卸下来送到医院,郑哲看他大张着嘴,血沫子一口一口的往出呛,就觉得这人还有救。(豆豆小说阅读网.doudouxs./) 至少证明那刀没有扎在心脏上,如果幸运的话,又没伤到大血管,只是穿透了肺叶,那咳血是很正常的,去医院把刀取出来,做个肺叶修复就行。 吴江舟脸色煞白的忙前忙后,却没跟着去医院,而是满手沾血的上了郑哲的车。 郑哲看他像刚给人接完生似的,举着两手上车,便猫腰给他翻纸:“我说你怎么也不跟着去啊,那不是你大哥么……” “谁他妈去啊,到时候警察过去了,我可不会说,谁知道他们黑社会想公办还是私了,说不对话去了也是添乱,”吴江舟低头擦手:“老弟,没吓着吧,唉,你肯定吓坏了,正经人哪见过这个啊,我刚看了腿都直哆嗦了,不过你也别害怕,我们这其实治安挺好的,这种情况不太常见……” 郑哲微微垂眼,掏出车钥匙:“恩,是有点害怕啊,我都没见过这种场面,真吓人啊。” 吴江舟擦完手,团了团,后又将纸往外头一扔:“我这个大哥是干工程的,我不是卖钢材么,这才认识的他,其实你别看他刚才拿个枪比比划划的,为人很内敛,不怎么装蛋的。” 郑哲不能认同。 他觉得自己这种情况才是真内敛,一心隐退,两手不帮车外架,而那光头把脑袋刮的寸毛不生,跟个大白蛋似的,就这么招摇还不装蛋呢,他都装成精了。 郑哲嘴上不说,心里暗自月复诽,还盘算着等会得去警察局问问郑言,毕竟他弟丢的实在太久了,再找不到郑哲实跟他妈说不过去,念及至此,他便发动汽车:“你去哪儿?” “回丽晶吧,饭是吃不下去了,我得压压惊……”吴江舟下意识去嗅自己的手指头,又厌恶的拿开:“这血味够腥的,你说那帮人怎么这样,有话不能好好商量么,现在的人都怎么回事,太冲动了,我记得刚认识我大哥的时候,大家都是底下小的打,大哥见面谈,这什么东西,上来就动手,打哪儿学来的这?” “哪帮人啊?” 吴江舟忽然来了兴致,他双目炯炯,侧坐了身体,面对着郑哲:“我们这的后起之秀小顾!这小子年轻,嚣张,十分出风头,听说两年前靠给人拆迁起的家,你知道在这拆迁有多难么?这儿是多少年历史了,老城区一片一片的,老头老太太都住的挺好,祖屋都在哪儿呢,谁愿意走啊,这小子可好,人家也不强拆,赶上那片老城区正好有个很出名的流子,那哥们也很厉害,为了反强拆,不知道从哪儿弄的礼炮放自己家门口,放话出去谁让他搬家他就让谁脑袋搬家,然后你猜怎么着?人小顾空手就上门了,太他妈有想法了,俩人打的邻里不安,鸡犬不宁,干了十架有余,连礼炮都撞散花了,硬是把那个流子给打跑了,后来老百姓一看连黑社会钉子户都搬了,就都纷纷跟着搬了……” 郑哲对别人的发家史完全不感兴趣,可吴江舟越说越来劲,他因为生意的关系,跟这些黑社会多少有点联系,自觉算是半个道儿上人,所以跟郑哲这种非道上的人说起这些,多少会也有点显摆的成分:“小顾就这么成了名,这几年身边的人越围越多,慢慢也开始干了点工程,搞了点副业,这不就跟我大哥有点业务上的冲突么,俩人不对付一年多了,一直互相忍着,本以为也就那样,不成想今天忽然干起来来,还是小顾亲自动手,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给我大哥捅了个对穿,你看着吧,这事不算完……” 郑哲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欲言又止的一挑眉毛。 他很想让吴江舟闭嘴,他才不想管什么小姑,小姑父的,不过眼下他也只能配合着笑了两声,他在这还需要吴江舟的关照,还得先借他的光,才能另辟赚钱渠道。 郑哲将车拐进丽晶酒店,迎面来了一个穿制服的小伙子,屈身弓腰的将车门打开,然而吴江舟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他半条腿迈出车门,手却还在郑哲胳膊上:“总之啊,我们这之前就没这号人物,不按套路来,出手又快又狠,传说中他身上至少十条人命!传说中……算了算了,我都到地方了,改天再说吧,对了,你要是在这儿呆的时间长,没准我还能带你会一会这个人,他还从我这儿走过钢材呢……” *** 顾铭快刀如风,剁的刃下猩红一片,汁水淋漓。 他将西红柿切好后,整齐码在案板,又搅匀了蛋液,赶上锅里温度正好,便一股脑的准备好的食材下了锅,做了个西红柿炒蛋。 旁边站着个莽撞大汉,西装革履,看菜要出锅赶忙上去递盘子。 顾铭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任由那人在他身边忙活,递葱递碗,做完饭还帮着拿掉围裙,那男的做这些事的时候很是得心应手,而顾铭也像看不见他似的,随便这人围着他摆弄,只要别耽误他吃饭顾铭就不会翻脸。 顾铭起初也不习惯,蛋时间长了就习惯了,甚至也有些享受,但他今天却在心里觉得这帮人中看不中用,那么多打一个还能让人勾动扳机,饭也不会做,做了也不好吃,他只能自己来。 顾铭坐下吃饭的功夫,那些人只是站在旁边,半句话也没有。 跟着顾铭的人大多很沉默,或者严格的说,是他们只在顾铭面前很沉默,因为顾铭不喜欢人多嘴。 顾铭在他的兄弟眼里是个奇怪的大哥。 他沉默寡言,手段强硬,唯一的嗜好是吃,他上次捅光头前还吃了很多草莓,吃的半路尿急,别人都紧张的直打颤,他倒大喇喇的下车撒尿,仿佛根本不知道恐惧。 但另一方面,这些人也正因为顾铭的奇怪而被他吸引,毕竟当混混不比正常人,他们靠打架吃饭,没有人不害怕打架,他们在动手前也恐惧,害怕伤残,害怕溃散,但顾铭不害怕,他就像是最无畏的头狼,每次都冲在最前头,引的那些兄弟狼群似的紧追其后,奋不顾身。 反而顾铭最显著的特质就在众人眼里显的有些模糊了,他是漂亮,但由于实在是太凶,凶的让人看见那张脸只觉得危险,就没有美的概念,毕竟鬼再美也只会让人不寒而栗,这就导致他这些年都是孤身一人,除了张春天,没人敢跟他亲近。 外头细雨绵绵,天色昏暗。 炒完菜顾铭接了个电话,是崔茂银打过来的,光头的事已经处理好了,警察问了话,该自首自首,改顶罪顶罪, 顾铭刚开始吃的时候张春天来了,他高中毕业前在一个小吃摊上碰见了顾铭,高考完后,张春天在老家混不下去,干脆就跟顾铭继续混在一起,他虽然平时不正经,但多少遗传了点他爹谈生意的天分,长到现在也全然是个成年的做派,有着超乎年龄的老成。 只见他换了鞋,直径坐在顾铭对面的饭桌上,徒手捞了一块腊肉放在嘴里:“顾铭,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大哥了,怎么一天还吃这么差?” 顾铭低头猛吃,他今天穿的是小白褂,不去正式场合的时候他从来都穿的很随意,图舒服,不图好看,而且他长的好,身材又好,所以什么衣服穿他身上也不难看。 “差么?我看行啊。” 张春天嚼的嘴丫子流油:“老崔头给你打电话了么?” “恩。” “下次不能这么干了,你差点把秃子杀了,崔哥说王队很为难,你平时打架他可以让下头关了警灯装作看不见,但你这么个作法,搞这么大,警察也要跟上头交代……你看看,什么时候跟人家吃个饭,回头我给他塞两条好烟。” “哦。” “对了,秃子让你搞成这样,看来接不了市北那个活儿了,那咱们就可以放心准备,哎,对,你打算什么时候进钢材,是在老刘,还是老吴那边?” 顾铭吃了个空碗出来,接着一抹嘴,后头的人就上来收拾:“改天把吴江舟叫出来。” “你想什么呢,他跟秃子是哥们,你忘了啊……”说到这里张春天语速渐慢,他思索片刻,又缓过来,嘴角带着笑:“顾顾,你这个小脑瓜怎么这么能琢磨,我记得你之前最讨厌想事儿了,你够坏的,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把人打蒙圈了又挖人的兄弟……” “我没那个意思,吴江波的便宜些。” 顾铭的脑子的确大多时候都是空的,可他一旦用起来,也还比较灵活,他知道张春天是有点谈生意的天分,但他依旧觉得张春天的脑子不够用,他比较相信崔茂银,那才是个老江湖,所以顾铭有大事都是跟他一起商量,但平时还是跟张春天亲,这就无意间均分了他俩的势头,所以这群人的主心骨依旧是顾铭自己,即便他不会谈生意,为人也不老练。 “不过姓吴的那老家伙我看油的很,未必就不答应,他是地道的商人,跟咱们不一样,他看的是钱,咱们是还是要讲义气的。”顾铭吃出了一头热汗,他找了个毛巾在脸上抹了两把,擦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我要出门。” “别走啊,对了,我今天来还有最后一件事,”张春天两只手揉搓他腮边的那俩大角:“我看见个老乡,可怜的啊,我还记得当初我爸那么器重他,谁知道现在混成这样德行,太惨了,都成乞丐了……” 顾铭没搭理他,只默不做声的把自己擦清爽了,换了一身衣服,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张春天像是跟他那脸干上似的,还在不断的揉搓,直把脸搓的紫红紫红的:“好像人还傻了,我把他捡回来了,想着回头送到老家,怎么还跑到这儿了他……” 顾铭推开门,身后的人在他头顶上撑好伞,黑布嘭的一声绽开,阻隔了头顶的银线,忽然满耳朵都是银珠落顶的声音。 顾铭现在住的地方十分不错,宽敞明亮,是他自己的,他的新家,比他以前住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好。 他回山东那年,他家早就给他妈那边的亲戚卖了,他爸都烧成灰儿了,他孤零零无处可去,又野草似的顽强不息,七年的模爬滚打,他毫无靠山,没有门路,什么都靠自己,他才二十五岁,心却世故的像个老翁,因为没文化,他经了社会最底层的磨砺打炼,能吃的苦吃了,吃不下的也咬着牙咽,他混了这么久,有现在觉得他理所应当,也理直气壮。 门口蹲着一个人,衣衫褴褛,但这人却毫不颓废,依旧喜气洋洋的往顾铭家的门缝上糊泥。 因为他蹲着,所以就显得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份外高大。 撑伞的小弟很识趣,抬脚用鞋尖点点地上的人:“哎哎哎,你干嘛呢你?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堵的谁家门啊?活腻歪了?” 郑言一抬头,跟顾铭打了个照面,接着又满手泥浆的指指门边:“看见没,你看你家门这大缝子,这么宽,是不是掩核桃掩多了啊,直钻风啊,我帮你堵上,这是对你的安全负责,你瞎吵吵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跪谢 小米蒸排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222:29:33 红豆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222:3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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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言被踢的满地乱转,他捂着头,模爬间他发现顾铭的皮鞋质量很是不错,比自己脚上的鞋要好上许多,便忍着痛将顾铭的鞋穿在自己脚上,将自己的鞋月兑下来,用鞋底子继续抽顾铭:“装啥啊?人家在这修门修好好的我装啥了?你这人为什么不讲道理!你说啊!你为什么踹我的头!你说啊!是不是你是个哑巴!” 顾铭本来没想下力气打他,可听他嘴里振振有词,黑老鸹一样没完没了,便怒目金刚似的,猛的挣开身后的人,两步将郑言从地上揪起来,一拳砸的他鼻血开花。 郑言被砸的眼眶泛红,他捂着鼻子后退两步,正好撞在张春天怀里,还顺便踩了张春天的脚,他泪水簌簌而下:半晌都睁不开眼:“你够狠,竟然使出鼻酸儿这种下.流招数……” 张春天被踩了一脚,也是钻心的疼,但他没有嚎,只是扶着门框稳了一会,将疼尽数忍过去,才开始去拦顾铭:“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我老乡,给我点面子……” 顾铭过了那个劲,也渐渐的明白过来,他仔细的打量了郑言半晌,开始觉得不太对劲。 郑言比郑哲要白胖许多,外表其实有着很大的差别,但这么多年人总是会变的,垮成眼下这个样,顾铭并不觉得稀奇,只是他对郑哲的印象不仅仅在脸上,大部分停留在那压制性的力量上,可刚才俩人的对打中,郑言就像一坨白豆腐,一揍就散花,烂泥似的堆在地上,提都提不起来。 顾铭觉得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装不来,也装不没,他不是傻子,还品的出这里面哪里不对。 他的怒火逐渐平息,甚至有点惊讶和好奇:“郑哲?” 郑言捂着鼻子,泪水连连,他虽然脑子比常人缺根弦,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只是说多了话就会露馅。 “你认错人了……那是我大哥,我是郑言,我爸是郑德昌,我妈复姓贺兰,单名一个兰……” 张春天本来拦在他跟顾铭中间,听这话也转过身:“你怎么刚才不跟我说?” “你也没问我啊,你没问我我怎么告诉你,上来就自我介绍么,那多奇怪,而且你明摆着认识我,谁知道你认错人了……” 张春天一想可也是,这事怨不得人:“你这意思你俩一对儿双?不是吧?我爸从来没跟我说过……真的假的……实在太意外了……哎呀我从来不知道郑六还是个双胞胎……”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我敢么?我还没怎么着呢就白挨一顿揍,我要是再骗你们得给打啥样啊……哎呀山东小哥不好惹啊,你看看把我眼砸的……” …… 顾铭听郑言这么说,双眼发直,觉得跟听戏似的,但他很快就接受了,也觉得没什么,有兄弟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只是郑言那张脸同样的让他有着生理性的厌恶,所以即便是白白打了人一顿,他也毫不愧疚。 想到这里他转了身,留张春天跟郑言在原地说话,然而他走了两步发现没有鞋,又折回去将踢了踢郑言的小腿:“鞋。” 郑言看他走的袜子上都是泥,出人意料的弯腰把他袜子扒下来。顾铭正要踢他,却见这傻小子猫着腰,对着他的脚丫子发了呆。 “哎呀你脚可真白,形状也好……”说完郑言抬了头,鼻子下头还两道血:“我刚才就觉得你好看了,你说你长的像个姑娘似的,又这么凶,别说还怪招人的呢……” 没等顾铭动脚,身边的人上前将郑言脚上的鞋月兑下来,还踹了他一脚:“闭嘴。” 顾铭没功夫跟郑言这儿耗时间,他不关心他何去何从,穿好了鞋,顾铭便出门去找崔茂银,办他该办的事儿。 说起来,顾铭认识崔茂银还很巧。 当时顾铭在外头吃烧烤,崔茂银被老城区的一个地头蛇打的当街吐血,撞翻了顾铭吃饭的桌子,俩人这才认识的。 崔茂银今年四十出头,论年龄都快当顾铭的爹,但他甘愿追随顾铭,就跟当年张春天认识顾铭一样,包括这二十多个愿意跟着顾铭的的兄弟,一切都莫名其妙,却水到渠成。 用崔茂银的话说,他混的时间久了,已经油了,跟初次见面的人,他都习惯性的观察那人的细微动作,眼神,处事反映,有时甚至恶趣味的去试探,看这个人是否可交,有没有前途。他说他从顾铭身上看不出小伙子该有的青涩,热血,也看不出圆滑和老练,顾铭就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非常直接,开了刃,只有恶。 顾铭听说这些时,第一反应就是这老崔可真有病,但同时他又觉得崔茂银这个人实在是聪明,太会骗了,因为崔茂银之前干过传销,就是领着一帮人挤在一个小屋子里,整天对着镜子喊加油,练的他口才极佳,在搪塞警察跟同行实在是一把好手,顾铭讨厌话痨,可听崔茂银滔滔不绝的跟警察胡掰,也觉得十分动听。 于是他在崔茂银的带领下,跟本市各大警局的人都多少有些联系,时不时也能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这在这个年代比较稀松平常,不像j□j十年代,警察跟流氓就跟猫抓耗子似的,不共戴天,现在时代在进步,黑社会大哥跟警察队长也终能更进一步,和平共处。 而且国内的黑社会严格来说也不算黑社会,香港好歹还有什么新义安,14k,大陆这边基本上没有能拿得出名号的,都是仨一伙俩一对,在当地瞎混,慢慢的开起来两个场子,有点实业,也算是大哥了,平时相互间打架斗殴,没打伤亡也不属于犯罪,警察拘也拘不过来,熟了就口头警告,而随着黑社会越发的向生意人靠拢,双方是我发财你升官,所以一般没事,就也没之前那么激烈的对抗了。 只是顾铭这次犯的实在有点厉害,本市规定医院收治刀枪伤病患必须要报警,所以秃子这事警察必然要干涉,崔茂银跟警察和了好一阵子的稀泥才算把这事平了,找了个小兄弟自首认罪,等出来后给买房娶媳妇,也算那几年大牢不白蹲。 这期间王队多少是出了力的,平事之后,顾铭作为当事人不好不出来露个脸,打点打点。 于是过了一个星期后,几个人去香格里拉开了一桌,酒过三巡,王队拍着顾铭的肩膀,很少见的跟顾铭表示出了亲昵,而以往王队总觉得这小子阴嗖嗖的,模了他总觉得晦气。 “小顾,你捅人的那个兄弟,以前跟我一个小区的。” 顾铭没太大反应:“哦。” “知道什么叫三岁定八十么?” 顾铭很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拽成语,但这个人是警察,他不能发作,只是在心里猜可能是人三岁的人也能搞定八十岁的,但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不知道。” 王队有些意外,只以为他是喝多了酒,就继续说:“就是一个人的性格,往往从一个人小时候就能看出来,你那个兄弟啊,他小时候跟在他爸后头放鞭炮,连个火都不敢点……” 顾铭的黑眼珠在眼皮下悠悠一转。 他从不抽烟,也不大喝酒,偶尔喝一次就蒙,但他此刻脑子却是不蒙,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心知肚明,却非要拿到场面上来说,那就是在讲人情,等表示。 不过顾铭并不排斥,也觉得人家理所应当,况且这样的人实在不多,能遇见是顾铭的运气。 崔茂银是老手,看见这光景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幸而他早有准备,反正这里没外人,便忙把点儿供上。 几个人吃到了很晚,顾铭喝的晕晕乎乎,出去上厕所都走不能走直线,他在华丽的长廊里走的很慢,脸色白净,脸颊和嘴唇却很红润,仿佛美女的妆,份外旖旎。 顾铭模错了方向,找不到厕所,便有些迷茫的站在原地。 他四下里张望着,想着找个服务生问一句,正巧赶上旁边的房间里也出来个人,短发凌乱,眼神相当迷离,估计也是喝多了酒。 郑哲火急火燎的往洗手间走,才走两步就给一只凉薄的细手搭了肩膀:“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郑哲像是被提醒了似的,往前张望,他刚喝了一斤白酒,眼下说话舌头也发硬:“哎,我记得在前面来着,怎么没看见呢……” 顾铭很痛苦:“为什么要把洗手间修的这么难找!” “不对啊,我半小时前还去过一次……”郑哲也有些心急,他定睛往前面看了好一会,奔着过去的同时也没忘了拉顾铭一把:“哎,哥们,就在前面呢,走!我领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元宵节情人节快乐~~~~ 第35章 ()郑哲连续一个星期每天晚上都有饭局。(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他在这边呆的时间长了,跟着吴江舟认识了不少人,男人的生意大部分都是吃饭吃出来的,当然这得是跟成功人士,大家也许互不相识,但坐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就熟了,关系近了再在一起喝个酒,最好能嫖个娼,哥俩搂着膀子相互吹吹牛,谈谈经济形势,长此以往,总能模出点门道来。 郑哲最近认识了本地的几位人物,其中一个是银行的王行长,一个是大亨房产的江老板,还有一个重量级的,是市政府秘书处的刘秘书,这种人就比较牛了,在秘书处工作就相当于进了市政府的管家组,掌握市领导下达的最新消息,所以刘秘书作为政府人员格外吃香,众星拱月间,也道出政府最近打算改建某某城区的消息,说现在大形势又这么好,房地产未来两年在本市是绝对的潜力股。 财大气粗的老板得了这个信儿本来还装,酒过几巡便本相毕露,搂着姑娘的细腰便开始拍板,跟哥几个细密筹划,一副势在必得,有钱大家一起赚的架势。 郑哲觉得自己有点不务正业,他本来是奔着做石油配件来的,不成想却误入建材工业,然而这里面包括的东西很多,他因为之前加工过管道便看准了管材管业这一块,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可这些年光看手下人生产,多少还是了解点的。他找了些国标看了一下技术标准,又跟家那边的技术人员通了电话,觉得不太难,还是可以生产,反正这东西的技术要求都是大同小异,只是材质不同,但他同时也比较担心,总觉得有欠妥当,毕竟他初来乍到,大家相识不久,翻脸比翻书还快,也生怕这帮人临时变卦。 吴江舟给他出了个注意,他只说是郑哲想卖,有人想从他那买,有这个关系就够了,又何苦要真自己生产,还说他自己一年销出的钢材也不都是他那个小厂子出的,很大一部分也是正经大厂买来销向用户,虽然可能比自己生产少赚点,但却毫无积压风险,他的意思是郑哲只要在营业执照里增上项,在去工商局找找人,把经营许可办齐了就成,二道贩子打着生厂商的名义,在客户眼里也不寒颤,赚一笔是一笔,赚不了也赔不着,压不下钱,也不影响他的工厂生产,先把关系走稳定了,加工什么的慢慢来。 这不今天在吴江舟在香格里拉介绍一个本地的管业生产商给郑哲认识,请客照例是生猛海鲜,还要了一些胡不溜秋的蘑菇,叫什么松露,一股土腥味,难吃至极,却价格不菲,几个人推杯换盏三个小时,吴江舟喝的高了,老毛病又开始犯。 这老家伙死活拉着旁边的人,大讲特讲他跟黑社会大哥的爱恨纠缠:“我跟你们说,真事儿,我大哥,大光头!那,厉害!” 说完吴江舟还比了比大拇指:“牛!” 郑哲心想秃子都让人砍成那逼.样了,吴江舟还在这吹呢,脸皮厚成这样也算是本事,自己就脸皮薄,以后可得学着点。 吴江舟打了个酒嗝:“我跟他关系那是相当可以了,真的,我可是经过好多次的试探才成了他的兄弟的,你们都不明白,这黑社会交人很喜欢试探人,哎,郑哲,知道他怎么试探的我么?” 郑哲眼看着吴江舟的大红脸抻到自己面前,便往后躲了躲:“打了你个嘴巴?看你急眼不急眼?” 吴江舟跟他摆摆手指头:“不……你错了!他跟我玩了一把斗地主,故意出老千让我看见,”说到这里他又做沉思状,眼神迷离,幽幽抽烟,“结果他就发现我这个人牌品不错……刘总,你知道他试探我这个是想干什么么?” 刘总摇摇头:“不知道。” “我跟你们说,一个男人的品行,他可不可交,从牌品和酒品上最能看的出来……” 郑哲实在听不下去了,甚至有点替吴江舟丢脸,他虽然喝的也不少,但廉耻还在,正赶上想上厕所,就直接抬腿出门了。 在去洗手间的路上,郑哲碰见个打听洗手间的小哥。他喝的头晕脑胀,好容易找对了地方,便很热心的拉着人家的手往厕所跑,可那小哥的手实在太凉,郑哲的手又热,跟攥了一块冰似的,凉的郑哲一激灵,反应过来后,忙很不好意思的放下。 喝多了的人总是话比较多,郑哲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跟身边的人聊闲:“哎……你怎么还在这上找洗手间了?你找多半天了……” 说话间郑哲觉得这哥们有点眼熟,就低头看了那人一眼。 郑哲看的姿势很奇怪,非常刻意,因为身边的人始终低着头,那人本身就比郑哲矮,约莫到郑哲的眉毛,这就导致郑哲只能歪着头凑上去看,郑哲看了一眼后,醉熏的双眼忽然有些清亮了,他睁开了眼,又凑上去仔细看了一遍。 顾铭垂着头,这男的跟他说什么他都没往心里去,就仿佛是听个大蚊子在嗡嗡的叫,属于顾铭自动过滤的范围,顾铭只关心洗手间,这会看见了,他的手便自动的模上皮带,迫不及待的往里走,不成想才迈开脚,就忽然给个疯子猛的顶在走廊的瓷砖上。 顾铭的下半脸被一只铁钳似的大手钳制着,那指头嵌进他的肉,似乎要隔着皮将他的牙掏出来。 郑哲算是豁出去了,他看了好几遍都只是觉得像,然而此时两人面对着面,离着不过一掌宽,顾铭的眉毛,鼻子,就在他眼皮底下,清晰可见,郑哲无声的动了动嘴唇,又眨眨眼,他想起来了,想起来这是谁了,他的小伙子长大了,褪去了稚气,变成了一个好模样的男人,不在是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娘们,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大个子了。 顾铭还处在迷茫的阶段,他跟郑哲对视,眼睛却不对焦,看人都是重影,他怔了半晌,手指搭上郑哲的胳膊,微微皱眉:“干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顾铭因为被掐着脸,所以嘴唇是撅起来的,饱满的引人嘬吻。 赶上郑哲脑子正是犯浑,他深吸口气,歪过头便被人很恶意的在顾铭嘴上快吮了一下:“不记得我了?红红小宝贝儿。” 顾铭被这一吻激醒,他瞪大眼睛凝视郑哲,试图看清眼前这个变态,可等他真的看清了,却恨不得自己根本就看不清这个恶心东西,怀着剧烈的厌恶,顾铭挥开郑哲的手,一脚便将郑哲踢了三米开外。 这一下力度很大,又刚好踢在郑哲月复部上,赶上郑哲本来就想上厕所,一时间也是踹的郑哲无力还手,他靠在墙上,脸色发白,憋的额角都起了青筋。 同样着急的还有顾铭,他连裤腰带都解开了,万事俱备,只等放水,实在不是打架的时候。两个人怒目相向,却都很有默契似的,平行移动,只对峙不动手。 郑哲不太放心,便抬手指着顾铭:“行!姓顾的!打人是吧?你要是个男人!就等我尿完了再说。” 顾铭被他一路指着进了卫生间,没说话,径自走到最右边的小便池前,而郑哲也识趣的走到最左边,两人都生怕对方先爆发,基本上是对视着动作,只是到后来顾铭发现郑哲的眼睛开始往他下面看,就特意侧身挡了挡,就不让他看。 尿完了将家伙收起来,他俩是仇人见面份外脸红,因为都喝了不少,走路也直打晃,实在不适合发生冲突,但由于缺乏沟通,双方本意本是要出去洗洗手,结果全误以为对方要动手,最终还是在洗手间内抱起团来。 郑哲本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了顾铭了,见着也没想着直接动手,毕竟他现在年纪不小,不再是热血易怒的少年,可他又不得不愤怒,他吃了大亏了,结果这小子还要反过来来揍他,简直没有天理。 顾铭虽然头晕,但战斗力却没下降,他抓住郑哲扇向他的手,反手一拧,强硬翻转郑哲的身体,紧接着又一脚跺在郑哲后背上,登时就踹的郑哲失去平衡,砰一声扑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顾铭居高临下的踩在郑哲后脑上,他右脚刚劲,牢牢将其钉在地上,其实顾铭大多时间都看不大清郑哲,这会儿他垂眼定神,待看准了人,脚掌便雨点似的落在郑哲的头上。 只可惜郑哲在挨揍这方面真是天赋秉异,干踩不晕,他忽然背过手捉住顾铭的脚,猛一翻身,将人扯倒在地,又一个飞扑,顺势压了上去。 郑哲虽然多年不动手,但好歹还是有点基础的,再说他在这方面算是顾铭的半个师傅,即便现在明显是青出于蓝,可也郑哲也不至于输,多少还是能维持个平手。 “我当年怎么教你的?不是警告过你在打架中别让人抓住手脚么?”郑哲抓住顾铭的头发,用力朝地板上磕:“兔崽子,你穿这么利索,人模狗样有头有脸的,不会是卖屁.眼儿的吧?” “……” “多少钱啊?我来一次,不过我应该不用付你吧,你他妈当年拿我钱走的,利滚利够上你白八十次了吧?反正你现在也不是处,早被人玩过了,也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顾铭听了这话,眼有火色,魔鬼似的,只见他抓着郑哲的耳朵对着他的鼻子咚的一撞,紧接着又挺身而起,趁着郑哲捂鼻子的功夫将人打横抱起,扔到窗台上就往外推。 郑哲反映过来,他那两条大长腿紧忙盘上顾铭的腰,双手搂住顾铭的脖子,八爪鱼似的缠住了,一副我不入地狱谁也别想推我下去的阵势。 “你他妈的……你疯了?” “放开我。” “你要点脸行么?大庭广众的你这是干什么?杀人么?” “不松手是吧?恩?” “我操!你在这样我就要叫了……你别以为我不好意思。” …… 他俩的身体贴合,在窗户边一个推一个缠,姿势伤风败俗,加上他俩又都没有高声对骂的习惯,所以只是抱在一起低声咬牙,还吭哧吭哧的喘气,直惹的进来解手的男同志频频皱眉。 话说我们这位男同志也是喝醉了酒,正蒙圈的功夫看见他俩,只在心里寻思这俩变态怎么也不上隔间里去,悄么声的偷偷玩多好,非要在大面儿上膈应人,素质太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跪谢以下妹子 病毒桑不纯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319:52:03 戳楼下菊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320:29:01 田田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322:42:17 田田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322:42:21 苍老湿是秃子巴扎嘿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400:15:54 自由自在的游呀游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411:52:26 东方初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414:34:43 琳梦依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415:59:10 v小淰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417:16:48 病毒桑不纯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418:26:36 他二叔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418:26:53 红豆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420:57:20 红豆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420:58:19 红豆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420:58:45 夜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422:31:26 夜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422:47:16 青影儿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500:19:36 空心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509:41:20 6哥必然是不能混社会的,他会向着一个比较正面的方向成长,小红虽然现在看着猛了点,但大家也不用担心6哥压不住小红,因为邪不胜正 第36章 ()顾铭实在不记得最后是怎么跟郑哲分开的。(放放电影.fangfdy.) 他在酒店的床上醒来,身上的衣裳板板整整的,连鞋都没月兑,这倒不是他的小弟伺候不周,而是昨晚上顾铭实在是打的有些魔障了,给人抱回去的时候六亲不认,谁动他他踹谁,那些人也没办法,干脆不去管他,让他穿着皮鞋睡觉。 顾铭因为穿的多,所以睡的脸蛋红扑扑的,还热的出了一身的汗,他掀开被子,踢掉脚上的鞋,从床上爬起来后,将自己月兑的赤.条条的,正要去洗澡,结果房门作响。 随着门把转动,门缝直接钻进来一个大方脸。 张春天看了看顾铭,赶忙自个儿挤进来,顺便反手将门儿带上,挡住了身后的一众小伙。 他昨晚上就听说了顾铭跟人打架的事,说是两人都喝多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问谁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俩人就是往一起抱。 老崔他们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见打也打不出个结果,干脆哥几个联手将顾铭从对方身上扯下来,随便开了个房间抗进去,然而顾铭似乎真是有些醉,被送到房间里后脑勺刚沾了床,没扑腾几下就睡着了。 因为不是什么大事,张春天早晨才赶过来的,其实顾铭没醒的时候他就进来看过一趟,等到现在,眼看着中午他实在有些等不了,便又上来叫,谁知道一进来就看见顾铭这一身白肉。 张春天虽然不是头一回见,但还是又赞叹了一下:“哎呀你这个小细腰啊……” 说完他还扯着脖子往床上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后,又费解的望着旁边走动的人:“你说自己你搞成这个样干啥?” 顾铭也不觉得害羞,他跟张春天认识这么久,彼此什么样都见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铭很自然的从张春天面前走过去,看也没看他,直奔洗澡间开水:“你把傻子送警察局去,他家人现在就在本市。” “啊?”张春天愣了一下“哦,我今早领着郑言去警察局了,已经联系上他家里人了,但他妈好像不在本地,说是他大哥在这边,也就是我说的那个老乡,我都跟我老乡说好了,他今天可能不太方便,说最晚明天来接。” 顾铭浸在水流下洗了一会,一张脸**的,见张春天还在洗手间门口站着,就抹了一把面儿上的水:“你站这儿看我洗干什么,出去。” “行,我反正也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那什么,我在楼下等你,咱们等会一起去吃饭”张春天说完这话便抬手带上了门,转身出屋。 顾铭把自己洗干净了出房间,正想去找张春天,结果崔茂银半路杀出来,将顾铭拦到电梯口。 “坏了,坏了,”因为年龄的问题,崔茂银从不管这个小大哥喊哥,但也不好直呼其名,所以他干脆就不喊,说起话从来都是单刀直入:“市南西边那个工程,陈哥看上了。” 顾铭没什么表情,他进了电梯,看崔茂银按下按键:“这现在已经成了我自己的活,他看上什么意思。” “之前不是秃子一直跟咱们争么,结果在你解决他前,他为了还赌债,把他那个工程队和相关都卖给陈哥了,这事我现在才知道……” 顾铭没说话。 这事说简单了就是之前白玩了一趟,他并不是鲁莽行动的人,他算准了时间,专门在王队的辖区办倒光秃子,而且一次到位,秃子就算不死也退层皮,而顾铭因为有人又有关系也好搪塞过去。 可这姓陈的就不好办了,都说他认识本市警察局的领导,那是王队这个小基层领导比不了的,到时候顾铭真跟他对起来,就算是顾铭赢,也肯定免不了跑路,真跑个十几年回来,顾铭老了不说,老大都不知道换多少批了。 电梯到了地方,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电梯,崔茂银看着迎面过来的张春天,随手将烟丢进走廊的垃圾桶:“要不这样,咱也不好跟他硬着来,谈谈吧……” 张春天本来坐在大堂沙发上发呆,见两人出来,忙起身上前:“走,就在对面,菜都点好了。” 崔茂银的意思正合顾铭的意,顾铭冲他点点:“好的,你去约,先吃饭。” 因为饭店就在对面,一小拨人没两分钟就到了地方,这是一家东北菜馆,顾铭进去的时候皱了一下眉,细微的表达了一下不满,他昨天刚见了个恶心东西,好容易给忘了,结果今天就来吃东北菜,实在是让顾铭有点睹物思人。 但实际上顾铭并不讨厌东北菜,还觉得很好吃,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挺痛快的坐下来,挨着崔茂银边吃边聊。 张春天开了两桌,顾铭平时身边的人不多,就几个人,可那帮小弟也不知道怎么的,从来没人愿意跟顾铭一张桌子上吃饭,都说跟他吃压力大,吃不好,所以张春天每次都是开两桌,顾铭一桌,大家一桌,顾铭对此也没意见,他怎么着都能吃下去,没那么多讲究。 顾铭起初没注意到自己的旁边多了个人,他看也没看,光顾着跟崔茂银说话,还以为旁边只是新来的一个什么家伙,直到郑言开始没完没了的给他夹菜,他才反应过来。 郑言是个不记仇的。 即使那天顾铭那么使劲揍他,他再看见顾铭也不生气,他本来默默的在一边吃,吃了很多好吃的,等他吃够了就开始四处张望,发现顾铭光顾着说话,一点好吃的也没吃找,就有点替他可惜。 郑哲的筷子在面前菜盘里扒拉半天,翻出一块偏瘦的红烧肉来,夹给顾铭:“你吃这个,这个肉好吃!” 顾铭强忍住一脚把他踹开的冲动。 他知道郑言不是郑哲,俩人根本就是两回事,而且郑言还傻了吧唧的,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但就这么安慰自己,顾铭一看见这张脸还是反射性的想发火:“离我远点,别让我看见你。” 郑言没听见似的,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翠绿小黄瓜丝:“你吃完肉再吃一口这个菜,这样就一点都不腻了,你试试。” 顾铭神情平淡,眼睛却是瞪着郑言。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奇怪,因为老崔在打电话,所以没察觉,张春天可是都看在眼里,他本来带着郑言去警局,因为答应郑哲帮着先照顾一下,便很自然的带在身边,一起吃饭也是很自然的事,不料竟惹的顾铭发毛,张春天也很怕打起来。 只是郑言毫无察觉,依旧该干嘛干嘛,对着顾铭大献殷勤。 顾铭发现不奏效,也有些泄气。 但只要不是有要命的事,顾铭基本上都会等吃完饭再发火,所以眼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菜,他本来也很饿,又跟崔茂银说的饥肠辘辘,便没跟郑言计较,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酱香浓郁的五花肉和爽滑的米饭刺激味蕾的同时,也让顾铭心情好了许多,甚至好到觉得身边那个冒牌的恶心东西也没那么恶心了,他给自己夹的东西是真的很好吃,还不用自己动手,很是不错。 郑言唆着自己的筷子头,看顾铭吃的开心也很高兴,他吃饱了饭,就坐顾铭旁边断断续续的给他夹菜,甚至还站起身,抻着胳膊从东勾到西,给顾铭搭配出荤素相当的一个组合来。 “你吃这个,这个也好吃,我就喜欢这么吃……” “……” “你以后吃饭的时候别说话,我看你刚才一个劲聊天,少吃了多少好吃的啊,菜都凉了……” “……” “你吃饭归吃饭,瞪那么大眼睛干啥?当心给油星子迸着,我给你夹菜,用不着你伸手啊……” “……” “对了,这就是了。” 顾铭闷头吃饭,只偶尔回一句闭嘴。 他发现这个郑言虽然脑子缺弦,但是他俩的兴趣爱好却很一致,至少在吃的方面是,用当下比较时髦的话讲,就是有着同样的大脑结构。 想到这里顾铭不太开心,郑言是个傻东西,自己要跟他的大脑结构一样,那不也成傻子了。 *** 郑哲醒了酒,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也觉得做梦一样。 这顾小红每回都是从天而降,跟演戏似的,上次是从苹果车掉下来,这次一回头就这么突然的站自己身边了,还拉着小手,要是后来没动手,也算能给他俩的事画上一个好句号了。 好聚好散么。 可搞成现在这样,郑哲是惊喜又恼火,如果他没喝酒,肯定不会跟顾铭打起来,郑哲现在有点看不得顾铭,觉得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郑哲没想跟他计较,能遇见是俩人有缘,不能再一起是没分,郑哲现在不想强求。 结果他差点被顾铭推下楼,虽然没受什么大伤,可被右脚扭伤了,这不上医院来处理,警察还打电话说郑言找到了,郑哲踮着脚尖,一边接电话处理郑言的事,一边给自己挂号治疗,因为暂时过不去,郑哲便麻烦张春天帮着照看一下,等他弄完了就过去接。 吴江舟到了的时候,郑哲已经弄完了。 他回头土脸的找到郑哲,脸上猫挠了似的,好几个大道子,血色尚且新鲜。 吴江舟先过问了一下郑哲的伤,发现没事就在他身边坐下,掏出烟来:“你怎么搞的,怎么昨晚上我一眼没照顾到,你就成这样了?” 郑哲接过他的烟,想起来医院不让抽,又塞回去:“我没事,倒是你,你这脸怎么了?” 吴江舟叹口气:“在家打架了呗……唉……怎么办,我家那老娘们最近实在是有点疯癫了,这不昨晚上喝酒喝多了么,在酒店住的没回家,你看看她把我脸挠的?不止这事,这娘们现在越来越爱动手了,你说我怎么办?可愁死我了……” 郑哲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你抗揍些不就得了。” “啊?抗揍?我他妈在外头像头驴似的赚钱养家,我不揍她不错了。” “你哪能打女人呢,”郑哲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挪了脚:“我小时候找过一个对象,天天揍我,那下手真是狠到一定境界了,但作为一个爷们,哪有跟自己对象动手的道理?他揍我,我就让他揍,只要打不死,第二天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事不耽误。” “呀,你这么好?吹呢吧?”吴江舟满脸怀疑:“我怎么不信呢,一次都没动过手?” “我就是跟他动手,也是阻止他别打我,也就极个别的情况我可能扇扇他,那也是他实在太不像样了,我不得不管教。” “小郑啊,你们东北男人就是爷们!” “嗨,还行吧。” “哦,还在一起么?你女朋友找你这样的,也算是有福气,哪个男的能受得了爱动手的女人。” “啊……我俩分手了,是我踹的他,”郑哲挑挑眉,微微一笑:“就那脾气的你说我要他干啥?我直接告诉他滚,那是相当潇洒了。” 吴江舟赞叹不已,频频竖起大拇指:“这才对么,老弟!你厉害啊你!真是我们男人的楷模!” 作者有话要说:四姨玛赛……更好晚啊今天 第41章 ()顾铭把郑言撵走后,也稍稍的想了一下郑言的话。 虽然大部分是疯言疯语,可顾铭似乎受到了提醒似的,猛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伴儿。 他没打算孤身一辈子,可又实在没有喜欢的人,他身边全是男人,极少能见到女人,见了也都是小姐。而那些小姐见了他也不往他身边坐,起初都当他是同行,后来知道他是大哥后,又变成不敢往他身边坐,反而是张春天比较受欢迎,经常左拥右抱,一弄弄俩,羡煞旁人。 就连崔茂银那种老家伙也很受美女的青睐,顾铭以前不注意,现在留意了,每次看这个老家伙得意洋洋的跟他的小女朋友展示他一身伤疤肌肉的时候,可笑的同时也有些纳闷。 想着这帮男人平时要么阴损奸猾,要么精明狠辣,怎么一谈起恋爱都变了个人似的,智商为负,被女人的粉拳锤两下都笑的里倒歪斜,像是浑身长了咯吱窝。 张春天在得知了顾铭的心事后,很是惋惜,他跟顾铭是同年长成的果子,他都要烂了,顾铭还没熟。他只告诉顾铭也不用纳闷了,赶紧找个女人睡睡,也别玩心了,先玩身吧,毕竟男人性.能力也就这两年,等老了就该有心无力了,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似地,死活要给顾铭找个活儿好的小妹儿,说看顾铭这样肯定是第一次,得找个经验丰富的,这样才能品出干那儿事**彻骨的滋味,处女躺床上都跟木头桩子似地,没劲不说还挠一脊梁血檩子,图啥呢。 张春天平日里跟顾铭说很多事,顾铭都没当回事,可这次不一样,倒不是顾铭多期待,主要是他好奇,因为张春天说这些的时候满面绯红,双眼发直,张春天什么样顾铭都都见过,但是没有一次比现在还傻,所以此次交心谈话结束后,顾铭就拍拍他的肩膀,嘱咐他当个事办,张春天也答应的好好的,拍着胸脯说要找个辣纯骚三合一的,保证让顾铭这辈子都忘不了。 顾铭伤养好了,也呆够了,赶上这日天气好,他闲着无聊,便跟张春天一起出门参加一个饭局。 工程已经分完了,到顾铭手里的大部分都被张春天高价承包出去,剩下点自己能干的活,就开始从外头做建材采购。 张春天约了吴江舟见面,饭店都订好了,顾铭忽然要来,张春天有些犹豫,可也没反对,换往常他其实是很高兴能跟顾铭一起的,但这次有些犹豫是因为他见到顾铭才想起来要找辣纯骚给顾铭的事儿,虽然顾铭嘴上没提,张春天也像是心理有块疙瘩,想着赶紧趁自己没忘前把这事办了。同时张春天也有些头疼,上哪找又辣又纯,在床上还很骚的人去呢,当时自己一定是吃多了把脑子撑坏了才夸下这等海口,眼下可该怎么圆呢。 顾铭不知道他心里这么忐忑,几天不见,顾铭差不多把找女人这事给忘了,俩人到了约定的地方,下了车顾铭跟张春天往酒店里走,不料才上台阶,张春天就像是见了他亲亲家似地,伸着双手就开始朝西南面跑。 顾铭顺着他的身影望过去,越过跟张春天一起抱团拍打的吴江舟,将目光落在吴江舟身后的高个子上。 郑哲这一阵子可是没闲着,他忙的脚打后脑勺,先卖给陈老大一批管道堵漏,接着江老板那边也开工了,他承包了输气管道这一块,也是小活儿,但需要拜佛烧香的地方多,他一边给自己办资质,一边跑城管局,还跟前一阵子老吴介绍给他的刘老板签合同,好容易闲下来,吴江舟又非要拉着他来跟客户吃饭,说是人多热闹,暂时没人陪他。 虽然他叫的这天郑哲的确是有时间,可郑哲想今天将郑言送乡下去。 郑言在这边虽然没给他惹大麻烦,可也颇叫他不省心,这小子每天出去乱转,丢了好几次,要不是幸好他有郑哲的电话,怕是这帮人又要再找他一遍了。 郑哲先是回绝,挂了电话后给他妈打了个电话,号码是座机电话,好半天才有人接,接了也不是郑哲妈而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满嘴海蛎子味儿,郑哲费好大劲才听明白他妈陪他继父瞧病去了,这些天忙着在县医院陪床,不在家。 打电话的时候郑言就在旁边,盘着腿看电视。他在郑哲这儿住的这些日子,没胖反倒稍稍清瘦了一点,原先是个双下巴,脸蛋很圆,现在也瘦出个下巴尖来。 天气渐热,他背对着郑哲,身上就一件薄衣裳,高高的肩胛骨挑起来,乍一看竟有点瘦骨伶仃的错觉。他一瘦了就跟郑哲像了,可仔细一看又不十分像,郑哲双眼有神,鹰鹫似的,而他常年耷拉个眼皮子,睁不开似的,全睁开了也有点傻,像个愣头愣脑的山鸡。 他本来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咬手里的皮革,听郑哲给他妈打电话就停了手,动也不动,直到郑哲打完了才开始动作。 郑哲虽然不大关心他,但隐隐约约能觉出来他不太想走,不过郑哲没有细究原因,反正郑言是很听话的,即使不愿意,郑哲送他他也会跟郑哲走,他最叛逆的事也就是小时候在墙上钻洞,越大越听话,兴许是明白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了,尽量的不给人添麻烦。 送郑言这事就这么搁置了,郑哲这才又重新约了吴江舟,跟他一起去了西边开的东方饭店。 两人一路上光顾着聊闲,一句正经话也没说,导致郑哲下了车才知道吴江舟要跟张春天见面,而且顾铭也跟着来了。 张春天跟吴江舟黏糊在一起,无比亲热,反观郑哲跟顾铭的反应都很漠然,几乎可以算的上没反应。 吴江舟抱完张春天后又忙去看顾铭,他朝顾铭笑的很灿烂,却是完全没有上前的意思:“哎呀,小顾哥,好久不见,你还这么精神……” 说完又将郑哲拉到前面,似乎是在拉扯自家羞赧的大姑娘:“这是方圆实业的郑总,工厂在东北,业界新秀,年业务量也是好几百万呢……” 郑哲反手扳住吴江舟的肩膀:“好了好了,快进去吧。” 张春天笑着掏出烟盒:“吴总,我们是老乡,认识的年头比你还久,你不知道吧?” 吴江舟凸着眼珠看了看几个人,忽然爆发出一身笑声,接着就跟张春天勾肩搭背的进了饭店,高声阔聊郑哲跟张春天之前认识的事。 郑哲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听吴江舟的声音觉得很刺耳,但更刺的是背后,消无声息,顾铭跟在大家后头一点动静也没有,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张春天跟吴江舟步履飞快,郑哲就走在他俩和顾铭中间,不快不慢,悠闲的抽着小烟。 进了包间点了单,等菜和酒都上了桌儿,一杯下肚,氛围就起来了。 郑哲坐在张春天跟吴江舟中间,险些没给这俩人的吐沫星子喷死,夹一筷子菜还没进嘴都似乎跟被人舌头撸过一边似的,郑哲实在没食欲,干脆放下筷子跟他俩一起胡扯,只偶尔趁着顾铭低头吃饭的时候瞄一眼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医院的原因,顾铭现在见他反应还挺正常的,最起码没有火急火燎的上来动手。 郑哲很久不见顾铭吃饭的样子,上次见顾铭才十几岁,现在都成大人了,吃饭的模样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 谈生意张春天是很有天分的,所以生意上的事都归他说,顾铭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吴江舟的话,暂时也没人觉出什么不对劲来,大家面儿上看着一团和气,没有哪里对哪里不对。 顾铭现在看见郑哲心态已经很平和了,多方面原因,而且郑哲在医院一副不计前嫌的模样,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没完没了的闹下去。 他甚至还觉得郑哲现在蛮出息的,正常的很,而且顾铭记得郑哲是个老婆嘴,可现在看起来话也不多,行事稳重,不那么讨人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身边的话痨太多,把郑哲给显出来了。 吴江舟不敢劝顾铭的酒,就玩命的跟张春天喝,很快就把张春天喝成一个大红脸。 张春天在干了一杯青岛纯生后,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话题也开始生冷不忌了:“吴总,最近有没有不错的女人,要那种行事火辣,但长相还比较纯的姑娘,有介绍不?” 吴江舟有些茫了,他跟郑哲对视半天,见郑哲低下头将烟放在唇上,笑的意味深长,便明白过来了。 吴江舟拉着张春天的手,语重心长:“春天啊,你这不是难为你老哥呢么,” 说完他凑到张春天面前,将自己的头发撩起来,侧过头,展示他发际线那边的伤疤:“你看看,看看,我媳妇干的,就这样你说我敢出去嫖么?我出去嫖她不阉了我!” 张春天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又害怕似的望后一退:“哎呦喂,这够深的啊,这怎么弄的这……” “那娘们嫌我捶了她胸口一下,发了疯似的,直接把花瓶扔我头上了…… “吴总,那你这伤的不冤,你哪能打女人呢,也不怪人家揍你……” 吴江舟不能认同,言语间简直有点激烈了:“老子那算打么?再说她这么揍我,我凭什么不能捶她?”说到这里吴江舟又忽然想起来似的,一把搂过旁边的郑哲:“这哥们就不打,我跟你说啊,我们郑总小时候找过一个对象……” 吴江舟搂住的人骤然呛飞了嘴里的烟。 郑哲整个人剧烈的咳,都顾不得拍掉在身上的火星,而是直接去捂吴江舟的嘴:“咳咳咳……老吴……咳咳咳……行了行了……” 吴江舟喝嗨了正说在兴头上,那哪能就这么打住,他拿掉郑哲的手,额跳青筋的跟张春天吹牛:“他那小对象说是天天揍他,那,手段相当狠毒了,但我们郑总是时代好男人啊,打不还手!就算是动手,也是阻止她不打他?你能做到么?” 张春天听的双目圆睁:“我做不到。” 顾铭放下筷子,他本来就有些怀疑,这会看见郑哲的反应就更怀疑了。 吴江舟好容易找到一个话题,越说越激动:“我跟你说,我也做不到,但这还不是最让我佩服的!你知道他最让我佩服的是什么么?” “最让你佩服的是什么?” 郑哲耳根子都红了,他甚至有了想流泪的冲动:“行了行了!不值得一提!喝酒喝酒……哎,对,吴江舟,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那个刘总了?我跟你说,他干了一件你想都想不到的事……” 吴江舟快人快语,啪的一拍郑哲大腿:“最让我佩服的是,郑总对她那么好,最后都舍得把人给踹了,我们郑总原话,那样的要她干啥,直接蹬,那感觉是如此的潇洒!” …… 郑哲在两人的大拇指和夸赞声中垂下头,低头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他是好脸的,吴江舟此举让他万念俱灰,他饭也不想吃,酒也不想喝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可转眼又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想着本来就是他踹的顾铭,而且反正顾铭也不知道他走之后的事,自己这不算是当场被拆穿。 郑哲自我鼓励的深吸口气,想通了似的抬头,正好跟顾铭看个四目相对。 顾铭笑吟吟的看着他,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跪谢 奥古斯丁·路易斯·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19:42:22 病毒桑不纯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19:44:35 观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19:52:36 6020142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20:24:45 梦牙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20:25:55 梦牙牙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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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哲稍一斜眼,看了看旁边正搂脖子灌酒的两人,把声音压的更低:“你瞅我我当然要瞅你了,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边,这么瞅人就是要动手的意思?这里面含义很多你瞎看什么啊,不懂就别看。” 顾铭发现郑哲比之前牙尖嘴利了,兴许是这些年跟人在外头谈生意练出来的,可顾铭这些年都只磨练拳脚,口才没怎么见长,眼下又不能毫无缘故的跟郑哲动手,顾铭就显得有些吃亏,但他又不是个吃亏的人,张嘴就恶意攻击: “我看你长的老!” “行了,”郑哲的眼睛眯起来,嘴角一撇:“你以为你多年轻,你也不比以前了,你还当你还是小女敕花?不是了,我就跟你直说吧,你啊,早开败了……” 顾铭神色淡然,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老不老女敕不女敕,所以郑哲这话丝毫不让他伤心,作为反击,他骤然提高了声音,像是故意要让郑哲丢脸:“什么?你那对象是个男的?” 郑哲猛然侧头,见张春天跟吴江舟正交颈低语,微松口气,转过头来盯着顾铭,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出挤:“都说了不是你你怎么这么自恋呢?我对象是个大美女,我的初恋,在你之后认识的。” 因为郑哲说这话的时候怕给旁边那俩人听见,便稍稍的往顾铭耳边凑了凑,结果这姿势引起顾铭的不适,顾铭反射性的抬手推了他一把,‘离我远点’这句话还没出口,就被郑哲抢了先。 郑哲反应不逊当年,还当顾铭要揍他,眼疾手快,当时就摁住了顾铭的手腕。 顾铭见状也抿紧了嘴,手腕一转,也抓住了郑哲的胳膊。 “松手。” “是你先跟我动手的,咱俩现在都不小了,冷静点行不行,快松手,别在这找事……”郑哲手腕吃痛,他咬牙忍着,因为顾忌旁人的关系,几乎是在说月复语:“听话,松手。” 顾铭看他嘴皮子乱动,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你别拉我。” “行了,我想拉你手也不至于想这么缺心眼的招啊,再说了,想跟拉我手的小姑娘成打成批的,谁稀罕你这破手?又细又硬,模你跟模三尺挠子似的。” “你手好,你手跟个钉耙一样。” “钉耙怎么了,钉耙照样有人喜欢。” “谁眼瞎了喜欢你。” “说什么呢?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能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么?我长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搁那儿都算长的好的,看不上我的才瞎了眼呢。” 顾铭的黑眼珠转了转:“抱歉,我眼睛很好。” 郑哲望着他,一会又开口:“算了吧,好什么好……而且你这个眼睛长的也不好,我跟你说男的好看的眼睛就该像我这样,乍一看单,其实内双,有内秀又阳刚,你的眼睫毛太长了,像个女人,不是个爷们应该有的样子……你说你长的一幅小白脸的样,是怎么混上来的,不会给哪个大哥包了吧?” “从来只有我包别人的份。” “嗬,就你还包人呢?你有本事把我包了,那我算你狠。” “你找地方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谁眼瞎了要包你?” “你啊,刚才我不是给你推理了好了么,你眼瞎了。” …… 俩人毕竟年纪在这儿,又都混的不错,常年跟人打交道,词汇量丰富,便压着嗓子你一言我一语吵的没完没了的,直到旁边张春天起身打断,这才偃旗息鼓 张春天端起酒杯,稍微起身,本打算讲两句场面话劝酒,转身看见顾铭跟郑哲单手相握,垂首交谈,也是大感意外:“哎,你们两个,之前连个招呼都懒得打,怎么这时候这样亲近?” 郑哲已经不生气了,他说到后面还有点逗顾铭的意思,觉得顾铭现在的性格比小时候讨喜了些,至少能多说上几句话了,不再上来就咬。 他松开顾铭的手,面朝张春天:“没事聊几句。” 顾铭很久不跟人吵架,也没人敢跟他吵,因为不擅长,所以他刚才给郑哲挤兑的有些郁闷,这时候也颇想给郑哲一脚,但他的腿抬了抬,最后还是放下。 几个人在张春天的带动下起身碰杯,然而这酒杯还没磕到一起去,顾铭的手机就响了。 顾铭放下杯子,将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会屏幕,最后还是接起电话。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但却是个熟人打的,之所以说是熟人也并非顾铭跟他熟,而是这人的名号比较响亮,在本市道上无人不知,正是老城区那边出名的混混大猫。论资历算是顾铭的前辈,顾铭怎么都应该给他几分面子。 大猫在电话里也没绕弯子,报了自己的姓名后,就直接说崔茂银砍了他的兄弟,他四处找不到人,只能来问顾铭, 顾铭很诚实的告诉他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联系他,并不知道。 电话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大猫虽然笑的阴森,话却说的很实在:“小顾,崔茂银在我的场子底下惹事,还把我的兄弟砍进了医院,这事放谁那儿都理亏吧?他以为他跑了就完事了?肯定不可能,我现在就要他个下落,我理解你护兄弟的心,但你也理解理解我,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呢,咱们做个交易吧,这不我把你两个小兄弟请到我这儿来了么,我没把他们怎么样,就是想麻烦你帮我查查崔茂银,你看怎么样?” “哦,你绑了谁?” 第43章 ()顾铭跟张春天那顿饭没吃完就走了。(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时间紧迫,他们要干的事很多,好在想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太难。 因为顾铭这阵子都深居简出,所以崔茂银比较自由,便时常跟他那个小女朋友四处游玩。 崔茂银因为岁数大了,不像一般的小伙子那样脾气火爆,很会宠人,只要在能力范围内,他女人想干什么他都没二话。 这不一天俩人在饭店喝了酒之后,他女朋友觉得不尽兴,便拉着他跑去老城区的小迪厅蹦迪。 崔茂银听说那迪厅的名字就知道是大猫的场子。 那家迪厅并不是大猫开的,而是他姨夫家的产业。大猫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算是江湖里的老大哥,搞运输起家,现在家底已经很厚了,不屑于开这种消费低的小迪厅,只是定期出两个小孩儿上这边来看着,防止闹事。 所谓看场子,说白了便是看住这个地方不让人闹事,闹了事解决事。这在娱乐业上很正常,尤其是迪厅这种常年充斥着醉酒人群的地方,毕竟醉汉耍起醉拳来正常人也很难拦得住,混混这时候正好能派上用场。 这年头本市很流行震动地板,就是那种站上去不用跳它就能跟着音乐都一晃一晃的铁台子,俩人吃饭的时候本来就喝了酒,那会儿在迪厅里又喝了几瓶。崔茂银的女人喝嗨了张牙舞爪的上去蹦,可她脚软胸又软,直接便宜了跟他贴身蹭的一个小黄毛,小黄毛色心乍起,貌似不经意的用手肘拐了她乱颤的大胸后,这小娘们不高兴了。 她男朋友虽然不算大哥,但好歹也算二哥,那她就是二哥的女人,她的女乃.子哪能别人说碰就碰呢,于是她当场炸了毛,扑上去两把将小黄毛挠成了大花脸,一边挠还一边喊崔茂银过去。 崔茂银混了这么多年,早不是血气方刚的毛孩子,自然不会干这种上去就动手的蠢事。哪怕他当时都喝醉了酒,还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什么人的场子,该不该闹事。 崔茂银一直致力于将两人拉开,期间虽然小推搡黄毛几下,但基本上没什么太过分的举动,即便是他的女人毫不懂事的往上扑,他也算能震住场面,试图心平气和的把这事了了。 如果不是当天看场子的人脑子有问题,也许顾铭还能跟张春天好好的吃完这顿饭。 看场子的是个十八岁的毛孩子,看见那边有人打架,二话不说,抽出一个空瓶子便奔着仨人过来。 崔茂银当时正好将他女人挡在身后,双臂制住前头疯狂扭动的黄毛,乍一看似乎是打架占了上风,实际上他只是个和事老。 当毛孩子一酒瓶砸在崔茂银的头上,三个人全傻眼了。 崔茂银委屈的很,他醉醺醺的,还想着不能在大猫的场子上惹事,所以只是骂了一句,说他打错人之类,还顺便说了一下自己的来头背景,毕竟顾铭也算是小有名气,大家都是道儿上混的,相互间给个面子,也算给彼此省事。 不成想那毛孩子还真是个二愣子,当场就甩了崔茂银一个大嘴巴:“顾铭是他妈的谁?老子没听说,敢在这儿闹事,你知道这是谁的场子么?” 崔茂银四十好几的人,给能当他儿子的毛孩子当众羞辱,实在是忍到极限,加上他女人在他后面开始嘤嘤的哭起来,便彻底发怒了。 包括当天看场子的人在内,一共四个人打成一团,崔茂银用烟灰缸开了毛孩子的瓢儿后,领着女朋友就窜了。 赶上顾铭当时正在家养伤,崔茂银思来想去就没把这事告诉他,事后直接去找的大猫,想着跟他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他知道那毛孩子只是大猫手底下的一个小马仔,无足轻重,崔茂银可是顾铭的兄弟,怎么衡量大猫也不会太细究。 崔茂银心思缜密,面面俱到,耐不住运气实在太差。他打听了大猫的公司,在大猫公司外头等了半个小时打算负荆请罪,不料他没等到大猫,却等到带着网帽的毛孩子和另一个男人。 那男人生的高壮黑粗,后颈上纹了一只蝙蝠,蝙蝠尖儿还延到腮边,乍一看像是络腮胡。 这位络腮胡正好是带毛孩儿的,见了自己小弟跟人打起来,没理由不上去帮忙,崔茂银被两人砸的满脸是血,混战中用顺来的西瓜刀将络腮胡的‘胡子’刮去半边,血淋漓的掉了一块皮。 络腮胡疼的动静都不对了,摇晃中也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脚,一头栽倒在地上,在一颗尖石头上枕出一个大洞。 崔茂银后来知道那络腮胡是大猫的表弟时,二话不说,拉着他女人就跑了。这人着急的时候脑子就是不太好使,他总觉得这事顾铭不知道,就没有顾铭的事,时间长了也就结了。 可不料大猫知道这事后大发雷霆,千方百计的找不崔茂银后,为了跟顾铭谈条件,他直接差人去顾铭的地盘绑走了两个小弟。 郑言总是很想顾铭。 他想的时候有点羞怯,觉得自己傻了吧唧的,想着顾铭嘴上不说,心里没准也烦。 可他转眼又一想他不定哪天就要走了,郑哲整天盘算着送他回去,能多见两面就多见两面,他从小到大也没个人愿意这么跟他在一起呆着,又不笑话他,就算真烦,郑言也得多跟他过两天,这样的日子不多,能多一天是一天。 郑言翻了黄历,特意给自己选了个好日子,洗澡梳头,还换上一身新衣裳,甚至偷穿了郑哲很贵的鞋子,一大早便打车到了顾铭家。 郑言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顾铭,便去了顾铭的茶楼。到了地方,他坐在车上付费的时候还很小心的盯着司机的手看,尽量显出一副聪明的模样,生怕人家看出他蠢,少找他钱。他的钱不是自己赚的,都是他大哥赚的,大哥赚钱不容易,累的半夜直说梦话,喊好几回红,估计是期盼自己生意红火,不容易。 司机没有足够的零钱,便在车上到处翻。百无聊赖间郑言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茶楼门口好几个高壮男人,生生从里头拉出一个白褂子,往路边的车上塞,那白褂子细胳膊细腿的,乍一看有些像顾铭。 郑言开了车门走下来,司机怎么喊他他也不回头。 他不要钱了,也不管他大哥挣钱不易了,他张着嘴,呼气似的从喉咙里冲出一句话来:“我操.你爹的你们给我放开他!” 大猫手下的小猫们大多二十出头,也都年纪不大,他们正在拉人,听着动静还以为哪个老大来了,结果回头看见郑言,觉得这人生的也算是膀大腰圆,一准是顾铭手底下的骨干,便打算一起绑走了了事。 几个人摩拳擦掌的上前,不成想郑言是个中看极不中用的,手都没还就被人拉上了车,而且上了车脾气极好,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凶恶模样,无精打采的看着旁边因为高声叫骂而被堵住嘴的白褂子,不停的劝那人放平常心态,少讲脏话,很不文明。 按照大猫的意思,这些人并没有将俩人留在市区,而是防止顾铭找到人,直接送上了山,随时等候大猫的电话。 郑言坐在山头上吹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他一天没吃东西,几乎饿的虚月兑,他从来的路上听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怎么解释那两个半大小子也不相信,还一致认为郑言很狡诈。 第44章 ()因为崔茂银这几天都是一头一脸的伤,谁见了都要问他两句,所以从这些人的嘴里七拼八凑,顾铭差不多能听出个大概来。(凤舞文学网) 第49章 第50章 ()郑哲在老家从来没碰上堵车这事,这年头虽然经济活泛,但有车的也不算多,谁知道来了这地方,早中晚堵三遍,满街的大喇叭,吵的郑哲一点优越感都没有了。(凤舞文学网) 这会儿赶上前面有个空挡,郑哲没心思看什么铲子色,擦了一脚油门,车体倏地一下钻过去,像一条滑溜的黑鱼。 旁边的人嗬了一声,细瘦的双手趴着车窗户,眼看着小贩将手里那个格外肥胖的灌饼卖了出去。那个灌饼顾铭早就看好了,鸡蛋极厚,连火腿肠都很粗,只可惜最后进了一个姑娘的大红嘴里,连摊子都离他越来越远。 郑哲飞快的过了一个路口,堵在了一个上坡路,他拉了一下手刹,别过头,盯着身边白花花的后颈,也跟着往后看了一眼。 后面除了车还是车,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顾铭正过身,抬手揉了揉脸,有些失望的望着前面。 他破天荒的悲从心来。 实际上每天真是有很多事让顾铭伤心,可他从来都是暗自愤怒,或者茫然,他就是不想伤心,一有苗头他就想着弄点什么吃,吃能让他转移注意力,而且还很高兴,可他现在连吃都吃不上了,空虚之余,那点倒霉事又重新排山倒海压上来,压的他喘不过去。 因为刚才气过了,顾铭便垂下头,只饥肠辘辘的伤心。 郑哲起初还怕他着急,后来忽然改变了主意。 郑哲反正不着急,何必像个傻小子似的着急忙慌把人往目的地送,想通了后郑哲哪儿堵往哪儿跑,也不跟人抢道,格外礼让,就老蜗牛似的一点一点往前蹭,甚至路过本地一家出名的早茶酒店还大胆的提了个建议,说是反正也是堵,不如顺便买点早点,耽误不了一两分钟。 说完郑哲看了看前面的红灯,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又扭头补充一句:“我真的跑的很快的。” 顾铭有些错愕的望着他,说出来的话也很让郑哲错愕:“太好了。” 至少有五年郑哲都没像现在这么跑过。 他西装革履的大街上飞奔,跑的生了风,生了精神气儿,他刘海都飞起来,从小偏分吹成了大背头,等他闪电似的抱着纸袋从酒店里窜回车上,顾铭已经把车泊在路边等了他三分钟。 再度上路的时候,郑哲对着后视镜摁压着站起来的头发,后又看一眼旁边的吃东西的人。 好吃的一点点的进了顾铭的胃,他的嘴唇饱满红润,不知道是因为前一晚过度的吸吮,还是被食物烫的,他偶尔露出点白牙来切割食物,面皮也越发的有了精神气儿。 顾铭明显心情比刚才好了点,然而郑哲却是比刚才心情差了,本来应该高兴的事,可他只能懊恼,他从烟盒里模出一根烟,默不作声的抽了一路,一根接一根。 快到地方前中午顾铭接了几个电话,似乎在跟人约地方。郑哲断断续续的听着,等到了公园门口本打算将他送进去,可顾铭还是拒绝了,倒了声谢就开门下了车。 顾铭吃饱了饭,身上似乎也没那么酸了,走起路来也利落了不少。 早晨公园里都是附近晨练的居民,老头老太太一人一背上一把剑,老头一袭白衣,老太太一身红绸,夫妻找了一个水泥台子,蹲下马步骤然拔剑相向,在慢动作里开始了一天清晨的强身健体,快意江湖。 顾铭在这群人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在拱树,捶树,撅树的人群里模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崔茂银正焦灼的站在一颗槐树下,旁边是低矮的绿栏杆,外头就是人行横道,属于公园的边缘。 周围极偶尔有晨练的人跑过,崔茂银站在那里像是在抽烟,而待他转过来看见顾铭时,却害怕似的往后退了退,眼神极其复杂。 顾铭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习惯性的看了看四周。而后他的目光停在旁边的那辆面包车上,脑内有过一瞬的疑虑。 可因为他走的太快,快的已经到了崔茂银的面前,崔茂银整个人比车还让他疑惑。 崔茂银面皮萎黄,眼下青黑,嘴唇不自然上翻,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是有些局促的丢掉手里的烟。 顾铭看了一眼地上还很长的烟头,又抬起头:“你怕什么?” 他不是不习惯崔茂银怕他,他周围的人只有张春天不怕他,但他直觉性的觉得蹊跷,又无从下口,只能这么单刀直入。 “顾铭……”崔茂银张了嘴:“对不起……” 顾铭定定的凝视他。 下一秒又毫无预兆的伸出手,捏了崔茂银微肿的嘴唇,猛的往上一拉。 他终于明白崔茂银哪里奇怪了,他被人拔掉了好几颗牙,而且手法暴力,因为牙龈已经溃烂,上面的大洞到现在都是血肉模糊。 顾铭像是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彻底精神过来了。 他比崔茂银高了一头,他居高临下的立在那里,眼神刺的崔茂银满脸通红,嘴唇颤抖,但顾铭到底也没去揍崔茂银,而是当机立断,掏出手机便往相反的方向跑。 他本来就应该想到的,崔茂银这种老家伙,老混子,在社会上混这么多年,坑人撒谎张嘴就来,结下了无数仇家都能死里逃生,早就习惯了算计保命,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姑娘断送他自己的性命,崔茂银不是第一次谈恋爱睡女人,他睡过的女人比顾铭识的字还多,他是有多想不开? 平日里这种事顾铭不会糊涂,然而崔茂银偏巧是今天找他,他今天刚好糊涂。 虽然他没有糊涂太久,但是似乎也不太来得及,从面包车里扑出来的几个人早有准备,顾铭还没来得及扑腾就给人用麻绳勒住了脖子,紧接又头顶一麻,顾铭眼前一黑,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郑哲在送走顾铭时接了一个电话,他停车熄火,讲了约莫五分钟,期间抽了两支烟,挂断电话后还剩下半支。 他吸了一口,喷云吐雾的对着窗外呼出一道长长的青烟,姿态娴熟,神情却是艰涩。 他将目光移出了窗外,想着抽完这个烟就走。 从里头冲出一辆金杯,挂外地牌照,似乎要往右拐,因为郑哲挡了道,便很不客气的摁喇叭。 郑哲看了那车一眼,觉得开这种车还这么横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他不想惹事,便将松了指头,丢掉手里的烟,发动汽车,重新打火。 不知道是他动作真的慢,还是那群人太着急,里头的司机开始大声的叫骂,警告郑哲不想死就赶紧滚远点。 郑哲当然不想死,本来也准备滚,可出于内心的不爽,他还是转过头很不满的跟那司机对视了一下。 车玻璃上贴了很黑的膜,但风挡是没有的,很容易能看见驾驶位和副驾驶的,郑哲跟驾驶位的看了个对眼,又无意识的扫了一眼他旁边的人。 郑哲面儿上一僵。 他从小就对危险特别敏感,这会他没再继续月复诽,而是麻利的将转动方向盘往旁边靠,而后又紧盯着跟他擦车而过的金杯,仔细的看了一下副驾位的后视镜。 崔茂银刚才看他的眼神实在是近乎哀伤了,而在崔茂银的角度,他自然也不会朝着郑哲大喊大叫,因为他跟郑哲紧有过一面之缘,要不是郑言的关系,他对这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印象,郑哲就更不见得会认识他了。 郑哲虽然不知道顾铭来干嘛,他没问过,但看见崔茂银他就彻底明白了。 他虽然不确定崔茂银是在求救,却是本能的感觉不妙。 而他又正好没什么事,便大着胆子开着车,保持一定距离跟在金杯车后头。百度搜或,,更新更快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点 第51章 第52章 ()楼上一共四个人,郑哲他们逮了两个人,如无意外,上头应该还剩两个。(凤舞文学网) 但是这样不够,郑哲还打算勾下来一个。 他从黑胖身上翻出车钥匙,叫武儿将金杯开远。 伤员今天似乎特别倒霉,被顾铭从楼上踹下来不说,这会儿又因为摊上武儿这么个快刀手,话都没说就被其在腿上扎了两刀,伤上加伤,整个人情绪异常低落,眼里都有了湿意,正颓然的坐在墙根儿上,了无生意。 郑哲看武儿带着被制服的黑胖上了车,便特意蹲下来盯着已经呆滞了的伤员,打算从这个霉货嘴里套套上面的情况。 “哥们,知道为什么劫你俩么?” 伤员出人意料的配合:“绑架。” 郑哲十分缺德,佯装关心,实则刺激:“……你看你这运气,还没怎么着呢,你怎么整成这样啊……” 伤员的头上的小网帽因为刚才的打斗几乎要掉了:“你就说你想知道什么吧,老子也不鸡.巴想干了,还怎么干?爱咋咋地吧。” “听口音你是东北的啊,我也是东北的……”郑哲跟着套近乎,“既然咱俩是老乡我肯定不为难你,老乡你们上面还有几个人,有枪么?” “还剩秃子和老王,有两把枪。” 郑哲沉默了一会:“那你们收了钱还会撕票么?” “那咱不知道,秃子跟姓顾的有仇,他之前差点被那人捅死。” “他俩有仇你怎么被人踹下来了?” “秃子说是怕他俩跑了,就让我们给他俩扒衣服看笑话,年纪大的月兑光了,我负责月兑姓顾的,谁知道刚月兑了个上衣,他就跟疯狗一样上来踹我,连踹七八脚,我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给他搞出窗外了。” 郑哲笑了一声:“佛山无影脚啊。” “你给我点止疼药吧,我实在受不了了……你那是什么兄弟……操.他妈的扎腿根上了……” “别急,你先打个电话把老王叫下来吧,我教你怎么说,我不为难你,你也别找事,要是耍花样,老乡也不好使了。” 顾铭躺在铁床旁边,头贴在冰凉的瓷砖上,地上没水,他却半边脸发湿。 他像睡着了似的趴在地上,手被反捆着,一只脚栓在床脚上。顾铭的上身光.果,脖子和胸口全是昨晚交.欢的痕迹,然而他本不在乎这个,就算真被月兑光了不很介意,只是之前那男的月兑他衣服的动作猥琐的实在是让他想起了点不愉快的事,他反抗的又实在激烈,最后惹的秃子那帮人恼怒至极,用枪托和铁棍打疯狗一样围起来将他砸趴下,而后倒是没在为难他,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打累了。 顾铭全当是休息,他虽然闭着眼,实际上很精神,也差不多猜到这屋子里大概都是什么模样。 崔茂银光着在旁边蹲着,这老家伙挨了不少打,也受了不少羞辱,秃子扒了他的牙,干了他的女人,扒光了他的衣服还时不时的用皮鞋拨拉他腿间那黑红的一大吊,但秃子不敢这么对顾铭,他的确是对顾铭有点胆怯的,始终不敢松顾铭的绑,生怕他下一秒又歪歪扭扭的站起来,蹦上来在自己身上刺个大洞。 其实要说有仇还是秃子跟顾铭有仇,不关崔茂银什么事。 只是崔茂银当时领着他女人跑路很不幸的被秃子一行人逮住了。崔茂银硬气了一个月,可他毕竟不是铁打的,秃子折腾他好几个月,把他打软了,打怕了,他不想抗了,也实在抗不下去了。 秃子半年前还算个老大,不料经营不善,将手里那点东西都卖给陈老大,没多久又被顾铭刺了个对穿,住院其间手底下的小弟都散的差不多。他手里没钱,重新出来道儿上的人也不给他面子,他混不下去,只能干点见不得人的行当,弄了几个枪开始干勒索,想着快弄一笔钱然后跑路,换个地方重新混。 这个崔茂银实在是老天赐给他的大钱袋,这哥们还没等跑出本市就被他撞了个正着。因为都在道儿上混,秃子也听说了大猫跟崔茂银的事,然而他并没有将崔茂银交出去,他压着老崔,坐等大猫办挺顾铭,不成想那只猫中看不中用,也不知道最后这事是怎么了的,总是什么事都没有。 秃子坐不住了,他跟他那哥几个冥思苦想,想出了一个所谓的高招。就是用崔茂银勾顾铭出来,秃子既能在顾铭身上报仇,还能转而坑他们一笔钱,人财两得,实在比将崔茂银直接出手给大猫要合算的多,而且大猫也不见的要。 顾铭起初还能听见秃子的讥笑和崔茂银怯懦的恳求,但很快周遭就没动静了,甚至静了很久,直到有人接起了电话,大意是车进沟了,叫他下去帮推一下,那俩人一个开车,一个推,实在搞不定。 男人在秃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下了楼,屋里只剩下秃子跟他俩。 顾铭翻了个身坐起来。 这种稀松平常的动作引起了秃子的不适,他双目圆睁,忽然拔出枪,对着顾铭的脑袋,警告他别耍花样。 秃子的恐惧是有原因的,他一个人看他们俩,其中一个发起疯来他一个人根本制不住,他当然要心虚。 顾铭却是没看他,反而看了一眼旁边的崔茂银。 崔茂银是没被绑着脚的,之前他始终不敢跟顾铭说一句话,连看也不敢看,这会儿看顾铭看他,他也好似得了原谅似的,陡然生出些骨气来。 秃子正想动作,门口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瞪了崔茂银一眼,拿着枪对着他比划了一下,而后又趴到猫眼往外看,接着便直起腰身,似乎打算装屋子里没人。 可外面送外卖的小哥十分执着,没完没了的开始敲门,还边敲边骂:“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在家,你不就是点了个酸菜炒粉条又反悔了么,何必呢大哥,十块钱的菜,你有必要连电话都不接么,我跟你说这我们店最后一颗酸菜,福根儿啊,吃了保好运……” “我操.你妈我没点菜!” “你就是操.我爸菜也是你点的,我这小本上写的门牌号呢,赶紧出来把钱付了!” “别逼逼啊,再逼逼我出去揍死你!” “你也别嫌我逼逼,你不也干吵吵呢么?” …… 楼道口站着一排人,最边上的是武儿,这小子捏着一尺长的西瓜刀,贴在防盗门旁边的墙上,刘海湿哒哒的粘在他的脑门上,他攥刀的指甲发白,对着郑哲艰涩一笑,嘴角微微颤动,是源自紧张。 实际上郑哲比他还紧张,谁知里面的人会不会忽然掏出一枪吧他崩了,他站在门外,穿着武儿的鞋拖和t恤,拎着一个盒饭,僵着身体继续敲门。 秃子开门开的措不及防,郑哲身体僵直,当注意到秃子的一只手在门后,血液一浪浪的朝头上涌,冷汗从毛孔里往出渗,渗的郑哲鬓角潮湿,面红耳赤。 一瞬间同时发生了很多事。 崔茂银忽然从地上站起来扑上去,而武儿雪亮的长刀又切进了门缝,郑哲眼看着面前人的表情从烦躁到恼怒,而后又是惊惧,最后秃子的面目狰狞,在枪声中嘴巴张大,发出沉闷的低吼,他的手指几乎要嵌进郑哲的皮肉,身体狂躁的像一片飓风里的叶子。 “嘭!” “咚。” 等大脑反应过来时,郑哲已经骑在秃子身上,周遭七七八八的都是人,他紧紧的摁着他的手,眼看着秃子泥鳅一样扭动,那一枪不知道打在谁身上了,还是打了个空,秃子本想朝崔茂银开枪,结果却被武儿砍了手,枪落了地,接着就被进来的郑哲踹倒压制。 秃子躺在地上,眼看着这个外卖小哥身后涌进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仿佛骤然拉起的帘幕,碰撞的器械刀刃是带着铁锈气味儿的开场曲,十多个混子一起登场,对着秃子来了一出鲜血淋漓的高.潮戏。 郑哲脸色灰白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扭过头去看周遭的人,当看见崔茂银松弛的方他着实吓了一跳,反射性的靠了一句,后又赶忙别过头去找他昨晚上见过的圆。 他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张望,甚至还去问崔茂银:“顾铭呢?” 一只细手搭上他的肩膀:“我在你身后呢。” 顾铭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的衣服,只见他扭头跟武儿说了一句让他们别把人打死,后又转向郑哲:“害怕么?” “当然害怕,我有病我不害怕啊……” “害怕你还来?” “这还用问,这不是你在这儿么,你不在我犯得着这么拼命么。” 郑哲竖着眉毛,垂脸瞪了顾铭半分钟,终于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搓顾铭脸上干涸的血迹,然而他抬了一下手,看顾铭反射性的往后一躲又放下来,并没有真的去捏他的脸。 “打算怎么谢我?” “怎么谢?” 郑哲沉默了一分钟。 他本打算想像个爷们一样微微一笑,来一句小事甭谢,可他面对着顾铭,却控制不住的在心里有滋有味的幻想了一下,等他憧憬够了,心也痒了,他看了一眼周遭吵嚷的人,凑上去短促的来了一句:“顾哥,跟我处对象吧。” 作者有话要说:跪谢 念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321:34:01 佑暖的小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323:18:23 lion2l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400:27:18 病毒桑不纯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401:58:25 冷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408:56:21 二小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411:4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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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天来这边接一家非常有名气的建工集团的高层管理。(凤舞文学网) 这个人是张春天好不容易巴结上的,在房地产这方面,虽然开发商承建商多如牛毛,但真正有实力的,拿得出手的也就那几个,这家建工集团之前是国企,后来改制重新组建了一下,下属十多个全资子公司,光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就好几百人,都传说这个集团已经开始准备上市,估计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当然张春天接的这个人只是那个建工集团在本地分公司的一把手——李庭云。 从房地产开发的角度上来讲,开发商拿下了某快地,同时还会有设计单位,承建单位等等相关单位来共同完成这个项目。总之张春天之流基本上就是在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公司下混饭吃,每当一个项目出来后,承建的建工集团会把工程细分,然后分别承包出去,每次接这些活儿大家总要抢个你死我活,抢的又大多是黑社会,顾铭,陈老大,甚至更多的道儿上人,大家拼实力的同时,私底下自然也要跟高层拉拉关系。 郑哲挺开心的跟张春天挥挥手,他拖着行李两步上前,模了模张春天身后那辆奔驰:“鸟枪换炮了啊?真不赖。” 张春天虽然是跟郑哲说话,却总时不时的往他身后看:“那辆切诺基出了点岔子,报废了,总之又是一个烂事,怎么样,这大奔还成吧?” 郑哲微弯下腰,趴在车窗上探头探脑,后又失望的直起腰:“行啊,好车就是宽敞,你接几个人啊?” “一个。” “男的女的?” “男的。” “男的好啊,太巧了,我最会陪男的说话,要不你把我顺上吧,捎到市里就行,你看那机场大巴都要挤冒漾了……” 张春天面露难色,然而他正要开口,却忽然瞪圆了眼睛,朝向郑哲身后热情的奔过去:“哎呀,李总,您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多半天了?” 郑哲一回头,发现张春天嘴里的李总居然是刚才坐自己身边那个眼镜男,那眼镜男似乎也发现了他,冲他礼貌一笑,又跟张春天说了几句话。 郑哲没吱声,他没有走的意思,只斜斜的依在行李车上,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张春天寒暄没两句,那男的就抬步朝郑哲这边走,这男的看样子约莫三十多岁,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眼镜,笑起来露一口白牙:“你不是刚才坐我旁边那个男的么?” 郑哲弹弹烟灰,在夜色里呼出一道笔直的烟道儿:“真巧,保不齐这次又坐你旁边呢。” “……你也认识张春天?” “恩,他小时候管我叫叔。” “真看不出来,你看着比春天年轻多了。” “不是我年轻,而是张春天打小就显成熟,他上初中就长的跟奔三似的,现在真奔三了也是个奔三的样儿,这么一想他倒是没怎么老,其实也挺好。” …… 张春天一见两人认识也有些傻眼,但他还是有眼力见的,既然李总跟郑哲聊的开心,那他也自然没有拒绝载郑哲一程的要求,拉着两人便往市区里开。 郑哲跟李庭云在后头足足扯了一路。 其实郑哲本不是个健谈的人,可自打做了生意,常年跟人扯淡吹牛,这嘴皮子也越发顺溜,什么都能谈,他虽然知识面狭窄,但胜在话题尺度宽广,人家跟他聊黄梅戏他不明白,他就跟人聊演黄梅戏的女演员,人家转而剖析女演员唱腔特色,他就开始浅谈行业女演员潜规则,反正总能将话题接的十分接地气儿,谦虚低调又不失趣味。 张春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他并没有拿出平日里那副黑社会的做派,只一边开车一边插嘴,郑哲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在后悔他刚才就应该要求开车,总比在这儿跟人胡掰的好,说的他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张春天也不接话,他连问了两遍顾铭,好容易找到时机问第三遍,结果话还说完,就已经倒市里了。 张春天跟李庭云有饭局,郑哲自然不会跟着过去,他在下车前婉拒了李总不知真假的挽留,拖着行李箱在路边叫了辆车,然后在上车后给郑言打了个电话。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家,可他身上没有钥匙,车钥匙又在家,只能打着车去接郑言。 万幸郑言的电话还能打通,这小子不知道在哪儿里,身边环境嘈杂,夹着着风声,还有他呼哧带喘的兴奋劲。 郑哲问郑言在哪里,他去接他,不料郑言却中了邪似的在电话里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大讲特讲他刚又吃了什么好吃的,他把那家店记下来了,改天郑哲也一定要去吃之类的废话。 郑哲被电话里的郑言吵的头疼,他跟家人一贯性的耐心很差,这不眼下才强忍了半分钟,便本相毕露的怒吼一句:“行了!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那边停顿了有一秒钟,而在这一秒钟里,郑哲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细的像蚊子叫,叫了声郑言的名字,这人应该离郑言很近,或者就在郑言身边。 郑哲沉默半晌,攥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你就说在哪儿?我去接你。” 郑言跟旁边的人重复了一下郑哲的话,那边的声音开始远了,紧接着是衣衫摩擦的声音,郑言似乎上了车,他坐稳当了,情绪稍微平复了些,甚至有些低落:“我们要去茶楼,你去那里等我吧。” 郑哲挂了电话,跟出租车司机报了个地名,因为离着近,车才开了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出租车熄火停车,司机师傅在接过郑哲递上去的好烟后,同意稍微等一会儿,还说如果时间长了就麻烦郑哲另叫辆车。 对面很快开过来一辆车,因为开着远光灯,郑哲一时间连车牌都看不清。待车停稳后,车门大开,从前面下来两个人。 武儿大冷天身上就一个小毛衣,急忙忙的从车头绕到车身,他伸手开了后车门,紧接着一条长腿落了地,屈身而出的人苍白秀气,表情却冷,像是笼着一层寒气,给两个样貌凶恶的高个儿簇拥着往里头走。 看见郑言出来时,郑哲叫司机摁了一下喇叭,加上车灯一闪,对面的人群似乎有些惊悸,所以除了顾铭,全部的人都齐帅帅的往郑哲这个方向看。 骤然亮起的车灯里,顾铭步履轻快,目不斜视,走的似乎有点急,然而又急的很自然。 可这种逃窜似的行为在郑哲眼里真是很不自然,而且令人讨厌。 郑哲将手里的抽了两口的烟丢在车窗外,恶意的在脑子里回想顾铭被干过后的走路姿势,别扭,掩饰,极力的掩饰,最后还是微岔着腿往前走,步子迈的蹒跚,失了以往的轻快,从野兽变成一只怀孕的野兽,危险又性感,十分有趣。 顾铭很快就进了门,消失不见。等他没影后,郑哲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他弟一眼,黑裤子,挺休闲的小西装,跟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有点让郑哲意外。 郑言在走到出租车前忽然被武儿叫回去了,站在门口等了两分钟后,刚才护着顾铭的一个大高个从里头走出来,抬手塞给郑言一样东西,又弯腰跟郑言说了两句话。 郑言拿了东西,开门上车,意外的递给郑哲:“大哥,弟弟叫我给你的。” 郑哲脸皮是僵的:“给我?他说什么了?” 郑言想了想:“就说这个给你,别的没说。” 司机见人都上来了,便发动汽车,顺着种满合欢树的街道往前开。 合欢树是郑哲来到山东才见的,以前从没见过,然而他本来也是不注意,有一次正好从酒店出来,喝多了酒,扶着门口的树吐,吐完了抬头看这花觉得好看,便去问身边等着吴江舟开车过来的刘秘书才知道的。 刘秘书是个文化人,他喝多了酒,对着满枝花瓣儿诗情大发,当场就吟了两句,还摇头晃脑,颇为入境。 朝看无情暮有情,一树红绒落马缨。 郑哲自然听不懂,刘秘书是个文化人,便给郑哲解释说,这就是写这种树的。 以郑哲的大脑自然欣赏不了什么诗词,他就词的字面意思跟刘秘书表示了疑问,问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问完后,未等答复又抨击这诗人水平也不咋地,竟写些人听不懂的,前后矛盾有语病。 刘秘书后来给郑哲巴拉巴拉的分析了一堆,但郑哲听着枯燥,佯装受教,实际上只记住了这两句。 出租车驶入主干道,郑哲面儿有流光,他坐在车里,垂头拆开那个咖啡色的小绒袋子。 侄出来的东西是个小挂件,躺在郑哲的手心里,因为是玻璃,连点柔光都泛不出。百度搜或,.更新更快这玩意不是别的,正是他去年夏天落在宾馆的平安扣。一个对郑哲根本没有一点平安意义的平安扣。 第58章 ()顾铭给两个人簇拥着进了门。(凤舞文学网) 由于上楼的时候心不在焉,他在台阶上绊了一下,险些摔下楼,好在他反映够快,紧握住楼梯扶手,可还是单腿跪在了楼梯上。 这一下搞的他身边的两个人有些措手不及,毕竟他俩算是护驾的,一路杀气腾腾霸气全开的将老大护送进门,脚下风生的披上围巾都能飘起来,可不料主子就这么在他俩眼皮底下了跪,他俩面面相觑,赶忙弯腰去扶,结果顾铭自己站起来了。 顾铭心情不好,当场就给他来了个对头碰,接着一声不吭的进了里头。 郑哲的东西是当年张春天收拾房间的时候找到的,还以为是顾铭的,就直接给了顾铭。 顾铭当时看见这东西的感觉说不上来,不是惊讶也不是感概。 他很清楚的记得这是他赚的第一笔钱买的,大概花了一两块钱,因为是玻璃做的,所以里面填充的色素几乎掉光了,从翠绿变成了淡茶,已经无法再冒充平安扣,反而像个石头,戴在一个心如磐石的人身上,倒也般配。 这会儿顾铭差人将东西送出去后,忽然无事可做,他讷讷的在房间里踱了几步,靠在窗台上吹了吹风,又开始想别的事情。 他宁愿在这里发呆也不想回家,因为家门口连续一个星期都停着一辆北京吉普,里头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猫的堂弟小猫的亲妹妹小鸟儿。 这个小鸟儿芳龄20,处在少女怀春只看脸的年纪,仗着家里的人是道儿上的大哥,有点欺女霸男的臭毛病,这不前一阵子在路边买炸串儿的时候撞见同样排队买炸鸡柳的顾铭,当时顾铭旁边还站着四个混混护航,小鸟儿当下就给迷住了,用手机拍了个照片甩给小猫,非要跟这个帅混子处对象。 顾铭对姑娘热切的眼神一向迟钝,他当时一心想着这家的炸鸡柳就要趁热吃,让被人带回去就凉了,所以他便亲自上阵,还挺有耐心的排队,全然没察觉自己已经惹祸上身。 他最近一段日子被小鸟儿折腾的不得消停。 顾铭不清楚为什么大猫一卦很喜欢用动物为自己命名,但却很清楚他不能在跟大猫有任何的摩擦。 本市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儿,大家出来都是求财,资源就这么些,摩擦是避免不了的,可是一次是摩擦,两次就是结仇,他已经跟大猫结了仇,大猫没跟他动手他已经很知足,就更没必要因为个女人找儿事。 但顾铭第一次听说这事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个惹不起就躲的态度。 他在外面混这么久,总算有个审美正常大脑不正常的女人看上他了,这放在以前顾铭会没感觉,可这两年他主管情感的大脑皮层似乎也开始敏感了起来,他对这事算是喜忧半掺,毕竟他长这么大,除了郑哲就没人喜欢他,以至于他也曾在失眠的夜里暗自质疑过自己的魅力,而这个女人的出现就像黑暗里的一道曙光,给了顾铭一点自信。 因为小鸟儿是第一个喜欢顾铭的女人,所以顾铭最开始被小猫安排着见面时还很仔细的看了她的长相。 届时本市的年轻人刚兴起一种时髦的装扮文化,人称非主流,小鸟儿为见顾铭特意赶了一把时髦,她身上四五个颜色,裤裆下垂,眼圈乌黑头发爆炸,看的顾铭食不下咽,连强迫自己都不行。 顾铭看不上小鸟儿,小猫很有意见。 此猫跟大猫不同,小猫不但宠妹妹,性子还烈,有点吊儿郎当,据说十几岁就出关去了中国黑社会打手量产地镀金,苦混三年回来,果然有了质的提升,眼下是大猫手底下的头一号打手,传说身上也有命案。 这不他放着大猫的场子不看着,小鸟儿一去找他哭诉,他便提着西瓜刀满市的找顾铭。 小猫虽然鲁莽,却也是带着脑子的。 顾铭虽然是这两年才在道儿上崭露头角,却也活阎王似的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势力,哪怕眼下碍于大猫的面子不会轻易发火,但也是有几十号人叫他大哥,跟小猫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两个档次的人,所以小猫见了顾铭也不动手,就跟顾铭讲理,半恼火半闹的架势。 顾铭见他一上来就死皮赖脸,不好揍他,又在讲理的方面实在不擅长,只能吃哑巴亏,吃了几次顾铭受不了,他开始躲,躲的有家不能回,躲的住酒店,甚至还在郑言住的小公寓住过两天。 然而从今天起顾铭连郑言的小公寓也没法住了。 顾铭不想去张春天家,张春天每天喝酒,睡觉呼噜打的山响,顾铭不能去小弟家里睡,只能继续住酒店。 顾铭熬了两天,生出了重新买房的打算,反正他早晚也要换。有了这个念头后,他跟张春天商量了一下,选了个日子便一起去看了本市最近比较热的几个楼区。 郑哲这次来除了要办事,还打算在本地买套房子。 他好歹也算是老总,一天出门谈着上百万的生意,实际还租着公寓住实在说不过去,而且这地方是北方出了名的旅游城市,哪个旅游城市的高房价都有外地有钱人的一份功劳,即便是不能常驻,买了后能升值不说,以后想来看看海也算有个落脚点,好处颇多。 他看的一个临海的楼盘,是跟李庭云过来的。 说来也巧,郑哲跟这哥们总是有点奇怪的缘分,上次在飞机上见着,连电话都没留,这次又在饭店里碰上,本来只是点头打招呼就走的关系,奈何吴江舟这个见多识广的老交际花在,一来二去,两伙人就在一起喝了点茶,聊了会儿天,最后稀里糊涂的相约结伴买房。 当时答应的时候郑哲没感觉,可真来了也觉得奇怪,一方面郑哲认为姓李的就是盖房子的,应该有大量的内部交易房等着他,犯不着自己出来买;而另一方面,周遭买房子的不是小两口,就是老两口,他们两个大男的在这看房子,连郑哲自己都觉得有点像是一对儿男同志。 郑哲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觉得自己是同志,喜欢顾铭也不是同志,因为他很多时候都希望顾铭是个女人,那样他就能使劲的给他播种,让他没完没了的给自己生孩子,生的没人要,没人娶,最后只能跟自己将就过,比现在省心。 由于来之前喝了太多武夷山大红袍,导致郑哲刚在售楼中心才转了半圈就尿急,他跟李庭云打了招呼,忙三火四的往洗手间走,其间还撞了一个非主流,那姑娘一个趔趄,险些撕开了她那下垂的大裤裆。 郑哲连跑连道歉,等进了男厕所,掏出家伙开始放水儿,尿的正爽的时候,拐进来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尖下颌,小脸粉白。 郑哲跟他对视了一下,尿不出来了。 因为意外,郑哲挺尴尬的侧了侧身,脸却是朝着旁边石化的顾铭,说了句废话:“真是巧,你也来上厕所啊。” 顾铭出门没看黄历,在一个售楼中心把这辈子不想遇见的人都见全了,他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幸而事情还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相比较外头那几个还是饿狼,眼前这个啃过他几回,算个半饱,落他手里比落那丑女人手里强。 郑哲震惊过后,慢慢的接受了,心态平和的同时,嘴角也开始上翘。 他挺得瑟的抖了抖,又拉上裤链:“看什么呢?好看么?” 顾铭恼火的别过脸,转身准备走,可刚迈了一步,离老远看见跑上来的小猫,便给电打了似的,嗖的窜回去,扯着郑哲的衣领就进了隔间。 售楼中心不大,所以小猫很快就找进了卫生间。 隔间里俩人屏息相对,你看我,我看你,四目交缠,肢体僵硬。 他俩离的实在是太近了,郑哲坐在马桶盖上,顾铭就蹲坐在郑哲腿上,蜷着身体,脚踩在郑哲的裤子上,郑哲的手稳着他的腿,他的胳膊贴着郑哲的肩。 郑哲长久的盯着顾铭,脚尖用力,颠了他一下。 郑哲自认为是颠踮,可因为顾铭就坐在他腿上,这其中肯定有顶的成分,但在顾铭眼里具体是顶是颠郑哲就不知道了,只见这人晃悠了一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发火。 郑哲又开始犯寻思,纳闷这是有点喜欢自己的表现呢,还是要拿自己当空气的表现呢。 小猫开始挨个儿的推隔断门:“顾哥,干嘛呢,咋还躲起来了,说好了啊,我们可没跟踪你,你看这么巧咱们也不聊聊么?好几天没见你了,我想你呢。” 不用顾铭开口,郑哲也看得出这是个什么意思,赶上眼前门板一晃,郑哲便立刻用极具地方特色的口音来了一句:“哎,哥们,别推,有人呢。” 说这话的时候郑哲摇头晃脑,顾铭正想笑,忽然嘴唇一热,正是旁边的人侧脸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还一副就是要趁人之危的模样。 顾铭慢慢的侧过头,将一只冰凉的细手放在郑哲的衣领上。 郑哲因为离他很近,甚至能看见他绷紧的咬肌。 郑哲跟他比着嘴型:“你打我,我就叫。” 顾铭没办法跟他吵嘴,只觉得他太卑鄙了。 郑哲得了便宜,继续亲他的脑门,眼睛,手还若有似无的捏顾铭的。 小猫里里外外找了顾铭足足两分钟。他大概心里有数,可又只能装没数,毕竟凡事都得有个度,他在想成全他妹子的基础上也很小心的在试探顾铭心理承受的弦,万一真激怒了,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两分钟里的前一分钟里,顾铭被亲了嘴儿,模了手,捏了,揉了胸口,从里到外的揩油,然而剩下的一分钟里,顾铭似乎想通了,他猛然抬了手,捂紧郑哲的嘴,将其头朝后摁在马桶的储水桶上,打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死流氓。 郑哲咧着嘴笑,牙齿轻微的啃顾铭的手心。 他挨过顾铭很多揍,然而最不疼的就是这次,也不知道是他习惯了,还是顾铭心软了。百度搜或,,更新更快作者有话要说:算昨天的 第59章 ()庭云看见郑哲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怎么这么长时间……” 郑哲的情绪堪称是兴高采烈,他快步上前,喜气洋洋的:“没事,上厕所没带纸,干等也等不来人。(凤舞文学网)” 李庭云笑了。他伸出手,要模似的指了指郑哲的嘴唇:“你嘴唇怎么流血了?” 郑哲当时正掏烟,闻言就停了动作,一抿嘴觉得口腔微腥,也颇为尴尬。 他拿着烟盒的手跟李庭云比划了一下,见对方没有抽的意思,便磕了磕烟盒,将露头烟叼在唇上:“我春天嘴爱起皮,刚才闲着没事撕下来一块,奇怪了,我怎么没觉得疼呢。” “起皮涂点唇膏。” 郑哲正给自己点火,听李庭云这话实在是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不是吧,我挺大个男的擦那个干什么啊……” 对面的人只是笑,没有一点尴尬,还指指郑哲的裤子:“看看,全是鞋印子,你跟谁打起来了。” 郑哲刚才是真没注意,经人提醒居然也觉得腿有点酸。 他这回没继续跟李庭云胡扯,只是沉默着俯身拍灰,眼看着面前的两条腿走了两步,跟一双脏兮兮的大皮靴簇在一起,后头又跟上来一双,走的又慢又轻,犹豫不决。 郑哲认得后跟上来的这双鞋,因为它的主人刚才还在自己身上一个劲的扑腾,他直起腰,看张春天跟李庭云热络的寒暄,而顾铭就站在他俩身后,抿紧了嘴,似乎刚换了个表情,现在是平静,不知道刚才是什么。 李庭云也过去跟顾铭说了两句话,还握了握手,这其间顾铭一直没往郑哲这看,倒是张春天跟见了鬼似的盯着郑哲:“哎呀,我的郑总,你怎么了?让人打了?” 郑哲这会儿真是惊悸了一下,他想起刚跟李庭云说话的话,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跟张春天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直接将人往旁边拉了一把,低声问他:“有这么明显么?” “很有啊,你这头发也让人抓过了吧。” 郑哲抬手理理头发,没再说话,他看了一眼旁边跟李庭云说话的顾铭,心里沉甸甸的。 看来是他自己迟钝了,原以为是,结果是无情,他当局者迷,却总有旁观者清,可他也不是完全的迷,他自知几斤几两,知道自己上赶着,记得自己犯过错,可如果真的不是,那刚才在隔断里,从他被殴变成打闹,最后俩人搂抱在一起,顾铭在咬破他的嘴唇前,若有似无的回应他的吻,那算是怎么回事呢? 到底几分是,几分是无情? 被人从卫生间踹出来后,郑哲以为自己见到了曙光,有些忘乎所以,然而现在经人点拨,他似乎又有些清楚了。 顾铭可能更多的是在揍他,人家凭什么喜欢他啊,因为干.过两次?救过两次?就从厌恶变成喜欢了?谁脑子也不是有毛病呢,他刚才到底是有多不要脸才以为人家喜欢他呢。 郑哲脸皮有点发热,他实际上真不是个不要脸的人,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然而他现在干的事就是坚持不要脸,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的,真正的结束。 张春天还在等郑哲回话,看郑哲脸上这般阴晴变幻,也有点担忧:“你没事吧?问你头发是不是被人抓过了你发什么呆?” 郑哲回过神,回了张春天一句:“自己抓的,帅么?” “你没点病吧……” “不帅拉倒,为什么要嘲笑别人?” 张春天是个好人,他以为郑哲生气了,又转而安慰他:“脸帅就行,还管什么头发,你看我头发剪的这么好,因为脸型不好还不照样是个丑货。” 李庭云跟顾铭聊的有些漫不经心,他一心二用,一边起话题跟一个不健谈的人聊天,一边还仔细观察顾铭的情绪,观察他的脸,还有他嘴角那一丝被擦的几乎没什么痕迹的血色。 他本来是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的,对顾铭就更没兴趣了,但看见血迹他忽然兴趣大增,像是窥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兴致勃勃的研究着顾铭的恼怒,和旁边那位掩饰不住的垂头丧气。 旁边过来几个熟人,李庭云眼镜后的瞳仁一动,他作为甲方,经常跟这些以抢工程为生的黑社会打交道,小猫他见过一面,没说过话,可以装作不认识,要不是他身边那位姑娘实在扎眼,李庭云也不会往那边看。 顾铭的恼怒本来是平静,却在瞄见小猫骤然激烈起来。 他没有回答李庭云的问话,而是凶恶的侧过头,盯着那对要往前来的兄妹俩,生生的逼回了小猫迈出去的脚步,逼的他收回去,开始跟小鸟儿面面相觑起来。 因为当时厕所隔断是能看见脚的,小猫开始只看见一双脚,然而很快就变成两双,顾铭跟人在里头打起来了,也不知道谁一脚把门踹开,顾铭面若寒霜的从里头出来,后头的人捂着脖子,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吓的小猫也没敢跟上来,这一回真的是二次偶遇。 郑哲看见这光景,朝面前胡扯的张春天抬抬下巴:“别说了,快看你主子,抽什么疯呢。” 张春天别过头,跟顾铭对视一眼,接着两步过去:“怎么回事?” 那边的小猫也不太开心,两个人凝望半晌,气氛僵硬,大有撕破脸的架势,然而未等小猫上前,顾铭却猛的往前一步,却到底也没走出去。 张春天动作极快,整个人几乎是扑过去将顾铭抱了个满怀,他在周遭交头接耳的人群里咬着牙将顾铭往门外推:“行了行了,顾铭!”后又回头面朝这边的两个人摆摆手,“不好意思啊,我们先走了,回见。” 郑哲很仔细的看了一下小猫,又在小猫察觉后恼火的跟他对视时,正过头跟李庭云看了个对脸。 郑哲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表:“真对不住,我等会得见个人,我先走了。” 对面的人相当的知趣:“好的。” 张春天架着顾铭出了门,他健步如飞,几乎是连抱带推的将人弄到了车边,然而他掏车钥匙的时候有些着急,车钥匙掉到地上,为了捡起来,他只能放开顾铭,弯腰半蹲。 顾铭站在车边等他,往两边张望了一下:“快点。” 张春天给车解了锁:“快上去吧。” 顾铭弯腰上车,嘭的一声关了车门:“你现在是越来越懂我了。” 张春天脸有点喜色,他坐上驾驶位,打火倒车:“那可是,顾铭,咱俩多少年了,我还能看不出来你是不是真生气么?” 顾铭没说话,只跟他竖了竖大拇指已示赞许。 张春天开了车,驶上公路,后又想起来似的,看了副驾的人一眼:“哎,顾铭,你刚才怎么没跟我老乡打招呼啊?” “……” 张春天打了转向,往主道上拐。 他欲言又止,张了嘴,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顾铭:“其实吧,我一直觉得不太对……你说……你俩是不是有事?”看顾铭不说话又来了一句,“我记得去年夏天你俩挺好的啊,连武儿都知道这人了,咱们好几个哥们都跟我夸过他,都说他这人身手利落,不混挺可惜的,我就说我爸当年还是有点眼光的么,不过他不混也很正常,我后来才知道他爸在我们那儿也挺出名的国企领导,有关系,有门路,他跟咱们不一样,人家可以靠爹……” …… 张春天自言自语似的,嘴一直就没闲着,哪怕旁边的人不说话,怎样都没反应,他也打算没停下他那张嘴。 外头黑云压顶,似乎是要下雨了,也许是雨加雪。 透入眼的光线越发黯淡,顾铭坐在副驾位,面儿上似乎是静等风雨,脑子里却早已是狂风惊雷。 他本来已经忘了,可经张春天一提,他又想他不愿意想起来的事儿,想起那流氓在隔间里紧紧的箍着他,叫他他都几乎要忘掉的假名字,然后在惊愕中审视他的脸,嘬吻他的嘴,缠.绵长久,演了一场两情相悦的大戏。 忘乎所以,以假乱真,好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郑哲房子买的很快,买完了就找人装修设计,但他没功夫监工,定下来了就直接出了个小远门,跑到本省的油田找自己当初认识那个校领导,该烧香烧香,该拜佛拜佛,结结实实的蜕了一层皮,总算把该办的资格都办下来了。 比起刚来这边的毫无头绪,整天跟着吴江舟瞎混,郑哲现在总算是模出点方向来,手上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关系走好了,中了标签了合同,一切都是朝着好方向发展,谁知道sars忽然严重了。 郑哲也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传染病,去年冬天新闻联播就报了,因为自觉离广东远,他从来都没当回事,不料现在北京也开始死人,国家高度重视,全民危机意识提高,导致交通货物运输很受影响,老家那边的大车司机都不愿意跑长路,特别是出山海关,而他到外地刚入网打的就是价格优势,利润少运输成本又提高,郑哲愁的都直掉头发,人瘦的月兑了一大圈,回家过年吃出那点肉全掉没了。 好在房子装修好了,通风晾了一个月可以往进搬。住新房还是件挺让人高兴的事,郑哲叫郑言没事在家收拾房子,他自己偶尔有空去商店选选家具,这不今天也打算去的,结果吴江舟一个电话将他叫到市南一家ktv,非说有个大人物想他了,要见见他。 郑哲当时正开车转弯,他双手猛打方向,歪着脑袋夹电话:“不想去啊,现在传染病这么厉害。” “哎呀,没事啊,这儿天天消毒,而且来的几个都是本地人,没事的,倒是你刚从外地回来,人家不怕你就不错了。” “不去不去,我要去商场。” “行了你,商场比这儿人还多呢,更不安全,赶紧过来吧,真有人想见你。” “谁啊?男的女的啊?男的我可不去,女的就去。” “女的,女乃可大了,郑总,快来吧,我让她洗干净下边等着你。” 郑哲□两声:“你这话说的,太粗俗,太下流,好像我要去干什么似的,我这种作风正派的成功人士能干出那种事么?到底是真的假的?你给个准信。” “真的,南京路,之前我带你来过的,快过来。” “哎,巧了,我离那边很近,这就过去。” 郑哲挂了电话,加足马力往市南开。 他在老城区,开到那边至少还要大半个小时,然而在这半个小时里,他可干的事也不少,他一手开车,一手从cd夹里随便翻出一张碟塞进去。 郑哲打小就讨厌歌厅,大了也讨厌ktv,倒也不是他不爱接受新事物,而是他天生五音不全,唱歌已经不是跑调,而是只有俩调,一个高调一个低调,大街上走街串巷卖切糕豆糕豆面卷子五花糕的喊的都比他唱的好听,但即便先天条件残疾成这样,郑哲也不服气,他自认为说话声音动听,低沉磁性,比吴江舟那种公鸭嗓说话好听多了,然而却唱不过那种破锣嗓子,凭什么?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不正好趁着车上就他自己,塞个唱片跟着唱唱歌,练练手,也省得等会儿到了包间跑调跑的太厉害。 他自然知道吴江舟是骗他的,才不会有什么大女乃女人等着他,可他又希望能遇见个差不多的女人,胸小点也没关系,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一个人下去,早晚得找个伴儿,只是人年纪大了,爱上一个人太难,可不像年轻的时候,看见个好模样的,哪怕是个小小子也随随便便动了心。 天已经黑了,时值初夏,海风从车窗外吹进来,微凉潮湿。 郑哲现在还是有些不习惯这里的湿气,便把驾驶位的车窗稍微往上升了升,留了挺大条缝子,自觉凉爽也没那么湿。 刚放进去的是迪克牛仔的老碟,出了好几年了。 郑哲挺喜欢他的歌,却实在不喜欢他的形象,总觉得他一个男的烫大卷有点那个,冬天还能理解,夏天得悟出多少热痱子来,图得什么呢。 但郑哲想了一会很快就不想了,他开始疯狂的糟践迪克牛仔的歌,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着唱,由于迪克牛仔的歌调都很高,他唱的声嘶力竭,狂飙高音,扰民至极,嗓子差点没喊劈了,幸而碰上一首调低的能让他的喉咙稍作休息,然而他唱了一会却觉得不是心思。 ——我这个你不爱的人,还单身一个人。 前面亮了红灯,后视镜里的人情绪低落,慢慢的闭了嘴,郑哲觉得烦闷,便摁了退出键,打算换一张喜庆的cd高兴高兴。 可他换什么也不觉得高兴,他高兴不起来。 触手可及,却遥遥无期,有些东西就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吊他的胃口,从年少吊到而立,这东西就是不是他的,不好了也不给他,他馋的要命,好容易啃下几口,咽下去从来都不是甜蜜,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前面的红灯还剩下十几秒,郑哲放下手刹,正准备起步,结果电话就响了,还是张春天打来的。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笑意:“郑总,干什么呢?好久不联系了……” 郑哲清了清嗓子,盯着前面的红灯的秒数:“唱歌呢呗。” 说话间旁边的车窗被人猛烈的敲击,郑哲吓了一跳,他侧过头,发现张春天整个膀子都几乎从车窗里探出来,便忙放下自己旁边那半片车窗。 张春天挂了电话,缩回身体,脸上笑开了花:“还真是你……哥们,你这调都跑十万八千里里去啦!” 郑哲愣了一秒钟,他才发现张春天一行人就在他车边等灯,因为天气的原因,旁边车窗全开,连驾驶员都在笑话他。 郑哲起初不太在意,他很自然的往张春天所在的车后排看了一眼,却猛的坐直了身体。 他略僵硬的跟张春天指指自己的车里,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不是我唱的,我后面坐着人呢,是他唱的。” 作者有话要说:跪谢 小鸟游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0123:44:24 病毒桑不纯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0200:30:56 乔巴超人不会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0202:07:03 tammylex_lb9_f5z_y1k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0212:06:31 roombox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0213:38:09 roombox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0223:54:28 病毒桑不纯洁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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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看他那个样子,没觉得哪里好笑,他神情漠然的跟张春天对视了一秒,而后又转过头,继续看窗外的夜景。 一行人到了南京路,张春天先下了车跟老陈派下来接应的小弟接了头,而后顾铭才从车上下来,领着四个人进了ktv。 吴江舟嘴里的大人物是李庭云。 意料之中。 郑哲环视包间,一水儿的老爷们,全是熟人,别说姑娘了,连个丫蛋都没有,但既来之则吹之,他走也走不了,只好坐下来跟这帮人闲聊。 他们应该是刚从饭局过来,个个面色红润,满身烟酒之气,刘秘书看样子已经喝高了,发现有人进来,愣是盯着坐他旁边的郑哲瞅了好半天也没认出来,他看了郑哲一会,后又别过头就跟旁边的人继续扯:“就你那智商你还送礼?你直接拿钱过去,人家跟你都不熟怎么收?谁知道你什么来历?” 说完又将郑哲的手抓过去:“哥们,你送过礼没?” 郑哲打算勾火机的手生生的给刘秘书拉过去,也颇无奈:“送啊,遍地都是佛,你不上供行么……” “你怎么送?” 郑哲把手抽出来,拿了火机给自己点烟:“熟的直接点钱,不熟的送贵重物,跟他说假的,不值钱,看着玩行了,别有心理负担。” “上道!”刘秘书拇指一竖,又去喷他身边的人:“你知道我们之前那个老大怎么收礼么?99年咱们这的一个著名企业家去给他送了一个清瓷……我跟你们说啊,那玩意有这么大,我有一阵子喜欢古玩,研究过这个,那瓷瓶一看就是文物,不是文物敢往我们老大面前拿么?结果这个逼居然说是他爸插花用的普通瓶子,看我们老大爱养花,说寻思拿来当个花盆,我操.他妈他爸是康熙皇帝么?还鸡.巴插花呢,你知道那玩意值多少钱么?” …… 郑哲听的直笑:“鸡.巴插花……好成语。” 李庭云脸颊染红,有点微醺,听郑哲冒出这句话来,他摘下眼镜,边擦边笑:“你真粗鲁。” 郑哲弹弹烟灰:“嗨,一般粗吧。” 说完又瞅了一眼旁边的人:“怎么你摘了眼镜我就觉得不认识你了呢?” 李庭云本来要戴,听他这么一说,捏着眼镜的手又放在膝盖上:“你认为哪样顺眼?” 郑哲一瞬间觉得姓李的这么说有点娘娘们们的,但他没多想:“都一样。” 李庭云戴上眼镜:“其实不一样。” 自打郑哲进来后,吴江舟就一直霸着麦克风唱歌,其余的人排不上号,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郑哲跟李庭云聊了一整晚,喝了不少黑方,也不知道是李庭云喝多了,还是郑哲多想了,郑哲总觉得这哥们跟平时不太一样,眼神儿不大对,还欲言又止的,他好像要跟自己说点什么,可扯了半个晚上,俩人一句正经话也没说。 十点的时候郑哲在吴江舟的高音中出了包间。 他百无聊赖,被吵的脑仁疼,要走也不让,只能借口上厕所出来清静清静。 郑哲捏着剩余的烟,漫无目的的在走廊里溜达,刚过了一个路口,张春天忽然从对面的一个包间里窜出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郑哲这个方向来。 张春天看见他也是一愣:“巧了嘿。” 郑哲看看那边摇晃的门,又看看他:“你们也在这儿?” 张春天经过郑哲,并没有停下来:“我撒个尿,回头聊。” 郑哲把烟头摁在走廊的灭烟石上,双手插兜,慢慢悠悠的往张春天出来的房间那边走。他越走越慢,越过了那扇门,寻思寻思还是倒回去了。 郑哲站在门口,仔细的听了一会儿。 里面一点动静没有,这里的隔音虽然还算不错,但门板是不隔音的,门上有一条玻璃,他大着胆子靠在上头往里瞄了一眼,里头亮着彩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郑哲往两边看了看,接着推门入屋,发现有个人蜷在沙发上睡觉,小嘴红红的,不用细看也知道是谁。 郑哲抬手搓了搓脸,长吁口气。 巧啊,真有缘,可光有缘没用啊,光有缘是钝刀子割肉啊。 他站在门口,没往里进也没往外出,只打量了一下现场,在心里琢磨这是要走,还是换场子了。 桌面上布了一排方口杯,全是喝过的,连冰桶里的冰都没融化,歌曲是暂停的,人是熟睡的。 外头骤然响起突兀的男声,像是在吵架,可听了半天又只有他自己的声音,所以更像是训斥。 郑哲很好奇,他挪了一步,半个身体探出门去。 今天这家ktv其实不易营业,顾铭跟老陈在这边不说,大猫也过来了,没事先约好,就这么意外的全齐了,小猫在包间里喝多了酒,听上厕所回来的兄弟说顾铭在这,立刻就想起那天的憋屈事儿。他闷了两口酒,仗着大猫坐镇,默不作声的领了三个小弟打算上来跟顾铭好好掰掰,还想着最后一次,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小猫领着三四个人往这边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姓顾的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兄妹?你说他装什么逼?他长一个娘们的逼.样他用得着装么?” 郑哲冷静了两秒,接着模手机打算给张春天打电话,结果他手机没模到,反倒跟势汹汹的小猫打了个照面。 郑哲毫不犹豫,立刻退回包厢。 他不得不退,顾铭在里头,而且只有他自己,会在这睡觉肯定是醉着的。 哪怕顾铭稍微正常点,身边有两个人,郑哲也不见得呆在这儿。 郑哲的大脑高速的运转着,ktv的门没有锁,他一边用沙发堵住门,一边继续找手机,然而他出来的急,看样子真是没拿,外头的人越来越近,他心头一紧,急速跑到顾铭身前,跪在沙发上便开始发疯的摇晃顾铭,试图让他醒来。 郑哲前后左右的晃,几乎要把顾铭的脑袋从脖子上晃悠下来,可即便这样顾铭也没醒的意思,外头的人已经开始敲门,力度之大,使得门板震颤,其间夹杂着恶声恶气,索命似的咆哮。 “姓顾的,你他妈还堵上门了?你是娘们么?就这么见不得人?” 郑哲回过头盯着开合的门缝,模过桌上一只装着冰块的桶,掏出满满一把,一颗一颗的往顾铭的衣裳里塞:“醒醒,顾铭,快点,那天要跟你打架的人来了……” 他因为一直扭头观察看门被踹开的程度,导致冰块塞的满沙发都是,他塞了几个发现不奏效,忙正过头,挑出一个大的塞顾铭嘴里,又顺手拿出两个冰块在顾铭眼皮上转着圈的蹭:“大哥,快醒醒吧,求求你了,外面人老鸡.巴多了,都是来揍你的!你不醒我一个人玩不转啊……大哥!大哥!” 门轰的一声,郑哲心脏狂跳,他扔了手上的冰块,嗤啦一声将顾铭的衣裳撕开了,还解了他的皮带:“你再不醒老子就要操.你了!” 醉了酒的人意识是断断续续的,顾铭差不多能听见郑哲说的话,只是他十分疲惫,头也沉,脚也软,实在是只想睡觉,不想动弹,所以郑哲的大喊大叫对他而言几乎是不奏效,也没有震慑力。不过他到后来的确是被冰的有些精神过来,听见要有人操.他的时候他睁了眼,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撕坏了,便猛的从沙发上坐起来。 顾铭看见身边有个人,但却没看清是谁,他抬起腿一脚将其干倒,后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顾铭站稳的功夫,门也被人踹开了。 进来的几个人看见满身汗水,面色潮红,衣衫不整,皮带松垮的顾铭先愣了一下,而后瞅一眼蜷缩在地上直露后腰的郑哲,都瞬间明白过来,并挺鄙夷的望着顾铭。 “他俩干啥呢?” “干啥?知道啥叫同性恋不?” “原来这么回事啊……” “怪不得看不上鸟姐呢,我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女的跟过顾铭。” “猫哥,咋办呢。” 小猫在惊愕中慢慢的闭了嘴,后又张口说话:“咋整,走人呗,都这程度了我还跟他谈啥啊?操,要玩上宾馆玩去呗,跟这儿唱歌的地方玩什么玩,省这两个钱,有意思么?”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有点急……最近拖延症十分严重 第65章 ()年纪轻的时候,这种试探是暗恋,年纪一旦大了,试探就成了暗示,还多半是性.暗示。(凤舞文学网) 男女间自然不用多说,这两个男的间这学问就大了。 我是同志,你是么?如果你也是的话,那你是一号还是零号?可以跟你肛.交还是口.交?如果可以肛的话,戴.套还是不戴,你不是a友吧?喜欢high操么? …… 两个人相顾无言,各怀鬼胎,郑哲望着李庭云,笑的挺干巴:“骑别的,别的什么啊?” 旁边有个男的哗啦一声从水里出去,因为这里是洗浴中心,所以大家都是光着腚,郑哲跟李庭云都很自然的抬头看大鸟出水,那哥们也大方,一甩一甩的走,还挠了两下,等他系上浴巾的时候,俩人又想起来似的,习惯性的观摩对方的反映。 片刻惊悸后,李庭云低眉抠台子,郑哲垂眼玩水。 李庭云把握十足,豁出去似的,他的眼睛看向周围,压低声音:“你是同志么?” 郑哲看他跟地下党接头一样,差点没回他句宝塔镇河妖。 虽然李庭云看上去一副要跟他摊牌的架势,可实际上谁知道李庭云是不是? 这种事终究是不好拿在台面上来说,尤其是跟这种半生不熟的人,即便郑哲这些年练的是有点自来熟,但到底熟不熟,郑哲心里是有数的,他早就过了那个随随便便就跟人掏心掏肺的年纪,他现在正处在随随便便就跟人掏鸟的年纪。 再说了,郑哲也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他还挺爱看性感的女人的,就是还没喜欢上而已。 李庭云等了好一会。 他混同志圈的年头多了,很能理解郑哲的顾虑,于是他抢在郑哲前头开口,态度诚恳:“我是。” 郑哲一愣,接着生出些佩服来,他咧嘴一笑:“啊,怪不得……” 既然人家这么礼貌,自己也不好拿人开涮,就反问了他一句:“你是怎么觉出来我是的?” 这个回答就比较巧妙了,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这句话也可以理解成是,也可以曲解成不是,乍一听好像拉近双方关系,实际上却是郑哲好奇的窥探。 李庭云挑挑眉,笑容很开:“其实同志的话,一般看眼神就能看的出来……”他看郑哲一脸疑惑,就继续给他解释:“对你没兴趣的直男跟你对视的眼神,跟同志看你的眼神是很不一样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跟一个女伴同行,迎面过来一个男人,在你俩衣着都比较正常的情况下,如果他不看你的女伴,只看你,那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同志,他看你的眼神跟直男看你女伴的眼神是一样的。” 李庭云弯起嘴角,露出一点牙齿:“我觉得你有点像是,但又不十分像,所以你要么不常混圈,要么就是个双。” 郑哲听的眼睛发直,顿时感觉李总十分高深,又问了他一句:“什么圈?” 李庭云翻过身,背靠台沿:“娱乐圈。” 郑哲一咧嘴:“这圈我不混,我混东北同乡会。” 李庭云垂着眼,无声的笑:“你有男朋友么?” 郑哲看这位老家伙像个小娘们似的含羞低头,觉得有点意思,就饶有兴致的打量他露在水面上的身体,看他乳.头没模就硬挺挺的立着,一副给人玩多了的样,又觉得有点倒胃口。 “有喜欢的,但是人家看不上我。” 李庭云想起顾铭嘴角的血迹:“小顾?” 郑哲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他自己半遮半掩的跟人坦白也就算了,可不好顺带着捎上顾铭,人顾铭说不定以后还想结婚呢。 “我还没说是哪个小顾你就没有。” “他姓不姓顾我还没数么,他姓红。” “好姓。” “那可是,好性感呢。” “你说他看不上你,你怎么办呢?” “要是实在看不上就拉倒呗,还能怎么办,也不能可一棵树上吊死吧。” “这么想的开?” 郑哲的视线从李庭云身上转到别的地方:“我从来都是想的很明白,做的很随意。” 李庭云看着他:“既然这样……如果你有需求,可以来找我……” 他老了,爱过很多次,也失望过很多次,到现在这个年纪,几乎丧失了轻易的就能喜欢一个人的能力,他现在从来都只轻易的喜欢人的身体,看是否适合做.爱,而郑哲的身材,个头,全是他的口味,脸是加分项,性格又加了分,如果性.能力又好,那真是天上掉下个郑弟弟。 李庭云一直很注意措辞,生怕恶心到郑哲:“你不用有什么负担,露水情缘,我不会纠缠你,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话说到这份儿上,郑哲是又尴尬又惊讶,他不自然笑两声:“啊,这不太好吧……” “你可以来试试我那里,”李庭云颇有深意的看了郑哲一眼:“我很好骑的。” 郑哲没去骑李庭云。 他俩这段对话并没激起郑哲的性.欲,反而让郑哲有点惶恐,他寻思着等他老了,孤家寡人的,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像李庭云这样露着肉跟旁边的小伙子搭讪,问人家是要上.他,还是被他上,来去自由,操.完就走。 他本来还想着忙过这段时间就去联系联系顾铭,因为他觉得顾铭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有点主动,有点盼头了,可他现在忽然对那匹烈马望而生畏了,他可不想孤注一掷的继续赌下去,也受够了没完没了的猜对方的心思,想着既然这么难追就算了,顾铭要野就让他野去,不服管又混黑还那么爱尥蹶子,何必强骑呢,眼下他倒是想找个小绵羊了,咩咩的在自己怀里叫,百依百顺,白头到老,多好。 抱着这种念头,郑哲硬是好几个月没搭理顾铭,幸而他的生活也不空虚,他有很多工作,入冬的时候他总算打开了这边的市场,客户比较稳定,这才几个月就已经有了上百万的业务,利润虽然低,但也比较可观,年底忙的时候他也在这边也加了办事处,一个业务经理领着俩小业务,也省得有事都要他亲自跑。 他跟李庭云没有成为炮.友,暂时性的,不知道以后怎么样。 但是俩人反倒因为夏天那次互相坦诚,关系骤然近了起来,比郑哲跟吴江舟还近。 李庭云对郑哲很照顾,这不郑哲年初在吴江舟那边得了一块地和厂房么,工作性质使然,李庭云知道很多内部消息,他告诉郑哲政府明年要在那边建立交桥了,交通发达了,地皮很快会涨价,早晚会盖房子,房子多了又会建商场,总之郑哲那块地要是做工厂就浪费了,而且现在那边还都是村子,有闲钱最好多村民手里多入两块地,反正老乡傻,又见钱眼开,回头涨起来他介绍房地产开发商给郑哲,光那几块地能赚的钱都比郑哲工厂生产几年的总利润还高。 郑哲觉得,如果说顾铭是他命里的坎儿,那李庭云肯定是他的贵人。自打认识这哥们,他实在是太顺了,置了业,赚了钱,连跟着他一起买的股票都蹭蹭的涨,以前郑哲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作坊头子,现在也觉出来有点家底了,早先他跟那帮老板高干们一起玩的时候总有点小弟跟着大哥混饭吃的感觉,现在他有些熬出来了,也开始渐渐的有人套他的近乎,试图从他身上找点赚钱的门路了。 圣诞节前夕,郑哲拿到了年末利润报表,赶上李庭云无聊约他,他一高兴直接拉着人去了临市,那边刚填充了个人工岛,建的琼楼金阙,菜也可口,而李庭云又是个有情调的,吃过饭后,借由天又不冷,便拉着郑哲去了海边露天咖啡馆里喝香槟。 郑哲很讨厌喝这种娘们兮兮的东西,但他一直没倒出功夫阻止,他打坐下后就一直在忙着打电话,艾金这小子今年准备回家过年,通知他说过两天要到这边来,玩是其次,主要是为了看看郑哲。 香槟在郁金香杯里气泡,李庭云鼻尖发红,之前吃饭喝出来那点热乎气全冻没了,他一口一口的喝着香槟,缩在纪梵希的大衣里,歪着脑袋听郑哲讲电话,他双颊酡红,嘴唇莹润,眼睛里也似乎有了点醉意。 郑哲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然而这笑意很快就被冻在他脸上,这个咖啡馆是建在木台子上的,下头有不少游人来回的散步,他眼看着下面四五个人从对面走过来,四角大脸首当其冲,小白脸紧跟其后。 他本来第一反应是猫腰,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那四角大脸就看见他了,发现他对面坐着个男的还冲他瞪了瞪眼。 郑哲电话都讲不利索了,但他转眼又一想,他怕个屁,不就是干完没去戴罪立功么,再说顾铭又不肯给他当对象,不联系就不联系了,谁也说不着谁。 顾铭自从夏天被被迫出了柜就开始倒霉。 工程出了问题损失不少钱,秋天还跟小猫打了一架,他自来又是个下手重的,一个不过心,导致小猫到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大猫为此天天找他茬,前阵子出门还没怎么着呢就给花盆砸了脑袋,去医院缝了好几针,刮了个小秃瓢,他像个小和尚似的在家里吃了两个月的斋,这不头发刚长的差不多了,因为听说这边新建了岛,又赶上这么个洋节日,张春天看他郁郁寡欢的,为了让他开心开心就拉着他过来玩一圈。 顾铭起初没看见郑哲,他边走边对着海边发呆,直到给张春天拉着走到上面的围栏里,他才醒过来似的,还有点局促。 他这辈子头一次赶到别扭,他不气,过了大半年他的气早就没有了,他跟李庭云打了招呼,又转头望向张春天:“春天。” 张春天坐在硬着舌头打电话的人旁边,在桌子下狠踩他的鞋:“哎,老乡,你咋消失了呢……” 郑哲口舌发干,他喝了一口香槟润喉,接着放下杯子:“啊……一会说一会说……” 李庭云是真喝多了,顾铭眼看着他喝光了自己那一杯,接着伸出手,覆在桌面上,指尖若有似无的触碰郑哲的手指头,而后从郑哲的指缝间取出香槟杯,慢慢的移向自己的唇边。 郑哲将脚从张春鞋底下拔.出来,起身就往旁边走。 他压低了声音,捂住电话,越走越快:“艾金呐,你要是哥们就别挂电话,再聊半个小时……什么聊够了?开什么玩笑!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快再陪我说会,你还记得你七岁的时候……” 张春天望着郑哲远去的背影:“嘿,你这家伙……” 李庭云也有些意外,他直着喉咙‘啊?’了一声,但他到底也没有怎么样,只是顺势捏着郑哲的杯子继续喝香槟。 顾铭取下他手里的香槟杯:“李总,你喝多了。” 说完又把李庭云的空杯子塞进他手里,很认真的提醒他:“你拿错了,这个才是你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a友:得了艾滋病的同志之间的互称。 high操:一般是形容磕了药做,比较high……忽然感觉我措辞真粗俗 第66章 ()郑哲跟艾金打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连艾金小学作文命题都聊了,聊到最后郑哲渴的不行,又因为大晚上这地方也没个卖水的,郑哲干的几乎都要下去喝海水了,但他最后还是收了线,一步两试探的往回走。(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等郑哲踱到了地方,那边只剩下李庭云,他喝光了两人的香槟,眼下似乎冻坏了,瞧见郑哲过来,便裹着大衣哆哆嗦嗦的往这边跑。 郑哲站在原地,事情跟他想象中出入太大,他愣了好一会,张嘴问李庭云:“人什么时候走的?” 李庭云缩着身体,他虽然微醺,心里却看的明白,他垂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出去打电话没一分钟,小顾就先走了,张春天多留了一分钟,他好像不是很想走,但后来也走了。” 郑哲没再说话,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回市里两百多公里,三个小时,他本也没打算当天就回去,他还不至于骚包到出回市就专门为了吃顿饭。他结了帐,带着李庭云到街对面的一家酒店开了房,楼上楼下,两间房,避免了身上身下。 郑哲很清楚李庭云这个贵妃醉酒是什么意思,但之所以还没迈出那一步,是他知道李庭云的喜欢是肉.欲,就很直接的想要性,然而他又一想,如果他只为了这个,那又何苦等到现在? 他还是想找个他喜欢的人,实在不行喜欢他也行,一定要有感情,少点也行,然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或者子孙满堂,或者断子绝孙,怎么都行,只要别做单手侠就行,弄成执己右手,媳妇我有,这郑哲可受不了。 晚上郑哲睡不着觉,站在窗户边抽烟。 他起初打算想想生意上的事转移注意力,可惜正值年初,没忙头,他便只能开始回忆小时候的事。 即便是他很刻意的避过那两年,到最后他还是不自觉的想起当年那段日子,末期的时候,他跟顾铭两人整天对着打,打的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他后来回想起来,觉得是自己当时太过年轻,顾铭又不开窍;现在想想,都年纪一大把了,其实不开窍的好像是他自己,他就像个绷紧的弓,攻势连连,永远月兑靶,虽然到后来终于擦了边儿了,他也累极了,谁知道离正中红心那年还有多久,一年,两年,五年? 韶光已逝,竹马老去,继续苦苦相逼实在是没意思。 顾铭在回去的路上。 一起来的还有不少人,两个车,张春天因为有话想跟他说,便把剩余的人都赶到前头那辆车上,他自己开着车,带着顾铭上了高速,狠踩油门往回跑。 张春天十分不能理解顾铭,他气囊囊的,大脸发红:“顾铭,你怎么想的?” 顾铭这回没有发呆,他低个脑袋,手指头在手机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摁。 他的手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躁乱过,他连砍人的时候手都平安稳当,然而他现在也不是在做什么危险动作,只是在编辑短信,不过他没编辑完,他全删了,因为他俩实在经历过太多不美好的事,因为他还不能确定他自己,因为他还对这种感觉很陌生,他得确认好了,等他捋顺了,决定了,该跑的跑不了,对的也错不了。 张春天又看了他一眼:“发给谁呢?” 顾铭收起手机:“你刚才问什么?” “我说你怎么想的,你看看那俩人明显就是要酒后……先别说我支不支持这事,玩完就踹我真是挺不乐意的……”张春天说道这里惊了一下,他说漏了嘴,好在他脸皮够厚,又直接进入到下一话题:“他敢欺负你,要不我找人揍他一顿,把他弄回来吧。” 顾铭明白了张春天的意思,他破天荒的跟张春天笑了笑,示意他不必多说。 虽然他倒不是很在乎得来的东西是否是靠强迫,只是他现在实在急不来。 他还没想通那东西他想不想要,他不想要的,给他也不要,他想要的,不是他的他也敢争,他要东西从来不看他能不能得到,都是先衡量他想不想要,这其实才最合乎他的性子,不要脸面,不是善类,貌似软糯,实际狰狞,这才是他,才是顾铭! 艾金是一月初的时候到的。 郑哲开车去飞机场接的他,有年头不见,艾金打扮时髦,人也漂亮了,脸不知道擦了什么,涂的粉白粉白的,眼珠子发蓝,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戴了什么彩片。 郑哲看他那样就闹眼睛,艾金也痛快,翻出个小盒,揪着眼皮就把彩片摘下来放好,接着又双肩包里翻出一盘cd递给郑哲:“见面礼。” 郑哲看一眼封皮:“这是啥?2002年的第一场雪……这都04年了,怎么还唱02年呢?” 艾金拆开外头的塑料包装,接着把cd塞进播放口里:“你咋这么老土呢,这盘碟现在可火了呢,到处都在唱,歌手叫刀郎,我好爱他的声音,特性感,我跟我老公做.爱都听。” 郑哲听的直笑:“你这么一说,你让我以后拿什么心情来欣赏他的歌?” “想我的时候听啊,”艾金对着车里的化妆镜左右照脸:“你看你多想我,跟我打个电话都不舍得挂。” 郑哲很认真的听那张专辑,半晌又皱了眉头:“这歌词儿也你妈太露骨了吧,什么火火的嘴唇午夜的……这唱的不是口那啥么?政府也让发行啊?” 艾金笑起来,眼睛弯弯着:“你心怎么那么不正呢,人家唱的是接吻……” 说完又摁了快进键,换了一首:“你听这首冲动的惩罚,我最爱这首。” “这首唱的什么?” “大意就是喝醉了酒不小心把人办了,傻逼后悔了。” 郑哲看他一眼:“你骂我?” “有你啥事?”艾金笑意更深,他往前一探,抬手就逆着郑哲的头发捋了一把,“六哥哥,找对象没有?” 郑哲脑袋上被薅出个鸡冠子,他猛一偏头,拧了眉头:“别他妈薅我头发,你就非要把我整个傻逼样你才满意么?” “我那是喜欢你才模你,一般人我碰都懒得碰呢……”艾金又帮他把头发顺回去:“问你话呢,还单着呢?” “恩,追求者太多,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跟谁处好。” “拉倒吧,追你的人多,你早跟我显摆了,”艾金一撇嘴:“还可顾小红那一颗歪脖子树吊着呢?腻不腻啊你?” “别说,这个姓刀的哥们唱的真挺不错的……”郑哲不想说这个,便给自己点了根烟:“你是想先去吃饭还是先去我家,我看你也别住宾馆了,住我家比宾馆好多了,房间都给你收拾出来了。” 艾金看了郑哲这反应,嘴丫子一咧:“我操,老六,你不是吧,追他这么些年还没上手呢?他老几啊?金菊花么?还是大.肠头镶钻了?这么高贵光拉屎多浪费,不做零是多想不开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半章,剩下的明天写,我得改改老在后半夜更文这个坏毛病。 第67章 ()“我哪追他那么多年啊,我中间有七八年都没见过他好吧?行了,你别老一见我就说这个了,我都说烦了。(凤舞文学网)” “你说不说就不说啊,我六哥哥人这么好,上赶着他他还不要,我跟你说我还就是不乐意了,真能装逼,等我见着他的,老娘非掳撸袖子挠他一脸。” 郑哲哼了一声,挑起一条眉毛:“怎么过这么多年你还这么点出息,还掳袖子挠他一脸……你怎么不撸.管子射他一脸?” “颜.射他留给你,”艾金摇头晃脑的:“我发现你真跟以前不一样了,小时候我这么说你一准生气,真的,你是越长性格越好了,看来周围环境还是很重要,你小时候有点愣愣的。” “是么?我以前那么差劲呢?” “不差劲,以前也挺好,只是现在更好。”艾金补充了一句:“不过没我老公好。” “我记得你之前那个老公不是最好么?怎么这个也这么好了?” 艾金是个闲不住的,开始给自己涂唇膏:“我跟你说,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我以前光想着找个大的,现在这个虽然不大,但硬度好啊,还金枪不倒,我算发现了,做男人呢,最重要是够硬够持.久。” 郑哲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又朝艾金嗤之以鼻:“你老公是赞比亚种驴吧?” 艾金咧开嘴哈哈笑,他的情绪起来的快,落的也快,他忽然像个女人一样幽幽的望着郑哲:“六哥,你以后肯定能找个好的,真的,你看你条件一点也不差,也不到三十岁,你别太着急,一辈子那么长,你以后还会遇见很多人呢,再说就算你现在就算找到了对象,以后也不一定过一起去,你看我,我都换了多少个了,我哪个都是认真的,可哪个都不成,搞不我也要孤独终老呢……”艾金一脸惆怅,兀自惶恐,又忽然瞪圆了眼睛:“要不这样吧,等咱俩都四十岁了,都还单着身,那咱俩就凑合在一起行么?不一定非要做情侣,咱俩就在一起搭伴儿过日子!” “行啊,”艾金这席话,早是郑哲自己抑郁时都想腻歪的,所以他听了没太大反应,倒是想起来李庭云,反正艾金来一趟也没法叫生意上的人陪着玩,叫李庭云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哎,对,我在这儿认识个零,人挺好的,你有兴趣见一见么?” 俩人常年联系,虽然频率不勤,但艾金基本上也算掌握郑哲工作生活的第一手消息,郑哲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交了个同志朋友,这很让艾金意外,抱着好奇的心态,艾金见李庭云之前还有点迫不及待,可见着了,迫不及待就成了俗不可耐。 这两纯零相见,免不了要对着搔首弄姿。李庭云初始还很正常,只是两个人微笑着说了几句话后,艾金忽然就借由上厕所又去把他那两个小彩片儿给戴上来,这回是个黑色的,低调又心机。 郑哲没注意,只是觉得艾金的眼睛亮了些,不知道是灯光闪的还是点了眼药水,因为都是自己人,这回选的饭店也不是什么星级酒店,只是个挺有特色的私房菜馆,环境一般,连碗筷都是一次性的,主要是图名气图好吃,然而就是在这种恶劣的就餐环境下,旁边的两个老爷们忽然像是进了北京钓鱼台大酒店,骤然全成了女王蜂,郑哲眼瞅着艾金拿一次性水杯跟拿高脚杯一样,他跟李庭云碰了碰杯:“李总保养的真好,一点也不像快四十了。” 李庭云那点娘们劲也给逼出来了,全然不是郑哲平时看见的精英模样,他笑意阑珊,举止都优雅成了女明星:“彼此啊小艾,你也不像快三十的,像个小男孩。” 俩人眼神交换,言语温婉,内心却激烈的犹如滚了热油,早噼里啪啦的开始斗法。 ‘天呐他的衣服是居然范思哲!老野婊真有钱!’ ‘这个小婊.子真心机,又化妆又带彩片这么骚,其实已经被男人.捅的肛.瘘到要垫卫生巾了吧?’ ‘操!他的女乃.子好像比我大,好在老娘年轻,你这种老骚零再大月兑了衣服估计也松弛的要下垂,我的乳.头可挺.撅撅呢,胸肌也小巧精致有弹性,每次月兑了背心都像小兔子一样跳出来,吓的我老公都要叫我乳.神呦!” …… 后半场一直都是郑哲一个人在干聊,艾金跟李庭云都天鹅曲颈一般,只对着幽幽的品酒,郑哲都纳闷怎么平时都是挺有趣的两个人,见了面居然这么无趣。 饭局结束的很快,除了郑哲一个人不尽兴,剩下两个人全喝多了,接着酒劲,他俩忽然又对郑哲产生了兴趣,李庭云说头有点疼,想回家睡觉,因为不好酒后驾驶,很希望郑哲能送他一程,艾金闻言瞪着眼要去夜店玩,抱着郑哲的胳膊就不撒手。 郑哲凑这个饭局凑的肠子都悔青了,他十分不能接受两个哥们同时变成剑拔弩张的贵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有家室的,但这也不难选择,他跟李庭云关系不到位,不好得罪,想明白后,他便侧脸去看艾金:“你喝成这样,去了再让人给办了,跟我回家。” 艾金喝多了酒,有点装不住,他抱着膀子望着远处,故意不跟郑哲对视,郑哲等了好一会,看他那个死德行又再次开口:“哥们,你几个意思?” 这时候外头的风还是冷,艾金给冷风激的有些清醒了,后悔了,更挂不住脸了,他挺尴尬的跟郑哲说他不好去他家住,他老公爱吃醋,说完就背着双肩包进了旁边的酒店自己开房。 郑哲自来都明白他的心,也从来不惯着他,毕竟这是哥们又不是对象,老这么黏糊也没必要,看艾金走了,他没去追,只挺正常的开车送李庭云回了家。 可这一切在李庭云眼里都不一样。 他今天喝了酒,喝的头疼,也喝的头晕,一颗心在他腔子里软软的跳,他本来对郑哲的想法在屡次失败后已经到此为止了,可艾金的出现就像一剂催化剂,他受不了这种选择下格外的关照,特别是在他孤独了很久的时候,他难免要多想,难免要多情,他自觉在饭局上失了态,可这会儿在车上,他面红耳赤,心慌意乱,他才发觉这才是真失了态。 李庭云在到了地方的时候,忽然出手,抓住身边人的衣领,猛力一扯,打算就地开办。 郑哲没别的特长,就是反应够快,他反射性的捏了李庭云凑过来的下巴,往上一提,明知故问:“干什么?” 回他的也是一句废话:“为什么?” 他俩相顾无言,靠在一起,郑哲被他扯的几乎是趴在他身上。 过了一分钟,郑哲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嬉皮笑脸的松了手,顺势去掰李庭云抓在他衣襟上的手指头:“李哥,当哥们挺好的,我配不上你,这次说清楚了,可别有下回了,要不我以后该不敢找你玩了。” 李庭云的眼睛本来还是看着郑哲,可很快又越过郑哲的头顶望向头后,近在咫尺,郑哲盯着身下的眼珠,心下一沉,登时后脊梁都起了一层皮疹,然而他还没等他起身回头,车体猛的一震,巨响在脑后炸裂,他脸色煞白的回头,想着山东可真是地邪。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先写这么多吧 第68章 ()武儿恼怒的趴在车窗上,脸皮狰狞的行尸一般。(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鲜血泉水一样从他的右边面颊喷涌而出,他本是被人一棍子打到车上来的,他趴在车窗上,身体下沉,艰难喘.息,可却在车里的人回过头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抬起手在车窗上狠锤一拳,用力之狠,直震的车体摇晃。 李庭云虽然没少跟黑社会打过交道,但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他惊恐着骂了一句脏话,而后抬手就将压在他身上的郑哲推起来。 郑哲不知道武儿什么意思,他第一反应是开车门让武儿赶紧进来,可李庭云死死的拉住他,告诉他立刻开车走。 车还发动着,暖空调从出风口里徐徐而出。 郑哲偏头看外头只两三个人,当下便给车解了锁。 开车门的时候车窗被铁棍砸的有些变形,郑哲抬脚踹开了最近的一个混子,接着弯腰将武儿捞上车,做这些他也没冒多大风险,毕竟外头的人看见有救援还是心里打怵的,谁知道这车上会不会下来一车人,拿着刀,或者枪,反正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的差不多,轻伤重伤都是伤,何必没事给自己找事。 武儿起初是横在郑哲跟李庭云的腿上的,后来又给李庭云费力的推到后排座,等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迷糊过去了。 郑哲不想管这事,他先是拨通了顾铭的号码,后来换成了张春天,把事情一交代就带着李庭云走了。 这种小插曲郑哲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第二天该吃吃该喝喝,没事人一样的去找艾金,艾金也失忆了似的照样出来玩。 却不成想武儿醒来除了他该说的,还说了点不该说的话。 不过武儿没有直接跟顾铭说,只是欲言又止的望着顾铭,犹豫了一晚上,接着把郑哲的事告诉了张春天。 因为当时武儿没太看清果.露度,只能确定体位,所以关于郑哲到底跟没跟人车震这事的界定还是有很大余地的。 但张春天不这样想,他朝武儿微微一笑,告诉他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临门不射这种事张春天都不忍不了,更别提郑哲这种有着两次公共场所打.炮前科的人了。 话越传越变味,人越来越忧怨。 其实顾铭根本就不是忧怨,他只是担心,他开始怀疑他得罪了人,衰了半个月那是倒霉,霉半年那就是处心积虑了,而这种霉运还从他身上转到他身边的人,昨天武儿又平白无故被人砸了一顿,人是面生的,原因也没有。 然而除了这些,他还有更多事需要考虑,他忙的时候没空想,闲的时候想不停,他以前想的犯困,现在想的睡不着,甚至眼下都有了淡淡的青黑,衬着那张挂霜的脸,越发显得戾气横生。 张春天怀着一颗八卦的心,整日观摩顾铭的一举一动。 他还为此私底下跟武儿讨论过,说顾铭在春天里整日沉思是不是思.春了? 武儿没处过对象,但他认为他大哥的确近半年很反常,从来没有心情好的时候,最近一次笑还是去年张春天脑袋落鸟屎那一回。 张春天是个记仇的,提起这事他就来气,说顾铭其实也不咋讲究,郑哲唱歌难听成那样也不让人笑,他被一帮孙子群嘲他也不管,这虽然是小事,但人都是以小见大,从细节也能推断顾铭是个重色轻友的男人,还有他那点不自知,人不知的小心思。 可毕竟谁也不是顾铭,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日复一日的做菜切手,早晨不起,晚上不睡,眉间眼梢,默默升温,外头春来发几枝,小妹儿想哥哥不知,哥不知正忙车震,震出汁来震出痔。 猜测至此,张春天特别不乐意。 他觉得哪怕拿不准顾铭的心思也得把这事跟顾铭说一声。 他叫大伟照顾武儿后,自己开着车找到顾铭,没滋没味的寒暄两句,便很自然的问顾铭知不知道是谁送武儿来的。 顾铭面无表情:“不是郑哲么。” 张春天仔细的打量顾铭:“武儿没跟你说他撞见郑哲的时候他正在干什么吗? 顾铭面儿上总算有了点表情,似乎是感兴趣:“干什么呢?” 张春天上前一步,整张脸都几乎要贴上对面那张白脸,他像是要吓唬顾铭似的,骤然提高了嗓门:“车震呢!还是跟一个男的,武儿不认识。” 张春天看见顾铭很明显的僵住了,他忽然觉得他认识顾铭这么些年,从来就没见他表情如此丰富过,丰富过头就是复杂,复杂的张春天也品不出顾铭是粉红泡泡啪啪碎,还是满腔柔情冻成冰。 一分钟后,对面的人脸色慢慢的恢复平静,顾铭脸色发白眼底暗红,声音不大,话却够狠:“我要阉了他。” 张春天看他这样彻底有数了。爱之深,恨之切,爱就是恨,恨也是爱,哪怕顾铭不是喜欢也肯定是对郑哲有很特殊的感情,张春天迷糊了这么多天,终于豁然开朗了,不过他眼下没功夫考虑别的,打了一圈电话,撒了几个谎,很快就打听到郑哲在哪儿了。 郑哲这两天都跟艾金在一起,几个人‘巧遇’的时候是晚饭点,郑哲正好跟艾金从饭店里出来,边说边笑的往车位走,忽然就给一辆车拦住,大伟车技欠妥还险些压了郑哲的鞋。 艾金眼睛当时就瞪起来了,刚要张嘴吵架,却在看见车里后排座的人时瞬间熄火。 郑哲很久不见顾铭,见了他心里又烧起火,烧的他昏头涨脑,完全忘了昨晚上还跟艾金发过誓,吹过牛,说顾小红算个屁,有多远给哥滚多远,哥现在有财有貌是老板,以往想不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现在哥爱喝几瓢喝几瓢,喝一瓢吐一瓢,谁他妈也管不着。 郑哲厚着脸皮上前,跟车里的人打招呼:“哎,顾铭,真是好久不见……对了……上次在烟台你怎么就走了呢?我打完电话还回去还找你了呢……” 车里的人冷着脸,迎头给郑哲泼了一盆冷水,而张春天的态度也跟平时大相径庭,不阴不阳的:“老乡,这么巧?” 郑哲看看他那一车人:“巧什么啊,你这巧遇也太刻意了吧,你怎么不捡起一块砖问是不是我掉的呢……” 张春天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便放得开:“那行,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老乡啊,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最近是不是干了点缺德事啊?” 郑哲一愣:“我怎么还缺上德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是不肯能了,你大前天是不是在燕岛国际跟人车震了?” 郑哲想一会:“……是你们那个小武儿胡说八道的吧,恩将仇报啊这哥们?” “胡说八道?老乡,你先跟我上车,咱找个地方好好把这事聊聊……” “有什么可聊的,在这儿就能说清楚,你有话直说得了。” 张春天并没有多生气,他虽然面儿上端着,心里更多的是好奇,于是他这话就多了几分挖掘,少了几分质问:“哥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大哥为了你在道儿上丢尽了人,再说你俩啥关系我也就不知说了,都是要脸的人,关键你不能……搞完就走吧,你这一消失半年多也就算了,还扭过头就跟人……你不缺德谁缺德啊?你怎么想的呢?” 还没等郑哲开口,艾金推开他就上来了。 有郑哲在这儿他底气足的很,根本不担心这帮人能把他怎么样,只听见艾金嘴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浪笑,他叉着小腰横在郑哲跟张春天中间,对着张春天就开喷:“哪里来的野婊苍蝇一样的上来发言惹人厌烦?当着我面指责我我六哥那我只能抱歉不能给你面子了,大家给评评理,哎,你们都给评评理,我六哥小蜜蜂一样追着你们家金菊花嗡嗡多少年了?能采下两口蜜那他妈了个逼是天道酬勤!那是老天爷可怜我六哥右手都要成精了!你知道男人性.压抑多伤肾么,我六哥人前光鲜背后六味地黄丸一把一把的吃你们知道么!你们还委屈上了……真有意思……我六哥也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他妈要是去哭长城去一哭一个倒,连山海关都能给你哭细碎细碎的!” 郑哲本来想拦,但给艾金这一席话说的也是莫名暗爽,只开口纠正了一下:“我没吃药啊,别瞎说。” 半路杀出个二椅子让张春天有些错愕,他面带笑意,半开玩笑的回了嘴:“行,我听明白了,既然你想讲理,那我就好好跟你讲一讲,我跟你说,按照我们的规矩,那都是能动手就不吵吵,看在你是我郑哲的朋友,我不动你,你那意思是郑哲追我大哥很多年,你不说我都他妈没看出来?那叫追么?送过花买过钻戒么?守过门口喊过我爱你么?而且我跟顾铭十几年的交情,太知道顾铭的为人了,我们顾铭打小就晚熟,心地很单纯,是正经人,从不乱搞男女关系,长这么大连个女朋友都没处过,稀里糊涂被你六哥干……睡了,睡了也就睡了,我们只能认了,可吃完一抹嘴走了这什么玩意?你上你妈家吃完饭也得帮着收拾收拾桌子吧?” 车里忽然传出一句怒吼:“都给我闭嘴!捂上耳朵!” 顾铭黑着脸下车,见周围人要笑不笑的捂住耳朵,又想起来似地,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儿,掷地有声:“全都滚!” 艾金看见顾铭翻了个白眼:“天呐,你们好委屈啊,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给你们一个开头,你还就真敢把牛逼吹满地球啊?还晚熟从不乱搞男女关系呢……别意婬你们大哥多么的冰清玉洁守身如玉二十多年一朝腿没夹紧后.门外露给我六哥趁机而入糟践了,据我所知你大哥早八百年前就跟我六哥睡过了好么?我六哥为了负这个责多少年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的累个王八犊子样你们那边也没动静,谁知道你们是要跟六哥处对象还是拿我们当乌干达种驴?这也就是我六哥还能撑到现在才受不了,换我早鸡.巴跟你们拜拜了,谁有那闲心跟你们扯这么多年的狗蛋。” 张春天后悔了。 他是好奇,可忽然知道这么多他有点承受不住,他不想当众揭顾铭的老底,但艾金话已经说出来了,他难圆场面,一时间脑子也乱,便直接吼了一嗓子:“哥们,想要命就滚一边去,我是要跟郑哲说话。” 艾金抱着手臂,脖子一扬:“哎呦喂,我好怕怕啊,黑社会真吓人啊!真有意思,你当全中国只有你这一个黑社会呢,告诉你,我当年混黑的时候你还不定在哪个旮旯舌忝糖球呢,还有脸在我面前嘚吧,你看看你那四角大脸横竖尺度比我腚还宽,再不闭肛当心老娘一拳把你的薄菊锤成厚阴! “哪里来的死人妖?跟你说话真他妈掉档次。” “刚才还恐吓现在怎么变成骂街了,你招数太少不要一次用尽呀?还人妖呢,呵呵,随你怎么想,怎么说,反正老娘最高端。” …… 因为周围的人都被顾铭轰走了,张春天跟艾金吵的厉害,虽然大有比划到一起的趋势也没人管。 郑哲跟顾铭站在一边,一个仰头抽烟一个低头看蚂蚁。 艾金跟张春天是不明就里的,吵起来都是瞎说,可正是这样的不明就里间,却忽然生出点别的东西,生出点明朗来。 至少郑哲已经察觉到了,顾铭为什么怒火中烧,怨气冲天,然而这么情意绵绵的怒和怨,搞的好像他俩已经相爱了,顾铭早就是他的小媳妇儿,来一趟就是为了揪着耳朵把他捉回去跪搓衣板儿。 不过郑哲失望了这么多次,对这种心理早就习惯性的自嘲,也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他长长的呼一出一道笔直的青烟,接着开口解释:“你就为这点事么?不是小武说的那样,我不骗你。” “还有,艾金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他很多都是胡扯的,我从来不跟他说咱俩以前都怎么了,光跟他说我那时候很喜欢你……” 说道这里郑哲顿了一下,他还有话要说,可他不敢说,怕说了就要怒目相向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浮想联翩,满园春色,总好过真相冰冷,锥心彻骨。 如果这事是顾铭来办,那他肯定二话不说,上来一棍子将郑哲敲晕带回去。 现在张春搞砸了,顾铭也气过了,他神智恢复了,发现自己冲动了,这根本不是该找上门质问的事儿,他站在不该站的地方,做着不该做的事,表着还不该表的态,他从女王瑟缩成了灰姑娘,他脸皮这么厚都觉得丢人了。 郑哲看顾铭一言不发的垂头,嘴角笑意渐深:“说句话呗,老低着头干什么。” 顾铭抬头看了郑哲一眼,轻声问他:“吃药真是假的?” “当然假的了,”郑哲指间的香烟兀自燃烧,烧出一截烟灰,落在地上散成细碎的粉末。 身高使然,郑哲稍微俯视的时候正好跟顾铭对视,他目光灼灼,几乎要在顾铭身上烫出一个小洞来:“张春天说的很对,要不我帮你收拾收拾‘桌子’吧,还有‘剩饭’没有啊?” 第73章 ()顾铭开的很慢郑哲也不嫌慢了,他有滋有味的坐在副驾,憧憬回味听小曲儿,等到了地方都六七点了,艾金把饭桌上的小菜都吃的让服务员重新上了两遍。(凤舞文学网) 艾金窝着一股火:“我说郑老六,这也不是吃自助呢,你至于这么饿我么?” 郑哲看一眼表:“还行啊,这还不到七点呢,你几点来的?” 艾金没接话,在看见郑哲后头的人后有点紧张,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勺子照了一下脸,还抿了抿嘴上刚涂的唇彩,放下后,俩人正好落座,艾金仿佛忘了郑哲的话一般,冲着顾铭一笑:“哎,好久不见诶……” 其实郑哲也很紧张。 他踏进饭店的一刻甚至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艾金这个要求,顾铭这么合群,不善言谈,跟艾金吃这顿饭不定冷场成什么样,上次李庭云那么好说话的人都尴尬成那样,自己凑这个饭局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郑哲已经做好了一人肩负整场饭局的准备,他故作轻松的给自己点了烟,一手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哪里有好久……” 他话还没说完,顾铭居然接了话,还冲艾金抿了抿嘴,像是微笑:“咱们那天不是还见了么。” 艾金翘起二郎腿,佯装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哎呀我想你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来你不如我想你想我啊……” 郑哲赶忙插嘴,却不是回艾金这句废话,而是问顾铭想吃什么,趁着俩人说话的功夫,艾金又眨了眨眼,懊恼着等太久忘了滴眼药水,彩片有点干了,总觉得磨的难受,然而他又实在懒得去洗手间,看俩人点菜点的专心,就干脆掏出眼药水,扒着眼皮就往里滴。 郑哲把菜单一合,看见艾金上眼药就来了一句:“你怎么还掀上眼皮了?” 艾金滴的有点多,他眨了两下眼,滴下一大串泪来:“你也好意思说,你看你那个巴结劲,我看你能不闹眼睛么。” 郑哲话里有话,便宜从语言上大占特占:“你懂个屁,巴结对象是中国男人的传统美德。” 艾金捏着深红的餐布吸掉脸上的眼药水:“又跟我抬杠,你还想不想要你嘱咐我给你买的好东西了?” 郑哲一脸茫然:“什么啊?” 艾金从旁边的包里翻出一只润滑,直接扔给郑哲:“你知道这个牌子多难找么?” 艾金扔的力道有点大,郑哲好容易接住了,却又从手里滑出来,紧接着旁边的人抬手一推,顾铭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不知道是真不认识还是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牙膏,牙膏,”郑哲将东西放好,连忙转移话题:“你在阳光百货找到的?不该吧……那地方我去好几次了,没这玩意啊?” 艾金起了坏心:“对,就是牙膏,这牙膏对牙刷要求高啊,刷小嘴儿的时候记得多用点啊,”看郑哲一个劲给他使眼色艾金又一撇嘴,“你快别提阳光百货了,我以为多高端呢,商场外头比里头人还多,赶上促销那一帮帮的啊,人家擦了粉底去的,硬生生给一帮农村女人挤花了妆,倒霉死了。” 郑哲松口气:“人这是大城市,哪来的农村人……” 艾金懒得搭理他,他不是来跟郑哲扯淡的,于是他的目光自然又转到顾铭身上。 他很仔细的打量顾铭两眼,微微抬下颌:“哎,那天不好意思啊,跟你那个大脸朋友吵架,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口条细内心糙,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朋友也够能吵的,我有日子不站街对骂了,他这么给劲我也挺受伤的。” 顾铭淡淡的跟他解释一句:“没事,我其实也第一次见他吵架。” 艾金把头发掖到耳后:“唉,我跟你说啊,我其实很理解他,他是护主心切,我是替我六哥着急,你说我眼看着我六哥受委屈我能不着急么,我跟我六哥那可真是光玩到大,当然了,还是比不上你俩玩到光,哎,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害羞,我跟你说,我六哥,那,绝对是好人,老专一了,而且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很痴迷,打小就能看出来,他连喜欢的明星都从来不换,也不许别人说她的坏话,有一回他在那儿听磁带,我闲着没事骂了一句杨钰莹是婊.子,他直接蹦起来指着我鼻子操.了我全家,连我三舅姥爷都没放过,真事儿,哪像我啊,小时候喜欢费翔现在喜欢贺军翔,我深爱过的男人不要换太多呀,我跟你说这年头这么专一的男人太少见,姑娘要好好珍惜啊。” 顾铭听了艾金的话很是消化了一会儿,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反倒是继续接话:“他还追星?” 艾金仔细的观察顾铭的反映:“那也跟追你没法比,你要说杨钰莹是□他能蹦起来把连磁带和录音机都焚了,遇见这样的傻逼你可不要放手啊,过了这个村真的很难遇见这种极品了,认识他是我的不幸,你的万幸啊。” “杨钰莹挺好的,我听过她的歌。” “哎呦那正好,你俩算是臭……香味相投,”艾金紧盯着顾铭:“对了,我记得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挺看不上他的,整天跟他打架,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在墙头嗑瓜子,你俩在底下打,他还穿你的小红袄,可不要脸了,你可不知道你俩在我家旁边住把我妈烦的,后期我不在我妈每天给我打电话骂你俩,说隔壁那俩小孩崽子打架打的都动刀了,实在扰民,你说你俩关系差成那样,怎么现在又搞在一起了呢?你忘了你多烦他了啊?” 说完艾金在郑哲费解的眼神里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还跟他眨了一下眼。 菜已经陆续的上全,顾铭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刻吃,而是很认真思考了一会:“我对那时候的事都不太记得了,你现在问我,我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哎呀,你快少来吧你,别用这种粗鄙的方式欺骗纯洁姑娘,你哪里会一件都不记得。” 顾铭沉默片刻,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奇怪的神色,郑哲眼看着,却觉得不应该是尴尬,这小子脸皮厚的很,从来就不知道不好意思。 顾铭微垂了眼:“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他跑路前把存折给我,我怕丢给藏起来了,然后怎么也找不到,后来我走的时候穿了一条裤子,结果存折在那个裤兜里……” 艾金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太感兴趣,他别过头跟服务员就红酒,碎嘴子似的念叨喝红酒美容,要顾铭跟着一起喝,郑哲就算了,还要开车,酒驾容易出事。 郑哲听见顾铭说这个的时候,脑子里的血瞬间就涌上了头。 这事他可记得清楚,不过却是一个不明真相的版本儿,他倒也没觉得多委屈,本来也想着不计较,不料如今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但得知了原因,还得到了道歉,顾铭转过脸跟他说对不起,还问怎么补偿。 他心里羞涩,面儿上无赖:“那是你的卖身钱,没得赎。” 艾金要了酒,死活要让顾铭陪他喝,顾铭也没推辞,俩人推杯换盏,聊忆当年,直听的郑哲提心吊胆,但更多的是喜不自胜,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顾铭这么给面儿,艾金又这么刁钻,他坐在一边乐的简直合不拢腿:“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啊,注意措辞啊哈哈。” 然而吃到尾声的时候郑哲来了个电话,因为艾金嗓门太大,他嫌吵就直接起身出去接,艾金也很自然的坐在他的位置上,他酒量不行,喝了两杯就上脸,眼下处在一个比较兴奋的状态,出了不少汗,使得脸上浮起一层白粉,显得脸有点脏。 艾金很仔细的凑到顾铭脸前,啧啧两声:“哎呀,你这皮肤,毛孔真细,平时擦什么?” 顾铭酒量很好,虽然喝多过几回,但这么点红酒还是不在话下,他脸越喝越白,嘴唇却是殷红:“不擦,就洗个脸。” 艾金已经有点微醺了,早就忘了初衷,他稍一撇嘴,本性毕露:“呵呵,你那意思你肤白如玉是天生丽质,我等花岗岩脸敷着sk-ii也只能望而却步喽?宝贝儿,做人不要如此骄傲,脖子仰的太高,除了让你更高人一等,也离臭氧层子更进一步呦?” 顾铭实在接不下去,就没说话。 艾金扫了他两眼,试探着问了一句:“我能模模你的胸……肌么?你放心我隔着衣服模。” “可以。” “天呐好小一点也不鼓,”艾金脸上有了笑意,品一口红酒,抿出个大红嘴唇子:“多跑跑健身房,也许你还有救。” 郑哲打完电话回来,就开始扒拉艾金:“起来,你坐我位置干嘛?” 艾金不动地方:“你上一边儿去,我们交流心事有你什么事?哎对,你怎么没叫李庭云呢,你不是很喜欢跟那个母鹌鹑一起玩么?叫他俩正好咱们分成两派。” “我看你是不是喝多了啊?不能喝别喝了,”郑哲的手指伏在他头顶,摁的艾金一缩脖子:“而且你老叫他干什么?竟瞎胡闹,难不成你看上人家了?” 艾金瞪圆了眼睛:“妈呀老娘已经是个娘炮了,还要另一个娘炮干什么,那会让我觉得我是在搞拉拉。” 顾铭问他:“什么是拉拉?” “就是女同性恋。” “可你是男的。” “操,我是男的啊,我他妈一直以为我是个母货呢。” 顾铭笑出了声:“你挺有意思。” 艾金看他一张脸在灯光下映的粉白粉白的,眉清目秀,就一挑眉,很郑重的给他下结论:“其实你人还行,比你的长相讨人喜欢多了。” 顾铭对这句评价反映不大。 他的双眼发茫,像是发呆,更像是远眺,而后他又重新对上郑哲的眼,吐出了一个名字,当场震的艾金酒醒:“李庭云。” 李庭云跟身边的一位魁梧的男士耳语两句,接着只身过来。 他来的早,吃过了饭,喝尽了兴,早就成精英变成了金喜鹊,他穿着最新款的纪梵希,领子微敞开,往外散着腾腾的热气儿,因为角度的问题,他本来先看见顾铭,点头过后,发现艾金在,他顿时生出些别的心思来,特别是眼看着小婊.子喝的披头散发一脸妆泥,寻思着自己怎么能不过来问候问候呢。 艾金看李庭云坐台头牌一样,居高临下,俯视全场,心里登时喷出了万丈烈火,他别过头装着没看见李庭云,转而凑上顾铭耳边:“石女来了。” 李庭云跟郑哲招招手,却是没看他,只盯着顾铭:“好巧,你们怎么跑这边来吃饭了?” 接着又去看艾金:“怎么一头一脸的汗,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你。” “跟顾铭聊天呢,聊的热血,”艾金直起腰身,后又拉着顾铭的手,亲昵的捏了捏:“唉,顾铭,总之你就珍惜眼前吧,有人疼你就是他的雪莲花小婊贝,也省得挺大岁数只能孤单闯荡野.炮战,咬牙坐废三千根鸡.巴死乞白赖登顶女王宝座后头的歪脖树,最后也只是成了枝上的黑老鸹,多说两句都要被人嫌烦呢。” 李庭云刚在包间里喝多了助性酒,这时候也是有点失了态,加之品出了针尖麦芒,他当机立断,拉过一把椅子便在顾铭身边坐下。 他之前就在嘴唇血迹问题上就觉得顾铭不对劲,这会倒也放得开:“怎么,顾铭,遇上感情问题了?我跟你说,你是真年轻,也有自己的事业,又不是徐娘半老着急找靠山,凡事还得三思而后行,万一碰个伪人渣再搞的自己三十出头就成了灭绝师太,长一张血菊嘴整天就知道诅咒人家生男代代为奴,生女世世为娼,多可悲。” 艾金正捏着高脚杯正抿红酒,听他这话险些呛出了口,他强忍着咽下去,而后抬手搂住的顾铭的肩膀:“顾铭,还是听我的,快.感来了不要停,你是他的自.慰杯,他是你的大飞机,多好多美满,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爽么?也省的无爱滋润最后干巴成了千年的蜈蚣精,逢人就前后左右的摆动他的怪臀,多招人膈应,到时候我要是还认识你,肯定一口吐沫淬在你脸上让你个老妖孽速速退下!” 郑哲都听呆了,他竭尽全力插了一句嘴:“你们说什么呢……那什么,艾金啊,你喝嗨了净瞎说,李哥,我觉得你可能对顾铭有点误会……” 李庭云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他活了三十八年,从未受此侮辱,他原先是神志不清,现在几乎可以算得上失去理智,他的手放在桌面儿上,姿态悠然:“顾铭,日子是自己的,决定也是自己的,别人的意见终究是别人的人生归纳,只不过我想奉劝你一句,你在取经时也的该看看给你灌心灵鸡汤的那个人混的怎么样。” 艾金干笑一声:“李总,你这是说我混的不行么?可话说回来,我比你少混几十年呢,你这么比我很不公平啊。” 李庭云看他一眼:“少混几十年?我才三十八,你也有三十了吧。” 艾金坐直了身体:“男人三十也是一枝花啊,四十就是豆腐渣了。” 这话不知道是戳了李庭云的痛处,还是他真的词穷,一时间气氛降至冰点,半晌也没人说一句话。 郑哲一脊梁的冷汗,他在桌子底下摁住了艾金的手,接着跟李庭云笑笑:“男人三十八,一朵鸡米花,外面焦着里头女敕,也挺好,李哥,艾金喝多了跟你闹着玩呢,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艾金几乎给郑哲攥断了手脖子,最后也不情不愿的道了歉:“李总别生气,我这人向来嘴臭,这就回去立砍私.处三百刀给你赔罪,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李庭云无话可说,接着转向顾铭:“跟你说这么半天你怎么一句话也没有?” 顾铭被俩人喷了半天,神色平淡:“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有什么可争的,本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何必为这么点事伤和气,”说道这里他脸上出现了一点颓势:“而且你们的嘴都太快了,我还没有想好我要说什么……。” 第74章 ()郑哲将艾金弄回宾馆,送顾铭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凤舞文学网) 他心情相当不错。 顾铭今天多么给面儿,多么识趣,连艾金那种怪咖都能说的下去话,要知道他小时候就连看都不看艾金一眼,要不是因为郑哲,能么? 郑哲的心里一个劲的放礼花。 他喜气洋洋,开着车,拉着媳妇儿在心里唱着歌,一路傻乐,搞的顾铭都想揍他。 郑哲本来有别的安排,但顾铭接了一个电话就说有事要走,搞对象也不是仅为了解决生理需要,郑哲虽然失望,但今天的惊喜实在太多,以至于这点小情绪跟那些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因为顾铭今天的表现无异于跟郑哲说我也喜欢你,别瞎寻思了。 郑哲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心细的像个娘们,倒不是患得患失,而是他要的是开心见肠,而不是只见肠不见心。 他自觉实在没干什么让顾铭忽然上赶着他的事儿,所以他不得不想,也为洒月兑不起来,反观顾铭就很洒月兑了,打小就是,他烦你的时候多一句话都不会跟你说,对你有感觉的时候也干脆,该主动主动,从不拖泥带水,腻腻歪歪,哪怕他曾经厌的恩断义绝,恨的不共戴天。 这都是郑哲喜欢他的点,除此之外还包括无情,包括怪,甚至到后期也包括郑哲以往讨厌的狠毒,这种人郑哲这辈子也只遇上这一个,吴江舟张春天,艾金李庭云,相似的人都有很多个,然而顾铭只有一个,他到现在也没遇见第二个。 于是他爱顾铭就像是一次漫长征服,金戈铁马,狼烟恢弘,他有时候也会觉得顾铭是吊了他的胃口,放大了他的渴求欲,他信心十足过,也心灰意冷过,直接过,也迂回过,最后在无数的败仗里守的城门大开,而不是城池失陷,征服变成了臣服,他他娘的成了入门宾客,他当然没有安全感! 到了地方,车未熄火,人也没下车。 车门都开了,郑哲却拉着顾铭的手,捏他的下巴,用拇指细细的搓他的嘴唇,红且湿润,带着酒香,令人沉醉。 郑哲亲了他一口:“哎,着急走么?” 顾铭关上车门:“还行。” 郑哲往后一调座位,给驾驶位腾出很大的空间,紧接着又将顾铭抱到他腿上。 顾铭起初不太配合,后来还是骑跨在郑哲腿上,给人抱在怀里搂的瓷实。 郑哲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使劲的嗅他的脖颈,因为嘴唇都埋在衣料里,所以出口的声音就有些发闷,乍一听像是带了点鼻音:“你喜欢我哪儿啊?你告诉告诉我,我好发扬光大。” 顾铭微弯了腰,任由郑哲揉搓他的腰身,只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恩?” 郑哲忍不住去亲顾铭的脖子,他含住他的肉,不受控的嘬出一个红痕:“你忽然对我这么好,不怕我以后死缠着你啊。” “缠着我?”顾铭被郑哲啃的痒痒,腿也缩起来:“你不怕挨揍么?” 郑哲冷哼一声:“呵呵,中国男人自古就不畏惧这个,没听说过棍棒底下出孝子,搓衣板上出贤夫么。” 顾铭脸上有了笑意:“你比以前会说了。” “老在外面玩,练的呗。”郑哲的手游移到顾铭腰际,从裤腰里伸进去,在外衣底下将掖在裤腰里的衬衫一点点拔出来:“而且我也没觉得我会说,我真想说的也不知道怎么说。” 一双手熨贴着顾铭的腰,从细捻到开阔,逐渐往上,流连胸月复,最后顾铭低哼了一声,摁住胸口揉.搓的指头:“不行,我有事。” 郑哲感受着指月复下微硬的凸起,后又抽出来,将顾铭的衣服往起拢了拢:“知道,走吧。” 郑哲看顾铭开门下车,又跟着下去,他看准了四周无人,拉着顾铭到没有路灯的阴影里来了个绵长的亲吻,临了还颇得意的捏住了顾铭搭在他腰上的手,绅士一样,直到顾铭转身离开,抽出留在他手里的最后一根指尖。 顾铭进门的时候,张春天眼皮子都困粘上了。 这里是顾铭刚起家时的一处房产,比较破旧,因为地处偏僻不好卖掉,又实在不值两个钱,所以至今还留着。 说起来这地方张春天还住过一个月,不过张春天运气比较好,他当年重新搭上顾铭的时候,顾铭的经济状况已经比普通的小混混要好多了,且正靠着一个偏门的生意慢慢起家,所以张春天基本上没吃什么苦。 而且他跟顾铭混到现在也算个承包商,一直以来顾铭负责要,他负责谈,虽然抢工程抢的凶残,可主业副业的一年也不少赚,闲暇时张春天经常自嘲算是半个黑社会,半个生意人,随时可以从良,随时可以洗白。 可顾铭不行,他回不了头,他结过仇,犯过案,这些年光跟他有关系的涉黑故意伤害罪案件的案底就数不胜数,替他跑过路的哥们就好几个。因为张春天主要负责生意,所以具体顾铭身上有没有,或者有多少命案张春天也不太能确定,他唯一能确定顾铭如果不跻身全市真正的黑社会大哥行列,去结交企业家,结交政客,混到有实业有关系有免死金牌,那他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棱角过多,过于刚硬,起来的快根本就是靠剑走偏锋,太有可能昙花一现。 张春天很替顾铭担心,让他学学田二,本市最大的黑社会头目。此人十分牛逼,有背景有来头,黑白通吃,名声显赫。他2000年娶了个空姐,在本市刚开的颐中皇冠假日酒店摆桌,宾客的轿车都停到了几条街外。那一天真是道儿上的名流云集,宾朋满座,像大猫,老陈这样的都弓着小腰去给送礼金,回头还不见得能见上面,传说田二连宾都不迎,也不知道在新娘化妆间干什么,反正当时就见了一个人,还是他亲自跑下来,那人连车都没下,见了田二的面儿,给了红包,接着一个油门就走了,大家都传说是政府要员,说那人就是田二的背景来头,特意自己来一趟是给了田二天大的面子。 所以当张春天从顾铭抓来的人嘴里听说田二这两个字,很是惊恐。 居顾铭所说,这个平白无故揍了武儿的是他之前大哥的手下,若是真是黑皮的人,那顾铭要留下他搞废黑皮张春天没意见,反正黑皮已经是过气老大,但要是跟田二扯上关系,那顾铭就是惹火烧身,玩火,张春天当然害怕。 屋子冰冷,连暖气都没有,张春天抱着一个热水袋窝在爆皮的沙发上,他歪着脑袋,困的一眼睁一眼闭,直到顾铭站到他面前他才见了鬼似的双目圆睁,接着又放松的阖上。 他动了动略发福的身体,在皮质上蹭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我还以为仇家来了呢,吓死我了。” 顾铭环视一圈:“到你眼前你才发现有人,你还不如直接去睡。” 说完又踢了踢躺被捆成粽子的人:“睡了还是死了?” 张春天长长的打个呵欠:“被你揍成这样当然是又昏过去了。” 今天下午顾铭用拧螺丝的扳手将人砸的鼻骨断裂,到底逼问出了事情原委。 除了武儿挨打,甚至包括小猫的事都是这些家伙背地里过手的,小猫是顾铭打坏的没错,可不是黑皮从中作梗也不至于成了废人,惹的大猫对顾铭怨气颇重。 总之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冤冤相报何时了的续集,只是这次特殊些,兄弟反目成仇,扯出了点当年的烂事来,黑皮不是淡出,而是带着两三个人跑路,躲了几年把风头避过去,回来找顾铭算账,却不料顾铭已经成了气候,不好动手了。 张春天再次开口:“对了,他叫什么名字?老哎哎的叫也别扭。” “他姓劳,名字是一个火跟一个华。” “劳烨?” “我从来不这么叫。” “……我说劳烨也没说姥爷呢……你这样容易让我想歪,”张春天气精神了:“我操,他爹妈给他取这个逼名儿简直无耻,就这名也能在道儿上混开?你说我叫他什么好?叫老劳?听着像姥姥,叫小劳小烨听着像小姥小爷不说,你看看他那一脸老褶子吧,我操.他妈的。” 顾铭慢慢思索着:“其实当时他黑哥也叫他老华。” “你怎么不早说呢你?” “你不是问我他叫什么名字么?”顾铭挨着张春天坐下:“黑哥现在拜在田二底下了?” “这个姓劳的是这么说。”张春天扔掉热水袋:“要不我看算了,你把人打成这样可以了,毕竟这年头大家还是赚钱为主,以前的恩怨也就随风去了。” 顾铭摇摇头:“黑哥恨我,现在他手里没人就敢偷着在背地里给我使绊儿,他跟在田二手下早晚有势大的一天,我不能现在算了。” “你到底跟他怎么了?” “懒得说,太长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打狗也要看主人吧?” 顾铭看了看地上闭着眼的人,又看看张春天,眼睛里光芒灵动:“我来的时候想好了。” 送走艾金后,郑哲出了一趟差。 眼看着要过节,他现在人在山东,家里那边顾不上,便在这边跑了三百多公里去办事处所在地给各大二级单位的位领导拜了年,上了香。 毕竟这里的人脉还比较新,根基不稳,他得勤着打点,他这一趟光走.访就花了十万块,待了两天后,艾金给他从网上传的一个小短片触动了他回去的念头,他怀着一个思春的心迫不及待的回了本市,不料刚下高速,吴江舟的电话又进来了。 这哥们这次不借十万,借两万,老脸都不要了,死活问郑哲借。 吴江舟果然是跨行失败,不见回头钱,账上没资金周转,银行也贷不出款,借钱无门一时脑瘫碰了高利贷,黑社会现在逼着要钱,他想着先把利息还上,然后再想办法,能回款回款,回不了就破产清算。 老吴话都说到这份上郑哲也有点心软,想着两万块就两万块吧,好歹相交一场,就答应着让他明天来找自己拿。 挂了电话郑哲家都没回,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顾铭。 到了顾铭家给郑哲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郑言,他手里拿着调味料,嘴里还吧唧吧唧的嚼着什么东西,看见郑哲一脸错愕,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哥俩都愣了一好一会,最后干巴巴的打了个招呼就该进屋进屋该关门关门。 因为塞车,他到顾铭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也过了饭点儿,可顾铭还似乎在煮什么东西,郑哲闻着甜味儿直接窜到了厨房,刚到门口的时候顾铭正好收汁儿起锅,顾铭先是瞥了他一眼,后又很仔细的看了一下,抬手关了火。 俩人两三天没见面,郑哲本来准备了一大套说辞,生怕生疏了,可这会儿他张了张嘴,冒出来的却是一声低笑,有点傻,肯定是很傻,要不然顾铭也不会没由来的笑,肯定是笑话他。 俩人相顾无言,相视而笑,郑哲走上前,捉了一只细薄的手,五指缠绕,食物还在锅里,人却出了厨房,旁若无人,四目相印。 要不是郑言在这儿,郑哲真想好好啃啃面前这个小红嘴,除了这个,他想干的事儿实在太多,一时间选不出来,脑子一热,便提前把深夜的‘开胃菜’搬了出来。 他拉着顾铭往卧室里走:“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顾铭眼底似乎有了点惊喜,转瞬即逝:“给我?” 郑哲进了屋,反锁上门,往床上一趴:“快上来。” 顾铭的脸冻成了冰:“干这个?” 郑哲冲着他招招手:“不是,快点过来看吧,好东西。” 顾铭的脸又回了暖,趴在郑哲身边:“夜光表么?” 郑哲划拉一下把被子盖他俩头上,在黑暗中掏出了手机,把艾金从网上下载的短片播给顾铭看。 这是一个亚洲g片,较郑哲小时候看过的清晰不少,质量高程,人物英俊,叫声销.魂,好看的郑哲都不舍得看完,只看了一部分就急切的回来同顾铭一起分享。 “我手机生太大了,怕郑言听见,”郑哲把手机声调到最小:“有意思么?” 屏幕的青光映着顾铭的脸,看上去很认真:“还行吧。” “你是以前看过?” “没有。” “那你怎么也没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呢?” “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哦,那正好,你以后学着点。” 话音刚落,就听顾铭那边嗬了一声,郑哲以为他要发火,不料他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你看,换人了。” 郑哲一看,好家伙,互攻了。 第75章 ()郑哲把手机一收:“我发现越看越没意思,不看了吧。(凤舞文学网)” 顾铭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我自己看。” 郑哲又去枪:“别了别了……挺没意思的,哎,对,你煮什么呢?我闻着好甜啊,走走走,咱们出去吧,郑言还在外头呢,别他再以为咱俩在里面干嘛呢。” 不知道顾铭是不是被他抢烦了,郑哲话音刚落,便被人一拳闷到被子里。 他头皮微痛,整张脸都陷在被褥里:“你注意点五讲四美,能不能别老又看黄片又打人的。” 顾铭依旧是看,半句反驳也没有。 郑哲测过脸,看顾铭一脸认真,又上去捏他的下巴:“咱俩晚上试试前半段?” 顾铭看他一眼:“那后半段呢?” “后半段等咱们老了再说,等我老了,干不动了,你来干.我,你比我年轻。” 郑哲说这话的语气是死皮赖脸的,但实际上他脸有点烫,想着该是在被窝里闷的,于是他掀开被子,很舒服的翻了个身,将双手枕在脑后。 他望着天花板,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着轻松些,随意些:“你要是愿意一直跟我在一起过到老,那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打我我也不还手,咱们什么事都你说了算,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不会像以前那么总想管你了,混一辈子黑也没事儿,你高兴就行,我想招儿护着你,回头你干不动了,我也能养你,你说说我这样的你这辈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吧,别说提灯笼了,你就是抗着疝气大灯也找不着吧?” 等了半晌没听见反馈,郑哲脸皮是真热了,他放下手,讷讷的起身:“我刚才说话了么?怎么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顾铭盯着手机屏幕:“你说等你老了,让我干.你。” 郑哲照着顾铭的拍了一下:“你他妈怎么不听点有用的呢?” 顾铭答非所问:“那你愿意么?” 郑哲很认真的想了想:“现在么……说实在的,你要是想的话,勉强也行。” 顾铭关掉视频,将手机还给郑哲:“勉强就算了,你来睡我,反正我无所谓。” 郑哲没接手机,而是握了递手机的手,将人拉在怀里。 他定定的望着顾铭:“我怎么最近总觉得我是在做梦呢?” “做什么梦,你不一直很清醒。” “是呗,真的都有点假了,”周遭光线晦暗,郑哲捧着顾铭的脸,气息低沉:“算了,跟你说你也不理解,你个没文化的。” “理解。” “你理解个屁,我这是冷暖自知,”郑哲在他嘴上狠狠的亲了好几口:“现在就想睡你,怎么办?” 因为太暗,顾铭脸上的情绪郑哲也看不太清,只听他开了口,鼻息软软的呼在郑哲脸上:“那你先把郑言送回家。” 郑哲赶回来的时候顾铭刚好洗完澡。 时间是晚上七点,正好是新闻联播,没好电视,酒足饭饱,天时地利,郑哲借用了顾铭的浴室,随便把自己一冲就跑出来干大事。 郑哲想这事都要想死了,先前他总怕顾铭以为他只是为了这个才总找他,硬是忍了好几天,还特意跑出去出差,实际上郑哲针恨不得一天什么都不干,天天在床上日.他,日的他连床都不下了,腿也合不上,六哥当了这么多年乞丐,饿的肚子里一点没一点荤腥,终于能敞开了吃肉了,那真是恨不得把自己腻歪死。 郑哲把顾铭摁在床上,一边口.硬他,一边双手游移,自腰际向下,而后停在顾铭的胯骨,接着郑哲手臂用力,将顾铭翻了个身,又分开他的腿,用牙齿轻咬臀尖儿,轻柔的抚模他。 顾铭从里到外都洗的很干净,干净的郑哲心里简直惊喜,他的食指摁在臀缝的褶.皱上,要入不入的往里戳了戳:“你洗这么香想干嘛?” 趴在床上的人没说话,倒是抬起没被郑哲压住的脚,右偏着踢了郑哲一下。 郑哲恶意的笑,惩罚性的将顾铭的腿分的更开。 郑哲俯□,用牙齿去蹭他的皮,刮他的肉,以舌尖密密的扫过他的会.阴,最后触上那个他等会要进入使用的地方,用舌尖轻轻的撩拨,而后将嘴唇覆盖上去。 顾铭后面忽然一阵湿热,直激的他睁了眼,反射性的合腿一躲。 郑哲知道他不习惯,抬起嘴,反手一扣,又插进去半根手指,试图松弛顾铭因为紧张而缩紧的肌肉环:“别躲,宝贝儿。” 他重新俯□,慢慢的舌忝顾铭的:“你不喜欢么?”接着又缓慢的拔出手指,重新分开顾铭的腿,朝那个肉红的小.眼儿缓缓吹了口气儿:“我等会就让你喜欢,别动,听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郑哲的舌头灵活的小鱼一样,不断的在那朵小女敕花上舌忝.舐,吮.吸,而他同时也在观察顾铭的侧脸,看他局促的神情慢慢放缓,又重新趴在枕头上,将整张脸埋进去,只露出玉白的耳尖儿。 郑哲很卖力的舌忝顾铭,亲吻他下.面的小嘴儿,他两只手捏住顾铭的,揉搓,抓捏,鼻尖和嘴唇深深的埋在里头,时不时的发出嘬.吻的声响。 顾铭起初不适应,甚至还生出点莫名的羞涩来,而后他也觉得没什么,倒是被一块灵活的软肉挑拨的心里发痒,他忍住了扭动腰肢,却忍不住四肢用力,微蜷起来,这种动作使得他的臀部不自觉的后拱,不自觉的迎合。 细微的差别在细小的地方被放大,郑哲有点被他的热情惊到,他忽然就迫不及待。 郑哲单手拆了早就准备好的润.滑,接着将水溶性润滑剂倒在指头上,缓缓的填充那张被吻的带着水光的小洞。 他俩尝试了一下骑.乘体位。 顾铭坐在郑哲身上,背对着他,一脸疼痛的将那根狰狞的家伙坐进自己体内,直到两个人肌肤相触,毫无间隙。 上头的人稍微摆动腰肢,感受着同性的性.器在体内胀.大坚硬,铁棍一样翻搅。 顾铭身上开始慢慢的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动的生疏,起伏间后头还有个手指一直在模他们交.合的肛.口。 郑哲盯着这一小快被开拓的地方下.月复发紧,他起初不动,任由顾铭掌控节奏,然而做了一会他也有些心急,突然支起双腿,将身上的人撑起来。 顾铭被郑哲架着向上,人也朝后仰,只能双手后撑着力。郑哲纵.腰上挺,从被动到主动,他扳着顾铭的大腿根部,几乎要将其掰平,他一边插.他下面的洞.穴,一边抚模他晃动的性.器,后又向上流连到腰际,捏着顾铭的腰猛的向上,眼看着顾铭绷紧的背,收紧的臀,还有其间出入的黑亮性.器。 顾铭的双手发软,腰被人掐着,双腿大.开的架在郑哲腿上,唯一的受力点被凶狠的攻击,然而这样还不够,郑哲还抱起他腿,小孩把尿似的干.他,翻.插他的肛.门,每一下都戳到他里头那要命的一点。 两个人变换了很多姿势,吭哧吭哧的在床上折腾。 差不多快到的时候郑哲采用的是传统体.位,他攥着顾铭两条腿,将人朝上一提,使得其更高的翘起来,接着单脚踩上床边,冲劲带着体重,每次抽.插都尽.根没.入,干.的又深又重。 郑哲能感觉到他长驱直入时的阻力,层层软肉,肠.道里本没有肉的,只是一层皮,然而顾铭在这一段肠.道外真是有不错的肌肉层,收缩非常有力,紧登登的箍住郑哲,还不仅限于肛.口,真是一个非常欠.操又好.操的。 白女敕的臀部在猛冲下被拍打发红,顾铭起伏,全部悬空,穴.口被蹂.躏的同时尾椎几乎承受了身上的全部冲击,为了确保平衡,顾铭的手攥住床沿,垫在尾椎附近帮着分担冲压,这使得他的攥紧的指节不断的陷入上方的臀肉,被.干出来的汁水也淋漓的流到的手指上,又粘又热。 顾铭被.插的头昏脑眩,面颊充血,他明明应该腿是酸的,是痛的,可他对此毫无察觉,反倒快活,只想让身上的人更用力点,更深点。 而郑哲也正如他意,他的盯着顾铭的眼,一下一下的顶到他的肛.肠里,他的热汗顺着发红的脸膛渗出,一滴一滴的滴在顾铭的肩窝上,他俯下.身,耳语一般:“爽么?顾铭。” 硬到极致的阴.茎枪口一样埋在顾铭身体里,郑哲的耻.毛紧贴这顾铭的耻.骨,他整个人压在顾铭身上,不再激烈抽.插,而是温柔的干.他,他们胸口贴着胸口,脖颈靠着脖颈,十指交缠,身体相连。郑哲含着顾铭的耳垂,开始大量的出汗,他下.体捅.着一个湿热.紧致的好地方,肆意妄为的干着最羞耻的事,他身体发烫,舌尖都是火热,细细的刷过顾铭的耳畔,声音几乎是喘出来的:“我干的你爽不爽?” “你喜欢么?爱不爱我?” 顾铭整个头都麻了,喘出的气儿都成了舒.爽的叹息,他的下.体在两个人的身体的摩擦下开始突突的跳动,被胯骨狠力冲击,肠.道里又爽.又酥,不多久快.感便从下月复炸开。他直着喉咙,滚出一声声的低.吟,修长而有力的双腿箍住郑哲的腰,肠.道绞紧,将这几天的存货都射.了出去。 郑哲觉出来身.下的小.洞一缩一缩的咬他,也加快了速度。他快.不歇,在临射的关头拔了出来,射.的顾铭一胸口都是白.浊。 做完了郑哲依旧压在顾铭身上,跟他缠.绵的接吻,直到顾铭烦了把他踹开,他又扑上去,死活逼着顾铭管他叫老公。 顾铭身上粘,难受的很,因为想下去洗洗,就攒足劲推他,还锤他的肩膀:“下去,下去,你不是姓郑么?该叫老郑。” 本来是件挺有情.趣的事,可从顾铭嘴里说出来就成了一件伤郑哲心的事。 刚才说什么也要让顾铭叫他老公的热乎劲儿散的差不多,郑哲眼有怨气,又多了点垂头丧气:“不说拉倒,你等着的,哥们下次肯定让你管我叫爹……” “……” “再说了,什么什么老郑是什么意思,我可一点也不老,我出去人家都叫我小郑呢……” “你怎么不老,你有三十了吧。” “你懂什么,我长相年轻,身体也年轻,而且还怀着一颗十八岁的心,哪里老了,”郑哲一阵心酸,接着把顾铭往旁边一推:“上一边去吧你!去去去!好像你多年轻似的,有啥好显摆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肉渣,现在害的剧情都没写下…… 顺便童鞋们告诉你们追别的文的更不上的大大,下载个火狐浏览器!速度杠杠的!哈哈我真厉害! 第76章 ()郑哲昨天手机很早就没电了,在顾铭家也没有适合的充电器,他自觉没什么太着急的事儿,便第二天回家才充的电。(凤舞文学网) 手机屏再度亮起来的时候,就没停下震动,短信提示来了二十多条未接电话,其中十七个都是吴江舟打过来的。 郑哲昨晚上几度,早晨还‘晨练’了一下,体力消耗过度,一时半会有点缓不过来,他懒洋洋的仰躺在床上,接通了吴江舟的电话。 那头响起来的声音几乎要杀人:“我操,你他妈的你咋才接电话呢?” 这老家伙这一句直接把郑哲骂精神了,心想这年头借钱的是大爷没假,可这钱还没借到手呢就如此霸气可真是不多见,郑哲心里窝着火,嘴上还挺客气:“我手机没电了,你吃枪药了啊?” “对不住我实在是太着急了,郑总,郑哥,郑爷爷,我实在是……哎,不说了,你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找你,他妈的我家客厅里现在有个大混混,吃我的喝我的我都要疯了。” 郑哲从床上坐起来,单脚找鞋。 他听得出吴江舟心力交瘁,也知道给黑社会逼债逼到了家里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那真是吃喝拉撒全在你家,你做饭他捡碗你睡老婆他撸.管的,这事郑哲可没少听说,他小时候跟张春明混的时候,还因为要账的事还帮着雇过一群农村保镖,十二小时贴身跟随债主,所以他倒是能理解吴江舟等不了的心,但他也不愿意吴江舟领着人上自己家,便提出了要去给他存钱的建议。 哪知道吴江舟这老小子不愿意在那帮人面前暴漏账号,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个没完,最后只能郑哲亲自上门给送。 吴江舟没让郑哲上楼,估计家里已经给折腾的不像样,郑哲到的时候,他领着个男的下楼,随便披了个外套,连裤子都没穿,身下一条紫秋裤。 郑哲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俩人认识这么长时间,常年结伴出入高级会所,吴江舟从来都收拾的人模狗样,从来不像现在,垂头丧气,好似落水狗。 郑哲的视线从他裆前的小鼓包厌恶的移开,侧过头去看跟在他身后的男人。 那个混子二十多岁的模样,头发刮的很短,看郑哲看他起初还没怎么当回事,而后却又瞪大了眼,盯的郑哲直想发火,毕竟以他们东北的习俗这样看人在道儿上来说实在是一种略带挑衅的事。 郑哲强忍住没问他你瞅啥,只是当着俩人的面儿把钱点清了,谁料那混子拿了钱也没走,反而是继续盯着郑哲看。 郑哲挺不乐意的开口:“你瞅啥?” 那混子幸好是个山东人:“……你是不是认识顾铭?我好像在他身边见过你?” 而后不等郑哲说话又上跟他握了握手:“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哥,你怎么称呼?” 吴江舟巴不得他赶紧走:“行了,你拿了钱就赶紧回去跟你老大交差吧,老跟这儿泡我们郑总干什么呢。” 那混子看郑哲不爱搭理他也没久留,拿了钱就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捷达,发动的时候吴江舟又忽然想起来似的,穿着肮脏的棉拖鞋撅着撵上去,在车开走前去拍了拍车窗,问他还要不要他留在楼上的铺盖卷儿了。 混子说了句送他,接着便开着汽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团尾气跟体态臃肿的吴江舟。 因为赶上饭点儿,吴江舟上楼穿了裤子,而后他领着郑哲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俩人落座后,他把他最近的情况跟郑哲仔细的说了一下。说他贷钱的人叫什么什么黑皮,前些年是个人物,可跑了许多年回来就不行了,只能给别人当小弟,刚才那个就是他的小弟,在吴江舟家作了整整一天,昨晚上还他妈的叫了一个小曼儿过去各种啃,就差当场造人了。 说道这里吴江舟狠抽了一口烟,裹的直冒火星子:“我这回算是被套进去了,本来是埋桩子等傻兔子,结果兔子没等着,连桩子都收不回来了,企业的工人都要扎脖儿了,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这下真是不破产都不行。” 郑哲吃了一口菜:“那你就破呗,破完了先从皮包公司干起,你把资质弄下来,我能帮你联系一两个业务。” 吴江舟一摇头:“可不行,破产了我就真什么也没有了,我都他妈想在破产结算前卷钱跑了,可这好像犯法吧?怎么弄呢?会不会把我抓回去呢?” 郑哲发现菜十分美味,又很下饭,便转头跟老板要了一碗米饭:“你有钱还跟我借。” “你那两万块我回头会还你的,公司很快就会回一笔款子,虽然不够堵漏洞,但还你绰绰有余。” 说完看郑哲没什么动静,就是闷头吃,吴江舟便把烟蒂摁熄在烟灰缸里:“怎么跟你说一会话发现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郑哲又叫了几个特色菜,打算挨个尝尝:“哎,没看出来啊,这么破的小地方做的菜这样好吃,我寻思着改天带我一个朋友过来吃……” 老华第二天脸全肿起了,猪头一样,鼻子上已经开始化脓,直吓的张春天赶忙给他吃了点消炎药。 他的藏身之处除了顾铭也只有张春天知道,连武儿都没告诉,所以张春天得时不时的过来看一眼,加之李庭云他们公司最近在发包,生意来了张春天一个人两头跑,虽然有点忙,但好在还忙的过来。 同时顾铭也没闲着。张春天不知道他是不是效仿当年的崔茂银事件,逼着老华给黑皮去了信儿,反正最后顾铭通知他说黑皮已经被引出来了,还正全然不知,被蒙在鼓里。 不用问张春天也知道顾铭想干什么。 顾铭被黑皮背地里搞了那么久,既然都决定反将一局,那么换成谁也不会再留后患,而且他也不能留余地,出来混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越是混出了头,越是混到死脑袋也上不了头顶,无论你有多疲惫,有多后悔,赚了多少钱,多少名气,全都逃不过一句人在江湖漂,你不出刀就挨刀,就这么简单。 所以张春天也不想问。顾铭有些事他能不管就不管,而顾铭以前有崔茂银的时候也从不跟他商量。 张春天有时候也会暗自佩服,顾铭下了这么多次手,却一次都没出过事,他猜顾铭大概是有个底线,而这个底线不一定是开枪,也不一定是杀人,却一定是不能造成坏的影响,就像他当初敢在大街上把秃子捅了个对穿,就知道这事他能压的下来,顾铭知道他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张春天一直认为顾铭是聪明的,他只是不说,但肯定不蠢。 老华这两天情绪很差,时不时也阴阳怪气发泄一下,大多冲着顾铭,说他听说顾铭跟一个男的混在一起,还嘲笑顾铭睫毛长长的像个小娘们儿,不成想还真跟女人一样喜欢男人。 顾铭反映倒是平淡,脸上没有丝毫尴尬:“是啊,碍着你了?” 后又评价了一下:“闲的。” 老华耷拉着脑袋,他脸上的血迹发黑,青面兽一样,他不是本地人,老家在福建那边,所以说话的时候略带口音,舌头也有点软:“顾铭,你真是一点也不讲兄弟情谊了,你忘了当年你生病黑哥带你去打点滴啦?你看看你是怎么报答他的,你报警逼走他,还占了他的活儿,你是要钱不要脸啦?” 张春天在一边玩着打火机,顺便斜眼去看身边立的跟标杆一样的顾铭。 顾铭双手插兜,丝毫没被激怒,也懒得纠正。 老华絮絮叨叨的指责了顾铭好半天,大意就是当年黑皮对他有知遇之恩,顾铭多么的不识抬举,多么有野心,逮着黑皮身上出了命案,联合条子一起搞他,等黑皮跑了就直接吞了黑皮的啤酒机场子跟承包的河段,卖了的钱也塞在自己的口袋里,为人不齿。 张春天听的心里发憷,虽然知道不能光听一面之词,但他也总算知道顾铭哪里来的本钱起家。 他忽然很感慨,想着之前总觉得顾铭没怎么变,然而实际上顾铭还是变了,再仔细一看样子也变了,早就没有小时候那股子秀气劲,只是他整天跟顾铭在一起,不觉得罢了。 在他心里顾铭还是当初那个四处打短工的小小子,小可怜儿,跟他弟弟一样,实际现在顾铭真是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道儿上人,混混,而张春天跟着他,其实是他的小弟。 老华被抓来之后,除了被揍就是被逼,基本上没什么时间诉苦,他逮着顾铭沉默的时候说了很多,见顾铭没反应也有些疲惫,话也实在起来:“你是大哥,你要搞就搞,干嘛非要顺带着收拾我呢?你这样我以后出去没法混的,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也知道跟着人家混,总要听人的话嘛。我已经帮你引出了黑皮,还被你打成这样,鼻骨都断啦,你就给我一条生路,你放心我不会跟着掺和,也不会因为你打我而记恨你,我不敢怪你,只求保命,也明白出来混说话就算话的。” “……” “我其实还是想劝你算了,你不如就趁这次机会跟黑皮见见面,把话说开了,你大不了赔他点钱嘛,反正你也搞不掉的黑皮哒,道理很简单,他是冲着你来的你现在也发现了,要是换做你,你处心积虑的去弄一个人,哪里会随随便便的被那人做掉呢?” “……” “大哥,我不跟你们玩了行不行?黑皮后台很硬的,他要是知道上了当,是不会饶了我的……” 顾铭咔嚓一声,合上了张春天手里的zippo盖子,张春天心里一顿,抬头看顾铭正垂眼看他。 “春天,走啊。” 张春天将火机放进兜里,跟着顾铭出门:“行啊,正好饿了,咱找地儿吃饭去。” 背后的声音有点绝望:“别走啊,顾哥,咱们谈谈吧,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总也要想想你身边的人吧,你的小兄弟,还有你那个男人,你也不管嘛……” 张春天没放在心上。 他是旁观者清,只觉得这个人就是在满嘴放屁,危言耸听。黑皮那点手段已经在之前展现的淋漓尽致,非常的下三滥以及弱鸡,所以张春天一点也不担心,只是昂首阔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盘算着跟顾铭去吃点什么好东西。 可身边的人却骤然停了脚步。顾铭眼底的平静完全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另一双眼,他顿了一下,而后在老华的喋喋不休中回过头,阴狠狠的钉在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请个假,有事够呛能更新 第81章 ()张春天抖了一下,他离顾铭最近,所以很快的侧过身,趴到顾铭耳边说了一句话:“坏了坏了,顾铭,要不咱先走吧,他他妈的有备而来啊。(凤舞文学网) 第82章 第83章 ()人就这么跑了,没有犹豫,没有留恋,相当潇洒。(凤舞文学网) 回家时已是深夜,郑哲在外头晃了一圈,忽然就生出点思乡的情绪来。 朋友就是平时的时候想不起来,一旦有事才觉得离的远了。 艾金已经从老家回了深圳,肖亮这个点估计也早睡着了,再说都是有家有业的人,郑哲也不好大半夜的给人打电话折腾。 于是他独自在外头抽了很多烟,接着就回家睡觉。 正愁不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日子,不成想第二天一早郑哲就被叫到警查局问话。 郑哲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人,就怕警察,一想起他关到14年才能出来的二叔就更害怕了,所以他在去的路上就寻思着警察问他什么他都要如实回答,坦白从宽。 结果警察大哥上来就问他跟犯罪嫌疑人什么关系,一屋子人男女老少都眼巴巴的盯着他,拿个小本准备记录。 说实在的,郑哲真是有点尴尬,他沉默半晌,慢吞吞的蹦出两个字,朋友。 问话的警察是个圆脸胖小伙,年纪不大,他拿着一支圆珠笔敲着桌面儿,咧嘴冲郑哲一笑:你挺大个人撒谎脸都不红,我问你,你就当我不知道么,多少个人的口供都说了你是谁了。 郑哲一看,行啊,也别要脸了,就照实说了。 那天晚上的事幸而影响不太坏,媒体没有扩大,只是老百姓口口相传了两天,这风头也就过去了。 郑哲隔一天才知道那天死的人是张春天,其余两个重伤,到现在都还没月兑离生命危险,听那意思是黑皮还行,原子估计是死定了。 郑哲整天在心里祈祷原子千万不要死,要死了就彻底玩大了。目前的案件发展是犯罪嫌疑人潜逃,在排除郑哲参与犯罪嫌疑后,警察为了捉人,对郑哲这种身份的人也是重点监测,连手机都监听了。 郑哲这回是彻底没了,想打电话叫个小姐都能给警察逮个正着。 连续去了三天警察局之后,第四天总算消停了,即便是公司有事,郑哲都没心情去,先回家给自己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接着就拉着郑言聊了一会儿天,把最近的情况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然后问他想去哪儿。 郑哲以为郑言肯定说要回家,但不成想郑言说他想跟着郑哲。 郑哲盯着自己的傻兄弟看了很久,很莫名的觉得也挺亲,他小时候烦他烦的要死,可现在看来,也觉得他怪可怜的。 但郑哲又实在没时间带他,只想着这不是已经过了春天,工厂都陆续开工,各地的供货订单又开始上来,郑哲打算回老家的时候带上郑言,在总公司那边给他找点事儿干,哪怕最简单的小活,稍微接触一下人,也比整天一个人强。再说了,那是在郑哲的地盘儿,估计郑言也不会受气。 回家前武儿来找了一趟郑哲。这不是公司法人代表死了,最大的股东跑了,警察查封冻结了企业部分资产,给公司保留了一点维持生产经营的资金,可负责挣钱管事的人都没了,除了几个涉案被抓走的,就剩下武儿领着一帮小弟,大家根本就是俩眼一抹黑,抓瞎了。 这不几个人商量了一晚上,想着自家大嫂就是做生意的,就直接过来问了。 郑哲一看都这样了那能不管,想着先把法人代表换了吧,原先的人是张春天,现在换成别人,看来看去没一个顺眼的就要换武儿,结果武儿死活不干,非说他不能要这个公司,郑哲怎么跟他解释那只是个法律代表不是公司老大听他也不懂,郑哲没办法,干脆换成了自己。 换成自己后,郑哲更是被赶鸭子上架,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了。 因为每年到了下半年郑哲不在本地,所以他尽量赶在上半年工厂不忙的时候,把这边的事办利索了。 隔行如隔山,他不懂这个,只能天天去找李庭云,毕竟李庭云也算得上是这边业务量很大的甲方公司。郑哲连续几个星期,明里暗里,变着花样的表示自己已经入股,求提携,求抱腿,求赏饭,人家李庭云都有新欢了他还厚着脸皮去。 话说这李庭云人真是不错,虽然有了炮.友也没忘了郑哲。 至于到底是在帮谁李庭云心里也有数,他的意思是他们公司的活儿他会尽量发给郑哲这边做,但干这行抢的厉害,给他他也未必能做的下去,李庭云建议郑哲转转型,一点一点来么,总之要做好不赚钱的准备。 郑哲心想也可以,反正初衷也是为了维持。过后他跟武儿话也说的很明白,既然这公司现在郑哲帮着打理了,那就不能搞原先那一套,得按照郑哲的规矩来,正儿八经的,觉得受不了的可以走。 总之一开始是很艰难,来自各方面的落差,阻碍,好在武儿还是站在郑哲这边的,使得所有的困难都能慢慢的被克服,郑哲在熟悉新领域的同时,李庭云也介绍给他个业界人士,一来二去的也找了个顾问,总之是模索着干,慢慢的将这边稍微稳定下来。 夏天的时候郑哲飞了东北。 他没时间难受,也庆幸自己没在该办正事的时候只顾着疗伤。 他上半年弄别人的公司,下半年弄自己的公司,等到年末了闲了,终于有点时间难受,郑哲也早忘了难受。 再说人大了就很想得开,该干嘛干嘛,而且日子也过的很快,总觉得没怎么着这一个星期就过完了。 在老家过完春节,艾金开始跟他最新的老公闹分手,分的是轰轰烈烈,最后艾金一个人拎着行礼彻底告别深圳,结果却没回家,直接去了山东,说是想找个有海边的地方散散心。 郑哲在家闲的直发芽,又赶上他爸逼婚,这不得了信儿连忙坐飞机飞了山东,本以为接下来会是连续一个月的地狱式酒局,不成想艾金一点失恋的样都没有,整天乐的哈哈的跟李庭云混在一起。 郑哲回来后偶尔也找找小武儿,履行履行挂名老板兼职股东的义务。这边的公司其实经营的不太好,但管理有序多了,最起码是个正经公司的模样,总之撑住半年不赔,虽然被同行打压的厉害,但好歹能接两个小活儿,给底下人发工资还都够。 除此之外,郑哲大多时间还是跟艾金玩在一起,艾金甚至还在这边找了工作,那意思就要留在这儿了。 郑哲前年因为听李庭云的话,在这边买了几块地,结果去年立交桥建起来了,已经有开发商准备建房子,既然要盖房子就要从村民手中买地,郑哲的地皮才过两年就翻了三翻,赚的盆满钵盈,果然是如李庭云当年所说,比郑哲工厂过去那几年的总利润还高。 用这些钱,郑哲扩大了工厂,买了不少先进的机床,还请了工程师。他们厂以前都是按照国家行业标准生产,说白了就是有个机床大家都能做,出去只能竟价没别的优势,然而现在因为有闲钱,也加入了自主研发设计的部分,包括质检,售后安装调试,大修部门,甚至还请人设计了公司标志和企业手册,总公司又迁进了新的办公楼,各地的办事处也加了销售人手,弄的越发像模像样起来。 因为本来就有关系,生产质量又忽然上来,销售经理也实在是努力,在业务量赠多的同时,公司也渐渐的也在机械生产这一块小有名气起来。 从郑哲开始干这行算起,十年的功夫,他总算从一个小作坊头子彻底变成了正儿八经的民营实业单位,从十来个人的小工棚,成了有着好几白人的单位,总算这些年的辛苦没白费。 到08年年底郑德昌实在受不了了,退休了孙子还没抱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话说郑德昌这辈子脑子里装的都是大事,从来没婆婆妈妈过,因为没有老伴儿,这时候也拉下脸,寻思起娘们事来,找了一个爱做媒的同学给郑哲介绍了个对象。 这姑娘是本市银行高层家的千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学历高,工作好,只是二十了还找不到对象,他爹妈急的直跳脚,四处托人打听介绍,听说郑哲这边的条件觉得不错,二老见了照片也觉得满意,于是一拍即合,俩人就给人双方父母逼着见了面了。 怎么说呢,郑哲其实觉得姑娘长挺好,关键是胸真大啊,一米六七的个头,谈吐大方心地善良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剩下,估计是个人条件太优秀,而优秀的男士这个年纪大多已经名草有主了,就算没主也想找个年轻的,所以可怜这位楚楚动人的姑娘高不成低不就,剩者为王,王婆卖瓜,边夸边降价,越老越不值钱。 到了他俩这个年纪找对象结婚基本也就不看感觉了,主要看适合不适合。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郑哲反正觉得不太适合,姑娘学历太高,知识太渊博了,张嘴就能吟诗那级别的,相比较郑哲还是比较喜欢文盲,就是那种他一张嘴背歌词儿,都能让对方觉得他特别有才,特别牛,然后暗自崇拜他的那种人。 而且郑哲扎惯了男人堆,吹牛扯皮一个顶仨,一正儿八经跟女人说话反倒是语塞了。 一顿饭吃的全程尿点,郑哲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不成想介绍人反馈说,姑娘觉得郑哲人很老实,试试也行。 接电话的时候郑哲正在跟在这边新开的私人会所喝茶。 新认识的哥们带了个两个在电视台上班的美女,描了眉,化了妆,男未婚,女未嫁,眉来眼去,默默升温。 郑哲这几年身边倒也不缺人,他不比刚创业那几年,那时候年轻,正处在奋斗的时候,所以忙的没时间找对象,然而他现在不一样,早就不用亲力亲为,所以有不少闲暇时间找结婚对象,或者不结婚的对象。 他觉得他是在很认真的寻找。 谁爱打光棍打光棍,反正他不想,但想找也不代表就能找到,郑哲实在觉得这帮小年轻里有些人太幼稚了, 说起幼稚,郑哲觉得这男的幼稚跟女的幼稚还不一样,小女孩犯点傻,撒撒娇使使性子还觉得挺讨人喜欢的,但男的一这样郑哲就烦的不行,每天早晚互相到安,早安,晚安,因为郑哲从不给回就他妈开作。郑哲实在不知道一天有什么好整天请安的,也不是老佛爷跟李莲英呢,再说闹了别扭也不说,非得自己闷头憋着,问他他就说没事,郑哲就又不明白了,有什么话不能说出口非得自己搁心里琢磨,二十好几的小伙子了,一天天不干点男人该干的事儿,眼高手低,不肯吃苦,还像个大姑娘一样使性子,自己一堆事谁有心思整天哄他。 不过偶尔郑哲还是表示了解的,毕竟人家年轻,想他年轻的时候更幼稚,他现在嫌弃人家,他当年也被别人嫌弃,谁年轻的时候没傻逼过,再过几年就好了。 他都不知道这又是过了几年,总觉得没几年,又觉得过了很多年。 他迈过而立,却并不衰老,阅历颇深,事业有成,世故现实,但在文艺小青年眼里,那叫乍忆琼花当年吹暗香,无限沧桑。 沧桑的郑总是四月份的生日,以前他总不过,现在倒是老有人帮他记着,这不郑哲本来还站在海景房里考虑是不是要换个房子,那边送礼物的就上门了。 一只爱马仕的皮包,估计是海信广场买的,上面还附赠一张卡片,郑哲在签收前反复的很是观看了一会儿,上面字儿很丑,七扭八歪的,软趴趴的挤在一起,没有署名。 郑哲饶有兴致的看,放缓了速度,他仔细的抚模,发呆,磨蹭的送货小哥都有点受不了:“先生,有什么不对么?” 郑哲抬起眼,很犹豫的问了他一句:“哎,给句实话,是不是顾铭让你送过来的?” 那人看他一眼:“啊?什么?” 郑哲自己都被自己吓愣,他静默片刻,后又尴尬一笑:“没事,没事,不好意思,你当我没说……” 郑哲其实不是很确定,或者说不知道自己是蓄意,还是无意。 火花一样瞬闪,很短的时间,很长的故事。 这倒也是没什么稀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际遇却是无限的,来来往往,辞旧迎新,时间久了,有些事,有些人,过去了,你真的就不会想起,在脑子里平白消失了一般,于是又在某一个瞬间,也许是因为一个无关紧要,毫不相干的小事,你忽然就想起这个人,那些年,彼此青葱,正当年少,并不一定是大起大落,全部都是流水账一样的记忆。 于是在故事的最后,那些记忆就忽然就如同月兑闸而出的洪,泛滥成灾,遮天盖地,让你措不及防,毫无抵抗。 有关那些你无疾而终的,失而复得的,两败俱伤的,情窦初开的,你爱的,也过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卷二结束。 上一章做了修正,把顾铭逼黑皮放郑言该成黑皮惊吓之中做出的让步,顾铭应该没那个心情。 不好意思今天食言更这么晚qaq 第84章 ()后来郑哲才知道这东西是李庭云送的,俩人在电话里客套半晌,无外乎就是约饭局客气之类的话,只是李庭云最后一句话说的颇耐人寻味。(凤舞文学网) 那意思是没郑哲估计他也不会认识艾金,应该的。 郑哲挂了电话在心里犯嘀咕,心想这几个意思,然而他现在没兴趣琢磨别人的事,赶上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山东,得去见见武儿。 其实郑哲近两年都不大主动找那边的人,公司日常运行也不归郑哲管,郑哲离着远也没法管,直接成了一个闲事大股东,公司的事都是后聘的那些人在维持,郑哲只是每个年末看一下利润报表。 起初的公司还靠李庭云的帮忙,然而后来郑哲跟李庭云说起这事儿来,李庭云也说很久没业务来往,不知道怎么样。此时郑哲也忽然反映过来,自己有一整年没联系武儿了,奇怪的是武儿后来也不找他了,于是这次郑哲趁着这次在这边,便主动找上门。 郑哲到的时候一个男的刚从里头出来,跟郑哲打了个照面儿,郑哲不以为然,却因为武儿的一句刘队而变了脸。 看见便衣郑哲心里一怵,本来以为有事儿,然而那警察寒暄两句就走了。 送走刘队长,武儿一脸惊讶,唤了一声哥。 郑哲看他身边站着的南方人,问了一句这是谁。 接下来的半天里,郑哲了解了一下公司今年的业务侧重和新多的那几张新面孔。 南方人跟郑哲说了半天转行理念,毕竟本地工程环境不公平,大多靠强揽,便退而求其次弄建材,他们有很好的材料来源,虽然没做工程来钱快,但胜在实打实。 经商就像做游戏,比的是智商,南方人头脑灵活,郑哲虽心有疑虑,但听了详细方案,也觉得挑不出理儿,加上运营了一年转型不错,便对此没意见。 只是警察的事他特意问了问武儿,武儿乱了阵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郑哲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如梦初醒,笑了两声,转身就走。 坐在车里的时候,郑哲掰着指头数,数完了,放下手,外头的阳光正好,绕过建筑,越过密枝,落在郑哲身上,有光芒有阴影,光阴荏苒,光阴似箭。 而郑哲似乎被这光煎炸热了,也被这阴晾晒凉了,到现在也是温度正好,不急不躁,心平气和了。 他去了艾金租房子的地方。 因为家里没人,所以他给艾金打了电话确认人在后,便在门外等艾金。 艾金出去给自己买饭,没两分钟就拎着一份鸡汤米线和一堆水果,缩头缩脑的出了电梯。 郑哲见状赶忙灭了烟,接过艾金手里的沉甸甸的塑料袋:“你就中午就吃这个啊?要不我请你出去吃得了。” 艾金穿的很少,他头发留的很长,已经过了耳根,成了一位中长发男士,加上他身板子本来就瘦,还喜欢穿紧腿裤宽松毛衣,乍一看很像个女人。 只见他甩了一下头发,答非所问:“六哥,你看我这新发型,中分,怎么样,好看么?这不是我已经过了青春可人的年纪,现在打算走知性路线,做不做作啊?像小s么?” 郑哲标杆一般立在他后头:“我看啊,像刘胡兰。” “不要脸,说的好像你见过刘胡兰似的……”艾金翻了个白眼,开始掏钥匙:“小s你认识么,台湾女明星,我天天看她主持的节目,哎呀老火辣老能骂人了,我最爱这种贱嗖嗖的女明星,我跟你说其实她脸也挺大,但梳这个发型可显脸小啊,你看我这么着,显的我这小尖下颌,谁能看出我是个圆脸啊。” 郑哲等艾金开门,他比艾金高,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艾金头顶因为中分而露出的宽缝子,就来了一句:“我看你还是理短算了,脸大不是病,头发稀要人命啊,你看看你这头顶……” 俩人进了门,旺旺叮咚一声,艾金连忙将米线递给郑哲,示意他帮自己弄好,接着就跑到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键盘。 前些年艾金在深圳一直是卖衣服,自从跟他男朋友分手后来了这边,他干了几份工作都不称心,今年就搞了一个淘宝店。 因为山东离韩国进,艾金借着地域优势进了点韩国化妆品,都是二线的小牌子,一次不到一万块钱的货,装满了也就一苹果箱子。从韩国邮来前在货上面铺上书,报关的时候就写是私人书籍,借此逃税,大大降低了成本,使得利润十分可观,就是有风险,有一次让海关抓了,当时郑哲不在本地,还是李庭云开车拉着他去济南交的罚款和税。 艾金跟买家说完了话,便跑过来吃米线,他掰开一次性木筷,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郑哲闲聊:“哎,你跟你那小鲜肉吹啦?” 郑哲心里装着别的事儿,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恩,你怎么知道?” “哎呀那天给我打电话,哭的披头散发直打嗝,一直让我跟你说说好话儿呢,我当时就急眼了,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从他妈东北到深圳,哪个不知道我艾金说话最难听,我觉得小鲜瘘这是鄙视我的辛辣度,当场我就跟他吵起来了呢,结果这个东北处女座立刻发飙,骂我是老松逼,操.他妈老娘又女敕又紧好么!想操.我的人都要助力跑冲上来才能进入好么!再说他又没试过凭什么这么说我?总之啊,六哥你要是敢跟他和好,那咱俩这些年的交情只能玩完。” 说完艾金又喝了一口汤,满嘴油光:“实际上是我知道你不爱他啦……认识时间太短了,熟悉度都不够亲脑门拉小手吧,对了,他到底怎么了你甩他这么痛快?快给我说说他的极品事件,我看他的照片就觉得他是个极品。” 郑哲心事重重:“这有什么可说的,你赶紧吃你饭吧。” 艾金不满的吧唧嘴:“我觉得他有点娘炮,你觉得呢?” 郑哲回过神,想了想,忽然笑开了:“你别说,还真是有点,一开始不这样,我算发现了,我这体质有问题,专门招娘炮,你说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招一帮帮的,没完没了,真是够了。” 艾金定了手,看郑哲一眼:“说谁呢?” 郑哲补充一句:“你不是娘炮,你是美丽的姑娘。” 艾金放下筷子,报复性的来了一句:“哎呦,六哥哥,也别这样说,顾铭可不是娘炮。” 说完艾金很仔细的看了郑哲一眼。 然而很遗憾,郑哲的反映很平淡。 郑哲单手玩弄艾金桌子上的一支口红,以平淡掩饰波澜:“我觉得他好像回来了。” 艾金掉了筷子:“啥?” 郑哲松开那支口红,抬眼去看艾金:“公司不大对,武儿也不大对劲……跟你说不明白,这事儿也是我猜的,不过,我其实觉得应该不大可能。” 艾金没听进去郑哲的话,也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思,他张大了嘴,牙上还粘着菜:“不会吧!他不是杀了人么?杀人犯不跑个十年八年的哪有胆量回来?这是在作死吧?你得幻想症了?” 郑哲若有所思:“当时那俩人都没死,不过原子植物人了,躺了两年,后来感染了死的,我不太懂法,不知道这应该怎么算,我个人觉得好像事儿就没那么严重了吧?” 艾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他急火火的擦了嘴,咕咚一声灌了口凉茶:“不是,六哥,重点是你可是黑社会大哥的女人啊!你说万一他真这么早回来,会不会是因为嫌你在外面找人了?别回头再弄你,妈逼的是不是他那些爪牙察觉到了然后告的密,哎呀我六哥冤啊,找了那几个都没怎么着我要去给你作证,算了算了,你还是快回东北吧!黑社会哪是能讲道理的人!” “算了吧你,脑子浑了么?先不说他会不会为这点小事不要命,再说我俩那也叫在一起?”郑哲稍微压了气息,“你不了解他,他不会怎么样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缘没份就谁也别耽误谁,再说他这几年在外面也会认识很多人,搞不好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艾金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恩,可不就是,男人么,这辈子谁不都是初恋雪莲花,操.的野菊.花,最后娶了实用性芦荟,我看顾铭事儿挺少的,估计能理解你……” 艾金起身收拾碗筷,忽然就长叹口气:“唉,挺感慨的,你看你俩都这么多年了,这个结局也怪可惜,我都看不下去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生了儿子你真能祝福的下去啊?” 郑哲想也没想,月兑口而出:“我他妈祝他喜当爹,操!” 艾金一撇嘴:“德行,露馅了吧,就知道你还生气呢。” 郑哲摇了摇头:“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现在想想,觉得这样也挺好,混黑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人生么,谁都得过个坎儿,早过了比晚过了好,省得以后七老八十的跑路,或者让人砍的半残躺在医院当植物人,人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因为张春天这事收收心,趁年轻赶紧改行,而且他那公司现如今也正儿八经的,虽然赚的少,但都是合法生意,比前些年安定多了。” 艾金在厨房不知道收拾什么,声音就显得有点远:“妈呀,听你这么一说,他这坎儿还是过对了呢,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看啊,如果他这次回来,你俩干脆复合算了,你那些事我出面给你解释,回头就皆大欢喜啦。” 郑哲手机来了短信,他刚换了个苹果2g,抬手一滑:“算了吧,谁稀罕要他啊,我就那么贱?他不要就扔,一招手我又窜回去了?” 说完他盯着短信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缩回手,吓着了似的。 艾金在厨房折腾一会儿,端出一盘切好的哈蜜瓜来:“这就对了!我看也是,以前咱们上赶着要操不让.操,这回咱也夹紧腿藏枪不让他用了!饥渴死这个小□!哈哈哈,不过啊,六哥,还是得有点度啊,别玩月兑了,其实我还是挺想看见你俩的,你看你也找不到合适的……凑合过得了……” 郑哲表情变幻,声音莫测:“……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就是现在让我看见他,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金将水果搁在桌面儿上,冷哼一声: “是啊,我也觉得你不如前些年健谈了,那时候你是小郑,领导家的狗来大姨妈你都能跟人谈到益母草冲剂,不像现在,成郑总了,给你那些乙方和员工惯出臭毛病来了,哎呦红红小婊贝回来要遭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前两天咋还写上鸡汤了呢……太风骚了我好不适应,还是继续朝黄腔小霸王的目标努力吧! 最后,我想提醒一下,接下来的副cp有雷,大家抗住啊哈哈哈 第89章 ()`p`wxc`p``p`wxc`p`武儿把信送过去就回去了。(凤舞文学网) 本来顾铭是要去的,结果接了一个电话人就走了,才让武儿把信给艾金送上门,因为不着急,武儿吃了个饭就把信送过去了。 武儿不太清楚顾铭到底去干什么,也很少问,问了顾铭也不见得跟他说。 顾铭生性孤僻,本来还有个张春天陪陪他,现在张春天没了,人也成了独行侠,干什么都自己,跟谁话都不多,也就跟武儿还能说上两句,不过到不像之前那样拒人千里,态度冷淡,说话的时候还挺随和的。 武儿觉得顾铭可能去处理田二那边的事,他回来这半年,一直忙着收拾之前的烂摊子,把黑皮搞的一死一残这事儿他算是很不给田二面子,这会儿回来了,哪怕洗手不干了,只要他还想在本地安生过日子,就得亲自上门把旧账算了。 好在田二是办大事的,一不缺钱二跟顾铭也没仇,最重要是时间久了,他消了气儿,也没用为难顾铭。 至少在武儿眼里是这样,顾铭在郑哲回来前就一直在安排这事,每次都囫囵个的回来,一点伤没有,估计是没问题。 因为郑哲的关系,公司在运行资金充足的情况下改头换面,大部分跟着顾铭的人都散的差不多,剩下几个也都是想收收心,踏踏实实的赚工资过日子,加之在这一年因为顾铭带回来的那几个南方人,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很有点选对门的意思。 话说这几个人还真挺靠谱,虽然出身都不大好,有刚从戒毒所出来的,有得罪权贵跑出来躲官司的,反正都是有能力霉运气的人,其中一个是人叫乔临,除了自己的女人还带了一个彝族小孩儿过来,说是他哥哥的孩子,孩子的彝族名字叫什么武儿不知道,就知道汉族名字叫乔青遥。 青遥的身世很可怜,没爹没娘,只能跟着乔临背井离乡的北上,因为现在年纪小还不到上学的时候,所以整天到处玩,幽魂一样,不定什么时候就窜到你眼前了。 武儿不觉得他可怜,却是从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小孩儿,男孩鸡崽子似的,又瘦又小,但样貌却意外的好看,那天他从墙头儿上摔下来,摔出一头的土,武儿受托给他擦脸,用的劲儿大了,直接揉下来几根儿眼睫毛来,那孩子没什么反应,武儿却暗自心惊,寻思这小孩儿眼睫毛可真长,又卷又黑,比女人还密,简直跟顾铭有的一拼。 武儿在无聊的时候,偶尔会觉得这小子莫名其妙有点像谁。 可他把身边的都想了个遍,也觉不出来想谁,也许是像一位故人,武儿不小了,这些年认识的人多,所以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这个小青遥整日偷鸡模狗,上蹿下跳,闷头玩乐,很少见他跟别的小孩玩,有一次他自己站在角落里鼓捣,武儿好奇过去,却发现那孩子正在给蛐蛐卸腿儿,膈应的武儿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天武儿领着乔临去取武儿前两天落在顾铭家的东西,这小祖宗也正好在,此时他蹲在门口折腾一只小蝙蝠,已经死了,血肉模糊的,这孩子却玩的很来劲。 顾铭正好回来,他家以前是门庭若市,现在冷冷清清,别说有个孩子了,就是有条狗顾铭都会多看两眼。 门忽然打开,武儿跟乔临拿着东西出门,正好跟顾铭打了个照面。 武儿挺高兴的喊了一声:“哥,你回来了?乔临要用那个协议书,我上次来落你家了,这不就过来取的么。” 借着屋内涌出亮光,顾铭看见那孩子弄那么血腥,一脸接受无能,缩着肩膀挠了两下胳膊,赶紧让乔临将他这个奇怪的大侄儿带走。 武儿问他:“哥,你吃饭了么?我看你冰箱里什么也没有,你要吃我帮你出去买。” 顾铭跟他摆摆手,示意不吃,问了一下武儿送信的事儿,接着就把人打发走了。 武儿临走的时候很是感慨,想着顾铭这些年变化真大,越来越规矩了,也不大好吃这一口了。 顾铭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手机未接来电,还用家里的座机给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对着手机上那个未接来电发了会呆。 屋里只开了一盏灯,照着一个单薄高挑的人,映出一个细条伶仃的影。 顾铭在心里暗想可能是他写的不好,早知道应该多写会儿。 他放下手机,月兑了外套,坐在沙发里,开了电视,选了半天也只有播新闻联播,便从口袋里模出一块硬糖放进嘴巴里,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 他像个独居了很久的老头子似的,冰箱里是空的,屋子是黑的,电视机里叽里呱啦的说,主持人像个话痨,一刻也不得闲,吵吵嚷嚷的像是屋子里有很多人一样。 这其实就是他这几年最平常的夜晚生活,孤家寡人,寂寞安静,顾铭倒也不觉得什么,只很自然看着主持人,觉得主持人的声音动听,生怕他下一秒就闭了嘴。 他这几十年来玩的好的人多是话痨,他年轻的时候烦,现在这些人全都不在他身边了,他没得烦,反而开始怀念起来。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加入了这里的喧嚣,顾铭抬眼一看,嘴里那颗糖竟生生的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 他接起电话,人也跟着站起来。 郑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像是飘渺的雾,仿佛蛊惑的术,他问顾铭在哪儿,顾铭就告诉他自己在哪儿,郑哲说他五分钟到,顾铭就开了门往出走。 天已经黑透了,因为天气还有点冷,又正是饭点儿,小区里就没什么人,顾铭出了门,走了一段才觉着自己应该回去,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等。 对面来了一辆奥迪,大灯闪的顾铭有点睁不开眼。 从上头下来两个打扮入时的姑娘,拎着香奈儿踩着高跟鞋,下车关门,眼看着路边站着一个男的,高挑,很白,外套都没穿,手扶着装点小区园艺的回廊,车灯闪过,他直直的盯着这里,眼睛沉的像是夹带玄霜的黑雾,嘴唇艳的仿佛灼灼一抹的红蓼。 姑娘先是怔,走近了看他一脸失望,又靠在一起偷笑,等那俩人一步三回头的牵着手进了楼道,奥迪后面的也开过来一辆车,见奥迪还挡在路中间便不耐烦的摁了一下喇叭,等奥迪开走,一脚油门窜向前,又一脚急刹停在旁边。 驾驶位的门打开,郑哲从里头钻出来,绕过车头,往顾铭这边看,往顾铭这边走。 顾铭很是愣了一下,脑子没反应过来,脚却是往前走,随着身体的前移,肢体的僵硬,他的手不自觉的抚过粗粒的廊,擦过垂柳的枝,砖石和木质在他手心划出了白道儿,指尖也擦出了红痕,可顾铭毫无知觉,没觉得疼也没觉得难受,直到碰到面前的人,握住郑哲的手,他才觉出来温度,觉出来刺痛。 顾铭搂住郑哲的背脊,往里一收,热腾腾的抱了个满怀。 顾铭张了嘴,又闭上,想问的事太多,可开了口,喉咙里只冲出来一句话。 “你怎么来才?” 郑哲捏着顾铭的下巴,手指陷进他的脸颊,将那张小白脸儿抬起来,同自己对视。 郑哲看的非常仔细,一遍一遍的,他双目黑亮,气息带火,热烘烘的刷过顾铭的脸,岩浆一样,在星月之下烘的顾铭全身发热,血都开始往脸上涌。 “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顾铭在他的目光里涌出了一张微红的脸蛋:“不老。” “你可老了,不如年轻的时候好看了,成丑货了,”郑哲捏着顾铭的脸,顾铭的红嘴唇软软的拱着郑哲的手指,拱的郑哲手心发湿,鼻子发酸,他眨了眨眼,喉咙发紧:“真丑啊,你看看你,脸也黑,眼睛也难看,眼毛还短,你这么丑,除了我,还有谁愿意要你?” 顾铭没说话,他既不会撒娇也不会哄人,只便示好的把脸贴在郑哲脖子上,用力的抱他,发现他不抱自己,又腾出一只手将郑哲的两条胳膊分别放在自己腰上,再重新抱住他。 他的头搁在郑哲的肩膀上,趴了没多久,长长的睫毛里就滚出一颗泪珠:“我觉得我真幸运,我这样的人也能善终,以后我一定好好陪你。” 郑哲忽然紧紧的箍住顾铭,双手模他的后背,又降到腰肢,力气大的像是要将人掐死似地,而后他终究泄了力,又顺着那细细的一匝腰往上,抚模过那密细的布料,感受着那紧实流畅的曲线,他的手一遍一遍的抚模顾铭的胸口,急切的揉摁,最后上了顾铭的脖颈,侧脸,他捏着顾铭的脸,捧着顾铭的脸,饥.渴的噙住顾铭的唇瓣,嘬吻他的唇尖,而后将自己的舌头伸进去,搅拌,牙齿轻轻的咬合,咀嚼似地去尝唇间那两片柔软的肉,又香又甜,全是顾铭的味儿。 他本来已经忘了,现在却是全记起来了。 哪怕顾铭因为离他太近,贴着他的脸,看着都不太像顾铭,郑哲也知道这就是顾铭,他的顾小红回来了。 郑哲盯着跟自己唇.舌交.缠的人。 他的手拂过顾铭的额发,拨到一边,露出整张光洁的脸,他仔细的盯着这张脸,看顾铭微颤的睫毛,和因为疼痛而拧起来的眉毛。 郑哲不是故意咬破了顾铭的嘴唇,却大概是知道顾铭的嘴唇破了,被咬肯定很疼,然而就是这么疼,顾铭也没说什么,也是紧紧的抱着他,手指都要嵌进郑哲的腰里。 郑哲知道这人现在一定很爱他。 他也爱他,从十七岁就爱。 郑哲高兴的要命,简直要笑出声来。 这些年他经历了坚定,错误,动摇,绝望,麻木,疑惑,所有的所有,他终于熬完了他全部的苦楚,艰难,他总算等到了他的好日子,他的顾小红。`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tammylex_lb9_f5z_y1k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609:25:55 软烟罗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609:38:29 仙人掌璐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609:54:27 玉勺不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612:51:56 七个椰子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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