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每个温润受都可能黑化》 第1章 这是一种种田文向的穿越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木雕的横木,上面架着雾一般的青色纱幔。(凤舞文学网) 恍惚之中我觉得回到了小时候,睡在外婆的老木床上,床上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那个时候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早晨仰望山峦,会看到玉女轻纱般的雾气,缠绵缱绻地缓缓浮动,时间是佛龛前的雾气,飘渺缓慢地流动,一天是那么漫长,少年往事如烟似幻,美好的像是传说。 后来我听说,那天我醒的时候,我的侍女小红看见我的眼神,就觉得我似是已经离世,吓得哭了出来,不过我终究是醒了过来,就是不怎么健康,武功被废,又留下了病根,一生都要与医药为伴,并再也不能习武了。 这件事旁人说的躲躲闪闪,似乎怕提起我的伤心事,但是我虽然遗憾,其实也并不怎么在意——从没得到过的东西,失去以后,伤心总是有限的。 刚到来时我也曾经非常恐慌,因为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知道怎么在古代生活落户,没有谋生技能,甚至是个半文盲,我也并不觉得到了古代我自己就是聪明的,因为本来我就是个智商普通的人,我观周围的人,觉得他们虽然言语上与我有些不通,但是没有一个比我不聪明。 但是幸好我穿的不错,本体似乎是个有身份的人,自我醒来,就没有遇见过身份比我高的人,我因为大病初愈,身边都是照顾我的丫头婆子,她们甚至不抬头直视我,没有人会特意同我聊天,只是终日忙忙碌碌进进出出,这与我虽然有点寂寞,但未尝不是好事。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开口说话,因为我已经发现我与她们的口音是不同的,日夜交替,直到一个人到来之前,我一直过着寂寞而迷茫的日子,那个人是个四五十岁多岁穿着锦衣的男子,年轻时大概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年老了也很英俊,只是不苟言笑,目如寒星,留着整齐的小胡子。 我并不知道这人是谁,疑心这是前身的父亲,只好呆呆地看着他,他向我露出温和的笑容,眼中带着怜惜和愤怒:“小弟,你同我回山庄,山庄有名医,环境也更好些。” 我不敢说大多话,只是虚弱地点头,说“好”。 于是我看见那男子紧紧捏住了拳头,紧到爆出了根根青筋,于是我想这位大哥虽然穿着很雅致,但果然也是个江湖人。就是不知道他所说的山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自大哥来后,我的虽寂寞但安逸的日子就结束了,身体好一点后,我们就起程回庄,我半瘫在床上,等同废人,自然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大哥就整日在我边上和我聊天,我又是感激,又是恐慌,害怕他将我认出来。 我想他将我的害怕当成了被废武功后的害怕和脆弱,因此时常露出愤怒的神色,我了解到前身是很飞扬跋扈的性子,我到是可以想象,家族显望,家中幼子,长兄如父,少年成名,玉树临风,这样的条件,完全就是江湖文炮灰模板,我感到很遗憾,但是作为一个小市民,夹起尾巴做人也并不陌生。 旅途很长,也终有结束的一天,大哥对我的爱护让我终于减轻了来到异世的恐慌,而在旅途的后半段,我渐渐的能够站起来,只是不大能过多活动,既然不是完全是个废人,我便有点开心了,脸上也露出笑影来,因为这,大哥也渐渐不再满面寒霜,看上去很是松了口气。 于是我知道,我之前的胆小迷惘果然是令他很担心,这令我相当愧疚。 我们出发的时候,天气渐渐转暖,而当我们到达山庄的时候,天气都慢慢变冷了,我于是对古代的交通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途中我已能短暂的站立,手也恢复了灵活,但是双腿终究是被废,再也不能够长久的行走了。 庄中那位颇有名望的医生施了几天针,终究还是无力摇头,我略有点遗憾,但其实并不完全出乎意料。我的脚在最开始是已经完全没有知觉,我猜测是神经坏死之类的毛病,后来旁敲侧击,才知道这腿当时居然是完全断了又接上去,膝盖骨也全碎了,我此刻觉得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神奇的武侠世界了。 我安慰看上去很伤心的大哥:“庄里什么都有,我也不用出门,本来就不怎么需要走路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大哥闻言似乎更伤心了。 其实这话也是安慰我自己,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在现代就是宅到十天半个月不出门,现在理所当然的能做个米虫,也很不错。但是我心里更深处知道这不过是安慰的话,主观上不想出门和客观上不能出门差距还是很大的,而且古代什么娱乐措施都没有,我闲的无聊,只能看看书练练字,或者看庄里的人练习武功,但是后来别人那怜悯的目光让我放弃了最后一个娱乐,因为虽然我自己是真的只是想看看神奇的武功,但是山庄里的其他人好像并不这么想。 于是我更加勤奋的练字,我的狗爬体好像被认为是手腕受伤的正常结果,所以我心安理得的浪费了几个月的笔墨,终于愤然弃笔,找其他的娱乐措施。 我想要练琴。 我试过画画,但是连侍女都是惨不忍睹的目光,而原本熟悉原身的人更是泫然欲泣,说原本公子的画可是一绝,我又去下棋,下到后来再没人愿意同我下棋,自己的头也是痛到不行,于是我又看书,看三页就伏倒在桌上睡着,到了晚上睁着眼睛,像个猫头鹰。 我决定学个零基础的东西,那就是古琴。 大哥说那正好,随云也在学琴,他可以同你作伴。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有个侄子叫原随云。 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愣了一愣,觉得有点熟悉,我想了很久,直到第二天小红推着轮椅带我见到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对方原本坐在椅子上,我一过来就站起来行礼,我注意到他虽然恭敬异常,但是目光没有焦距。 我下意识地说着“随云不必多礼。”脑子里却又一条线飞快的连了起来。 瞎子——原随云——蝙蝠公子——楚留香——楚留香传奇——古龙——武侠小说。 我听了一天课,乱七八糟地弹了一把,最后先生要把我赶出去,连小原随云这么个以有礼有节的少庄主都露出了笑意,我的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有点莫名其妙地想,我原来穿到了《楚留香传奇》。 我看过《楚留香传奇》,但是早就忘记了具体内容,不过我记得蝙蝠公子是个大反派,不仅是个反派,还是个变态,他最著名的变态行径就是把美女的眼睛挖掉眼皮缝起来,似乎还有其他,我记不起来,但光是这一件,就已经足够变态。 于是毫无疑问的,我不喜欢原随云。 第二天我就不去学琴了,小红看上去松了口气,我继续写字看书,因为手腕受伤,我分给写字的时间很短,大部分时间都是看书,然后一边抵抗睡魔的侵袭。 这天我还是看书,看到后来就撑着脸在桌上打起了盹。 已经是冬天,我穿着毛茸茸的皮子,炭火烧的整个房间烟熏雾燎,恍若仙境,忽然我朦朦胧胧地听到脚步声,还有小红清脆的少女音,我一抬头,就看见一张仙童般的小脸,在杳杳烟雾中,彬彬有礼地笑着。 我开口,嗓音有点沙哑,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的:“随云啊,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是个残疾人,所以我也不可能站起来去扶他,所以虽然知道对方的眼睛看不见,我也只好失礼告诉他“你左手边有个椅子”,潜台词自己模索着过去坐吧。 我倒是不怕得罪原随云,毕竟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而我是他的叔叔。 原随云不愧是**oss,我觉得他的智商搞不好是普通人的三十倍,虽然是个小孩子,居然也很从容地就坐下了,我在庄子里住了许久,还真是第一次和原随云单独见面,大抵是武林世家本就不像那些传统世家那么讲究,是很人性化的。 毕竟我和原随云一个瞎子一个瘸子,单独在一起,是想谁照护谁啊?于是我想叫小红进来,原随云却先说话了。 “小叔叔来庄里那么久了,我也没有前来拜会,实在很失礼。” 我很讨厌这些客套,大概因为心里还是个屁民,而且穿过来的时候也还年轻,所以不大讲究这些礼仪辈分,但是原随云这么说了,我也只好说“随云太多礼了,真是有心。” “小叔叔没再去学琴,可是有什么照顾不周。” “怎么会,只是我自己没这天赋,不想叨扰先生了。” “何出此言,小叔叔初次抚琴,任谁都不能有所强求的。” 我感到很腻歪,其实原随云的语言交流能力毫无疑问的很好,前面的对话也根本没什么错处,但是我因为先定义了原随云是个大变态,所以看他什么都不顺眼,所以一时有些无言,气氛有点尴尬,原随云先说话了。 “我同父亲说,将习琴的地点,改到了小叔叔这儿。” 我愣了一会儿,明白了,合着我在他们心目中那么懒是吧?我有点哭笑不得,但对方毕竟是出于好意,我刚想说什么,原随云又补充。 “我已叫小厮,将器具都搬到了隔壁小阁楼,先生那儿也已经通知了。” 我就这么一愣神间,便被决定开始学琴,毫无所成,于是换了学笛,一学好几年,也能够吹几个像模像样的曲子了。 春去冬来,斗转星移,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终究是通过相处得来的,而我又年长了几岁,心态自然不同,年轻时我追求的是爽快利落,年长几岁后也渐渐生出了软弱同情。 我同小原随云朝夕相对,看这对方从一个仙童一般的小孩子慢慢抽长了身形,气质更如摩尼宝珠般温润明朗,愈发是个如谪仙般清雅如莲的少年了,我怎么都看不出来对方身上有变态的影子,几乎就怀疑这两个人只是同名同姓。 我看着原随云练武,因为别人总会多想,所以我渐渐也不去看别人练武,但是既然到了武侠世界,对武功自然也是非常好奇。原随云真的非常善解人意,当我旁敲侧击他是否开始习武的时候,他便说“要练习看看。” 我不懂武功,我不知道原随云知不知道这一点,他经常在我面前演练不一样的功夫,有时是剑法,有时是掌法,还有一招流云飞袖,飘逸俊雅,令我时常觉得是在欣赏舞蹈,书里的印象终不比朝夕相对来的强烈,在我眼里这只是个小小少年,俊秀优雅,聪明至极,善解人意,大哥在他身上投注了几乎全部的心血,而这个少年承担着如此大的压力,却丝毫不懈怠,不叛逆。 一个懂事到这种程度的好看的少年,是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的。 有一天我看着河岸边的杨柳,粼粼波光倒映着幽幽云絮,在这么个风清气朗的日子里,我看着额上缀着汗珠的小小少年,问他:“你的生辰快到了,要什么礼物么?” 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映着阳光:“我想出去走走。” 原随云已经十三岁了,但他从来没有走出过无争山庄。 他课业繁重,虽然天资聪颖,但是因为看不见,也确实会遭受一定程度的不便,他似乎从来没有玩耍的时光,我不忍心拒绝他,于是就同他去向大哥请求出行。 春光里,我和原随云带着两个侍卫,驾着马车驶向远方。 第2章 我的侄子其实并不变态 ()我带原随云出来,除了让他能接触一下庄外的世界,其实也想增加一下他的同情心——不管怎么说得降低一点他成为变态的几率嘛。(凤舞文学网) 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毕竟我的工作可和青少年心理学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只好抽空的时候就讲点周围普通人的可怜生活,又想捡点小动物养,结果那小动物没在马车上多久就又是拉稀又是呕吐,我虽然可怜它,连担心它带着什么传染病,只好放下马车,心里暗暗疼惜不已。 不过古代的环境真的是没话说,没过几天我也抛弃了一切杂念,看到秀美风光,就跳下马车来钓个鱼野个炊,原随云每日里仍是不忘记习武,我就在一片湖光山色中躺在柔软的新草上,嗅着鼻尖洁净的清香,在暖洋洋的春日阳光下睡个午觉。 没过几天我们终于进城,进城那天正逢有人成亲,新郎驾着高头大马向左右作揖,我叫侍卫将车马赶到一边,让出道儿来。 新娘坐着八抬大轿,身后是一长串层层叠叠的嫁妆。 我恍惚起来,我上辈子没结婚,这辈子成了废人,似乎也没法耽误人家姑娘,心里遗憾羡慕着,只好安慰自己,古代的女子也没啥共同语言,不结婚就不结婚,至少小红现在还能吐槽我几句了呢。 于是我去逗旁边的原随云:“随云未来的新娘,不知会是什么样的。” 原随云这回却没有露出标志的笑容,反而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黑黝黝的眼睛明明没有焦距,却仿佛是盯着我看,我几乎有点怕他了,心里毛毛的,转过头去。 投了店,我叫侍卫去照护好车马,自己点了几个清粥小菜,原随云突然拉住我,对我说:“我想和小叔叔住一间房。” 原随云还是个少年,骨架子也小小的,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我心里有点毛毛的,就有点不情愿,原随云心思细腻,估计是觉察了,就没有多说什么,我就从容地点了两间上房。 之后的很多年,我一直都在后悔这个决定,从清晨侍卫闯进门来,对我说“少庄主失踪了”开始,从我慌乱地毫无头绪的寻找开始,我一直都在后悔,后悔的感情像是泥淖,我被淹没在里面不能呼吸,我昏昏沉沉,几乎回到了刚刚穿越的时候,就仿佛灵魂又要出窍,在一片混乱不堪之中无争山庄的人说找到了,在一片混乱不堪之中我踩过鲜血迈过尸体,我心中没有恐惧没有恶心,我只想:随云在哪?随云在哪? 我终于迈过最后一道门槛,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光,少年散乱着黑发,双目无神,浑身都溅满鲜血,我的视线扫过他身边的尸体,就像扫过一团空气,我聚焦了原随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仅仅抱住他,感受着少年纤细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随云,小叔叔来了,小叔叔对不起你,随云,随云……” 我带着原随云快马加鞭地回庄,大哥没有责备我,对我说“这一切总有一天他要经历”,但是我更是愧疚,更是后悔,我想,要是我没有拒绝和原随云一间房就好了,我想,要是我没有带原随云出门就好了,我想,要是我不是个废人就好了。 悔恨煎熬着我,我不敢去见原随云,也不敢见大哥,整日只呆在自己的房间,像只鸵鸟。 原随云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所以第二天就可以下床。 我却病了,眼前发黑,食不下咽,药也喝不下去,小红在我床前嘤嘤嘤地哭,让我疑心我已经死了。 我浑浑噩噩,原随云却来看我了。 我简直羞于面对他,受难的明明是他,我却病的比他还严重。 “小叔叔,你醒着吗?” 我说不出话。 “小叔叔,我是一点都不怪你的。” 我知道,正是知道这一点,我就觉得更没法见他。 “小叔叔,你很冷么?” 我知道我在颤抖,也知道我的皮肤像死人一样冰冷。 我看见原随云迟疑了一下,他的脸上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是纠结与犹疑,我看着他,他却不知道,因为我说不出话。 我看见他月兑了外袍,就钻进了我的被窝。 少年如玉,身体却是暖的,这段时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他把头贴在我的胸前,轻缓地呼吸,气息扫在我的胸口,密密麻麻地痒。 我在这样熨帖的体温当中,沉沉地睡去。 我就这样病了几个月,进入秋天的时候,我终于大好,令全庄上下松了口气,因为大夫说,要是拖到冬天,就很难痊愈了。 我在秋高气爽之时可以出门赏菊,也可以看书写字了,于是原随云也不再来和我同睡一床,我也不提起这件事,我觉得这件事是有点不对劲的,于是不向别人提起,也不在原随云面前表露,我就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一般,像往常那样生活。 时光像流水,是永远不会逆流的,当冬雪完全消融的时候,我第一次听到了楚留香的传闻,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踏着郁金香花香而来的盗帅,在不知不觉之中名动江湖,我已经很久不闻江湖事了,但是楚留香的传闻却是特别的,因为这使我确定了,这儿真的是《楚留香传奇》,而原随云也真的就是蝙蝠公子。 那一刻我确实觉得伤感,几乎忍不住想要当面问原随云,你背地里到底搞了什么?但是我没有问,原随云已是弱冠的青年,而不再是当年的小小少年,我平日里已经很少见到他,他也忙的不行,无争山庄的权利也开始慢慢由原随云掌管,大哥退居幕后,似乎已经变成了富贵老太翁,他不再像过去那样严肃,近来甚至开始忙活着为我相亲。 这不是第一次,但是我向来是做消极抵抗的,但是闲下来的大哥像是铁了心,动不动就是个宴会,宴请武林豪杰,实则为我找中意的女子。 我终于推月兑不过,只好说:“武林侠女怎么看的上我这样的废人。” “怎么看不上。”大哥瞪大了眼睛,不怒自威。 “可我也不喜欢侠女啊,我还是喜欢相夫教子的温婉闺秀。” 大哥沉吟不语,半晌赞同地点点头。 于是我遇见了月娘。 月娘也曾有过一个显赫的家族,只是家道中落,她自然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小姐,如今也不得不贱卖家产,以求度日,大哥将月娘接道无争山庄那天,大摆筵席,说是终于找到了故友的小女。 然后偷偷地问我:“怎么样,是不是大家闺秀?” 虽然我心底抽搐不已,还是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个大家闺秀,我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浮着水一般,又柔弱,又端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见之可亲,说话轻柔,言谈文雅,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她飞速地红了脸,然后用帕子微微遮脸,正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尤抱琵琶半遮面。 我无法反驳我确实有点喜欢她,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拒绝的。 于是我不在消极抵抗大哥对我和她的撮合,我同她一起谈论诗词,写字观画,既然大家都不通武功,自然也不会有江湖男女那些打打闹闹,我们总是很安静,最失礼的时候,也不过是眼神相交。 我都没想过我还会这样谈恋爱。 连牵个小手,我都会和她一起脸红。 不过我确实我尝到了久违的恋爱的滋味,几乎有点喜不自胜,连小红都会嘲笑我“满脸桃花”。我毕竟不是真的古代童子鸡公子,多少还是知道男女恋爱要怎么样的,于是那天我就找了侍卫驾车出门,准备给月娘买点小礼物。 我在马车上犹豫着胭脂水粉还是钗环配饰,刚决定干脆都买了,就感到后颈一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第3章 上一章 算我瞎了眼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能动。(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我恐慌极了,疑心自己是不是完全瘫痪,然后我问道木头的清香,似乎是从很近的地方飘来,然后我就想,我是不是被关进棺材了?我更害怕了,想要大叫我没死,又想我都不能动了,是不是其实死了啊? 我胡思乱想,突然就觉得头顶有个盖子打开了,我被抱出来,感受到对方稳定的手臂和柔软的身体,眼皮上透出朱红色,是到了有光的地方,我终于有点安心,因为我没死也没瘫,我想到武侠世界里还有一门绝技,叫做点穴。 我应该是被人点了穴,而我现在既然活的好好的,对方大概也不是想要我的命。我被放到了柔软的床铺上,这待遇让我有点放松。我现在只希望他能解了我的穴道,我觉得我是能够积极配合绑匪的。 我这样轻松地想着,然后僵住了身体。 湿热的柔软的东西,轻缓地附到我的眼皮上,像羽毛轻轻地扫过,我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内心像是被几十吨的重物砸着。 我想大叫,但是说不出话来。 对方缓缓地移动,又轻轻地滑过脸颊,最后附上嘴唇,细致地舌忝舐。 我紧紧咬着牙关,虽然被点了穴,喉咙里仍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 对方轻轻地舌忝着我的牙关,手指慢慢扫过我的脸颊,我感受到对方指肚有着薄薄的茧子,很有存在感地经过我的脸颊,然后突然用力一捏。 我只觉得牙关一酸就松了口,然后对方的舌头就长驱直入。 我快吐了。 被滑不溜秋的东西搅动着口腔,对方没有口气甚至可以说很清香,但是我还是要吐了。 我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接过吻,因为实在觉得这种交换口水的行为有够恶心。 但是我现在控制不了身体。 我拼劲全力,还是有小部分口水咽下了喉咙,我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从眼角滑落下来。 呜咽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对方终于放过我了,他用拇指擦掉我的眼泪,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于是我靠着对方平坦的胸,连安慰自己对方是个女人都不行了,我闻到一股清香,然后沉沉陷入了睡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总是昏昏沉沉,我想我是中了迷药,对方把我当成一个洋女圭女圭似的肆意摆弄,亲亲模模,因为不能动,吃喝拉撒都是对方控制的,对方第一次帮我把尿的时候,我真的崩溃了,想着死了算了,接下来宁愿不吃不喝,于是对方换了策略,在某些事情上会选择蒙住我的眼睛锁住我的手脚叫我自己做,至于洗澡他帮我洗什么的,简直就是小清新。 我的心里有点绝望了,因为我发现对方可能不是为了名利,而只是单纯地想绑我走。 我想不通我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引诱过什么人,我可以毫不迟疑地说,穿到古代那么多年,我最熟悉的人就是小红。 我脑子不清楚,昏昏沉沉,只觉得后来又到了海上,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然后我又想下次对方要是再碰我,我就晕船给他看。 结果没有这个机会了,下次我睁开眼睛——是的,我发现我能睁开眼睛了,我甚至能动了,我能触模到身下柔软的被褥,能模到自己睁着的眼睛,但是我什么都看不到。 眼前一片漆黑,最原始的恐惧紧紧攥住了我,我抱着自己颤抖起来,然后有人环住了我。 我感觉的出来这就是之前那个人。 他是个身材修长,肌肉紧实的男人。 我真没想到,温雅如玉的原随云,也是有那么坚实的肌肉和有力的臂膀的。 其实这些练武的人应该都是有的。 黑暗中我攥住原随云的手指,泪水就落下来了。 是啊,除了蝙蝠公子,还能是谁呢?这里除了是蝙蝠岛,又还能是哪里呢? 我是不是要揭穿他?这件事我想了一秒钟,就不需要继续想下去了。因为我有了其他东西要想。 我又感受到了对方的唇舌,我这回能动了,但是完全没有差别。对方仅用一只手就能制住我的行动。我又感受到了唇舌游移带来的酥麻感,我能发出声音了,但是发出的是浅浅的啜泣。 我觉得我不应该哭的。有没有搞错啊,有什么好哭的啊。我在心里这样骂自己,但是马上就不行了,因为马上我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 原随云——毫无疑问的正是原随云,他温柔地使我动情,然后用手指轻柔地在后庭打圈。 然后我变成了一团浆糊。 直到一种剧痛,让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 所有的所谓情动和都消失了,我只感到痛,好像一把利剑劈开了身体,好像有钝刀在身体里慢慢地切肉。 我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只知道自己哭喊求救,到后来浑身冷汗,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想要昏过去,但是每次思维一陷入黑暗中,剧痛又会把我拉回现实,我的大脑里似乎有一根弦已经崩断了,脑子里也疼的像是被铁杵在搅拌。 最后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好像灵魂出窍了。 我只听见原随云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扫过:“你居然认出我来了啊,小叔叔。” 我猜到这儿是蝙蝠岛,也猜到对方是原随云,但是毫无办法。 我对原随云说:“随云,我是你叔叔,你放我走吧。” 回应我的是浅浅的轻吻和愉悦的笑声。 我又对原随云说:“你爹会很担心的,我不会把这一切说出去的。” 回应我的是滑溜溜的舌头和被模到敏感处的悸动。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对原随云说:“原随云你心理变态!你这个大变态!你他妈快放了我唔……” 于是我被按到在床上,又半死不活了一次。 实不相瞒,我有点习惯这回事了。 其实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不是还蛮带劲的嘛?…… ——才怪咧!!! 我连扔了数十年的阿q精神和吐槽魂都回来了! 我知道自己的确受了很大的刺激。 我开始肆无忌惮了。 我骂原随云:“你这个小兔崽子,你以为你很聪明是吧?你以为玩弄别人很骄傲是吧?你等着,你最好不要让我出去!我要是出去了我一定打死你!” 我那么多年,就没露出过这种天朝屁民行径,连原随云都震惊了。 “小叔叔,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我劝你还没幻灭之前快把我放了,然后跪下来舌忝我的脚。” 这只是以前我也会和室友说的玩笑话,但是我忘记自己面对的是谁了。 脚趾真的被温热的口腔包裹了,我觉得一阵刺激从脚尖蔓延到头顶,整个人瘫在了床上。 “我现在就可以舌忝啊。”原随云这样说。 幻灭了!蝙蝠公子走形了啊!这是变态色魔吧啊啊啊??? 我觉得我简直就是团泥被原随云随意揉捏,我渐渐也习惯了黑暗,有点害怕自己的眼睛会慢慢地退化。 有时候原随云好长时间不在,整个黑暗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于是我要疯了,我只能窝在床脚瑟瑟发抖,只能等原随云回来给我点活物的气息。 我可能真的疯了。 一段时间以后我就不在排斥原随云的接触了,准确来讲我简直就离不开他了,他要是长时间的不回来,我就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人间。 我觉得自杀是最痛快的事。 我想把自己撞死,第一次没成功,只是晕了过去,于是我被锁在床上,温柔地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下一次我想在洗澡的时候把自己淹死,侍女发现了我的行径,她被当着我的面活活打死,而我则被锁在石壁上,难言地折磨。 我终于不敢死了,并成功地对原随云产生了恐惧,我连骂人都不敢骂了。 “随云,我真的害怕,下次你走的时候,就带我一起走吧。”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他拥抱着我,声音还是很温柔。 “我真的会很听话的,多余的事都不会做的。” “我知道。” 我现在明白我的穿越生涯走向一条奇怪的线路了。 然后我只希望不要所有攻略都是全be结局。 第4章 我的金手指是个绿茶婊 ()我已经知道我走向be结局了。(凤舞文学网) 虽然我明明很乖的,很乖的,乖了这么多年。 可是我快要死了。 不是死在原随云手里,不是死在自己手里,而是死在疾病手里。 原随云可能忘记我是个身有暗疾的残疾人了,总之在生命的最后,我饱受风湿和痛风的困扰,虽然才三十多岁,但是已经行将就木了。 也许这和我心存死志有关,但我坚定的认为也一定和原随云的不知节制有关。 他根本就是个变态。 总之我在痛苦和绝望中,迎来了一片黑暗。 这片黑暗与我在蝙蝠岛上看见的黑暗不同,至少这篇黑暗的中央,有着明亮的光。 …… …… …… 难道没有全文完? ——等等下,有什么不对吧? 明亮……的……光? 有光? 我“刷”地把眼睛睁开了。 我发现我现在活蹦乱跳,是健康的不得了的模样,连双腿都不残废了。 我正站在一片漆黑的平台上,这种黑并非没有光的原因,更像是把背景漆成了黑色。举个例子,就像上辈子设置游戏人物形象的平台那样,背景虽然是黑的,但是人物却是亮的,所以我现在可以看见自己不再受的跟骷髅似的手,和身上穿的普通白色外袍。 远处有一团明黄色的光点正在飞过来,晃悠悠地像是酒驾的司机。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点光芒幽幽地飘了过来。 “主人……主人……呼呼……我终于追上你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团光,居然是一只长得相当可爱的小仙子。 嗯,就是那种长着人身人脸但是有一对昆虫翅膀的那种东西。 她现在在距离我三米左右的地方,说这么句话的功夫,大概飞了……半米。 她的小翅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慢的速度摆动着,让人怀疑摆那么慢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 我沉吟的站在原地,看见她的翅膀停止了摆动,漂浮在半空。 我恍然大悟,原来飞起来靠的并不是翅膀,翅膀的摆动只是前进的动力。 小仙子又说话了:“主人主人,人家实在飞不动了,你来拉人家一把嘛。” 我不知道我此刻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我伸出手想去托她,但是实在担心她会被我一不小心给捏死。 于是我上前走了几步,走到她的面前。 于是小仙子立马露出了春光灿烂的笑容。 “你……是什么东西。”我终于说话了。 我发现我的声音仍是清朗的,并非后来因为哭喊尖叫而毁坏的音质,只是也并非我熟悉的感觉,总之由此刻冷静的我听来,多少有点异样。 “人家是穿越者游戏绑定小精灵呢,智能拟人系统ai2.0哦,主人人家还没有取名字呢。” “等一下,我有点乱,也就是说,我的穿越并不是莫名其妙的?” “不是啊不是啊,你抽中了穿越奖一等奖,附赠智能小精灵,带你在古代过一个妻妾成群,呼风唤雨的人生。”小仙子说着在空中点了几下,于是半空中就浮现出了一个光屏。 上面是一个表格,填着我上辈子的信息,在穿越要求那一栏里,写着:有强大的金手指,让我过妻妾成群,呼风唤雨的人生。 这么一想,我确实填过这个东西。 那天我买棒冰,抽到了一等奖。 我可能被原随云折磨成了一个好脾气,因为我居然仍然是那么心平气和地在问小仙子:“可是我刚才死了啊,而且我的古代生涯也并没有妻妾成群呼风唤雨。” “啊?对不起哦,那个不算,主人主人,人家本来应该和你绑定的,但是那天办事处的人把你先送过来了,人家只好来追你,但是人家真的飞的太慢了,现在才到真的不好意思。”小仙子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在半空中捧着脸吐着小舌头卖萌。 我居然很淡定。 我真吃惊,按道理来讲,我现在应该崩溃,应该大哭,应该为我居然遭受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折磨捏死这个家伙,但是我很淡定地问:“我可以选择直接回去么?” “咦?”小仙子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为什么啊。” “你先回答我。” “那不行唉,因为必须要人家陪你在这个世界吸收了足够的能量之后,人家才能带你回去啊。” “哦,这样么。”我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小贱……不,是小仙子,继续问,“可是我之前已经活了一辈子了,接下来,是要怎么办了,复活么?” “嗯,原本公司是帮你准备了一个身体的,但现在既然默认这个身体了——接着复活是肯定不行的啦。” “那不就是死了。”我皱着眉头,盯着这个好像脑子有点问题的小精灵瞧。 “当然不。”小精灵笑眯眯的,粉女敕的脸蛋上洋溢着在我看来相当欠扁的笑容,“虽然既定的事不能改变,但是人家可以调整时间轴,让你回到过去,改变现有的未来。” 我的心怦然跳了起来。 如果真能这样。虽然不明白我到底怎么就吸引了那个变态的注意,但是提前避开——只要什么都不和他接触,不就可以了?我顿时有了动力,准备说让小精灵带我会最初。 “不过呢,人家的能力有限,最多只能回转一年呢。” “……” “主人?主人主人你干嘛,要死了,这样要死的!!不要啊!!!……” 是的,我终于忍不住捏住了她,并且狠狠用力,最好将她捏成浆糊。 “你听我说啊,你听我好好说啊!你还有很多福利的你冷静下来啊!!!” 我终于还是冷静下来,因为我必须先冷静的思考一下。 一年前。 虽然我早就没有了时间概念,但是一年前我肯定是已经在蝙蝠岛上了,而我的身体又是个半瘫的废柴,结论就是,除了多了个傻逼跟我讲话我不会寂寞到疯,其他就没有差别了。 我准备继续把她捏死。 “主人我可是只能系统我很有用的真的真的而且还有个空间你也随时能回游戏平台!!” 可能是危机感的感应,小精灵连“人家”都不说了,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席话。 我挑了挑眉。 “空间?里面有什么?” “那个……这个……空间嘛……当然是空的啦。” “我们继续来玩游戏吧。” “不是的不是的,但是你只要积分够了,就可以从商城换东西!” “还有——商城?” “是的是的。”大概被吓怕了,小精灵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粉女敕女敕的小脸上垂挂着泪珠,看上去颇为惹人怜爱。 我顿时心里一动,用食指擦去她的泪珠,安慰道:“我只是有点着急,你别介意啊。”与此同时,我还露出一个抚慰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小精灵更加害怕了。 “是的,这是为了让你能够得到道具设立的,只是你现在积分不够,还不能打开。” “哦?那么怎么赚取积分?” “……大概是做任务什么的吧?”她不确定地偷瞄着我。 “呵呵。”我倒是冷静下来了,仔细想想,情况确实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以后我要是真的熬不下去了,还可以回游戏平台享受一下健康人的体魄,于是现在我只瞥了眼小精灵,开始想眼下的事。 “你,还没有名字?” “是……是的,名字是由体验者来设定的。”小精灵不复最开始活泼的样子,有点怯生生的。 这幅模样惹人怜爱,我却没有多大感觉,只说:“那你就叫‘等一下’好了。”话音刚落,虚空处就出现了一个光屏—— “嘤!这个名字很奇——” “确定。” “为什么!为什么要叫‘等一下’啊!”小精灵惨呼着,简直比刚才被捏的时候还要惨。 我却不想再回答她了。 其实原因再简单不过了。 我等了一生。 ——所以心里很不爽啊。 第9章 武侠文炮灰模板 ()上章提到,我通过做噩梦的倒叙手法回忆了一下原随云是个什么样的变态。(凤舞文学网) 第10章 每个龙傲天必然有无数个小弟 ()湖鲜斋临湖而建。(凤舞文学网) 正是秋高气爽之时,水波潋滟的湖面之上,缓缓游动着几叶乌蓬小舟,碧水蓝天之下一点墨色,意境悠远旷达。 我临窗靠在窗沿上,手上执着只青瓷小杯,杯里是上好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茶。 原随云不让我喝酒,自作主张地帮我要了壶茶,茶水碧绿,茶香淡雅,虽然是好茶,放在我这种不懂茶的人手里,也不过用作牛饮罢了。 而他自己被围绕在或慕名而来或“偶然”相遇的一堆江湖人士中间,笑语嫣然地饮酒交谈。 我们换乘了那位夏小妞给我们的马车,还是按原计划来到了湖鲜楼,只不过前面原随云暴露了身份,结果大批的人马闻香而来。 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群人基本都是来抱无争山庄的大腿,但是偏偏为了突显存在感的方式五花八门,有的是炫耀文采,突兀地在窗口吟了首伤春悲秋的诗,然后就有托叫好,接着就要叫人点评了。 有的展示轻功,毫无修养没有礼貌地从窗口飞进来,还要踩几个人的肩膀或坐着人的椅子,接着也会有兢兢业业的托来一句“好俊的轻功”。 还有人朗声笑着突然插进来,开始展示他广博的见识和不拘小节的风度……总之我看来看去,只想说奏是一群没教养的奇葩。 我以原随云亲近之人的身份独占了一扇窗,浅酌着清香满溢的茶水,一派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姿态,心里想着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劳资原也应该是散发王霸之气的主角。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旁边突然坐下了一个人,我先是看见了他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并不是原随云那样如汉白玉雕琢而成一般的精致逼人,也自有种从容豁达的大气,他手上捻着小小的酒杯,就像捻着一个玩物。 我喜欢这个人的手,所以也情不自禁偏过头去看他的脸,一看之下,却失望的不行,对方不过是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五官清秀,还带着稚气,神色间带着点傲气,身穿白衣,料子是上好的锦缎,手里拿着把扇子,没打开,见我看他,冲我笑了笑,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傻白甜。 这个模板,不是炮灰,就是小弟啊。 我的眼神不知给了他什么信号,他居然来搭话了:“公子不流于俗,怡然自得,在下厚颜,也来享公子之乐。” 我惊异于他说话倒是很谦逊,而且也确实无聊,就回说:“你搞错了,我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吸引目标人物的注意力,就是传说中的冷艳高贵范,你不懂?” 他一脸愕然,讷讷道:“……不……不懂。” “所谓冷艳高贵,就是传说中的装逼,是根据人性本贱这个世间真理而创造出的高级心理战术。”我欺负人家小孩不懂事,胡说八道,没想到他却兴味盎然的笑了,这一笑,整个人气质都是不同,我不禁又多看了他几眼。 那小白脸点了点头,道:“公子的想法倒是很特别,细想之下,却颇有道理。” 看到反应那么特别,我也不自禁话多起来,说:“自然有道理,我跟你说,你要是想吸引那位——就那位无争山庄少庄主的注意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他麻烦,跟他吵一架。” 这次他却没吃惊,反而了然地点头,嘴角含笑:“正是这个道理,产生了冲突,自然要解决,若是要解决,必然要展示自己的能力,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只是这种事往往出自偶然,其实要是源自刻意,又是一记妙招。” 我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傻白甜的公子哥接受能力相当出众,看着还会举一反三,心里也很吃惊,暗想我是小看的古人啊。 那公子哥却甩袖潇洒的一行礼,道:“在下山西白玉龙,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我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思维又是一片混乱,只转过头去看烟波浩渺,远山含黛,碧波之上渔人撑起长长的船蒿,远远地传来听不分明的号子,我的思维又破碎了,结果很惨烈,我的脑子里没有了主要的想法,一个个画面交替出现,慢慢我跟看着成千上万监视器显示屏似的,眼花缭乱,到处都是画面,真真假假自己都分不清楚。 我的脑神经又扭成了麻花,一抽一抽地疼,神经越绷越紧,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我带你去看大夫!”其实旁边在发生什么我还能分辨,只是无法处理,也说不出话来,我的大脑大概坏掉了,动不动就要毒品上瘾似的来一下,我艰难地冲那条白玉龙摇了摇手,兀自把脑袋撞在窗沿上,想要减轻那种沉闷的钝痛。 突然我的手腕被人抓住了,我以为是白玉龙,刚想甩了,下一秒整个人却腾空而起,我惊吓地环住了对方的脖子,才看见了玉一般的面容和结着霜雪的眸子,我正躺在原随云的怀里,而原随云翻身翩然下楼,把我抱回夏家的马车,然后对车夫说:“回去休息。” 这话他说的又冷又干脆,话毕就把我环在怀里,轻柔地按摩着太阳穴,温热的暖流窜过神经,我紧绷的神经像泡在温水里,渐渐放松了,我长吁了口气,安然地倒在原随云的怀里,顿感身心俱疲。 原随云也没问什么话,只是继续温柔地按摩着,直叫我昏昏欲睡。 其实我没有睡着,一直做着断断续续的梦,梦中的画面却看不分明,与此同时现实中的场景却也能模模糊糊地反应在我脑子里。 比如说我知道到了夏家以后原随云表示希望能先去屋子里休息。那位有点骄横的夏小姐这次见面更加恭敬,亲自安排了房间。我被放在屋子里柔软的床铺上以后,原随云在旁边看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有个丫鬟来门口说不知是谁前来求见。 接下来我独自一人昏昏沉沉地睡着,想醒来醒不过来,想睡着睡不下去,浮在不上不下的半空中,晃晃悠悠地浮动着。 然后居然又有人进来了,好像还是从窗户进来的,我想我应该紧张,紧张了就应该立马醒过来,可是仍旧没有,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存着“有个人从窗户里翻进来了”的想法,却没有更深一步的反应,那人却好像只是在旁边站着,没多久又翻窗出去了,我疑惑着,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直到黄昏的时候,原随云把我彻底摇醒了。 醒来的时候我都快难受哭了,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你应该早点把我弄醒的,我根本没睡着,却醒不过来。”说完话,我突然意识到这话怎么那么像撒娇,整个人就有些不好。 原随云笑着模了模我的额头,道:“可是魇着了,我就疑惑,今日怎么睡那么多。” 我顿时有种我是原随云儿子的错觉,抬头瞪了原随云一眼,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心怀恶意,嘴里却说:“随云啊,我想喝点水。” 原随云轻松地找到了水壶和杯子,倒了一杯,先自己喝了口,却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有毒呢,却听他招呼了候在外面的丫鬟,叫她送点热水热茶过来。 我更加觉得他是在照顾儿子了。 我坐在床沿上,身上只穿着里衣,于是就先自己抓过叠在床尾的衣服穿上了,穿鞋子却很有难度,因为脚抬不起来,我挣扎了几次,原随云就坐到我身边,帮我把鞋套上了。 “之前还能走几步的。”我控制不住,语调里含了怨恨,正是因为长久被困在蝙蝠岛,我的腿每况愈下,到了现在,是一步都不能走了,甚至连感觉都麻木了不少。 可一旦觉察到语气里带出怨恨,我又惶恐起来,抬头看原随云,见他温和地朝向我,脸上仍是个笑模样,我转头看他,他也伸出手来,摩挲了一下我的后颈,风淡云轻地说:“没关系的。” 我的心又是针扎一般的不舒服,我觉得原随云把我当成了一个小玩意儿,高兴的时候哄哄我,问题是哄我的话还相当敷衍。 我的心里憋着气,一直憋到大厅,夏老爷为了明日楚留香要来的事,特意找了不少英雄好汉,今日摆了个酒席,算是接风,此时我远远地看到夏老爷在右手第一位留了一个位置,一看我来了,好像还愣了一下,接着表情就有点尴尬,我则是在心里更加气炸了,领路的丫头却好像没什么眼力,仍把原随云往那个方向领,原随云虽然智多近妖,很多时候看不出瞎子的模样,可实际上就是一个瞎子,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没发现。 我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步步奔赴刑场,原随云推着我的轮椅一步步接近夏老爷,夏老爷也更加尴尬地左右四顾,我心中不仅嘲笑这老头真蠢,关键时刻了,怎么好像开始祈求英雄从天而降的少女似的了啊,我正在心里吐着槽,没想到英雄还真的出现了。 白玉龙突然冒了出来,他开朗地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对原随云说:“少庄主且留步,我是山西白家的白玉龙——您可能不知道啦。”说到这儿,可能是感到尴尬,还模了模鼻子,“夏老爷看起来有要事要同少庄主相商呢,我同这位——公子一见如故,若是不嫌弃,我来照顾他吧。” 原随云当然很嫌弃,只是他面上不露分毫,温和道:“我自不会辜负夏翁与白公子的好意,只是我的小叔叔身体不好,我总要亲自照料才放心。” 我以为这位白玉龙还会说什么,没想到他一邀不成,居然放弃了。 “少庄主拳拳之心令人敬仰,是我多事了。”说着,绕到了一边。 我真的气死了,所谓气急攻心,我不过大脑地突然叫住了白玉龙:“白公子且慢。”然后回过头去对原随云说,“随云,夏老爷根本只准备了你的位置,我过去讨什么嫌?我乐意跟着白公子去一边吃吃喝喝。” 原随云的脚步停了,我看见那双作为摆设的眼睛,此刻却好像蒙了一层浓黑雾气一般紧紧地盯着我,半晌那张玉做的一般的面容上,嘴角就突兀地勾起了:“您乐意?” 卧槽!不满各位看官,我当时的心情,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吓尿了好么! 但是当时的我,吓尿的同时脑子似乎也不大好使了,没反驳,反而沉默着,原随云就洒然一笑,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道:“那就麻烦白公子照料小叔叔了,若小叔叔有什么不适,直接来找我就可。”话毕,就朝一旁的丫鬟做了个手势,叫她继续领路。 而我在回过神来以后,看着白玉龙那张傻白甜的脸,心中却是血泪纵横。 ——光明不会又要离我而去了吧? 第11章 我们都知道楚留香是个好人 ()宴会办的热热闹闹张灯结彩,所谓的各路英雄好汉齐聚一堂,也代表着整个场合人物良莠不齐,气氛摇摆不定。(凤舞文学网) 我和傻白甜坐在角落里,存在感低到连狗都看不见。 傻白甜对我说:“原来你是原少庄主的叔叔。” 我心里快恨死了,但是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到了如此地步,我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用眼角瞥着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白玉龙,心里暗道:老子这一半是因为你啊。 不过面对一个基本陌生的人,我还是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自矜,语气平淡地说:“是了,无争山庄就是那么悲剧,一个瞎子,一个瘫子。” 白玉龙的表情顿时尴尬起来,模了模鼻子道:“无争山庄这样的地位,世人都是敬仰万分的。” “可是还是生出了一个瞎子。” “……”白玉龙闭上嘴不说话了。 我却觉得有点有趣,逗他说话:“你怎么被推出来照顾我啊,不去夏老爷面前露露脸真的好么?” 白玉龙道:“在下一介晚辈,怎么有资格参与谈话,不过是凑凑热闹罢了。” 我瞟了他眼:“哼哼,你这人说话没意思,明明是个年轻人,怎么老气横秋的,不符合人物设定啊。” 白玉龙的语气还是非常正经:“父兄也经常如此说,不过人在江湖,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这个时候我看见了桌子上的一道清蒸鳜鱼,蒜条被切得整整齐齐地铺在鱼背上,配着洁白的鱼肉,相当诱人,于是我立马转了思路,说:“你要不要吃鳜鱼?” 大概我的话题实在转的太快,白玉龙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帮我夹菜。 鳜鱼肉才出现在小碗里,一道三鲜汤又上桌了,我自然是垂涎欲滴,把头转向白玉龙,白玉龙无奈一笑,兢兢业业地开始帮我夹菜。 我没想到自己的胃口居然还能这么好,明明知道是“断头饭”,居然也吃的不亦乐乎,以至于到后来,白玉龙自己倒是什么都没有吃到,连我都开始有点愧疚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真是个好人。” “……”收到好人卡的白玉龙一脸哭笑不得,稚女敕清秀的面孔展现出几分异样的成熟,我的脑袋里模模糊糊掠过什么,应当是和白玉龙有关系的,于是又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眼。 看到最后,白玉龙都笑不下去了,问:“在下的仪容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摆摆手,说:“并无不妥,只是小公子今天做了好事,我要好好记住你啊。” 白玉龙又是苦笑:“这更像是寻仇会说的话。” 我轻叹:“可是我是真的感谢你,虽然你也不一定做了好事。” “……?”白玉龙满脸问号地看着我,我却因心中的恐惧阴影愈发浓重,终于说不出话了。 “原公子可是累了?”白玉龙担忧地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沉重地,悲壮地说:“这都是因为你啊。” 因为心情实在不妙,我还是叫白玉龙把我送回了房间,但是当我和白玉龙在房门前告别的时候,一个系统消息让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 —— 这两句话我在心里反复看了许久,看的我都快不认识简体中文了,终于在大脑里刷新了这个信息——妈呀那傻白甜老好人原来就是楚!留!香! 我差点没尔康手大喊:“香帅你别走!”不过超强的意志力还是令我没有那么做,我只是默默回房间倒了杯茶,浅浅地喝了口,然后才按了按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肝。 万万没想到啊,主角原来那么值钱。 姑且不去想那任务,光是楚留香,其实就是一个收获。 我依稀记得楚留香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也知道再怎么好的人都是不可能帮助一个刚认识的人的,更别提这个刚认识的人还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祈求。 ——带我走。 ——是怎样? 而我也不知道怎么对一个正直的主角开口,难道告诉他——我被我侄子囚禁了他还要对我做酱酱酿酿的事——光是想想就是羞耻y好么。 而且说到底,楚留香没道理这么做。 诚然他是个好人,但却并非圣母。 我被这个消息搞得心力交瘁,又是惊喜,又是绝望,想找等一下商量,却想起来那家伙是个白痴,于是只好自己愁苦不已,想了一会儿,又发现其实现在还有更加严峻的事情要面对。 原随云那儿要怎么办啊,我不会被吧……要不来点苦肉计?说不定原随云看在我已经那么惨的份上就算了呢?可是我苦思冥想了好一阵,不停地搜刮着接近一片空白的大脑,也没有什么不着痕迹的苦肉计被我想出来,又是抱着脑袋一阵头疼。 实在想不出来,我也就自暴自弃了,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想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轻松一下,就把古龙全集翻出来,看了几章《楚留香传奇》,这回是从头开始看,居然也看出了味道,就趴在桌子上,看似是在打盹,其实看起小说来。 夜幕四合,夏府的宴会还在继续,声响却传不到我耳中来,毕竟夏府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天色稍暗是就有丫头帮我点了灯,可是时间长了,因没人剪灯芯,灯光自是越来越暗,我从小说的世界中稍微回神,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片昏沉的幽暗,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以我现在的神经,不好起来的结果是很惨烈的,所以我在还没有把自己的神经逼到极限之前,就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结果刚拿了剪刀,刀口堪堪凑到火光里,门就被打开了。 伴着一阵冷风和脚步声,我因为心里一直叠加的恐惧终于被点燃,尖叫一声就扔了剪刀,剪刀撞到了油灯,非常不凑巧地就冲我倒了过来,滚烫的灯油倾泻而下。 …… ——于是我被烫伤了。 虽然说按一般的情况来看,明明就应该有人刚刚好救了我,可是世事难料,开门的丫鬟尖叫的比我还大声,原随云估计在我受伤以后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更让人悔恨的事,白玉龙——也就是楚留香其实是和原随云一起来的,只是他跟在原随云后面,想冲进来救我,前面的原随云挡了一下,结果就来不及了。 结果就是,现在我躺在床上,手臂和胸口起了一片发红的水泡。 我眼含泪水的忍着疼,却不敢叫出来,实在因为,我旁边的原随云,表情实在太可怕了。 他的脸有一半在阴影里,嘴紧紧地抿着,双眼是看不到底的漆黑幽潭,又像是随时能钻出洪水猛兽来的无尽虚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原随云,此刻捏着拳头,怎么看都是愤怒异常。 丫鬟去找大夫,原随云又不对劲,我只好泪眼汪汪地看着白玉龙,用眼神无声地说:‘好疼。’ 真的非常疼,我现在只觉得有人不断用针扎着我的胸口和手臂,胸口还好,右臂的那种密密麻麻的痛让我真想把那层皮剥了算了。 房间内实在安静的有点诡异,只有火光摇晃,白玉龙终于硬着头皮说话:“在下其实也对岐黄之术有些见解,我看原公子这伤,应当是不大要紧的。” 我自己看了看发红发亮的右臂,总感觉能闻到熟肉的味道,嘴上却说:“我看也是啊,毕竟穿的多嘛,以后别舍不得给我用好药,我估计疤都不会有吧。” 白玉龙也上道的和我一唱一和:“在下有位朋友颇通医理,若是不嫌弃的话,改日当送上膏药。” 我脸上挂着龇牙咧嘴的表情,声音里却努力带上轻松:“那就先谢谢白公子了。” 这时候丫鬟带着个年过花甲的大夫进来了,我看这个大夫一看就是医术卓越那级别的,得出的结论和白玉龙的差不多。 等上完药,我也差不多麻木了,敷上药膏以后的伤口痛感有所降低,我这才发现自己脑门上全是冷汗,手脚冰凉。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原随云以照顾我为由,在我的房间休息。 他坐在床边,用温毛巾擦我的脸和手,我看见他的脸,半明半暗地藏在发丝阴影下,能清晰地看到的只有被染上幽黄灯光的形状美好的下巴,和紧紧抿着的薄薄的嘴唇,但是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他罩在白色衣袍下,看似清瘦的身体正酝酿着一种恐怖的即将爆发的力量,我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的某些行动似的。 原随云右手帮我擦拭的动作止住了,他也没有甩开我,只是伸出左右,来梳理我的发丝,轻轻梳拢头发后,他的指尖向下,就来描摹我的五官。 我感觉到带着薄茧的尖尖的手指,轻缓地划过我的眉骨,又顺着鼻梁描下,停在了我的嘴唇,然后原随云突然站起来,灯光被他的身体遮挡,一瞬间我的眼前又是黑暗,在猛地爆发的惊颤中,我感觉到,我的嘴唇被温软的东西,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原随云的呼吸就这样撒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还未从惊颤中月兑离,就听见原随云带着某种情感的声音:“如果我……唉——” 话语过半化为叹息,我终究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不过我的苦肉计好像成功了? 第12章 我的cp简直丧心病狂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凤舞文学网) 第17章 随云番外前世·上 ()楚留香没有死,这着实是个意外。(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若是像楚留香这样的人,也这么容易死去了,那么这世界未免太无趣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楚留香这样的人,也被这么简简单单地算计死去了,那么我活在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救起楚留香一行人,却属意外,但我同时也感到跃跃欲试。 自从小叔叔死后,我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么明确的情绪波动了。 想到小叔叔,我的思绪突然又涣散了,往事又历历在目,让我心下空荡,脑袋却满的发疼。 从记事开始,我的大脑中总是盘旋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层出不穷,几乎让我疲于应对,连我自己都时常疑虑,从来没有出过无争山庄的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毫无根由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我处于一片黑暗之中。我想。 ——如果我能看得见。 不可否认的是,少年时代,我曾经无数次这样想过。 教习的先生赞许地夸奖我,却会在我关上门的时候叹气,我知道他为什么叹息,在这一口气中,包含的无一不是对我居然是个瞎子的可惜。 我其实做的比谁都好,但是所有人都会不自觉的叹息——“可惜是个瞎子。” 我曾经也会假设,假如我看得见,我又会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但是思来想去,也觉得不过如此这般——或许因为看不见的时候年纪还太小,我早已不知道看得见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早已习惯在这片黑暗中接触人事,并渐渐觉得,看得见和看不见,分别也不是特别大。 偶尔鼻尖嗅到花香,听到风扫过树叶发出沙沙响声,我的脑海中也会描摹一片光怪陆离的幻景,但这都是一刹那的事,大多数时候我想着更现实的事,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我还记得,父亲发现我能做的比其他人都好的时候,发出的惊喜的笑声。 他曾对我宠溺万分,虽然母亲的形象在我心中早已模糊,父亲却亦父亦母地照顾了我很久,直到我令他发现我拥有的才能,他突然抹消了所有柔情,他说:“随云,你可以更好。” 我可以更好。 我也想做的更好。 父亲将我取名为“原随云”之时,是没有在我身上放过多的期待的。 但是作为原随云的我,要让他充满期待。 我不知道小孩子有这样的想法奇不奇怪,小叔叔时常叹息:“大哥对你未免太过强求。”但我从来不觉得是强求,因为我也想要变得更强,这是父亲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我们都希望,无争山庄在我手中,重新绽放更夺目的光芒,而并非因为祖先的荫蔽。 我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偶尔觉得孤独。 一种没有来由的,仿佛站在草木荒芜的高山顶上,目之所视皆是焦土的苦闷孤独。 身边都是人——教习的先生,丫鬟小厮,慕名而来的客人,但是我与他们,似乎隔着一道屏障,我能感觉到这屏障是我自己竖立起来的,我站在屏障之内,平静地,冰冷地“观察”他们。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神,但是面对着他们,心中确实不可否认的轻视——我承认这一点,并且认为并非我的过错。 但是对人这回事,我总抱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所以我时常在旁人以为我听不到的距离倾听丫鬟小厮地调笑,下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客人言笑间的暗潮汹涌。 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能够“观察”到很多东西。 直到小叔叔出现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也观察着小叔叔,从他伴着药香出现开始,我就对他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因为他与我周身的丫鬟小厮不同,他是出现在我面前的,除了父亲之外,第一个地位与我平等的人。 他拥有的先决条件,代表了他不需要对我小心翼翼点头哈腰,甚至可以讨厌我。 ——是的,他讨厌我。 想来简直莫名其妙,小时候的我,不管如何看来,都是惹人喜爱的,那个时候的我,多余的精力和智慧事实上都在用于研究怎样让人更喜欢。 但是在小叔叔面前失败了。 他对我爱搭不理,冷淡敷衍,对我是个瞎子这件事,也毫无怜惜——诚然小叔叔的经历确实惹人唏嘘,那个时候他也是被同情的对象,但是我在同他接触之后,很快就发现,他根本就不介意这段经历。 他写字,看书,画画,旁人看来悲惨的经历在他心中似乎留不下什么痕迹,他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高贵的国王,厌烦着一切突然闯进他生活的一切,一视同仁——所以包括我。 我最初想要和他学琴,只是出于少年的执拗——我不信居然会有人莫名其妙地讨厌我。但是我很快发现,小叔叔对于所有的一切都不甚介意。 无欲无求,众生平等,所以心下,平静无波。 我情不自禁地猜测,在他眼中,世界是什么样的呢?因为我发现,小叔叔也竖立起一道屏障,他为人温和,不易动怒,甚至还会与下人调笑。 我已经记不清他离开山庄之时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他回来后,在众人的叹息之中,被公认为最为温柔和平易近人。 但是我发觉,他比我更加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将这种格格不入变成了一种平等的温柔。我想,神也绝不会因为凡人的举动有所动容的。 谁能够进入他的世界呢?我能够么? 我非常希望我能够,因为在我自鸣得意地蓄意接近之中,我发现我已经逃离不开这种虚无缥缈的温柔了。 我希望他能够永远地在我身边,弹乱七八糟的琴,对众人的嘲笑报以不在意的笑容;我希望他能永远在不远处望着我练武,丝毫不疑惑我为什么能够学会众多武林绝学;我希望他能永远帮我擦去额上的汗珠,捋顺我的发丝,摩挲我的脸颊…… 在这样的肌肤接触中,我不再这么孤独,我感受到有一个人,真实地站在我的身边,如此鲜明。 他不会因为我看不见怜惜我,却会因为练武练得浑身大汗而叹息;他不会因为我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行为有礼有节而喜欢我,却不会拒绝我的所有请求。 我想,会总是因为这样的小事怜惜我的小叔叔,实在太温柔了。 因为那么温柔,才会一直陪伴着我,才会从来不懂得拒绝,才会对我使出各个门派的绝技毫无疑虑,才会在所有人恐慌地望着血泊中的我的时候,温柔地抱住我。 那是一个并不算远行的旅途,却是我第一次出无争山庄,也是我第一次杀人,并且,还是小叔叔第一次拒绝我。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但是我就是记得,在那场旅途中,我们共赏春日风光,在湖边漫步,在树荫下小憩,小叔叔将脑袋放在我的腿上,阳光漏过枝叶缝隙,暖洋洋地落在脸上,我用指尖描摹他的五官,在觉察到后怔然半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在城里遇见迎亲队伍,小叔叔调笑地说“不知道随云将来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当时我的脑海中闪过的,只有小叔叔的名字。 而当进入客栈,我说“我想和小叔叔一间房”之后,耳边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这代表着拒绝。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沉默很多时候,代表着拒绝。 那一刻,突然从心底涌现的恐慌,令我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而只能听见身边浅浅的呼吸,和我心中轰鸣般的心跳。 然后我生命中第一次遇险了,房间里下了迷香,我居然没有发现,只带着一种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不舒服陷入沉眠。 心神恍惚无疑是我中招的原因之一。 我甚至到最后下手杀了那个中年胖子的时候,都没有搞清楚他为什么要抓我,我只在想——为什么小叔叔要拒绝,而我为什么,又会感到胸闷气短? 我在武学上的天赋向来令旁人惊异,但是我在那一天才发现自己或许真的很厉害,因为层出不穷扑上来的人甚至没有让我定下心神,我只是皱眉听着鲜血飞溅的声音和骨骼断裂的脆响,我想我要是看得见,看见的一定是血肉横飞的人间地狱,但是我很平静,既然看不见,我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困扰,并且只在思考对小叔叔的情感的同时,分神地想了一下最好鲜血不要沾上衣服。 我就在这样的平静中,感受到了小叔叔的拥抱。 他就像往常一样,梳理我的发丝,抚模我的脊背,将脑袋靠在我的颈边,柔声地安慰我。 他总是能够如此自如地做出这样亲近熨帖的举动,令我心神不宁,心跳加速。 我闻着他身上浅浅的香味,突然想,开始想着逃离的小叔叔,一定要紧紧抓住了啊。 一定要紧紧抓住。 在那个所有人恐慌叹息的漫长的秋天,每个夜晚,我在一室药香中,将滚烫的脸贴在小叔叔的胸口,他的皮肤异样的冰冷,心跳透过薄薄的皮肉,鲜明地在我耳边跳动。 我用手指划过他的发丝,扫过他紧闭的眼睛,手掌触到他卷翘的睫毛,像被细细地绒毛扫过心间,我描摹他的五官,在脑海中想象着他的样子,食指划过鼻梁,停在圆润的鼻头,我把脸贴上他的脸颊,发现脸颊上已经没有什么肉了,一种奇怪的酸涩感就爆发在了我的心中。 这种陌生而强烈的感觉令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冲动,让我的思维从未有过的空白,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唇齿间弥漫的,已经是一股苦涩的药味,我本能地舌忝舐他的唇瓣,舌尖扫过紧闭的牙齿,然后强硬地闯进去,温热的口腔满是苦涩药液的味道,我却在其中体会到了微弱的甜蜜。 我的手穿过了他松垮的衣襟,沿着瘦弱的胸膛,放在柔韧的腰际,手底的肌肤滑腻而拥有弹性,并且仿佛又吸力一般,让我松不开手。 我听见他短促的呻/吟,含糊地含在喉咙里,从鼻腔发出模糊的尾音,异样的冲动令我窒息。 真奇怪啊…… 我流连在他的唇齿间,嗅着他的鬓发,紧紧抱着对方瘦弱的身躯,简直想将他融入自己的身躯,一种陌生的悸动令我茫然又满足。 站在高山之巅,俯视满目荒凉时,永远感受不到的那种满足。 我想,仅仅是为了这份满足—— 我也永远不会放手。 第18章 随云番外前世·下 ()长久以来,我知道自己应该努力习武,进退得礼,广交豪贤,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我的期盼中,开始有了成家立业。(凤舞文学网) 当父亲久违地带来他希望我结交的人,对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我觉察到了这种改变。 武林中的女子较之传统世家女子,向来被笼统地认为更加爽朗热情,而皮相与我而言从来没有意义,所以当我开始下意识地注意这一切时,才发现身边也算众芳环绕,但我对这一切却也只保持着表面的温和礼貌,内心实在兴致缺缺。 在手中拥有越来越多的权利以后,我见到小叔叔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这固然是我时常不在山庄的原因,我也多少发现小叔叔开始躲避我。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因为我会长大,而成家的压力,是在每个人的身上的。 以小叔叔的人品长相,是绝不至于找不到妻子的,他年近而立而未娶妻,不过是因为他对此不感兴趣罢了——那么多年来,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敞开过自己的内心,他像是几天之上俯视众生的神灵,以旁观者的角度观赏着众生百态,哪怕是他自己的人生。 他大概将自己的人生当成了一部戏剧吧,当他认为到了需要成家的时间的时候,他突然就默许了另一个人的接近。 申月娘——我默念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牙关都是酸涩的。 特别当我觉察到,她于小叔叔而言,真真切切是特别的。 我就像一个要把糖果让出去的小孩子,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 通过旁人,我知道小叔叔不再吹笛赏花,看书写字,他将大部分时间,用于和申月娘相处。 我知道申月娘,她是出身世家的小姐,但是自从先皇帝打压世家开始,大部分世家都开始渐渐没落,申家也是如此,从高门望族枝繁叶茂,到门庭清冷分崩离析,不过是数十年的功夫,绵延了几百年的家族就没落了,待到申月娘及笄,申家已经开始变卖家产,直至去年申家三郎在战场战死,申家终于还是只剩下了孤儿寡母。 父亲接来这位所谓老友遗孤时,我也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我知晓她是个很安静很温婉的女子,呼吸清浅,步伐有序,一举一动,似乎都有她的深意。 ——世家也确实有它的可取之处。 当时我只这样略想了想。如果我知道之后的事,恐怕真会忍不住先下手为强。 但是凡人毕竟只是凡人,我当时接了庄大单子,蝙蝠岛也正走上正轨,枯梅大师并不难拉拢,却也颇需花费些心思,我正值焦头烂额,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小叔叔和申月娘已经预备着定亲。 ——回想那时,无论如何,我确实是失去了冷静。 珍藏了数年的心爱之物,染上的别人的痕迹,还是自己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蝼蚁一般的人物,我头脑发热,满心里只想着:绝对不可以。 我失去冷静了。 但我也不确定,如果我没失去冷静,是不是就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只可以确定,当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了小叔叔,让他完完全全地属于我,再也不可能逃离的时候,我是满足的,我并没有后悔。 如果不将小叔叔关起来,总有一天,他终将离开我的世界,父亲不会允许我和他在一起,世俗不会允许我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会赞同我和他在一起——为了避免这样早已可以确认的结局,就由我,来将他锁在身边吧。 我听见他在性/事中喊出我的名字,手下触及是渴望已久的肌体,我几乎要满足地喟叹出声。 ——这样就好了,小叔叔永远不会再离开了,现在,他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叔叔开始长时间昏睡的那个夏天,我突然发现,有什么事情月兑离了我的掌控。人力所永远无法限制的某些力量,终于开始不受我控制,令一切走向我无法回避的结局。 虽然一直尽量保证着岛内的干燥温暖,保持着食物的精细,小叔叔却像饱受数九寒天的摧残一般,一点点虚弱下去,我对歧黄之术向来也被称作精妙,所以自然也能发现,大夫们说的并非夸大其词。 心情抑郁,情绪不稳定,身体一步步衰弱,昏睡时间毫无缘由地延长。 我开始害怕起来了。 恐慌像是漫天的风沙,遮蔽了我的内心。 也不成眠,辗转反侧,我环抱着小叔叔瘦如枯骨的身体,心中酸涩钝痛。 ——这就是后悔么? 在将小叔叔接道我的私宅时,他的心情开朗了很多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种异样的明朗,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我记得在有阳光的早上醒来的第一天,小叔叔突然问我:“随云,我们在哪?” “在苏州。”我回答他,用内力烘暖他僵硬的关节。 “为什么我们不回无争山庄呢?”小叔叔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困惑,我觉察到了某些微妙的不对。 我问他:“我们已经离开无争山庄很久了。” 长久地沉默之后,小叔叔突然问我:“为什么我们要离开无争山庄?”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告诉小叔叔,我是原随云,你是原岐月,我们现在离开山庄在一起,已经有两年多了。 “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我不厌其烦,说着任谁看来都愚蠢不已的话,一天好几遍,但是一回过神来,小叔叔又要问我:“我们为什么离开了无争山庄?” 我妥协了:“我们马上回去。” 小叔叔满足地笑了。 我们出发启程,在旅途中小叔叔终于正常了一段时间,他问我:“原随云,我们回无争山庄么?我们怎么能回去呢?” “你想回去,我们就回去。” 黑暗中我感受着他久违的逻辑清晰,闻着他身上浓重的药香。 他一直吃药,直至行到中途,还是撑不住,浑身发烫,思维混乱,胡言乱语。 “大哥,我想回家。” “原随云是蝙蝠公子。” “原随云是个变态。” “随云真懂事啊。” 他的毫无条理混乱不堪的话语因虚弱而含在喉咙里,有时突然爆发,带着沙哑的哭腔。 已经不能够赶路,我们暂居在途中路过的小村中,希望时间能够带走一切苦楚。 ——时间能够带走一切苦楚。 我时常觉得,人真是强韧的物种,不管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我手下的试验品总能吊着一口气,生命虽然弱小,但是真要死去,却似乎也有点难度。 可是真奇怪吧。毫不在意的杂毛狗们,受尽折磨仍然活的好好的。我捧在手心里爱护着的小叔叔,为什么就这么死了呢? 毫无预兆的,措不及防的,无法阻止的—— 死亡。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柔和地洒落在身上,我所珍爱的人,上一秒还在我怀中浅浅的呼吸,下一秒,却突然消弭了存在。 不见了。我惊慌地差点跳起来,可是虽然没有了灵魂,躯体却也曾经是对方的一部分,我所唯一能够珍视的东西,此刻脆弱地躺在我的怀中,荒芜声息。 这比我长久以来所面对的黑暗,更加让人窒息。 我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只是不断搅动着胸口的肌肉与神经,疼痛令我大脑轰鸣,从小到大,我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感受。 我的身体被撕扯着,灵魂被硬生生隔出去一块,怀中的人失去了大部分重量,失去了他鲜活的存在的痕迹,一想到这一点,我便觉得是置于炉火之中,正被烧的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阳光是冰冷的,风是冰冷的。 我将冰冷的躯体紧紧拥抱在怀中,内心风沙平息,却一片荒凉。 ——我后悔了,小叔叔。 怎么办呢?随云后悔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四处搜寻,希望这世上能找到魂灵地府的蛛丝马迹。但是寻寻觅觅,到最后都不过是一场骗局,徒增笑话。 但是我总觉得,小叔叔应该在我身边的。 我害了他的性命,令他生不如死,他理因是恨我的,为什么不化为厉鬼,夜夜纠缠着我呢? 夜深人静时,我抚模着骨灰坛,时常会想象,小叔叔现在就在我身边,他看着我,或许是怨恨的,或许是不甘的,或许是恐惧的…… 我就呆在他睡过的房间里,包裹着他用过的被褥,背着冰凉的磁坛,想象着他仍然在我身边,想象着他的种种思绪,想着面对着这片相同的黑暗,他想着什么。 ——而明知道不可能,我还是会期盼,他会不会,也表露出一丝爱意呢? 船遇上风浪,开始强烈的起伏,我想我应该出去了,去会一会楚留香,去给自己死水一样的人生起点波澜。 然后再回来,把这样精彩的事说给小叔叔听,像个小孩子一样告诉他:“你看啊,随云做的多好。” 我想回到当时年少,小叔叔擦去我额上的汗水,他坐在椅子上,我却比他高不了多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我们同饮一杯茶,同奏一首曲,我为他梳理长发,他在我耳边轻轻哼着奇怪的歌。 我努力想要做到最好,而你只浅浅的叹息:“随云,别这么逼自己。” 你不会知道,黑暗中我一直以来都想象着你的模样,我平生唯一叹息自己看不见的遗憾,就是没法看见你的模样。 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 生老病死,无从避免。 你的怨憎是我,而你于我,终究是求不得。 忆往昔,少年游,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第19章 真豁出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云说,你出行时遭遇歹人,跌落悬崖,幸而没有受到生命危险,被山下猎户所救,只是失忆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找到你——唉,小弟,你真是受苦了。(凤舞文学网)” “……0.0”救命这是啥三流武侠文设定,他怎么不说我遇到了隐士高人啊!我一脸血地看着满脸认真怜惜的大哥,只觉得一口鲜血哽在喉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手一抖,差点把手上端着的粥碗给扔出去。 我望向一边的原随云,原随云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眼神空洞又飘渺——不过整体说来是一派正直,并不是像会说冷笑话的模样。 于是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眼看着要到家了,又会发生这样的事——随云,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找到了岐月,为什么不立刻回庄?” 原随云微微皱眉,是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正是随云的不是。” “莫怪少庄主了,若非我强留少庄主,少庄主应该早就出发了的。”这声音是楚留香的,无花却不在,据说我昏睡了5天,无花身兼师命,还是在两天前走了——毕竟我也不是对方什么人,无花才不是那种能把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放在眼里的人呢,我表示理解。 但是楚留香怎么还在? 大哥礼貌地冲楚留香点头示意:“香帅莫要揽去责任,这件事随云确实做的不妥当。” 原随云也说:“这件事我思虑不周,香帅不需替我求情了。” 楚留香就不说什么了。 大哥冷着张脸,面向我的时候,又转为了柔情。 “小弟,你既然也能进写吃食了,我们休息一晚就出发吧——我吩咐了,让随云亲手照顾你,若再出问题,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不用……”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叔叔的,万、死、不、辞。”原随云翘着嘴角,乌沉沉的眼睛毫无波动地盯着我。 于是我木然地点头。 楚留香在大哥看不见的位置抽了抽嘴角,在我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终于没忍住,无声地笑了。 嘴角挂上迷人的笑纹,看上去魅力非凡——却也改变不了,这确实是促狭的笑容。 我觉得自己的内心一片荒芜,所以也非常平静。 “……这个贱人呢。”我指着楚留香。 楚留香:“……” 原随云:“……” 大哥:“……ww” “哟呵,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我毫无诚意地向楚留香点头,“我是想说香帅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 还是楚留香最先回过神来,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淡定地说:“承蒙原庄主厚爱,接下来会去无争山庄叨扰一段时间。”嘴角挂着非常程式化的笑容。 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大哥也很快正色道:“正、正是如此,香帅实乃当今江湖的青年才俊,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原随云倒是没有说话,不过一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他也不会太过惊讶的,他现在一定是在想其他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冒出一股寒气啊。 …… 我的预感要成真了。 早知道在之前应该奋力拒绝大哥让原随云照顾我的提议的。 当整个房间真的只有我和原随云的时候,劳资我真的要吓shi了啊嘤嘤嘤。 不、不,我不会怕他的。 心里有两个我进行着拉锯战,现实中的我只是继续在床上闭着眼睛装死。 原随云在床边仿佛是坐了很久,最后,终于重重叹了口气。 “小叔叔,你要我怎么说呢。” →_→这个口气怎么回事?是在实践教育儿子么? 就在我靠内心不靠谱的吐槽驱散恐惧和紧张的时候,原随云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我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原随云的脸就在我的眼前——只相距几厘米的地方,以至于我都无法组装起他我五官,一时只看见那双乌沉沉的眸子。 他将我的手拉到了他的胸口,按在了心脏的位置。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有点乱。” ——啥?我莫名其妙,为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困惑地看着原随云。 “你,想死么?” “……” “我果然,做错了对么?” “……” “如果我说,我知道我错了,你会原谅我么?” ——当然不会。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说—— “我会。” 原随云像是愣住了。 “随云,我从来没有怪你,我、我只是很害怕。”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感突然在我心头迸发,我几乎有点乐在其中,“随云,一个人呆在黑暗中,真的很可怕——我一直以来,觉得能够长久相伴左右的,只有随云你而已,你难道觉察不出来么?” ——我对你的恨,对你的恶意,你感觉不出来么? “虽然你的心智向来表现的成熟,但是于我而言,仍是那个努力懂事的孩子,无论如何,我不会怪你的。” ——因为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变态,唯一后悔的,也不过是对此的意志不够坚定罢了。 “可是你总是把一切放在心里,或许,我也不值得你诉说吧。” ——是啊,伟大的发现,只要你真的爱我,真正令你痛苦的方式,就一定有很多种。 —— “但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不是一直是随云你么。” ——将我禁锢,毁了我的精神,令我几近绝望,直至身死的那个人,不就是你么。 ——不要再假惺惺了。 我用手捧住原随云的脸。 然后轻柔地抚模了一下他的脑袋。 ——无论如何,我能够在梦中将他推下湖,现实中,未尝也就做不到呢 于是我突然就仰身坐起来了,原随云慌张地直起身,但是我的鼻子还是撞到了他的额头,酸涩的疼痛让我更清醒了。 原随云皱着眉头,伸手来按我的鼻根,我把他的手架住了。 我的眼眶里因疼痛聚起的泪水,渐渐散去了,我看着原随云难掩讶异的脸,慢慢攥住了他的手。 “随云,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你的喜欢?”我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带着我自己都悚然并陌生的磁性。 ………… 我很困惑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原随云的面孔。 我们的发丝纠缠在一块儿,肢体交叠,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年轻的躯体在我身边散发着热气,我不禁回忆起昨晚放纵的一幕又一幕,痛苦与欢愉,恶意与缠绵,像海潮冲击着我的躯体和内心。 我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大哥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和原随云居然没有多少收敛。 打开系统面板,我再次仔细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数据。 …… 等一下,是不是有个连读者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黑化值加成→_→ 我展开了“辣手摧花”,眼前就跳出了一张我推弹琴妹子的cg图片。 旁边还有一行说明—— ……我书读的少,你不要玩我,这诗配的有点莫名啊→_→ 暂略不提。 在我翻系统面板的那阵,原随云似乎终于还是不准备继续装睡了,伸手把我环道了他怀里,昨晚还是汗津津的身体现在已经干爽了,身体也被粗略地清理干净,但是心理上的不舒服还是让我有点别扭。 不过在阳光中平静地醒来实属难得,我也不想破坏此刻的宁静,所以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不舒服?”原随云低声问。 “我想洗个澡,会不会有点不自然。”我尴尬委婉地问。 “大病初愈,发发汗也很正常。” 我们的对话跟老夫老妻似的,我心头异样,看着原随云翻身起床,光果着的上半身曝露在阳光下,正是白璧无瑕,修长的肢体上覆盖着匀称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样足以让人热血沸腾的美色,我所想到的,居然是过去马场上看见的宝马名驹,跑动时肌肉的起伏,充满节奏感和力量的魅力。 在阳光下晶莹的,闪动玉白光泽的肌肤,和蜿蜒的墨色乌发,就这样在眼前模糊成了黑白的光影。 我突然发现,做到这一切,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20章 回老家结婚吧人渣 ()我刚刚洗漱完,头发还蒸腾着水汽,原随云正准备帮我擦头发,突然被大哥叫出去,然后大哥就进来了。(凤舞文学网) 我本是很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一看到他的神情,心头就忍不住一跳,恐慌弥漫开来。 大哥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表情少有的纠结和微妙,见我望向他,冲我温和的笑笑,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Σっ救命,这个表情让我的小心脏很恐慌啊。 我实在很难不去怀疑大哥是发现了我和原随云的事,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已经开始考虑要是大哥问出来了,要怎么样回答。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弟弟和儿子,这反映略平淡啊? 于是我有理由怀疑他顶多也就是怀疑。所以我面上不露端倪,只是冲大哥微微一笑,把手上擦头发的毛巾挂在椅背上,问道:“大哥,我们要出发了么?” 大哥踌躇半晌,终于还是先坐下了,道:“这儿到山庄,行程也不过两日——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我还是应该提前告诉你。” 我脸上的掩下了笑容,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关于这件事,确实是随云那臭小子对不起你。” “……” “但是感情之事,向来都是不能强求的。情之所至,又有谁能避免呢。”说到这儿,大哥很是叹息地摇了摇头。 “……”我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想来想去,都觉得这话让我很难回复,憋地满脸通红,才说,“大哥,你真……宽心。” “你这是……”大哥惊愕地看着我,上下扫视了下我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问,“小弟,莫非你已经知道了?” “我怎么会……”话未出口,我觉察出了不对劲,若是知道了我和原随云的事,又怎么可能这样问我,我一听大哥的口风就想到这件事,是做贼心虚了,于是连忙转口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是看大哥你表情凝重,所以有些担心罢了。” 听我这样说,大哥狠狠叹了口气:“随云看来还是没同你说——也是,我要是他,也说不出口。” 大哥调整了下坐姿,神情又是愤愤然,就是惴惴然,然后清了清嗓子。 他这番举动简直像要向家长告状的小孩子,我都要看笑了,人们说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有些道理。 他道:“这事随云做的不对,那申家小娘子,却也没有原先觉着的那么好——当然我不是偏袒随云,这种事也总归是姑娘吃亏,所以我也不能亏待她……” 眼看着大哥开始滔滔不绝,我止住了他的话头,皱眉问道:“申家小娘子……是谁?” “申家娘子就……啊小弟,我去看看车夫有没有准备好午餐。”大哥站起来,一脸严肃地准备离开。 “……”我默默拉住了他的袖摆。 “哎呀小弟,搞了半天,原是我在多想,亏我还打了随云一顿呢,你也知道,我可是从来没对随云红过脸。” 我手上用力,大哥也不好和大病初愈的我较劲,重新坐下了。 “你还打了原随云……”我呵呵地笑着,愉♂悦地想知道细节,“怎么,那申家小娘子在原随云身上吃了亏,女人在男人身上能吃的亏不就……” 笑容从我脸上消失了。 虽然还想继续笑,我却控制不住肌肉,我虽没看见自己的表情,却也知道我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好,因为原本神色已经轻松下来的大哥,又挂上了紧张兮兮的表情。 我却顾不上了,因为我突然之间,就知道大哥说的是谁了。 我只觉得喉咙干涩,嘴唇上的干皮的存在感也突然的鲜明起来,我舌忝了舌忝嘴唇,声线几乎有点变调:“月……娘?” 好吧,我们现在来重新科普一下申月娘——申月娘是世家小姐,只是家道中落,我即将而立之时,大哥将这位故交遗孤接到无争山庄,我们培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感情,而且我确实喜欢上了她。 所以此刻我真是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化地说话。 “你是说,月娘和——原——随——云?”原随云的名字我说的一字一顿,语调却是轻柔的。 大哥急忙道:“两个小辈突然来我面前,申家小娘子又哭哭啼啼——世家出身,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原先是想寻死的,还是随云劝下来——不过这本来就是原随云的错,唉,我能怎么说,一团乱麻。” 我用口水抿了抿唇:“可是,我并没有听原、原随云成家的消息。” “唉咿,这样的丑事——”大哥一时也没控制住情绪,不过很快似乎是顾念在我面前,又转了语调,只努力压制语气着说,“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的时候,连孩子都……等到木已成舟了,倒是冰清玉洁起来了,连话都不怎么说,如今的小辈,我真是搞不懂。” 我冷笑着。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我也算大致有所猜测,基本上我并不认为,月娘和原随云真的有什么,但是,原随云是不是对月娘做了什么,那就是谁都不知道的事了。 我恨的浑身颤抖,原随云推门进来了。 “小叔叔,爹,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 大哥:“……” “……怎么?”原随云皱着眉头。 我当着大哥的面,终于还是肆无忌惮,难以忍耐,把桌上的茶盏带着茶水一地丢了过去,茶水四溅,原随云没有躲,瓷杯砸到他的胸前,然后跌落到地上,胸前衣襟和发丝,还有如玉般的面颊上,瞬间挂上水珠,一片狼狈。 原随云愕然地“看”着我。 我气沉丹田,几乎是用吼着喊了出来:“你他妈——给我——回老家——结婚吧!!!” …… 我一路没有理原随云。 任何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反应也绝不会比我更平静的。 我和申月娘,虽没有明面上办过酒宴,但其实在那时已经是公认的未婚夫妻。 什么叫未婚夫妻?放在古代这个大坏境下,被这样默认的她基本板上钉钉是我未来的妻子,是原随云的婶婶! 而且我喜欢申月娘,最开始是因为她长得还看,气质还很像我在现代思慕了很久的女神,后来却是因为我们确实互有情谊,虽然这份原本就不怎么强烈的感情,在之后的度日如年中已经消磨殆尽,但是当我回忆起这个女子是,内心还是柔软的,是喜悦的,是一份足以长久回忆的如带露梨花一般的纯白美好。 ——不过现在被原随云这个人渣毁了。 来大家和我一起念——原!随!云!是!个!人!渣! 很好,大家肯定都赞同。 原随云和我一起坐在马车里,脸色乌沉沉的。 他没解释,估计也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是掩饰。 不过快到山庄之前,他还是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我和申小姐没有任何关系——父亲对我们有所误解。” 我:“呵呵。” …… 无争山庄建在山上,我一下马车看见夕阳斜照在高墙房檐之上,一片炫目的金红,这高广的庄园就宛如琼楼玉宇,不似凡间,只一刹那,我就被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晃花了眼。 已是晚秋,又近日暮,冷风扫过枯枝败叶,沙沙作响,扬起大片尘土与落叶,我被沙土迷了眼睛,闭上揉了揉,再睁眼时,就看见大哥站在山庄正门口,微笑着冲我招手,眼眶里闪烁着不甚明显的泪光。 他说:“小弟啊,你离开山庄,又是两年,我总想起来,当初你年少离家,书生意气,雄心壮志,待到归家,却是那样的境地,可是你从不自怜,反而变得更加懂事,更加好脾气——可是作为大哥,我却没有照顾好你,就叫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说到这儿,大哥捏起了拳头,额头上爆出青筋。 我见他真的情绪激动,连忙安抚:“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拉着他的手,因坐在轮椅上,就抬起头来看他,一不小心看到站在他身侧的原随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何况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楚留香笑着道:“既然此刻团圆,又何必再去想这么多呢。对无争山庄的好酒好菜,在下可是期待了许久。” 大哥也收了四溢的激动之情,道:“一路风餐露宿,我久不见小弟,倒是怠慢香帅了,这番接风洗尘,定好好好赔礼。”话毕,我们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进去了。 我却在望着熟悉的房屋摆设之时想:搞什么啊,原随云到底又在想什么,月娘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呢? 日落西山,夜幕四合。 我终于还是最先体力不支,回房间休息了,一路上路过熟悉的亭台楼榭,我难掩激动,而一进院子,看见哭着扑上来的小红,我更是觉得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小红,你主子这些年过的真的很惨啊# 在心中刷着这样的话题,我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小红除了年长了些,居然也是梳着妇人发髻的有夫之妇了,而且服饰妆容,看上去都不再是丫鬟的式样,我愣了一下,就收起了原本想要帮她拭泪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也成家了啊?” “额……”小红红着脸,扭捏不定,低下头不说话了,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还是旁边站了许久的小丫头开口解释。 “二爷,红姨娘,已经是你房里的人了。” 我:“……” 我:“” 我:“……啥?” 等一下,莫非,我也是个人渣么? 大哥,为什么这件事你没和我说啊啊啊啊啊啊??? 第25章 特殊副本·妖鬼横行3 ()时值三月,春花初绽,木叶滋生,但是在这座园林式的校园里,还有些红梅却还没有谢。(凤舞文学网) 挺拔修长的男生站在红梅黒木之前,宛如一株清俊的植物。 我一下子认出来,这便是萧清轩。 若一个人离开故土十多年,怕是有很多事情都是要忘记了,但是无论如何,亲人挚友,绝不可能忘记——而我萧清轩,正是我的挚友。 他姓萧,我姓肖,孩童时代,有很多人会觉得我们是同姓的兄弟,其实他只是我们的邻居,只是邻居做了十多年,又是从小形影不离,就是没有血缘关系,也胜有血缘关系。直到他升上高中突然搬家,我们都是毫不避嫌的关系,当年他没有征兆的突然搬家,我直哭了好几天,高中的第一年都是郁郁寡欢。 大学里初一见他,我却没有一下子认出来。 他作为理学院的新生代表上台演讲,容貌清俊,神情冰冷,俘获了一半大一女生的芳心,用女生的话说,这种精英气质让人看着就想扒了他的衣服,而男生自然对他横眉冷对,觉得他装腔作势、虚伪又闷骚。 我表示这种男生公敌我光看着就觉得……就觉得……我擦怎么这么眼熟? 萧清轩和小时候相比,变化堪称巨大,小时候明明瘦瘦小小的一个四眼仔,长大后戴上金边眼镜,穿着白衬衫,西装裤,为啥就这么有气势了? 直到他来冲我打招呼,我才终于认出来——这家伙,居然就是小时候那个四眼书呆子萧清轩。 记忆一下子就冲垮了脑内的堤坝,如洪水般的想念和时隔多年的亲切感让我当时就冲上去,狠狠给了他一拳。 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更何况还是穿一个长大好哥们儿,友谊自然是如坐了火箭一般地快速上升,很快又勾肩搭背,无话不谈了。 但是在外人面前,萧清轩仍然是横扫奖学金的学霸,学生会主席,众多女生的心中男神。 不过这位男神,有一件事也干得颇为特立独行,那就是在大一就搬到外面,独自居住去了,这也令他的属性上又加了一项——“土豪”。 综上所述,当我意识到我必须为了掩人耳目找个地方住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萧清轩。 但是此刻我乍一看到萧清轩,脑子里一下子晃过的,居然是原随云的身影,他们俩确实有着相似的体态身形,但是会想到原随云,是我万万没料到的,我一愣神间,他就先看到我了,抬手打了个招呼:“鸣扬。” 只这么一声,熟悉感就扑面而来,虽然对我来说是十几年没见,我却没有多少别扭感,我小跑了几步,到了他跟前,看着这张原本在记忆中已经有点模糊的脸,又清晰地出现在面前,眉眼俊秀,神色冰冷,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带着细边的眼镜,一丝不苟的短发,望进那双黑润的眸子,就像看见了高山上亘古不化的冰雪,总而言之,是个漂亮的面瘫。 我忍不住感叹:“阿轩啊,你还是个面瘫。” 萧清轩一挑眉,那张不带烟火气的脸上就显出几分活人气来,我们俩身高相仿,不过我还是比他高些,于是他抬眼看我,我见他表现出了几分狐疑神色,他说:“你……你怎么有点不对劲?” 我心头一跳,便知道我这样的改变,若是熟悉的人,是能够一眼看出来的。 不过穿越这种事我并不准备告诉萧清轩,于是不动声色,只是苦笑道:“是发生了一些事——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叫你出来了,我希望能在你家住几天。” 希望住他家是因为楚留香,也是因为穿越的缘故,所以我并不算撒谎,只是希望把他思考的方向误导到现实上罢了。 我瞥着萧清轩的神情,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接着说道:“你那三室一厅不是有间房子一直空着嘛,借我住几天咯。” 萧清轩毫无犹豫,点头道:“可以,什么时候搬进去。” 我大大松了口气,拍着他的肩道:“不愧是好兄弟啊,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进去了哈……”话音刚落,萧清轩就丢了个小东西过来,我下意识地接住了,然后就看见手心里躺了把门钥匙。 “我今天晚上有点事可能晚点回去,你就先进去吧——到时候给我留门。” “那必须的哈哈,你接下来还有课吧,那你去上课吧。” 眼下燃眉之急已经解决,我又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才稍稍走一点神,就听见已经走了几步的萧清轩突然转过头来说:“要真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转身离开,就好像刚刚在关心我的那个声音,只是个幻听罢了。 我看着少年颀长的身姿,一时之间,鼻头都开始发酸,离开这里那么多年,诚然大哥也对我很好,原随云勉强说来也对我用情至深,但是也许正是生长坏境世界观有差异的原因,无论看起来多么淡定从容,心中还是有格格不入之感,这样的关心,可真是久违了。 可是,在这滋生的软弱之中,我不知为何却感受到了一种违和,令我内心的深处隐隐狂躁恐慌。 我为掩饰自己的混乱,就对一直站在一边的楚留香说:“幸亏我星期五下午没课,不然还真是手忙脚乱,我先带你去萧清轩的房子吧。”说完才发现,这一席话完全暴露了我激荡的内心,楚留香一个古代武侠世界里的人,我居然对他说“星期五”“没课”什么的,他听得懂才怪。 还好楚留香没多问,只说:“你叫鸣扬?” 我抬头看他,见他安抚地冲我微笑,才想到像楚留香这样的人,发现不了我内心的激动,才是件奇怪的事呢。 我回答:“是了,我姓肖,名鸣扬。鸟鸣的鸣,扬帆的扬。” 我把姓名分开来说,希望楚留香不会发现其中的关键。 楚留香好像真的没发现,他只点头念叨:“肖鸣扬,好名字。” 萧清轩租的房子在学校南门的外面,那儿是一片居民小区,萧清轩一个人租了个100平米的商品房,我带着楚留香横穿了学校,期间古代人楚留香被路灯、轿车、自行车、手机等等现代设备弄得眼花缭乱,一直到了萧清轩家门口,还在不断地问东问西。 “所以这个奇怪的小盒子,居然就能够千里传音了么?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仙家之术么?为何能自主发光?如此逼真的图像又是……” “这一切都是科学!” 我一句话总结,打开房门,房子里的装修比较旧式,不过很干净,门口的鞋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鞋子,最底下是两双拖鞋——因为目前已知的似乎只有我会来他这儿串门,所以萧清轩就只准备了两双拖鞋。 我料想萧清轩是绝对不会允许让楚留香穿他的拖鞋的,于是对楚留香说:“月兑鞋,你穿着袜子吧——反正现在的天气也不冷,直接踩进来吧。” “……月兑鞋?”楚留香像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样子,不过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有瞟了眼纤尘不染的地板,还是依言把鞋月兑了。 我一进门,看着眼前现代化的家具,真有种做梦的感觉——明明几个小时之前还睡着雕琢复杂的红木大床,盖着绣样复杂精致的锦被,用着瓷杯铜盆,穿着丝帛长袍,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月兑下球鞋,一边在沙发上抠脚,一边看电视了。 ——当然其实我现在也不抠脚了啦,做了十多年的贵公子,这么丝的事我现在是有条件也干不出来了。 我现在只觉得光看着楚留香看着电视那目瞪口呆的蠢样,就能下一碗饭。 我进厨房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果汁,又拿了些薯片之类的垃圾食品,对到茶几上,然后坐在了楚留香身边。 我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讨论现在的状况了——虽然估计也讨论不出什么来。” 楚留香闻了闻黄澄澄的橙汁,喝了一口,真挚地对我说:“能不能给我一杯水——好甜。” 我本着尽地主之谊的友好情怀,帮他去烧水。 电热水壶连通了电源,就开始“咕噜噜”地烧起水来。 “无需柴荆,也无烟火,居然就能产生热气,正是巧夺天工。” 我说:“你又不是来旅游的,现在你也该关心一下自己的状况吧?背井离乡,你就不担心?” 楚留香却道:“那你当年背井离乡,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回想起我在那张木床上醒来时的心情,只觉得前尘如云烟雾霾,毫无真实感,但是如今想来,那时的心情,居然又隐隐从心中滋生,我恍惚道:“生不如死,战战兢兢。” 初到古代,我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不知道自己是谁,周围的人说着陌生的话语,自己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如今想来,真是恶梦,可是当时的自己,最想要的,却是活下去。 奇怪啊,原来我也曾经那么坚强么? 我一时恍惚,又听见楚留香说:“你只身一人,身处异世,原是比我更辛苦些的。” 我抬眼看他,看见楚留香虽然笑着,眉眼间还是不掩疲惫,那张英俊的面孔以往都是意气风发胸有成足地想让人打一拳,如今却蒙上了迷茫的阴影,我想:就算是楚留香,面对着这样的状况,想来也是毫无头绪、手足无措的。 眼前的事物在怎么新奇有趣,又怎么掩盖的了身处异世的茫然。 一时无人说话,直至电水壶里的水翻滚起来,然后指示灯一跳,才把我们又惊回了现实。 我帮楚留香倒了杯水,然后听见他说:“眼下,我们所能做的,不过只有一件:那就是找到能解释眼下状况的人。而我们必须做的,却还有一件:找到原少庄主。” 第26章 特殊副本·妖鬼横行4 ()我正倒水,楚留香说:“眼下,我们所能做的,不过只有一件:那就是找到能解释眼下状况的人。(凤舞文学网)而我们必须做的,却还有一件:找到原少庄主。” 楚留香突然提到原随云,让我的心突然惊了一下,连带着手腕也是一抖。 我手一抖,水就洒到了玻璃的茶几上。 “原少庄主,十之是同我一起过来了。”楚留香说,“我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我对你,冥冥之中是有种感应的——我会找到你那儿去,完全是凭着某种直觉,所以原少庄主也应该又这种感应才对。” 我眨了眨眼睛,那纸巾擦干茶几,抬眼看着楚留香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可是原少庄主至今没有现身——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了。一是,距离太远,还没能赶过来;二是,他过不来。” 我听懂了楚留香的话。 他和原随云都是有武功傍身的人,脚程之快,堪比汽车,虽然对现代不熟悉,但是凭着楚留香所说的感应找到我,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那么原随云至今还没有过来,除却他没有传过来的原因,最糟糕的原因,就是他被谁扣下了。 我接受了20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然后穿越到了一个武侠世界。 在武侠世界不科学了十多年,我本以为我要迎接美好的科技社会,结果搞了半天,我的世界还要不科学,我已经瞥见了我这个不科学世界的一角,自然不能想不到,不科学的原随云可能运气一个不好,就被不科学的这个世界,给绊住了脚。 >>>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原随云此刻并不清楚到底在哪里,他只好故作镇静,实则一头雾水地和少女说话。 同他一起处于此处的,果然是申月娘,那少女听声音年纪不大,却管申月娘叫“小女孩”,申月娘却并不反驳,只问她:“请问,您究竟是……谁?” 这也正是原随云想知道的,他自认向来沉着冷静,此刻也不免有点焦躁——一个向来运筹帷幄,习惯于将一切掌握于自己手中的人,突然之间处在全然被动的地位,他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不知道那少女是谁,有什么样的能力,少女并未出手,他却直觉的觉得,对方定然是个危险的人。 虽然此刻少女只是带着欣悦娇俏地语调说:“我叫罗环佩。环佩空归夜月魂的环佩。” 这是避重就轻,任谁都听得出来,申月娘想问的根本不是她的名字,但是“高人”装傻,别人难道还能抓着她的领子叫她老实点?于是原随云只好也一起装傻道:“在下原随云,误入此处,敢问这位前辈,这里是哪里?” 罗环佩说:“你问问你身边的女孩,这儿是什么样子的。” 原随云此时对申月娘实在厌烦不已,但是还是亲切地问:“月娘,此处可有什么特异之处?” 申月娘却不回答她,她继续问那名为罗环佩的少女:“我现在,算是月兑离了轮回?” “构筑这轮回的人都已经出来了,你又怎么会出不来?” 罗环佩说完这句话,周围突然就寂静了。原随云并没有因为申月娘的无视而有所不满,他向来知道别人总归是靠不住的,他定下心神,自己感知了一番,察觉到了不对劲。 就算在封闭的空间中,空气也是流动的,此刻原随云却感觉不到一丝空气的流动,就好像——就好像这个空间是静止的。 琴音在此刻响起了。 数天之前,原随云在湖上听妙僧无花一曲,只觉得此曲只因天上来,正是高山流水逢知音,可是现在听到的琴音,却让他觉得一直以来他所弹得琴,不过是下里巴人,实在俗不可耐,简直就想叫他从此弃琴。 在震撼之中,他感到额间一痛,他悚然一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近身的,然而在一片在脑内炸开的白芒之后,他忘记恐慌惊怒,只剩下深深的茫然。 他看见一片白茫茫的宛如笼罩着烟雾的空间,看见这烟雾中,坐在一架古琴前嫣然微笑的少女,还有身边神色茫然空洞的申月娘——是的,他想,这就是小叔叔喜欢的申月娘的模样了。 他的脑中一时纷纷乱乱,思绪宛如飘絮飞雪,洋洋洒洒遮蔽了一切,直到少女抚掌笑道:“人中龙凤,才华盖世,是个瞎子,实在太可惜了,人家最是善良,就赐你七天光明,可好。” ——七天。 原随云一下子就从茫然中醒来了。 他看着这全然陌生的,迷幻的,毫不真实的,却被预言只有七天的光影,深深作揖道:“多谢前辈。” 他不会去问为什么罗环佩要令他看的见,不会去问为什么只有七天,不会去问对方让他永远看得见是不是也只是举手之劳。 他向来身居高位,也自信自傲,此刻处于弱势,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有韩信之才,是能屈能伸的。 ——他在心里,讽刺地笑了。 性命尊严被人拿捏,宛如拉线木偶般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么? >>> 我和楚留香讨论了一番,最后因为手头是信息实在太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晚上我叫了份三菜一汤的外卖,楚留香评价“味道不错,但是……” 他的“但是”在微妙的表情中没有说出来,结果在他的行动中表现出来了——他一连上了三趟厕所,第三次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微白,问我:“吃食里到底加了什么。” 我模着下巴回答:“看来古代人生活还是太安逸,地沟油之类的,你接受不来啊。” 于是我兴致勃勃地冲楚留香叙述了苏丹红、地沟油、三聚氰胺之类的往事,听到后来,楚留香按着胃制止了我,他说:“快点想办法回去吧,知不知道怎么联络那位大仙。” 我嗤笑着问他:“你要不要再吃点宵夜。” 夜凉如水,我从窗口望出去,只看见黑沉沉的天空,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我呼吸着久违了的都市空气,倒觉得这不新鲜的空气都有点亲切,我问楚留香:“我们这儿怎么样?”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我只能说有好也有不好。”楚留香道,“不过单是一点,大多数人都吃穿不愁,无忧无虑,已经是盛世之景了。” 楚留香这人,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他想人想事,都先从好的方面想,想必想一个世界,也是从好的方面想的,我躺在床上,叫他睡到我身边来。 “也不可能让你单独住一个房间了,挤挤吧,反正这床也够大。” 萧清轩客房里的这张床,基本用不上,结果他居然也买了张双人席梦思,倒是便宜了我。 楚留香躺倒在床上,叹道:“论享受,你们这儿的人,真是面面俱全。” “那是,所以说啊,我才想回到这里啊。”我眉飞色舞地向他说了些现代的趣事,又说我与萧清轩的往事,说到后来,我终于忍不住,躺倒在床上,把脸蒙在枕头里,掩盖已经湿了的眼眶。 我说:“其实也不是对另一个世界毫无感情,但是想回来,就是想得不得了,现在回来了,就是原随云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说到一半,我惊觉失态,收了声音。 不过话已经出口,一时也令气氛有些尴尬,我们沉默片刻,楚留香突然问我:“你真的,不喜欢原随云么?” 我愣了一下。 楚留香叹道:“情之一字,最易自苦。说实在的,我实在不信,你对原少庄主,毫无情意。” 自从回到现代的坏境,我就不再去说文绉绉的话,环境是最能改变人的,既然我能在古代毫无违和的行事,在现代自然改变的更快,所以没几个钟头,以往说话的习惯都已经渐渐回来了,但是这次,我却惯性地这样回话:“随云于我,是昨日总角小儿,是少年意气风发,却绝不会是枕边交心之人。” 这话是说,对原随云,我所有的,顶多只是对晚辈的亲情。 话刚说完,我就“艹”了一声,大大咧咧地说:“搞什么啊,我可不喜欢这样别别扭扭的说话,实话实说吧,一回到这儿啊,我突然觉得,过去的自己,实在太他妈没用了。” 我平静的望着楚留香的侧脸:“没用的人,后来那么惨,也是我活该。” 楚留香眉头耸动,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好一会儿,他眉头一松,叹道:“众生皆苦。” 我却不理楚留香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只是又接了一句:“最重要的是——楚留香,我并不期待爱情。” “你们古代人——你们对于我们而言就是古代人,对吧?——你们古代人,生活节奏慢,娱乐活动少,交游范围窄,所以特别闲,想的特别多,但是你看看我们。” “我已经上了十多年的学了,学到的还只是皮毛,我一个二流大学本科生,毕业以后还不知道找不找的到工作——我想考研,我现在大二了,要是准备考验,接下来就得睡图书馆了,我家庭条件就一般,最好能半工半读,现在国际形势那么乱,我也有个模糊的计划想要出国——楚留香,你说我哪有功夫考虑其他的事情?我要是不是去了你们那儿,根本就没想过我还能遇到个和我谈恋爱的人,所以说,我那个时候,是真喜欢月娘。”我顿了一下,“初恋啊,总是难忘。” 楚留香却笑了,他说:“原……肖兄,你啊,果然还是适合生活在这里。” 我眨了眨眼睛,也笑了:“被你发现了,老臭虫。” 楚留香愣了一下,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觉察到自己的忘形,就含糊地圆过去:“胡铁花不都是这样叫你的,我听说过。” 楚留香没有追究,他说:“你剥离了伪装之后,倒很像他——他这个人啊,白瞎了这么标致的一张脸。”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也白瞎了?” “你?你又没有标致的脸?” 插科打诨,互相玩笑,接近两点的时候,我才终于渐渐困了,打着哈欠陷入了梦乡。 虽在梦乡,脑子里却都是断断续续的想法。 恨么?我问自己。怎么能不恨。被囚禁的屈辱,并非只是躯体上的折磨,而是一种自尊被践踏的窒息痛苦。 但是那有怎么样呢?那么大的人了,我早就知道,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绝不会是报仇,总归是让自己活的好一点。 要是原随云再出现我面前,我确实不能确定会不会忍不住捅他一刀。但是当我不再处于原随云的世界的时候,我突然就平静了,因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同原随云,不过只是陌路罢了。 没有想念,没有仇恨,没有放不下,他见不到我,我见不到他。 这大概与他,才是最狠的复仇。 ——而且,老子都已经拼了一条命出去,谁他妈还想再浪费生命啊。 第27章 特殊副本·妖鬼横行5 ()从那空间出来的时候,天空是一片连一丝星光都没有的漆黑,泼墨一般的天空,压抑又毫无生机。(凤舞文学网)>> 我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香味馋醒的。 门缝里漏进来油条豆浆的香气,我忍不住诱惑,穿着睡衣走了出去。 果然是萧清轩,他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衣着整齐地在桌上吃起来了。透明的餐桌上放着一壶豆浆,一碟油条,一叠咸菜,一盘馒头,萧清轩慢条斯理地掰开馒头,往里面填咸菜。 想是阴天,光线不好,客厅里的白炽灯是开着的,整个房间亮亮堂堂,回忆起古代不管点多少灯都昏暗的房屋,还有那段如坠地狱一般的黑暗,我还真有种好莱坞大片里最终主角披荆斩棘,揭穿一切阴谋,迎来光明和希望的畅快和感动。 看着这场景,原本相隔已远的记忆突然又冲破了时光的枷锁,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中——萧清轩是个学霸,学校名人,经常忙得不得了,但是这样一个人,生活却规律极了,三餐正常,除非必要从不熬夜,连带着我也不得不跟着他生活规律。 于是我想起来,他昨天晚上似乎直到我睡觉都没回来。 见我起来,他瞟了我一眼,道:“果然还是食物能把你叫醒。” 我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正准备去拿油条,萧清轩却突然用筷子打掉了我的手。 “干嘛?” “你还没刷牙吧?” 我愣了一下。 在古代,早上起床开始我就是别人服侍的,享受至今,可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也算是古代阶级制度对我等统治阶级的福利了,不过连牙都忘记刷,还是让我略不好意思,正准备去房间洗漱,萧清轩又问我:“门口那奇奇怪怪的靴子是谁的。” “啊?”我一时没想明白,往门口一看,顿时脑袋一空——因为萧清轩指着的,赫然是楚留香的那双牛皮短靴。 这双牛皮短靴有古朴又大气,深褐色的皮子一看就不是凡品。像萧清轩这样识货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果然,他这样说:“皮料相当好啊。” 我连忙说:“这……这是买来cos游戏人物的,也……也不是我的。”我临时编谎话,又想解释这双鞋的特别,又想起来我好像没钱买那么贵的鞋子,结果漏洞百出。 幸好萧清轩也没多想,反而替我圆了:“哦,你们社长叫你保存的?你拿出来穿了啊?” 我苦思冥想,才从记忆的犄角格拉找到了“我还是游戏社会员”的这个设定,然后连连点头承认自己是个“无耻的忍不住诱惑穿了别人装备的人”。 ——其实我才不是这样的人!谁会肖想楚留香的破鞋啊! 不过经此一役,我惊讶地发现,楚留香身上的装备,原来离开楚留香的身体,就变成看得见的了啊?看来重点,果然是在楚留香身上。 我将这一番发现同楚留香说了。楚留香在萧清轩离开以后,也来客厅喝了碗豆浆,吃了只抹茶小蛋糕,对我说:“那敢情好,我手头上还有些能当的东西,不至于身无分文,宛如游魂。” 我白了他一眼,正准备说“你在想什么不找边际的东西”,手机却突然响了。 我从沙发底下把手机翻出来,看见来电的居然是小三,我一接通,小三就骂道:“你小子一晚上去哪儿了!还真通宵没回来啊!” 我一愣,被他语气里的愤怒给惊到了。 “我……我住在萧清轩这儿……” “那怎么不跟我们说一下,电话也不接,早上一看你没回来,我们差点就报警了知道么?!” 我讷讷无言,深感惭愧。 我昨天慌里慌张,在古代呆的十几年也是实打实的,心里对这些室友着实也没多少感情了,又没了手机不离身的现代病,昨晚落在客厅,还真什么都没听见。 我只好连声说:“不好意思,对不起,抱歉,以后不会了……” 楚留香在一边一脸稀奇地戳了戳我的手机,我把他的手拍到一边。 电话里小三突然提高了声音:“生病了就好好休息,那怎么说,今天的课是不来上了是吧?” 我一怔,问:“今天,今天不是周六吗?” “你病傻了吧?今儿个连着一天的实习课!”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还有实习课这么个东西,又明白小三在那头说我病了,是替我找理由呢。但是我本就想找孔令轩,本来还烦恼休息该怎么办,现在倒是个现成的机会,就问:“孔令轩在不在。” 小三就在电话那头大声“靠”了一声,我都能想象出他翻白眼的样子了,他说:“我算是认清你了——女神怎么可能没来上课。” 我就说:“我会来的,你就对老师说,我马上到。” 我话音刚落,那头就挂了电话,我转头冲楚留香说:“走,去见大仙去。” 第28章 特殊副本·妖鬼横行6 ()原随云睡得不好,天光微露之时,他就睁开了眼睛。(凤舞文学网) 一晚上他醒了很多次,睡着的时候却又断断续续地做梦,他梦见小叔叔仇恨地质问他:“你那么恨我么?” ——不,我怎么会恨你。 原随云想这样回答,可是梦里的自己却说不出话来,然后梦里的自己也能看见了,罗环佩嫣然地对他说:“他不喜欢你,我就把他带走吧。” ——不可以! 但是罗环佩一甩袖,人就不见踪影了,只留他在一片白茫茫地雾气中,茫然四顾。 到后来他也不想睡了,于他而言,一晚上不睡也不是什么问题。他躺在从未感受过的柔软床铺上,枕头和被褥蓬松而轻软到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陷在某种幻觉中,只是这场幻想里没有小叔叔。 他很想念他。 那么多年以来,原岐月第一次月兑离他的掌控,他一如自己所预料的恐慌起来了。在这场禁锢里,原岐月固然丢盔卸甲,但是他自己也早已溃不成军。 他细细想了很多,在这片陌生的天空下,感受着宛如幻影一般的眼前的色彩。 直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晕开了浅浅的光晕,他听见门外有了动静,就略整理了一下衣着,出去了。 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云端,整个套间打着恒温的空调,所以温度适宜,皮肤就算在空气中,也一点感觉不到冷意,所以原随云看到的罗环佩穿着粉红色的睡衣,露着纤细修长的腿和圆润的肩膀,开着冰箱门咕噜咕噜喝着酸女乃。听见他打开房门的声音,“哟”地打了个招呼。 原随云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靠在门上,默默拍了怕自己发热的脸,告诉自己:这是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老妖怪,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胳膊和……大腿……而……已…… “哈?你原来那么纯情?”罗环佩在外面转了转门把手,发现开不了门,干脆大声叫起来了,“不是告别处男之身好几年的鬼畜攻么?还有这设定?” 原随云朗声道:“男女授受不亲,罗姑娘还是多穿些吧,免得着凉。” “中央空调38度还能着凉……”罗环佩嘟嘟囔囔地走远了。 原随云进了卫生间,拿冷水扑了扑脸,看着镜子里面颊泛红的贵公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能看到的感觉也不一定好。原随云想。 昨天罗环佩大致教他使用了一下卫生间的工具,他用牙刷牙膏刷了牙,用热水洗了把脸,然后用罗环佩昨天给他的橡皮筋把头发扎上了。 浴室镜子前面面如冠玉的俊美男子穿着灰蓝色的运动服,打量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番。 ——看起来怪怪的。原随云本能地这么想。 罗环佩就突然进来了:“啊忘记问你了,要刮胡子么?” “!” “怎么了?” “罗姑娘,你怎可,擅闯这样的私密之所,万一我是在……” “嗨嗨看来你不需要小白脸,我也不想帮你去要,搞不好还弄出绯闻好么?而且不是鬼畜攻么……”罗环佩又嘟嘟囔囔地走远了。 “……” 原随云打开冷水龙头,又抹了把脸。 ——不知道为什么,心好累。 原随云洗漱完再一次在客厅见到罗环佩的时候,她又是另一幅模样了。 少女戴着浅金色的假发,戴着长长的假睫毛,烟灰色的美瞳起码把眼睛放大了一圈,浓妆艳抹之下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牛仔热裤之下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水润的蜜桃粉的嘴唇叼着一根吸管,扑哧扑哧地吸着果冻。 “……你谁。”原随云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阿拉你真幽默,我是罗环佩啊。”罗环佩拨了拨自己修长的美甲,眨着洋女圭女圭般的眼睛冲他抛了个媚眼。 原随云上看下看,都觉得这是个妖孽。但是他也默默在心中分析,他毕竟一直看不到,也许这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申月娘正巧在这时候出来了,她一看见罗环佩,一直平静无波宛如深渊般沉寂的目光也是忍不住一惊。 “哟小月亮,洗澡洗的舒服么?” “……很好。”申月娘僵硬地点了点头。 原随云看着申月娘清爽的黑色直发和包裹在长裙中的身体,突然发现自己对她的厌恶减轻了些。 罗环佩当然管不了古代人所受的惊吓,她拨弄了一下淡金色的蓬松假发,道:“今天我一天的工作之前已经帮你们做过手脚了,今天之内别人都是看得见你们的,所以你们就自己探索新世界吧——” 说到这里,她表情微妙地笑了笑,眼波流转,无限风情地看了原随云一眼,把翘着二郎腿的光果着的大腿换了左右,“我是不管你们想做什么啦,但是要是天黑之前不回来的话——魂飞魄散可不关我的事哦” 原随云目光飘忽地说:“劳烦前……罗姑娘。” >>> 昨天还是阳光灿烂,今天却阴起来了,我到了上实习课的学校南面的广场的时候,我看着广场上基本已经一个都不认识的同学,深感头痛,幸好小三先叫起来了:“小绵羊,这儿。” 我觉得半张脸都狠狠抽了一下,我情不自禁微微转头去看楚留香,见到抽了下嘴角,然后抿紧嘴,一看就知道是在憋笑,见我看他,他很自然地向我展露了一个又纯良又明朗的笑容。 这样笑起来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我阴着脸走到小三面前,但看着这张陌生的清秀面容,却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小三却熟稔地笑道:“嘿,今天没发火啊?” 这样一来,我就更加尴尬了,笑了笑,问他:“今天干什么呢?” “练全站仪,金一帆不在,就你我和方毕铭。”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金一帆就是昨天看到的那个被黑气缠绕的男生,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孔令轩,发现她正在一心一意地架仪器,黑发扎成马尾,神情认真,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美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我忍不住问小三:“金一帆怎么了?” 我对这件事情的印象却是模糊了,只记得当时有一些空穴来风的谣言,因为没什么证据,也不关我的事,我的印象着实不深。 小三说:“你是不是也听说啦,金一帆昨天一天跟着孔令轩啊,今天却去跟踪程安安去啦。” 方毕铭原本在一边架仪器,听到这儿却突然抬起头来说:“之前那件事是真的,我听曲孟蘅说的,刘佳佳就是她寝室里的。” 说到这儿我有了些记忆,记得这事在我穿越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因为一个女生寝室里居然发现了藏着婴儿尸骨的花盆,那寝室里又有一个女生疯了,一时间整个学校都是人心惶惶,后来又有传言说,那女生大一的时候发现怀孕,结果他男朋友非但不负责任,还把她甩了。 ——而那传言中的人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被确定就是金一帆。 “金一帆大一的时候不就吹嘘自己有女朋友么?后来又不提了,那女的就是刘佳佳。” 我忍不住想起昨天在阳台上看到的婴儿模样的鬼魂,仔细想来,隔壁就是金一帆所在的寝室,那鬼婴身上的黑气也和金一帆身上的相仿。 想到这儿,虽然是大白天,我还是打了个冷战。 楚留香在旁边说:“听起来像在谈论昨天那男生,他似乎也有些……流言?” 我没理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孔令轩,没想到孔令轩也正在看我,她温柔地对我笑了笑,然后目光略略偏移,我身边的楚留香朗声道:“孔姑娘可是能看见我?在下楚留香。” 我听到楚留香自报门户,因知道楚留香在我们这儿也算个名人,正担心孔令轩露出惊讶表情之类的蛛丝马迹让楚留香发现,却看见孔令轩只是笑眼点了点头,然后神色自然地去操作仪器去了。 楚留香道:“孔姑娘果然看得见我,不知道这其中又有什么道理。”他顿了一下,又道,“那么程姑娘也定然是看得到我的了。” 于是我暗地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 原随云觉得自己应该出去,在罗环佩离开之后,他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他应该往西北方向走,那儿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就像故乡吸引着远行的游子。 但是他又不确定,罗环佩带着调笑的警告还在耳边,原随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而且…… 他透过落地窗户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流,感受着陌生的空气,陌生的景色,一时间心里也有点茫然。 月娘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绿茶喝,她好像从某种崩溃中缓过来了,因此现在很沉静,很安稳。 淡定到原随云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问她:“你到底……是谁?” 月娘抬眼看他,眼神柔和,是一汪平静的深潭:“我是申月娘。” “你不是。”原随云道,“我初见你时,你明明……” “初见我,是我第一次进庄的时候么?”月娘突兀地打断了原随云的话,“那样的话,与我而言,与你的初见,已经是好多年,好多年之前的事了。” “于我而言,我与你相识,已经很久很久,我看到原岐月死去的这个结局,也已经很多次,很多次了。” “!” 第33章 特殊副本·妖鬼横行? ()思绪只飞远了几秒的功夫,萧清轩先打断了我的思考:“既然苏清流和罗环佩去救程安安了,我们就先帮这人除怨灵吧。(凤舞文学网)” 萧清轩当然不知道系统给我刷出了消息,说楚留香被抓了,只是他发言的时机太好,让我简直有种他和我思维同步的感觉,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在看我,见我抬头,就问:“打电话来的,是那双靴子的主人——还是楚留香?”说到楚留香的名字的时候,他的语调微微上扬,眉毛也挑了起来。 我却先对他居然知道那双靴子有古怪感到吃惊,问他:“你知道那靴子有问题?那你还给我圆谎?” “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干嘛逼你告诉我。”萧清轩皱着眉头,“何况,我也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 是了,想到这儿我突然明了,之前孔令轩得知我住在萧清轩家的时候会那么吃惊,必然是因为他们相识的原因。 “但是你也没有看见楚留香啊?” “那只是因为我修为不够罢了,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没想到,你也会和这个世界扯上关系——而且,楚留香?”他似乎对此感到很荒谬,指着躺在沙发上身死不明的原随云问,“那这人是谁?” 听他提到原随云,我一时又是说不出话来,我对原随云的感情实在太复杂,以至于只是要形容他都令我觉得微妙的难堪,于是我停顿了一下,才说:“蝙蝠公子原随云。” 萧清轩深深看了我一眼。 孔令轩原本听着我们说话,很安静的样子,此刻大概是见我们神色突然变得不对,就说:“既然那怨灵还在,就快点除灵吧,我看原随云快不行了。” 我料想楚留香是被抓了,情况若是坏一点,那么我现在赶去也没用,情况若是好一点,凭他的聪明机智应该能自保,若是情况不好不坏,罗环佩和苏清流这两位大神,也是比我靠谱很多的。 何况,若是真的有两难的选择在我面前放着,我还是有点怀疑,我会选择救原随云。 孔令轩微笑道:“萧家的人不是应该都擅长这个?萧清轩你来招灵吧。” 萧清轩冷淡地看了孔令轩一眼,没说话,进房间拿出来一个银色的铃铛来。 我问孔令轩:“莫非萧清轩是那种捉鬼世家之类的家族里的人。” 孔令轩却笑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我发现孔令轩经常这样,故作神秘自身却胸有成足,我想了一下,觉得这种习惯很像楚留香。 于是我又问她:“罗环佩,苏清流,程安安又是什么身份?” 孔令轩这回居然回答了:“我只知道苏清流曾是程安安的护身灵兽,程安安是位渡劫期的道君,以化身入轮回渡劫——不过你若是有一天踏入修真界,一定会听说他的。”孔令轩抿嘴一笑,眼神却很清冷,“——杀神程印,以杀戮入道,修士凡人,灵兽妖鬼,在他眼中,不过是草芥罢了。至于罗环佩嘛——”她拖着长调,看了我一眼,然后干净利落地说,“我不知道。” 话毕,就转头去看萧清轩,看上去是想结束话题了。 我满肚子都是问题,但是此时萧清轩已经是一边摇铃一边做出些奇奇怪怪的动作,额头都冒出冷汗,看上去非常吃力,就猜测马上就要上肉戏了,也收敛了好奇心,先正襟危坐,观察起四周来。 过了一会儿,房间内并没有什么变化,萧清轩的脸色却越来越白,豆大的汗珠跟雨水似的滚落下来,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了。 孔令轩面色一变,大喝道:“不对,这不是普通的怨灵!” 话音刚落,房间内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寒气不知从哪儿窜进很身体,很快我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了,突如其来的寒冷简直让我坐不住,我望向萧清轩,见他脚步开始踉跄,原本泛白的面色已经开始发红,看上去却更加不对劲了。 我连忙站起来,想去扶一把萧清轩,孔令轩却一下子叫住了我:“别动!”说着她拉住了我,道,“你看看周围,别出这个圈子。” 我定身一看,这才发现,脚下居然隐隐亮起了一个奇怪的大约一平米大的法阵,上面的线条看不出什么规律,像脉络一般毫无规律的一闪一灭,而除法阵之外的地方,不管是水泥还是地板,都开始细细密密地渗出小水珠来——密集程度堪称密恐患者的噩梦。 墙壁上已经肉眼可见的湿了一大片,我对孔令轩说:“萧清轩好像坚持不下去了啊?你没办法么?” 孔令轩皱着眉头,望了萧清轩一眼,略略思索了一下,突然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虚空中画了几笔,这回看上去比之前画出蛇来艰难不少,有几笔看上去被什么阻拦了,差点画不下去,待到终于收手,虚空中仿佛形成了一个漩涡,半晌在漩涡中伸出了一直青灰色的手来,越有常人三倍大小,手臂上肌肉如木叶根须般盘根错节,肌肉蓬勃,静脉根根分明,看上起就充满了力量,手指骨节粗大,干巴巴的青灰皮肤是橡胶般的质感,指甲尖锐,带着某种金属的质感。 然而仅仅是出现了手和手臂,接下来的部位就不再出现,不知道为何,我似乎能感觉到,那与虚空的连接处的空间与平常不同。 我正惊愕地看着这个场景,不知从哪儿传来了沉闷的宛如闷雷一般的男声:“是水属性功法的气息。” 我被那声音惊了一下,就听见孔令轩说:“这鬼身前,竟是修行水属性功法的修行者么?这可就难办了。” 我就猜到,这男声可能就是属于这青灰色的手臂的主人。 那男声仿佛鼓槌打在皮鼓上一般,一下一下振聋发聩地敲在人的心上,我忍不住想:就出来一只手,声音都不知道哪儿发出来的,就有这样的力量,孔令轩召唤的艰难,倒也难怪。 就在这时,萧清轩突然面色潮红地坐下了,然后嘴角就隐隐渗出了血色,我一时也管不了其他,跑出法阵,想把他给拉起来。 没想到我刚走出一步,就觉得浑身冷地一步都走不了了,浑身僵硬,失去知觉,眼前发黑,耳朵里响起一阵阵轰鸣声,这突如其来的濒死之感,让我连后悔的情感都来不及升起。 然后眼前闪过一个对话框—— 我连忙选择了佩戴,阴冷瞬间宛如潮水般褪去,我感觉四肢又有了知觉,大脑也能够活动了,险死还生的放松感令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一回神,我才发现自己跪坐在了地上,那只青灰色的手正压在一面墙壁上,整个房间简直就像是下起了小雨,萧清轩在一边撑起了一个防护罩,孔令轩大概想拉我的手臂,见我一下子睁开眼睛,愣了一下。 我冲她笑笑,对她说:“我没事,现在怎么样了?” 孔令轩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愣愣的比她之前总是胸有成足似的样子可爱不知多少 ,她说:“獬豸抓住她了,只是想让原随云醒过来,似乎不能只消灭她。” 萧清轩咬着牙,道:“若是不能消灭她,那麻烦的还是我们,水属性功法本来就就有连绵不绝之意,再加上她怨气颇深,搞不好能深深磨死我们。” 就在这时,我突然福灵心至,大喊道:“王彤宁!我们是想为你报仇的人!你好好跟我们说说你的事好不好?” 我喊着王彤宁的名字,看着雨丝渐渐小了下来,萧清轩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悠悠的女声:“那么,先让獬豸离开。” 我同孔令轩对视一眼,正犹豫着,孔令轩却毫不犹豫地在虚空一划,那青灰色的手臂就渐渐消隐在了空气中。 我惊讶地看了孔令轩一眼,见她面色苍白,额间冒着冷汗,眼里掩盖不住的疲惫之意,就明白,就是王彤宁不提这个要求,她也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她轻声说:“就靠你嘴遁了。” 雨丝已经消失,温度也回暖,房间墙壁和地板上被水浸湿的痕迹竟然也渐渐消失,只有空气中仍浓郁的湿气证明着王彤宁并没有离开这里。 我又叫了一声:“王彤宁。” 墙壁里就慢慢浮现出了一个半透明的魂灵,和我想象中的鬼魂模样不同,这位怨灵只能大约看出个人形的模样,原本是脚的位置并成了条模糊的虚影,颜色也不能明确的描述,应该是头的部位只能隐隐看出一个面孔的模样,五官扭曲着,如果是以前,看到这样的东西我想必会吓到不行,现在却很冷静,甚至还能细细观察了一下。 与古怪的模样相比,这位王彤宁怨灵的声音却很温柔,只是隐隐冒着寒气和散不去的怨恨,她说:“既然你们说要帮我报仇,我就把事情,说给你们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副本还有几章完结吧,笔力有限,但是还是想挑战一下自己,所以在副本里面挑战了很多自己可能并不擅长的东西,还是难以驾驭吧可能,觉得有什么不喜欢的请都提出来,我希望自己能够在大家的见证下不断进步鞠躬 然后我想说……再也不开第一人称了简直被虐哭qaq 第34章 特殊副本·妖鬼横行12 ()王彤宁是个被虐杀至死的炉鼎,萧清轩乍一看到王彤宁现形,就惊讶地如此断言,我是不清楚他有什么判断标准,只知道他话一出口,王彤宁又开始发飙,黑气乱洒,尖叫不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就跟我们讲了一个“普通人被修行者欺骗,惨成炉鼎”的悲剧故事。(凤舞文学网) 王彤宁说那人通常被称为“张天师”,在l市一带的上层人士中非常有名,但实际上是个妖道,不仅骗钱骗权,还欺骗了很多刚进娱乐公司的小艺人练习一种水属性功法,那些小艺人献身先心,最后把自己的命都献出去了。 而当她说出这位张天师一般常住在龙居酒店的时候,孔令轩大惊道:“这人不会就是抓了程安安那人吧?程安安若说根骨天赋,自然是没话说……” 萧清轩就皱眉道:“那这人搞不好现在就已经死了吧。” 这话一说出口就同了篓子,王彤宁尖叫着:“我要亲手杀了他!亲手杀了他!!……”同一句话连绵不绝,嗓子都不带哑的。 孔令轩在噪杂的环境中冷静地对萧清轩说:“那我们也去那儿吧,谁知道苏清流和罗环佩有没有搞定——说不定是个大修,谁知道呢,自从红尘道君冒出来后,以为炉鼎修炼很容易的家伙简直就跟土豆似的。” 我看了一眼孔令轩,她正按着头,看上去很疲倦,但却仍旧没有想过不管这件事。 我想:她不仅待人处事的态度很像楚留香,连多管闲事方面也很像。 …… 我打开面板的时候,最后一条消息是这样显示的—— 时间停在六个多小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一个人的生命只剩这样六个小时,但是原随云此刻确实已经很没有活人的样子,他紧闭的双眼周围的眼眶是青黑的,脸颊下陷,唇色苍白,完全看不出原本温润贵公子的模样,我不禁想,在我濒死之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难看的模样,而原随云当时,也是不是这样环抱着我呢。 王彤宁突然把头从椅背上冒出来了,她用仿佛来自异度空间的飘渺声音问我:“他是自愿接收了原本在你身上的怨气么?” 我们现在在萧清轩的私家车上,赶往龙居酒店,萧清轩在前面开车,孔令轩坐在副驾驶座上,而我和原随云就坐在后座,因为怨恨必须当场解除,我们就将尸体似的原随云一起带上了。我将原随云半抱在怀里,防止他在过快的车速中不慎掉下去,王彤宁突然这样冒出来,着实吓了我一跳,她那张没有五官头发的面孔实在再适合吓人不过。 但是我只是心里隐隐一跳,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听到她的话,却开始有点控制不住表情。 我看不见我自己的表情,却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因为王彤宁又问我:“那他一定很爱你,但是你不喜欢他么?” 我看了王彤宁一眼,暗想:虽然变成了鬼,女人的好奇心还真是永远不会改变。 我问她:“你声音很好听,是个歌手么?” 她此前已经说过,她是华星娱乐公司已经签约的一个艺人,只是因为后来被奸人所惑,不再把心思放在她原本非常热爱的事业上,所以再后来的很多年里毫无成绩。 我说她声音很好听,是因为此刻虽然她的声音已经飘忽不定,也总归有散不去的怨恨感,但是确实很温柔,就算此时听在人耳里,也不免让人先产生怜惜。 王彤宁说:“在遇到张天师之前,我是准备出唱片的。” 她此刻提到那位天师,居然很平静,不像是之前,简直就扭曲了那原本就乱七八糟的脸,怨气横生,全然一个厉鬼的模样。 孔令轩突然问她:“那位——张天师,是以什么身份在俗世生活的?” 王彤宁道:“他没有俗世身份,就是以高高在上的陆地仙人身份接受供奉的。” 孔令轩就说:“那我估计,这人并不是本土修真者,也是界外之人。” 她话音刚落,车突然就紧急刹车了,原随云差点没滚下去,我连忙一把抱住他的头,手指穿过发丝,居然拉下了一把来,我一时都愣住了。 萧清轩在前头说:“堵住了。” 孔令轩的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银白色的蝴蝶,我猜测应该是她之前放出的又一种召唤兽吧,因为她微微沉思了一阵后,就说:“估计苏清流她们闹起来了,龙居被封了,我们走过去。” 我就下车把原随云包在一件大衣里抱起来,现在的原随云轻的不像话,似乎失去了水分,只剩下了一把枯骨。 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模样,因此觉得此刻的情况很奇妙,也不多少恐慌。 萧清轩面瘫着一张脸,反而是孔令轩看上去更着急一点,她一边跑说:“我也不是对苏清流太自信啦——但是要是我们到的时候苏清流已经把那位天师给干掉了,那这位——这位原公子,是不是就救不回来了?我听说怨灵的怨气是很顽强的。” 萧清轩说:“嗯。” 王彤宁像是一个巨形塑料袋,飘飘荡荡地在旁边飘着,她说:“是吗?这么厉害啊?” 我:“……” 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赶路,心里却想着:要是真没办法,大概也就是命吧。 于是,当我终于把一切推给命运的时候,我突然就轻松起来了——就和这世界上大部分随波逐流的人一样。 我望着近在咫尺的龙居酒店,看着被阴云笼罩着的酒店楼顶,我想这儿大概是下了什么结界,因为下面一大群围观的群众,居然都没有为这样的场景感到恐慌吃惊。 ——巨大的白狐伏在冒着滚滚烟尘的楼顶,发出尖利的简直能穿透耳膜的尖啸,但是它却似乎忌惮着什么,只在原地焦躁不安地嘶吼。 孔令轩抬头看着,问:“怎么上去啊?” “咦?你们没办法?”我惊讶地看着他们,因为一路下来基本就靠他们,我都快觉得他们无所不能了。 萧清轩说:“我虽学过御剑之术,却并没有飞剑。” 孔令轩说:“我不敢上去啊,上面看上去很危险啊——万一被打下去了,唉,不舍得。”似乎是为了强调,她摇了摇头,再次说,“不舍得。” 虽然居然看到了女神逗比的一面,我还是很很快恢复了冷静,沉思了一下,就把离水剑拿出来了。 我对他们说:“据说这是一把飞剑,你们怎么看?” 萧清轩:“……” 孔令轩:“咦哪里拿出来的?” 细节被忽略过去,萧清轩御剑将我们送上了楼顶,待到了楼顶,我们才发现,阻拦着苏清流的,居然是一只小小的金铃,那金铃散发着幽黄色的光芒,咕噜噜在半空旋转着,以为仙风道骨,长眉细须,穿着道袍的道人立在半空中,手摆着奇怪的造型,看上去正是操纵着着金铃的人。 我想他们都发现了我们的到来,但是他们都没有分神来看我们,因此我们很轻易就上了楼层,在残垣断壁之中看见了搂着昏迷的程安安的楚留香,程安安和楚留香此刻都灰头土脸,但是还是遮挡不住程安安的国色天香,鲜女敕水润。 我看了看自己怀里形容枯槁的原随云,顿时感受到了待遇上的差距。 既然没人理我们,我们也乐得先观察一下形势,正准备过去问问虽然很狼狈,但是看见我们的到来,眼睛明显亮起来的楚留香,没想到一直一声不响的王彤宁,突然发疯一般地尖叫起来。 她原本不知是什么颜色的半透明的身体突然加深,变成了一种深海般的深蓝,周身冒着黑气,不管不顾地向那道人冲了过去,那道人身前的金铃就在顷刻间发出了万丈光芒,黑气一沾上光芒,就宛如被吞噬一般的消失,王彤宁的身躯眼看着,就淡了几分。 这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我原地愣了一下,才“卧槽”了一声,在心里想着都努力了那么久了,不能够就差这么一哆嗦啊,下意识地,就把手上提着着离水剑扔过去了。 我是本能地扔过去的,没想到扔的非常准,那原本看着似乎非常牛叉的金铃,让离水剑跟切豆腐似的,一下子给切碎了。 整个空间在瞬间都寂静了一下。 在这片寂静中,只有那张天师的吐血声,和王彤宁的尖叫声,显得格外明显。 系统刷出一条消息—— —— —— 我看着整个空间宛如破碎一般产生了一种常人大概难以觉察的变化,怀中的原随云脸上的黑气已经消散,死尸一般的肌肤也渐渐恢复了光泽,只是还是很瘦,仿佛整个人月兑去了水分。 我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听见孔令轩在我身后吃惊地说:“英雄,扮猪吃老虎啊?” 我都懒得吐槽,只在心里想:什么啊,搞了半天,张天师就是红尘道人?这发展也太突然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收尾阶段…… >>> 万万没想到我这样的小真空也会被盗文……我准备在下一章放防盗章,试试这高端的东西是什么…… 第35章 特殊副本·妖鬼横行13 ()离水剑在半空中宛如融化的冰雪一般消失了,那金铃也在被一剑斩开后化为碎片,那位据说就是红尘道人的张天师此时浑身缠绕着黑气,直愣愣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凤舞文学网) 此时龙居酒店的顶楼简直就是一块尘土飞扬的施工现场,在这片施工现场中,张天师啪嗒一声掉在了地面上,眼看是不活了,王彤宁却仍绕着张天师转圈圈,只是黑气在四溢中渐渐消散。 而原本是一个巨大狐狸形象的苏清流则飞快地缩小了体型,化作流光冲向楚留香和程安安,在半路就化为人形,然后一把把程安安给抢了过来。 萧清轩在我身后淡定地说:“都已经报仇了,就先超度了王彤宁吧。” 我实在没有什么自己力挽狂澜、强力逆袭之类的真实感,甚至想着“妈的原来张天师那么弱渣,完全浪费了一次使用强力道具的机会”,肉疼地感觉心都抽起来了。 此刻我依着萧清轩指示将原随云放下来,王彤宁晃晃悠悠地飞过来,头上的五官居然清晰了些,看得出是个小美女的样子,她说:“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大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我淡定地回望她,道:“不客气。” 孔令轩用异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迎着抱着程安安的苏清流走了过去。 楚留香苦笑着走了过来,走过来以后我才发现,他嘴角带着干涸的血迹,面色苍白,看上去像是受了内伤。 他走过来,以探究却不甚明显的目光看了一眼王彤宁,然后蹲下来探了探原随云的脉搏,接着脸上带出了喜色,仰头看着我道:“真神奇啊,罗姑娘说的没错,你果然有办法救他。” 我忍不住问他:“罗环佩做了什么?说起来,她人呢?” 我总觉得整件事就是由罗环佩一手控制的,她就像是个幕后boss似的,而且是那种如影随形的牛皮糖式的幕后boss,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若说系统和她没关系,我脑袋摘下来给她当球踢。 此时萧清轩已经开始净化王彤宁,他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一边摇着那只银色的铃铛,罗环佩的身体就开始变得透明,原随云的身上冒出丝丝的黑气,失去水分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光泽。 这样超奇幻的画面已经不能吸引我和楚留香的注意力了,我们淡定的在一边聊天。 楚留香对我说:“那天晚上你昏倒在……卫生间里,罗环佩和原少庄主就出现了……” 楚留香跟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大概是这样的: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我的魂灵似乎已经升上了西天极乐,原随云付出自己的生命像恶魔罗环佩签订了契约,契约的要求是救回我的生命,代价却是他自己的生命,而唯一解除这场诅咒的关键,就在于我。 ——不对雾很大啊!罗环佩和原随云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啊?如果说怨灵的怨气能从我身上转移,怎么就不能转移到一个路人身上了?——虽然说这样的想法不好啦,大家不要学。 我把已有信息搜集到一块,愈发觉得我要揭示的阴谋明明应该是罗环佩的阴谋。 楚留香继续道:“我之前跟着抓了程姑娘的那批人来到此地,不知为何,已经这家——这家酒店就被发现了,幸而程姑娘固有神通,阻拦了一番,不然我恐怕就凶多吉少了。我听他自称红尘道人,似乎并不是本界修行者,只是误入此地,见这儿修行资源不充沛,世人对修行也无认识,就起了邪念。至于罗姑娘嘛,我一直没有看见她啊?” 我说:“可是她其实是和苏清流一起来了——说起来你记不记得,她之前不就说过,你要是多管闲事的话,是会有危险的。” “唔,是有这么回事。” “不是我说啊,我倒觉得,这整件事其实是……” “嘿大家好啊!!~”我的话还没说完,罗环佩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了,我妥妥地吓了一跳,一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感觉油然而生,僵硬地转过身去,看见罗环佩活泼俏丽地微笑着,摇手冲我们打招呼,身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长发及腰,穿着果色连衣裙,披着件草绿的针织外套,神色温婉,目光似水,正是—— “申月娘?”/“月娘?” 楚留香和我同时吃惊地叫了出来。 月娘却并没有看过来,她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了躺在地上的原随云,眼里露出了惊诧的神情,然后小跑着过来,蹲下来就先去探查原随云的情况。 萧清轩已经超度完毕的样子,在一边打坐调息,王彤宁也没有再在这尘世上留下什么遗言,如烟似雾地消散了。 原随云却还没醒,申月娘婷婷地蹲坐在原随云的身边,长裙散在地面上,看上去又优雅,又柔弱。 这副姿态看的我非常牙酸,我只好不去看她,去看罗环佩,罗环佩向我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她说:“哎嘿,我就是记起来这儿还住着个熟人,就去接了她一下,没想到战斗都结束了啊~?” 信你才有鬼啊。我默默在心里吐槽,觉得要是看着罗环佩,我的牙会更酸。 于是我只好再次地退而求其次,去看原随云,但是去看原随云,又得不可避免地看见申月娘。 申月娘整理了一下原随云的发型衣着,又用丝绢擦了一下沾染了尘土的他的面孔,要是别人不知道,一定会以为他们是虐恋情深中的情侣。 我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拉着楚留香走向了孔令轩苏清流她们。 苏清流竖着对白白的狐狸耳朵,拖这条毛绒绒看着就又蓬松又柔软的尾巴,她抱着程安安,然后把尾巴盖在程安安的身上。 我们走近的时候,正听见苏清流说:“……不是本土修真者,居然还敢那么嚣张,要不是被那傻逼坏了事,我一定要打碎他的金丹,毁了他的灵根,叫他猪狗不如地活下去。” 猜测被叫做傻逼的我:“……” “还有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楚留香,谁给他的狗胆抱我们道君,要不是看他主要目的是为了救道君,我一定要砍了他的手脚,把他塞在水缸里,做成人彘。” 中枪的楚留香:“……” 罗环佩也过来了,她笑嘻嘻地说:“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现程安安么?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肆无忌惮地在学校里现出原形,一个如此贪婪的修行者,若发现了青丘灵狐的气息,能不去碰碰运气么?” 苏清流冲着罗环佩凶狠地龇了龇牙。 罗环佩又说:“你看看,修行至今,连兽性都控制不好,可见程印过去,实在太宠你了。” 苏清流气的满脸发红,要不是怀里抱着程安安,估计就会忍不住冲上前去了,我问孔令轩:“程印是谁?” 孔令轩说:“程印就是……啊!!!!!!!!!” 我被孔令轩突如其来地尖叫吓到了,下意识地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我看见了炫目的剑光,和迎着剑光张开了手臂的申月娘。 喷溅的鲜血染红了果色的长裙,还有申月娘身后原随云的面孔。 而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原随云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漆黑的,像是蒙着虚无缥缈的雾气的黑暗的泥淖,是一种看不见光亮的,完全的黑暗。 我突然记起很多年前,那个时候原随云只有几岁呢?十二岁,还是十三岁,我带着他出行,因为看护不力,他被当地的一个人贩子团体捉走了,我和无争山庄派来的人找到这个贩卖人口的团体的时候,他因为长相出众,已经被一富商买走了,我们在那富商的卧室里找到了原随云,那时他浑身浴血,橙黄的灯光中,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富商的尸体旁边,听见我们进门的声音,就睁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望了过来。 这件事发生在前世,久远的就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那个时候我渐渐忘记了原随云是个变态,以为他是个正当防卫的好孩子。 但是那个时候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所带着的神情,已经和此刻一样了。 而这场穿越了前世今生的思考结束后,我的思维中才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申月娘死了。 长剑是穿胸而过的,那剑看上去也不是普通的钢铁,使剑的女子看上去也不是个普通人,在我将目光移过去,她已经被一只长着翅膀的野兽按压在了地上。 孔令轩吃力地说:“罗环佩,帮个忙啊。” 刚刚还将申月娘称作熟人的罗环佩,此刻脸上却没有什么异色,她说:“唉,你也控制住她了嘛,可惜,晚了一步呢。” 那女子似乎也只是强弩之末,使完这样一剑之后,剑上的光芒也渐渐褪去,变作了一把凡铁。 我走过去了,申月娘的尸体就伏在原随云的身上,我想,申月娘原本是不用死的,她不管不顾地挡住这一剑,是为了救原随云。 用剑的女子被灵兽压在身下,却也有余力挣扎,她大喊道:“你们这j□j人,怎么敢害死天师。” 她的眼眶发红,眼里带着盈盈的泪光。 她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就算是此刻形容狼狈,也掩盖不了那样的年轻貌美。 ——就算是张天师这样的人,居然也是有这样的女孩子,为了他不顾性命么。 我又望向死去的月娘,月娘也很貌美,诚然她已经是个孩子的母亲,但她是美丽的,并且再见面是,那种飘渺的美丽,从某种角度而言已经更加动人,她此刻已经消弭了声息,但是面颊还是红润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 ——因为为了爱的人死去,才会这么心满意足么?我这样猜测着。 我看着醒来的原随云,他看见我,细细了看了一下,才渐渐地微笑起来。 我觉得奇怪,我问他:“你看不出眼前的形势么?有人因为你死了。” 说不出愤怒或是不舍,申月娘于我明明已经非常陌生,但是我的心里却是觉得异样,我看着原随云,想到了很多东西,我想到了蝙蝠岛,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原随云的那天,我想到的申月娘的孩子,甚至想到了原著里的枯梅师太和金灵芝…… 但是原随云只是直视着我,那样的目光,甚至让我产生了,那双眼睛里只能看见我的错觉,他说:“那又怎么样呢,我不是,也能够为你去死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受不了内容提要每天自己苦思冥想编出四个字了,简直作死,话说防盗章真的有用么……不明觉厉 重要公告!明天是申月娘的番外,不想看的不要买。 番外早就码好了,然后我可以休息一天了=w=不要抽打我! 第36章 背德(申月娘番外) ()于我而言,生命是一场轮回,所触之景,皆是虚妄。(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 我还记得少年时,母亲抓着我的手写字—— 卑弱第一 夫妇第二 敬慎第三 妇行第四 专心第五 曲从第六 叔妹第七 一笔一划,墨迹渗透纸张,渗入木桌。 我仰起头来,看见母亲柔和的下颌的曲线,还有紧紧地抿着地嘴角,她严厉地看着我:“不要分心。” 她这样斥责。 我记着这些,除此之外,我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我第一次死去的时候吧,我穿透一片薄雾,看见清丽又娇俏的女子,在雾气中抚琴。 仲尼式,漆黑的一段焦木,我向来自觉爱琴,也看不出其他名堂了。 但是琴声之美,却令我几乎忘记了一切,只愣愣看着乌发蜿蜒,白衣广袖的女子,指尖过处,琴音散落,我不忍打断,就在这薄雾中一直听一直听,知道琴声戛然而止,少女轻声叹息,叹息声淡若云雾。 她说:“小女孩,你走错路了。” 然后我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是三年之前了。 ——三年之前,我寄人篱下,受人侮辱,未婚产子,此后三年,浑浑噩噩,不知朝暮,连最后如何死去,我也不记得了。 因为我是想死去的啊。 我所求,不过是一碗孟婆汤,让我忘却前尘,清清白白走过奈何桥罢了,我呆呆地看着已然破败的身躯,并且知道,这看似平坦的月复中,已经开始孕育一个婴孩。 这种感觉与那时莫名其妙发现怀孕不同,那是我恐慌不已,几欲疯癫,此时我竟觉得,或许我可以抚育她,带着这个世界上唯一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好好地过这个重来的人生,时光反转,或许是老天的恩赐吧。 ——我曾经是这样想的。 ——在我发现,这原来是个诅咒之前。 *** 我曾经想就这样平静的,稳定的,就这样过完一生,我所触之景,不过是小小的一片后院,我所见之人,不过是周遭几个院子的下人,我遭遇侮辱,虽然苟活,却也自觉羞惭,无论是否被迫,终究是对不起收留我的原庄主与曾待我真心的原二爷。 在以为原二爷身死之死,我本应自杀以殉,但已是残破之躯,又有什么资格,将自己定义为他的未婚妻子呢,无论如何,我那时总以为,虽然境遇已经极差,但是总是不能够自甘堕落的。 一直以来,我所受的教育,所处的世界,所感受到的真实,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我第三次莫名身死,浑身疼痛地醒来——我环顾周围的环境,老旧柴房的地面上满是柴荆木屑,灰尘洋洋洒洒地在空中飘浮,我看着窗j□j进来的阳光,整整齐齐地将我布满指痕的身躯分成两段,我的面孔在阴影中,我的目光追随着阳光,我安静地坐在地面上,直到阳光消失,月光掠入。 ——发生了什么呢?时间,是应该在太阳的东升西落中不断地向前流逝的不是么?为什么只有我,要不断地面对不堪的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的太晚,但是开始想这些,总归是一件好事,我抱着膝盖望着从小小窗口斜射而入的惨白月光,突然想起了在薄雾中信手弹琴的少女。 ——这一切,和少女有什么联系么? 从小我学习的,不过是女诫妇德,才艺礼仪,我能分辨一幅画的意境,能辨认每一曲琴曲的指法,我不去想不该想的,不去记不该记的,不去做不该做的,我记得母亲对我说:“女人是流水,你总要去适应山路蜿蜒,磐石挡道,卑弱第一,你应当记住。” 我不去回忆,但是那回忆并非不存在了,如今我细细想来,往事模糊,却有一件事清晰起来。 ——我为什么不去死呢? ——我不是一直都自认不害怕死亡么? ——遭遇侮辱,未婚先孕,那么多次面对失德之时,为何我都没有听从母亲的教导,以身殉节? ——说来说去,不过是怕死罢了。 不必说的冠冕堂皇,不需去堆砌好看好听的理由,说来说去,不过只是害怕死亡罢了。 我望着月光下惨白的手,问我自己,问上天,问过去——是要我死么?因为我失德,因为我逆命,所以困于这轮回中,就是对我的惩罚么? 三年又三年,无止境的地狱,无喘息的绝望。 我站起来,任由自己赤条条的,将破烂的衣衫撕成条带,悬梁挂上。 ——认命吧。 将头套入时,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因为面对死亡,我终究还是害怕。 我终究还是害怕——那时,我终究还是害怕死亡。 *** 所以我发现自己没死,也不是再次回到原点的时候,着实松了口气,举目四望,屋舍简朴,却胜在干净,白衣公子坐在窗前,乌发如瀑,面容如玉。 残阳如血,鲜红地阳光笼罩在他的周身,无端端令人感到浑身发憷。 ——是原少庄主。 我虽然在过去的几世同他少有接触,但是也知晓,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博闻强识,温和有礼,君子一词,放在他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可惜是个瞎子。 因为他是个瞎子,所以就算救了我,也一定没有看见我的不堪,想到此节,我竟松了口气。 他温言对我说话:“我觉察有异,就救了你,命人替你换了衣衫。” 他对我所受的侮辱只字不提,只倒了杯温水给我,并叫我好好休息。 最后他对我说:“我听闻你爱古琴,正巧我有一架,正适合你这样的爱琴之人,往后弹弹琴,也能排遣些许寂寞吧?” 仅仅是因为他话语里所透露的不希望我死的一丝意味,我突然觉得,辗转轮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 我不知道改变在何时发生,似乎是一夜之间,我发现我已然看腻的一切景物,都有了新的光彩,我看着无争山庄的一草一木,一想到原随云正是在这儿出生长大,就无端端觉得欢喜。 我想,如果是为了他,就算困于轮回,我也甘之若饴。 只要我能够偶尔看见他,只要他同我简短地说几句话,冲我温和地微笑,这场轮回,就将变成异常绮丽的梦境。 这种我从未体验过的,全然陌生,却似乎生长于本能的情感,让我不自禁胡思乱想,夜不成眠。 直到有一天,原随云对我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那是这一世的第三年,我知晓再过几个月我或许又要莫名死去回到原点,但这一回我竟感到了一丝踌躇满志,规划着怎样在短短的三年中离原随云更近一点,让他不再对我看似温柔,实则冷淡。 我一直一直观察着这个人,当然知道,他最是温柔,也最是无情。 所以当我看见,他用一种翻涌着难以压抑的情感的目光,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死去了。 我看着被这样的原随云注视着的那个人,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中沉眠,惨白的面颊深深凹陷,唇上没有血色,脸胸口都看不出明显的起伏,苍白的皮肤衬着漆黑的长发与鲜红的被褥,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我看着原随云轻柔地楼起他,嘴唇靠在他耳边温柔缱绻地低语:“小叔叔,醒来看看,谁来看你了啊。” 我入坠恶梦,不明白眼前这背德的、荒谬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断袖,叔侄,和宛如一把枯骨的原二爷。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像是暮年的老人:“这……是原二爷?” *** 原岐月死去的那一天,天气晴好的像是讽刺,我看着原随云抱着那一具毫无生机的躯体,一步步走过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他对着虚空说得不到回应的话,做出得不到回应的微笑或怒颜。 而我则看着他,直到长剑穿胸,呼吸骤止。 我最后看见的,是毫无表情的,冰冷的原随云的面孔。 再睁眼,又是原点。 *** 很长一段轮回里,我在第一次见到原随云都会问他:“你曾后悔过么?” 在不同的情境下他的反应都是不同,有时候会直接杀了我,有时候却会左顾而言它,极少数时候他问我:“你知道什么?” 我微笑地看着这个在很多方面惊才绝艳,却在某些方面纯白如稚儿的男子:“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无所不能的。” 我们总是不断地做错,不断地后悔,人力总有尽时,就像我猜测我的轮回与原二爷有关,却总也打不破这个怪圈。 但我早已放弃打破这场轮回了。 假如结束了这场轮回,我和原随云之间,岂不是也没有了任何交集么? 这个怪圈中,只有我能不断地重来,那么,我就有无数次机会修正,无数种改变地方式,我越来越了解原随云的一切,因为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用无尽的时光,去关注一个人。 我也无数次地见到槁木一般的原岐月,他睁着眼睛的时候,眸子漆黑的可怕,是一汪毫无生气的深潭,他经常浑身疼痛,痛到浑身骨骼颤抖,牙关渗出血来,他的血都是淡色的,简直不像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活物,他蜷缩成一团被原随云抱在怀里的时候,眼神怨毒的像是厉鬼。 他对我说:“为什么,我还没死呢?” 我见惯了原随云从不听我的劝告,见惯了濒死的原岐月,以至于有一天,原随云突然同意不再囚禁原岐月,而原岐月目光平静的、以一种陌生的模样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反应不过来。 原岐月还是那么瘦,瘦的仿佛能被清风吹走,还是阴沉,眉眼间笼罩着阴云和散不去的忧郁,但是现在他是活的,是一个有生气的活物。 我平静地望着他,不温不燥,一如以往,但是心中突然燃烧起某种难以熄灭的火焰,似乎有一头躁动的野兽,在我的心中嘶吼。 有什么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一样了。 凭什么不一样了。 ——是因为,要结束了么? 这一场背德的、没有尽头、也毫无希望的轮回。 *** 当死亡降临时,我突然觉得很轻松。 我想起很多很多很多年前,我被原随云第一次救下的那一场未尽的死亡。 那个时候我还心存恐惧,现在却只剩解月兑;那时我还心存妄念,现在却了无牵挂。 我的眼前浮现出很多年前,母亲教我打络子的场景,她把我环在怀里,轻柔地唱着曲调婉转多情的调子。 “哥是天上一条龙~妹是地下花一蓬~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洒花花不红~大河涨水沙浪沙~一对鲤鱼一对虾~只见鲤鱼来戏水~不见小妹来采花~” 我跟着她一起轻轻地唱,然后被打了一下脑袋:“不要唱,不学好。” 我委屈地看着她。 母亲就笑起来了,眼角皱起浅浅的纹路,她说:“阿月哦阿月,我的小月亮,是个好女孩。”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看着这张后来的年月里,渐渐模糊了的面孔。 现在我又看见了她,回到了她的身边。 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告诉她,阿月很乖,是个好女孩。 ***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鲜鲜女敕女敕的菟丝花终于变成思维诡异的大变态 第41章 血海飘香4 ()仿佛停滞的时间空间之中,四野无声,星月暗淡,只有湖面上轻薄的雾气在微风中缓缓流动,证明着这里的空间,仍以规定好的自然万物的规律,在不断运转。(凤舞文学网) 楚留香没有动,他像是一具毫无生机的石像,只直愣愣地看着岸边的南宫灵。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困惑不解,挣扎惊疑,最后却都化为了愁苦和悲哀,那双朗星一般总是充满朝气,暗含温柔的眸子,此刻只有疲惫不堪的叹息。 他说:“南宫灵,南宫灵,我竟没想到,还有你参与其中。” 南宫灵遥遥站在河岸,但是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楚兄,苏姑娘现在,可并不是太好。” 那小山堆似的壮硕的大汉像掕着小鸡仔似的把孔令轩提在手里,纤弱的少女在那样的手臂中,简直像一根随时能能轻易折断的柳枝。 楚留香皱起了眉头。 无花微笑着说:“苏姑娘这样温柔美丽的女子,原是不应该受这样的苦的。” 楚留香的手仍然紧紧攥着无花的脉门,他说:“你们,究竟想怎样?” 无花的脸上仍然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浅淡微笑,他的右臂上开始渗出鲜血,将月白色的僧衣渐渐浸透,然后滴落下来,滑入船板的空隙,但他仿佛毫无知觉一般,仍旧平静地、胸有成竹地望着楚留香。 他说:“很多人都不相信,名满天下的香帅,是从不杀人的。” 楚留香苦笑着:“我确实从不杀人。” “那么现在呢?” “现在?”楚留香叹息着,“我又能怎么样呢,若是蓉儿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我又怎么能够忍受呢……” 我知道虽然楚留香知道那大汉的手中并非苏蓉蓉,但是这一点都不会减少,他并不希望一个如娇花般年轻美丽的少女死去的心情。 我几乎以为楚留香就要放弃了,然而就在此时,岸上突然传来金石撞击之声,却是有一个年轻英俊的玄衣少年,与南宫灵在岸上缠斗起来。事情发生的突然,那少年宛如从暗夜中突然窜出的蝙蝠,身形纤瘦灵活,敏捷迅速,剑光锐利而飘忽不定,像是风中的芦苇。 一时间连旁边那捉着孔令轩的大汉都愣住了,看看孔令轩又看看南宫灵,似乎不知道要做什么。我连忙趁机控制离水剑,剑光如一汪闪动的秋水,迅疾地刺向岸边的大汉,我自己也随着剑光飞掠向岸边,待到长剑袭向那大汉时,我也已经触及到了陆地。 那大汉似乎是猝不及防,又或是有恃无恐,居然抬手去迎离水剑的剑刃,结果一剑之下,几乎被斩去了半只手臂,他如野兽般嘶吼着扔下了孔令轩,我连忙身影一闪,将孔令轩搂到了怀中。 孔令轩似乎是被点了穴道,此刻仍然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嘴唇上毫无血色。我单手搂着她,冰蓝的剑光像是游动的河鱼,在我身周绕了一圈,又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刺向那大汉。那大汉竟然也不闪不避,完全变作了愤怒的野兽,额头上青筋暴露,肌肉如岩石般膨起,迎着剑光冲了过来,似乎觉得自己可以用血肉之躯迎战一切似的,离水剑锋锐无比,自然是一下穿心而过,那大汉只挣扎了几下,就倒在了尘土里。 “……”天呐,遇上个白痴可真好。 我暗暗想着,又去看另一边的情况,那玄衣少年用一把长剑,灵巧地闪避在南宫灵的刀光之中,见我已救了孔令轩,居然在迎下一击之后轻松地抽身而退,退到了我的身边。而南宫灵见大汉已死,脸色刷地一变。 他的目光宛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我们,目光滑过我怀里的孔令轩和我手中的离水剑,最后停在了那少年的身上。 他哑声问:“这位兄台,在下眼拙,竟不知道江湖上何时又出现了一位少年英豪。” 这位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眉眼柔和,眼中含笑,看着就让人十分亲切,不过虽然他长着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现在却似乎并不是特别高兴,他冷淡地说:“我原本自然不会管这件事,但是你居然还抓了我们家公子,那未免也太不识抬举。” 我的眉毛情不自禁抽了一下,因为我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 南宫灵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狐疑地看着那少年,问:“敢问你们公子是……” 少年露出不悦的神色,冷言道:“你抓了我们家公子,倒还要来反问我?我们公子,不就和苏姑娘一起,被你们抓了么?” 我敢肯定,那一刻南宫灵应该是想看无花的,因为他的眼珠子都转过去了,只是可能觉得转头的动作实在太大,所以硬生生忍住了罢了,于是看上去像是翻了个白眼,以至于瞧起来实在蠢透了。 我想:莫非他并没有想抓原随云? 想来也是,就算别人不知道原随云蝙蝠公子的身份,但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本也不应该是一般人能够得罪的,他们此番行事既然是为了牵制楚留香,那么根本没有必要还一起得罪了原随云。 ——可是原随云不见了。 这位少年会出现在这里,说出“他家公子不见了”的声明,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低声问那少年:“原随云不见了?” 那少年道:“亥时过后,就没有了消息。” 我不知道此刻在心中隐隐滚动的不快是否是种担心和慌乱,我只知道我现在十分想揪住无花的领子,把他光溜溜的脑袋浸到湖水里去逼问他:“你把原随云弄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南宫灵突然秀了下智商,他说:“我自然没有伤害原少庄主的意思,只要楚兄放了无花大师,原少庄主自然会完璧归赵。” ——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是把我们当傻子还是怎么回事?简直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啊?何况我现在简直怀疑南宫灵也压根不知道无花把原随云藏哪儿了。 我努力冷静着不知为何翻涌不定的心绪,突然控制离水剑,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南宫灵微微挑眉,目光闪过一阵惊疑,一瞬间绷紧了身体。 我说:“南宫帮主,你是认为,我们都没脑子是么?还是你觉得自己身上开了什么光环能压制我们的智商,以至于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南宫灵讪笑着:“确是我不对,要不这样,三日之后,我们再在此地见面。” “呵呵。”我冲他笑了笑,看着他渐渐放松了身体,然后突然敛了笑容,离水剑劈山开海的气势凌空斩下,绚烂的光芒之中,传来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光芒渐熄,飞扬的尘土散去之后,地面上赫然绽裂出一条深深的沟壑,一直蔓延到湖中,闪动着星光的湖水便涌了进来,变作了一条隔在我和南宫灵之间的一条流动的星河。 我冷冷看着南宫灵,对他说:“明日此时,我要看见原随云,不然,无花必死,而你南宫灵,也必定身败名裂!” >>> 五月的阳光如蜂蜜般洒在尘土飞扬的古道上,我牵着丁枫找来的两匹皮光水滑,肌肉线条优美流畅的好马,准备和楚留香一起去尼山。 之前我已发现我完成了那所谓的揭穿无花真面目的任务,人物状态上似亮非亮地飘起了一个奇怪的图案,注释就是“先知”,我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作用,倒也有种有胜于无的愉悦感。但这愉悦感又因为原随云的不知所踪,被烦躁给掩盖了。 ——我为什么烦躁?我不想问自己这个问题,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的心中仍然翻涌着对原随云的恶意与仇恨,但是也并不愿意他不声不响地死在了某个地方。 系统在上条任务结束之后又刷出了一条新任务,内容是——英雄,因南宫灵和无花的狼子野心,红颜凋敝,孤苦无依,一代美人,唯能与青灯古佛相伴,可选任务:拯救曾经的天下第一美女,秋灵素,任务完成奖励经验值1500,特殊副本地图一张,我甚至都怀疑如果这条任务有语音的话,系统的语调是不是会飘起来。 ——喂!这位天下第一美女可以当我妈了好么? 无花被点了穴道,抱在楚留香的怀里。 玄衣少年果然是丁枫,他所代表的,却是蝙蝠公子的下属这一身份,最开始确认的时候,我的心里也不禁有点复杂。 丁枫搀着虽然醒来,却仍然浑身无力的孔令轩,皱着眉头问道:“你们非要带着无花一起去么?” “非要带着。”我肯定地点点头,把纱帽罩在了无花的头上,他此刻身上穿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纱衣,轻薄的长衫如山间乳白的雾气,正是女子的打扮。遮上头之后,就算露着脸,也是为姿容绝美,不可方物的清丽仙子。 我叹了口气,问楚留香:“直男看了是不是根本把持不住?” 楚留香苦笑着看着我:“你又为什么非得把他打扮成女子呢?” “是为了掩人耳目啊。”我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道:“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在南宫灵之前赶到尼山,救了前帮主夫人。” 楚留香并没有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只是叹息着道:“掩人耳目也不必……唉……” 我纯良地冲无花笑了笑,无花冷着面孔,根本不看我。 我对身边众人道:“这个妖僧实在是诡计多端,不得不防,我觉得普通人是一定会被他的虚假面目欺骗的,一定要亲自带着他。” 如此说着,我把他扔上了楚留香那匹马,然后自己也跨上马,赶往尼山。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第42章 血海飘香5 ()夜已深,月如钩挂在树梢,漫天星光洒向平静的、清澈的大明湖。(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我正在兴致勃勃地把湿手帕糊到无花的光头上,我想我大概是看无花的脑袋特别不顺眼,楚留香好像终于看不下去了,含蓄地制止了我的行为。 他说:“南宫灵估计马上就要来了,你不要再……再欺负无花大师了啊。” 我觉得他用的‘欺负’这个词着实有点微妙,一边抬头看他,一边把手帕拍到了无花的头上,满不在乎地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无花大师那么喜净的一个人,一天没洗脸洗澡一定很难过,于是就帮他纾解一下啊。” 说到这儿,我奇怪问楚留香:“你也听了秋灵素说的话了吧,你难道不觉得心目中无花和南宫灵的形象都颠覆了么?干嘛还这么喜欢他们啊。”这得是真爱吧? 楚留香像是被噎了一下,道:“不是喜欢,我只是钦慕——”似乎觉得不对,楚留香换了个词,“钦佩——”还是觉得不对,再换,“认同——”最后楚留香终于放弃了,道,“总之,他们的人品才华,确实还是很值得相交的,唉,只是可惜……”楚留香摇了摇头,转而去和秋灵素说话。 秋灵素这一回并没有直接跳崖,在我的劝说之下,还是觉得先在大家面前揭穿南宫灵的真面目比较好,于是我们八百里加急赶路,偕秋云素,丁枫少年,孔令轩,在第二天午夜之前赶回了大明湖畔。 昨天离水剑砍下的剑痕已变作一条沟壑,秋云素一袭黑衣,纤细的身躯迎风优雅地站在湖畔,面孔虽蒙着面纱,但单是姿态,便已叫人痴了。 楚留香温柔地说:“任夫人,夜黑风凉,若有不适,请务必说出来。” 秋灵素笑道:“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孱弱了,无论如何,我毕竟是江湖女子——倒是这位姑娘,看上去并不太好。”说着她将目光转向一边的孔令轩,一双美目像是闪动的秋水,含着叫人感同身受的温柔担忧。 孔令轩苍白着一张脸,额上冒着冷汗。 但是她仍只挂着明朗温柔的笑容,道:“只是没感受过这种被长时间点穴的感觉,副作用确实有点大啊。” 楚留香看了她一眼。 孔令轩坐在湖边的石块上,披着件枣红色的长衫,将长发松松绾起,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我只能说,孔令轩在现代时美则美矣,也没有现在的仙气。但她说完这句话,无花却突然说:“你并不是苏姑娘。” 对此我们并没有隐瞒的目的,因此也并不反驳,孔令轩倒是觉得很有趣似的,同无花搭起话来,她说:“我同苏蓉蓉很像么?有多像?” 无花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嘴巴倒是能说话,他的头上还顶着湿手帕,面上却仍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居然抵消掉了头顶头帕的搞笑感,看上去飘渺如仙人,很唬人,他说:“你和苏姑娘,若论外貌,确实是一模一样——不过其他,就不像了。” “哦?”孔令轩笑着,嘴唇上虽然仍没有血色,但是却并不给人虚弱之感,她看来总是生机勃勃充满希望——我说过,她看上去很像楚留香,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像楚留香那样对无花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 ——毕竟现在的情况看上去确实不对劲。孔令轩居然站起来,走到了无花的身边,无花盘腿坐在湖畔,她就蹲了下来,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无花,道:“为什么那么不像?她比我温柔,还是比我善解人意?” 无花摇头,他说:“她是个普通的女子,你却不是。” 这听起来像是恭维的话,孔令轩确实也笑的很开心,她刚要说话,不远处就闪起了灯火,嘈杂的脚步声过后,以南宫灵为首的一干人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巡视一圈,没有看到原随云的身影,也并不意外,毕竟我已经猜到,是无花抓了原随云,而这件事连南宫灵都不知道。 但是戏还是要演一下的。 我问南宫灵:“原随云呢?” 南宫灵虽然是丐帮帮主,现在却也不敢带丐帮的主要人员出来,他此刻带出来的大概是他的亲信,约莫十人,有些事丐帮装束,有些却也不是。 南宫灵在领头站着,说:“原少庄主此刻自然在安全的地方,原公子不用担心。” 我刷地冷了脸,手持离水剑在虚空划过,然后虚虚倚在了无花的脖子上:“想来无花大师对你而言也不过是个外人,你是不用在意他的命的。” 南宫灵紧张地举起了手,道:“我们对原少庄主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我可不可以同无花大师说几句话。” 我那剑面拍了拍无花的背,无所谓地说:“那就说啊。” 南宫灵的表情随着我的动作都揪起来了,我看他是真的关心无花,不禁想到他后来被无花果断放弃杀死的下场,不禁在内心叹息。 南宫灵对无花说道:“大师,我知晓你喜净,想来获救之后必要洗漱更衣,就是不晓得落脚在何处。” 无花笑了笑,不说话。 南宫灵急起来了:“无花大师!” 无花叹息着,道:“又何必如跳梁小丑一般继续表演呢,我想原公子应该早就已经知晓一切了吧?既然知道一切,又何必继续演戏。” 我看着无花那张故作淡定的脸,又被他气笑了,我在心里想怎么有人那么能装逼,一边拿剑在他的光头上虚虚划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说:“一直以来在这儿装腔作势的不就是你么?怎么,看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就要说实话了?你倒是跟我说说看,原随云被你弄哪儿去了?你又为什么要抓了原随云?” “我自然可以带你们去找原公子,但是这一切,也需要建立在与我无碍的基础上不是么。”无花说,“孰胜孰负还为揭晓,我又岂会像某些人一般,顾自沾沾自喜。” “……”某些人说的是我吧?我去。 但是无花既然说了这一番话,自然也算有了谈判的诚心,我不想和他计较有的没的,就只抬脚踢了他一下,道:“口头带路。” >>> 深夜的气温总是偏低,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草木上结着寒霜,我踩过湿漉漉的泥土,看见标志着原随云的光点终于出现在了小地图的范围内,这代表着原随云正在附近。 我们听着无花的指示,居然来到了丐帮的某处聚集地,一直到了这不大不小的府邸的小花园里。 我看见代表着原随云的光点已经与我们重合,但是原随云却并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 再明显不过——他大约就是在我们的脚下。 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宅院里,居然还有一个地下的暗室。 无花带我们到了小花园,突然说:“已经很近了。” 他含笑看着我们,这么说的原因在明显不过,我环顾四周,只看见郁郁葱葱的杂乱木叶和或凋零或盛开的花草。 我看了楚留香一眼,他苦笑着摇摇头,把无花的穴道解了。 无花活动了下手脚,淡笑着看着我们行了个佛礼,道—— “楚留香啊楚留香,你总是最守义的。”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塌陷下去,尘土飞扬之中我突然失重,头顶上又突然掉下一个网来。 这下就算反应过来也没用了,一行人除了站的比较远的丁枫和秋灵素,连无花南宫灵孔令轩都没落下,全都齐齐掉到了坑里。 失重过后,我发现自己掉到了一个平滑的地面上,是泥土地,可以捏起细细的泥沙来,触目所及皆是黑暗,要是过去的我,搞不好又要精神崩溃,但是现在的我只是略略感到不快,还是迅速地冷静下来。 然后我听见了身边衣料摩擦的声音,我警戒着,直到火光亮起。 楚留香的手里拿着一个火折子,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我环顾四周,除了楚留香,只看见了孔令轩,南宫灵和无花已经不知所踪。 “……所以我讨厌暗道。”沉默了一会,我愤然道。 “先还是想办法出去吧。”楚留香一手执着火折子,一手扶起了孔令轩,孔令轩本就浑身无力,现在看上去更不好了,在幽黄火光下,简直像是个幽灵。 她说:“我看到半路上无花抓着南宫灵掉其他洞里去了。” 楚留香道:“果然还是不应该小看了无花大师。” 我皱着眉头看着小地图,发现原随云和无花的光点是重叠在一起的,不禁暗唾“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既然他们都出现在小地图范围内,找到他们,倒也显得相当不难了。 我暗暗冷笑,想:无花,你再怎么狡猾,还能跟金手指斗? 于是我一把抓走了楚留香手里的火折子,气势汹汹道:“跟我走,去抓那妖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有点失态 虽然……但是防盗章毕竟还是会放的,以后我会控制让它在半个小时后消失的 第43章 血海飘香6 ()地道里的空气湿润又闷热,火光颤动中,人影明灭摇晃,我讨厌封闭的空间,因此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小地图上。(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三人正沉默着前行的时候,楚留香突然问孔令轩:“孔姑娘,你在这里,还能够召唤那些灵妖鬼怪么?” 我注意到孔令轩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抬起右手在虚空中划动了几下,指尖上突然绽开了一朵纯白的半透明的花朵,那花朵散发的纯净的暗淡的光芒,又柔弱又惹人怜惜。 它在孔令轩指尖漂浮了一阵,就在空气中如淡烟般消散了,孔令轩微笑着说:“有所阻碍,但是还是可以的。” 楚留香沉默了一下,这种沉默令我觉得突兀,但是当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太过不对劲的表情,他只是浅笑着,然后说:“那么到时候,孔姑娘恐怕是一记奇招了。” 我认同这一点,特别是孔令轩要是能再召唤出那天灭怨灵的时候那样强力的大妖怪的话。 小地图上的状况很奇怪,无花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却并没有移动,以至于我们很快就追上他们了。 当然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已经接近了那三人,直到我们都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但是这不科学的打斗声让我情不自禁地愣了一下。 下一个转弯我们进入一个洞穴,照亮了一片空间,我才发现,正缠斗的不可开交的,竟然是无花南宫灵和原随云,无花已经受伤,南宫灵武功本就不如原随云,三人竟也不分伯仲。 我目瞪口呆的同时,内心深深升起了一种不爽之情——原随云妈蛋原来没有失去武功? 这念头刚一闪而过,原随云的身体就一阵不自然,原本似乎准备以墙边石块为垫脚石再起跳,结果跳到一半,步法一乱,就掉下来了。 我眼睁睁看着突然就要掉到地上的原随云,被原本被他打的捉襟见肘的无花一下子揽到了怀里,然后掠到洞穴的另一边去了。 ——什么情况? 火折子产生的光源并不十分明亮,因此也只照亮了我们这边的空间,至于无花南宫灵那边,只能显出一个轮廓来,但是还是能够看到,无花的手正抵在原随云的脖子上,南宫灵站在无花身侧,手持一把大刀摆好了架势。 孔令轩在这时问出了我的心声,她说:“……什么情况?” 无花的声音冷淡地传了过来:“大概是天赐良机吧。” 原随云却叹息了声,道:“没想到,只差了这么一步而已。” 无花又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那么快追上来的,但是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原随云突然低笑起来,他说:“因为手上有了我这个筹码,就觉得胜券在握了么?可是既然放了你们也不能使我安全,为何不干脆先下手为……” 无花反手将原随云的哑穴也点了。 静谧的空间中就只剩下了众人的呼吸,和火焰燃烧的声音,人影如厉鬼摇晃,在天然的石壁上留下起伏诡谲的暗影,我皱着眉头,只习惯性地将离水剑放到了身前,就听见‘叮——’的一声,离水剑在空气中化作细碎的光点,消失了。 我:“……” ——什、什么!?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么?冷却时间要一天,这不是代表着在这微妙的时刻,我又失去了一件强力道具?! 虽然努力绷着脸,但是大概还是没有遮掩住我崩溃的表情,无花在那边“呵”地轻笑了一声。 他笑眯眯地问楚留香:“香帅,你看如何?”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可千万,不要伤害原少庄主啊,不然的话——” 他慢悠悠地说了那么一席话,就突然笑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笑的邪性十足。 我都被他笑愣了,更别说无花,然后就在那么一愣神间,一条漆黑的蛇突然从暗处窜了出来,咬上了无花抵着原随云脖子的手掌,原随云则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被一只突然从墙壁里现行的奇怪野兽飞速地叼走了。 那野兽长着奇怪的尖角,身后拖着好几条尾巴,皮肤跟蜥蜴似的,扑哧扑哧地向我们飞奔而来,把原随云带到我们这边以后,就很快如烟尘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与此同时,那边响起了南宫灵的尖叫—— “哥!!!” 被这悲愤欲绝的“哥”惊了一下的我,但是还没来得及把眼神给南宫灵一下,就听见身后的孔令轩暗哼了一声,然后的我就感到背后被温热的液体浸湿了。 “=口=”吐、吐血了吧这是? 我转头一看,果然看见孔令轩捂着胸口皱着眉头,下巴和衣襟上浸满了鲜血。 “孔姑娘!”楚留香一下子扶起了孔令轩,暗淡火光下孔令轩简直没有了人气,她只虚弱地冲我们笑了一下,就一下子昏了过去。 那边南宫灵却哀恸道:“你们把我哥怎么了!快把解药交出来!!!” >>> 我得承认现在的情况很奇怪。 明明什么事都是南宫灵和无花搞出来的,结果现在南宫灵摆着张死全家的悲痛面孔,无花面色青黑地躺在床上,右手变成黑紫色肿了起来,而原随云帮无花号了号脉以后说:“我技艺不精,实在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管他去死。”我冷静地在一边说了心里话,南宫灵狠狠瞪了我一眼。 楚留香打着圆场,道:“无花大师虽原有罪孽,但我们也不可见死不救的——如今只能等孔姑娘醒过来了。” 孔令轩和无花并排放在床上,现在也不是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了,无花固然是中了奇毒,孔令轩也实在昏迷地莫名其妙,她此刻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地躺在床上,看上起情况比无花还要不好。 我正觉得她下一刻简直就要断气,没想到她居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仍旧明亮,像是新月夜的漫天星辰,环视了一眼四周,她突然笑起来了,说:“没想到啊,这个世界也能召唤出点小东西呢,就是、就是有点困难呢。” 说着,她闷声咳嗽了几下,咳起来也是浑身都使不上力的样子,原随云帮她号了号脉,说:“感觉上是心脉受损。” 孔令轩微眯着眼看了原随云一眼,突然问:“原随云,你又看不见了么?” 原随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一直如此,过段时间就好了吧。” “=口=”我听了这话,总算是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来了,我忍住揪原随云领子的冲动,刚想骂他“妈的原来你一直都是一会儿有武功一会儿没武功,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居然还不告诉我”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比我更冲动地扑上来了。 楚留香拦腰挡住冲过来的南宫灵,南宫灵忍着呜咽道:“妖女,你到底把我大哥怎么了!” 孔令轩虚着眼睛看了南宫灵一眼,问道:“……你谁啊。” 众人:“……” 我把孔令轩拉起来,在她身后垫了床被子,让她靠在上面,对她说:“这人是南宫灵,无花的弟弟。” 孔令轩“啊”了一声,挂起笑容看上去要和南宫灵打招呼,结果一句话没说出来,又咳嗽起来了。 我连忙劝道:“算了吧,还是你的身体比较重要,那妖僧迟早要死,早死晚死,也没有区别啦。” 南宫灵的表情可怕地像要把我劈了。 “唉,无花大师被钩蛇咬了嘛,我知道的。”孔令轩笑眯眯地说,“没想到在这儿召唤钩蛇那么吃力,不过钩蛇的剧毒也确实够呛哈。” 南宫灵忍无可忍,怒道:“你还不快拿出解药!” 孔令轩疑惑地“唉”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有解药?” 众人:“……” 楚留香带着纠结地表情,问:“真的没有解药么?” 孔令轩笑的一脸纯良:“我这样的渣渣怎么可能配的出解药啊,要是罗环佩,那解万毒的解药肯定也是手到擒来,苏清流努力一把倒也做的到——我不行啦,不行啦。”孔令轩摆着手,做出一副谦虚的表情。 ——好想吐槽她。我心里这么想着,其实倒被她点拨了,因为我的背包里,正有一颗“万用解毒丹”,还是副本以前因为救了一群山贼而奖励的呢。 ——但是,不是宿主使用的话,貌似会有后遗症→详情参照原随云。 我这样想着,嘴上胡乱说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看来世间之事,听天由命,无花大师命里该有此劫,看来只能红颜薄命了——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还挺有娇弱美的嘛。” 楚留香:“……” 南宫灵如遭雷击,面上一片空白地愣在了原地。 他似乎一下子没了力气,只呆呆看着无花的面容,似乎是流干了眼泪,也说不出话来了。 楚留香面带不忍地问:“无花大师,还有多少时间的寿命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孔令轩看了一眼无花的手臂,按了按浮肿的青紫,沉吟道,“我过去听苏清流说,远古异兽的毒对现世之人来说,症状是千奇百怪的——很多时候不至于丧命,甚至还有益处。” 她接着道:“我召唤出来的钩蛇并未成年,毒性想必也不强——要不,我试试能不能在无花死之前,把毒给祛除了吧。” 孔令轩这样说着,对南宫灵露出了个笑脸,道:“但是你要是继续哭哭啼啼还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就不干了哦。” 大喜大悲的南宫灵,就这样僵住了脸。 第44章 血海飘香7 ()长夜终于过去。(凤舞文学网) 弯钩一般的新月还挂在天际,初升的日光已染红了一小块天空,远山含黛,如锦缎般的流云长拖拖划过天际,从边缘层层亮起。晨雾带着微芒,终于流连散去。 我打着哈欠,从无花的房间出来,南宫灵守着无花,所以楚留香也不便离开,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我洗漱了一把来到饭厅的时候,就只看见原随云默默地坐在那里。 晨光染映着他的衣衫面孔,划过面孔上细小的绒毛变作一层清爽的光圈,微凉的晨风扫过他鬓边的碎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强烈地颤动了一下。 我看着这张年轻干净的面容,发现我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原随云的模样了。 ——以一种客观的、平静的角度,去看一个与我朝夕相对了十多年的青年的模样。 他还非常年轻,于我也非常熟悉,年轻熟悉到若是旁人,我都不想苛责。 而这样的原随云,其实并没有做很多他将要做的事情——做过和将要做,这期间的界限,又值得我给出多少的宽容? 原随云抬眼看我,他的目光中已经有了焦距,漆黑的眸子里点着细碎的星光,他看见我,星光便化作了流动的星河,盛在了微微弯着的眼眸里,他的睫毛上闪烁着微白的晨光,像是昨天晚上在孔令轩的手指上绽开的白色花朵。 他对我说:“小叔叔那么关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被那睫毛上白色的微芒吸引了,直愣愣地看着原随云的眼睛。 他的话一字一顿地在我脑中滑过,我几乎串联不起它们,我想了好一会儿,再组织起前因后果,才终于想明白了。 然后下一秒我就恼怒起自己的失神,恼怒过后,我又莫名,并觉得内心深深不安,于是我不再深想,坐到原随云的对面,直接问他:“你的眼睛和武功,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原随云略略回忆了一下,道:“初始时并无不妥,约莫一个月以后,我有一次醒来,就发现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但是武功却回来了。”说到这儿他轻松地笑了笑,似乎不以为然。 我却不知为何,觉得心猛地疼了一下。 我一下子捏住了拳头,为这种奇怪的心痛感到深深的恐慌和略微的不快。 我看着原随云沐浴着晨光,如谪仙一般的面容,强忍住内心深深的不安,继续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随云淡笑着:“我只是不希望小叔叔担心。” 我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是此刻我确实有点想去模一模原随云的头发,把他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来抑制自己莫名的不安和内心的酸痛。 但事实上我只冷淡地说:“呵,你竟会产生我会担心你的错觉么?” 原随云笑起来,他经常微笑淡笑不甚明显地笑,此刻却是真正开心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整张面孔上流动着动人的光彩,他说:“可是这回我遇险,小叔叔不就,非常担心我了么?” 他继续道:“我这回遇险,突然觉得,世事瞬息万变,确实很难一直掌控在手中,我们总难以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和小叔叔说好——” 我的心猛地一跳,我几乎有点心慌意乱地对上原随云仿佛蕴藏着风暴的漆黑的双眸,他说—— “随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伴着这句话从耳边落下,我只觉得内心仿佛有一个黑洞,吸取了所以思绪与情感,只留给我深深的茫然。 >>> 于是我知道自己在做梦。 最开始的时候,我正趴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形同槁木,无声无息的躯壳,我看见枯黄的发丝,苍白消瘦的面孔,深陷的眼窝,和青黑的血管。 我还看见原随云,他披散着头发,乌黑的发丝如锦缎蜿蜒而下,衬着沾着新雪的玄衣锦袍,像是随时能活动起来的某种生物。他抱着我,望着带着新雪的红梅,唇边带着浅浅的微笑。 他对我说:“呐,小叔叔,红梅又开了,我记得你在山庄里的时候,每到冬天,都最喜赏梅了,但是又那么怕冷,所以要穿上厚厚的皮毛,在室内烧起炉火,煮起清酒。就算在某个晴朗的日子里打开窗户了,也要再拉层竹帘,我那个时候想,我要是能把你抱在怀里就好了,我不会让你感到寒冷的……” “现在,我把你抱在怀里了,我又希望,你能跟我说说话就好了……” “如果跟我说说话的时候,还能模一模我的头发和面孔,那就更好了……” 他的目光像是望着红的艳丽的梅花,也像是穿过缀着层层红梅的枝干,望向了遥远的虚空,这是一个陌生有熟悉的原随云,又沉寂又虚无,像是把自己压抑在崩溃的边缘。 我情不自禁地模上他寒玉一般的面容,然而透明的手掌却穿透了他的肌肤,落在了虚空处。 我茫然地望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我在做梦。 与此同时,我听见原随云说:“我真后悔啊,小叔叔。” 然而画面已经散去,像是破碎的玻璃最终碎成看不清的齑粉,那声音是来自遥远的虚空,像是扭曲了时间空间,所传递过来的残存的思念。 在穿过一片光怪陆离的空间之后,我睁开了眼睛。 我看见小红笑眯眯地看着我,问我:“庄主来看你啦,二爷。” 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我茫然望着小红,直到她收敛了笑容,脸上蒙上了不安的神情,最后不安变成了恐惧,就像很多年前——这真的是很多年前,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时候,我看见小小的女孩子,局促变作担忧,担忧变作恐惧,然后放声哭泣。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接收到的第一个讯息。 这一回小红没有哭,她睫毛颤动,轻声问我:“你怎么啦,二爷?”声音像是绒毛扫过了心间。 我终于清醒过来了,我说:“唉,你怎么来啦,小红?” 然后小红就敛去了恐惧的表情,她像是往常那样天真的微笑着,就好像刚才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似的,她带着撒娇的口吻说:“我已经说过啦,是庄主带我来的。” 微嘟着嘴的小红姑娘带着适当的娇俏,散发着女孩子明朗清爽的温暖气息,非常可爱。 我在小红姑娘的帮助下洗漱更衣,得知已经是下午,而大哥是在中午来的,还带来了清音。 清音是月娘的女儿,我离开无争山庄时,她还是个襁褓中不会走路的婴孩。 来到客厅时,大哥正同原随云说话,腿上坐着个小小的女孩子,眼睛非常圆非常大,明亮的像是宝石,洗漱细软的头发扎成小辫儿,垂在脸侧。 见我进来,大哥把小姑娘放在地上,爽朗地笑着迎上来了,他说:“唉,小弟,近来好么?”说完这一句,他又皱起眉头,故作严肃道,“我就不该让你和随云就这样出庄——虽说当时说的让随云散散心也对,但是果真还是大意了。” 我还没回话,大哥又笑了,道:“不过没事儿就好,没事儿最好。”他拍着我的肩膀,笑的很和气。 我发现与上次相比,大哥又有了一些变化。 单就外貌上并无多少区别,但是更和气,更爽朗了,单看面孔,已经完全看不出过去严肃正经的样子了,可谓全然变作了个乐呵呵的老人。 我几乎被这变化惊到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大哥却不在意,只拉过后面大眼睛的小姑娘。小姑娘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睛滴溜溜看着我,看上去很聪明,大哥说:“唉,认不出来了吧?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天一个变化,你看清音,是不是长大了很多。” 我在心中想:这果然是清音。 上次从副本归来,月娘身死,楚留香和原随云都是后来自己回来的,据他们所说,回来的地点并没有什么规律,只是随便落在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所以可以知道了,当天我们穿越时,在花园发现的只有我一个人,大哥他们发现我的时候,我满身是血,呼吸微弱,心跳也近乎停滞,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托心跳几乎停止的福,血也几乎就不流了。大哥一连担心了好几天,待我醒来时,简直老了十几岁,直到后来原随云回来,才完全放心,避不见人地在后院休息了很多天。 我因此觉得很对不起大哥,要是想到原随云对我的感情,我就觉得更对不起大哥了。 我在无争山庄实在呆不下去,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正想着这些前情提要,大哥突然把清音推到我面前来,笑眯眯地说:“来,清音,叫小叔叔。” “……” “……!” ——什么?! “怎、怎么回事?”我拉住大哥的手臂。 大哥道:“我准备在下个月收清音做义女,你看怎么样啊——唉,清音,你开心不开心啊?” “开……开森。”小小的孩子裂开嘴笑着,露出糯米一样白白的小牙齿,又转过头来对我说,“肖……小叔叔。” ……怎、怎么会这样?大哥不是一直觉得清音是原随云的女儿么? 我问大哥:“怎么回事啊大哥,怎么突然有此想法?” 大哥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我就是喜欢清音,清音多可爱啊,像是的小孙女一样,但是随云肯定是不愿意收她做女儿的嘛,那干脆做我女儿吧,没差!” #江湖男儿果然豪迈# 我囧然地去看笑的一脸天真无邪的清音,看着她明亮清澈的眸子,想起死去的月娘,心也不禁软起来了。 我点点头,道:“这也是好事,随云……和我长年不在山庄,有清音陪着,也不容易寂寞。” 话毕,却有一个下人出来了,他躬身,表情微妙地说:“无花大师……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你们看文的时候会不会听音乐 我想对我而言,文风跟我码字的时候听的音乐有很大的关系,我这回码字听的是神思者的轻音乐,于是我自己回头一看,嗯…… 其实我以前打字的时候经常单曲循环《你是我的眼》←_←是林宥嘉版本的 清明长假要不要点个番外耍耍,反攻,双重生,或者小攻重生,或者温馨现代都可以哦,要不要点个单啊,具体是什么内容你们懂的,不过没人点就算了来嘛来嘛~……当然点了也不是没有跳票可能的顶锅盖跑 第49章 蝙蝠岛2 ()如此说来,我确实是把我重生的事给说出去了。(凤舞文学网) ——冲动真是害死人啊。 我回想自己撂下狠话看似潇洒离开的那瞬间,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内心尴尬狼狈的要死。 转眼间月上中天,系统给的选择如何处理枯梅大师的剩余时间越来越少——我得承认自己并不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是总的来说也并不是个恶人。 所以我并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放了枯梅,但是也不至于想杀了她,或是令她残废后生不如死。 但是系统这个贱/人根本没有给出什么居中的选项,比如套麻袋打一顿啊之类的,极端的不得了,一时之间我也纠结的不行。 我思考着选a放过枯梅,但是现实中还是打她一顿是不是可行,却看见小地图上,原随云和枯梅的光点重合在了一起,不远处还站着个显眼不已的无花。 “……” ——确实是无花啊?!楚留香不是看着他么?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楚留香又被灌了什么*汤’的想法,然后就是,无花是不是恢复了武功和记忆? 于是在这样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披着隐形衣,蹲在妙僧无花的头顶上。无花藏在一个假山后面,大概是他学过忍术的原因,气息掩盖的相当完美,而我仗着又隐形衣,大大咧咧地蹲在假山石上,看着不远处美少年和老巫婆的会面。 原随云在枯梅大师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气质飘然,优雅若仙人,枯梅也不差,至少虽然在相貌上两人没有可比性,在存在感上倒是不分上下,那老巫婆……啊不,枯梅大师手上拿着一个灰扑扑的布袋,交给了原随云,原随云也没有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直接收下了。 如此看来,他们在传递赃物之前,应该有过某些交流,只是我没有听见罢了,但是想想也就知道是哪些场面话,不听也没什么要紧的。 倒是交换赃物之后,两人居然没有直接离开,像是要聊聊家常的样子。 先是枯梅大师问原随云:“少庄主,说起来,今日席间所看见的,与你看起来相当亲密的男子,不知是谁?” 原随云神色并无变化,淡淡道:“是家中长辈,家父的弟弟,晚辈的叔叔。” 枯梅一皱眉,令那张原本就布满疤痕的面孔变得更恐怖了,她问:“十几年前,他是否受过濒死重伤?” 原随云道:“没想到大师连这都知道,那时候小叔叔在江湖游历,确实被歹人所害,以至于腿脚一直不好。” 我心里正想着“当着歹人的面骂人家是歹人真的好么”,枯梅大师却冷笑一声道:“受伤却是受伤,谁是歹人却不一定,当初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连这口缓气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我被她语气中的杀机和戾气惊着了,只觉得一股寒气都心中升起,枯梅还是之前的那副模样,但是此刻给我的感觉,简直是来自九幽的厉鬼,令人不寒而栗。 远远的,我只听见原随云淡然问:“哦?大师原来和小叔叔有旧?” 他说有旧,大概是想化解事端,枯梅却并不多说什么,只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古人诚不欺我。” 我并不相信前身会是个多坏的人,我虽然没有前身的记忆,但是回到无争山庄以后,我的人缘也并不差,在别人口中,也更多的倾向于一个才华横溢,自信有点小骄傲的年轻人,真正的大恶之事,我并不信前身会做。 因此枯梅此番作态,到令我心中寒意更甚,不免有了杀意。 因为她所杀的并不是我,但是她所持有的恶意,终归是要落到我的头上。 思索间,原随云和枯梅已经告别,无花仍静静地躲在假山环绕之中,直至半刻之后,才渐渐有了动静,从仿佛活死人一般的无声无息状态变成了常态。 他望着原随云离开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像是在脑海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我看着他的模样,愈发肯定他是恢复了记忆,担心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干脆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然后收了隐形衣。 无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悚地看着我,那模样倒是非常娱乐人。 我笑眯眯地对他说:“小无花,你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啊?” 我拉着无花往回走,想先去找楚留香,没想到一看小地图,却看见枯梅根本没回房间,而是往其他方向走了,我辨别了一番,发现她所前往的方向,正是我的房间。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房间?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覆盖了—— 她想干什么? 我想到她之前提及我时阴狠的神色,竟不自觉感到胆寒。 于是我不自觉跟了上去。 枯梅果然是去我的房间,此刻她已经来到了我的院子门口,面孔埋在阴影处看不分明,但是身上的气息却冰冷而黑暗。 不自觉,我心中已经倾向选择b杀了枯梅了。 我自认从未亲手杀过人,此刻将要杀人,内心居然也没有纠结不安,只是有着些微的一些紧张。 夜色正浓,乌云笼罩了明月与星子,夜风扫过木叶枝桠,茂林摇动宛如群魔乱舞,我咽了口口水,做了下心理建设——还是决定放弃了。 枯梅无论如何也是正派人士,若是找不到我,估计也不会下狠手,何况怎么也算蛮重要的剧情人物,杀了她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着这些,我拉着无花,就准备战略性后退,就在此时,后背却突然升起一片凉意,我几乎本能地转身,将无花拉倒了身前。 眼前剑光一闪而过,熟悉的身影穿着夜行衣猛地跳到树枝上,大骂道:“卑鄙小人,居然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做挡箭牌!” 南宫灵明明还蒙着面,却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暴露了他的身份。 说起南宫灵,我也不免后悔不已,想要标记某个人的前提就是碰到某个人,当初我碰到南宫灵的时候,心里想着他是个炮灰,马上就要死了,后来又杂七杂八发生了很多事,以至于我还真就忘记标记他了,以至于楚留香无花原随云这样的人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却被南宫灵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仅打了个措手不及,还从言语上雷我并把我拖入了险境。 无花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先暂放不提,南宫灵是真蠢还是假蠢也不知道,总之因为南宫灵的这么一嗓子,我的身后又多了一道掌风,带着凌厉的杀意席卷而来,我一时反应不及,居然是无花一抬手,架住了枯梅一掌,只是他自己也后退几步,嘴角滑出了鲜血。 南宫灵再次凄厉地喊道:“哥!” 他居然没有蠢到去攻击打伤了他哥的人,还是来攻击我,这显示出他的智商确实没有掉到那份上,对我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情急之下,虽然使用机会只剩余一次了,我还是祭出了离水剑,散发着冰蓝光芒的绮丽长剑像是凭空出现,在我周身如活物般灵活穿梭。 我听见枯梅哑着嗓子道:“竟还是个妖孽!” ——这老太婆跟我有什么仇啊卧槽! 离水剑剑光一闪,就斩断了南宫灵的长剑,连带着也将南宫灵震了出去,我执剑转身面对枯梅,同时在心中选择了b。 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剑光如游龙,带着锋锐的杀意和剑气,带着迫人的气势,直冲而去。 我对离水剑的控制可谓一日千里,明明比起其他的内功秘籍之类的,离水剑看设定是更加高档的东西,与我而言却仿佛是亲密的老朋友,相比过去,明明也没怎么使用,如今我已经可以很精密地控制它了。 于是枯梅大师根本近不了我的周围,她见过刚才离水剑的威力,似也很忌惮,并不硬碰硬,游走间密密地剑影却几乎遮断了所有退路,枯梅满是伤疤的面孔也愈发狰狞。 剑光游走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银色剑网,眼看着就要将枯梅斩于剑下,南宫灵却突然攻了上来,我内心暗暗叹息,知晓我此刻若是分心,难得造就的好局面就要消失,却也没有办法。 正准备分神来抵挡南宫灵,一道白色身影却翩然而至,抬手挡住了南宫灵的攻击。 ——居然是刚才还在边上吐血的无花。 这下我没有因为南宫灵的攻击分神,却因为无花的意外举动分神了,于是原本往枯梅脖子砍的最后一刀,血腥地砍了条大腿下来,而在空中失去平衡的枯梅,全然没有了抵抗之力,被剑光划了几刀以后,整个人如同血人般倒在地上,离水剑仍然如冰雪般清亮无垢,它所笼罩的空间,却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看着这样的场面,我简直要吐了。 系统刷出一条消息来——英雄,您最后下手的方式与选择不同,以后请谨慎选择。扣除经验值奖励,奖励副本地图一张,手段残忍至极,黑化值+5 ……这又不是我的本意怎么也算在黑化值里啊?我现在也不是来不及杀了她啊? 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听到了直冲云霄的一声尖叫。 “啊——!!!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愚人节啦~新的一个月~*求你别抽了!qaq 第50章 蝙蝠岛3 ()当我意识到我站船头迎着海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凤舞文学网) 在某些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软弱和无能,就像我一直以来所认为的那样,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虽然多了穿越这一资本,但大多数时候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比如说第一次碰到那种场面的自己,确实混乱极了。 那少女——我猜测可能是华真真,她的尖叫很快吸引来了不少人。 而当时的场面是,一个在江湖上颇有威名的门派长老,一个是籍籍无名,甚至看起来还和妙僧无花有所勾连,武功路数也不清不楚的无名氏,再加上枯梅身受重伤,模样堪称惨烈,而我却连个擦伤都没有。 江湖人士会偏向谁,是再清楚不过的事了,就算我强调是枯梅先想来杀我,也不过只是徒劳。 我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望着群情激奋却似乎对我的武功有所顾忌而一时踌躇的这一群江湖人,我最后也只能抽身而逃。 真的是逃,我心中慌乱异常,几乎能想象之后在江湖上寸步难行被喊打喊杀的情况,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能去哪里,直到原随云找到我,说:“不管什么事终会有平息的一天,在此之前,先去避避风头吧。” 我浑浑噩噩,自己也难有什么想法,最后同原随云踏上了去蝙蝠岛的船只。 我知道我此行是去蝙蝠岛,因为在枯梅事件中所奖励的特殊副本地图,正是蝙蝠岛,小地图上我们正沿着一条绿色的航道,前往无际大海上的一座小岛。 我知晓那座小岛的可怕,因此离得越近,之前那种众叛亲离无援无助的恐慌倒是减轻了,在心中升起的,变成了另一种恐慌。 这种恐慌令我觉得浑身发冷,心脏紧缩,并且似乎失去了力气。 于是我只好擦拭着还没有消失的离水剑,尽管它根本不会染上任何尘埃。 闪烁着秋水般澄澈冷光的剑面映出了我茫然的面孔,也映出了就在我身后的原随云的面孔,他虚无的目光中荡着层层的波浪,让人难以辨明到底在想些什么。 越靠近蝙蝠岛,我越不想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望着不断翻滚着的海水的时候,冥冥中似乎有了某种预见,这种虚无缥缈的感受令我没有转头就跑,而鞭策着我去面对不得不面对的某种命运。 突然之间我毫无预兆地问原随云:“蝙蝠岛上,还是没有灯光么?” 猛烈的海风正迎面吹的人发丝飞舞,袍袖飞扬,我的声音一发出来,就好像被海风带向了无尽的远方,简直就让我怀疑自己有没有说话,然而原随云的回话让我相信,我确实是说话了。 他说:“不允许灯火,只是对其他人而言,我们此行不过散心,灯火是必需品啊。” ——散心? 我总觉得自己在刚才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我想要冷笑一下去反驳原随云的话,但是离水剑上所倒映出来的我的神色,却接近于悲哀。 其实我离开蝙蝠岛,连半年都没有,但是我此刻回去,却觉得已经离开了一生,我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我其实不想去蝙蝠岛,但是我为什么要回去呢。” 这句话我并非再问原随云,甚至不是在问自己,原随云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却回道:“也许回头看看,你会发现,过往也并非全是炼狱。”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问他:“你也是重生的么?” 我上次说自己重生,他也并没有什么反应,着实惹人怀疑,何况重生以来,他做的某些事,确实和前世并不相同。 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并不知道不同的答案对我而言会有什么不同,但是当他开口回答的时候,我突然想,要是他真的是重生的,那么我会立刻杀了他。 人的底线真的很奇怪,就像之前,我觉得原随云并非不能原谅,但是此刻,我却觉得知晓过往的原随云,绝对不能原谅。 离水剑细微地颤动着,引动我心中一缕丝线般的杀意,我看见原随云摇了摇头,他说:“重生——就是指重来一世么?我并没有,我想我并没有除却此生之外的其他记忆。” 于是我突然就平静了,我看着他,静静地,却认真地看着,直看到他的面容虽然仍沉静安然,眼眸上却渐渐染上了浮动着的不明显的不安。 我问他:“那么你想知道,我曾经历了什么么?” >>> 我曾想过自杀。 当四肢百骸全是疼痛酸楚,连接着心脏的神经被不断拉扯,叫嚣着将要崩断的时候。 我曾经乞求原随云,我说:“你让我死吧,随云。” 但是原随云只会轻柔地抚模着我的后背,就好像我是只小猫小狗一般的动物,轻飘飘地劝慰我:“马上就会好的,不要担心,小叔叔。” ——我能够在担心什么呢?他认为我在担心什么呢?他真的是在安慰我么? 开始时我觉得荒谬,后来我却明白,我的痛苦绝望,于原随云而言,或许不过是小打小闹,别扭撒娇吧。 真奇怪,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突然就不恨原随云了,也许是我当时的身体状况也已经支撑不起所谓的恨意了吧,恨真的是一种很耗费心神的情绪。 当我连恨都不会的时候,我的身体果然急速地虚弱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没有了完整连贯的思维,只是偶尔醒来,感受到原随云抱着我,我就有点想提醒他——抱的太紧了有点疼。 你看,原随云对我的爱,从我意识到开始,就总是没有给过我好的感受。 ——为什么爱能令人那么痛苦?我不断地问自己,最后我觉得,我们一定是三观不合。 虽然我看不出来,但是做某些事的时候,他是不是,是出于他自己想当然的好意呢? 一想到这一点,我甚至都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令我感到动容,感到喜爱的,正是这个有点可怜的原随云。 当他意识到自己做错,开始皱着眉头想要解决,还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原随云了。 剥离了无数道枷锁,无数自我拷问,无数回忆繁杂,我所爱上的,是那个在悔恨不安中茫然无措,可怜可爱的原随云。 当我们走下船只,穿行在蝙蝠岛岛上那怪异绝伦,寸草不生的礁石滩上的时候,我正和原随云说到,我死之前的一段时光。 那段时光于我已经很模糊了,我只好模糊地向他描述——梅花,新雪,乡村的小道,青灰色的天空,我说:“那个时候虽然有点难过,但是还是有种解月兑了的愉悦感。”说到这儿,我微微笑起来。 原随云漆黑的眸子正望向虚空,我发现他此刻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怔怔的,连眼睛都不眨,然后他说:“我……抱歉。” 于是我就将目光转开了,我去看远方隐没在雾气中的孤岛和青灰的海面,并将心中诡异的愉悦感,压在了心底。 >>> 我正跟在原随云的身后,走向我曾经居住的那个地方。 这是我的提议,虽然随着不断地走近,我已经感到一种压抑着的狂躁不安将要在心中破土而出,但是我仍然不动声色地跟着原随云不断往前走。 蝙蝠岛其实并不大,只是地下洞穴四通八达,而且在毫无光明的黑暗之中,令初临此地的人不免感到心中没底,进而失去了方向感,因此会误以为这片地下洞穴像是某种异世界。 我就曾以为这儿是个异世界,因为毫无灯光,亦没有人声,黑暗之中,我觉得我独自一人,蜷缩在某个未知的,初生的世界。 但是其实现在的我一路走来,就能听到各种各样的人声,吆喝声,骰子摇动的声音,女人娇女敕的嗓音在轻轻地撒娇,还有断断续续地含着娇柔媚意的呻/吟…… 每走过几十米,就好像走过了一个世界。 而随着不断深入,人声渐息,直至全然寂静,我就到了曾经的被囚之地。 我手上拿着灯盏,看着巨大的石块移开后露出的不大的石室,中心就一张石床,铺着花里胡哨的锦缎,罩着层层的纱帐,纱帐下面能看见拖出的细细的锁链。 往昔如走马灯般在我脑海的播放,我忍不住向后退,却生生忍住了,我紧紧捏住离水剑,感受着它轻微的颤动,就仿佛拥有了某种勇气。 最后我只是嗤笑起来,我说:“原随云,配色很丑啊。” 原随云苦笑了一下。 我于是又说:“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人看见过,从来没有人看见过,直到现在——对吧?” 他为什么还留着这些呢?来不及收拾?无所谓看不看见?还是觉得还有用到的机会?——翻滚的思潮像是涌动的黑泥,渐渐淹没了往昔不堪的回忆。 我走近,用烛火点燃了纱帐。 轻薄的纱帐是用最好最细的丝线织成的,它能够是最好的纱帐,也能够是最好的柴火,顷刻之间火光如烟花般散开,蔓延到锦缎上,像在石床上开出了绵延的花火。 我说:“这种黑历史,我帮你烧了好了。” 烟尘散开的时候,就有脚步声传来,我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她说:“……着火了!……公子……啊!” 我转身,看见想起什么似的婢女用袖子遮住了面孔。 我不甚确定地想,是这个人么?当年因为我死去的,是这个人么? 第51章 蝙蝠岛4 ()我看着原随云喝退了这婢女,在这婢女退去后,我问原随云:“这是哪个照顾我的女子么?” 原随云点头称“是”。(凤舞文学网) 我叹了口气:“那很好,至少今生我还没有害了这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我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想到她因想到此处有光而挡住自己面孔的举动,突然又悲哀起来,我想:被挖去双眼,变成这样一幅鬼样子,活着又比死了好多少呢? 于是我问:“原随云,你做着这些事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呢?你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么?” 原随云沉默了半晌,最后他说:“对与错我并未深思,只是她们身在岛中,接触岛中机密之事,若绝了出岛的愿望,自然最好。” “来蝙蝠岛之人,都是为了寻求完全月兑离身份桎梏的自由,放下愁绪,洒月兑无忧,自然不能让他们有其他忧心之事。” 我叹了口气:“所以,是因为这样最方便是么……那么你把我关在这里,当然也是觉得这样最方便了。” 我话音刚落,原随云就接道“不是的”,然而说完不是的,他却没能接下去说些什么。 我很少见他失态,因此抬眼看他,他沉沉看着我,黝黑的目光闪烁起涟漪,最后终于变作了痛苦。 他说:“不是的——是,是我太自以为是。” 我愣住了,他此刻浸满悔恨苦痛的眼眸实在太过动人,我情不自禁地模上了他的眼睛,我喃喃道:“原随云,你应该继续悔恨下去的,继续痛苦,继续害怕,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然后,我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被紧紧抱在了某个怀中。 橘黄的火光摇晃在周身,人影被映在起伏的墙壁上,如鬼影重重,我知道我身处地狱,却已经开始身不由己。 爱情真是丑恶,为了它,人们终将抛却一切。 将身体浸在温水中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无措,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火光幽暗,暗影重重,我将头浸到水下,情不自禁地想到过去。 在无所适从、绝望崩溃的日日夜夜里,我甚至已经遗忘了求救或者逃跑,我甚至只希望原随云出现——只要不要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黑暗之中。 想到发生在此间的如梦魇般的回忆,过往如魑魅魍魉,一时之间包围了我,让我无处可逃,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正浸在水里,忘记了呼吸。 然后一双手把我用力地提出去了,我看见了原随云含着愠怒的眼眸。 这愠怒终于变作了流水般的叹息,他说:“我不能否认,我做过的这些事,也不奢求你忘怀。” “所以来找我报仇吧,我用一生来奢求你的原谅。” >>> 我手上拿着小小的火折子,熏着干燥的石壁,上面有一些深深浅浅的痕迹,是我被囚禁在这里时划下的,此刻看到,只觉得恍如隔世。 孔令轩和无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们和我分坐了两艘船,是后来接过来的。 我盘腿坐在石床上,看见孔令轩和无花并行而来。 此时孔令轩的指尖正漂浮着一朵苍白色的火焰,微弱却明亮,直到来到市内,她才一拢手,让火焰消失在了掌心。 她穿着件白色的纱裙,裙摆层层叠叠,白衣广袖,乌发如瀑,眉目温婉秀丽,身边的无花俊秀出尘,清雅如莲,看着真是好一对璧人。 我扫了她一眼,问:“你这衣服是我买给无花的吧?” 孔令轩嘻嘻一笑,说:“不是啦,只是我觉得很好看,也去做了一件而已,本来准备在无争山庄就穿出来的,没想到临了都没有机会。” 我看着她轻松的笑容,问她:“你一点都不害怕么?你可能不能回去了。” 孔令轩愣了一下,她渐渐收了笑容,垂下了眼眸,沉默了一会儿,她转身离开。 她离开的突然,连无花都露出吃惊的神色,他望着黑色的山洞,吃惊变作了困惑。 我看着无花的样子,突然心情竟好了几分,便冲他找找手,道:“你过来一下。”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番,然后犹疑地走过来了。 他现在在我眼中是个可爱的青年,我想了想,是因为他此刻不安困惑的样子戳中了我的萌点。 我问他:“你为什么救我?你知道,那个人是来救你的么?” 无花点了点头,道:“看得出来。” “那你又为什么救我,我可是让你失去自由的人。” 无花没什么表情,他静静地望着我说:“失去自由?不,我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自由。” 我愣住了。 我觉得世事真是荒谬,我觉得无花应该感到束缚,但是他没有;原随云或许觉得我不会绝望,但其实我绝望至死。 我正想着这些,原随云突然进来了,他皱着眉头,在火光中闪烁的眸光带着某种不确定。 我抬眼看了一眼,问他:“你是不是又看不见了?” 我发现自己现在倒开始能分辨原随云到底是看不见还是看得见了,或许正是因为开始更多的注意他,也或许是因为换了个环境,在蝙蝠岛这个原本应该是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原随云很难判断此处是否又灯光,因此更容易露出端倪。 ——又或许,我是足够了解他的。 此刻他点了点头,道:“是呢,不过于倒也并无不便。” 无花正坐在我的身边,看见原随云进来,就站起来了。 原随云问道:“是无花大师么?” 无花脑残以来,原随云第一次在无花的名字后面加上了大师。 无花只点头应是,然后起身离开。 我看到将要离开的无花,深深地看了原随云一眼。 原随云看不到那个眼神,我却看得到,所以我觉得无花的那个眼神,应该是想告诉我什么,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离开,原随云无知无觉地进来,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问他:“枯梅……大师怎么样了?” 他闻言道:“枯梅并没有丢了性命,只是手脚皆是被废,恐怕得归家养老了。” 我想到原随云同枯梅之间的关系,不禁问道:“那么你和她的合作呢?” 原随云道:“作罢也是无妨的。”他说的轻描淡写,不禁令人齿寒。 但是他也并非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冷血,我倒觉得还要有疑问的自己,显得有点可笑了。 何况枯梅会变成这样,也是我亲自下的手,如今我倒是为原随云的冷血胆寒,简直伪善,我完全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这种想法令我身心俱疲,于是我只乏力地倒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床上,将手背抵在额头,希望借由睡眠,驱赶无序的杂念。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结果根本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 生活作息不规律的结果,就是我醒来的时候,居然是半夜。 我沿着通道走到蝙蝠岛的地表,触目所及皆是荒凉阴森,但是举头望去,却是盈盈的一轮满月,银沙般的月辉洒落在奇谲诡异的乱石上,居然也点缀出了一种冰冷而凄然的美感。 明月之下,是流水般的星河,漆黑的海面倒映的星光月光,也是一片无际的星空,此情此景,我不禁觉得自己是站在某颗小星球上,仿佛下一秒,太阳就会升起。 然后我在这片浩瀚无际的星河之中,看见了无花。 无花穿着月白的衣袍,夜风鼓起广袖,吹乱碎发,露出在星光月华下愈发光彩熠熠的面容。无花临风而立,仿佛下一秒就会乘风而去。 他回头看我,道:“你终于来了。” 我一挑眉,道:“你猜到我会来?” 无花点头道:“你并不喜欢地下迷宫,睡醒之后,必然是会上来的。”他又接道,“你若是独自上来,就一定会甩开原随云。” 他说的没错,小地图令我想甩开某个人,变得轻而易举。 只要看看小地图,我就知道此刻在这小岛地表的,只有我和无花。 我问他:“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无花转过身来,夜风吹散他的碎发,露出了他清亮的眼眸,他说:“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是无碍的,我会告诉你,你只消当我想说就可以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得知道,我并非想说服你,而只是说出我所猜测的事情。” “我今天得知,在蝙蝠岛,能够买到《清风十三式》——当然,我原本是不知道《清风十三式》是什么的,也是听这儿的买家说,这是华山派的不传之秘。” “——那天在花园,你也看见了原随云和枯梅之间的交易了吧,枯梅能够将《清风十三式》交给原随云,可见两人的关系,并不那么普通。” 他说“不那么普通”,我不禁想起原著里的猜测,简直浑身起鸡皮疙瘩了,然而无花的下一句话,令我再次跳回了现实。 他说:“你有没有想过,枯梅为什么执意杀你?” ——是因为少年时的恩怨么?我在心中问自己,但是最后连自己都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无花微笑起来:“看来你那天是半道儿来的——在枯梅并没有交出秘籍之前,原随云曾经告诉枯梅——你知道一切。” “串联起来,你伤了枯梅,恰巧被发现,又恰巧那些江湖人没一个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身败名裂,只能远走蝙蝠岛——这一切都能是凑巧,但是难道不会,实在太巧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会是个手残……可恶 第52章 蝙蝠岛5 ()无话可说,那便只能无话可说。(凤舞文学网) 我自知自己并非是个决然的人,甚至优柔寡断,因此既然下定决心,便也不想再去见原随云一面。 我半夜叫醒孔令轩的时候,她简直就要抓狂了,端丽的面容都显得扭曲。 她问我:“贱人,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她说的话总是让我很出戏,因此也很容易跳月兑此刻的悲哀,得到片刻地休憩,这大概就是我喜欢和她说话的原因。 但是此刻我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对她说:“现在我和无花要离开蝙蝠岛,要么一起,要么就烂在这里,要一起走就点点头。” 孔令轩瞪着清亮地眼睛狂点头,然后在我松开手以后,使劲给了我一肘子。 我不知道系统给我蝙蝠岛地图的原因是不是为了方便我逃跑,我只能说,它确实极大地方便了我逃跑,要是没有这副地图,我还真不敢带了点干粮和淡水,搭着条小舢板就准备穿越茫茫大海了。 孔令轩上船的时候还问我:“我们不会碰到暴风雨吧?” 结果我们就真的碰到了暴风雨。 初时天色昏暗,而后狂风大作,很快我们的船就在大海中飘摇如一片树叶。 瓢泼大雨之中狂风呼啸,小小的木船顷刻间就在自然的力量前化作木屑,我沉入海水之中时,心中只浮现了一个想法——卧槽! 但当我在水面下沉向海底之时,倒是想到了很多,我在想系统会不会再给我一次活命的机会,想到现代的好友,想到父母大哥,但是这些思绪都淡去之后,我想到了原随云。 我想到原随云深潭般的目光,流畅的肌肉的纹理,我想起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想起有一年我在袅袅檀香中看到的唇红齿白的孩童,点漆般的星眸,暖风般的笑容。 我想,如果这次我又大难不死的话,哪怕原随云确实是个混蛋,我也要试着去追寻这一份感情。 至于对方身上让人讨厌的特质,能抹消掉就再好不过了。 包裹着身体的海水温暖的像是母体,我漂浮在其中,微微睁开眼睛,透过澄澈的海水,看见了摆尾而过的巨大阴影。 巨大的海洋生物的引起的大量气泡,令我觉得这场景熟悉又梦幻。 ——很久以前我或许见过。 我这样想着,陷入沉眠。 >>> 我是在嘈杂的人声中醒来的,但是当我睁开眼睛后,周身却并没有人影。 我独自在木床上浑身酸痛的醒来,触目所及,是简陋的昏暗的木室,我感觉着身下有规律的起伏,和鼻尖弥散的淡淡的海水的咸腥。 耳朵里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声—— “什么时候靠岸啊……” “救上来的那三个人是谁啊?” “下半年才进的货……” “那些人真……真是好看。” “突然从海里冒出来的,会不会是……” “嘘!别乱说!” …… 然后人声渐息,原本萦绕在耳边的清晰人声渐渐模糊了,直至消失不见。 我愕然地回想着刚才那奇妙的感受,觉得我并非真的通过耳朵听见,那些声音,更像是从脑袋里直接响起的。 但是此刻周遭恢复寂静,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我茫然四顾,在旁边看见了仍然昏睡着的无花。 ——我竟然比无花醒的早么?我愈发愕然。 看着对方俊秀的面容和微皱的眉头,我又愣了一会儿,才猛地惊醒,把无花推醒了。 无花茫茫然醒来,目光中像笼着轻雾,在这轻雾还未散去之时,我就揪着他的领子兴奋道:“我们被救了!” 无花的眼神一下子恢复了清明,他眨了眨眼睛,问我:“孔令轩呢?” 我回忆之前听到的话,知晓孔令轩也被救了,大概是出于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因,没有和我们呆在一个房间,床头放着干净的衣衫,我换上以后,拉开了舱门。 船舱外并没有人,幽暗的走廊潮湿狭窄,看上去并非是什么精致的大船,我和无花沿着走廊走上船板,猛烈的阳光乍一刺入眼睛,令我忍不住泛起生理性的泪水,然后有个年轻的男声叫了起来—— “啊呀,你们醒了!”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不过15、6岁,皮肤被晒的黝黑发亮,此刻眨着黑亮的眼睛看着我,像是头热情的小兽,他一叫,更多的人围了上来,他们一看上去就是长期生活在海上的人,皮肤黝黑,身体健壮,是一群看上去很普通的人。 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话,只好笑着道:“谢谢,谢谢救了我们,和我们一起的那位姑娘呢?她在哪里?” 一群人面面相觑,竟然都不回答我的话,一时之间,我都笑不下去,只觉得满满的尴尬。 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了清亮的男声,倒是解救了我的困境,那人语调柔和有礼,听了就让人觉得愉悦,他道:“居然让两位公子醒来之后无人侍奉,是在下的不是——只是人手实在不足,那位姑娘受了很重的伤,一时之间,在下月兑不开身。” “孔令轩受伤了?”我愕然惊道,想起昏死之前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浮影,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昏睡着的孔令轩眉目如画,清雅如兰,但是仍掩盖不了她苍白到没有血色的面孔,一旁的大夫果然说:“这位姑娘看脉象,是劳累过度,心力交瘁,心脉受损。” 果然,在暴风雨中救了我们的,正是孔令轩召唤出来的生物。 此番要是没有孔令轩,我们绝对凶多吉少,回想孔令轩来到古代以后,帮我的地方确实良多,如此想来,她要是一个人生活,搞不好还能封侯拜相,开疆扩土呢。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还真大。 我复杂担忧地看着孔令轩,那位看上去正是这艘船的主人的公子,却劝慰道:“这位姑娘刚上船时的模样着实骇人,但倒也是你们之中唯一的清醒者,现在比起最开始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想是你们练武之人,身体果真强健。”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告诉他孔令轩根本没有武功,但心中不免有了疑惑。 可是眼前的青年五官端正,未语先笑,看上去颇让人信任,我发现到现在我都没有自我介绍,不禁也有点赧然,连忙道:“在下原岐月,这位吴——菊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来日必报公子救命之恩。”我机智地想起了无花在原著中的化名,不禁在心中为自己点赞。 “在下金世林。”他温和地笑了笑,道,“在海上遇上遇难的人,任谁都是会帮帮的,并不值得一提。” 他态度谦逊,言语又诚恳,本就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更何况又有救命之恩,很快我们便聊得很是投机了。 “……那么说,金公子此行,是去西北?”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罢了,我想凭自己的力量去闯一闯,沙漠条件虽艰苦,确实最容易发财的地方。” “话虽如此,沙漠的条件却是没闯过的人难以想象的。” “我又何尝不知呢。”金世林叹了口气,“但是家中之前发生了些事,连亲人之间,嫌隙都……”他突然噤了声,然后带着歉意笑道:“这些事本不应该说来惹人厌烦的,只是烦恼甚久,也就……唉。” 他这么说着,又是叹息。 既是别人的家务事,我也不会多问,事实上,现在,我已经被另一件事吸引去目光了,系统的任务面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任务—— 英雄,在沙漠之中,石观音假扮王妃,妄图窃取龟兹国,龟兹王虽有才干,事到如今,也力不从心,发布可选任务:拯救龟兹国。任务完成奖励经验值20000点,声望随任务完成叠加,有机会获得新的特殊属性加成,随机奖励一件,失败无惩罚 我想过大沙漠会是个很赞的副本,但是万万没想到,它原来那么值钱!差点浮云掉它的我简直就是败家子!此刻我心痒难耐,简直想立刻飞到大沙漠,但是一来我办不到,二来孔令轩还没有醒来,我也只好望着这些文字流口水。 ——但是孔令轩什么时候会醒来,根本是一件无法确定的事。 那天在抓捕无花和南宫灵的时候,她倒是立刻就醒来了,只是之后虚弱了很多天,可是这次她似乎召唤出了更加耗费心神的生物,再加上狂风暴雨的打击,实在不难想象,她这回所受的伤,一定比上次更重。 这样一想,我觉得居然产生了“要不让孔令轩原地修养我先去沙漠”想法的自己卑劣极了。 到达金世林为我和无花安排的船舱的时候,我已经觉得可能得放弃这块嘴边肥肉了,结果一到船舱,我还没来得及悲叹,看见的就是无花一脸严肃的面孔。 无花顶着萌系的蓬乱短发,漂亮的眼睛又正经又清亮,他说:“一上岸我们就带着孔令轩跑吧,那家伙没安好心。” 我:“……”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抽好了啊?这真是个好消息 57大沙漠4 ()我不确定作者是不是有这样想过,第058章就知道了。 在心中疯狂吐槽的我,面上颇为镇静地说:“这世上一定有值得我喜欢的女人,只是我在遇上她之前,先遇上了原随云罢了。” 我这样说完,车外有人朗声道:“师傅,龟兹国已经快到了。” 58大沙漠5 ()我顶着民众的欢呼声走进城里,觉得头顶都是麻的。(凤舞文学网) 石观音换了张脸,正是那位美艳的王妃,此刻她美目含泪,如带露牡丹,哀戚地说:“王与公主不幸遇歹人加害,妾身本一介女流,幸得高人相助,得以苟存,唯能心念神明,望陛下极乐安康。然今日得以归国,幸有国师大人相助……” 石观音湿润的眸子哀痛地转向了我。 “……国师大人。” ——咦咦咦?我就是国师大人么? 一时反应不过来,我沉着脸面无表情,似乎还真有些世外高人的范,正想说话,石观音已经转身,自己把戏接下去了。 “国师大人不喜人事交往,我只盼大人所交流的神明,能祈福我龟兹国富安康,以慰王在天之灵,为今之计,也唯有立新王,正是妾身的错,我怎么不随着王一起去呢——可怜我年幼的王儿,还那么小,就要肩负那么大的责任……” 石观音说着,已是哀恸不能自己,软软倒在身边的侍女的身上,抽抽噎噎,纤手扶额,泪光闪闪,柔弱如扶柳,叫人心弛神荡,恨不得抱住这美人,叫令她不安的一切都不能侵身。 ——其实了解石观音本性的我是没有这样的感觉啦。但是眼前的大臣很显然是被眼前的美人皮迷惑了,皆是一副感同身受,愿为她赴汤蹈火的模样。 “王妃何必妄自菲薄,我等必好好辅佐王子,您也要保重身体。” 我不忍直视,一转身,不再面对他们了。 石观音便趁势道:“国师可是累了,我已叫人备好酒食香汤,且随宫人去侧殿……” 我巴不得快走,也不听她接下来的话,倒真像个架子很大的大师似的,一甩袖就走了。 一边走我一边心想:这剧情发展不对,这样下去,不杀石观音,根本就离开不了啊。 我本来不想杀石观音,本来也不是怜香惜玉,而是为了任务,如今系统显示任务已经完成,奖励也已经拿到,石观音于我,自然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我翻着面板,发现下一个任务已经发布了——英雄,你的好友楚留香和原随云落入了沙漠魔女石观音之手,若不快快相救,性命危矣!发布任务,拯救楚留香和原随云,任务完成奖励经验值1oooo,特殊副本钥匙一把。 经验值现在于我不过是一串数字,因为商城里的东西向来是好东西买不起,差东西如鸡肋,我现在倒是对特殊副本都很感兴趣,而且这次不是地图,而是一把钥匙,还真是新设定了。 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侍从已经带我到了目的地,我一到房间,先看到的,不是所谓美食,而是无花。 我顿时没了胃口。 我说:“无花,你怎么在这儿,你娘变成了太后,你怎么着也变成皇帝了吧?” 我实在烦他,便有些口无遮拦,他脸色一变,眸色都暗沉了些,道:“你是怎么知道石观音是我母亲的?” “……”怎么说?剧透的? 我没想好答案,无花自己接下去了:“我早就发现,你是有些特殊本事的,看来母亲和我,都没有看错你。”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 我没说话,绕过他,走到房间里去了。 眼前的事已经让我有点混乱,石观音已经和一个国家联系在一起,如果想杀她的话,果然还是越快动手越好吧。 在此之前—— 孔令轩,到底在哪呢? >>> 人对一个人的依赖感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就像孔令轩之前在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她的存在有多么重要,在她突然不见,且连踪影都毫无头绪的时候,我突然就开始觉得什么都有点不对劲了。 大概由于她的出现就是莫名其妙,此番消失,便更让人觉得其中的缘故不可深思,一旦深思,会是一种另一个次元的解释。 因为孔令轩的消失,我不免有点缩手缩脚,但是到了第三天中午,我终于还是坐卧不宁,准备自己想办法了。 小地图的显示范围向来只有方圆一公里的人物,我在小地图上并没有看到楚留香和原随云,因此可以确定他们俩并不在附近,我在商城里翻来翻去,最后找到一面名为“窥世镜”的道具,是通过人的生辰八字来窥探那人的境况的,听起来不错的道具,价值倒也没太离谱,我便姑且买下了。 那窥世镜名字里有个镜字,却其实没有实体,只默念原随云的生辰,我眼前便渐渐浮现出了一番场景来—— 楚留香和原随云此刻似乎并没有受限制,事实上,他们此刻除了衣着狼狈,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楚留香嘴角含笑,站在原随云左上侧,正在说话,他说:“无花大师,既然无冤无仇,又何必穷追不舍呢?” 于是我便知道,和他们对峙的,是无花了。 稍稍扩展画面,便看到了站在对面的无花,无花身穿颇具西域风情的长袍,眉清目秀,面目如画,就算是曾经的贵公子原随云,因此刻形容狼狈,都没有无花看起来清俊秀雅,他施了个佛礼,含笑道:“楚香帅若是真的不再多管闲事,我又如何会穷追不舍——但是香帅恐怕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吧。” 楚留香面带苦笑,不说话了。 原随云却突然问:“原岐月在哪?” 无花似乎早有准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然一笑,悠然道:“他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能有什么不好的呢?你现在,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形容怎么听着有点怪啊……我这样想着,听到原随云冷嗤一声,道:“原某姑且不提,香帅的武功自是不必多说,我真当好奇,唯你一人,你何来的自信。” 无花道:“长途跋涉,食不果月复,两位此番旅途,也着实疲累,又何不好好歇息一番呢?” “怎么?在断头台上歇息?”话一出口,长袖已经甩出,原随云身形奇快,转眼已经到了无花眼前,无花看起来比原随云慢了一招,却似乎并不惊慌,整个人如流云一般向后平移,然后袍袖一甩,原随云本在向前,无花这个动作一出来,便脸色一变,急忙向后掠去。 只飞掠了一半路途,脸色便是一白,控制不住身形,踉跄后退了几步。 “无花……你竟用毒?”原随云沉着声音,面色阴沉。 “世上可有一本典籍规定,比武中,是不可用毒的?”无花笑着,看着原随云,又看着楚留香,道:“你们二人都是当世奇才,我又怎可托大呢。” 原随云已撑不住单膝跪了下去,楚留香白着脸,看上去勉强站在原地。 我已知道结局了。 楚留香的鼻子是坏的,于是古龙大大给了他一个巨大的金手指,那便是他将不受任何迷药的药效,无花不管在原著中还是在现在,用迷药,那真是最差的一步棋了。 “看来无花终归还是要败在楚留香手中。”我这样想着,关了窥世镜。 小地图上,南宫灵正缓步走来。 我施施然坐在圆凳上,单手持着茶盏把玩,看着南宫灵推门进来了。他是个英俊面相正派的青年,现在却假笑着,看起来着实浪费了好好的相貌。不等他说话,我便开门见山问道:“无花去哪了?” 南宫灵这人虽然并不愚笨,但到底太年轻,年轻就容易冲动,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不管是话题还是行为。 果然,南宫灵收了笑容一挑眉,回:“关你什么事?” “瞧瞧这话,说的跟小孩子似的。”我讥讽道,“我随便猜一猜吧,他去抓楚留香去了?” 南宫灵脸色就是一变,不待他说话,我就直接跟他说:“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还知道,他现在快完蛋了呢!” “你别胡说八道!”南宫灵勃然变色道,“楚留香和原随云虽厉害,但是大师所拥有的手段,又岂是你能揣测的!” 南宫灵现在的样子就像偶像受到侮辱的脑残粉,我觉得好笑,咧嘴问他:“用毒?” 南宫灵眼里露出惊诧怀疑来,显然是已经动摇,我却转了话头,问他:“你来干什么的?” 南宫灵黑着脸,道:“下午你便迁殿,西边的那座新殿便是你在这儿的住所了。” 上次石观音说,新王册封典礼之时,便坐实我国师的身份,然后会给我一座新的宫殿。我倒没想到,这时机来的那么快。 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南宫灵一甩袖,像是一秒都不要在我这儿多呆,直接离开了。 我悠然在房间里呆了片刻,看着小地图上南宫灵的速度越来越快,想了一下,终于还是披上隐形衣,追了上去。 ——无论如何,若要杀石观音,只有我一个人,果然还是底气不足。有天然主角光环加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