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长公主:一世帝女花》 冷宫 ()这年是隆庆十四年的年初,春已至,万物都当复苏。(凤舞文学网) 嘉禾卷起裙角,手中护着一窝野鸟蛋飞也似的朝长信宫方向奔去。 长信宫便是宫人口中的冷宫,她自六岁那年同母后搬至此处已有五年时间了;她母后虽是废后,她却还是正儿八经的公主。 可惜的是在这宫中没有皇帝陛下的宠爱,便是有个虚名又有何用呢? 往昔日里追忆,嘉禾也并非没有受宠过,那时他父皇适才登基,单单得了一女,自然看得如珍如宝,便是大宴外臣之时,也将她捧于膝盖上玩耍,宠爱可见一斑。 一切结束于母后诞下皇弟,嘉禾是长女,她皇弟却已经是皇帝陛下的第三个儿子了。起先皇帝也是高兴的,可不知何时却突然开始冷落起皇后来;后来有一日,嘉禾在偏殿中撞见皇父与母后争吵,母后用桌上的剪子伤了皇父,血流了好大一地。 之后,她便随着母后与弟弟迁入了长信宫中,至后,皇帝并未再来瞧过她们母女一眼。 那时弟弟不过刚满周岁,身子弱极了;长信宫中却并无女乃娘,母后自那事后就长病不起,哪里还有女乃水哺育自家儿子? 看着面色苍白、连哭声都日益微弱的皇弟,嘉禾似有些不知所错;幸而有好心的太监告诉她,民间贫家的孩子若没得女乃水吃,用米浆混着菽浆来喂,倒也是行得通。 废后是要月兑簪待罪的,长信宫中除了几套四季换洗的衣服并无太多值钱的物品;但好在嘉禾那些玩具儿还在,挑选了几样值钱的物件托小黄门砸坏了模样,只当一般金银带到宫外卖了,换得了些杂豆杂粮,弟弟才总算有口吃粮了。 冷宫的日子清苦,皇帝又似乎是特意惩罚她们母女似的,连吃穿用度也克扣剩得只能保命,嘉禾从那时起便懂得了生存。 长信宫前有诺大个池子,四季皆有野鸟在此筑巢,池中也有些杂鱼能够捕食;她学会了捕鱼,学会了爬树扒鸟窝,也知道捡些干枯树枝回去升火,便能闷熟鸟蛋,烤熟小鱼。有了肉食,弟弟总是高兴的,待到大些便扯着嘉禾的衣角,非让阿姐也带他出去顽顽。 嘉禾是决计不会同意的,她不过是个无宠的公主,宫中便有些用心险恶的人对付她也是嫌麻烦;但弟弟却是皇子,谁知道会有什么人怀什么恶毒心思来对付他。 思极至此,嘉禾对弟弟的看护便愈发谨慎了。 她随母迁至冷宫时适才开蒙,识得几百余字,闲暇时便手把手的教自家弟弟写字;冷宫里没有纸笔,用树枝在沙地上写写画画倒也方便,可惜却容易将一身都弄得邋遢。不过冷宫里还哪管什么仪态,便是两个小孩都趴在泥地里打滚,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废后也是管不到了。 病床上的女人已然病入膏盲,面上姣好姿色如今全无,只有病痛的折磨连同日子的艰辛被一一刻画在脸上。 冷宫2 ()皇帝对她们母子虽不好,却似乎也怕废后便这么死了,隔月便有太医来替她诊断;不过得到的结果却一次比一次差,终究药石惘然。(凤舞文学网) 嘉禾手中碰着一窝鸟蛋,约有六七个左右,脸上全是满足的表情,也不知是哪家的小鸟这般勤快,替她家添了这般好菜。 回到长信宫中时嘉禾却发觉终日卧病的母后居然起了身,坐在歪斜破旧的梳妆桌前梳理着发髻;见嘉禾回来了,便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嘉禾小心翼翼的行了个礼,喊了声“母后”,便放下手中的鸟窝,乖乖的依到母亲身边去了。 废后帮嘉禾也梳了头发,她不过十一岁,还未及笄,她母亲只细细的帮她梳了小辫,再绾在头侧,一眼看去霎是可爱。 开了衣柜,又寻了稍成模样的衣服与嘉禾换了,废后看了看,轻轻笑道:“我家女儿果然非凡”。那笑容,霎那间如同春花绽放。 母后必然是美丽的,嘉禾这般想着。 弟弟已经六岁了,穿得是嘉禾旧衣改成的袍子,说不得好看,不过蔽体罢了;嘉禾似母,他却不一样,眼角上扬,修眉入鬓,小小年纪却忒显些锐气。嘉禾想着,恐怕是像那个她已然没多少印象的父皇罢? 废后将她收拾好,又让她牵着弟弟在殿中唯一还完好的桌前坐着,自己寻了一根牛油蜡烛,在一侧点着。这时,天色以黑。 牛油蜡烛不过烧了刚刚五分之一截,长信宫的宫门便徒然发出声响,像是有人推门而入了。嘉禾惊恐的望向废后,废后只示意她不要发声。 一个小黄门提着灯笼走前,后面迈着大步的,赫然是个鬓发皆白的老人;此人看上去虽年事已高,却精气神极旺,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他拱手道:“娘娘,好久不见。” 废后点了点头,朝嘉禾说:“去给老将军行礼。” 嘉禾依言上去行了礼,老将军说了声“不敢当”,却也不曾闪躲,只道:“这便是两位小殿下了,这些年不见,倒也变了不少。” 废后苦笑一番,挥手让嘉禾带着弟弟先出去,在门外等着,自己与那老人便留在殿中商议。 屋外漆黑一片,只有点点繁星坠在空中,嘉禾抱着弟弟站在殿前的一片野草从中,虫儿在身边飞个不停;望着泄出几丝灯光的大殿,嘉禾轻轻道:“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弟弟女乃声女乃气道:“在说明天早上吃什么?” 嘉禾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蛋,“就知道吃,”又想想,道:“今天晚上的烤蛋好吃吗?” 弟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若是蒸蛋便更好吃了。” 住在这种地方,便是连蒸蛋也是难吃得到的,嘉禾那些小玩意早就卖得一干二净,没有银子递到膳房去,哪里来的好心人端蛋羹来给她弟弟吃? 过了许久,那大殿的们终于吱呀一声被推开,小黄门快一步出来,重新点燃了灯笼;那老人走前,废后跟在其后迈出,一众人经过两姐弟所在处时停了下来。 嘉禾听到母亲话语里似乎极为高兴,她对嘉禾道:“去给老将军磕三个头”。适才只是请安,如今却是磕头了,嘉禾不解的望向自己母亲,却终究还是照做了。 那老人口中说着不敢当,却不见有任何动作,受下了嘉禾的大礼;待嘉禾磕完了头便扶她起身,面色似极为得意;扯下随身带着的玉佩递与嘉禾手中,道:“公主殿下便请收下,老夫便以此做信物了。” 嘉禾又望望母后,怯怯的收了下来,道了声谢。 那老人的目光朝后看向皇子,小孩似乎怕生,飞也似的躲到嘉禾身后;那将军见这情景,更加开心了,道了声别便大步离去。 半晌,废后才长叹一声,朝两个孩子招招手,道:“回去吧,该睡了。” 废后死 ()长信宫中并无太多蜡烛油灯等照明之物,众人都睡得极早;这一夜,嘉禾却失了眠。(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废后的咳嗽声不绝于耳,嘉禾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担忧却不敢朝坏处想,只是依在母亲怀中,替母亲揉了揉,又柔声道:“母后,你好些了没?” 废后笑了笑,轻声道:“放心吧,他不死,我便是如何都不会死的。” 嘉禾知道母亲口中的那个他,指得便是朝晖宫中的皇帝,她与弟弟的生父,也是母亲的夫婿,更是将他们投入这恶地之人。 第二日清晨,嘉禾照常带着弟弟在院中玩耍,今日便要教弟弟亻字旁的字了;这冷宫里连本像模样的书都没有,嘉禾教起字来,却实有些费力。好在弟弟着实比她要聪明许多,简直一点就会,毋须嘉禾太费心思。 过了半个时辰,费太医提着药箱进了长信宫,向前殿里两个小孩行过礼,便匆匆朝大殿走去。 太医总是隔月才来的,这些日子却走了勤了些,偶尔开些药剂命人送来,废后却是一口不尝,全数倒掉了。 太医便是知道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说“娘娘好好保重身体,如何也要为两位殿下想想”。废后不置可否,只是笑笑,送来的汤药,也还是照常倒掉。 这日费太医照常替废后把了脉,面色神色却变得铁青,他闷声道:“娘娘,臣可否查看一下娘娘的舌苔?” 废后诧异一笑,也就随了他的言;那丁香似的舌头伸了出来,太医凑前细细瞧了,居然赫然便变了脸色,失声道:“娘娘……” “如何?”废后又复笑笑,道:“太医可瞧出了什么?” 费太医眉头紧锁,欲开口,却终究没说下去,讲了几句老生常谈的话后,便退了下去。 废后望着太医离去的身影,面上恐怕剩下的便只有苦涩了。 那几日宫中宫人似乎急为忙碌,连长信宫送饭的宫人也不见了踪迹,幸而嘉禾自有一手,守着一池子的杂鱼在,倒也不怕饿着自己与母亲弟弟。 待到那日半晚,霞光布满整片天空,霎是好看;皇宫里的东侧的鼓楼突然被敲响,鼓声震天动地。 嘉禾揽着弟弟愣愣的站在庭中,听着那远处传来的鼓声不知所措,长信宫门却又被推开,一队士兵明火执仗的冲了进来;领头的将军朝姐弟两拱手,喊了句“殿下安好”,便冲进了殿中。 嘉禾心中怕急,却还是牵着弟弟朝殿里走去。 废后静静躺在床上,面若金纸,实在有些吓人;那将军将手在废后鼻息前探了探,神色一愣,转身喊道:“皇后娘娘——薨了!” 嘉禾与弟弟被那队士兵护送着,出了长信宫,送至慈安宫-——太后娘娘的住处。 太后宫中一片哀色,太监与宫女都着着丧服,见嘉禾牵着弟弟被送了过来,一个脸圆圆的大宫女站出来行了礼,道:“这便是三皇子与公主殿下吧?已然这么大了。” 嘉禾拖着弟弟便要行礼,那宫女连道:“不敢当,不敢当,”神色惊恐,不似作假。 原本那大宫女的意思是要公主与皇子先去沐浴更衣,换了丧服再去见太后;但似乎听得了外面的声响,殿中的一个小宫女跑了出来,道:“太后娘娘想见见两位殿下”,嘉禾与弟弟便被带了进去。 太后半依在榻上,头上捆了头巾,似乎也生了病;见两位殿下进来便想起身,却被一旁的老嬷嬷给劝住了。 三皇子穿着嘉禾衣裳改的旧袍子,嘉禾穿着废后改短的旧衣,鞋也是破破烂烂,春日料峭,从鞋子露出的脚指头却是被冻得通红的。太后娘娘见此状不由双目含泪道:“这是造得什么孽啊…” 嘉禾机灵地扯了扯一旁呆站着的弟弟,俯身请安道:“皇祖母安好”。三皇子也有样学样的行了礼,太后目中的怜惜便愈发浓厚了。 出冷宫 ()宫女带着两位殿下下去沐浴更衣,换了白色素底暗花丧服,嘉禾心中便有了数,哀声问身边的大宫女道:“是父皇不在了吗?”她低头,双眸里蕴着泪水,“母后也不在了……”说罢,眼泪便顺着两颊滑落下来。(凤舞文学网) 一旁的大宫女似是极为心疼,急道:“殿下还有太后娘娘在,太后娘娘必然能互您与三皇子殿下周全的。” 嘉禾听了这话,便知道自己与弟弟可能周全不了了。 太后命人在自己的寝殿侧面分了隔间给嘉禾与三皇子,一副誓要将两人护在羽翼下的模样;两个孩子在冷宫里颇受了许多苦,连太医都道是似有不足之症,太后便命着宫人日日变化着花样做吃食,荤的素的,羹汤药膳,一日三餐按着单子来,都不带重复的。 直到第三日午膳时,一个试毒的小太监在试了芙蓉蛋羹后,突然浑身抽搐倒地,口吐泡沫,片刻便身亡了。 嘉禾惊恐的从位置上跳起,抱住了弟弟,三皇子却睁大了眼睛望着那太监,似乎想要瞧个仔细一般。 太后闻迅赶来时,嘉禾正坐在一旁替弟弟剥着水煮蛋;她是想过的,这宫里必然有许多人想置她弟弟于死地,他们年小力单不能反抗,便只能处处小心了。饮食里容易被人下药,便不是这种入口封喉的剧毒之物,那种慢性的便也是他们背不住的。 思来想去,嘉禾便自己去殿侧的井里打了水,命宫人在面前煮起了鸡蛋来;蛋上无裂缝,自然便无从下手,她要日日看护着弟弟,绝不让歹人有机可乘。 太后听到此事后,不免多瞧了嘉禾几眼,目中神色闪烁;派下去查看的太监很快有了回复,今日接触过外人的宫人只有灶房上的小翠。 那宫女立马被拖了上来,似已惊慌的不行,被丢入大殿时便连连磕头认罪,只道是贤妃指使她这么做的。 于是贤妃也很快被请了过来,她乃二皇子的生母,母家又位高权重,是个极美艳的女人;她施施然向太后行了礼,便道:“不知母后有什么事这么急迫?臣妾今日还需为陛下守灵呢。” 太后板着脸,瞧了一旁的嘉禾与三皇子一眼,嘉禾便立马又拖着弟弟上前请安,“贤妃娘娘安康。” 那贤妃似是很惊讶般,“哟,这两位便是嘉禾公主与三皇子殿下了?却是长得不像呢。” 太后听这话后,眉头便皱得更紧,面上也铁青;直道:“哀家不知贤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贤妃笑着摆摆手,“一句顽笑罢了。” “哼,”太后冷哼一声,“老身面前哪里容得你胡言乱语了?” 见太后动气,那贤妃居然也乖乖的跪了下去,口中说:“太后娘娘息怒,媳妇,媳妇自然不敢的。” “媳妇?”太后面上居然一笑,“我媳妇日前在长信宫才薨了,如今哪里又冒出来个媳妇了?”她不等贤妃反驳,便直到:“今日三皇子殿下在我宫中用膳,膳食里查处极阴毒之药,被抓获的宫人业已供认你便是主使,你还有什么话说啊?” 贤妃立马大乎冤枉,指天势地说绝非她所为。 但太后哪里容她辩驳,朝左右两侧使了个眼色,居然有身强力壮的太监直扑过来,将贤妃重重压倒在地,不许她动弹;那个圆圆脸的大宫女伏在太后耳边说了什么,太后一点头,那宫女便迈步走了出来。 寻宅 ()小皇帝却在太极殿里发了大脾气,他早上起床时便不见了阿姊,好不容易挨到下朝,还是不见阿姊出来,心中抑郁,连午膳都给砸了。(凤舞文学网)到了下午时分,自恃身份的臣子又来求见,劝诫小皇帝要读书,要勤政,要早立帝师;小皇帝记着阿姊的话,只是板着小脸点头,一句话也不跟这些家伙多说。 等晚膳都上了桌,宫人来禀说长公主的车架进了宫,却径直朝太皇太后的宫中去了;小皇帝自认受了冷落,心中不快,居然连晚膳都一块砸了。 嘉禾回到太极殿时便见着了满地的狼藉,殿中有掌事的大宫女连忙上来禀报,嘉禾点点头,又吩咐那宫女将小皇帝砸了一地的菜肴原样端上桌去。 小皇帝坐在一旁,斜眼瞧着嘉禾,心中还是气愤,却不由问出:“阿姊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这般幼稚的话来。 嘉禾道:“阿姊去了外面,适才才回来,连饭都不曾用,回了殿中你又将饭菜给砸得一干二净了。” “那便让他们再做便是!”小皇帝依旧气鼓鼓的,阿姊还不曾向他道歉哩。 见宫女又将那些摔在地上的菜肴端了上来,小皇帝挥袖道:“不吃这个,重新做!” 嘉禾笑道:“有得吃便是好的,你可还记得在长信宫中的日子?”那时别说菜肴了,便是有碗干净的米饭,也是令人欣喜的。 小皇帝道:“如今朕是天子了,自然不用回长信宫,自然也能吃好吃的。” 嘉禾冷笑,“便因为你是天子,倘若再行差踏错半步,咱们才真是连长信宫都没得回了。” 她话语刚落,一旁伺候的宫人便惊恐的全都跪下,殿中气氛紧张至极;皇帝年纪虽小,却是极聪慧的,立马明白了皇姐的意思,一张小脸煞白道:“皇祖母说过会保护咱们的。” 嘉禾长叹了一口气,如往常般揽着小皇帝,轻声在他耳边道:“可皇祖母有许多孙儿,总是会顾不过来的啊…” 小皇帝眼角挂泪的反抱住嘉禾,“朕…我,我却只有阿姊了…” 嘉禾忍着心中的难受,也道:“阿姊便也只有你啦…” 两人就着那些摔在地上的菜肴,用了晚膳。第二日清晨,嘉禾又出了宫。 太皇太后娘家姓薛,那日嘉禾在长信宫中见得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便是她的长兄;今日出宫之事,嘉禾也是请教过太皇太后的。 薛老将军封镇国公,国公府地处京畿东侧,是京中富贵繁华之地;嘉禾自幼长在宫中,虽有耳闻,却未曾亲身经历过。 嘉禾今日出宫,为得是帮即日便要进京的王元良大人置办宅邸,虽然此事有吏部能代为执行,再不济还有内务府;但为表心意,嘉禾却亲自前来了。 嘉禾对京畿之地生疏,特意向薛国公府借了大管家来询问,那管家恭敬有加,表示道:“国公府有数间别院在东城,公主都是可以挑选的。” 嘉禾摇摇头,道:“王大人是个读书人,恐怕不好热闹”。这富贵脂粉之地,怕是只能引起他的反感吧? “那…”薛府管家思索了片刻,道:“西城倒也不错,颇有些官宦人家,虽不及东城热闹,倒也不错的。” 嘉禾又摇摇头,“王大人要教皇帝读书,往来宫廷间极为不便,若是再住去西城,一是怕路程太远,二则,若天天有那些个官员来缠他如何是好?” 管家干笑了几声,有些为难道:“莫非公主殿下中意南城?可那地邋遢的紧,虽说地价便宜,治安却不怎么的,三教九流混杂着,不是个好地方啊。” 嘉禾眼睛一亮,“天子脚下哪有不安之处,咱们去南城,帮王大人买一处大宅子!” 管家心中感叹,这长公主果然身在内宫不知事实,做官的不与官儿混在一起,反倒去那龌蹉地与贫民百姓混居一堂,恐怕那王元良知道了,心中却是不会太高兴的。 师来 ()薛府管家是极为得力的,既然长公主这般说,便召了南城所有的牙行主事前来,只说是薛国公府要在南城置别院,价格无论,只要好地段好宅子。(凤舞文学网) 嘉禾带着锥帽,任薛府管家将那地契一张张送上来与她选,最后芊指一点,选中了南城烟柳斜巷里的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那牙行的主事直夸好眼力,说那宅子原是西边的胡商所建,后胡商归了国,才将宅子典出;这大宅之内的设计摆设与中土大不相同,极有些异域特色。 嘉禾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心中不放心,便亲自前去看了。 那宅子果然极为富有风气,连雕刻壁画也是以日与月为主题,好在屋子处处宽敞,嘉禾想着,若那王先生要在此处讲学,地方都能足够了。 再则最妙处便是院里居然还有一处人气腾腾的温泉,人工围了池子,雾气蒸腾的样子颇有些妙不可言。 嘉禾当即便定下了这宅子,命身边宫人通知内务府送银票来;谁知薛府管家却笑吟吟道:“这宅子的钱老将军已命人付过了,”说罢将地契房契一同呈上,“便也是薛国公府的一片心意。” 嘉禾笑着道:“那真是有劳老将军费心,”一边暗地里却狠狠的握拳,连指甲扣入手心里都不知疼。 那管家尤不自知,还拱手道:“不过是一片宅邸罢了,若有需要,便是将这一片全都买下,也是顺手的事情,公主毋须多费心。” 过得几日,王元良大人终于赴京,至吏部报了道;嘉禾却在宫中得知,这位老大人乃只身赴京,并未带任何家人。 依朝臣们的意思,王元良封了太傅,专职为帝师,却再不封实职,连每日的廷议居然都是不用去的。 王元良听闻了此事,也不做声,默默领了旨,让宫人通知内宫中的小皇帝,课业便从三日后起。 嘉禾长公主命宫人将太极殿旁水榭里的碧爽阁收拾出来,充当读书之所;此处四面环水,只有小桥幽静通往阁楼,水面又植有芙蕖等物,如今正当夏日盛开,格外养眼舒心。 到了下午,太贵妃居然打头,带着几个太妃到了太极殿请安,嘉禾命宫人将她们拦了下来。 嘉禾施施然走过去,先是施礼请安,又复挑眉道:“不知各位太妃至此有何事?” 太贵妃原本便生得柔美,如今未出孝期,一身素净打扮更显我见犹怜,可惜得是,大行皇帝已去,此处是无人欣赏了;她坐在椅上,颇有些哀怨道:“本宫,不过是带几位太妃来瞧瞧陛下,陛子可好?” “陛子向来都好,日后,必会更好;”嘉禾冷冷的望着一众女人,哼声道:“至于各位太妃还是请回吧,年未及五十,先帝妃嫔不得求见当朝皇帝,有违祖制的事,还是少做些罢。” “长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太贵妃皱了眉头,她是个娇弱女子,先帝在世时对她也是怜宠异常,从未说过重话;“陛下还年幼,这般祖制不该用在此处的;再则太后已去世,我等做母妃的,便是前来探望一二又如何?” 人选 ()“又如何?”嘉禾起身冷哼,心中邪火积盛,这女人不提她母后还要,如今还要来充当她的母妃?真不知这女人是真傻还是怎样;嘉禾扶了扶自家的衣袖,淡淡道:“自然不如何,待到**宫廷的罪名被捅了出去,你自会知道如何。(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你……”太贵妃弱柳扶风般站起来,怒指着嘉禾,却丝毫无气势;一旁的其他太妃连忙上前劝阻。 德太妃是五皇子的生母,跟前还有一位公主,只小嘉禾四岁左右;德太妃扶住太贵妃,让宫人携着她坐下,一边道:“消消气,小儿无礼,切勿伤了身子。” 嘉禾怒极反笑,勾唇道:“本殿下无理了,各位太妃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她不称本宫而称殿下,为得便是要在此上压着诸人一头。 德太妃变了变脸色,施礼道:“老身失言了,”她年未及三十,却自称老身,却也算是服了软,复而又道:“今日与众太妃前来求见陛下,想得只是过几日宫中便要开庭学,陛下年幼,一个人读书未免孤单,不如让众王爷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嘉禾挑挑眉,“这事应当同太皇太后去讲吧?” “太皇太后已然首肯了,只让来问问陛下的意思;”德太妃看着长公主,面色平静。 嘉禾想了想,眼珠一转,嗤笑道:“你可知陛下读书,到底要学些什么?” 德太妃老成,只说:“自然是学孔孟先师,仁政爱民的帝王之道。” “原来你也知道啊,”嘉禾突然高昂下巴,厉声道:“你既然知陛下要学的乃是帝王之道,偏偏要将几个王爷也送进来,怎么?莫不是待王爷们学了之后,也要实践一番帝王之道?” 德太妃慌了神,这冷宫中长大的长公主居然这般不好对付,慌忙跪了下来道:“臣妾并非此意,不过是怜惜陛下年幼,怕一人读书孤独,想让王爷们同陛下做个伴罢了。” 嘉禾心安理得的坐在椅子上,任凭这一副华贵模样的太妃跪下去,斜眼冷瞧着她,长声道:“不必了,陛下自会有伴读,毋须你们操心,去罢”。说着,也不等太妃们告辞,便起身走向后殿。 嘉禾年纪尚幼,当年废后,外祖父家也全家获罪,徒刑三千里,如今竟无一人在朝为官;这些先朝的老人们要来欺负她,她若退了一步,下场就是被人踩到脚下去。 太皇太后在宫中听闻了此时,笑了笑,问身边的嬷嬷道:“性子倒泼辣,只不知该如何收场?” 嬷嬷恭敬回答说:“奴婢不知。” 太皇太后玩弄着手上的掐丝珐琅护甲套,“这要看,她到底够不够狠了。” 第二日上朝时,年幼的皇帝坐在金銮殿的宝座上突然开口,让一众群臣好生惊讶了番;小皇帝虚岁不过七岁,两颗乳牙刚刚月兑落,只见他女乃声女乃气道:“朕明日便要去读书了,可朕不想一个人读书。” 众朝臣自然立马便明白的皇帝的意思,一副要为君分忧的架势,立马热火朝天的议论起来;最终,朝臣了禀明皇帝,“必不让陛下独处,明日便会有与陛下年龄相仿的世家子弟入宫陪伴陛下。” 原本这事也是该有的,无奈嘉禾动作太快,一干朝臣还在为帝师人选打得头破血流时,太皇太后的懿旨已下,众人未及反应过来,那王元良就屁颠屁颠的回京谢恩了;丢了西瓜捡着芝麻也是好的,如今帝师是落在人家头上了,但为自家子弟谋个前途还是必然的。 皇帝虽年幼,却是嫡子,登位乃名正言顺,更何况还有薛家在背后支持着;几位王爷年纪稍大些的,母妃却身份卑微,便以太贵妃身份最为尊贵,外戚势力也大,但那皇子还在襁褓之中,哪里有人舍得朝那下注? 朝臣们围在一起喝了壶茶,便选出了人选;薛家自然要出一位,清流砥柱的宋家出一位,先皇陛下的叔叔瑞亲王府出一位。 拢共选出三位人选,明日一早,便去太极殿给小皇帝伴读去了。 帝梦 ()次日嘉禾便起了个大早,朝臣们商议完,待宫锁未落时便将折子递入了太极宫,因而嘉禾便知一共选得了三名伴读出来,心中暗骂,这些个老狐狸,果然将她皇弟当做货物来分赃了。(凤舞文学网) 她让宫人从内库里取出五副上好的文房四宝摆到碧爽阁内,又让御书房熬了银耳绿豆汤候着;此时快至仲夏,天气炎热,若此时亏了身子,整个酷夏便不好熬了。 因陛下要读书,廷议便改成了三日一议,今日算做头日,便直接去了碧爽阁。 嘉禾自己却不敢出现,怕王元良规矩多,读书人总有般坏习性,便是不喜女子读书,于是她便连碧爽阁也不敢去了。只是呆在太极殿里,听得碧爽阁里偶而传出的读书声,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也不知那王元良,可喜她皇弟? 到了晌午,嘉禾便命宫人去留住了王太傅与三位伴读,并在太极殿的侧殿布了酒席,并不分席。 读了半天书,小皇帝看来脸色不错,有些喜色的拉着嘉禾的袖子道:“这位先生可比皇姐你教的好多啦,朕一听就懂。” 嘉禾汗颜,她自己都没读过多少书,当时在长信宫中也不过教他认几个字罢了;王太傅在一旁听了这话却是开颜大笑道,拱手道:“长公主殿下女中巾帼。” 选出来的三位,薛家这位乃薛老将军的嫡孙,行三,名薛越,算是皇帝的表兄弟;瑞亲王府的却是瑞亲王最小的儿子,论辈分居然是皇叔,名李杭;清流宋家这位虽不是皇亲国戚,年龄也稍长,不过虚岁十二却已是太学生,名宋渊。 嘉禾问过宫人,但众人也不知拜师宴该有那些规矩,又不好询去礼部,嘉禾便只让小皇帝替王太傅夹了菜,自己又拿红纸包了束脩双手递与太傅。 王老先生捧着那洒金红纸包着的束脩哭笑不得,又深感其责任重大。 过得几日,嘉禾逐渐放宽了心来,小皇帝读书颇为用功,王太傅也教得极用心,便是三位伴读,似也与皇帝交好;小皇帝得了同龄玩伴,居然也不再粘着嘉禾不放了。 可却才高兴了几日,太皇太后却邀她去了慈安宫,一众太妃在那哭哭啼啼,说什么皇帝陛下有贤师教导,只可怜他的那些皇兄皇弟们,却孤苦无依,只恳求太皇太后做主,也要为几位未成年的亲王殿下择选良师。 嘉禾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这些个贱人,莫非什么都要来同他们姐弟争一争吗?莫非,皇帝陛下有什么,他们便也敢要什么? 这般事情若是退步了,哪天若打起这社稷的主意来,小皇帝莫非也要同他们分一杯羹? 嘉禾气急,心中却有了主意。 夏日酷热,每日只上得半日课程,下午便在凉殿里自行做功课;嘉禾长公主因而将碧爽阁的隔间改做了中午午休之所,命宫人在其间放置冰块降温,若陛下与三位伴读顽累了,便正可在此间休息。 那日三位伴读下学后在阁中吃了午饭,又下了几盘象棋,渐渐觉得乏困了,于是歪七扭八的侧躺在榻上便睡着了;缓缓忽忽间居然见着一个穿着龙袍的成年男子至此处,被对着他们,朝小皇帝午睡的地方行去。正想疾呼时,却又觉得身子乏力,如何也起不来;待到好好沉睡一番起来后,三位伴读便见着小皇帝呆呆的坐在书桌前,眼中泛红,似有什么伤心事一般。 待众人问了起来,小皇帝便抬头道:“我梦见了先皇陛下,父皇说在下面孤独,希望能有人陪伴左右。” 番僧 ()小皇帝很亲切的坐在金椅上,歪头道:“阿訇大人,上次你送的那经书朕很是喜欢呐”;事实只要是金银类,陛下都喜欢。(凤舞文学网) 带着小白帽的阿訇一听喜笑颜开,“陛下可曾读了?” “不曾,”小皇帝摇头,“一个字都瞧不懂。” 阿訇面上颇为遗憾,“下次微臣必为陛下送上译本。” 小皇帝此番唤他来,自然不是纠缠这件事的,于是小皇帝转着眼珠想了想,眯眯笑道:“阿訇大人可知,这几日有个番僧前来求见朕?” 这事实则满京城的百姓都知,有个汉子在驿馆见了那番僧一面,直呼见着了妖魔,回去后便大病一场,于是便弄得众人皆知;幸得驿馆守护周全,那“妖魔”才没被围在外的几十个作法的道士给揪出来。 小皇帝见那老阿訇点点头,于是道:“那番僧说要在朕的国土上传教,更说,他的天主遍行天下。” 若不是阿訇乃回部修养极高之人,恐怕听了此话此刻便要劈出一句京骂来了;这老阿訇俯身道:“万物非主,唯有真主。” 小皇帝哈哈一笑,一副顽童模样,看着阿訇道:“阿訇你去同那个番僧说吧,朕知你学识渊博,必能说赢那番僧的。” 阿訇领了旨,便出了宫。 此时因皇家颇信佛教,于是天下佛教昌盛,本土道教反而落寞了,有些回回儿却又不热心传教,数百年来便一直保持这般状态。小皇帝单挑了这阿訇,无非是取着顽的心态,无奈别人却得当真了。 阿訇出了宫便回了回城同自家其他老阿訇商议了一阵,待到第二天清晨时分,便按着京畿官场上的规矩向那番僧递了帖子。 后面的事儿小皇帝便不再多说了,只笑着告诉嘉禾,“那番僧说是急着回吕宋去了,朕瞧着,恐怕是回去搬救兵了。” 王元良听了此事倒是默然了一会,才道:“幸而没闹出什么事来。” 小皇帝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朕心里自然是清楚的,那番僧不过带得几个仆从,朕不会着人害死他的。” 弗朗机番僧虽走了,留下的弗朗机枪却被小皇帝献宝似的捧到了王元良面前,直夸:“厉害,厉害极了,轻轻一扣,那兔子便死透连腿都不曾弹一下。” 王元良瞧见那小太监将小兔儿捆在木柱上,小皇帝便朝着那兔儿按了下那弗朗机枪,一阵轰响伴着火药味,那兔儿身上便开了大口,皮毛焦黑死了个透;王太傅模着自家的美须面上却不如何高兴,直长叹道:“真是造孽。” 他是有见识的,自然知道这物绝不是涌来对付小兔儿,若是用至战场上,恐怕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嘉禾在一旁冷眼瞧着,听王元良说了这话,宛然一笑道:“王太傅倒把本宫的话抢了去。” 这话无疑是在说他妇人之仁,王元良又何尝听不出来;他打了个拱手道:“殿下,这物件是祸非福啊。” “本宫是妇人,自不知什么,”嘉禾轻轻的笑着,“陛下也不过觉着一时好顽罢了,太傅勿往心里去。” 说罢,便命宫人将那弗朗机枪支收入内库,封存了起来。 玩意 ()其余的东西,小皇帝原本想赏赐给几个近臣却被嘉禾长公主拦了下来,直道:“狼多肉少,分不得。(凤舞文学网) 寇家 ()得几日,太贵妃家的父亲,当朝次辅丁大人告了丁忧,上折子乞骸骨;连同吏部两位侍郎,工部尚书几位丁大人均一道儿丁忧,回了固原老家。(凤舞文学网)空出来的位置还缺着,禁宫里的太贵妃便暴毙了。 这事算不得突然,该死的总归要死的,虽嘉禾没得什么证据,但死了个太妃,她心中仍旧是高兴的;只太贵妃遗下的那个小王爷,如今堪堪会走路罢了,却是没了人照料。 太后宫中堆了三四个孩子,再送已然不行,于是众人商议完,在后宫寻了位家族低微的太嫔,送她处教养去了。 这位太贵妃,大行皇帝生前乃是最最宠爱之的,几位父兄在朝中也是位及人臣,风光一时;据闻小皇子出生时,先帝便有意册封储君,却不知为何被压制了下去;如今落到个家亡生死的下场,倒不知便宜了多少人看笑话。 太极殿又换了批宫人,替小皇帝打帐铺床的全成了新面孔,嘉禾看在眼里、寒在心中,一整夜抱着小皇帝居然不敢撒手。 适年还在长信宫中时,她便与弟弟同卧一榻,废后居边上另一床,多年都不曾分开;也便是出了长信宫后,她年纪日长,自然不便再与小皇帝同睡一起了。 小皇帝少年早慧,见长姐如今忐忑,便知自己之前病得离奇;只恨如今尚还年幼,却没得能力保护长姐,还令她如此惊恐万分。 嘉禾生于隆冬季节,接近年关;而此时年关将近,京畿外有一车队缓缓驶入,其中人正是当朝皇帝的亲外祖父一家。 先皇后乃官宦之女,祖父乃大理寺寺卿寇怀宣,其父为刑部侍郎,一生皆在刑律中打滚;先皇后与大行皇帝少时便相识,先帝登基后便聘为后,恩爱有加,最后却不知为何闹得惨淡收场;先皇后一家也被牵连,自废后入长信宫后,家中在朝为官者均被罢黜,徒刑三千里。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自然下了旨意宣寇家回朝,初夏下的旨意,如今到了隆冬寇家才缓缓至了京畿之外。 关外进贡的皮子早已入了尚衣局,如今宫中并无太多女眷,后宫里的太妃又是失权失势的,自然是顶最好的皮毛与太极殿中的长公主挑选了。 嘉禾选了白绒绒的兔皮做的围领,身上穿得却是一般宫服;她并不大喜欢那个个昂贵如金的毛草,总觉得颇有些血腥;可不耐北地寒冷,若不着此哪里抵得住啸啸而来的寒风?终究在宫人的劝说下,还是披了银貂的斗篷出去了。 她在北门上站了半天,旁边的侍女顶着油伞,头顶上不断飘落的雪花四处飞扬,不过多时便将街道屋顶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骑马出去打探的小黄门终于回来了,飞身下马跪答道:“寇大人一家,至南门入京了。” 嘉禾心中顿时一寒。 跺了跺脚,她立马转身上了马车,朝左右侍从宫人道:“去寇府。” 寇府在东城,从来的富贵风流地,与薛国公府隔了三条街;寇府原本也是国公府,不过六年前便早就将牌匾摘了下来罢了。 嘉禾赶到时,寇府大门却是开的,侧门也有长随仆从在往里头搬运行李;长公主殿下想了想,随即便下了车,也不通报,便从正门里迈了进去。 一旁的小宫人急急忙忙跟上。 回京 ()嘉禾见了外祖父一家人,却连眼泪都不知该往哪流了,她数年未见外祖父却还依稀记得他的容貌,只不过此时已然发须花白,面上也是沟沟壑壑了。(凤舞文学网)嘉禾颤颤的跪了下去,口中道:“给外祖父请安。” 寇老大人看着她,波澜不惊般道:“起来罢,你是长公主,不该行如此大礼的。” 嘉禾跪在地上,磕足了三个响头,才任由身旁的宫人扶起身来。 先皇后只有三位嫡兄,老大人平生也只得一位老妻,可惜数年流放光景,老妻业已去世,便是三个儿子也去了其二,真是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今跟随寇老大人回京的,不过一个病体缠身的三子,一个孙儿,一个孙女罢了。 嘉禾心中难过,寇家凋零至此,难道不是皇家所为吗?但身是当朝长公主,她却失了立场。 寇老大人在家中设了宴,不过是普通菜肴,因家中不曾雇得厨子,冷热菜皆是外面酒家随意端来的。但嘉禾却觉着,这席饭要比宫中御厨所做还要爽口许多。 席间寇老大人问了些琐事,因嘉禾是个女子却并曾问到朝堂,嘉禾却径直说了出来。 “陛下如何?”寇老大人突然问道。 嘉禾愣了半会,轻摇头道:“不怎么样,前些日子还病了场。” “哼,”寇三舅在一旁,原本身体便不好,如今咳得便更厉害了,直拍桌子道:“宫中本就是个龌蹉地,妹妹却偏不听,如今害得两个孩子也都身陷囹圄!” 寇老大人并未做声,又问:“殿下又可好?” 嘉禾垂了垂眼,淡淡道:“我也是很好的,只是,过了春,便要定亲了。” “噢,”寇老大人似怅然,“是薛家的孩子?” “是,”嘉禾低头,微微点了点。 这话题聊来沉重,便不再提起,嘉禾见得一旁坐的两位表兄妹还是极为高兴的,便向寇老大人提出,让表兄也进宫做小皇帝的侍读。 寇老大人沉思了片刻,居然也就点点头同意了,只有寇三舅咳嗽个不停,却一意反对,“你便是连寇家的独苗也要丢到入火坑了去了吗?” 如今余下的这个男孩乃寇家老大的儿子,名寇英,只长得小皇帝一岁,流放途中艰辛,身体底子未打好,此刻便也不见得多健康。此时见着叔叔与祖父对峙,寇英放下筷子,轻轻道:“我愿意去的。” 嘉禾眼中黯然,寇家将皇宫里看作虎穴龙潭似的,恐怕便是自己心有让外祖父家帮持,以后也难了。 到了年末,学课也就停了,小皇帝闲在中宫里无处去,便扯着阿姊玩球球儿地图;手中拿着一支蘸满墨汁的毛笔,朝那球儿图去,口中问道:“阿姊,咱们真的是生活在球上的吗?” “如何可能?”嘉禾失笑道:“如果那般,咱们不就都掉下去了?” 小皇帝想了想,觉着也是,又瞧瞧地图,迅速用手中的毛笔抹了一大块地,略有些得意道:“这快,可全是朕的领土,”复又歪头瞧了瞧,颇有些遗憾,“可惜似乎不够大……” 嘉禾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在担忧什么呢。” “那是骗人的,”小皇帝突然变得正儿八经,“王老夫子都说这话是骗人的,便是朕知道的国家里,也有好几个是不给我送礼物的!” 他眼神有些锐利,似觉得那些不给他进贡的国家是如何大逆不道,若有天,便一定要揍得它们将礼物全都吐出来。 过完年,还未出元宵,便有礼部上了折子,说那番僧又回来了;此时并非一人带着仆从前来,而似带了一整团的番僧。 小皇帝朱批:“知道了,让他们在城外等着吧。” 如今大过年的,可别惊扰了京畿的百姓,瞧见那怪模怪异的番僧,可别当年兽打了才是。 罪臣 ()信是寇府送来的,字迹是寇仲元寇三舅的;嘉禾细细摩挲着信,心中便有了细断。(凤舞文学网) 她外祖父寇卜乾曾是刑部尚书,但子辈却重回曾外祖父寇怀宣所司大理寺任职,寇仲元最高时官任从五品少卿,前途不可限量,却因废后一案获罪,最终徒刑三千里。 嘉禾翻过案卷,令狐宇当年也乃大理寺少卿,于隆庆五年获罪下了诏狱,隆庆九年转至岭南服刑;当年这位令狐大人号称铁案王,曾经风头无两。 嘉禾心到,舅舅让自己去找此人,恐怕也是寇家愿助自己一臂之力,而非嘉禾之前所想那般拒她与千里。 嘉禾径直往东南赶去,一队禁卫便朝着岭南大狱而去,三日后,长公主殿下终于在福州驿站内见到了这位曾经的令狐大人。 令狐宇是隆庆一年的二甲第一,如今也不过三十来虽光景,但眨眼看上去却苍老不已,或是在狱中受过伤,左脚有些跛了,连腰背都已然撑不直。他身上褴褛的囚衣还未换下,幸而镣铐已然取下,或许是负枷太久,如今取了枷锁,走路反而颇不自在。 长公主见他时,自己正有些无聊的坐在椅子上玩着扇子,岭南气候温煦,可此时也有些热了。 令狐宇由禁卫带了上来,先是趴在地上呼了声“长公主殿下千岁,”听得一个软软的童音说了声免礼,便将头抬了起来,眼中神色似有恍惚。 嘉禾此时也将视线转了过来,笑道:“令狐大人,坐吧?”便有左右伺候的宫人将软椅抬了过来;令狐宇又谢了恩,才敢坐下。 令狐宇在打量嘉禾,嘉禾自然也在心中暗自打量着这位大人,久经炼狱居然身上还有股子书卷味,行礼说话间也是淡然的毫无狰狞之气,与传说中的铁面典狱官,一代铁案王,可真是一点也挂不上勾。 嘉禾又笑了笑,道:“令狐大人,今次岭南粮仓一案,便全靠您了。” “罪臣不敢,”令狐宇又从软椅上起来,微微颤颤的跪下,“罪臣定当竭尽全力。” 嘉禾再不知事实,也知这是场面话,她盯着令狐宇瞧了半天,突然一勾唇道:“本宫听舅舅说了…” 话未落音,她便见着这位一直谨慎有礼的令狐大人全身颤涑一下,却又随即恢复了正常。 嘉禾抿嘴,继续说:“舅舅为本宫介绍您这位故人,恐怕用意…” 令狐宇面色并未再便,又恢复了原本那副淡漠模样,恭敬拱手道:“殿下毋须试探什么,罪臣是寇大人的同窗,因而才推荐了罪臣,罪臣也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噢?是吗?那多谢大人了,”嘉禾将手中的扇子放置一边,微微斜着脑袋,问道:“本宫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罪臣知无不言。” 嘉禾敛去面上的笑容,正色道:“新帝登基,年初便天下大赦,为何大人却仍在狱中?” 令狐宇面色淡然,低声道:“先帝有旨,罪不可赦。” 嘉禾愣了愣,才长“噢”了一声,决意扔开这话题,只让宫人将盘中的案卷递过去,交给令狐宇,冷声道:“案子大人尽管去查,出了什么事都有本宫当着,要杀要剐要上刑的,尽管来本宫处要人。” 她心中思付着,自己恐怕也就这个作用了。 “罪臣领旨。”令狐宇趴在地上,恭敬的行礼。 岭南 ()岭南粮仓案说来蹊跷,论起来不过再简单不过,御史台派了钦差下来查岭南粮仓所存余粮,到的当日便被烧死在粮仓内,与他陪葬的,还有数十座号称全满,价愈七十万石的粮食。(凤舞文学网) 有人号称目睹全程,那钦差刚进粮仓查寻,天空便飘来大朵乌云将粮仓顶盖住,随即便电闪雷鸣,最终降下天火,将地上所有粮仓付之一炬。 嘉禾长公主听了这话,不过轻呸了一声道:“胡说八道”。看来这世上爱愚弄众人的真不止她一个人,她将日食弄得如圣状,也有人能将纵火案说得神乎其神。 令狐宇如今终于换下了囚衣,着了御史的衣裳,令牌也是御史台上的案牌;他见嘉禾这般小女儿作态,不由嗤笑了一声,拱手道:“不知长公主要如何查?” 时间有限,两种查法,一是查监察御史李大人的死因,还有粮仓为何失火,一是,直接将矛头对准岭南粮道官员,直查存粮亏空一案。 嘉禾疑惑道:“粮仓,真的是空的?” 令狐宇挥了挥手,命一旁的侍卫将一木盘端上,上面乃一层乌黑之物,隐隐还有些焦香味;令狐大人拱手道:“十座仓内大多烧剩下这玩意,这东西便是给乡间的老农去辨认,也知是糠谷,期间稻米可能十成不到一成。” 嘉禾沉思了片刻,终究摇头道:“我不知该先查哪个……” 她生在深宫中,长在妇人手,要真会查那才有鬼了。 令狐宇循循善诱道:“殿下若选前者,可查出岭南一批官吏,或能还李大人一个真相;若选后者,这岭南整个官场,非要大换血不成。” 嘉禾抿了抿嘴,最终沉声道:“查前者。” 令狐宇诧异的望了她一眼,随即又平复下来,拱手道:“是……” 令狐大人雷厉风行,当天便调问了所有当时在场人员,一一隔离审查;有铁齿的,福州府衙牢里的几百样刑具便直径的招呼上去。 嘉禾没心思看烙铁烤人肉,带着几个武功颇高的侍卫便去了福州城里闲逛;她知令狐宇当时的表情是为何,可她无法,小皇帝手中根本无可用之人,便是血洗了这片胆大妄为的家伙,空出了位置也不过便宜了他人。 这日,嘉禾换了男子装束,如今看上去不过是个唇红齿白的富家公子哥,见着沿路店中贩卖的事物似有些眼花缭乱了,身后的侍卫只得全神贯注,就怕出点什么事来。 “这是什么?”嘉禾又在路边见着了新鲜物品,指着那黄灿灿串成一串的东西便问跟在身边的侍卫;而侍卫们却一脸头痛,他们也不曾认识那玩意啊。 一个头上缠着褐色包头的大胡子男人见状从店内走出,右手抚与胸前,微微一倾身,道:“这位小公子,容我为您介绍,此物乃名唤金玉满堂,乃是麦加的圣徒所带来,示意非常珍贵。” “噢,”嘉禾点了点头,似非常感兴趣般侧头问道:“价格几何?” 她要忍,小皇帝也要忍,总归,这天下还是她家的。 福州城颇为富庶,商铺林立,便是朝廷禁海多年,对此地似乎也丝毫没有影响;市面上东瀛的奇物,暹罗的瓜果,爪哇的槟榔果,都是明面里贩卖,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禁海四十七年,如今禁令早就如同一张废纸;若不是寇家还有水军还沿海苦苦支撑,恐怕倭寇早就攻上岸来了。 天意 ()那大胡子男人在嘉禾身上打量了一番,伸出五根手指,翻了三番,面上全是真诚笑容。(凤舞文学网) 嘉禾面上笑容一滞,随即笑得更灿烂了,“这是做何用的?” 大胡子神神秘秘道:“圣物。” 嘉禾“噢”了一声,对身后的侍卫说:“给钱!我要了~”说罢,摆手便朝前走去。 那大胡子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左手递过“金玉满堂”,右手便接过那侍卫手中的大额银票;心想着,今日运气倒是佳,刚刚上岸,居然有这么大只肥羊撞到口中,足足咬了个满口流油。 嘉禾走了几步,又回头望向那店主,行了个极为标准的礼,带着笑意道:“愿真主赐福你~”大胡子面上一愣,心似漏了一拍;还未反应过来,那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却便了面色,冷冷道:“你居然还真敢接啊…” 话未落音,边上那侍卫便一反手扣住了那大胡子,将其硬摁在地。 嘉禾这事做得小孩子气十足,但心中却觉得倍爽,她得意的笑嘻嘻道:“本公子的钱可不好赚,单凭什么金玉满堂,可不够的。” 那大胡子被人摁到在地,倒也不反抗,反而嬉皮笑脸道:“小公子何须动怒,要是看不上这玩意,我店里自然还有更好的。” 嘉禾收了脸上的笑意,狠狠道:“我才不要,今日,我便专门来抓你这种奸商来着!” 她人小心思浅薄,不过是见着这街上商贩人人不将法令放在眼中,官府不说管了,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心中气愤不过,就要找个由头拧着,要去找这福州知府的晦气,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大胡子被压着,见真碰上硬茬,于是脸上笑意便也下去,冷声道:“这位小公子想要如何?莫非真要带在下去见官不成?” “何止见官,”嘉禾昂起头来,傲然道:“还要追究你贩卖禁物之罪,倒看看,是谁让你能贩这违禁之物的。” “噢?”大胡子一挑眉,似听到什么笑话般,嗤笑道:“那不如,咱们试试?” “试试就试试,”对方挑衅太甚,嘉禾扬眉反唇相讥,“莫非,我还怕你不成?” 令狐宇听府衙的衙役说长公主从外面压了个人回来,不免心中一笑,这位殿下人小鬼大,恐怕是占着身份存心给知府大人找麻烦来了。 他原就在牢中审问犯人,待被殿下扣住那背时鬼被衙役压下来,与这位大人打了个照面后,令狐宇难得笑出了声来,长公主殿下可是误打误撞的,抓着了大鱼;只可惜这鱼太肥了,可吃不得啊…… 不过,莫若这便是天意? 府衙内 “殿下,可是下官招待不周?”知府魏大人腆着老脸在这位小祖宗身前已然一柱香的时间,冷汗流了满头,连擦都不敢擦拭一下。 嘉禾长公主坐在上位,冷冷瞧着跪在脚下的知府大人,开口道:“大人何出此言?本宫在此过得……很快活。” 魏大人又磕了个头,“那便好,那便好。” 长公主殿下瞄了他一眼,又道:“本宫今日带回那个人,魏大人准备何日来审?” “这……”知府大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话说了出来,“那人审不得啊。” “为何审不得?”嘉禾不由坐直了身子,直视面前之人。 魏大人终于舍得拭了拭额前的冷汗,颤颤道:“公主刚到岭南,是而有所不知本地的情况,那人,那人…”魏大人思付片刻,终于说出了个理由,“那人是周边藩国的王族,若要审查,恐怕要经理藩院审议啊。” “噢?”嘉禾有些惊讶了,她随手一抓便是个王族?莫非这藩国的王族便如地里的番薯一般多?她冷笑道:“魏大人,这莫非是你的推月兑之词吧?”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知府大人只怕要指天发誓了,“便是通关文书,还在那人身上啊,殿下尽可查阅。” 冷笑得太多,嘉禾觉得腮帮子都有些酸痛了,她伸手揉了揉,继续冷笑,“那本宫便去瞧瞧。” 故人 ()先她之前,令狐大人倒是先去瞧了,他此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让手下抽了条软凳,正坐在那大胡子所蹲牢房之外,昂头望着里面,淡淡道:“盛言兄,多年不见,你可安好?” 牢室里颇为阴暗,坐在一角的大胡子听得外面人说话,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望了望,复而又起身趴在那木质栏杆上朝外望去,似勘察了半天才确定下来,朗声叹气道:“原来是你啊,我道你早就死了呢。(凤舞文学网)” “我自是该死的,可惜老天爷嫌我罪孽深重,不肯收我;”令狐大人依旧淡笑,“盛言兄不也没死吗?” “呵呵,”大胡子笑道:“我不死,是我本就不该死,所以谁都收不去。” 令狐宇无意跟他纠缠此事,只是冷声问道:“你为何到了此地,又为何进了此处?” 大胡子面上颇有无奈,“遇见了个傻子。” 令狐宇抿嘴,“盛言兄慎言,”复又拱手道:“在下如今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大胡子无所谓的摆摆手,“说罢。” 令狐宇抿嘴,“岭南粮仓十室九空,这事你可知道?” 大胡子笑了笑,打量了令狐宇一身上下,歪头问道:“怎么?你又做官了?我瞧着你师傅对你的评价到没得差,拼命做官,便是命都没了,这官,还是丢不下啊。” “本官问你,你便答就是。”令狐宇面色依旧冷峻,不似被激怒的模样。 大胡子道:“自然是空的,他们找我买粮食,可惜又出不起价格,我自来不跟穷鬼打交道的。” 令狐大人点了点头,“我道也是这般,若不是穷途末路,恐怕也不会想出这般手段来。” 大胡子正要再说什么,牢房走道间便响起了脚步声,双方均停了下来,看向那处。 嘉禾因要见那魏大人,早就换了宫装,如今便也穿着这身下了牢房之所在,走过幽暗的甬道,却见令狐宇立在前面,不由疑道:“令狐大人为何在此?” 她说话间已然走到牢房门口,身边小侍握着灯笼,正巧将身形照得清清楚楚。 牢房里那大胡子一瞧,挑眉吹了个口哨,讥笑道:“原来是个小娘子啊,倒也还长得貌美。” 嘉禾怒视过去,“待会就要你好看。”这人居然还敢调戏她。 “哟,嘴还挺利,”大胡子依旧嬉皮笑脸,“小娘子,咱们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合该温柔些的。” 令狐宇面色诡异的回望了牢中人一眼,转过头来,默默的跪了下去,口中呼道:“长公主殿下千岁。” 牢中人似吃了一大惊,连退几步,沉声朝令狐宇问道:“她是谁家的公主?” 如此大不敬的话令狐宇自然不会回答,倒是嘉禾得意的转身道:“自然是能管得到你的那家,”她扶了扶裙角,抬头道:“如何,怕了?”嘉禾心中有些小得意,适才被人当肥羊宰的不快已然烟消云散。 而牢中人却一直望向令狐宇所在,见他垂下眼皮、抿紧嘴不肯说话,心中便是一腾;再借着灯笼的余光细细打量那公主的轮廓,又仔细与记忆里的影像做了对比,心中便更如波涛拍岸;“原来是她……”话语间,居然有无限凄凉。 旧故 ()赵盛言拂袖而去,令狐大人却在堂下挡住了他,低声道:“长公主长于冷宫中,幼年着实吃了些苦头,外表虽看着乖巧,实则性子实在有些乖戾,你毋须太放心上。(凤舞文学网)” 赵盛言闷闷道:“我只道,她那父皇倒也狠得下心。” 令狐宇冷笑几声,道:“那位,自来就是个狠心的角。” 赵盛言抿抿嘴,额上的纹路也皱起来几根,沉声道:“你我相识已久,自来知道我的脾气,但这事,我却着实不想插手。” 见人把话说的直透,令狐宇倒也不顾及面子了,冷声道:“但凡关系到这朝廷的,你自然是希望越乱越好,越糟越好,可你曾想过,座上那位早就换了人,而那人,又是谁的儿子?” “关我何事?”赵盛言似有些怒了,“莫非,你也以为真有那些狗苟蝇营之事?” 令狐宇扶了扶袖子,淡淡道:“我虽不知,但隆庆九年,先后如何被贬斥,却也还是有些人知情的。” 赵盛言诧异的望向他,“这话如何说起?莫不是,”他嗤笑道:“莫不是,还是因为我了?” 令狐宇走近一步,贴近赵盛言,快言道:“隆庆八年,先后回府省亲,有侍卫见着你从寇府翻墙而出,三月,先后传出再孕,是年皇三子降生,先帝不喜反怒,将皇后打入冷宫,你能说这事与你丝毫关系也无?” 赵盛言此时脸色惨白,凄声道:“我却不知此事,隆庆八年我却在京畿,却也采办过礼品送至寇家,但我却从未再踏入过寇府;”他闷声道:“寇大人的脾性你也知道,他何尝会让我再踏入府中一步?” 令狐宇冷着脸,目光里似全是坚冰,“隆庆九年五月,步潜行被贬,六月刘子恒举家徒刑三千里,月底,我下了诏狱,事以,这一切的一切,与盛言兄是没有半点关系了?” 令狐宇未老先衰,如今连背都直不起来,鬓角皆是白发,面上也有消不去的伤口,便是行路时,也极易察觉他的脚跛;赵盛言先前不过讽刺他拼命做官,如今却明白,他们所遭受的一切,与自己并非没有关系。 不过,赵盛言依旧一拂袖子,冷声道:“那又如何,莫非,这世人遭了不幸,便皆要算到我头上不可?”他抚了抚袍子,笑道:“再说了,你不去怪那皇帝两面三刀心狠手辣,反而跑来怪罪我,这不是本末倒置了?还是……”赵盛言顿了顿,冷笑两声,挑眉道:“令狐兄,你这以言杀人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令狐宇面色不改,淡然的拱手道:“盛言兄,在下言尽于此了,至于你如何想,便不是在下能够左右得了的。”说罢,转身便走了。 赵盛言在原地愣了愣,跺脚道:“晦气,真晦气!” 是故福建巡抚与福建总督赶到衙门时,虽赵盛言似以妥协,面上的神情却不那么好看。 两位封疆大吏朝嘉禾长公主跪了下去,请了安;嘉禾便命人抽了软椅来,赐座。 人证物证皆在,嘉禾却丝毫不想拿办这些国之蛀虫们,小皇帝势力不够,便是夺回的位置,也被三党再夺走,与自家却是丝毫没有好处的;反而不如养着这群人,只需拿出足够的诚心来,长公主殿下不拘于放他们一马。 送别 ()令狐宇将话说得晦涩,却也惊得两位大人一身冷汗,但却惊觉言语间虽拿着他们的痛脚,却并非杀气腾腾。(凤舞文学网) 见身量未足的殿下笑意盈盈的在上座喝着茶,神态自然,两位大人居然也放宽了心。 心中有了决断,福建总督便起身拱手道:“殿下,岭南粮仓被毁一事,实乃粮道监管不利,才至粮仓使有隐患,如今粮仓被焚,所受损失,皆当由粮道一应承当。”他这话说出,便等于代表整个岭南官场发了话。 福建巡抚难得与总督同意见,也是起身拱手道:“臣意也如此。” 嘉禾似是苦恼的扶额道:“这恐怕不好罢?这粮食价值几何本宫虽不知,却必然不低,一个小小粮道,如何能补得回来?” 福建总督心付,这长公主这般年纪便学着装腔作势,她面前坐着三海王,难道还让旁人不知如何去补?因而将背躬得更下,宏声道:“必竭尽全力,补尽粮仓。” 实则这位总督大人也在心中国骂连连,福建粮道来与他说时,口口声声天衣无缝,更道什么法不责众,新帝登基,绝不敢触碰国之根本;谁知,小皇帝根本不要他们的命,要得,却是他们口袋里的银子。 从来臣子孝敬皇帝是应当的,但这么伸长了手来捞,真得可好? 再则,还有那三海王坐在那,张开了口准备吞人;这般想着,心中实在有些颤然。 再一想,破财消灾也罢了,总归是肉痛,而非脑袋落地。 令狐宇当夜便写了折子,嘉禾盖了凤印,送回京畿,只待御史台再派人下来都建粮仓,补齐粮食便可。 至于嘉禾,她初初插手朝廷事务,只觉得棘手至极,如同在水中打太极,便是有力也施展不开,是而有些心烦;再则经令狐大人点拨,也知道前几次在宫中的作为,实乃亲者痛,仇者快。那些太妃太嫔虽不是什么好物,但终究背后母家势力却是向着皇族,如今这般轻而易举便被人拔出掉,莫怪那些个狡似狐狸的朝臣这般痛快就答应下来,除了御史台,连个反对的折子都没有。 想来众般利益都是叫他们得去了。 福建粮仓一案,不伤筋骨的便结束了,令许多在京中摩拳擦掌之辈大大失望;而福建官场中,众位已然料理好自家身后事的官员则大大的松了口气,长公主如此宽厚,实乃他们的福气啊。 于是待长公主殿下要离开岭南时,许久都不曾露面的官员居然集体出现了,送别路上大有种与公主殿下依依不舍之态。 嘉禾长公主殿下虽走了,向着富庶之地江浙去了,赵盛言却还留在这里,因他写了供纸,有朝中官员朝他买粮,虽未成,却也是个罪证,因而某些官员也白了他几眼。 只道这位天外人从来不跟朝廷废话的,如今为何也跑出来做走狗了?实在令人费解。 但费解归费解,岭南年年欠收,要想在当地补齐粮食是绝无可能的,只能让这位三海王想想办法,听闻爪哇国物产丰富,连稻子都能一年下三道,想来弄些谷粮来不成问题,只是价格方面,大约还得磨上一磨。 总不能吸了血了,连肉都要剜掉一块。 薛家将 ()因颇有些胸有成竹,嘉禾也不似来岭南时急忙赶路,而是与令狐宇在马车中下起了棋来。(凤舞文学网) 棋盘是特制的,中间布有大块磁石,而黑白子则是铁铸,因而便是官路颠簸,也不会弄散了棋盘。 下棋这种时,历来便是开蒙之时便跟着学了,日日学着打谱背谱,过得几年不成国手,也略有小成。可惜长公主殿下自小就没玩过这东西,一旦爱上了,便不肯停手;更可惜的是,长公主殿下是个臭棋篓子。 令狐宇实在被缠得被了办法,陪嘉禾下了几局,已然怒气冲天,要不是见着这位殿份尊贵,他非推棋不干了不可。 嘉禾却还有些自鸣得意,道:“令狐大人下局便可只让我十九子啦。” 令狐宇暗想,我便让你一百子,也不过是个臭棋篓子! 便这么一路打发时间,过得半个月才到了扬州,而福建官员的信件却比长公主还要早到两江官场官员们的书桌上。 读书人自来以和为贵,能不见血便最好,听得同僚从岭南传来的信,大家居然都有些激动了。 两江自来便是天下粮仓,富庶异常,别的没有,银子倒是流满海江;早知道朝廷是来要银钱的,便不必大费干戈,伤了天合了。 不过,长公主殿下爱这口,原先来的那位御史巡按大人却指望的是他们的乌纱帽,因而便是下了黑手也不怪他们。 拿人钱财一时事,断人财路一世仇;长公主殿下自然不是来结仇的,她下了马车连驿站便去了当地官员为其安排的园林。 此时与在岭南时的待遇截然不同,当时岭南官场都道这位殿下带着铁案王奔袭而来,不是断头,便是抄家夺产来的,人人心中自危,莫说拜见了,若是能被殿下给忘到天边去,那才是最好的。 而如今,两江上都道这位长公主殿下乃是笑菩萨,下不得狠手的,因而都自发起来,务必要在这位殿下面前博得一个好印象。 拜见的帖子已从门房的小几上堆自屋顶,还犹自屹立不动。 长公主轻拿轻放,岭南一行未杀一人,未抄一家,众人劫后余生后也难免觉得这位殿下终究是个妇人,心肠忒好,正合他们之意。 不过,答应殿下的事情自然还是要做到的;因是总督大人口中应下的事,民夫发拨的倒也快,各州县业以驱使牢房里的一干囚犯出来服役,这般速度在半月后便粗粗见着了新粮仓的轮廓。 接替长公主殿下巡按的御史大人原本早就在一旁候着了,如今最多算个监工罢了;然而粮仓虽建得快,粮食却不见踪影。御史大人连催了几次,于是连粮仓竣工的速度也慢了起来。 心知对方似是在使一个“拖”字诀,于是便解开了长公主殿下留下的锦囊。 扬州城内歌舞升平之时,福州城已然一片腥风血雨。 嘉禾长公主道众人好意不敢推月兑,无论是官场宴请,亦或者是江浙富商求见,一个都不挡住,全让令狐大人去参合了。这位原本还苍白衰弱的大人在历尽酒精考验后,居然愈发的红光满面,倒格外有了生机。 虽次次宴请长公主殿下都未曾到堂,但毕竟殿下是为女子,因而也无怪如此;但毕竟各家送上去的贺礼倒是均收下了,因而也安了不少人的心。 福州城外的监工由衙役换成了薛家军的嫡系,带头的将军名薛武,乃薛家远房,如今也在岭南水军中任职。 嘉禾深知要让马跑,要吃好草的道理,着人调了薛家军过来,一干谢礼总是免不掉的。 薛武得了上将的指使,此去必要多少人,杀得人抄了官印回来,那官位便是薛家的了;因而这位将军使进城起,见着大官眼睛就发绿,只想寻着个空档便将那人顶子夺了过来别在自己腰带上,待回了自家军营,一个个打发自家兄弟顽去。 自古武将只得老死军营,官衔不高退下来的,若不是自己寻个好营生,便是要去给人看家护院做奴才的;如今若有个官印在手,便是**品不入流的小官,也是个倚仗;一想至此,薛家众将士盯着岭南百官的眼睛便越发狠毒起来。 江浙 ()三日封顶,五日完工,若没能成,军士们自然不拿已然惨兮兮的劳工发气,倒是那些监工工头,免不得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白白丢了几条大好性命。(凤舞文学网) 有官员过来问罪,薛武便骑马出列,高声道:“此地已被薛家军接管,一切条例自是按着营规来,先是立了军令状,如今误了工期,只杀得他一人,已然是便宜了,如何?大人也要同薛家军顽顽?”那可真好,薛武正瞧着这位大人的顶戴花翎眼馋的紧。 待到粮食要进仓时,御史大人的房门简直快要被踏平,一众官员都跑来求爹爹告女乃女乃,说是那三海王口开得太大,便是他们连尸骨都填进去也难平啊,总要宽限几日。 那御史大人便苦笑道:“下官虽是个五品京官,但好歹每月也有几斗俸禄,各位大人,你们说那些军爷会不会嫌弃?”言下之意便是他也不会,也不敢出头的。 于是众人又只好改踏赵盛言的大门了,谁料这位三海王当日便扬帆起航,离了码头,待过得几日,众人在泉州码头寻到他时,这位恶名远扬的三海王便皱着眉头犹犹豫豫的告诉列位大人:“交趾今年逢灾减收,粮食已然贵了两成;”而经他手再运至此,不翻上一番,那便是不可能的。 前有三海王抽骨拔皮,后有薛家军如狼似虎,众人这才觉察到,自家似乎掉入了套子中;说句粗俗的,那位长公主殿下简直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自己不愿动手,便跑得远远的,将这邋遢事让旁人做个遍。果真是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却没想着,若不是一众人本就怀着出尔反尔的心思,又哪里会落得这般地步? 消息传到扬州后一阵哗然,原本还一天三宴的令狐大人瞬间便闲了下来,颇有些无奈的跑去与长公主殿下道:“自古道商人重利轻礼,如今可算见识到了。” 嘉禾嗤笑道:“大人是没得酒吃了,肚下虚得很?”她略有些得意的拍拍桌,仰头道:“不过,若是他们还送礼过来,本宫还是要收的。” 知了这是并非肉末喂得饱的饿虎后,两江官场上便不敢乱动了,都在一旁伺机窥探着,看福建道是如何收场。 而嘉禾长公主却还每日装模做样的领着令狐宇在扬州城内外查案,颇为一副勤勤恳恳的模样。 八月,扬州城热得日头都要化开了,气候业以应了钦天监的推断,除去京畿附近稍稍下了些救命雨外,十三省里七省都是旱着的。扬州城里的流民愈来愈多,官府无奈实行了宵禁,连街上巡逻的兵士也多了起来。 到了八月底,挂了三海王旗帜的大船走大运河到了扬州城,说是贩给福建道十座粮仓的大米还剩下半船,如今可折些银子卖与两江道。 可惜得是,没那个敢当出头的锥子将这火炭给接下来。 有了岭南之事做前车之鉴,两江官员已然滑溜的握不拢手了。 倒是薛武那边连声道“晦气,晦气,没曾想到这些个文官是这般没得骨气的,若再僵持的几日,替我家兄弟多拿几个官印,不多好。” 令狐宇执笔回信道:“薛将军毋须气恼,眼下还有两江官员等着薛将军到来,务必请将军早日动身。” 即便这年头再如何不好,到了八月末,田里的庄稼也该收了;可惜得是,成群结队的蝗虫却比辛劳的农夫还要早些时日下地。 扬州周边的道路上,逐渐便有了浮尸。 嘉禾并非没见过浮尸,她还缩卷在冷宫时,赖以为生的水池上也偶然飘过几具女尸,待有太监将女尸捞起来后,不过就地挖个坑,洒些石灰便埋了;与嘉禾看来,这事同死了条狗也要挖坑埋了一般,毫无区别。 但令狐宇毕竟忧心忡忡,“自来大灾过后便有大疫,如今看来,往后的日子必然不好过啊。” 嘉禾冷冷闭上眼,道:“大灾还未来呢。” 按着律例,各府县是要存够三年积粮已背灾荒年,虽然如今出了事,但各府心想着,总归还有些余粮在,因而也不太担忧。 倒是三海王开到运河上的半船米粮,很快便被当地富商买走,虽价格稍稍高了些,却好在近在眼前。 闻得到味道的,早就在广积粮了,还有些不知趣的,却还在讨价还价。 两广官员在扬州衙门里跪了满地,嘉禾长公主一脸无所谓的端坐在堂上,天气太热,她连锥帽都懒得戴了。 令狐宇命了几个师爷站在堂前唱诺,将这些日子收集来的证词一张张念来,再将证人证物桩桩摆上堂;众官才皆知,这些日子长公主殿下,可并非是在做表面功夫而已。 嘉禾轻笑,对堂下人道:“总督大人,你可通判案之道?” 堂下一个着从一品大员服的官员出列,面白微须,叩首道:“臣略通。” 嘉禾点点头,“那便好,”转头对内侍道:“给总督大人搬把椅子吧。” 待那总督谢了恩,嘉禾便笑了笑,又道:“两江粮道出了这般大的案子,今日也该测查一番了,便着请总督大人亲历亲为吧。” 说罢一扬手,将诺大扇衙门大门关得严严实实,不知哪冒出来的士兵即刻占领了制高点,人人手中明刀明枪,更有执弓箭的兵士在高出张望。 但凡有意图偷溜报信的,统统便是先一箭过去。 众人心道,这般鸿门宴,可真是要人命啊。 众人都猜错了,长公主殿下没准备设宴,她早早的便退了下去,留着令狐宇“协助”两江总督断案,断得几个,他便退下去休息,过得半个时辰再回来;而其他人便没这般好了。总督大人体恤下官,命众人都站着回话,但若大个厅中,却无桌无椅,便只能干站着了。 更可笑的是,未见着一个服侍的仆役,厅中连壶茶水都无;而令狐大人抽着空下去,也不过就是去喝喝茶,吃几快点心,再返回来与这群老狐狸斗法罢了。 待过了些时辰,有腆着脸的官员同令狐宇说情,说憋得不行,实在想去出个恭;令狐大人神色依旧淡然,指着大厅边的柱子道:“大人那边先将就将就吧。” 有脾气暴躁的官员便不管不顾的闹腾起来,令狐宇也只淡淡道:“并非刻意为难各位大人,只是断案断得这般慢,费得时辰越多,难过得也不过是各位大人罢了。” 撒泼求情卖乖讨好,般般皆无效,各位国之肱骨们也只好乖乖的同总督大人辩了起案情,从早到晚,再自清晨日暮;终究有官员受不得了,跪下大呼道:“大人,臣愿随岭南啊~”愿随岭南众官,便是愿出钱的。 令狐大人笑了笑,拱手道:“大人别急,这般案子还未断完呢。” 两江总督终究是个一品大员,哪里容得这般任人捏扁搓园,将手中毛笔一掷,闷声道:“令狐大人到底要如何?” 令狐宇微微垂了眼皮,轻轻摇摇头道:“只是希望众位大人快些,快些,再快些,这天下百姓等不及了。” 九月初,蝗灾有增无减,蔓延至周边各府县,扬州官员私下来往的信笺里,已然知晓各州府有了吃米肉之事了。 只道,人是吃米长大,人肉便是米肉,这般说法可真是可笑到令人笑不出来了。 来人 ()长公主殿下似鼻观口口观心,实则内心却乱得很;令狐宇并不愿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到了王大人府邸,那位大人听她述说完一路之事,也是一脸深沉,最后告诉她:“便是有了这些事情,那位三海王,也是需要拉拢之人。(凤舞文学网) 大礼 ()几个小黄门战战兢兢的带着一队国色天香的佳人们缓缓上了船,就见一满脸胡须、身材高大的男人迎了上来,见到他们先是愣了愣,复而开口道:“这是什么?” 为首的小黄门心思巧,一眼便知这位可能便是那名扬四海的三海王,于是便恭敬的拱手道:“奴才奉长公主殿下之名,前来为殿下送礼。(凤舞文学网)” 大胡子左顾右盼了一番,“她没来?” 小黄门再拱手,“长公主殿下玉体违和,偶感小恙,因而不能亲自前来了;这位大人,”小黄门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高高捧在额前:“这是长公主殿下亲笔写与大人的信。” 赵盛言一把将那信拿了过来,拆开来看,信上不过寥寥数字,自体娟秀却并无太多章法,尚书:“赵世伯,务必慢慢享用。”落款乃一个凤印,连落款都没得;这般敷衍之事,也真亏得她做出来了。 赵盛言冷笑数声,看了看眼前一排的环肥燕瘦,脂粉飘香,想来这便是让他慢慢享用之物了?眼角突而瞟到居然还有几名少年在期间,看打扮也不似做小厮的,于是脸上冷笑更甚了,眼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他望向天空远远白云的那端,想着,似乎自己已然多少年不曾踏入京城了,如今是该进京访友之时了吧? 令狐宇下狱时并非成亲,家中发卖的也不过是一干老奴,自嘉禾将他从狱中提了出来,家中故人便由教坊发了回来,只可惜一双老人却未曾熬过去年的严冬去世,尸骨也胡乱葬了。原本的府邸却被发卖掉,如今却不好返还了,依着长公主的意思,按市价抵了现银与了令狐宇。 嘉禾回京后又去了几次寇府,寇老大人依旧不冷不热,即便是寇英进宫做了伴读,两位寇大人仍旧不肯出仕,说要便这般了此残身了。 嘉禾被迫的无法,直直跪在外祖父面前道:“难道外祖父要看着我与弟弟无依无靠吗?” 寇老大人淡淡道:“自有你皇祖母家为你们出头。” 寇二舅话则说得更直,道:“长公主殿下,你如今放眼瞧瞧,咱们府里还有几个人?便是能行得动的,不都在宫里陪着那位陛下吗?” 嘉禾握拳隐忍许久,才让眼泪不至掉下,平了平呼吸道:“若如此,那便罢了吧。”说完,便转身出了府,恰巧与令狐大人擦肩而过。 令狐宇见此情景便明白了三分,踏入府里再见着寇家人一脸铁青,也只好叹气道:“两位寇大人何必如此。” 寇二舅叹气道:“实在是有心也无力,并非是我们狠心。” 嘉禾回了宫,心里还是难过的紧,待小皇帝下课回了偏殿,便一把搂住他不管不顾的哭起来;小皇帝拍拍长姊的背,安慰道:“阿姊不要哭,待衍儿长大,一定将欺负咱们的人都杀得一干二净!” 嘉禾抽泣道:“你日后不许乱杀人,要便要做个好皇帝,若做不好,便要害得很多人的。” 小皇帝似是非懂的点点头,俯在长姊耳边道:“朕一定不会做父皇那种皇帝的。” 若不是那个他们要叫父皇的男人,母后便不会死,他们也不会在冷宫里受那么多苦,便是寇家,也不会凋零至此。 过了几日,令狐宇递了条子入宫,道是有故人来访;嘉禾捏着那条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心中倒也隐约猜着那故人是谁,暗想莫是上次送的礼对了胃口?所以才让那位三海王纡尊降贵的到了京城? 第二日,嘉禾长公主便又命宫人背了男装,带着两名近侍出了宫。 她如今倒不乘马车了,大内里的马车都有特殊标志,旁人一看就知,好几次都差点被人认出挡下;因而嘉禾自个学了骑马,而她的两名侍女倒是早就会的,长公主殿下在心里想着,莫不是说骑马了,恐怕手下功夫也不错,否则,太皇太后哪里会将她们送到自己这边来。 令狐宇仍住在官舍里,发还与他的老仆也被他退了身契打发走了,身边连个小厮都没雇,便独自住在了里面。官舍里大多住的是五品以下的穷京官,不过令狐宇如今在御史台任职,住在此地倒也符合清水衙门的模样。不过也有爱搭闲话的,见着令狐宇是与长公主殿下办差的,便教着他如何才能换个有油水的衙门,正闲话着,良辰便打了帘子,嘉禾穿着一身男子骑装,手中拿着马鞭便跨了进来。 那爱闲话的小官顿时闭了嘴,瞧了嘉禾这边三四眼,才道:“这…是世侄吧?” 嘉禾笑着拱拱手,朝那位道:“这位大人好。” 令狐大人甚不自在的模了模胡子,含含糊糊对那小官道:“我与你世侄今天还有事,便不多留你了……” 那小官便连忙起了身,打恭打:“那下官便先回了,”说着又再看了嘉禾好几眼,才呐呐道:“令狐大人家的侄子长得倒颇好,就跟个金童似的。” 令狐宇听了这话,眉头皱了几皱,复又打量了嘉禾几眼,道:“殿下为何今日这般打扮?” 嘉禾奇道:“我平日出宫,不都这般打扮么?” “是吗?”令狐宇讪讪道:“下官道之前不曾注意到。” 良辰美景替长公主殿下月兑了外面的雪氅到外间抖雪,嘉禾便径自在里间坐了下来,道:“哪个故人来了?偏要我出宫相见?” 令狐宇淡淡道:“我料着你早就猜到是谁,不过,你今日这身打扮,却不能见他。” “为何?”嘉禾诧道。 令狐大人皱了皱眉,“……似……不成体统。” 嘉禾笑了几声,道:“出宫去见个男子,便早就坏了体统,那还有那么多说法,令狐大人,咱们还是快点走吧,若晚间宫门落了锁,本宫回不去了,那才是真真的没了体统。” 往事 ()故人约在太白楼上见,三楼顶层已被全部包下。(凤舞文学网) 赵盛言倚在阑干上,凭空俯跳整座京城,心中思虑万千,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听得有嘈杂脚步声回头事,便瞧见了几位故人上楼,定睛一瞧,瞬间面色便如同掉入了墨汁里捞出来一般。 嘉禾长公主月兑了大氅交给良辰,美景接了马鞭,微微眯了眯眼便朝窗前那面色不善之人走了过去。 令狐大人也跟了上去,本欲开口,却被嘉禾抢了先;长公主殿下颇为艰难的在面上挂起一丝笑容,道:“赵世伯,上次收到的礼物可还曾满意?” 赵盛言的口中的句子似从牙缝里挤出一般,“非常好。” 嘉禾拍手道:“那便好了,我记着教坊司里还有几名波斯美姬,下次倒不如一同送与世伯了。” “噢?”赵盛言冷冷开口,“我可不敢当,教坊司,”他呵呵笑了几声,“莫不是,那些个女子都是先皇帝后宫里的?” “哪能啊,”嘉禾笑道:“不过是有几个罢了,再说,我父皇又未曾用过。”说着又补了句:“世伯不会嫌弃吧?” 听罢,赵盛言瞬间变了脸色,当场便砸了杯子,碎瓷掉了满地,惊得一众人抽刀向前,令狐宇连忙护在嘉禾身前。 赵盛言冷冷盯着眼前人,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若你想要来威胁我,亦或者其他,我会让你后悔有过这些念头。” 嘉禾惨白了脸色,令狐宇面色发青,良辰美景护在前面大声朝那人喊道:“大胆狂徒!” 赵盛言眯着眼睛瞧了瞧眼前的场景,最终一句话未说转头便下了楼,带着人打马便离了此地。 “殿下,”令狐宇惶恐跪下,张口欲言。 嘉禾却挥挥手道:“毋须说了,你之前不说,如今,本宫便是不想猜,都猜出来了。” 令狐宇重重磕了个头,“臣罪该万死。” “不管你的事,”嘉禾长公主抿抿嘴,穿上良辰手中的大氅,道:“本宫先回宫了,这事,不许说出去。” “是。” 令狐宇跪在地上,微微抬头便瞧见碎得满地的瓷片,不由苦笑一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棉袍,无可奈何般摇摇头,便拖着跛腿下了楼。 是夜,待他小小官舍门再被敲响时,这位大人只淡淡道了句:“门没关。” 门口“呲呀——”一声,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伴随着推门而入的还有阵阵寒风,令狐宇连忙伸手护住眼前摇摇欲坠的豆大油灯。 来人冷笑道:“活成这般光景,你倒也好意思。” 令狐宇摇摇头,似极不赞成道:“死的人太多了,能活下来,便要珍惜。” 来人正是赵盛言,他还穿着白日时那套极华贵的皮毛袍子,面上依旧胡须邋遢,脸色却比白日里要好很多了;他开口道:“你……” “我未曾告诉过她,”不等对方开口,令狐宇便强先说了出来,道:“不过,如今她却猜到了几分。” “几分?”赵盛言疑道。 “不知,”令狐宇摇摇头,“长公主聪慧,对世事亦感触灵敏,你那般明显的作态,我也不知她到底了解了几分。” 赵盛言似是凄惨的笑了笑,在桌前坐下来,“果真这般明显?” 令狐大人微微点头,“你仍不能忘。” “我不过觉得被做弄了而已,”赵盛言似不服般抿嘴,“你知她今日穿成那般,自那楼梯上上来,我……” 令狐宇冷热看着赵盛言,“你今日选了太白楼,又恰恰是那地方,难道,你心中没有做多想?” “我……”赵盛言哑然,半天才道:“难道,还是我不对了?” “没有谁是谁非,”令狐大人提起一旁的温着的茶壶,摆上一只杯子,替来客斟了杯茶,道:“只有死了,与还活着的。” 赵盛言端起辈子一饮而尽,道:“我便最不爱你听说这般话了,似是而非,你自以为颇具玄意,与外人耳中,不过是装模做样罢了。” 令狐大人极大度的笑了笑,“盛言兄不曾懂,是因盛言兄不曾经历。” “你欲再入朝为官?” “我曾答应护她姐弟,绝不可失言。” 赵盛言替自己再斟上一杯茶,“我倒却再无誓言可守;”说罢,再将茶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令狐宇侧头看了他一眼,颇具深意道:“你若想有,便一定有。” 茶楼 ()嘉禾回了宫,憋了一度子话却谁也不敢讲,一个人闷闷呆在侧殿里发呆,恰有个叫许嬷嬷的老人进来送茶点,便被嘉禾叫住了。(凤舞文学网) 嘉禾长公主半坐在榻上,道:“嬷嬷你坐吧。” 那许嬷嬷道了谢,便坐在一旁的软椅上,堪堪只敢坐五分之一。 嘉禾先是笑笑,便接着说:“今日无聊,又见着了许嬷嬷,知道您是宫里的老人,便想扯着您聊聊天。” 许嬷嬷在深宫中这么多年,自是个心气通的,听嘉禾这么一说,连忙站起来福礼道:“殿下尽管问,奴婢定当知无不言。” 嘉禾并不敢多问,只问了些琐碎事情,列如记得自己小时是与父皇同住的,却不记得母后住哪了;那老宫人便答,先皇后自是与先皇同住,与民间的百姓一般,煞是恩爱。 嘉禾又问,小皇帝与自己年龄相隔的太久,小时候颇有些孤单;那婆子便答,原是先皇后生长公主时弄坏了身子,原本太医都说怀不上了,谁知过得几年又有了皇三子。 嘉禾装得面色黯了黯,道先皇帝却并不曾欢喜,婆子却答,先帝爷高兴极了,在祖宗佛龛面前跪了一天一夜。 嘉禾抹了抹眼泪,泣声道,她与母后最后却还是进了冷宫;婆子也跟着抹眼泪,道要长公主殿下莫责怪先皇,先皇帝心里也苦啊…… 嘉禾心中有了数,退下手腕上的金镯子赏了那许嬷嬷,更道要她无事时便来陪自己聊天,那婆子便喜出望外的道谢出了门。 长公主殿下站起身来,揉了揉脸,露出一个戏虐的笑容,自嘲道:“我倒想了些什么,真是……” 待到开了春,南边的雪一融,局势果然更加紧张了;确有些流民领了种子便回了老家,但更有些却落草成了寇,专司骚扰各地小城镇;听闻这般你抢我夺的拉锯战,已在流匪与薛家军之间展开了好几场。 但比之南边糜烂局势更重要的,却是这年的春闱。 因名满天下的王元良在京,慕名拜访的学子便如同过过江之鲫,再则王先生如今乃是帝师,若得他一句提拔,想来日后官路也要顺畅许多;存着这般想法之人不甚枚举,以至极为自律的王大人甚至都颇有怨言了。 京中恩科分考三天,有论、策、四书义、五经义等科目,早就乡试之后,各地举子便齐聚与京畿内外;闭门苦读的有,寻师拜友的自然也有。 嘉禾长公主揣测不安的与王太傅商议后,得了他确切的答复,今年春闱莫说出题了,便连副考官都没得这位先生的份,于是嘉禾便彻底放下了心来。 她回宫时小皇帝说得那句话果然不错,她的一颗心似早就在外面玩野了,如今如何也收不起再藏在这内院深宫里去。 过了元宵,太皇太后依旧在宫中礼佛,带着一干小王爷小公主不曾出屋,嘉禾便又如同前几次般偷溜出了宫,一边还想着盼着,若是日后出宫进了公主府,必然会自由很多罢?当然,这想法是决计不能同小皇帝说的。 嘉禾依旧换了男装,带着穿得似两个小似的宫女,哪都不去,专挑人多的茶楼进,为得便是打听这开试前的风声。 春风楼取春风得意之名,若干年前曾有状元在此题字,举子们因要博取了个好兆头,因而格外照顾这家的生意,如今刚到晌午里面已是人声鼎沸了。 嘉禾要了张靠角落里的桌子,端了四色点心,便坐下来准备好好看戏;茶楼中每日必备的节目便是书生们的清谈,这四周颇有几所会馆,来关顾的则也多是寄居在会馆里的学生;每日点壶清茶便在此与三五好友谈论杂事,颇有一副指点天下的态势,当然,口角自然也免不了。 嘉禾进来时,正巧便遇着了一桩。 起口角的一桌锦衣华服,另一桌则显得有些寒碜,当然,双方口才也都均还不错;争论的话题则是去年年中延续至今的南方天灾。 锦衣华服一派执观点为:“朝廷不应再拨钱粮去南方,江浙税赋丰盈,若需银子赈灾,大可扣留今年的赋税便是。” 寒门一派却嗤之以鼻,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今年的税赋连个影子都不曾见着,哪什么去赈灾?莫不寒兄以为,人人都能似你般不食人间烟火?” 被点了名了华服公子不耐的皱眉,道:“诸兄何出此言?你我皆知南方灾情这般严重,今年朝廷必要有转款播下赈济万民,咱们提的,不过是个简便的法子;再则,税赋粮草千里迢迢运到京城,中途又要折损几成,还不如就地便处置了。” 被叫做诸兄的学子穿得一件退了色的蓝衫棉袍,拱手道:“天下赋税,皆交朝廷,这般规矩,哪里能不守?哪个又敢坏了祖宗的规矩?有一便有二,此事谁人敢开头?” 嘉禾在一旁听了嗤嗤的笑了几声,锦衣学子明显代表望门氏族,心中想法却是踏实实干性,而代表寒门的,却一心里只有规矩祖宗章法,这与她心中原本所认知的,可真是彻底倒了个个 慈安宫 ()慈安宫中的小佛堂不过七八丈长宽,有面目狰狞之佛像立与上,寓意怒目金刚;四周有佛幔,长明灯等物,案几上的佛香冉冉而上,气味泌人心脾。(凤舞文学网) 万全策 ()今年天下仍是大旱。(凤舞文学网) 那番僧和尚进了钦天监,也着实做了几件大事,将一干子承父业,世世代代录于钦天监的官员们弄得服服帖帖;待那番僧在三月底呈了奏章,禀明今年天岁仍旧不顺,依旧大旱之时;朝中便再无妖言耸听的呵斥,更多的则是忧心忡忡。 岁前大旱时,南方灾情迷乱,动了兵祸,原本就不富裕的国库一瞬间便空了大半;待到开春,领了粮种的农民陆续回了乡,流民之灾才稍平;若今年再重蹈覆辙,这天下恐怕就真要风雨飘摇了。 去岁因大旱,天下赋税不足,又因流民成灾,亏去了大半国库;初春修水利的银子也拨不下,工部一干官员愁得紧,却丝毫没得法子。 便在这个关口,有官员秉,道是去岁时,长公主在南方抚灾查案之事做得极好,今年年岁如此,不若再让殿下下次江南,以定民心。 这般荒唐的事情,若是放在往年,恐怕早就被清流之辈抨击的体无完肤,然则今日,以宋老阁老为首的清流之派,虽未赞同,却居然亦没有反对。 待内阁拟了折子,递到了御书房,那宝蓝色封面的奏章内,如何看都如何有了一股阴谋之味。 御书房内嘉禾长公主与小皇帝对面坐着,而王元良却立在一旁,若不是在教课时,他是万万不敢坐下的。 王老夫子手中执着的,便是那封令人头疼万分的折子;因长公主表态:“本宫不去,要去,让那些老家伙自个滚去!” 她又不是个蠢的,南方年前还在兵灾四起,她又非想当什么圣女王母,这时去南方“安抚民心”岂不是拿自家性命做玩笑? 但王元良却道:“若殿下真心为了民心,此时却实乃良机啊。” 长公主冷笑,“却也着实满了某些人的私心。” 王元良沉默片刻,才道:“臣想,事不至于此。” 这提议虽来的蹊跷,可若说是个什么天大的陷阱之类,却还是无从取信;按着王元良的意思,倒不如见招拆招,先去了再说。 可长公主殿下或是因幼时经历所致,如何都是不愿为着这般事情以身犯险的,却又推月兑不得,实在是两难。 为着此事,连令狐大人都从内门递了条子,如今正急慌慌地赶着入宫;说到这位大人,最近的日子似也不好过,成日呆在御史台,虽未参别人,却被别人狠狠参了几本。 揪来揪去的罪名,不过是先帝在位时说得那句“罪无可赦”,如今却被起而复用,难免要引些口舌的。 令狐大人入了宫,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劝嘉禾:“殿下,此番不得不行啊…” 而嘉禾则**顶回去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臣自然会去,”令狐大人恭敬的拱手,“自然也是陪殿下一起去的。” 嘉禾狐疑挑眉,“为何非要本宫去?这本就……” 本就不过是无聊官吏弄出来的玩意儿,天下但凡只有皇家指挥百官的,哪里有百官对皇家指指点点? “殿下大可放心,臣,”令狐宇微微抬头,目光坚定道:“自有万全之策!” 启程 ()此番非去不可的理由有三:其一,便是南方局势确实动荡不堪,若此时有皇族安抚民心自然是对局势有好的;其二,若出于对小皇帝陛下的皇权考虑,此番确实也是拉拢民心之最好时机;其三,却是有人指天戳地的表示,若长公主此次成行,必保殿下无恙,更任听调遣。(凤舞文学网) 有这般好事,令狐宇哪里肯错过? 便是王太傅听了,不过思索片刻,居然也就颔首点了头。 嘉禾愕然,抬头道:“那个…便是那人这般说,又哪里信得过的?” 若按着她的看法,那姓赵的不过便是个老无赖罢了,凭什么他红口白牙一句话,众人就这般信服,还一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模样?再说了,去年那档口,此人还背地里捅了他们一刀,哪里是能信得过的? 可惜嘉禾却非是个任性的,大势如此,她虽心有不甘,却还是乖乖收拾好行装,预备再下南方;心中却难免要嘀咕,民间话本野史里只有那风流不羁的帝王才爱下江南,也好遇着他的佳人美人。她一个国之长公主,这般殷殷切切的往南边跑,算个什么事? 宫中两年来都无其他贵女子入宫,各地进贡的各色珍贵衣料皮毛都被搬进了太极殿,作为长公主殿下的嫁妆。 她临出宫前,内务府以将嫁衣制好呈了上来。 嫁衣用得乃是蜀地的红锻素锦,上有福字万花,裙角碎花皆乃米粒大小的珍珠宝石细串而成,极非功夫;上头七尾凤的金线绣花更是花费宫中十位顶级绣娘一年时间才堪堪完成。 望着这般华丽精细、美丽异常的衣裙还有何可挑剔的呢?至少嘉禾没有。 这便同她的婚事一般,自是极好的,挑不出一点不好,她又何须去置疑? 长公主殿下挥挥手,命宫人将那袭艳红嫁衣收起,人却懒懒靠在榻边,漫不经心道:“以后这般事情,便不用给本宫过目了。” 送嫁衣来的宫人殷切而恭敬道:“这也是太皇太后的旨意,好让殿下能放心。” “噢?”嘉禾轻轻挑了挑眉角,嗔笑道:“原来是这般,”她眼中神色闪过极快,随即轻轻一笑,“这衣裳本宫倒是是满意极了的,良辰,看赏吧。” 嘉禾面上虽一派笑吟吟,待那宫人领了赏出了宫门,她却变了脸色;眼神居然也多了几丝愤恨。 在这时节上将那嫁衣送过来,无非便是要提醒她,她是谁,什么身份,又将嫁与谁罢了。 这次去到南方,又与去年不同,并非秘密查案,而是打着抚慰民心的幌子;不但内库拨了银钱,连御史台连同大理寺都拨了得力的官员与长公主殿下随行;若小皇帝再赐把尚方宝剑之类,便真如钦差出行,要斩恶除善了。 待到了五月底,急赶快赶终于整理好行装,令狐大人却驱使着车队直向东边行,嘉禾狐疑的探出头道:“咱们不是该朝南方么?”如今时间早就误了,若再绕路,恐怕到了秋天,这巡抚的大队人马都到不了南边。 而令狐大人却胸有成竹般答曰:“走海路,更快。” 将这事抽丝剥茧来看,条理实则极为清晰;眼见着南方又是灾年,若朝廷有人下去疏导审视,也算是廖雨绸缪,一能安抚民心,二也能将朝廷拨下去的灾款放到实处,三则,若去个狠辣的角色,就地里从南边富庶大族里抽出血膏油来救济百姓,倒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再则,便是连嘉禾自己也疑心,是否她前次做得太过现形,令一干老狐狸对她如此“放心”? 塌桥 ()时值端午已过,天气却仍旧没有大热起来,唯有之前稍稍暖过一旬,却又未继续升温。(凤舞文学网) 因而嘉禾出京时,因畏着海边风冷,穿得仍是夹衣。 朝廷禁海已久,码头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若不是皇家出行,地方上决计是不会出钱修缮的。 嘉禾坐在马车中,心中仍有些忐忑不安,并非她多疑了,而是事实皆小心才是上策;这也是皇家之人生存的第一准则。 京卫之意便是护卫京城,与京畿不过半日路程;太阳正当午时,长公主殿下的銮驾便到了。 码头上早已人山人海,人头涌动,形态颇有些让人心惊。 嘉禾悄悄掀开帘子看了看,不悦的转头道:“为何这般多人?哪个官员安排的?” 美景将帘子挡下,悄声道:“或是此地的官员,内务府并未与咱们说过,有这般事情。” 嘉禾点点头,略微沉思片刻,“知道了,一切注意些。” “是,”良辰美景颔首点头,心中却微有些不在意,心道这位殿下似乎过完年,胆子居然小了这般多,处处都似有人要害她一般了。 待马车停了下来,便有官员来报,前方众迎接官员已列队而站,特请殿下上船。 良辰掀开帘子,大步走出去,挑眉朝那官员道:“知道了,长公主殿下便出来,你们候着罢。” 嘉禾定了定心神,将手交给美景,由她掺扶着起身,缓缓迈出马车。 马车外,人群涌动之势极为浩荡,漫山遍野般看不到边;待嘉禾迈出马车,便有山呼千岁之声响起,群而合之,甚是壮观。 嘉禾站于人群最高处,双袖朝外一挥,朗声道:“平身。” 那人群中便陆陆续续响起谢恩之声;再有带头官员上前来禀报,道:“殿下,船只早已准备好,请殿下移架。” 海路自然要比陆路快得多,但朝廷禁海多年,周边港口连条像样的渔船都没有,更别提能够横跨近海的大船了。 因而若要走水路,用谁的船,自然一想便清楚了。 长公主殿下听了那外面官员的禀告,沉思了片刻,便颇有些忐忑的派人找来了随驾一旁的令狐大人,问道:“那人可愿意帮我们?”姓赵的脾气坏的很,将他们可不止一军,嘉禾记得清清楚楚。 令狐大人满脸淡然神色,笑若自然道:“自然是愿意的。” “为何?” “自是为了报销朝廷。” 嘉禾狐疑的望着他,抛出个“绝不相信”的眼神,抿嘴道:“大人可越来越不老实了,这般欺瞒本宫,若是东窗事发了,便是本宫可也保不了你的。”嘉禾微微一笑,甚是自得的望着令狐宇。 令狐大人却哈哈一笑,抚着唇上新蓄的两撇胡子,微笑道:“殿下多虑了,圣上圣明,四海归心,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情,这人,不过是识时务而已。” 长公主殿下诡异的望了这人一眼,随即恢复一脸云淡风轻模样,笑言:“那便……”她眼珠微微一转,挑眉道“那可真有劳那位世伯了。” 那位“世伯”自然不知有这么一出,如今正悠然自在的在自家甲板上晒着太阳,心中倒没少琢磨这件事。 三海王自认侠义世上无双,自不可能跟个小辈来置气;如今对方既然求到自己头上,于私于公的,通融通融倒也无妨。 百丈之外声音嘈杂的很,赵盛言自是知道前面的“盛况”的,却没心思去凑个热闹;只懒懒倚在自家船栏上,冷眼瞧着那如同搭台唱大戏般的可笑场景。 那人群中穿得如同花蝴蝶一般华丽,由无数侍女侍卫护卫的,恐怕正是那位貌若不可一世的长公主殿下;如今,她正轻移莲步朝着码头前行。 或是围观人流实在太多,赵盛言恍惚间居然觉得前方那若隐若显的码头似在微不可查的摇晃,待那被人涌出着的贵女上了码头的引桥,直直朝大船走去时,赫然一下居然凭空消失了;赵盛言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待在定睛一瞧,人群之中果然以少了一块,就如被吞没了一般。 嘈杂的人声变成了刺耳的惊呼,众人才反应过来————连接码头的引桥,坍塌了…… 水落石出 ()嘉禾长公主殿下依旧不动声色,旁人却是慌了。(凤舞文学网) 这事却实细思极恐,若说引桥坍塌乃是围观之人众多,引桥又建而不固的意外,那么这夹衣,却着实坐实了有人寓意谋害的罪名。 夹衣有棉,遇水吸水,吸水则沉,且沉似铁,若落水时身着这物,必然一直下沉,便是深谐水性,恐怕也是难以浮起的。 令狐宇的面色此事逐渐变青,他万万没想到,这般龌蹉伎俩居然在他眼皮底下,而他居然未曾察觉;倒是一旁的赵盛言,面色不变,眼神里居然还透露出几许称赞神色。 多少倒霉蛋便是死于脑子不灵?这都是愚蠢所致,到了阴曹地府便连句怨都喊不出来;而此刻,殿前便有着这么一位。 顾寒轩颤颤爬在地上,此刻稍稍抬起一点头,一脸不可置信模样,望望那滚在地上的衣服,又望望殿前的长公主;最终长叹一声,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砖上。 嘉禾冷笑望过去,启唇道:“如何?” 顾寒轩似已无勇气直视,只是极尽悔恨般跪俯在地,道:“罪臣…臣…臣是被奸人陷害的!” 三月科举结束后,顾寒轩便在京畿租凭下的小院与寡母安心生活,时常不断有些京城里的官员送上请帖拜礼之类,他倒也不拒绝;半月后,吏部便有文书下达,派他去京卫主管水利修葺等适宜。 这官职虽不大,却是这一批举子中最早一个被委以实职的,因而着实有些引人注目。 无惊无险的,顾寒轩带着寡母去了京卫上任;路上有朝廷发的安家银子,于是很快便安稳的在京卫安了家。一众同僚对他热情不过,倒却也没什么过激举动,因而顾寒轩便逐渐安了心。 待他过得半个月着手此地水利后,仅仅办得几件小事,便得了上官的大力嘉奖,因而心中颇有些自得。 顾寒轩自幼便长与海边,家中清贫,以打渔为生;对这水势形态习性自是极为了如执掌,因而待朝廷颁下旨意要重修码头引桥时,这位顾大人便毛遂自荐接了这份活计。 同僚中若还有劝戒他的,反而却惹得这位顾大人不快,思以为是对方怀疑他的能力。 工程进行的极快,因为得证明自己,顾大人便食宿在了工地上,没日没夜的监工;无奈四月底本就是水位大涨之时,与水底再打地桩原本就不合时宜;但顾寒轩却为着工期,硬逼着工人潜入刺骨海中打桩,好几次都差点引起哗变,幸而当地治安官都及时赶到压制了下去。 便这样,工期终于完成,中途里虽不平静,倒也未曾出得什么大事。 可这事如今想来,居然有些诡异起来…… 为何凭借他一个小小初来咋到的小官便能接下这么个油水极大的皇家工程?为何那些个工人又要频频闹事?为何每次闹事时,衙役差人都能第一时间赶到? 一切一切看似合理,细思起来,却又觉得诡异异常;这也莫怪事发之处,顾寒轩居然想要以一己之力将事情背起来了…… 对方,果真用心良苦啊! 世人皆知顾寒轩是长公主殿下这派的人,若在他手中出了事故,自然也怪不到别人;若真论起来,工程中民怨沸腾,积怨已久,几次都是靠地方治安官强压下去;这般若是论到了工程质量,更不是外人的错了。这样以来,顾寒轩不仅大感上官恩德,又自觉乃是自个的差事没办好,才得了这么个结局,自然不会轻易扯到旁人身上去。 可是偏偏,嘉禾在这个时候抛出了这么一件看似不起眼,却又也如前事一般,极不符合逻辑的丝棉夹衣来。 于是,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 自尽 ()“令狐大人,”嘉禾眯眼瞧向一旁,面上虽有笑容,却不那么真切;她微微翘起嘴角道:“听闻大人曾在大理寺任职,不知这断案之事,却可否精通?” 令狐宇当年在大理寺时曾号称铁案王,嘉禾这话问出来颇有些多余了;不过,令狐宇仍旧恭敬的拱手道:“臣愿为殿下分忧。(凤舞文学网) 认罪 ()海水是苦涩而咸腥的,涌入口舌中时便有了令人窒息的恐惧;嘉禾自引桥上掉落,心中居然有得却是“果然如此“的释怀感,甚至,她居然毫无惊讶,极为冷静的解开身上已经侵入海水的夹棉袄子;控制呼吸,单手捂住鼻口,使海水不至于侵入;另一只手与脚便奋力挣扎,却不向上,只保持自己在海中不至于落下罢了。(凤舞文学网) 待几乎是半刻钟后,头上黑漆漆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人影,嘉禾这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那人影代表着来救她的人,终于下来了。 待到了此时,嘉禾才放开手来,缓缓的吸入了一股海水;那咸腥的液体涌入气管,难受得她眼泪四溢,但好在很快的,她终于被捞上了岸。 而灌入口中的海水不过侵入了肺部,虽有些不适,却不致命。 她并非不记挂情义之人,良辰美景与她相处多久,期间又一起历经多少事情,走至今日这步,也并非她所想;但无论如何,她却也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无论是叛徒,亦或者是内奸,总之,该死的,都该去死。 美景撞柱身亡,头破血流,良辰只能呆滞在一旁看着,看着自己的好姐妹便那样在血泊中逐渐不得动弹,最终丢掉了性命。而端坐在堂上那位令狐大人,居然脸上还有不屑的笑容。 良辰呆滞半会,似才反应过来,急忙大嚷道:“我要见长公主殿下!!我要见殿下!!!” 令狐宇眯了眯眼睛,告诉她:“殿下不会见你的,今日,你若招了便好,若不招……” 令狐宇的眼神瞄向一旁,看向那挂了满墙,却还没动得几个刑具,神色却仍旧淡然:“若不招,那也便罢了……” 总之,这侍女日后是不要想再回到长公主身边的,而无论是哪边,都不希望她再存活在这世界上。 良辰听了这话,惊恐抬头道:“大人,大人,奴婢不想死!!奴婢什么都愿意说!!” “说?”令狐宇缓缓的摇头,“你愿意说,本官此刻却不愿意听了;”他停下笔来,只将身前那张才写好的案卷抬到面前,轻轻的吹了几口气,待上面的墨迹干了,便招手让一旁的侍卫捧着,送至良辰的面前,笑道:“你什么都不用说,唯一要做的,便是好好的在这案卷上画了压。” 那案卷被递到良辰的面前,上面用得是端正的小楷,字迹端庄,好一派君子风范;只可惜,写字的人,与写出来的东西,却都与“君子”二字,是一点边都沾不上。 良辰接了那案卷,定睛一瞧,却瞬间瞠目结舌;那案卷上分明便用她的口吻写供纸,只道是内阁宋阁老收买指使,勾结内官,为得便是谋害长公主殿下。 而那状纸上,缘故地点时间人物,均都一清二楚,简直如亲眼所见一般;但良辰心中却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或许那位宋阁老私下底确实会月复诽长公主殿下有“牝鸡司晨”之嫌,却也决计不会笨到便为了此事,就买通宫人寓意谋害殿下;更何况,她与美景均出自太皇太后宫中,哪里这般容易被外臣收买? 只是越是这般,这状纸的可信之度,居然愈发高了起来……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良辰自认从来都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被太皇太后派到长公主殿下的身边来;到了此刻,这姑娘也只得凄凄切切的抬头,望向令狐大人,凄声道:“大人预备如何处置奴婢?” 令狐宇似皱了皱眉,反问道:“姑娘认为呢?” 良辰听了此话,似才如同认了命般,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口道:“求大人留奴婢个全尸,也好送返与奴婢的家人,奴婢……奴婢……”良辰将头抬起来,目光却似坚定了许多,抬起手来,狠狠将食指咬破,用血在那案卷上按下了指印,“奴婢谢大人成全!” 一个时辰后,有小太监秉,大宫女良辰供出幕后指使,畏罪自杀了。 嘉禾听了,似是愣极,随即却又反应了过来,摆手淡淡道:“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认罪了?真是个笑话,良辰认的,却又是那般的罪呢?她的罪又在何处?真是可笑极了。 船起锚了~ ()引桥坍塌之事便这么解决了,所有的矛头都由着那封长公主身边侍女所写的供纸引导,罪名直至清流之党的党魁宋阁老身上。(凤舞文学网) 那日,光天化日之下,百姓皆都目睹长公主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水;接着,殿边两位宫女落水之事也被传出。 再后来,顾寒轩跪与行宫之外叫怨屈,只道当日重修码头时,民怨四起之事端乃是同僚陷害所致;这般一牵二,二牵三;居然将京卫掌管水利的一干人等都月兑下了水。 待大理寺一查,居然被逮捕的五位官员,足足有三位乃是清流党中人士;虽是普通官吏,并不涉及到清流的上层人员,但这污水泼上去的民声,清流党们却是怎么也洗不掉了。 状纸被送回了京畿,朝廷上必有一场惊天大浪的斗争,可那离嘉禾却太远了,她早已踏上出征的大船,迎着海风与西下的夕阳,朝向乃命运未知的南方而去。 而她唯一能够期盼的,便是留在京城中的小皇帝与王太傅能够坚守住;能够乘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肃清政敌。 三年后,小皇帝必然要亲政,但这前路上的障碍,却还等着她一个个来干干净净的替他全都扫除! 船起了锚,由京卫的港口直向南方驶去;而嘉禾却惊讶的发现,这次她乘的这艘船,居然与上次在扬州匆忙避难时,乃是同一艘。 前次有余事态严重,便是到了船上,也无暇去欣赏其他;而如今却有了足足五日的时间,嘉禾便有了闲暇之余,好好来观赏一番了。 民间传说,三海王富可敌国,于海上的战船更如移动堡垒一般,攻无不克,坚不可摧;而如今嘉禾所乘的这艘,便是传说中的“花丸”。 名字虽奇怪,但嘉禾也不过略略笑了笑,便倾倒与这艘名字怪异的战船装备上。 西洋火器之尖利,由几年前那番僧进贡的物品便窥见一二,而如今再次相识,嘉禾只觉得,那番僧进贡而来的家伙,居然连这边武器成色的三分都不足。 赵盛言却一脸坦然,大言不惭道:“于这东方日出之地,与火器上,无人能与我的战队所抗衡。” 嘉禾听了,却不过撇了他一眼,心中还要不断月复诽“此人乃是个大话狂,自来说话不真切的紧”。而一旁跟随的令狐宇却当了真,他自少年认识此人,深知赵盛言的个性;若他是个爱张狂的,当年之事也或许不会落入后来的局面。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必然便是有这个实力的! 因而,半夜里,令狐宇便去敲开了这位三海王大人的仓门,欲意想要谋划一番。 虽然赵盛言将船借与了朝廷,却不代表他非要毕恭毕敬的;这船中最好的房间,他始终还是留于了自己。 令狐宇敲开房门时,着实惊讶了一跳。 诺大的房间里,圆形的大船便占了一半,地上铺的乃是珍惜难见的白虎皮;墙上挂的宝刀镶嵌满了宝石,耀眼异常到让人无法直视。 而胡桌上摆得酒具,居然也是黄金打造,其上镶嵌无数珍宝,做成奇异却又魅惑的图案;总之,整间房中无一不散发出一种信息,那便是:“我的主人很有钱!” 令狐宇黑着脸,推开大门,毫不客气的便在那不知价值多少金的铺着不知名野兽柔软皮毛的椅子上坐下,开口便道:“我还不知,这么些年过去了,赵兄的品味居然如此奇特。” “噢?”赵盛言挑眉,端起身边的酒杯,“令狐兄为何这么说?难道,不美么?” 美?令狐宇环顾四周,只觉得金光闪闪到令人难以睁眼,哪里有一丝美态了,他缓缓摇头道:“赵兄审美,果然诡异。” 赵盛言似极为得意的模了模鼻子,挑眉道:“今日白天,你家那位殿下倒也来参观过我这房子,却是赞不绝口的很,谁知到了你嘴里,居然成了诡异?”他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主子都觉得不错了,做奴才的,便是不喜欢,总还也得装做喜欢吧?” 令狐宇听了此话,立刻变了神色,连原本后仰着的身子都坐直了起来,直盯前方那一脸得意模样的人,冷声道:“我问你,你这船,为何要叫此名?” “为何?”赵盛言稍稍愣了愣,将酒杯放下,脸色的笑意也逐渐收拢起来,皱眉道:“什么为何?”他似思索片刻,随即眯眼道:“嗯?你又以为为何?” “你!”令狐宇淡然已久的面上难得出现怒意,拍案道:“姓赵的,你好大的胆子!” “是你好大的胆子才对,哼,”赵盛言撇嘴冷笑,“我倒是没朝那边想过,倒是你,满脑子都是龌蹉心思,自打我再见着你,你哪次与我交谈间,不牵扯到‘她’?若说好大的胆子,恐怕你令狐大人心怀的鬼胎,可比我大得多了!” 令狐宇冷冷不语,只是死盯了眼前人,半晌,才从口中吐出道:“我今日来,便是要问清楚,为何你会答应将船借与朝廷的事情。” “噢?”赵盛言一脸惊讶,反问道:“又是为何?不是你令狐大人写信与我,说什么旧友之情,旧友之女,什么情谊应当,什么两厢得力么?再说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令狐大人便这般慷慨的许了我两处码头,如此稳赚的买卖,我为何不做?” “果真只是这样?”令狐宇疑道。 “那你又觉得是为何?”赵盛言歪头,其状一派不正经,却又奇异的有令人信服的气息。 第66节第66章 谈旧事 ()世人皆道三海王的“花丸”号如何精妙绝伦,但在嘉禾眼中看来,似还不及眼前这艘的一半…… 是的,赵盛言果真另有据点,而他的据点,便是停靠在一处礁石旁边的大船。(凤舞文学网)这船比之之前被沉掉的“花丸”号体积上虽不足,但便是肉眼从外观上来看,却也要恢宏的许多;那遍体精妙的彩绘,船头耸起的雕像,高耸如云般的旗帆,无一不显示出这大船的气势来。 嘉禾闷不吭声的跟在赵盛言的后头,上了船了;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放?”赵盛言随即又干笑两声,道:“公主殿下严重了,在下又非是要扣留殿下,不过是故人有所托,期望殿下在此横流两天罢了,在下,也好尽尽地主之仪。” 是吗?所谓地主之谊便是将客人丢在荒山野领之上,与那多蛇虫鼠蚁为伴?甚至,还得被蛇叮上那么一口?嘉禾的眼神四处乱看,似要掩饰心中的不屑,又似真对这艘突然出现的大船极为感兴趣一般。 “怎么?”赵盛言轻轻一笑,试探性的问道:“殿下可还喜欢这船?” 嘉禾老实的点点头,答道:“这船挺不错的,比之前那艘要好……”要好看…… 赵盛言哈哈笑了几声,道:“不过,这船可没有之前那艘坚挺,火炮之类,也少得许多。” 嘉禾撇嘴道:“再尖利的火器,泡到海中都是一样,”她恶意般补充道:“便同你的‘花丸’那般。” 赵盛言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只是挑了挑眉,转身示意了个方向“请,”他一挥手,道:“殿下的房间在这边。” 嘉禾嗯了一声,极端庄模样回了礼,口道:“多谢了。” 这船极大,上头却见不到半个人身影,连普通的水手仆女都见不着;嘉禾一人住在顶上的船仓中,目之所见居然空荡荡的,一颗心于是也不由的跟着空荡荡起来;若非晚饭时赵盛言前来敲门,恐怕,她仍旧心惊胆颤的不敢开门。 晚餐时,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为何这船上不见其他人?” 赵盛言与自己斟了一杯酒,淡然道:“本就没有其他人,这里,只属于我。” 这话像是话中有话,嘉禾却未深思,她轻轻“哦?”一声,疑惑道:“那这饭菜,莫非也是你做得咯?” “怎么?”赵盛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不相信?” 嘉禾摇头,“相信,相信旁人也做不得这么难吃了。” “……”赵盛言似被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平顺了气,道:“小姑娘嘴巴哪里这么毒,如何一句好话都不会说。”要个单身男人做饭,能够做得模样能看你便要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这么挑嘴的。 “唉,”嘉禾长长叹了一口气,叹道:“我觉着,明日的伙食还是我来罢,否则,令狐大人没把我接回去之前,我便要惨死在这鱼腥下了。” “噢?”赵盛言狐疑抬头,笑道:“两个问题,一,你如何知道令狐宇会来接你回去?二,你会做菜?” 对于这两点,赵盛言似都极为怀疑。 嘉禾轻轻一笑,面上是极淡然的,回答曰:“一,若非令狐大人与你有什么见不得人协议,想来你也不会这般大费心血筹划,还要将我带至这般偏僻的地方,倒似藏了起来一般;二,我会。” 她将第二个问题轻描淡写的带过,便是不想回答;但偏是这样反而更引起他人的注意;赵盛言深深抬头看了她一眼,曾酌一番后,才忐忑问道:“你与小皇帝,果真一直在那冷宫之中?” “是,”嘉禾答的果断,她望向赵盛言,道:“你想知道什么?” 赵盛言慌乱的摆摆手,“不过好奇罢了。” “噢,”嘉禾沉思片刻,却道:“我与母后,还有弟弟,一直都在长乐宫中,直到母后死了,才出来的。” 赵盛言的眼神似有闪烁,开口问道:“你母后是怎么死的?” 嘉禾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从口中吐出道:“自然是病逝,世伯以为呢?” 赵盛言一笑,却有意味不明的之态,“可世人却道,废后却是殉情;皇帝虽废了皇后,皇后却深情不改,誓死相随,好一段人间佳话啊…” 第67节第67章 67 ()嘉禾听了这话之后,心里也只是冷笑。(凤舞文学网)那个坐于皇位之上的男人,如何能让自己的母后与之殉死? “如此,世伯便这样认为好了。确实,你也知道全天下的人知道我父皇母后之间的感情相好,却让我同皇弟生活在那种地方。”嘉禾不禁又想起了之前在冷宫之中的日子,确实…… 赵盛言见嘉禾这副模样,倒是起了好奇心,“莫非——你这小丫头知道全部内情?” 嘉禾笑着说道:“我本以为世伯应是知晓的。”既然知道赵盛言知道她同那小皇帝呆在冷宫之中,这消息天下知道的人又有几个?既然他是知晓的,那么就说明他有手段知晓这些事情。 赵盛言也不看嘉禾,目光放在了那火堆之上,“公主殿下倒是言重了,这种事情我哪会知道?” 嘉禾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既然世伯不知,那就说明也没有必要知晓太多……倒是世伯,何时放我离开。这一天天的,荒岛上求生,这演得又是哪一出。故人所托,我倒是想问问,到底是哪个故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扣留本公主!” 赵盛言哈哈大笑,“这故人的名字我倒是不会告诉你这小丫头。公主殿下,不知你知晓否。一旦您这一离开了天朝,那谁还尊重您的地位?” 嘉禾冷哼,转身便要走。 夜愈发地深了,嘉禾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什么虫鸣声,又想起今日白天在泳池遇上的事情,也不敢回到破屋子里去睡。 嘉禾突然想起赵盛言今日带她去看的那艘船,要是住在那里,倒是不会有这么危险了吧。 况且看那船里的设置齐全,至少比这荒岛安全百倍。 赵盛言看着嘉禾踏上了船,便追随了过去。 “下来,小丫头,这海白日里虽显出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但到了晚上,就不会这么太平了。”赵盛言好言说道。 嘉禾呆在船上抬眼看着这海,虽然已经被夜色笼罩,但今日有圆月,映在这海面上,显得有些清冷。但这显然很太平,哪会发生什么事情。 难道是因为赵盛言害怕她将船偷偷开走,所编造出来的谎言? “世伯,这明明一片太平,哪有什么危险之说。若不是你担心太过,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吧?不管世伯怎么说,我今日就是要留在船上!”嘉禾又想起之前赵盛言对自己的态度,心里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赵盛言看着嘉禾那副坚定的样子,眼神也冷淡了起来,既然她自己这么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让她好好地吃一次哭也未免不过。 “随意。”赵盛言也不多说什么,下了船,回去了那间破草棚。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赵盛言便醒了,至于为何醒了,主要是此时草棚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而被吵醒了。 赵盛言想起此时还呆在船上的嘉禾,未免有些担心。嘉禾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虽性格恶劣,出言不逊,但终究不能太计较,又思及她的身份,终究原谅了。 天气如此恶劣,赵盛言又在心中寻思,这姑娘恐怕吓得不行。 不知是不是会躲在一处小角落哭着,这船在风雨之中,可是极为危险的。海浪打着船,弄得船摇摇晃晃。 嘉禾是第一次上船,还遇上了这样的情况,一般小女儿,若是身边有人,估计都会扑上去,抖着身子。何况是这样的公主?没见过世面,也不会处理这样的状况,若是他去了那船上,说不定嘉禾也会露出这样的模样。或者说,会是更加凄惨。这样的话,以后他也能到嘉禾的面前好好地说一把,在这小姑娘发火的时候,适时地调侃一下,未免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赵盛言是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拿着雨伞,快步走向那船的。但是他错了,他还没来得及进船看到自己想象出的那副模样,就在那船板上看到了嘉禾。 嘉禾此时玩得也正开心。虽然她此时的样子有些狼狈,头发都是湿漉漉的粘在自己的额头上面,但是她脸上的兴奋却与这天气成反比。 嘉禾没有看见赵盛言,她还想着原来下雨天会这么好玩,当这个想法断掉之时,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装上了自己。而后,就在自己的面前,一道闪雷直下。 就在自己刚刚站的位置上面,差点……就没命了。 嘉禾呆呆地看着抱着自己的赵盛言,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赵盛言将嘉禾抱进了船内仓之中,有些生气地说道:“我之前有提醒过你,不要呆在船上。要不是我来得及时,或许待会我抱住的就是一具尸体,正好还能伴着你的父皇母后去了。” 嘉禾惊魂未定,也不说话,脸上的表情还是呆呆地。赵盛言这才发现嘉禾的衣服湿了大半,想要放下嘉禾的时候,嘉禾却死死地抱住了赵盛言,不肯放开他。 赵盛言还是第一次离嘉禾这么近过,一时之间竟有些心神驿动。 第二日,嘉禾这才缓过神来,从床上起了身,看见赵盛言趴在桌子上面,也不好打扰。 嘉禾走出门,此时的海上亦是风平浪静的模样,一片祥和之意。似乎昨晚发生的一切,也只是一句笑意罢了。 嘉禾叹了一口气,目光放在了那折断船桅上面,昨晚那道雷就是不偏不倚地降落在了这上面,还真是凑巧。 赵盛言此时也被嘉禾的脚步声给吵醒了,他看着此时呆呆地看着一处的嘉禾,慢慢地开口说道:“还好吧,骤雨初歇,天气转凉,不要在外面着凉了。回屋吧。” 嘉禾微微一愣,转头看着赵盛言,“昨日那事是怎么回事?” 赵盛言自然懂嘉禾指的是什么事情。昨日发生的那事,他心里也是难以忘却。 “或许你不知道,昨日这雷可不是就这么劈下来的,它是通过你身边的那根船桅引导而下。船桅是木头做的,如今又浸了水,便会导电,而人体也是导体,你可以想象出,我要是晚上一步去救你,你的后果会是怎样。就会像这船桅一般,虽不会折断,但也难以保住自身了。”赵盛言想到这里依旧是有些后怕的。 嘉禾听赵盛言说到这里,脸色依旧发白。但是就在嘉禾感到恐惧的时候,她的心中又冒出了一个计谋。 这天谴,虽不为一样好东西,但,实也不为坏东西。 嘉禾悠悠地看了眼赵盛言,半响才缓缓的启唇说,“若是用避雷针引雷,借此来惩戒那些江南的犯罪官员,将他们一并处死,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赵盛言不看嘉禾,只是眉心一皱,又很快散下,目光飘忽在嘉禾稚女敕的小脸上,“公主殿下,那些犯官定然是要处死的,不过用避雷针引雷,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吧!何不让皇上直接处死他们,倒是一了百了……何必如此。”赵盛言看着嘉禾,端起茶杯摇晃着杯中的绿叶,笑着说道。 嘉禾凝眉看着远处,正色道:“我跟皇弟说过,务必要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这是我对他的承诺。”然后嘉禾又抿唇一笑,眉目中有小心思一晃而过,“并且直接下罪不是妄添杀孽吗?让天谴来定夺,不仅处置了那些人,还是对我朝皇权神圣的维护!何乐而不为呢?” 赵盛言闻言,脸上一片鄙夷,嗤笑之声更是一泄而出,“没想到你们皇家这是做了婊子还立牌坊啊。面对这些官还要耍这些小门道。” “你说什么?”嘉禾的脸色陡然冰冷一片,怒意昭昭。 赵盛言也看出嘉禾此时十分愤怒,也不想惹恼了她,只好站起身来,“过几日,你便能离开这里了……想做什么也无人拦得了你。” 嘉禾同赵盛言就这样一直在这荒岛呆了几日,直到——一艘熟悉的船停在了岸边。是“花丸”号! 令狐宇从船上走了下来,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嘉禾。她这几日似乎过得还算是不错的样子。 嘉禾端着茶,轻轻地抿着,看见令狐宇正朝着自己走来,嘴角不免多了一丝轻蔑。 令狐宇是怎么找到这个荒岛的,而赵盛言所谓的故友不用猜也知道会是何人了。若不是眼前这人,还会是谁? “令狐大人,来得可真快。这方位可模得真准,不知大人如何寻得我?”嘉禾假装无意地说道。 令狐宇当然知道嘉禾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是嘲讽还是讥笑,也无从计较。毕竟,这事,大家自己心里都有了数。还会去追究到底是什么内情吗? 嘉禾见令狐宇不说话,便直接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令狐大人可真是尽职,本宫还得好好地感谢你一番啊。奴才跟贼人勾搭,不知我这个主子到底是要感谢谁啊。令狐大人,你说,我说得对吗?” 面对嘉禾口中的嘲笑之意,令狐宇只是半跪着,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做奴才的,不能让主子脏了手。” 原来,令狐宇早知要大开杀戒,因而与赵盛言密谋将嘉禾扣下,更用此罪名引得江南官员心神不安,就此一网打尽。 嘉禾听了这话之后,也让令狐宇起身来。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嘉禾心里虽然是知晓半分,但是她自己却是始终都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又听了令狐宇如此说,也不好再怪罪什么了。 就在那日,嘉禾又登上了“花丸”号,前往江南的路上。 嘉禾的心里纠结半天,也不知如何好好面对着赵盛言,但是她的心中却是十分感谢这个男人。 之后,嘉禾再遇上赵盛言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当初的那副刁蛮而任性的模样,反而变得很有礼教,说话做事方面都很礼貌。 赵盛言也发现了嘉禾的改变,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大概嘉禾已经长大了。 第68节第68章 及笄 ()“花丸”号抵达江南的时候,嘉禾先是去找了一处住处,然后下令,将所有的犯官捉拿归案。(凤舞文学网) 那些官员大多还在家中享受着饭后闲余时光,根本就没有意料到,下一秒,他们竟会面对怎样的灾难。 当嘉禾潦草几句说明了他们罪状的时候,这些官员大多先是慌张,相互对望,隔了几分钟之后,恢复常态,心中像是已经得到了何人支持一般,样似不卑不亢地跪在那里,他们岂是愿意轻易招罪的。 嘉禾也不想理会他们的理论声,无非是一些冤枉之类的表面话。 看来,也是一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物。 那些犯官见嘉禾不予理会他们,他们还被押着关了起来,一时间,纷纷上诉,表自己自己一颗赤诚之心,明自己一片衷心之志。 更甚有之竟想要上报朝廷,大义凛然之言:虽知公主殿为当今皇上的姐姐,但臣相信,皇上必定不是那种黑白不分的真龙天子。 嘉禾也是横眉冷对,拂袖而去,自是不愿看这些犯官此刻愤愤然的嘴脸,只是留下一句话,“交老天去处理!天也就是代表着天子!” 她倒是搞不懂,这些人如何发出这么大的底气说自己是清白的?就算是罪证放在面前,估计也会说是栽赃陷害! 嘉禾心中冷笑,当初贪赃枉法之时,莫不是没有想到今日之罪?容自己一时之快欲,以至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果然,翌日,那些犯官皆被绑到了菜市口,百姓们纷纷好奇不已,一拥而上,将场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押卸犯官的那些人护卫不得不强行将百姓来开,才得以舒缓拥堵的情况。 三天之内,不断有官员死于雷电。且死相及其惨烈。 嘉禾本说是要去看得,但是还是被令狐宇拦住了,他看过那些人的死状了,虽然不知道嘉禾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么狠毒的惩罚方法的,但那种情景,确实不适合女孩子去看。 嘉禾却根本就不理会令狐宇的劝阻,直接走到了街上,来到那些官员被处死的地方。 看着地上黑乎乎的东西,里面还散发出来难闻的味道,嘉禾竟然感觉有些反胃。 天谴的威力果然很大,还好那日,她躲过去了。、 而那些官员,就是嘉禾让人抓起来的那些。其中有人传书给当朝小皇帝,那小皇帝看了那书里写了什么,也就一笑而过,随意撕烂。 一时之间,京城内议论纷纷,百姓们平日里被这些犯官欺压,如今,这些官员皆是死于天灾,岂不是大快人心之事! 但随后,嘉禾专门找人放出消息:如今新皇帝刚刚上任,便有贪官遭到天谴,这是江山社稷之福,也是连老天都在帮助着新皇帝! 人人谈及此事时,脸上鄙夷,痛快,解恨……互相交织。只道是这些官员罪有应得,现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将他们一并处死!真是大快人心。不如说,是皇恩浩荡,齐福天下! 处理完江南的那些犯官之后,“花丸”号也准备启程回京了。但是令狐宇另有要事,决定孤身前往南方开始赈灾。 南方的灾情刻不容缓,小皇帝也对这事高度重视,这事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令狐宇的头上。 临走的前一天,夜色微凉,令狐宇在后院的石桌上面摆上了吃食,另加两壶酒。 令狐宇也不等人,自己先弄好了,便尝尝佳酿也不为过。 而赵盛言来的时候,便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令狐宇一人持酒喝得欢畅,倒是忘记了还有人未来。 “来,赵兄,我等了你许久,也不见你身影,倒是怕你有事给耽误了。”令狐宇拉着赵盛言坐下,接着便往这酒杯中添酒。 “这是上等的女儿红,赵兄尝尝,这滋味如何?”这既然是令狐宇的一片好意,赵盛言也不拒绝,就着那酒一饮而下。 确实,这滋味不错。 赵盛言同令狐宇看着这皎洁的月光,心里也平静了不少。赵盛言端着酒杯敬了令狐宇,问道:“令狐兄的面子连同里子都被嘉禾公主殿下踩在脚下,感觉如何?”只要是贴近嘉禾同令狐宇的人都知道,令狐宇对着那小丫头,可谓是尽心尽职。 令狐宇听到赵盛言如此说,他也只好苦笑,“原在先帝时,不就被她踩了,也不差再来几次。” 看似只是令狐宇玩笑似的说法,但是他这话里所透露出来的伤怀,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看来令狐兄你也倒喜欢自作自受。”赵盛言笑着说道。 而令狐兄得到这话之后,也只是摇摇头,表示无奈之意,随后,又缓缓地说道:“你日后便知晓了。” 赵盛言显然对令狐宇所说的那些话还是露出了不屑之意。“只是,令狐兄,我似乎也等不到那一天了。这事完结之后,我便会去爪哇国,许几年之后,才能回来。” 令狐宇此时早已满面通红,看着身旁的赵盛言说着自己以后打算的时候,眼中羡慕无比。这自由,注定同他无缘。 “赵兄,你所谓的这生活我倒是羡慕得紧,可惜我却成不了这种事,大概只有到我为朝廷鞠躬尽瘁之后,我的心才能真正平复下来。”令狐宇笑着说道。显然,此时的他,已经分不清醒与醉了。 赵盛言也点点头,表示对令狐宇这事的遗憾之意,但也无从安慰。 令狐宇当初的事情明白其中的只有几个,现在,他也是难以收心了。 “赵兄!你这一去三年不见,可得好好地玩乐一番啊。身体也要照顾好。”令狐宇用力拍着赵盛言的肩膀说道。 “当然,不必令狐兄为我费心,这事,我会自己处理周全的。倒是令狐兄,你也要好好保重才是。”赵盛言说到这里,早已是满面通红了。 鼻息之间,尽是那女儿红醇厚的味道。 之后,两人并没有就这么回房,而是邀着明月,三人对饮。 第二日,令狐宇和赵盛言醒来的时候,身上全然只剩下酒味,便各自掉头,回了房。 数日之后,嘉禾平安回到京城,心想着可以见到多日未见的小皇帝了,一时心中雀跃不已。 未多想,嘉禾回宫之后,便直奔皇帝的寝宫,姐弟两人多日未见,皇帝也是很想念嘉禾这个姐姐呢! 两人同卧一床,彻夜长谈,昼夜更换,才将多日的分离之绪弥补。 只是不多时日,一天,宫女便神色匆匆前来传话,说是太皇太后遏令长公主得搬出皇帝的寝宫,转驾水泉宫待嫁! 嘉禾心绪跌落谷底,小皇帝心有不舍,只是碍着太皇太后的权威,加上嘉禾的劝慰,让他不可冲动行事,小皇帝一直都是听嘉禾话的,方才泪眼婆娑看着嘉禾搬出宫殿,却是无能为力。 更让嘉禾心灰意冷的是,那需她待嫁之人竟然是蛮夷之地的匈奴人。 帝师王元良得知此事之后,一时之间替嘉禾不值,更是气愤的拍桌大声呵斥道,“此事简直荒唐,嫁给匈奴人?这连和亲都谈不上,简直就是卖女求荣!莫不是怕了那蛮夷之地的野人,我大皇朝何时需要通过此等小计来趋利避害!真是可笑之极!可笑之极啊!” 只是心知现在皇朝此刻的情况,脸色阴沉不已,口中喟叹大皇朝今时不同往日。 这事却也草率,近年来,匈奴猖獗,进犯我朝边境之地,匈奴生性凶猛好斗,而朝廷国库却空虚,压根没有那实力与之抗衡。 眼看着匈奴来势一日比一日嚣张,我朝却是无力抵抗,一次次的战败,朝野上下更是闹得人心惶惶,太皇太后对此焦躁不已! 薛家得此消息,立马派人进宫求见,对此事进行分析,更是跟太皇太后和谈了此事,觉得嘉禾长公主嫁予那荒北草原上的匈奴,方能缓一时之祸乱,得一时之太平。 太皇太后虽然心知此事难免荒唐,只是当下,眼看匈奴来袭来势汹涌,一时间好像别无他法,将嘉禾嫁去,是个缓兵之计,忖度之后只能妥协,接受薛家的建议,决定将嘉禾长公主嫁去偏远之处。 这个消息对于嘉禾太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心中一片冷然,虽然……心中虽有诸多不愿。 那是蛮荒之地,环境之艰苦,岂会不知,更是无亲无故。 思及此处,想来莫不是一场婚姻免一场战争。 只是这皇朝是皇弟的,若是她嫁去,能安守这片黄土,尽她之力所能助皇弟一臂之力,缓解这一时之祸,亦有何不可呢! 嘉禾整日都是心中惶惶不已!犹豫不决。 嘉禾,嘉禾!若是真能应了这名字所说一般,带来天降祉福、政通人和的吉祥之兆,她去去又何妨。 在万般思量以及痛苦的抉择之下,嘉禾还是答应了这一荒唐的合婚,每日只是安心呆在水泉宫,未多抗争,等待着出嫁之日。 翌日,嘉禾在心中决定去塞上草原和婚之后,便开始如火如荼的进行匈奴文的学习。 匈奴文不似我朝的文字,通俗易懂,不仅字形艰涩难解,读起来也是拗口异常。对此,嘉禾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嘉禾知道,去了那蛮夷之处,若不通晓这匈奴文,免不了言语不通,她可不想给大皇朝丢脸,于是愈发的认真仔细了。 众所周知,匈奴人凶残好斗,善骑射,名风彪悍…… 要想融入其中,不学会这些是不行的。 嘉禾立马开始施行行动。 学习了匈奴文之后,嘉禾来到帝师王元良的府邸,无非是商讨弓马射箭的学习。 帝师王元良心疼嘉禾,这场荒唐的合婚,他从来都不曾看好过,只是皇朝之事,非三言两语能道尽,也非心中不满能改变什么! 加之嘉禾自己都愿意去了,他多说无益。 能做到的就是在力所能及之内,满足嘉禾的心愿。 既然嘉禾想要学习弓马射箭,他自当是竭尽所能,教导她。 于是悉心向帝师王元良指教,开始学习弓马射箭。 嘉禾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加上身体本来就羸弱,学起来,相当的困难。 嘉禾不是轻易放弃之人,身上有种越挫越勇的品性,不几天的时间伤痕累累,但是并未因此打消嘉禾的念头。 夕阳悬浮于树梢之上,嘉禾才匆匆赶回宫殿。 小皇帝看到皇姐,开心的扑倒了嘉禾的怀中。 嘉禾拥住小皇帝,心中柔软一片。 一日的辛劳似乎都值得了,嘉禾忍不住手抚小皇帝的脸颊。 小皇帝面色一沉,秀眉蹙在一起,拿下皇姐的手,果然……原本肌若凝脂的玉手,上面遍布伤痕,那双手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了,有浅浅的茧子横亘于手心之间。 小皇帝心疼不已,一双水眸更是隐忍的泪水。 “我没事!练箭留下的而已。”嘉禾温柔解释。 小皇帝知道,皇姐的一片苦心,不能白费,详装坚强,“恩,皇姐,我知道,辛苦你了,先吃饭吧!我可等了你许久……” 嘉禾微笑点头,小皇帝刚拉上嘉禾的手腕,嘉禾的小脸紧缩在了一处,忍不住申吟出声,“哎呀!” 小皇帝惊慌失措间,拉起嘉禾的衣袖,尽管嘉禾百般阻拦,那些斑驳在玉藕的胳膊上的累累伤痕,还是刺痛了小皇帝的双目。 这几日的练习实在是让嘉禾吃了不少苦。嘉禾本就在宫中练习几日之后,身体上面也是添了不少新伤旧伤。 这年年末,嘉禾也及屏了,这对女子来说,可是一件大事情。而嘉禾却是一国的公主,这身份,这屏礼必将办得声势浩大。 小皇帝就只有这一个皇姐,从小对他就不错,如今这屏礼就像是嘉禾的生日一般,以前还可以送些小物什,如今这次,可这次和从前,却是千差万别的。 及笄的流程倒是挺多的,嘉禾在及笄的前几日就被宫中的一个老嬷嬷带走了,及屏之后,要懂的礼数肯定是要懂的。况且嘉禾身为公主,要是走出去不能全为皇家的面子着想…… 老嬷嬷带了几个及笄的女子,也专门在宫中处理这种事情。 “公主殿下,您的气质仪容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就是走路的这步子,稍微放缓一点,来显示皇家的华贵?”老嬷嬷笑着说道。 嘉禾无奈,连走个路还要管这管那,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吧。但是嘉禾还是放缓了步子,老嬷嬷这才点点头,象征性地说,嘉禾可以过了。 嘉禾经过老嬷嬷的几日训练之后,走起路来还真添了皇家的几分味道。 小皇帝却拿着这事开玩笑,说自己的皇姐总算像个女人了。 及笄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此时的嘉禾还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气定神闲地绣着女红,之间那图上竟是鸳鸯,可惜却只是一只,表示着独飞的意思。 老嬷嬷又说嘉禾这绣花很不吉利,嘉禾无奈,只好又绣了一只。 及笄之日很快就到来了—— 小皇帝因为这事,还特意邀请了不少大臣过来庆贺这事。但是小皇帝的内心,却始终没有表面那般开心,真正的噩耗只有他才知晓半分。 如今皇姐已经及屏,若是匈奴族过来迎亲,便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既然可能会离开这土地,那么他就要好好地待着皇姐。皇姐这些年为他所受的苦,他终究不是圣人,不可能了解其中全部,而只是稍微掌握着其中一些痛楚。 此时嘉禾还在自己的房中打扮,嘉禾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模样,这些年她嗨真没有仔细看过,如今她这一看,倒是觉得自己长得跟母妃一般。 要是母后没有去,今天是她的及笄之日。母后肯定会告诉她很多事情的吧,也会帮着她梳头发。 可是,这已经离着母后离开的日子过去了好久,她一直不敢回忆那些事情。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也不管什么祖制礼法,执意要将母后最后的安生之处转移出来。 “公主殿下的头发还真是柔顺,从今日起,公主殿下便要成人了。”老嬷嬷笑着说道。 嘉禾微微点头,确实如此。成人,于一个女子来说,也是件大事情。过了这天之后,就要很快成为妇人了,与自己的夫君进行生儿育女的工作,培养出下一代。人类,还不就是这样繁衍的吗? 可嘉禾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就变得有些伤怀了,具体是为了何事如此,大抵只有嘉禾她自己才能真真切切地清楚其中一切。 及笄大典上果然办得繁华,众来宾纷纷献礼,口中无非是一些相似的感叹的话。公主殿下如何如何,现在老夫倒是有些不似当初之类的话。 有的说嘉禾貌美如花,无非就是一些阿谀奉承的话,来讨好嘉禾。这些官们倒也是知晓的,讨好到这个长公主,就像是讨好到了小皇帝一般。若是得到嘉禾一句推荐之言,前途似锦自然不用说,倒是整个皇家都是向着自己的。 嘉禾对于这种事情也是烦闷。如今她的打扮已经发生了变化,她的发髻之上插着一根同体碧绿的簪子,全身的衣饰倒是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还是如常一般一件宝蓝色的衣装,但比起之前的华贵程度,也变得更加华贵了。及笄的打扮变化也大抵就是这样了。 第69节第69章 办法 ()赵盛言依言去了爪哇国,三海王的日子表面依旧豪放不羁,阔错有余,但心里在不能像先前那般随意自得,眼前偶尔总浮现那人一颦一笑一别扭,倒不知到底是那人,还是她母亲,只能摇头作罢。(凤舞文学网) 算算日子,那人即将及笄,想要朝堂必会为她大肆操办,却也不曾有过即刻动身回去的想法,却也着人细心备下以为一份价值连城的寿礼命专人送京。 北风嗖嗖,树木枯愫,今年的天气似乎也好不到那里去,嘉禾手捧赵盛言送来的礼物,心中唏嘘,居然是整套皇族女子用的红宝石头面,凤冠上金光灿灿、发簪熠熠生辉,宝石与黄金交相辉映,精工细作,实乃出嫁时佩戴之上上品。 可惜她并没有兴奋的心情,嫁给那样的人,是人都高兴不起来,把那些个提议她嫁过去的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之前那般喜爱贵重金银,想着越多的宝石玉器愈能心安,可此时不由内心交割,难不成大胡子也欢喜于她嫁与匈奴王,真是个好世伯啊! 嘉禾半躺于摇椅上微晃,瞧着这一院的落寞景象,似乎与她内心也是个很好的照应呢。 然赵盛言实则并未得知嘉禾和亲之事,想着嘉禾收到他的礼物应是十分高兴的,毕竟他知那人可是喜财的紧,那么贵重的礼物既能满足财富的要求,也是对权势的象征,一般人可是不能随意将雕有凤的皇冠戴于头上的。 自从多年前的那些事情发生,他就不喜与皇家打交道了,就算是这般诺大的皇室大典也入不了他的眼,更不屑参加,不过这内心莫名的挂记却怎么也挥之不去,烦恼不已,就像是海上起了大风浪般搅得他内心不安。 及笄之后,和亲之事如火如荼的举行着,内务府不断派人来询问嘉禾的意见,事无巨细,嘉禾自然不愿在这类事情上费心,无奈只道:“这么些事情都要本宫亲历亲为,要你们何用?” 一干人等跪了一地,惶恐不已,都道罪该万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脑袋搬家, 奴才们都知道嘉禾长公主是现在宫里的掌事大人物,一个个都想着巴结,想在公主面前讨个好彩头,熟知却惹恼了长公主。 嘉禾自然不是想真的见红,毕竟出嫁前夕见血不吉利,何况原本就只是想吓奴才们一下,果然接下来几天自己的耳根清净了不少,除非是不得已的大事才会找她商议。 此时,薛淳却突然回京了,并未上奏,倘若是与嘉禾未曾谋面,薛淳亦能忍下这口气让嘉禾下嫁匈奴,毕竟与家族大事、国家社稷相比,儿女情长是在不足挂齿,然自从那年与嘉禾的惊鸿一瞥,就注定了他此生对嘉禾长公主在难忘怀。 薛淳在家向来守礼,尤其是对薛家长辈,但今日也不得不对薛老将军无理了,连行礼道省略,道:“薛家世代出将士,掌管兵部,何时落得卖媳求荣的地步,实乃无耻,叫世人耻笑。” “放肆,跪下,薛家不出你这种不孝子,定是被嘉禾小儿迷了心智,还不快快滚回岭南述职,不上奏而擅自回京,难道不知道是杀头的大罪?”薛老将军气诘的骂道,早知如此,定不会为他与嘉禾定亲,悔不当初。 毕竟是自己家的孩子,薛老将军遂又道:“和亲乃是匈奴提出,太皇太后亲点,不是你我所能做主的,滋事攸关江山社稷,你也要为薛家着想,切不可冲动误事。” 薛淳气恼,知道此刻多说无益,私下于宫外约见嘉禾。 当嬷嬷来报此事,嘉禾也是吃惊不已,未曾想到之见过一面的前未婚夫此时回来约见自己,虽知道他所谓何事,但尤不能断定他怎么想,是否能为自己所用,当下决定立即出宫赴约。 地点约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蓬莱客栈,天字一号房包间。 薛淳本就恼怒,等嘉禾的过程更是如坐针毡,一见嘉禾从门外进来,看着当日面色桃红的仙子此刻也消瘦不少,心中顿时羞愧不已,身为男人不能保护未过门的妻子,真是枉为人。 薛淳百感交集,只化作一句话:“臣——有罪。” 说着有罪,却不像那些个奴才那般,让嘉禾看了听了,倒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当日她对薛老将军下跪时的神态,果真不是一家人不入一扇门啊。 嘉禾心想,若是这人只是来与自己认错道别,着实不能依附,也会让她对这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失望。 “将军严重,此事与你无关,天意不可违。”嘉禾又何曾想要认命,但此刻她也无能为力,皇宫中及笄的女子只有她一人,别无他选,谁让现在皇朝不及匈奴,朝廷无人,万民水生火热,为了皇弟的江山,她只能委屈自己。 薛淳拉过嘉禾的手,与她挨着坐下,“殿下可愿相信我。”说的问话,但确实肯定的语气。 “恩。”嘉禾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就让两个人都明了,千言万语,都不及一个肯定更能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就是嘉禾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信心,想要赌上一把,愿意相信眼前的男人。 薛淳悬着的心,也已落地,怒言道:“自古和亲只嫁宗氏女,何曾嫁过真公主的,更何况你是我薛淳即将要娶的女人。” 此刻嘉禾才恍然,自己倒是不曾想到这点。 薛淳又说道:“必然是殿下之前得罪了人,那些人想要将公主除之而后快。” 嘉禾心中大骇,回忆自己先前作为,曾几何时,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良辰、美景的事情又浮现眼前,暗杀不成,就让她远嫁,真是歹毒,不过这种事她自然是不会与薛淳说的。 她只是点头了然,“这件事情还要慢慢查,恐怕我得罪的不是一半个人。” 薛淳安抚嘉禾,在他心里早就将嘉禾长公主做为他的妻子看待了,“殿下,此事我自会想办法,你且安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将军,嘉禾以后诸事还要仰仗将军,他日若嘉禾有求与将军,还请将军莫要推辞,护我周全。”嘉禾说道,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今日出宫,她一改往常换男装的脾性,穿的虽不是宫里的盛装,但也是极其华贵,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能穿的到的,虽未施粉黛,却也犹如掉落凡间的仙子,只是那消瘦的脸庞在述说着她最近心事重重。 她不是轻易会被人打倒的,但是这种时候自然是要略施小计,要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美貌不是必然的,但貌美的女人总是能更加引起男人的悸动,尤其是她这样的身份。 “殿下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以后会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护你周全,就是护我稳定。”薛淳说这样的话,就是表明心意,不管荣辱,都要与嘉禾一起承受,日后成亲,必然是一荣俱荣,唇亡齿寒的。 “给本将笑一个,想着那年殿下那般羞涩的小女儿态,可是让本将军多日辗转难眠的。”薛淳此刻也开起来玩笑,不在称臣,而是本将军,这样会让他觉得与嘉禾是站在一个起跑线的。 嘉禾也未成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自然又赧然起来,那时的自己必是十分失态的,从新审视薛淳,身材较之当时更加的伟岸了,五官更加立体,更加帅气挺拔了,心里的雾霾也一扫而去。 薛淳欲想骑马带嘉禾回宫,但是嘉禾为了低调,还是坚持坐马车回去,在宫门外,薛淳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刚刚分开不到一盏茶可是相思之苦却已然上了心头。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早点把公主娶回去才能安心。 嘉禾懵懵懂懂的回宫,刚才的事情犹如做梦,不知所措,刚才算不算是私定终生,然后遥想到了私奔的场景。 “呸呸呸——”敲敲自己的榆木脑袋,想着也不算,毕竟两人之前也是有婚约的。 趟在软榻上,想着令狐宇远在江南,虽然薛淳说此事他已有对策,但是也不敢百分百托付,毕竟有时候能力与愿望是差很远的。 此事无人商译,想着自己也算是古往今来最可怜的长公主了,不禁想到过往种种,更加无助,只能退其一干侍女嬷嬷,盖上棉被,放声痛哭。 就算是无人,也不想自己此刻的慌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的软弱无需让任何人知道。 第二日,却得知寇家相见, “快快有请——”嘉禾激动,快速从塌上下来,难道是母后显灵了,自己晚上的祈祷感动了天上的母后么。 不等寇老大人说话行礼,嘉禾赶忙上前行礼说道:“外祖父有礼——” 此刻的嘉禾也已不像两年前那般生涩,没有下跪,但是她是皇朝的长公主,按朝廷礼制是不需要向寇老大人行礼的。 “长公主,以后切莫如此,身在朝堂,还遵守的亦不可忘记,否则招人闲话,也是老朽的大罪。”现在的寇老不是官,但还是嘉禾的外祖父,自称老朽是最好的。 “那以后也不许外祖父给嘉禾行礼,不然,嘉禾可顾不得那么多礼制。”嘉禾说着,请寇老大人坐到床榻的右边。 自古右为尊,左为卑,嘉禾对寇老如此明显的尊重,即使是寇老不敢接受,但是心里也是极其自豪的,嘉禾给足了面子,让他在众多宫人奴才面前脸上贴金。 他自然是坐在了左边,将右边留给了嘉禾,嘉禾也不再推月兑。奴才很快上了皇宫最好的龙井,这么尊贵的贵人她们可不敢怠慢。 之前嘉禾请求寇家出山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被拒绝的她知道寇家可能是真的不想在参与朝堂之事,但是她坚信寇家不会真的让她与皇弟不管不顾被奸人利用迫害。 嘉禾询问道:“外祖父今日前来,是来与嘉禾话别的么?” “薛淳回京,事情闹的挺大,听说他执意要换人和亲。连薛老将军也被气的不轻。”寇老先生将匈奴的形势详解道,话间露出不少担忧之色, “长公主,眼下寇家无能,但自认也是不希望公主嫁与那匈奴王的。目前形势所逼,和亲是在所难免,不过换人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匈奴王年老,执政大权早已旁落,被摄政王所掌,虽有四位王子,但是各自为战,因此嫁的必然是命不久矣的匈奴王,此事若有回旋,必在摄政王身上。” 嘉禾一听,既然外祖父能说这些,自然也是有一定想法的,随即问道:“那位摄政王可有什么癖好或者软肋?” 寇老大人对嘉禾的表现极为满意,能在第一时间就问出这么关键的问题,比一般这个年纪的人真是不知聪慧多少倍,不然也不会在冷宫长大,现在还能如此尊贵了,将来嘉禾的身份必定是比现在要更上一层楼的。 “那匈奴摄政王只有一个癖好,就是爱财,世上奇异珍宝他定见过不少,等闲珠宝必然入不了他的眼,嫁哪位公主过去与他亦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不是嫁给他,所以只要咱们送上的礼足够大,还怕他不同意么。” 第74节第74章 吐露心思 ()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薛家,都命人彻查薛淳死因,为尽绵薄之力,嘉禾也让小皇上拟旨意命专人彻查,一时之间此事传的皇朝满朝文武皆知,就连百姓都为嘉禾悲哀。(凤舞文学网) 嘉禾为了表孝心,自然是到太皇太后寝宫,安慰一二,眼泪又流了不少,自然伤心是真心的。 “皇祖母,嘉禾看着您伤心,本已平复的心就又乱了,您就不要太难过了,这皇朝还指望着皇祖母撑起来呢,若是您身体垮了,嘉禾和皇上就更没有指望了。”嘉禾长公主说着掩面唏嘘。 她说的这话,也有一半是真心的,毕竟倘若此刻没有太皇太后的撑着,那清流一派与王爷党不尽然会让现在的皇上登基,说不定傀儡做的更加彻底。 太皇太后拉起嘉禾的小手,拍了拍说道:“就知道嘉禾最疼皇祖母了,皇祖母都记在心里的,只是可惜了。” 太后太后咳嗽了几下,继续说道:“薛淳尚年纪轻轻,却不想命比纸薄,英年早逝,嘉禾,作为皇家的女儿,你可切不能忘恩负义,守得住寂寞,将来皇祖母必定给你立一块贞洁牌匾,让天下万民看看我皇家女儿的风范,不可小觑,定要让天下的妇人都以你为标榜。” 嘉禾虽知道太皇太后定是这么想的,但是亲自听她如此说,也还是心寒不已,想来这也是一场硬仗了,“皇祖母说的是,嘉禾全凭皇祖母做主了。” 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是太皇太后都要相信嘉禾是真的改性了,与前些日子两人对视吵架简直判若两人。 小皇上听了太皇太后的话,本以为阿姊会反对,可为何如此忍气吞声,让阿姊还没成亲就守活寡,立即反驳道:“皇祖母,阿姊她——”不能守活寡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嘉禾打断了。 “皇上,皇祖母身体不适,你刚才不是就吵着要过来看望么。”嘉禾迅速制止小皇上,这皇弟真是屡教不改,比自己冲动不少,看来还应该让太傅开设更多的科目修身养性才好。 小皇上接受到嘉禾投来的目光,冷的哆嗦一下,他又做错事了。 “皇祖母,你要快点好起来,听闻皇祖母身体不适,皇孙这里可难受了,比皇孙自己病了都难受……”小皇上说着还把手放在自己的心上,与往日冲动的个性差别百倍。 有惊无险,太皇太后直夸小皇上和嘉禾懂事,至于有无看出两人的隐忍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太皇太后到是解除了嘉禾的禁足令。 令狐宇的府邸在南城,整个府上只有他自己独居。自然热闹不足,安静有余,他与王元良太傅府邸挨着较近,两人同为皇上和长公主办事,虽然关系不深,但是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是都心照不宣。 今日下朝回家,居然莫名的就想去太傅府走动走动,他是不会告诉别人他是去蹭饭的,当然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他这就是拉党结派。 用过早饭的王太傅要到宫里为皇上教授课业,而令狐宇就回府换衣,准备处理嘉禾长公主的事情。 刚到门口,就看到一席华贵的轿子停在他的府门口,试问有钱气派阔错的有钱人他认识的的确不多,刚刚走上前去准备询问,轿帘忽然被掀开,来人正是赵盛言。 一如既往,嘉禾在宫中与众陪读陪皇上读书,宫女说令狐大人求求见皇上,其实这只是托词,令狐宇要见的自然是嘉禾长公主。 令狐宇是朝廷命官,求见皇上天经地义,可嘉禾长公主只是一介女流,为了让太皇太后放心,自然最近低调的紧。 御书房内,皇上居上,嘉禾居旁,公公带着令狐宇进来,“微臣拜见皇上、拜见长公主,皇上万岁万岁岁,长公主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吧。”小皇上一抬手,说道,距离第一次说这话,已经过去几年,小皇帝自然有模有样,抛去冲动性格不说,进步着实很大。 “皇弟,你且温书,我与令狐大人有事要谈。”嘉禾长公主在小皇帝的耳边说道,手里还不忘慢慢研磨,神态淡然,全然不顾君臣之礼,在众人眼里,这却实是在正常不过了。 小皇帝明白这是拿自己当挡箭牌了,自动拿着毛笔练起字来,努力装聋作哑,让阿姊以为他没偷听,但其实耳朵竖的高高的。 令狐宇开门见山道:“回长公主,赵盛言来了,在宫外求见,想与公主见上一见。” 其实他也很诧异,赵盛言到底所谓何事,本以为他是到京城开展生意,熟料他要求见长公主呢。 嘉禾的手在不知觉中停下,低头看着手里的磨,眼神闪过一丝空洞,至于为何听到那人的名字会如此,她也不知。 嘉禾回神,继而问道。“有说何事么?” “未曾。”令狐宇如实而答,其实他也想知道的紧。 嘉禾放下手中的玉砚,看了看皇上正在练着的字,正是草书的‘赵’字,执起砚台上的另一支笔,也写了一个草书的‘赵’,慢悠悠递到皇上的面前,一看就知道,比皇上的端正不知很多倍。 说道:“连如此简单的字都写不好,怎么还一心二用,罚你今日在睡前写此字百遍,倘若还写不好,不许上榻。” 小皇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将听到的字写了出来,而且自己的草书一直都不如阿姊写的好,真是失算。 “阿姊——可不可以写五十遍。”小皇上还想要为争取少些一点。 “两百遍。”嘉禾不动声色的说道, “那还是一百遍好了。”小皇上知道自己要是说八十,必然还会增加更多。 “两百遍,一字都不可少,阿姊晚上回来检查,你现在随王太傅去读书吧。”嘉禾说完,不待理会小皇上,对着下面的令狐宇问道: “何时?” 令狐宇据实回答:“现在正在宫外等着。” “你先出宫,待本宫换身衣服,晚点便去。”嘉禾说道,不方便与令狐宇一起出宫,而且他前脚进宫,自己若随后出宫,必然引人注意,还是换身衣服的好等等的好。 “是——”令狐宇说道,然后对小皇上说道:“皇上,微臣告退。” “下去吧。”小皇上说道,然后咱在原地,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阿姊,像一只偷腥的猫,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一百遍的么,阿姊一定有隐瞒。 嘉禾也点点头,,向内殿走去。 小皇上自知不能让阿姊改变注意,也只能回去读书了。 下午,嘉禾穿了男装出宫,自然不再那么引人注意,不过也是英俊秀气的帅哥,让别人不禁联想是哪家的世子少爷。 赵盛言在酒楼内独自坐着,等待的过程中喝了好几壶上好的碧螺春,酒楼的人都挺好奇,来酒楼不吃饭不喝酒居然是喝茶,不过那茶水也不便宜,自然还是高兴。 赵盛言想起当时在船上喝醉,在嘉禾的面前出丑,所以今日就算是等的心急也不敢在喝酒,生怕让嘉禾想起那日不好的回忆。 嘉禾到的时候,赵盛言正好茶喝的过多,去解手了,等到赵盛言回来看到已经独自等待他的嘉禾,尴尬不已。 嘉禾先站起身,对着赵盛言说道:“嘉禾见过世伯——” 赵盛言此刻当真是无言了,嘉禾叫自己世伯还叫上瘾了,可怎么听着如此刺耳,真想将‘世伯’二字吃掉。 “应该是我给长公主行礼——”赵盛言一时情急,就说出来这样的话,还弯腰抬手抱拳,似是江湖中人,又似朝臣给公主行李,有点不伦不类,甚是可笑。 就连嘉禾听着也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此次见面,赵盛言能说这话,要知道往日这人可是对无礼的很。 赵盛言好像感觉到嘉禾的诧异,收回手,闭言。 “世伯不必多礼。”嘉禾一改往日冷漠,好像在赵盛言面前端不起架子来呢。 “想吃什么就叫,听说这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今天我请客。”赵盛言说完,又觉得这么说的不好,毕竟嘉禾从小长在京城,定是比他了解,而皇家自然不缺钱,自己居然像是在皇家面前炫富,可笑。 “嘉禾不挑食,就由世伯点吧。”嘉禾像是乖乖女,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两人难得静心坐一起。 赵盛言让小二上了一桌招牌菜,当然酒也不能少,只不过两人都不是为食而来,自然全无心情用膳。 “当时,我不曾知道你要嫁给匈奴王。”赵盛言像是在解释。 “无妨,已经过了,而且不是没有嫁成么。”要不是赵盛言提起,她确实已经忘了那回事了。 “薛淳死了,真是天妒英才,你们不能成亲了。”赵盛言又道,他真想煽自己两嘴巴,为何此时嘴巴愚笨,脑袋不灵光。 “恩,确实可惜。”嘉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十指不停的揉捏着自己的衣袖。 赵盛言不知道嘉禾说的可惜是薛淳死的可惜,还是不能成亲而可惜。两人一直尴尬,半晌无言,最后还是赵盛言先开口, “半月前,我在海上遇着袭击,自以为活不了了。” 嘉禾诧异抬头, 赵盛言继续道:“你可知,那时我脑中最后一个念头是什么?” 嘉禾摇头,心中甚感惊慌。 赵盛言慢慢道:“是你……” 嘉禾更加坐立难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呢,睁着圆圆黑黑的大眼珠疑惑的看着赵盛言的眼睛,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他是在打趣她才罢休。 赵盛言自是看出嘉禾的疑惑,道:“初见你时,还是一个黄毛丫头,现在倒是亭亭玉立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尚且记得咱们一起在南方抗旱救百姓与水火,不曾想,前些天听说你要出嫁了,本以为一直都知道你与薛淳小将军的婚约,但是初得知你即将嫁给他时,尤震惊不已,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有劳世伯挂念了。”嘉禾冷冷的道,她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可又得知,你嫁不成了,我不知道当作何感想,高兴于你不会嫁做他人,但是也想着嘉禾是不是正在伤心难过呢。”赵盛言小心的试探着嘉禾的反应,想要得到回应,可惜枉然。 嘉禾内心很矛盾,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赵盛言的话,发生的事情太过意外,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于是只能本能的应对。 “嘉禾,我喜欢你,你呢?”赵盛言看嘉禾不说话,小心问道,可是嘉禾只是低着头不语。 期间赵盛言给嘉禾夹菜,可惜嘉禾犹如嚼蜡,自然也不曾多食,草草了事,就说道:“那个——本宫身体似微殃,需找太医诊治,先行回宫了,再会。” 嘉禾不等赵盛言多言,便跑了,赵盛言自然没有看到嘉禾的脸上荡漾的红颊。 赵盛言自嘲,果真是自己想多了,万分失望,为何会有期待,她是当朝高贵的嘉禾长公主,是皇朝身份的象征,以她的聪明才智,哪怕暂时龙困浅潭,他日也必将一跃龙门,是他可望而不及的。 当下便拿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赵盛言喊道:“小儿,上酒……” 嘉禾回宫,屏退左右,才发觉自己已然紧张的汗湿衣衫,半是羞涩,半是不敢相信。 回忆两人初次见面,赵盛言用假货骗自己的钱财,自己将他打入大牢,才得知他也是寇家故人。 而后找他套那些乡绅恶官的腰包,他还背后捅自己一刀,将五层的利益翻手变成了五六倍,再后来在船上他调戏花娘戏说小倌儿。 “花丸”号被凿洞后下沉,两人被迫在孤岛上独处了好几日,自己被蛇咬了他还报抱过自己,若不是自己不拘小节,遇上别家的姑娘定时要让他负责的,细细回想,他是真的救过自己好几次呢,就连在船上差点被雷劈到也是他救的自己。…… 往事本该随风而去,可是此刻与赵盛言所发生的点点滴滴确实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他说喜欢她,在危急之时都想着自己,这是真的吧,像他那种人,定是不屑欺骗女人感情的。 想到这里,才发觉自己内心多了一份期待与欢喜。 回想刚才自己有没有失态,好像由于太过震惊,整个人懵懵懂懂,却是不曾回应的,不由心慌,不知赵盛言会作何感想。 不过身为长公主的她定是要矜持才行。这世上的东西太容易得到,男人都不会珍惜。 晚上睡前,小皇上依言要用草书写‘赵’字两百遍,而嘉禾就在旁看书,时而替他研磨,嘉禾虽眼神落在书上,可总是不时的瞄到小皇上写的‘赵’,每当看到那字,不知为何自己的内心就会狂跳不已,想起下午他说的:嘉禾,我喜欢你,你呢? 出神很久,才发现下皇上居然趴在皇桌上睡着了。有点自责,让他疲倦如此,不过自己罚他原因有二:一、字差,二、轻易暴露自己的想法,这可是极危险的。 嘉禾轻轻拍了拍皇上,叫醒他, 小皇上揉揉眼睛,说道:“阿姊,我错了,我现在就写。” 嘉禾拿走他手里的笔,说道:“不写了,去睡吧。” 对外面候着的宫人说道:“来人,扶皇上去休息。” 皇上一共写了一半的纸张,,嘉禾居然就着纸,将‘赵’字写完了,估模着嘉禾也写了百十来遍的,暗笑自己傻气。 第二日一早,嘉禾眼圈泛黑,无精神,居然一夜未眠,派人去找赵盛言欲再见。 谁知,得到的回报居然是对方连夜离开,不知所踪。 嘉禾一愣,随机便冷声道:“那便算了吧……” 第75节第75章 出殡 ()距离薛淳出殡的日子还有一天,嘉禾长公主被叫到太皇太后宫中,她到时发现薛老将军正准备离开。(凤舞文学网) 嘉禾给太皇太后和薛老将军行了礼,薛老将军也回来礼,哪怕是不愿,但是只要她一日还是长公主,还没有嫁到薛家,薛老将军就必须以君臣之礼相待。 “嘉禾,坐到哀家身边来。”太皇太后对着嘉禾招招手,说道。 盈盈小步走过去,以静制动,本来还不知叫她来所谓何事,但是看到薛老将军的时候,嘉禾就已猜到大半缘由。 “嘉禾啊,你也知道,薛淳出殡的日子就是明日,而你作为他的未婚妻,薛家希望你……”太皇太后有点难以起齿,遂顿了顿,继续说道:“希望你能够以薛淳未亡人的身份送送薛淳。” “皇祖母知道这着实委屈你了,也不愿你那般,但是薛淳也是个可怜人,这么早就为国捐躯了,所以你就当是为了皇家体恤臣子,倒时候哀家会拟懿旨让你随着去出殡。” 嘉禾听后,心中并无太大波澜,“皇祖母说什么,孙女就做什么,不觉得委屈。” “那就好,你还小就如此懂事识大体皇祖母很是欣慰,等再过个几年,这件事被人淡忘了,皇祖母可以为你做主让你改嫁,到时候就算不是王公贵族也必定会家境殷实的,也算是对的起先皇了。”太皇太后的这话,自然是安慰嘉禾的,连贞洁牌坊都立了人,自然是不能改嫁的,就算是公主也不能例外,不过百年皇朝,还没有给公主立过贞洁牌坊的先例。 回到寝宫的嘉禾,将自己狠狠的摔在塌上,眼睛看向上方,一眨眼不眨,仿佛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是的,强者不需要眼泪。 “长公主,内务府的人过来了,说是太皇太后差人送来明天要用的衣裳。”那嬷嬷说的小心翼翼,深怕得罪主子,脑袋不保,最近宫内宫外都对嘉禾长公主当望门寡的事情谈的甚欢,所以宫人嬷嬷什么的最怕跟主子说话了。 嘉禾深吸一口气,脸上又换上了冷漠的表情,说道:“送进来吧。” “是——” 太皇太后不仅让人送来了衣裳,还赏赐了不少的珠钗锦缎,看在钱的份上,嘉禾的心情难的好了一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缺钱,笼络人心、建立党羽无不需要用钱之处。 当天晚上,薛府就差人过来,要接嘉禾长公主入薛家,其实搁在平日,不管是皇家抑或是民间,遇到这种情况,女方是可以退婚的,可是时不我与。 嘉禾一身白衣锦缎,头上戴着白花,就连盖头也是白色的,甚是吓人,手上拿着白色的手绢,拼命的揉捏,估计她是头一个穿着白色衣服嫁人的公主,嫁的还是个死人,真是开天辟地,又给史官们留下来可以抒发畅笔的故事。想来她也真是舍己为人。 宫人对此多有指指点点,但都不敢在主子面前表露一点心思。 接嘉禾入薛府的是薛家庶子薛斌,薛淳二娘的儿子,不是第一次见薛斌,但是从未如此近过。被嬷嬷缠着向殿外走去,忽闻一声:“圣旨到——” 众人都跪下接旨,只有嘉禾她没有跪,她从来不跪皇上,因为皇上许她免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禾长公主端庄德厚,然薛淳命浅,无福消受,朕心悲痛,上天怜悯薛家非薛淳一子,今朕赐婚嘉禾长公主与薛斌,但薛淳骠骑大将军尸骨未寒,故命薛斌为其守孝三年以慰亡灵,三年后完婚,钦赐……” 所有这都被一道圣旨劈的外焦里女敕,简直犹如五雷轰顶,这算什么,庶弟代已亡的哥哥娶嫂嫂过门,过门前夕皇上居然就这样将两人赐婚了,还敢不敢在雷人一点,不过众人哪敢质疑,尤其是薛斌,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嬷嬷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公公,那现在是——出阁还是不出?” “自然不能出啦,还不扶着长公主回去。”公公对着这宫女说道。 “我看此事还是请教太皇太后的意思吧,不然,万一上头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旁边的一个宫女对着宣旨的公公说道。她必须拖延时间,让奴才去和太皇太后报告突发的消息。 “怎么,这皇上的圣旨你们也敢不听……”这个公公还是头一会趾高气昂对着被人说话,要知道公主经常告诫他们不能得罪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 “放肆,谁敢不听朕的话。”小皇上突然的出现让众人都吓了一跳,虽然小皇上做的窝囊,但是毕竟也是当朝天子。 众人赶紧叩首,小皇上才懒的理他们,“阿姊,咱回去吧。”说完,嘉禾就被皇上拉着往门内走,又像似想起什么,不曾回头,但是却说道:“薛斌,你也回去吧,薛老将军要是问起,你就如是回答。” 薛斌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他只是一个庶子而已,要不是哥哥死了,哪里轮的到他来接新娘子,何况长公主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是完美的存在不容亵渎,“臣遵旨——” 薛家来皇宫接人的队伍很快就跟着薛斌出宫了。 “阿姊,朕是不是很厉害,看那些个狗奴才们谁还敢瞧不起朕。”小皇上拉着嘉禾的手坐下,心里甚是激动,想要阿姊嫁给死人,真是痴人做梦。 嘉禾掀下自己的白色盖头,她的确余惊为了,“皇弟,你今天委实太冲动,为何不提前与阿姊商议?” “事发突然,朕和令狐大人、太傅也是刚刚才想出如此下策的。”小皇上老实交代,这几天他就和太傅商议要怎么办,无果之后自然想到要强行将阿姊留下,但是都被太傅制止了。 晚上令狐宇忽然进宫,跟他们提出此办法,大家一致通过,薛淳已死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让长公主改嫁薛家庶子也算是对薛家的厚爱,毕竟让长公主在薛家当寡妇哪里比得上嫁给薛家当真正的媳妇,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对于皇家与薛家联姻没有任何的坏处,想必薛家也不会太过追究。 “原来如此……”嘉禾想到既然是令狐宇的办法,那他自然也应该说服史官手里的笔了,圣旨最好的地方是让她与薛斌借故而三年后成亲,这真是极好的,毕竟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一夜有惊无险,太皇太后居然也没有追究此事,必定是已经和薛家通过气了,本以为太皇太后会象征性的惩罚她一下的,这样嘉禾也觉的甚好。 第二日一早,太皇太后的懿旨又到了嘉禾长公主的寝宫,居然是让嘉禾代替皇家出席薛淳出殡礼,也算是对得起薛家和薛淳了。 嘉禾依旧穿了昨日的白衣前来薛家吊慰,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头上少了一块盖头。 距离上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出殡礼,还是多年前父皇和母后薨了的时候,悲痛之情胜于言表。 有说书人借此说是嘉禾长公主对薛小将军情深意重,可以天不随人愿居然要为皇家牺牲嫁给薛家次子,从此怕是无好日子了。 也有版本是嘉禾长公主与薛家庶子早就珠胎暗接,这下更是得偿所愿,说不定薛淳的死与这两人也月兑不了干系。 嘉禾去主院先向府里的各位正主儿掉慰一番:“薛老将军、老夫人节哀,本宫代皇家来送送薛小将军,他年纪轻轻就为国家立下过汗马功劳,就算是去了,下辈子必定也能投胎到好人家的。” 老将军也对公主表示一番感谢,“谢公主——”寒暄了半天。 薛夫人自然不给嘉禾好脸色,本来就不喜欢这门亲事,所以才派薛柳氏去闹,结果现在倒好,儿子刚去不久,这个狐狸精马上就和侧室的那个庶子勾缠在一起,真是丢尽了薛家的脸,让淳儿怎能瞑目。 倒是薛斌的生母,陈姨娘对嘉禾那是一个热情,毕竟儿子的将来很大一部分都要仰仗嘉禾的,她爹当年也是侍郎,当年为了高攀薛家,把她嫁过来,哪知薛大将军惧怕妻子,对她一直冷冷淡淡,后来爹爹一家更是加入清流一党,薛家人就更加不待见她们母子了,现在总算是有出头之日了。 嘉禾到了大堂,见到了薛淳的灵柩,王公贵族也不过如此,薛斌一眼就看到了嘉禾,赶紧过来行礼。 “今日一切礼仪就从简吧,薛尚书该忙什么就忙,不用专门候着。”嘉禾对着薛云说道,这人是薛家长子,薛淳的大哥,也是皇上的伴读薛越的父亲。 旁边跟着薛斌,虽然这个人现在是自己的未婚夫,但是毕竟不是很熟。 薛斌的心怦怦直跳,依言自然点头,今天很多事宜都要他亲自处理,虽然从小在薛家没有地位,但是这种事情不能让长辈出面,自然是自己这个庶弟也派上了用场。 嘉禾在灵堂上了香,薛云命人给嘉禾搬了椅子,坐在那边,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毕竟不能让薛淳走的不安心,所以今天她还是以薛淳的未过门娘子再此守灵一会儿。 嘉禾看着灵柩前跪着哀嚎的众多女人,想必都是薛淳的侍妾了,当然她没有错过之前冲撞她的薛柳氏,倒是旁边还跪着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小女孩,但是枯瘦如柴,估计严重营养不良,难道薛淳还有一个女儿,这倒是不曾听他提起过。 嘉禾朝她招招手,小女孩居然就从老妇人的怀里下来,歪歪扭扭的跑到了嘉禾的身前。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似乎在打探她。 之前揽着女孩子的老妇人见状赶紧跑到嘉禾前面跪下,“长公主赎罪,小小姐年幼无知,冲撞了长公主——”说完之后就一个劲的给嘉禾磕头,别的女人倒是嗤之以鼻,谁承认她是小小姐了,不过顾着哭,哭不上说话。 “起来吧,不碍事,本宫倒是挺喜欢这孩子的。”嘉禾的话让众人大跌眼镜,这么一个丑娃儿到底有什么好让她待见的,果然长公主眼睛不好使,不然也不会看上薛斌那样的人,没权又不得薛家的宠。 嘉禾将那小女孩揽入怀中,擦了擦脸上的灰尘,估计好久都没有洗脸了,问道“叫什么名字?” 女娃战战兢兢,说道:“小孽障——”大家都这么叫她,这应该就是她的名字吧。 “什么?”嘉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旁边跪着的人立刻嘲笑,一个丫鬟生的娃果然上不了台面,脑子也不好使。 那老妇人赶紧向嘉禾说道:“回长公主,小小姐出生后母亲就过世了,所以未曾有名。” 嘉禾了然的点点头,就知道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说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从今天,你就叫笑桃吧。”嘉禾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枚簪子,插在了笑桃的头上,还不忘夸奖:“真好看。” 照顾他的女儿,也算是嘉禾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女娃儿似乎很开心,今天她终于有名字了,笑桃——笑着的桃花,好好听。 嘉禾听到法师做法的声音越来越大,估模着是准备出殡了。这些法师到也不是民间请来的,而是钦天监的那些个人,当然不是藩僧,是我朝中人。 一个**师,领着一堆小法师,**师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围着何灵柩边转还一边念念有词,小法师们跟着‘群魔乱舞’,还有的在旁边敲着钵。呼出一口气,心想这世间若真有来世轮回因果报应么。 而旁边的那些女人哭声也越来越大,嘉禾感觉自己的耳朵遭罪就快聋了,不耐的皱起来眉头,在旁边伺候的薛家老管家,赶紧上前在耳边俯身说道:“长公主,这几个女人都是小将军在世是无所出的侍妾。” 嘉禾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要殉葬,怪不得哭的如此凄惨,薛老将军对薛淳真的是宠爱有佳了,要知道殉葬是皇家才会有的尊荣。 在那几个女人中,嘉禾瞧见一个女人并未如别人那般哭泣,面无表情,倒是让她产生了一丝好奇。“那个女人是?” “哦,回长公主,那是随小将军从岭南带回来的侍妾,从回来就一直如这般不哭不闹也不说话,估计是个哑巴。”老管家不便说的太明显,大家明白就好。 嘉禾点点头,看着和别人不一样呢。对自己的嬷嬷说了几句,就见嬷嬷悄悄走开了。 不停的有人前来上香,还不忘向嘉禾行礼,嘉禾也都仅是点头示意,并未多言,毕竟今天她只是个配角,但是默默的记下了所有来人的名字与神态。 在法师一声呐喊声中,灵柩被抬了起来,出殡的队伍很是壮观,最前面的是薛斌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行侍卫亲兵,灵柩在龙撵上徐徐前进,这是皇上赏给薛家特许今天的荣耀,接下来便是薛淳儿子抱着灵位,后面跟着一众侍妾…… 目送走灵柩,嘉禾心里五味杂梁,说不明白到底是何缘由,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本想去令狐宇的住处聊聊,但是想着太皇太后还在宫中等回去回话,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太皇太后也只是随意问了两句,便让她退下了。 走在御花园看着虽然打扫干净的小石子路上也有偶尔的落叶,在看看各处的牡丹玫瑰也都开始凋零,叹一口气,那种失落的惆怅油然而生,嬷嬷以为是是御花园打扫的不干净扰了长公主的兴致,赶紧说道:“长公主,嬷嬷我找人在打扫一番吧。” 虽然后来才跟了公主,但是她也心疼公主,毕竟主子对她也是不错的。 “恩。”说完就继续走,可惜冤家路窄,嘉禾在羊肠小道遇到了德太妃,她正领着众位太妃娘娘们在花园赏花。 双方都没有要让步的意思,继续往前走,都想让对方回头,或者让路,要知道这路上可是只能走开一个人的,多出来的人只能占到花丛里面了。 “长公主如此闲情逸致,不是应该在薛府送你的丈夫么?”一个太妃说道。 “妹妹你不知道,昨儿个皇上可是下旨将长公主许给薛家那个庶子了。”另一个太妃急忙回答道。 德太妃做出一副出乎意料的做做表情,说道:“哦,这个我到真不知道,那还真要恭喜长公主殿下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嘉禾倒是懒的废话,只想速战速决,“想必父皇在下面也是极其想念众位太妃娘娘的。太妃娘娘们如果闲的话,还是多去念念经诵诵佛,也好期盼能早日与父皇团聚。” 嘉禾的话一出,众位太妃娘娘自然直打哆嗦,这么大的太阳为何会阴风阵阵,还是赶紧回宫为好,于是大家纷纷与长公主和德太妃告别回头走了。 “长公主果然好手段,居然连众位太妃娘娘都敢威胁。”德太妃很生气,但是她也算是在宫中多年披荆斩棘的老人了,不然也会被吓到。 嘉禾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说道:“岂敢,德太妃定是误会了,嘉禾还要向德太妃学习。” 德太妃气的不轻,好多太妃娘娘们回去就病了。不过目前也没什么人能够为她们做主,唯有太皇太后责怪了嘉禾几句,但也只是宫人互传而已,真假难辨。 这日,令狐宇求见,还带着一个女人,仔细看就知道这女子正是当日在薛淳出殡礼上不哭不闹的女人。 那女子见了嘉禾赶紧下跪:“名女幽姬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千岁,谢长公主救命之恩。”声音不屈不挠,身子挺直,不过头却一直都是低着的。 嘉禾微笑:“免礼,平身。”投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当时她差嬷嬷去找令狐宇,就是让她去调查此女子,然后在送葬过程中救下此女子,当时人数众多,暗中劫下一人也并未引起怀疑,原来是岭南的官员送给薛淳的侍妾,不过听说却并未侍寝,缘由不得而知,但嘉禾直觉这女人非一般人,可调查却一无所获。 坦言自己的好奇,说道:“本宫甚是好奇,为何那日你不哭?” “名女无泪。”幽姬说的不卑不亢。 嘉禾问道:“为何?” “多年前就已经流干了。”幽姬说着,像是陷入了沉思。 “你有何委屈,可以一一道来与本宫听,也可以帮你。”嘉禾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听到嘉禾的话,幽姬忽然抬头,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她,“素问嘉禾长公主为人正直,真是闻明不如一见,可惜幽姬的委屈长公主亦不能解,还是放幽姬而去吧。”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居然连她都不能办的人,当今世上能有几个,看来牵连不小。 嘉禾近日洞察人心的本事长进不少,说道:“你不说,怎知本宫办不到,何况不努力就放弃宁愿殉葬,死的甘心么?” 幽姬铮铮的看了嘉禾几下,便跪下,高喊:“请长公主为名女申冤……” 嘉禾点点头,就知道一点就通,“你且慢慢说来与本宫听。” “是——”幽姬遂说道:“名女本姓冷名幽,家父乃当年京都侍卫统领冷业彪,适逢寇家流放,家父便被委任随行押送,熟知路上多次遭遇伏击,为保薛家顺利到达目的地,多数官兵都死了,可家父武艺高强逃出生天,到了目的地后我与母亲、弟弟妹妹去探望,正当夜深在屋内相聚聊天,岂料一场大火将整个屋子都燃烧起来,幸得家父运功将我丢出窗外,保的贱命一条,而家父家母与弟弟妹妹都葬身火海,后来……后来我得知当时随行的官兵及家人也都在那一夜因各种原因死去或者失踪,共计百十口人命。”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惊叹,嘉禾拍案而起,“难道就没有管么?” 幽姬遥遥头,说道:“没有,我师父救下我,她是江湖中人,带我回山上习武,后来我下山追查当年的事,居然无人知晓,我写状纸到官府,都被轰了出来,在后来还被人追杀,幸亏我从小习武才保的一条命。” “那你可有查到此时是何人所为?”嘉禾问她,想必她知道对方是谁,才会说就算是自己也帮不得她吧。 “是,我在逃命的时候误入青楼,被尚书大人选中当成歌姬送给了薛淳,我以为终于有人可以帮我报仇雪恨,谁知薛淳居然就是——后来他死了,我就跟着回京了,多次刺杀未遂,我才知道以我的武功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幽姬说的凄凄惨惨,相当可怜。 “你的意思是,那幕后主使是——诬陷薛国公可是杀头的大罪,你可调查清楚了。”嘉禾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76节第76章 朝堂上 ()“请长公主明察,为上百口人命报仇。(凤舞文学网)”幽姬的口气相当肯定,让嘉禾与令狐宇都深吸了一口气了,如若果真如此,此事还真不好办。 “你且随令狐宇大人回家,暂时不要出门,我会派人过去照顾你,等事情查的一青二白之时,在做定夺。” “是——”幽姬被嬷嬷带到偏殿等着。 嘉禾心里思绪万千,怎么也没有想到外祖父他们在流放途中居然会遭遇埋伏差点送命。 当年寇家确实风头过盛,但是为何要将押送侍卫一一暗杀,薛家为何要将寇家斩草除根,太皇太后又是否知道这件事,还是当年先皇示意,真是一筹莫展,只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令狐大人,可有何看法?” “回长公主,微臣觉得还需要谨慎处理此事,毕竟牵连甚广,微臣一旦有消息,就会进宫禀告。”令狐宇说道,这件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当年并没有随薛家一起流放,故而从未听说他们被人暗杀,那天听到嬷嬷说着长公主要自己救下那个陪葬的侍妾,回到府上那幽姬也对自己的事只字未提,原来有如此大的冤屈在内。 “也好,那便去查吧。”嘉禾还想问什么,但是觉的好像怎么也问不出口,连日来这件事情扰的她很是苦恼,夜不能寐。 “长公主还有何吩咐,不若一起说来让微臣为您分忧。”令狐宇自然看得出嘉禾的欲言又止。 赵盛言去哪里了?嘉禾很想问这个,但是却真的难以启齿,他都可以不告而别,自己为何还要多提他半分。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日子照样过,朝堂照样热热闹闹,嘉禾自然也不愿闲着,想着当时在薛家遇到的那个小女娃,后来也让人去查了那女娃的背景,居然是个丫鬟生的,那丫鬟孤苦无依,从小便被卖进薛府,后来薛淳酒后失态便有了孩子。 倘若是生个儿子或许能讨得一点赏赐,谁料生了女儿,更是无人问津,后来丫鬟被人发现死在了柴房里,还是被人欺凌而死了。 不用想也知道都是后院女人们做的下作的事,就算是下人奴才也不会对府里为主子生过孩子的女人动歪心思的,尤其是薛家这样的大家族。 一早,嘉禾便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没事的话,也不要总是往皇上的御书房跑,被人瞧着了不好,后宫里多少双眼睛看着的,人言可畏。”太皇太后对着嘉禾训话,她虽然希望嘉禾是个厉害的角色,毕竟是自己选中的人,但是也怕嘉禾将来翅膀硬了会反击她,有时候内心也总是很矛盾。 “皇祖母说的是。”嘉禾恭敬的应允道,“对了,皇祖母,上次去薛国公府吊慰,见到个薛淳的小女儿,孙女喜欢的紧,打听之下,听说在府里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嘉禾很伤心,皇祖母可不可以让那女娃到宫里来陪孙女,也算是告慰薛淳的亡灵了。” 太皇太后想不透嘉禾会对一个女孩有什么心思,还是个没有地位的。想到也许这样能让她收收心少插手一些自己的事情,连连夸赞嘉禾懂事,便应允了。 看着嬷嬷领着笑桃到了宫里,嘉禾开心的不得了,心月复还是得从小时候培养,看看这些个宫里的宫女什么的,都是太后的人,除了身边的嬷嬷哪个敢为自己所用。 洗漱沐浴过后的笑桃漂亮不少,但是蜡黄的脸蛋和枯瘦的身子估计得用些日子来养了,对笑桃笑着说道: “笑桃喜欢这里么,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和这个嬷嬷说,可懂?” 笑桃很开心的点点头,长公主和嬷嬷都对她很好,不仅给她起了名字,还给她床睡,有吃有穿的真是很幸福,要是母亲大人还活着就好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也黯淡不少,不过嬷嬷说,长公主喜欢她笑的样子,她不能让长公主不喜欢,那样就又要回到柴房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了,遂又弯起月牙儿眼笑的爽朗,嘉禾就更加喜欢这个姑娘了,因为她似乎能看透笑桃的每一个表情,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在冷宫的光景。 今日,群臣上奏,请皇上处死谋害长公主的逆臣——顾寒轩。 “启奏皇上,那顾寒轩谋害长公主,实在是罪大恶极,臣等恳请皇上将人立刻拉出去午门斩首,游街示众啊。”清流党的党魁宋阁老跪在地上启奏,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干人等都跪了一地。 小皇上生气,但是也不能发作,毕竟这事他说了不算,在其位,却作不得主,遂只能希望别的党派能够提出于己有利的意见,看向亲王一党的党魁说道: “瑞亲王可有何看法?” “启禀皇上,长公主侍女良辰死前已经对宋阁老是主谋的事情供认不讳,而且监工筑桥的顾寒宣也举报当时有官员故意陷害,经过臣的查实,几个嫌疑人均为宋阁老的门下,臣认为证据确凿,依我朝律法,当应将宋阁老满门抄斩。”瑞亲王说的义正言辞,言必也跪在地上,跟着身后的一干人等也都像似得到命令般跪了一地。 瑞亲王果然不负小皇上的众望,但是满门抄斩这种命令他还真的没有下过,那些家属又何其无辜。 “瑞亲王,你血口喷人,宋阁老何时命人谋害长公主,就算是你抓的那些人是阁老门下,但是门生众多,也不能每一个都管的过来,他们犯的错怎能加载在阁老的身上,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流一党赶紧为之月兑辨,后面的人连连称是。 两党之间一时各执一词,其实这是最近经常上演的戏码,司空见惯。不过,这是三方势力啊,怎么能少了薛家的‘掺和’呢。 “薛国公,你觉的呢?”小皇帝问道。 “臣认为,双方都各自有理,但是证据又都不足,一时难以判断。”薛老将军一句话,就将跪着的人都气得要死,只要他一句话,肯定就是支持的那个党派完胜。 小皇上很是苦恼,说了半天,还是百搭。自然是给拖延下来了,下朝之后赶紧和嘉禾、王太傅商议此事。 “阿姊,你说该怎么办?怎么能让顾寒轩当替死鬼,却让正在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小皇上急切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确实不能让他死,本宫废了多大的劲才培养一个为己所用的人,从前些日子他们就一直狗咬狗,争执这么久也没有结果。 “王太傅怎么看?”嘉禾略过皇上问王元良。 “敢问长公主,背后主谋当下动不动的?”王元良问。 “自然动不得。”嘉禾苦楚,良辰、美景是太皇太后的人,太皇太后自然拖不得干系,当时让她们二人签字画押招供是有清流党的人主使,而顾寒轩现在也一口咬定是被人陷害,能除了清流派自然得很多人的心意,谁知最近薛家因薛淳的事情在朝堂上较为低调,因此也任由其他混战。 不过嘉禾并不认为现在要除掉任何一党,毕竟越混乱,她也越可浑水模鱼。 “既然如此,那当下之急便是在保全顾大人的情况下,除掉‘主谋’,笼络人心。”王太傅说的可是一石二鸟的之计。 嘉禾明白了,那就是找几个替死鬼狠狠的罚,但是不动宋阁老,这样既可以让宋阁老欠自己一个人情,也可以让宋阁老失去左膀右臂,说道:“太傅言之有理。” 小皇上想之又想也想不明白,遂问:“朕不甚懂,当下此事一党对抗一族,薛家看戏,如何除宋阁老?” 嘉禾模模小皇上的脑袋,还没有开窍么,说道:“没有人说要除宋阁老,一会课后当着众人的面,让宋渊和宋阁老说一声,就说明日晚上皇弟请他来宫中用膳。” 小皇上点点头,缠着嘉禾给他分析当前形势和利弊,不过也是极聪明的脑袋,一点就通…… 宋渊拿着皇上请帖回家的消息,很快就被其他两名伴读传给了家里人,顿时家里都炸开了锅,纷纷想知道皇上这是何意,鸿门宴还是求和宴不得而知。 “渊儿,告诉祖父皇上可还说了什么?”宋阁老问宋渊,想要得知皇上的一点半点心思也是极好的。 “孙儿回祖父的话,皇上并未多说,只说御膳房新来了个御厨做的膳食很美味,但是耗材较贵,多年来国库紧张,恐怕以后吃不了几次,然体恤祖父年老功大,遂请祖父到宫中一同享用。”宋渊将皇上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毕竟她比嘉禾都还要长一岁,如今也是大人了。 “皇上可有邀请别人,譬如薛国公和瑞亲王?”宋渊急切的问道。 “这个孙儿不知,只是皇上并未当着孙儿的面邀请,倒是当着其他二人的面给的孙儿请帖。”宋渊不甚明白,皇上为何这般。 宋渊问道:“祖父,皇上这是何意啊?” 宋阁老手里的请帖沉甸甸的,只说了四个字:“破财免灾。” 当晚嘉禾就邀请薛斌宫外赏月,这让薛家有人欢喜有人忧。 薛家二姨娘对着儿子千叮咛万嘱咐:“斌儿啊,这算是你与长公主第一次较为正式的见面,到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定要过了心和脑子再说,惹长公主不高兴的话千万不说,不高兴的事情也切记不做,明白么?” “二姨娘,长公主不是那种喜欢别人溜须拍马的人,她为刚直不阿、不拘小节,也不喜欢别人弄虚做作,您放心吧。”薛斌安慰二姨娘,这是他的母亲,但是不能叫母亲,只能叫二姨娘,因为她是妾氏。 听着二姨娘红了眼,她这一辈子本以为永无出头之日了,老天开眼让薛淳死了,她儿子才可以顶上成为驸马爷,以后就飞黄腾达了。 等到嘉禾男扮女装到了宫外约定的河边时候,薛斌已经在等着了。 “薛少爷久等了。”嘉禾说道,只因为薛斌一直在家闲着,没有功名,因此只能叫少爷了。 “没久等,能得殿下赏赐共赏月是草民的荣幸,以后长公主可以直呼草民的名字,字斌名夜阑”薛斌立刻说道,他真的觉的自己配不上如此美好的嘉禾长公主。 嘉禾点点头,“那你也不用称呼自己草民,就称我就好了,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他没有薛淳那种自信,也没有赵盛言的风流不羁,但也不是一般世家少爷的霸道,到底是有点小家子气了,不过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从小的生活环境铸就了今天的性格。 嘉禾是自己一人出宫的,自然没有嬷嬷也没有宫女,薛斌也只带着一个随从上了船,那随从与船家在船尾划船,嘉禾与薛斌在船头赏月。 结果嘉禾发现薛淳到不似看到的那般,对于吟诗作对还是有两下的,不过这不是她今天来的目的。 “薛斌,你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很少在朝上见你走动。”嘉禾渐渐进入正题。 “的确,爹爹和母亲都希望我可以安心呆在家中不要惹事就好,我从小诗词不及大哥,武功不及二个,所以也就——”薛斌停下,难以启齿。 嘉禾听后,细细品味他的话,以他刚才做的那几首诗词以及手写字,断定他的才情自然不再薛家长子之下,但是却努力隐藏,相必也是不想被人知道,而求安心活着。 第77节第77章 慎独 ()这个世上,不是你想不求闻达于诸侯,就可以一辈子平静的生活,何况嘉禾不认为薛斌是这样甘愿一生不求作为的人,生长在大家族的孩子,难免都会有一丝半点的野心。(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嘉禾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心情挺好,宫外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圆,对薛斌说道:“本宫觉的你刚才做的诗很特别,平时可有参加一些文人们的聚会?听说他们大都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有,不过都是些爱好诗词的朋友私下聚会而已,上不得台面,不若皇家每年举行百诗大赛专业。”薛斌似乎早已养成这种自贬的说话性格,三句不离自己这不行那不行,不知道内心是真的这么自卑还是自谦。 “百诗大赛啊,日子也不远了,到时候你也来吧,给本宫夺一个诗魁瞧瞧,可别人本宫失望哦。”嘉禾说着,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这么一块璞玉自己必须把他给雕刻了。 “好——”薛斌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要知道百诗大赛可是皇家专门举办的诗词歌赋比赛,只有王公贵族最为尊贵的人才可以参加,而他作为不得宠的庶子是没有资格的,而且公主的话,明显就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对待了。 最后胜出的人会被皇家封为‘诗魁’,而且每一届的诗魁都可以向皇上求一个赏赐,当然作为达官显贵家爱好诗词歌赋的世子王爷们自然什么都不缺,每年大家求的东西也都稀奇古怪,但所有诗魁的共同点就是一夜成名,被民间爱好诗文的人马首是瞻,无一例外。 虽不似科举那般正式,但是却由不得半分掺假,因为诗魁会在胜出的最后三人中由皇帝挑选,面对的是皇上亲自考问自然弄不得假。 过去薛斌极力掩饰着文采,也为了让母亲大人喜欢,为了能够在薛家安安稳稳的活着,他从来不敢太过张扬,也从不敢要求前去诗魁大赛,今日与长公主游湖,一时兴起多喝了几倍也为不想让长公主对己失望居然就露馅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难道真是天意。 “听闻殿下将二哥的那个孩子接近宫里了,不知道有没有给殿下惹麻烦。”薛斌问道,她对那个可怜的女孩,也没什么印象,毕竟薛家家大业大,院子也隔开为好多个大院子,大院子里又分为众多个小院子。 “你说笑桃啊,她挺听话的,我就喜欢她乖巧董事,我带走府上的小小姐,不知道薛老将军有没有生气。”嘉禾表面再问这个,其实是想要试探一下薛斌愿不愿意跟自己说实话,从而探得几分虚实。 “怎么会呢?殿下带走她对她才是最好的,她在府里……”薛斌欲言又止,家丑不可外扬啊。 “在府里怎么?”嘉禾问。 “实话与公主说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那孩子的写照……”薛斌虽然是文人,但是她不想期满嘉禾,于是把笑桃在薛府受的委屈都说了出来,虽然不多,但是嘉禾觉的已经足够了。 “敢问殿下,宫里最近可有新进什么御厨?”薛斌试探的问道,生怕他的问题太过明显让长公主起疑,毕竟这是父亲大人让他问的,当然为什么让他这个,问他自然也不敢问父亲大人。 “没有啊,做的菜还和往常一样的,何出此言呢?”嘉禾反问,虽然知道薛斌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还是说了实话。 “哦,无事无事,我们府上新来了个厨子做的菜极好吃,我想着要不要让他进宫给公主做几个菜尝尝。”薛斌掩饰的很好,要不是嘉禾知道缘由,定然也是会被他骗过去的。 嘉禾长公主认为薛斌只要假以时日,也会是一个可造之材。觉的今日赏月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该是散会的时候了,可惜宫门已锁,自己这时候回去就是专门给太皇太后找骂的,看来还是找个地方蹭住好了。 让薛斌将自己送至令狐宇的府前,就与他话别了。令狐宇的大门都没有落下,人也坐在院子里喝茶,嘉禾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老人独自坐在月下,好一副落寞的景象,起来行了礼,嘉禾也走过去与他并排而坐,学着他望着月亮。 “公主,事情办妥了?”令狐宇问道,晚上的赏月行动长公主早就知会了他,自然都知道内情,所以才会再此等人。 嘉禾点点头,说道:“本宫出马,自然马到成功。” 见令狐宇一直盯着月亮的视线未曾换过,于是说道:“本宫觉着是时候给令狐府上找一个女主人了,否则嫦娥仙子每日被你盯着都不好意思休息了。” “长公主怎知下官整日盯着月宫看,难不成派遣了暗卫监视下官。”令狐宇泯了一口茶,说道。 “你又不是本宫,怎知本宫不知道,说不定真的有呢?”嘉禾打趣,和他在一起也可以向对着长辈一样撒娇耍赖,可惜的是她从来没有和长辈耍赖过。 “要真是这样,公主能不能和他们说说,在下官洗澡和上茅房的时候转过脸去。”令狐宇不害臊的说道,说完之后还摇摇头,“今天的茶有点过季了,不太新鲜。” “可不是,本宫喝着都倒胃口,要说你现在也是正三品的官阶了,怎么还混得这么落魄?”嘉禾无奈说道。 “还不是因为下官投靠在长公主的旗下,要是投了别的党羽估计也能混个好吃懒做、家财万贯。”令狐宇说的和真的一样,后悔连连。 “哼,要不是本宫,你还在蹲大牢里的,忘恩负义。”嘉禾假装不悦,出了皇宫,总是少了一份约束与规矩。 令狐宇哪里是那种人,看着长公主不带搭理他了,识趣的附和道:“也是,算了算了,下官也就是这命,不像赵盛言那家伙能够逍遥快活,赚的满身铜臭还怡然自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嘉禾好不容易将人忘了小半,令狐宇就又提起来,真是呕心吐血, “你自己喝吧,本宫进去就寝了,失陪。”嘉禾说完就向着令狐宇的房间走去,进门的时候还不忘说道:“本宫不嫌弃你的床,上次赏你的那两床被子正好用上,我会把你的被子放在外间儿,喝完了自己过来拿。” 令狐宇笑的更加开怀,刚才在长公主的脸上看到了吃瘪的表情,太好玩了,到底那时候赵盛言来和公主说了什么,才会在晚上喝的酩酊大醉,彻夜狂吐,最最恐怖的是居然抱着自己喊长公主的名字,有阴谋,大大的阴谋。 薛斌回家后赶紧就去见自己的父亲,将安排自己的事情汇报一下。 “父亲大人,儿子已经问过长公主了,她说宫里未曾有新进厨子。” “早知如此,没有让公主怀疑吧。”薛老将军虽说是问,但是用的肯定的口气,他不允许这么点小事儿子都不好,那将来就更加不堪重任了。 毕竟薛淳去了,但是薛家多少年都掌管兵权,长子是文人,不堪大任,长孙薛越已十六,到是文武双全,但当下确实皇帝伴读,这几年还是要培养几个人暂时接手薛淳的重任。 “为父听闻你也略懂武艺,挑个时间为父陪你练练。”薛老将军说道。 “是……孩儿回去定当勤学苦练,不给父亲大人丢脸,”薛斌恭敬的道,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多年来父亲与自己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几句,又是老来得子,父亲忙的更加顾不上他们母子。 薛家连夜召开宗族聚会,讨论明晚皇上宴请宋阁老的事情。 薛老将军坐在上坐,左右两边各坐了四个大臣,他们都是薛家在朝为官的旁支。薛老将军对着几人说道: “你们都知道今夜为何而来,大家都说说有什么看法。” “回国公,下官认为多半是皇上想要笼络宋正擎(宋阁老),不然也不会只邀请他一人,小皇帝势单力薄,帝党一直都没有产生,他想要用宋正擎的把柄要挟他为己辅助也是可能的。”一人说道,大家觉的有礼,纷纷点头称是。 “下官有不同的意见,皇上对此事曾在朝堂上多次询问国公意见,我看那小皇帝并不希望处死顾寒轩,而且也全然没有向着宋正擎的意思,或许明晚是场鸿门宴。”另一人说完,大家觉的似乎也有理,一时又陷入了两难。 “清流一党素来与我们薛家不和,在粮食发放和官银运送上曾多次为拖延为难我军,不管小皇帝是什么意思,我们最好是借着王爷一党的手将宋正擎除掉,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薛老将军对着众人说道。 一时之间,‘国公大人言之有理’‘国公大人英明神武’的话响彻不已。 “叫你们来事出计策的,整天就知道说些废话,还是说说怎么能让皇上杀了宋正擎才是正事。”薛老将军近来心情不好,看着一群废物更是烦恼,薛家真的没可用之人了么,难道薛家要败在自己手里了。 “咳咳,国公,下官觉的虽然皇上年幼无知,但是长公主和王元良不傻,怎么就会让皇上当着众位伴读的面邀请宋正擎,想必背后定有不少阴谋。”众人中的一人冥思苦想后说道。 大家才恍然大悟,薛老将军也点点头,说道:“的确,本国公也觉得此事却有蹊跷,刚才斌儿向长公主打探,长公主居然不假思索就告与御膳房并未新进御厨,应该是故意漏出破绽,想要传达什么信息给我等听。” “皇上说国库紧张,是否言指……”说话的人,伸出手做了一个钱的手势。 “很有可能,看来皇上小儿是缺钱缺疯了,不过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就不是问题,本国公现在就去瑞亲王府,尔等先回去静候佳音,明早一定要掺得宋正擎脑袋搬家,哈哈哈。”薛老将军说完,连夜去了瑞亲王府。 不出所料,瑞亲王也正在秘密开王族会议,瑞亲王单独去正厅接待了薛老将军,两人达成共识,用钱贿赂皇上,一定要让宋正擎死。 到时候三方鼎力的局面就会变成两方对阵,哪方先将皇上降服自然这朝廷就是谁的,毕竟一边是太皇太后,而另一边是与皇上有着至亲血脉的王爷党,势均力敌。 第82节第82章 寺庙 ()嘉禾听到薛斌表明立场的话,抬头铮铮的看着他好一会,薛斌竟也没有躲避嘉禾的目光,两人对视很久,嘉禾轻蔑的一笑,说道:“可是你总让本宫失望。(凤舞文学网)” 薛斌不知原来嘉禾如此难以说服,原来她对己成见已深,甚至对人的戒心会这么大,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也不是这么轻易就放弃的,遂说道: “殿下说下官让您失望了,我必须承认是殿下给了下官最重要的一次机会,去薛家宣旨下官才可以进入百诗大赛,继而才能有机会向皇上求得现在的职位,但是凭心而论,一开始殿下就有真心待我么,是否没有存半点芥蒂之心,殿下就没有试探过我吗?” 薛斌一下子说了不少,说完之后也觉得话有点重,但是却必须这么说,然后立即用官礼跪在地上,抱拳说道: “长公主如果觉得薛斌不能信任,那薛斌这官当的便也没有意思了,不如现在就撤了,将来也少了成为长公主殿下成功的绊脚石的可能。”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倘若认为薛斌还有成为殿下心月复的机会,那薛斌从今日起为长公主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定万次不辞。” 嘉禾沉寂的心激起了一丝波澜,睿智的眸子盯着他,复而又看向远方,墙壁上挂着一幅桃园三结义的水墨画,栩栩如生,并非出自哪个名家的手笔,而是自己某天在大街上买的,看那书生画的不错,清贫的很,于是便买来丢给了令狐宇,他却挂在了自己的房间。 结义,不就应该诚心相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嘉禾长公主长叹一口气,看向跪着的薛斌,说道:“本宫能给你绝对的信任,至于缘分——还需看天意。” 嘉禾不愿蒙骗别人的感情,这是她所不耻的,别人可以甘心为她做事不求回报,但是她却不能予以别人回报而不作为。 “薛斌明白,殿下可以不接受,但是却不能剥夺薛斌爱慕长公主的心。”只要留在她的身旁,他就比他人都多一分的胜算。 “成交……”嘉禾说着,与薛斌击掌为誓,到多了一丝江湖人的味道。 薛斌吊着的心终于落地,但仍心有余悸,他不能忘记昨夜恍惚中看到甚似嘉禾冷漠绝情的眼神,自己的惶恐与无奈,这酒真是太误事。 嘉禾对着薛斌说道:“起来吧,记住,酒可以喝,但不能醉,因为你不知道醉后将发生何事,生或者死,任人宰割。” “薛斌谨记心中。” …… 嘉禾带着冷幽离开,与赵盛言道别的时候还被他骂了两句,说是心眼太大,早晚要吃亏,嘉禾一笑了之。 回到宫中,小皇上正在于众位伴读听王太傅讲书,因为她站在大殿的前面拐角,还有帘子遮着,别人看不到她,但是她却能看到每一个人的表情。 小皇上专注、宋渊严肃、薛越沉思、李杭调皮、寇怀?嘉禾觉的他最为低调,还是第一次审视自己的这个表兄,好像坐在这里能让人忽视他的存在,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嘉禾抬了冷幽为一等宫女,贴身照顾自己,为了安全起见,改名幽莲。 “长公主,这笑桃真是个机灵的丫头,将宫里的规矩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奴婢带过来给您瞧瞧?”嬷嬷手里牵着笑桃,对着嘉禾长公主禀报。 看着略微圆润起来的笑桃,嘉禾到是很高兴,对着笑桃说道:“沏杯茶水让本宫看看。” “是……”笑桃一弯腰行礼,然后从侍女手里接过托盘,放在桌上,将适量的茶叶轻手放在茶杯里,将滚烫的甘露水沿着茶杯壁倒入杯中,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认真、仔细,但是却能明显的感受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笑桃将泡好从茶水端到嘉禾的面前,心里想着说请长公主享用之类的话,但是却害怕的张不快口,这个姐姐没有当日在薛家的慈爱眼神。 “紧张么?”嘉禾突然的问道. 笑桃举着杯子不敢放下,心早就跳到了嗓子眼里,柔声说道:“奴婢不紧张。” 嘉禾一拍桌子,茶壶都跟着颤抖,台下的宫女嬷嬷跪了一地,但是嘉禾却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说道:“本宫听不到。” “长公主,是嬷嬷我没有教好,长公主赎罪,不关笑桃的事情。”嬷嬷在嘉禾的身边磕头求饶。 “你愿意为了她而受罚,也许本宫会杀了你,还愿意么?”嘉禾的话慢而悠长,所有的人屏住呼吸听着台下嬷嬷的回答。 一阵过后,那嬷嬷的嘴唇都被咬破,十指紧握,全身颤抖,说道:“奴婢愿意……” “为什么?”嘉禾到时好奇的很。 “因为笑桃很乖巧,每天都很认真的学习宫规,别的宫女还在睡她就已经起床,别的丫头睡下了她还在练习,她只有四岁而已,学习这么多的规矩却比常人快,将来一定可以好好服侍长公主的。”嬷嬷解释道,虽然现在的她很怕,但是她必须将笑桃的好说出来,这样才可以帮笑桃逃过此劫。 嘉禾长公主点点头,这小丫头倒是和她的心意,对着笑桃说道:“原来笑桃这么乖,从今日起,站在本宫的宫门口,为每一个路过的妃嫔、公公和姑姑们沏杯茶,直到本宫满意了,嬷嬷就不用死了。” “笑桃遵旨……”别人家的女孩四岁走路还在晃,可是她却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这就注定她的一生不在平静。 嘉禾摆摆手让一群人下去了。 “长公主很喜欢那丫头?”冷幽问长公主,虽认识不久,但是她亦知道笑桃的身份,直觉告诉她长公主不会随便体罚一个下人。 嘉禾笑笑,这个冷幽倒是聪明的紧,“你难道不认为的是她惹恼了本宫么?” “直觉,殿下会带她回宫,定是想要好好培养为己所用。”冷幽一语命中,嘉禾很是满意。 “令师傅可有交代武功不能外传?本宫听闻有些武功绝学不外传的,甚是好奇?”嘉禾长公主对于江湖开始有点兴趣了,成大业者,必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江湖也是一块很大的宝地。 冷幽将笑桃泡的茶递给长公主,继而说道:“回长公主,以奴婢的本事在师傅的眼里就是一个黄毛丫头,根本不到收徒的阶段,自然也未交代这些,那些不外传的武功多半都是怕别人知道后找出相克的招式而已。” “今日在令狐宇的府上,那二人相斗,你觉的谁的武功更胜一筹,你与之相较之如何?”嘉禾觉的这么些个深藏不露的人在自己身边,总是不太有安全感。 回忆二人打斗,冷幽回答:“二人都有极力掩饰内力之嫌,依奴婢看,赵爷更高,不过薛左少卿年若,倘若再由高师指点再过几年,或许伯仲难分。”停顿下来,思考了两下继续说:“我与薛斌可打个平手。” 嘉禾掂量着她的话,当日她说过根本难以近薛老将军的身,那么那人的武功到底达到何种修为,不过征战沙场几十年练就的铁骨铮铮自然不是初出茅庐的冷幽可以睥睨的。 “你可愿收笑桃为徒,倾囊相授?”自己不会武功,但是嘉禾希望身边的人足够强大。 “自然愿意,我看长公主骨骼也是不凡,虽已及笄,但是仍可以学习些自保。”冷幽在伺候长公主更衣的时候,即使不小心碰到也能够得知一二。 “好,无特殊情况,那便隔日一更天到二更天教笑桃,本宫也会去。”能学会些自保的武功也是好的。 “幽莲遵命……” 嘉禾想到昨日在寇府的种种,对着冷幽吩咐道:“对了,你去太医院找刘基刘太医去寇府给本宫的三舅瞧瞧病,以后就每七日定期去一趟吧,顺便多带点滋补的药材,每日去了之后都要向本宫回禀三舅的病情。” “是……” 嘉禾长公主与小皇上住在一个院子,自然出入的人就很多,不禁都留意到宫门口为大家沏茶的笑桃。 今日薛老将军为瑞王府的事觐见皇上,若不是太皇太后为嘉禾长公主特意到薛府要这丫头,他都不会知道自己府中还有这么一个人。 看着小小的女娃为路过的行人忙前忙后,心中左思右想不得解其疑团。让自己的随从悄悄的去问旁边看守的嬷嬷,得知缘由为冲撞了长公主。 老谋深算的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位长公主殿下了。 薛国公未喝那茶,便被宣了进去,见王太傅正在陪小皇上阅览奏折,行了礼,便道明来意。 “回皇上,瑞亲王长子李贺实在不像话,居然将大批伶人带入府中宠幸,甚至残暴对待,多有命丧于此,实在是有辱皇家,请皇上严惩。”薛国公弯腰上奏,一看就是一副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 “这……可查属实?李贺乃是朕的皇叔,薛国公理应知道传闻不可尽信。”小皇上每当遇到三大党派各自参奏的是就高兴与头疼并驾齐驱而来,因为他做不得主,却是喜欢看着他们互咬。 “回禀皇上,臣有证人,前几日小儿薛斌救下从青楼逃出的一个乐师,证实他的弟弟已经被带入瑞亲王府,至此杳无音讯。”薛老将军是绝对不会说自己的儿子逛青楼,却偶遇瑞亲王长子强抢乐师为男宠的事情说出来的。 “哦,薛国公可有亲眼所见亲眼所听,要是朕真的派人去了发现纯属空穴来风,实在不好向瑞亲王交代。”小皇上说的不假,他不仅不能直接与瑞亲王作对,更不能对别的任何一党派党魁作对。 想必薛老将军也是不想得罪瑞亲王,不然早就派人将那李贺直接绑来而不是找自己出面了。 “这个……臣回去定会抓到那李贺罪证。”薛老将军说道,迟疑一会儿,继而说道:“皇上,长公主已经及笄,而犬子薛斌也已十八,虽有薛淳往事在前,但是长公主迟迟未嫁总会被人说闲话的,不能因为薛家的白事就耽误了长公主的婚姻大事,臣恳请皇上将两人婚礼提前。” 说完便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脑袋也跟着匍匐再地。 小皇上未曾想到薛老将军会说此事,一口气堵在喉咙,急忙看向王太傅,用口语说道:怎么办? 王太傅显然比他冷静,只用口语回以四字:君无戏言。 小皇上立即就明白过来,对着薛老将军说道:“薛国公,朕贵为天子,一言九鼎,如若昨日下的旨今日就不作数,那以后还有谁听朕的话,要说这事也只能怪国公大人,应早点与朕商议此事才是,朕也不会下那三年守孝的旨意,守孝期间本不予做官,但是朕破例让薛斌去大理寺任左少卿一职,已是莫大的恩赐,国公大人莫要再提此事了。” 薛国公吃瘪,但是皇上的话也并无一丝漏洞,到让他无从反驳。可是收到消息宋正擎那边鼓动长孙宋渊追求长公主,他也不能不防,三年时间太久,意外不断,他不能等,可眼下无计可施,只得草草离去。 “太傅大人,刚才朕表现的是不是很棒!”小皇上对着王太傅邀功,毕竟还是小孩子,需要得到别人的赞扬和鼓励。 “回皇上,您已经越来越稳重,也开始慢慢了解这做皇帝的奥妙了。”王太傅如实回答,他看到了小皇上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变成今日可以反驳薛国公的君,欣慰不已,不过任重而道远啊。 今日,嘉禾长公主应宋渊的邀,来到城外游山。 秋高气爽,羊肠小道两旁的青草已经泛黄不少,只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就连路边的垂柳都已剩下为数不多的细叶。 “殿下如果累了,就坐到那边的石头上休息一下吧。”宋渊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说道。 “确实累了,本宫倒是第一次来这北边儿游山,往日走的路也没有这么多。”嘉禾说着,就往石头走去,随着她出宫的只有冷幽一个宫女。 “要吃点甜点或者喝点清水吗?”宋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背篓,然后将背篓放下,取出食物,打开交给冷幽,冷幽用银针刺过确认没有毒,才拿给嘉禾享用。 他今日的形象与平日反差太大,嘉禾很是震惊,遂问道:“你为何不带一个随从?这么些东西都自己背着不觉得累吗。” “因为宋渊知道殿下不喜欢,何况也不是太重,平日闲暇之余,我都会和同伴一起游山玩水,走过更难走的路,也爬过跟陡峭的是山,有几次天气太过恶略,还被困在山上下不来了,只能找山洞暂时避雨,挨饿好多天,冒雨也要结伴在洞口捕食,有时候狼才虎豹在门口窥探,我们只能团结一起反抗,那时候就发现团结的力量很大……” 宋渊讲述着自己的过往,虽然有些很心酸,但是嘉禾从他的脸上并未看到一丝痛苦,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本宫从未想过,像你这般的少爷也经历过这些。”嘉禾今日真的对宋渊是刮目相看了。 “那是因为殿下从未真心看过。”宋渊低声说道。 “什么?”声音太低,嘉禾为曾听清。 “没什么……”宋渊急忙摇头,然后将剩下的甜点放回背篓,说道:“我们走吧,到了晌午的时候一定要赶到山顶,桐华寺会有斋饭,过了午饭的时间便要饿肚子了,因为寺庙不会为了个人开小灶。” “这一路上都没有瞧见有茶棚,山顶也没有饭馆酒楼吗?”嘉禾问宋渊. 宋渊点头道:“所以到桐华寺的香客都会自己带一些干粮和水。” 山上的僧人定是一顿都要吃好多的,不然饿着肚子怎么念经。 “那要是在路上开个小饭馆,到了山顶再开个酒楼不就是独家生意了,一定会大赚的。”嘉禾说着小心思,原来她也是有经商头脑的。 “想法不错,改天臣就开一个。”宋渊说着,还不忘做出一副奸商的表情,在他那么正经的脸上,做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假的很,意识到嘉禾也在看他,于是说道:“臣出钱开,主意是殿下想的,可以给公主干股,到年底分红。” 嘉禾自然很高兴,连步伐都比刚才大了。 冷幽觉的长公主也真是……不过紧随其后的那两位到底是谁?冷幽觉的被人跟中的滋味不太好,但是当着宋渊的面也不好明说。 终于到了桐华寺,嘉禾感觉这个寺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庙很小,香客也一般,或许是不想爬这么远的山路吧。 到了大门口,就看到大大的匾额,居然是太祖皇帝的字迹刻的,真是颇有渊源。 一个小和尚过来带路,“三位施主里面请……” 进了大雄宝殿,几尊大佛雕刻清晰,神采奕奕,真的不敢想象香客零落的这间寺庙也会精修的这么好。 那个小和尚对着嘉禾们说道:“几位施主,拜佛之余可以抽支签,今日我们方丈正好游海归来。” 宋渊也俯身到道嘉禾的耳边说道:“这里的方丈解签很灵的。” 嘉禾点点头,她向来不信神鬼之说,不过看那小和尚的热情,也不好拒绝,想必今天来的每个香客,他都会和人家说一遍吧。 嘉禾跪在菩萨面前,为皇弟求了一番平安,她不敢为自己求,如果真有神灵的话,她怕菩萨嫌她求的太多怪她贪念过大。 方丈拿到嘉禾掉出来的上上签,连连点头,说道:“施主,尽可宽心,龙乃真龙,必有上天庇佑,一生平安。” 嘉禾很是吃惊,看了眼宋渊,不知道这方丈是不是被他买通了,可是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所求何时。 看着宋渊深邃的眸子,她进而脸上拂过笑容,真亦假时假亦真,这种事情,听听就好。嘉禾让冷幽给了好一叠百两银票,方丈直说:“佛祖保佑……好人有好报……” 嘉禾心想,自己算是好人么,应该算不上吧。 三人道过谢,跟着小和尚到了饭厅大堂用膳,大概有十几个香客,只是简单的点点头打过招呼,冷幽为长公主和宋渊端过来饭,小和尚将几个素菜端放在桌上,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规矩。 宋渊刚吃了一口,就感觉米饭的味道真真是……又咸又甜,想吐又不敢,虽然嘉禾长公主许他一起共用桌上的菜,可是为了避嫌他是没动,对嘉禾说道: “殿下,寺庙的饭菜味道一般,长公主可以少吃点,一会儿到屋子里休息的时候吃点甜点吧。” “不会,本宫觉的挺好。”她不是说假话,味道确实不错,肉食类吃多了也想要换点清淡的吃。 宋渊奇怪,长公主这味觉难道和别人不同,看向幽莲,在看向别人居然也都神色如常,顿时明白自己的米饭出了问题,不过他不能挑明,如果要害他就不是放盐和糖而是毒药取代了。 看着嘉禾将米饭吃完,他也只能忍咸吃光光,在心里骂了那奸人千万遍。 躲在大厅门外的一个身影正在笑的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不过幸好及时用手掩着嘴巴,才没有被里面的人听到,嘴里还小声的嘀咕:“居然还敢觊觎我皇侄女,就该罚。” 原来这一直跟在嘉禾她们后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请了沐休的李杭,嘉禾的皇叔。 “你是谁?为何在此?”一个小和尚的声音传来,警惕的看着笑的一脸奸诈的李杭,严重怀疑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是来拜佛的啦,想……解手、对解手。”李杭灵机一动说道。 “可这里是饭堂,解手应该去茅房啊,在那边右拐在左转的右手边。”小和尚指着左手边说道。 李杭才没主意听,顺着小和尚手指的方向一溜烟跑了。小和尚模模自己的光头,心想那很是一个怪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居然穿着大人的衣服,袖子能唱戏、裤脚挽起来,不伦不类,破破烂烂,估计是个乞丐。 用过午膳过后,大家都有自己的客房小憩,嘉禾的房间被安排在宋渊的隔壁,刚刚犯困,就听到一声类似茶杯摔碎、桌椅也翻倒的声音。 立即坐了起来,说道:“冷幽,去看看发生何事?” 冷幽自然很快回来,说道:“回长公主,是宋公子在隔壁……与女人吵闹的声音。” 嘉禾甚是不解,起身向着隔壁走去,已经围了几个香客和寺庙的僧人。 见那女子背影窈窕,嘉禾觉的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见那女子哭啼说道:“公子,您看了我的身子,我要一死以明志换的我的清白,但是死之前还要向大家揭发你。” 说完就开始哭哭啼啼,我见犹怜,香客们也都跟着说三道四,但是方丈和僧人们都未遇到过此事,一时束手无策。 嘉禾走进房间,看着宋渊道:“发生何时?” “这位公子,他轻薄与我,呜呜呜……”那女子掩面哭着说道。 嘉禾自然不信,宋渊怎可能在寺庙做此胆大妄为之事,何况还是与自己相随,对着宋渊说道:“你说?” 第83节第83章 南馆 ()“回(殿下)……我刚欲小憩,谁知这女子突然闯入,就往榻上睡,我赶紧起身欲问之何故,谁知她便开始解自己是衣裳,然后摔了茶壶茶杯与地上,还掀翻了桌子,便引来了众人。(凤舞文学网)” 那女子自然不同意,立刻对着宋渊反驳道:“你撒谎……明明是你将我强行带到房间,我不从,你便要对我动武,小女子反抗之余才打翻茶杯掀翻桌子。”说完回头看向旁边的人,这一看不要紧,生生看出了很多情愫。 “原来是公子,真是有缘啊,公子要帮我主持公道啊。”这女子说完更加的哽咽,作势还想着往嘉禾的怀里撞,被冷幽挡住了,嘉禾顿时觉的有个会武功的贴身侍女真的挺好。 而定睛一看,才认出居然是那日浇了自己一头茶水的女人,这是冤家路窄,哪里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宋渊联系刚才的米饭,在想到这女人,自然知道有人陷害自己。 嘉禾长公主对着宋渊说道:“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解决此事。” 然后看看了门外丝毫没有准备散去的人群,继而说道:“大家如若不困,就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坐下,看着此事解决吧。” 寺庙的僧人果然不愧每天练习,很快就在院子里放下了不少的桌凳,还人手一杯茶,着实像是戏园子一般,演的还是破案剧情。 被大家供上了台,房间里的二人很是尴尬,但是这戏不唱下去院子里的人都不肯。 小和尚们更是拉长了脖子瞪大了眼,他们从小就不曾看过戏,今天必须过把瘾。 宋渊无奈,遂对着那女人说道:“敢问姑娘,我是怎么将你强行带到了房间?又敢问姑娘,既然我能在带你进房门的时候不被人察觉,怎么可能还没有把你玷污却让你逃月兑以至于打翻了桌子?” “这……当然是……”女人边说还边演示着自己是如何被对面的‘婬贼’拖进房间的,然后说道:“你先解开我的衣服,然后准备月兑自己的,我才得以逃月兑你的魔抓。” 说完之后看向院中的看客,似乎再问满不满意,大家互相看看,一致认为这女人讲的有力,嘉禾作为大家的代表,说道:“第一局:这位姑娘胜出,继续……” 宋渊气竭,长公主啥时候成了爱看戏的主,那他便得卖力演出才行。 “再次敢问姑娘,我是用那只手解你的衣裳,又是用那只手按着你不得动弹,继而还能堵着你的嘴巴说不话,如果你想说我借助了外力,还请你说情楚我用的是何东西,东西何在,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演示给大家看?” “好好好……”宋渊的话赢得了台下的掌声,真不愧说演戏的都是疯子,看戏的都是傻子。 那姑娘无语,她刚才说这个男人看了她的身子,难不成自己还要展示给大家看,不值当。 看着女人手足无措,台下的人多数喊道:“宋公子胜出……” 宋渊继续说道:“姑娘刚才说,如果我不愿负责,便一死以明志,那么宋某在此坦言我没做过,请姑娘明志……”说完指着院子里的一颗大槐树。 “明志……明志……”好几位香客边拍手边喊道。 老方丈可不想自己的庙里出了人命,上前说道:“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公子既已得了清白,老衲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那女人向方丈投来感激的目光。 突然,一个小和尚翻身跃起向着那棵百年大槐树飞去,大家都反应不及,就见他抓了一个十岁出头穿着破烂的男孩出来,小和尚不解的问道:“你怎会又到此处?” “放开我……我是来找茅房的。”李杭一边反抗一边叫喊,仿佛章鱼一般。 “休空,你认识他?”老方丈问小和尚。 “方丈,我刚才见他在食堂大厅鬼鬼祟祟的,他说是香客,要找茅房解手,我便指给他了,刚才看他又探头探脑的。”小和尚对着方丈恭敬的说道,大家自然都,一直认为是偷吃的小乞丐,哪有穿着乞丐服的香客。 屋檐下的女人,看到被揪出的男孩,立即对着众人说道:“是他,就是他逼我来的,我本良家女……” 她说了什么,众人都懒的听,这么一个落魄的男孩,估计十岁出头,哪能逼良为娼,显然是睁眼说瞎话。 事已水落石出,围观的大伙儿也都解散了。 宋渊得知一直陷害自己的居然是李杭,更加气恼,他想不透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世子爷,遂说道:“敢问小世子,宋渊哪里得罪与您,要这般陷害。” 李杭到是像大人般,叉腰说道:“觊觎本世子的皇侄女,就是你的罪。” 嘉禾长公主扶额,她可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皇叔,对着众人说道:“既是误会,本宫看就算了吧,下山要走很久,我们也该出发了。” 李杭率先甩头走在前面,甚是搞笑。 不提起还好,既然被人说起,宋渊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说道:“长公主,百诗大赛上的诗,是真的。” “宋渊,本宫已经与薛家定亲了,你需自重。”嘉禾知道宋渊的心思,可是她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么在这三年间,可以给我公平竞争的机会么。”嘉禾无奈,摇头。便也起身出发,走到院子中,发现那女人居然还没有走。 女人立马走到嘉禾的面前,照样被冷幽拦在两步之外,“公子,您带我走吧,小女子不识路,且孤单一人,万一路上遇上歹人怎么办?” “怎么上的山,就怎么下山。”嘉禾冷声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何况既是小人又是女人。 那女人见嘉禾实在冷漠,又见冷幽总是出手相阻,便看向宋渊,只能作罢,刚才那个男人还要自己撞死呢,于是只能与李杭走在前面,不停的回头看着嘉禾,欲言又止,像是受尽万般委屈,不时的还‘崴下脚’,小声说着自己口渴了但是不能贪图公子的水,真是一幅善解人意的美人图,可惜没人欣赏。 嘉禾回宫,听小皇上说起薛国公觐见的事,本来养男宠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倘若总是闹出人命可就不是小事了。 “阿姊,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倘若薛国公真的找到李贺的罪证,咱要将之绳之于法吗?”小皇上问嘉禾。 嘉禾模模小皇上的头,靠在自己怀中,说道:“成大事,必须要有所牺牲,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输。” 小皇上点点头,只有阿姊的怀抱是温暖的,她比母后都对自己好。 为了查李贺一案,嘉禾到薛府调查情况,主要是想见见那个被薛斌救下的人证。 薛老将军正好要到宫里教小皇上武艺,而且是公事,所以薛斌告假在家中作陪。 请长公主上座,薛斌站着,对嘉禾说道,“长公主,您先喝杯茶,我已经派人去传那人证了。” “听说是红鸳鸯的乐师?”嘉禾有开口,不怒而威。 “是……”薛斌说道,但是又怕嘉禾误会,遂解释:“就是那日你走后发生的。” 那人证被带了上前,便赶紧跪下,他听说是要见比大理寺少卿还要大的官很是惶恐,“草民容贤白叩见大人……” 嘉禾从他刚进来就已认出,原来是那日乐师中年纪较大,说道:“抬起头来……” 容贤白听言慢慢抬起头,更加吓了一跳,居然是红鸳鸯的那位客人,自己与弟弟还得罪过他,天意如此,本以为救命的大人可居然也是个断袖之人,岂不是要官官相护。 “放肆,竟敢直视……”薛斌对那人斥责道。 容贤白果然立即低下头,整个人犹如死灰,不发一言。 嘉禾冷笑,想必这人因着那日的事情害怕了,说道:“无妨,容贤白,本官听说你弟弟被人强抢而走,你且把那日的事情据实道来。” 容贤白缓缓抬头,带着哭腔说道:“大……大人,草民……可以吗?大人可以为草民做主吗?您不是也……” 薛斌不懂容贤白的话意,但是感觉两人之前似乎有过交集,询问的看着长公主。 “本官什么?喜欢男人?”嘉禾问的轻松,但是听的容贤白很是害怕与不解,断袖也是这么容易就说出口的吗。 薛斌似乎此刻才明白一二,遂对着下面跪着的人说道:“容贤白,这位大人年少,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其他的你都不用管,只管将那日的事情到来,只要情况属实,就一定会为你与弟弟做主。” 容贤白一听可以再皇上的面前说上话,救弟弟的心便从新振作,然后回想着那天的事情,说道: “那日,我与弟弟被带出了大人的房间,因为弟弟的手受了伤,所以我本欲带他下去休息,可谁知王妈妈说乐师不够,命我二人前去奏乐,弟弟的手虽受伤但还是忍痛弹琴,谁知那位大人嫌弃我弟弟弹的调子跑音,然后说弟弟要是愿意服侍他便可以免除挨罚,我们便知道那位大人有短袖之癖,弟弟不从,便被他打晕强行带走了。”容贤白说着,眼里都是泪花,擦了擦泪继续说道: “他们离开后,我便看到少卿大人,也就是薛公子的家人来带他回家,我趁着楼里无人注意便偷偷尾随,躲在府外打听少卿大人的情况,知道他的父亲是薛老将军,便出面求救,大人便带我进府了。” 一个男人能有这么多的泪,也实属不易。 嘉禾听后点点头,说道:“本官问你,你怎知那人是瑞亲王的长子李贺?不可说谎,否则便是杀头的大罪。” “是是,回大人,因为那天在房间里别人都称呼他为贺世子,我看到他的腰间别着一块写着瑞字的鎏金腰牌,便转告薛老将军,是薛老将军推断那人是瑞亲王府的李贺世子的。”容贤白说完之后,想了想,补充道: “我知道左少卿大人的身份也是因为他对白凤姑娘的对联,有人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我就注意到了。” “那你又怎知,在瑞亲王府死了很多男宠?”嘉禾不忘记每一个细节的问道。 “回大人,我与弟弟本是皇家御用伶人馆的乐师,那时就经常有伶人被带走送到瑞亲王府或者别的官家,可是去了瑞亲王府的伶人从来没有回来过的,大家都说他们已经被……被虐死了。”容贤白说道,看了看上座的嘉禾,还在认真听,继而说道: “前些日子,馆主说要将我和弟弟分别送人,我们害怕,别从伶人馆逃走了,为了生计,就到了红鸳鸯做乐师。” 其实对于李贺好男风的事情,她早前也有耳闻,可是他残害男宠这件事情太过,而且还尽是皇家伶人馆的,馆主亦是帮凶,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就不怕被告发么,竟然胆大包天至此。 第84节第84章 择人 ()嘉禾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家有人如此目无法纪,虽有人证,但也只能证明他弟弟被李贺强抢走了,其他伶人遭到迫害的事情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对着容贤白问道:“你弟弟叫何名字?” 容贤白对着嘉禾回禀道:“回大人,我弟弟姓容、名贤言、字乐。(凤舞文学网) 第85节第85章 匈奴王之死 ()嘉禾的凤撵刚到瑞亲王府的门口,冷幽就对长公主小小声说道:“长公主,那个伶人已经送回宫了。(凤舞文学网)” 嘉禾点点头,说道:“恩,走吧,今日本欲借由看望瑞亲王,现在也不用了,既然是向贺世子致歉,咱就主动进府吧,不然显的没诚意。” 冷幽在心里想:长公主本来也没什么诚意吧。 瑞亲王府的管家一看凤撵就知道派头不小,主动上前询问贵客是何人,得知是当朝嘉禾长公主,赶紧带路领着嘉禾等人进去了,还不忘告诉奴才们赶紧去禀报世子爷。 “带本宫直接去长世子皇叔的院子吧。”嘉禾对着那管家说道。 “是是……长公主请……”管家本欲将长公主请到大厅的,现在也改了方向。 等到嘉禾到了院中,只见李贺正在听一群伶人演奏乐器,不少女子伴舞,真是好一副风花雪月、怡然自得。 嘉禾站在院落门前,对着里面说道:“皇叔好兴致,本宫今日就来叨扰了。” 李贺赶紧将放在凳子上的腿抽回,看向嘉禾,然后站起身到门口迎接,“长公主殿下严重了,能屈尊到我这兰沁苑是李贺的福气,叨扰自然不敢当,请……” 嘉禾也当仁不让的走在了前面,坐上了上座,李贺未经允许也自然的坐回了自己的软榻之上,真把自己当皇叔了。 嘉禾笑笑,对着贺世子说道:“皇叔,刚才的曲子不错,继续吧,不要因着本宫到了,就把好的曲子藏起来不给本宫听啊。” “自然,这人生在世,有人爱权、有人爱钱、有人爱美人,本世子唯一爱的就是这曲儿。”贺世子说完,闭上眼随着曲子摇头晃脑,好一副陶醉其中。 嘉禾笑笑,继而说道:“要是真如这般只是喜爱曲子倒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做贪赃枉法的事情,我肯定皇叔一辈子都可以如此悠闲的。” 贺世子听了,只是一瞬间的停顿,继而又开始跟着曲子哼哼起来。 “皇叔,本宫今日前来,是因为刚才在伶人馆见到了一个肖云的乐师,命其弹奏一曲果然心旷神怡,想着皇祖母的寿诞就要到了,遂带回了宫教一二,又听那侯昌吉说是皇叔看重的人,不知皇叔可否割爱。”嘉禾的话,说的大义凌然,的确,连太皇太后都搬出来了,他贺世子要是再不给面子就是和太皇太后作对了。 “长公主若是喜欢,就是将我这整个兰沁苑的乐师都带走,本世子也绝无二话,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伶人。”贺世子的话,没有半分武逆的意思,也看不出半分的不高兴。 “既然如此,本宫就替皇祖母谢过皇叔了,等过了皇祖母的寿诞,那个乐师自然会送还府上,那乐师还是皇叔的。”嘉禾试探的对贺世子说话。 “嗯哼,可以。”贺世子说道。 听了几曲过后,嘉禾看了冷幽一眼,冷幽接受到信号,对着嘉禾说道:“启禀长公主,奴婢觉的这兰沁苑比刚才的伶人馆可是有情调多了,皇宫也不能比,你看那边的银杏树,就像是一片黄色的海洋,好美啊。” “还真是,本宫第一次来皇叔的兰沁苑,没想到皇叔种了这么多银杏,真是有心。”嘉禾眺望着远处的银杏海洋,做出一副迫切想要过去看看的姿态。 “长公主要是喜欢,我就带您过去转转吧。”贺世子准备起身,说道。 嘉禾赶紧制止:“不若就让嘉禾自己去转吧,也不打扰皇叔正在听曲儿的雅兴。” “也好,阿福,你赔长公主转转。”贺世子说完便继续闭目听曲儿了。 嘉禾为了吸引管家的注意力,不停的和他说着话,“我看皇叔很喜欢听曲儿,每年的开销也要一大笔吧?” 管家赶紧恭敬的回答:“回长公主,长世子也没有其他兴趣了,每月的俸禄和府里给的月钱多数都花在乐师身上了,自然也是够的。” 因为他也招待过贵客,知道不能直视官家女眷,视为大不敬,每当与嘉禾回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 “听闻皇叔也有自己的乐师,皇叔他人这么热情好客,定是让他们也都住在兰沁苑的吧。”嘉禾不着声色的问道。 “这……”管家有点迟疑,说道:“自然,长世子为人极其热情,对声乐更是达到痴迷的地步,有时候连着整个月都不出院子,就在里面赏乐,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嘉禾笑着点点头,后面还跟着几个嘉禾带来的宫女,几人走近了银杏树里面,秋季正是银杏最为旺盛的季节,美不胜收。 管家也自然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嘉禾身边的冷幽早已不见。冷幽从众人的视线下躲开,在院子里面转悠,院子不大,堂堂瑞亲王府长世子的院子怎么可能这么小,冷幽不解。 继而翻身三两步跃上一棵银杏树,向着四周看过去,在院子的一堵墙后面,居然还有一个院子,那会是谁家的院子,不曾听说瑞亲王府与别人家挨在一起的。 运用轻功,翻身上了那面墙,看着没有侍卫,便跳了下午。 真是别有洞天,里面装潢的极其奢华,就算是与皇宫媲美也是有的一拼的。 向着几个房间看了看,房门都是落了锁的,用手指捅破窗户纸,眯着一只眼看进去,里面居然是一个男子,就那么呆呆的坐着,腿脚还用铁链拴着。 本欲在到别的房间看看,忽闻一群人的脚步声,赶紧翻山了房顶。 “统领,卑职方才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一个人对着最前面的人说道。 “你没看错?”那给被叫为统领的人问道。 “我也不确定,就是晃了一下。”那人有点心虚,是真的没有看清楚。 “加强戒备,现在分组在周围搜捕。”统领对着一群人命令。 “是……” 待那群人查看半天离去后,冷幽才从房顶跳下去,迅速回到嘉禾的身边,然后用只有两人才可以看懂的手语示意她,的确有所发现。 嘉禾向贺世子道了别,贺世子自然也没有挽留,天色已晚,长公主匆匆赶回了宫中,第一件事情就是带那个伶人上前问话。 “伶人馆肖云参见皇上、参见长公主,皇上万岁万万岁,长公主千岁千千岁。”肖云跪在地上说道,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宫里,开始庆幸自己终于可以逃过一死。 “起来回话。”皇上对着肖云说道,阿姊说以后会让参与很多案件,这样可以锻炼他,所以他要认真听每一句话,用心看下面人的表情、神态和小动作。 “谢皇上。”肖云说道。 “本宫问你,那日为何哭的如此凄惨。”嘉禾的话不带有一丝感情,在场的只有冷幽一个的宫女,再无旁人,最近做事有意无意的都会避开太皇太后派过来的侍女,就等着机会将人一举拔掉。 “回长公主,小人只是因为……”肖云准备将之前在伶人馆说的理由再说一遍。 嘉禾将龙桌上的茶杯甩了下去,说道:“放肆,你要是敢期满本宫,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柳树了吗,本宫赐你三尺白绫,也好让你走的舒坦。” 肖云果然被吓到,立即说道:“回……回长公主,是因为小人要被送道给贺世子当……当男宠,听闻去了的人都死的死,残的残,小人不愿意,所以才哭泣的。” 嘉禾点头,果然和容贤白说的一样,继而说道:“你怎知是去兰沁苑服侍贺世子而不是单纯的奏乐?又怎知到了兰沁苑的人都死伤无数?” “回长公主,半月之前,贺世子前来伶人馆选人,正好小人就被选中了,本来觉的传闻不可尽信,存了一丝侥幸的心,谁知道没两天便被打晕带到了一个地方,然后……然后学习闺房之术,而且都是男子与男子……”肖云羞于启齿,遂闭口不言。 嘉禾明白他的话,不过未经人事,更何况还是……自然不在逼问,问道:“那你可还知道密室方位何在?像你这样被关押到密室教的人都多少?之前被送去兰沁苑或者别的地方的人又有多少?除了兰沁苑还有被送到哪些地方?” 这几个问题都关系到此事的重大程度与破案关键。 肖云想了想说道:“回长公主,小人是被人打晕后带到那里的,今日出来也是被灌了迷药,所以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小人被关押的地方,就和牢房一般,大概有十几人,都和小人受到了同样的遭遇,还有几个是认识的。”停顿了一番,看了看长公主,生怕自己的话惹恼了主子,赐给自己三尺白绫。 “继续说啊。”小皇上对着肖云不悦的说道,关键时刻怎么能停下。 肖云得令,立刻说道:“是,之前馆里经常有人被选中就一去不复回的,馆主总说那是他们幸运被留在主人家里了。传出那些人或死或残的消息,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有人说在南城看到一个毁容的乞丐,认出居然是之前被送到兰沁苑的乐师,那人说自己被虐后毁容,后来他被贺世子鞭打休克,以为他死了才将他扔出了城外,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没死,为了活着就只能到南城乞讨,后来那个最先传谣言的人也失踪了。” “真是令人发指,李贺居然胆大妄为至此,朕要将他拉出去砍头。”小皇上暴怒的说道。 “小人在令人馆呆了二年,有人被送出后不再回来却是从一年前开始的,去了兰沁苑的人数,小人自然也不知道,不过出去之后没有回来的高达**十人,至于有没有被送到别的地方受到残害的人,小人就更加不知道了。”肖云将自己的知道的都已说完,只要不让他被人蹂躏致死,别的他都不怕。 “可是本宫答应过贺世子,等到太皇太后的寿诞一过,就要将你送到兰沁苑的。”嘉禾不急不忙的说道。 “不要啊……长公主要救救小人的命啊,小人不想死,也不像被当成男宠啊。”肖云跪地求饶,他在密室已经遭受了无耻的对待,难以想象到了兰沁苑会不会很快就死了。 “那你可愿为本宫所用,做本宫的探子进到兰沁苑,明着本宫会让你成为御用乐师,暗着会派人保护你,这样你就不用死了。”这是嘉禾唯一能做的,她必须要派人潜进去才能找到那么多的伶人被关押在哪里。 肖云想了很久,他知道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答应就逃不掉死的下场,那就只能拼一拼了,遂答道:“好……” 嘉禾就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屈服,这就是命,谁也逃不掉,“你且下去休息,等有需要的时候,本宫自然会在找你。” 看着肖云走后,嘉禾对着冷幽说道:“冷幽,将你今日在兰沁苑的发现说来听听。” 冷幽上前一步,说道:“回长公主,奴婢今日在兰沁苑的墙壁另一面,发现还有一个院子,里面一个房间里关着一个男子,脚被上了铁链锁着,后来看到有侍卫巡逻,未免打草惊蛇,奴婢就先离开了,奴婢怀疑那是贺世子的秘密院落,其他房间里应该还关着不少同样的人。” “本宫也这么认为,堂堂贺世子的院子不可能只有那么小,而且管家也说李贺喜欢声乐达到痴迷,经常废寝忘食,我看他圆润的很,怎么能多日不吃饭,院中不见厨房难不成真饿着。”嘉禾说完,看向小皇上,说道: “皇弟,你可有什么看法,也给阿姊分析一二。” 小皇上很兴奋,感觉自己也能派上用场了,说道:“可以派人到瑞亲王府外面丈量院落大小,知道那个院子是有多大,就证明那个秘密的院子是属于贺世子的了。然后派人监视他,总会露出马脚的。” “有理,皇弟也越来越聪慧了。”嘉禾夸奖他,然后修书一封,让人送到了薛斌手里,这些事情就让他去安排吧,想必薛老将军很乐意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御林军从薛老将军的手中收回时日不多,还是过些日子再用比较好。 薛斌受到书信,赶紧去见自己父亲,将长公主的吩咐告知,现在他也还没有自己的势力,很多事情只能借助薛府的人力。 笑桃已经在龙华宫的宫门口为大家沏茶十日有余,从最开始战战兢兢到了现在见到所有人都能主动请人家喝茶,不管是太妃还是将军。 嘉禾坐在院中看出,看着手中的《三十六计》之三十四——苦肉计,在看看小丫头的表现很是满意。 “殿下,我看时机已到,这责罚也该免了。”冷幽不时的提醒,责罚她的徒弟,她也很心疼。 嘉禾点点头,将手里的书籍交给冷幽,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吧,本宫去给太皇太后请早安,在仁宁宫等你的好消息。” 冷幽了然,行礼说道:“奴婢遵命,定不负长公主期望。” 嘉禾认为冷幽是一个极其合格的贴身宫女,武功好不说,人机灵聪明,最重要的是懂她的心思,就连她哈口气就能知道她的吩咐,然后将她想做的事情迅速做好,为了她减轻不少负担…… 嘉禾为了让太皇太后高兴,正在陪着下棋,她已经输了一盘了,这第二盘眼看着也就没几条路走了。 太皇太后感觉自己马上就赢了,笑的开怀,说道:“嘉禾,你的棋艺似乎未涨啊?” “回皇祖母,不是嘉禾的棋艺未涨,只是嘉禾涨了好几大阶梯后,也还是赢不了皇祖母而已。”嘉禾几乎每日都会听到别人溜须拍马,这种功夫自然学的不少,只要她愿意说,听的人自然是心神荡漾,被她哄的团团转。 “哈哈哈……嘉禾的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了。”太皇太后说完,还放了一颗白子,继而说道:“我听闻你将那薛府的丫头罚在龙华宫门口,给经过的每个人沏杯茶,都快半月了?” “回皇祖母,确有此事,那丫头毛手毛脚的,嘉禾只是罚她沏茶,也没做别的,不是什么大事。”嘉禾不以为意,继续思考怎么才能赢棋子,脸上是一副全然不关她事的表情。 “毕竟还小,罚几次就算了,哀家觉的你有点过了,回去就让她歇了吧,当初是你问薛府要的人,传到薛老将军耳里也不好交代,别人也会说你长公主恃宠而骄,体罚下人。”太皇太后说道,其实她对笑桃没感情,也不认为薛老将军会对小丫鬟生的女儿有什么情份,实在是每天都有太妃们过来在自己耳边叨叨嘉禾各种不适,听着心烦。 “她既然入了嘉禾的门下,成了嘉禾的下人,就必须按我的规矩来,要不然以后还有别的奴才们犯了错,才更加不好管,今日她能够冲撞,明日别人说不定就敢怎么害我呢?”嘉禾的话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在后宫之中,当主子的处罚下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这次太过张扬而已了。 太皇太后也点点头,觉的那些个嚼舌根的太妃真是太过讨厌,“你做的也没错,以后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些人该罚还得罚,不能留情。” 一个宫女冲冲忙忙的进来,行了礼,对着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龙华宫那边来人了,还带着几个宫女,说是有要是求见您和长公主。” “哦,带进来吧。”太皇太后对着宫女说道,然后与嘉禾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茫然的表情。 冷幽带着人将两个宫女押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启禀太皇太后、长公主,奴婢在这两个宫女的床榻之下发现了这个。” 冷幽说完,呈上手里的东西,居然是一个写着太皇太后生辰与姓名的布女圭女圭,上面扎满了针。 “放肆,岂敢在宫中用巫蛊之术毒害皇祖母,一定要诛灭九族。”嘉禾在太皇太后开口前说道。 “你二人可认罪?”太皇太后问道,她期待这两人有证据证明自己被冤枉了。 “太皇太后饶命,不是奴婢们做的,奴婢冤枉啊……”那两个宫女的头都要磕破了,但是却说不出任何的辩解之词。 冷幽跪在地上,义正言辞的说道:“太皇太后,不能信这二人的话,今日奴婢从长公主那里得了几盘糕点,想着这二人平日对奴婢不错,想着与她二人共享,奴婢看着她们进了自己的房间,但是敲门后居然无人应答,担心之余闯入才发现这二人正在藏此物,跟随奴婢一起过去的几人也可以作证。” 其他几个宫女果然一起点头作证。 太皇太后气的不轻,这两个人都是她派到嘉禾身边的耳目,怎么可能这么做,定是有人要陷害,但是为何要陷害她二人,见惯了宫廷腥风血雨的太皇太后怎么看不出这些个小伎俩,一定是她的嘉禾长孙做的,但是此刻她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皇祖母,宫里面最忌讳的就是巫蛊,您前些天身体不适一直不好,说不定就是这个东西在作怪,可这二人也是您派给嘉禾身边伺候的宫女,就由您来发落吧。”嘉禾做出谦卑之状,还有为太皇太后担心态度,让宫女们看了就觉的长公主真是心善。 太皇太后咽了一口气,说道:“拉出去,斩……” 嘉禾的心咯噔一下,她交给太皇太后,就是希望她念在这些人是她多年心月复的面上,放过一命,谁知太皇太后果然比她想象的要狠。 嘉禾看着太皇太后气的都快要吐血了,赶紧安慰道:“皇祖母,您别气了,这些人都是自作孽不可活。过些日子便是您的寿诞了,嘉禾专门到伶人馆挑选了几名乐师,弹奏的相当之好,到时候您一定会喜欢的。” 太皇太后瑶瑶头,扶额对着嘉禾说道:“算了,算了,哀家头疼不已,你先退下吧。” “是……那嘉禾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嘉禾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又退回去说道:“要不孙女找钦天监的人过来驱驱鬼吧,说不定巫蛊女圭女圭真的有害与您。” 说完之后太皇太后当场就感觉头疼加重了,让嘉禾赶紧带着巫蛊女圭女圭离开,头疼才减缓不少。 路上,嘉禾领着自己的宫女往龙华宫走,她对着冷幽说道:“幽莲,你说这巫蛊女圭女圭怎么处置?” “回长公主,奴婢看方才太皇太后好像真的被这巫蛊女圭女圭所扰,要不找个得道高僧收了吧。”冷幽说道。 “本宫真是心疼皇祖母,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嘉禾伤心的说道的,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回太皇太后太后,奴才看长公主不像是策划这事儿的主谋,要不然也不会把人交给您处置。”公公对着太皇太后说着自己的看法。 “刚才有宫女会禀,嘉禾在路上还说心疼哀家,现在哀家也不好确认了,我看此事你再去查查吧,要是真有哪个奴才敢害哀家,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太皇太后阴狠的说道。 续写第五章 薛斌将在宫外查到消息进宫禀报嘉禾长公主,只见嘉禾正坐在小皇上的旁边,与他一起查看奏折,看着她专注的神采,看着她穿着明黄色金丝玉屡衣,还有她不时微微拧起的眉头,居然感觉她更像是女帝。 嘉禾看完奏折,抬头就看到薛斌痴迷的眼神,居然就和薛淳有了那么些许的相似,问道:“左少卿今日进宫,可有何发现?” 薛斌收回飘远的思绪,回禀道:“回长公主,下官已经查清楚,兰沁苑后面您所说的秘密院落确实是用来关押伶人的地方,院中有侍卫轮流值班,而且被关押的伶人高达百人,瑞亲王府旁支的李定染和赵海飞二人也参与其中。”看了一眼嘉禾,继续说道: “至于伶人馆到是不曾找到任何牢房。”他很内疚,因为办事不利。 嘉禾立即反驳道:“不可能,牢房一定在伶人馆,不然肖云被从牢房带出就不可能还在伶人馆,直接被带到兰沁苑就可以了。” “会不会就和小说里面时候的那样,是在墙壁后面或者地下密室?”冷幽及时问出。 几人都一愣,随机也觉的有理,“薛斌,你再去查,一定要找到,还有那个被残害成为伶人的乞丐也要找到,在去城外乱葬岗找那些被残害的伶人尸首。” “是……”薛斌说道,然后想起了什么,随即说道:“那日长公主让属下查的红鸳鸯,下官已经查清楚了,表面上的老板是京城里的赵员外开的,其实正是贺世子的产业。” “本宫早就应该想到的。”嘉禾自言自语。 冷幽在门外守着,怕被人偷听了里面的谈话,居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很是纳闷,宫里不是不能骑马吗。 一个侍卫打扮人骑马到了龙华宫门口利索的跳下马,向着大殿门冲过来,冷幽刚欲拦着,就听到那人大喊:“报——边疆八百里加急——” 冷幽在学宫规的时候学到过,自然明白过来那人是做甚的,赶紧走近殿内,被扰了的三人都抬头看她,她只简短的说:“边疆八百里加急。” 大家都明白过来,随后就看到那个侍卫已经进了大殿,跪在地上,说道:“边疆薛远薛大将军八百加急……” 薛远是薛老将军的一女乃同胞的弟弟,统领边疆几十万大军的总将军。 “呈上来。”小皇上对着侍卫说道。 冷幽接过奏折,递给小皇上,嘉禾也凑过去看,心咯噔一下,居然是——匈奴王驾崩的消息,其长子即位,三皇子在与本朝交界边境拥兵造反,独自称王,二皇子与四皇子暂时没有任何消息。 “和亲的公主何在?”嘉禾本能的问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出自对她的怜惜愧疚或者别的目的。 “失踪了,匈奴自古父亲去世,儿子就会娶父亲的妃子,所以国公主本应嫁给现任的匈奴王,但是匈奴王薨的那晚,国公主被发现早已消失无踪,匈奴王一气之下将陪嫁的侍女都杀了。”侍卫将自己知道的都据实禀报。 “没有找到尸体?”嘉禾问道,睿智的眸子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侍卫摇头。 遣退了侍卫,又让冷幽继续到外面守着,嘉禾对小皇上和薛斌说道:“我见过那个女人,弱不禁风,我以为她会死在那里,当下失踪,总觉的事有蹊跷。那个宗室女是礼郡王家的庶女,礼郡王与瑞亲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嘉禾说完,像是明白了什么,对薛斌说道:“宣薛老将军觐见……” “是……”薛斌俯身说道。 很快薛老将军就进到宫里,一路上连马车都没有坐,骑着自己的千里马坐骑就到了宫门口,然后一路小跑着进了龙华宫,年纪虽大,但是步伐依旧稳健。 嘉禾不想此事被皇弟知道,让他去与王太傅温书。 “臣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千……”薛老将军的礼还没有行完,就被嘉禾打断了。 “薛老将军,无需多礼,本宫怀疑有人要……”嘉禾说着,伸出手,手掌向上改为手背向上,薛老将军立即明白,有人要造反。 “长公主说的是何人?”薛老将军在各党派之间竞争或许偶尔犯糊涂,但是在此刻人却精明的不得了。 “还不能确定,但是初步怀疑与瑞亲王府有关。”嘉禾说道,然后继续解释:“刚才薛远大将军八百里加急,匈奴王驾崩了,长子即位,发现我国和亲的公主失踪了,三皇子在与我朝边境拥兵造反了。” 嘉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您进宫参瑞亲王长子李贺残虐伶人男宠之事,本宫查得这是从一年前开始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传李贺好男风。前些日子到本宫到兰沁苑,就发现里面有一个伶人女子眼熟,但是并不在意,今日回忆,确实是当日被嫁的礼郡王庶女。” 薛老将军咬牙沉思,随后说道:“回长公主,臣确实听过贺世子与礼郡王的庶女有过情愫,但是被瑞亲王给棒打鸳鸯了,后来那女子便被安排和亲匈奴。” “当日为何不报?”嘉禾很生气,不过冷下心来,在那种时候,这种事的确不是太大的事情,然后说道: “在去瑞亲王府的时候,本宫在伶人馆遇到一个京话说的非常地道的匈奴人,他还有一个师傅本宫没有见到,很有可能是奸细,老将军去查他们,可能会有收获。” “是,臣遵旨……”薛老将军说道。 “此事就你我二人知道,先不要伸张,本宫没有告诉皇上,也没和薛斌说,牵连盛大,不可打草惊蛇,让薛斌也暂时停下调查伶人馆的事情。”嘉禾不忘嘱咐。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策划好的阴谋,难道从一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嘉禾手里紧紧的攥着奏折,皇弟的江山不可能让任何人夺了去…… 嘉禾认为想要得到更多有关匈奴的消息,最好的来源就是赵盛言,所以特意约了他到令狐宇的府上见面,任何外面的地方都可能隔墙有耳。 嘉禾每当穿男装,赵盛言就喊她贤侄,每当她穿上女装,就喊她世侄女,从来没有错过,嘉禾觉的这人真是适应的快,就和自己会在有人的时候喊冷幽为幽莲,无人的时候就喊其真名。 “幽莲,你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能进来。” “贤侄找世伯有何事,居然这么神秘,难道?”赵盛言说着用手挡在了自己的胸前。 “本宫不予你开玩笑,今日前来是想要向你打探匈奴各个皇子的事情。”嘉禾开门千山的说道,她真的没有那个心思开玩笑。 赵盛言自然感觉到问题的严重,不过他的风流不羁不是做出来的,而是已经刻入骨髓了,不忘给自己到了一杯酒,品尝了一下,说道:“贤侄真是找对人了,世伯我游遍大江南北,不仅对各地风土人情了如指掌,就是各个皇室尊亲、商贾大家、名人美女都了解甚深。” 自夸了半天,发现嘉禾在怒瞪着他,觉的这个贤侄真是不解风情,表露一下崇拜他会死么。 便也不再拖延时间,说道:“前匈奴王……” “等一下,你怎么匈奴王驾崩了。”嘉禾打断他的话,厉声问道。 “这个,不可说,不可说。”赵盛言作为商人、强盗,自然有自己独特的取得消息的途径。 第90节第90章 越快越好 ()刺探瑞亲王府和伶人馆的事情,御林军的人不能用,柳剑风利用两日时间找了师傅,为了达到最大的效率二人分开行动。(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师傅,要不还是徒儿去瑞亲王府吧。”柳剑风知道瑞亲王府的危险太大,很是担心。 千面玉狐一伸手制止,说道:“你的武功还是为师教的,难不成这会儿还担心起为师来了,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万一被抓到了为师还要去救你,不过或许可以让你与小幽关在一起几日在救,让你二人增进一下感情。” 这千面玉狐也真是……让人冒汗,能不能不要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说如此的风凉话。 千面玉狐说完就自己飞走了,柳剑风在京城的房顶上窜梭,迅速到达了伶人馆。 由于之前薛老将军已经在伶人馆监视很长时间,察觉馆主的房间里有可能会是密室的所在,但是大凡密室都会有很多奇怪的机关。 薛老将军面对面厮杀不惧怕,但是对机关这种事情很不在行,就算是门生也不敢用,万一最抓到了就会暴露身份。 正好柳剑风是江湖中人,这种机关也见识过不少。果然馆主房间的四周有士兵把手,不过人数不多。 “真是命苦,人家都到宫里值班,咱哥儿几个却要在这里看着。”一个士兵说道。 “就是,听说到宫里值班的人每人都可以拿到一两银子,可咱没有那个命。”另一个人说道。 “哎,算了算了,不让进宫咱就喝酒吧……来来来……”几个人喝作一团。 柳剑风用石子将士兵的昏睡穴打中,顿时睡了一地,对其他二人说道:“走……” 房内与普通房间并无不同,他赶紧左模模右动动,想要找到机关所在,可半天都一无所获,气的在墙角踹墙,谁知道所站位置的旁边一格地砖竟然打开了。 柳剑风很激动,沿着台阶走了下去,居然出现了一个八卦阵。为了躲避可能的危险,他越过了八卦阵稳稳地站在了哪里,一直往里面走,都没有在遇到阵,柳剑风很想说,这真是侮辱他的智商,能不能不要这么简单。 到了里面,果然看到长公主殿下说的牢房,每一间劳烦关着一个男子,穿的都很单薄,而且都睡着,看到他进来没有一人睁眼看他,难道被点了睡穴或者是喝了迷药。 柳剑风不敢多做停留,搜寻一便没有发现冷幽便赶紧离开了。 千面玉狐按着长公主给的地图,也迅速找到了兰沁苑后面的院子,以她的武功躲过所有的侍卫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站在房顶看着巨大的院子,迅速朝着灯火最为通明的房间飞去。 刚刚落在房顶上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男人粗厚的声音还有不像是女子的娇喘。小心地揭开一个砖瓦看下去,居然是一个男子骑在另一个男子的身上不断的起伏,做惯了劫富济贫事情的千面玉狐自然知道这二人是在做什么,但还是很快就挪开了眼睛,主要是怕长针眼。 到底会将小幽关在何处,还是找一个人问问好了,她迅速离开,在巡逻的一排士兵最后面劫持下一个,拖到远处草丛中,看着周围没有了人影,才说道:“我放开你的嘴巴,你要是敢乱叫的话我就立刻杀了你。”说着还将用手里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稍稍用力就见了红,那人害怕的赶紧点头。 千面玉狐没有放开他,先问道:“最近是不是抓了一个女子?”那男人点点头。 “她关在哪里?你要是敢说谎,你也活不过今晚,我会喂给你一颗五毒散的毒药,没有解药的话明天一早就会丧命。”千面玉狐说着,立刻将一颗药塞到了男人的嘴里,点了一下穴道他就咽了下去。 得到自由的男人双手扣着自己的喉咙不停的咳嗽,为何这么倒霉,值个班都被劫持,回去就一定要换个活计。 “别抠了,早就化了,快点说。”千面玉狐没工夫与他耗着,说道。 “还是我带你去吧,我告诉你地点是真的,你找到人走了,我问谁要解药去。”那男人说道,千面玉狐不知道这男人是真傻还是太笨,于是扛起他,按着他说的方向飞去,在一间屋顶落下。 男人没有站稳,摇摇晃晃了好几下,吓的半死,摔断了腿就不能娶媳妇了。 千面玉狐果然看到冷幽一人被关在里面,问男人:“这里有没有机关?” “没有,听说就是一个宫女,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了伶人馆的乐师,惹的主子不高兴了,才被关在这里的。”男人将自己听到的谣言说出来。 千面玉狐听他这么诋毁自己的徒弟,决定还是让他吃点苦头才行,将他打晕放倒在屋顶上。 刚想跳下去救人,谁知道又来了一个黑衣人,手执着长刀就刺向千面玉狐,伶俐的躲开一个反踢,没几个回和下来,那人就顺利被千面玉狐给解决掉了。 自己跳了下去,冷幽被绳子栓子却睡着了。 “小幽……小幽……”用手轻轻啪嗒她的脸居然都没有反应,千面玉狐解开绳子背着她离开了,要不是看着长公主顺眼,而她却正在调查这里院子里的事情,真想就一把火将这里烧了。 突然想到这里,觉的这个主意也没什么不好。将房顶被刺死的男人弄到屋里,上房顶又将那人扛下来扔在地上,掏出火折子将这里点着了,反正大家都谣传小幽是无足轻重的人,那就让别人以为她被烧死了也挺好。 反正她千面玉狐最擅长易容术,如果她还想留在这里,易个容就好了,很快两人消失在了被大火烧红的天际。 嘉禾长公主表面在欣赏着歌舞,但是内心却甚不平静,不知道柳剑风与他的师傅有没有找到冷幽,有没有遇到危险,还有被关入大牢的薛斌。 肖云被安排在最开始的时间奏乐,赢得了大家的掌声不断,而左冷夜的演奏获得了最**的效果,更是让开始犯困的众人为之一振,嘉禾觉的住在兰沁苑后院中的那位要是喜欢长相俊美的伶人,为何没有看上左冷夜,是不喜欢他这样太过阳刚的么。 “嘉禾,见你整夜都没有精神,在想什么?”太皇太后隔着小皇上问嘉禾长公主。 嘉禾不着神色的说道:“回皇祖母,也不知薛斌在牢中能否适应,虽然他对嘉禾无情,但是嘉禾却不想无义,不若皇祖母就放了他,成全了他与那白凤姑娘吧。” “不行,成大事者不能如此心软,他要是与花魁在一起,传出去你就成了弃妇,哀家是绝对不容许皇家的威严受损的,给他个痛快已经是看在了天大的面子上了。”太皇太后厉声说道,她就知道嘉禾不是太狠心的主,身在皇家这是万万不可的。 “那不若放他们远走高飞,离开京城后便昭告天下就说他得了疾病死了,毕竟他也是薛家的血脉,薛淳已去,薛老将军就剩下两个儿子了,我们不能看着他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管薛斌怎么对我,嘉禾都没有办法看着他白白死去,求皇祖母成全。”嘉禾的言语,让太皇太后以为她对薛斌有情才一直求情,小皇上知道阿姊不喜欢薛斌,可是也不知道为何她要救薛斌,其实他真的希望薛斌可以被砍头,这样阿姊就不用嫁给薛家了。 “你啊,就是太仁慈了,这样会成为你的软肋。”太皇太后叹声说道,就算是她压着嘉禾长公主,不希望她威胁到自己的权势,但是还是希望她能够做到一个帝王者该有的绝情与狠辣。 嘉禾立即明白太皇太后这就是同意不杀薛斌了,说道:“谢皇祖母不杀他。” 笑桃在嘉禾的耳边悄声说了两句,笑桃便以如厕之名先暂时离席,离开众人视线便见令狐宇在那里等着, 令狐宇本想行礼,但是被嘉禾制止,便说道:“殿下千岁,一切都已顺利完成。” 嘉禾点点头,便离开了。江湖中人,果然不可小觑,自己不便出面的事情,他们轻易的就可以解决,不过不知道冷幽有没有被欺负。 “冷幽可好?”嘉禾立即问道。 “没说,但是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不然不会不提。柳剑风说找到了伶人馆的密室,而玉狐前辈也看到了在兰沁苑后院中有一个正在做那事的男子。”令狐宇说完,怕嘉禾不懂,补充道:“就是断袖那事。” 嘉禾点点头,最近听的多了,自然也不再动不动就脸红,说道:“没事就好,本宫明日会去看她们,到时候在详谈。” 这些日子嘉禾已经将肖云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身家到是清白,可是当下也不需要他在去打探密室位置。 现在到是不能轻易放他离开了,不然将自己要查贺世子断袖之事传出可就糟糕了,可是宫里也不能呆,只有死人不会让对方忌惮。 “令狐大人,本宫需要一些可以……”嘉禾附声在令狐宇的耳边说道。 虽然不知道长公主要作甚,但是令狐宇点头,说道:“下官会去办好,殿下何时要?” “越快愈好。”嘉禾说完,便离开了。 第91节第91章 死! ()皇宫中灯火通明,歌舞升天,吟笑艳艳,在晚宴即将结束之际,太皇太后用母仪天下的口吻俯视众生,说道:“哀家今日有事宣布,那就是薛家三子薛斌,近日感染风寒,已于昨夜不幸去世,哀家亦是惋惜,但嘉禾长公主乃我当朝长公主,不能做那未亡人,遂在此解除二人婚约。(凤舞文学网)” 众人听后皆是唏嘘不已,都知道前日长公主与青楼中抓到了驸马爷,而昨日就染了风寒去世,莫不是得了花柳病,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有些人就算是明白这太皇太后话中的意思,也不敢多言。 全都跪在地上,说道:“太皇太后所言甚是……” “都免礼、平身吧,今日就到尽兴到这里,都散了吧。”太皇太后说完,牵起小皇上的手先离席了,嘉禾亦跟在后面。 “恭送皇上、太皇太后、长公主……”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嘉禾当晚便带着令狐宇送来的药,去大理寺监牢探望薛斌。 一进地牢,一股腐臭的味道便喷鼻而来,嘉禾不禁用袖遮鼻,牢房里的蜡烛秃秃的跳着,烛光昏暗,就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皇家的牢房还是第一次来,比在岭南见到的要黑暗的多。 里面放着很多刑具,老虎凳、铁钳、烙铁、麻绳和鞭子应有尽有。 彼时的他独自一人坐在牢房的角落,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就算是没有再受刑,嘉禾却感觉他早已像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了。 “把门打开,你们都退下,离的远些,本宫要审问犯人,谁要是偷听到了,明日坐在里面的就是谁。”嘉禾对看守的侍卫冷声说道。 看着侍卫都走远,嘉禾俯身走进去,对着那已经失去了光泽的人说道:“你可还好?” “殿下是来送我的吗?”薛斌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早就知道一旦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必定是逃不过一死的。 “你与那白凤姑娘,真的是郎有情妾有意,本宫已经派人去接她来陪你了,漫漫路上你也不会孤单。”嘉禾答非所问,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自保而将这个男子拖下水,那么他还是那个极力掩藏自己才华的薛府庶子,自今还过着的得过且过、吟诗作对的人生。 “何必呢?长公主连她都容不下么,她只是个可怜的姑娘,为何一定要她死,我死了你都不能解恨。”薛斌突然很激动,他不想让这个肮脏的世界玷污长公主,她不可以双手沾满鲜血。 “本宫觉的,与相爱的人,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好的,如果她真的爱你,自然也是愿意与你同去的,你说是不是?”嘉禾忍着想要吐的感觉,说道。 “这里太过肮脏,殿下还是回去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对不起长公主的自然会还,真的无需牵连别人。” 薛斌已经没什么力气在与长公主说话了,从前日起已经饿了一天两夜了,再加上身上的伤,眼皮累到已经睁不开,像是坠了千斤铁一般往下坠。 笑桃小小的身子穿过牢门,走到嘉禾的身边,低声说道:“殿下,人到了。”声音还透着一股女乃声女乃气,但是表情却像个大人,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被训练的再无半点孩子气。 “殿下果然厉害的很,这么短的时间就人将训练成这般,本以为殿下是喜欢着丫头,谁料居然是用作了丫鬟使用。”薛斌有点戏谑与自嘲的说道。 嘉禾的心中早已将薛斌的一点点地位都剔除了,不管他说何话都不会让她难过,不爱便不难过,就算是误会也无妨,本宫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冷声说道:“也许此刻的你,很恨本宫,但是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他人,本宫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且莫要在挂念这里的一切,与那白凤安心离去吧。” 只见白凤红着眼眶,迈着盈盈小步进了牢房,看到薛斌的惨状便吓的不轻,她何时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扑腾腿一软,便跪在地上说道:“殿下,奴婢与驸马爷并没有……” “闭嘴,你休要再说。”薛斌不愿听她继续说下去,勒令喝止道。 白凤一惊,也不敢在开口。 长公主看着这二人,哪有情深意重在里面,可是薛斌一口咬定二人就是互生情愫,自己也不能棒打鸳鸯,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话说出: “白凤姑娘,本宫问你,薛少卿说与琴瑟和鸣、郎情妾意,而你也将自己的清白给了他,这等事情自然不能被天下人说知,所以他必须死,而本宫允许你殉情与他,死后也会以他正妻身份共同葬进薛家坟地,将你的名字纳入薛家祠堂,你可愿意?” “不,长公主殿下饶命,奴婢与驸马爷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是一起吟诗作对、喝了几杯酒而已,奴婢早就将身子在那晚给了赵大员外,既配不上驸马爷,也不配进薛家,求长公主绕我一命啊……”白凤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磕头认错,想要求的免除一死,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怎么能就这么殉葬,自己被训练了几年的细作生涯,自然不能毁在这般无用人的手里。 现在真是悔恨当初不该招惹这薛斌,但此刻亦不能表露太过明显让别人怀疑,只能一个劲的求饶。 “可是驸马爷很爱你,说你二人早已私定终身,为了你才愿意放弃这驸马之位,甘愿去死也在所不惜。”嘉禾继续说道,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不然也不会让薛斌那么护着她。 白凤一听,跪着爬到薛斌的身边,求道:“驸马爷,奴婢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害我,我何时与你私定终身,又何时将自己给了你,你不是说很爱长公主,在喝醉了都喊着殿下的名字,您跟长公主说一声,放过奴婢吧,求求您了……” “住口,你居然如此贪生怕死,前几日不是说……”薛斌停下,当着嘉禾的面,他不能将这话说出口,唯恐在她的面前留下更加差的印象。 前几日自己一觉醒来,白凤就睡在自己旁边,看着床上的落红,她说已将清白之身给了他,还说不求名分,只求与他私守一生,哪怕是共赴黄泉也在所不惜,是以他才将计就计,与长公主解除婚约,也算是不负白凤了。 “驸马爷,那些都是奴婢与王妈妈合计骗您的,奴婢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你喝的那么醉,根本与我没有发生半点关系,求您看在这几日奴婢也是尽心伺候您的份上,绕过奴婢吧。”白凤将这几日的事情和盘托出。 “你这个贱女人,果然是妓/女,滚……”薛斌恨的牙痒痒,不是因为白凤说的那话,而是因为她让自己在嘉禾的面前丢脸至极,如果刚才做好了死的准备,那么此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说道: “殿下一定看不起我把,在心里暗笑我居然会将如此的女人看做宝,您想嘲笑就尽情的笑吧,反正薛斌一个将死之人,死有余辜。”薛斌绝望的说道,只要不让自己继续看到嘉禾轻蔑的表情,如果有来生,就让他投胎为一只鹦鹉鸟,能够永远看着嘉禾长公主殿下,能够与她说话。 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嘉禾不懂,她只不过是想他认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白凤根本就不会看上薛斌,因为她是匈奴奸细,这个也是最近几日白查的的,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任由其留在红鸳鸯,不过这件事,她已经决定不再告诉他,这样只会让他更伤心吧,毕竟从这种种,嘉禾看的出薛斌对白凤是有那么点情谊的。 嘉禾对着笑桃说了两句话,就见她出去,叫了一干侍卫前来,手里还端着酒,说道“:“赐酒……” 白凤连反抗的机会都被没有,被几个侍卫按着灌下了整整一壶的参有鹤顶红的毒酒,任由她反抗也挨不过几个大男人的力气,人很快就不见动弹了,侍卫试了试鼻息,对长公主说道“禀长公主,已经没气了。” “拖下去。”嘉禾说道,然后缓缓走到薛斌的身边,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一手拂袖,一手将酒杯端到他面前,说道:“本宫亲自为你倒酒,亲自喂你,此去路途遥远,将来更要面对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你要保重……”说完竟然情不自禁的掉下一滴泪,撇过头去,不在看他。 薛斌抬手轻轻的将她的泪擦掉,这样就足够了,起码在死之前还能喝到她亲自喂的酒,看到她不明所以的眼泪,只可惜这辈子终究是有缘无分,不过终是无憾了,“殿下,亦要保重,倘若有来生,我必定会一辈子围绕着你,守着你,不在负你,公主也多考虑考虑我。” “好,说话要算数,倘若有来生,我们亦是最好的朋友的。”嘉禾说完,将酒喂到了他的嘴里,薛斌安心的闭上的眼睛,然后就像是睡着了,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直到人在也没有了呼吸,嘉禾才对着侍卫命令道: “薛少卿已染风寒而死,本宫欲将其带回去安葬。“ “是……”所有人都拱手道,要是不知道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也不用活了。 第92节第92章 瑞亲王 ()天还未亮,宫门一开,嘉禾就匆匆出了宫赶往令狐宇的府上。(凤舞文学网) 大门紧闭,想必也是怕有心之人的乱闯,嘉禾敲敲门,便见柳剑风赶来开门,令狐宇已经赶去上早朝,而赵盛言确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毕竟人家歇着、躺着和睡着都是有进账的,自然啥都不愁。 “见过长公主……”柳剑风一看是长公主,赶紧行礼,不过用的却是江湖人的礼仪。 “不必客气,本宫去看看冷幽。”嘉禾说道,说完就先柳剑风一步向冷幽的房间走去。 刚到门口,就被千面玉狐给伸手拦住,只见那人说道:“不可进。” “玉狐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嘉禾可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这位刚刚第二次见面的前辈,遂问道。 “这个,自然是……”千面玉狐挠头抓痒想了半天,说道:“你偷练本门心法,这算不算?” 嘉禾一笑,原来这人是准备没事找事,好吧,她奉陪到底:“不算,本宫的武功是冷幽所教,何来偷练一说,不过请教玉狐前辈是怎知本宫修炼你派武功的。” “本门心法只要练过,走路与常人就会不同。别人不懂,但是我一看就知。”千面玉狐说完,很是自豪,然后又道:“既是小幽所教,那么也就是小幽的徒弟,而我是小幽师傅,你叫声师尊来听听。” “此言差矣,冷幽虽然教授本宫内功心法与武功,但是本宫并未拜她为师,她之所以教本宫只是因为本宫是主、她是仆,因此又何来师尊一说。”嘉禾的三寸不烂之舌自然是不会输给千面玉狐的。 “你……”千面玉狐欲恼羞成怒,还没有人能说的过她,真是遇上了对手,上次就输给了这个黄毛丫头,这次又输了。 柳剑风看到自己的师傅气到欲跳脚,赶紧上前做和事老,“长公主、师傅,小幽可是在里面等着大家去看她呢,再不进去她就等急了。” 她师傅还是不依,抓着长公主的手就欲佯装哭泣,说道:“不行,你不厚道,学了人家的家传绝学,却不拜师,我不答应。” 这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一个年满四十的女人应该说的话,长公主很想问,你这么调皮,你相公知道吗,不过她不敢问,听说千面玉狐至今未成亲,过了二十还不出嫁就够让世人诟病的了。 嘉禾看她这般,到也不像再这般作弄她,说道:“前辈,其实本宫对武功真的不太感兴趣,只是强身健体而已,你要是真的想有徒孙,倒是有一个现成的。” “真的?在哪里,快点弄来给我瞧瞧,看着不顺眼的可是不能入我门下的。”千面玉狐激动的说道,要知道能有个徒孙让自己玩可是很不错的,小幽与小风已经长大,没有小时候那搬好玩,每次自己逗他们,也都不会上当了。 嘉禾将身后的笑桃拉倒前面,说道:“可不就是这个。” 大家都是一阵,这是笑桃第一次跟着嘉禾出宫,也是第一次与二人见面,千面玉狐一把拉过笑桃的手,抱在怀中,说道:“这么漂亮的女圭女圭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以后跟着我行走江湖可好?我可以偷很多值钱的宝贝给你的……” 嘉禾汗颜,能不能不要这么教坏小朋友,这可是她花费了很多心血才培养的心月复啊。 “师尊,我是笑桃,我师傅是幽莲,今年五岁,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不能跟你行走江湖,我要一辈子跟着长公主的。”笑桃用天真烂漫的声音说道,她的一辈子就只能听长公主的话,虽然她有师傅,现在还有师尊,旁边那个男人好像还是自己的师伯。 “你这孩子,那长公主有什么好的,师尊我可是什么都会,江湖上各种好玩的都有……”一边诱拐着小朋友,一边抱着人走了,这么大正是容易诱拐的时候,小幽和小风当时被她他诱拐都是**岁的年纪,当时自己也是各种威逼利诱才让二人拜的师,越有难度的徒弟她就越要收。 “长公主,师傅一直都是这般,小孩子心性,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其实她人特别好的。”柳剑风怕长公主怪罪师傅,于是解释道。 “恩,本宫不会,进去吧,本宫想看看冷幽了。”嘉禾微笑着说道,她也是真的敬佩千面玉狐前辈。 不是每个人都能专盗贪官污吏、恶霸的钱财,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将道来的钱财用于扶助贫困百姓。 每次她偷人家的或者救助百姓,都会留下一个飞镖,上面刻着一个狐狸,而又因为每次去报官的人说的样子与别人都不一样,事以被江湖中人称为千面玉狐。 “长公主千岁……”冷幽一见嘉禾长公主进来,立马起身迎接,被嘉禾急步上前给制止了。 “你身子好些没有,昨天令狐大人进宫也没有细说,只说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所以拖到现在才来看你。”嘉禾长公主将冷幽扶会床上,为她将被子盖好,说道。 “奴婢没事,每当我醒了便给我吃一些混有迷药的流食,所以我一直都昏昏欲睡。”冷幽说完,低下头,像是做错事一般。 “为何这般?”嘉禾见状问道。 “奴婢差点坏了长公主的大事,很是内疚,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相信奴婢的谎言,要是被他们发觉了,可如何是好?”冷幽急忙说道,她真的不应该一人跟踪那个左冷夜,还被发现了。 嘉禾了然的点点头,说道:“你不用内疚,要不是你被抓了,你师傅和师哥也不会夜探伶人馆和瑞亲王府,为本宫探得机密,所以你可是功臣。” 冷幽虽然知道这是主子安慰她,但是知道长公主不怪她,心中更加自责。 “你那日为何会被抓进瑞亲王府?”这是嘉禾想不明白的地方,从皇宫到南城并不需要经过瑞亲王府的。 冷幽陷入了回忆,说道:“回殿下,奴婢那天出了宫,往这里赶,谁知居然见到伶人馆的轿子走过,风正好吹起轿子的帘子,奴婢就看到左冷夜坐在里面,遂产生了跟中的想法,谁知走到半路轿子就走近了一个胡同,我怕暴露不敢跟着太近,很快轿子就不见了,我感觉事情不妙,想赶快离开了,谁知刚转身就被打晕了,醒来就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嘉禾听后点点头,想必当时一行人中有比冷幽武功高强之人,早就发现了她跟踪才会将计就计,遂问道:“他们可有拷问你为何跟中?为何会有左冷夜的画像?” 嘉禾有点担忧,说着还欲看冷幽身上可有受伤,要是他们伤害冷幽,定要他们加倍奉还。 冷幽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有问,但是没有用刑。我觉的左冷夜一定会认出我是长公主贴身婢女,所以我也没有隐瞒,就说是当初在伶人馆对他一见钟情,所以才找画师画了他的画像,本欲就是到伶人馆一表真情的,谁知恰巧半路看到他出门,就一路尾随,完全是出自爱意。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相信,但是却在没有找人来问话。” “想必他们没有怀疑你,不然早就用刑逼供了,没有受伤就好,这仇日后本宫一定会给你报的。”嘉禾咬牙说道,不管匈奴人为何来瑞亲王府,但是贺世子与他们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继而说道: “你且好好歇着,本宫带了很多滋补的药过来,从今往后你也不能回宫了,万一被人认出就不好了。” 冷幽急忙说道:“不行,从奴婢决定跟着长公主的那日起,冷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为天下人做点事情,也是我的荣誉,我爹娘亦会欣慰的。” “可你的容貌?”嘉禾不禁说道,真的很难办。 柳剑风见二人将自己当做透明,聊的甚是主有情、仆有意,便插嘴道:“我师傅之所以被称为千面玉狐就是因为她会一个很重要的能力。”他期待从嘉禾长公主的眼中看出疑惑和期待,可是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等着他开口,遂放弃引诱,说道:“易容,我师傅的易容术天下无双,没人可以识破。 嘉禾这时才露出一丝的惊讶,看着冷幽也点点头,问道:“前辈现在的容貌不会也是易容的吧?” 二人同时点点头,嘉禾惊叹不已,两次见面,面对面不过半米距离,自己都没有看出她的脸有任何的一样,果然是天才般的能力,询问道:“既是易容,你二人为何还可认出她?” 冷幽说道:“那是因为只要离开山谷,师傅都会用这张脸面示人,只有回到山谷中没有外人她才会恢复自己的容貌,等到行侠仗义的时候她便会以另外一幅面貌示人,所以别人都认不出她。” “为何这般?”嘉禾的直觉告诉她,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当然这不关她的事,只是好奇。 “奴婢也不知道。”冷幽虽然有时也疑惑师傅为何这样做,但是始终没有问过,因为有一次见到师兄问师傅为何回到谷中才将假面摘掉,可师傅生了好大的气,还被罚扎马步三个时辰,而且一天不许吃饭。 柳剑风也想起当日的情景,至今都觉的甚是委屈,不懂师傅为何罚他。 “恩,那你先好好休息,等过几日身子利落了,易个容便进宫来,本宫去找赵盛言说点事,随后就会离开。”嘉禾今日前来的目的一是看望冷幽确定她没事,看看有无被那些人怀疑,二便是问问赵盛言是否知道瑞亲王府有何秘密。 第93节第93章 终成 ()嘉禾在赵盛言的屋外敲门,只听半天没有动静,就知道这个好吃懒睡的人还未起床,不明白这么懒的人到底是怎么挣来那么多的钱财,又是怎么让海上的强盗都能卖他面子,任他作威作福。(凤舞文学网) 第98节第98章 遇险 ()嘉禾感觉头痛欲裂、晕晕乎乎的,抬手想要将爆炸的脑袋按两下,谁知手却不能动弹,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着。(凤舞文学网) 使劲动了下双手,一旋转才发现像是被架到高空,“呲……”一股专心的疼传来。 慢慢睁开眼,想要看清眼前的形势,顿时一片白色印入眼帘,直觉告诉她应该是躺在床上。继而看清楚白色的顶,白色的床幔,远处居然还绽放着白色的花,白色的蜡烛泛着悠悠的光,就像是灵堂一般的感觉,这到底是哪里,难不成那王妈妈图财害命将自己杀死了。 可这里也不像是她的寝宫,谁会在她死后给弄这样的房间。 “公子,您醒了。” 正当嘉禾对眼前的一切怀疑困惑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一袭白衣的高挑女子,自远处缓缓靠近,更准确的说像是飘过来,她的裙子遮着脚,走动的特别快,最最让人疑惑的是她的脸居然画着戏妆,不能不让嘉禾将这眼前的女人看做女鬼。 “你是人是鬼?”嘉禾冷声问道,倘若是鬼,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鬼而已。 “公子,我是花旦,您也觉得我的步伐移的很好很快,对不对……”女人说着就唱了起来,手里还比着兰花指,向自己的头上笔画转圈,完全就像是一个戏子在台上表演。 这时嘉禾才确实这女人定就是一个戏子而已,比伶人地位还要低。 “我本农家女,一家人在山上住,可怜早年丧父又丧母,下山谋生被贱卖,转来转去无安生,幸得主人搭救得以出牢笼……”女人用花旦的方式唱着,开始时脸上完全是一副悲惨的模样,然后慢慢变成轻松微笑,尤其是眼珠子像是有了灵气,整个人死灰复燃。 嘉禾很想知道她的主人是谁,为何将她关在此处,赶紧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裳,居然还是自己先前的那一身,松了一口气。 她的眼神故作镇定,想要继续从这女子身上得到更多的线索。 “公子,你莫要害怕,主人暂时是不会伤害你的。”女子做出安慰嘉禾的表情,且作势要帮她擦眼泪。 嘉禾根本就没哭,她却这般惺惺作态,再说何为暂时不会伤害她,嘉禾看着这个女人奇怪的举动,就像是个疯子。 “你到底是谁?你家主人又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为何会在此处?”嘉禾将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换来的却是这个女人天真无辜的表情。 “公子,你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嗓子渴么,我给您倒杯水吧。”那个女人又快速的移动到桌边,用白色青花瓷的茶壶倒出茶水,茶杯亦是白色,她将茶水端给嘉禾,说道:“公子,你喝吧,为何不喝,太烫了么,我给你吹吹。” 说完还果然拿到自己的嘴边一吹,继而又递到嘉禾的嘴边,看着嘉禾没有动作,嘟着嘴眼泪汪汪,说道:“你为何还不喝?是不是嫌弃我到的茶水,我不会害你的,我从来不用毒杀人,看谁不顺眼,都是直接用刀子的。” 说完她看向床头不远处刀架上银光闪闪的大刀,眼里是诚挚的感情。 “那个,我手被绑着,不方便。”嘉禾说着,头未动,眼珠子看向自己被捆绑着吊起来的双手双脚,在心里嘲笑自己,一定是像一只猪一般。 “哦,我忘了,不好意思。”女人用手一捂嘴做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就要帮嘉禾解绳子,可是解到一半,又说道:“我只能帮你解开一只手用来喝水,也能将你的脚放下来,可却不能将你的脚上的绳子解开,不然主人会不高兴的。” “也好……谢谢你啊。”嘉禾想着自己的一只手解开,不就可以解另外一只,然后坐起身解脚上的绳子,这个女人可真笨。 女人与嘉禾长公主靠着很近,听着嘉禾的话后说道:“你的眼睛在闪着算计的光芒,我还是不能放开你了,要是你跑了,主人会怪我的。” 嘉禾真是恨不得蒙上自己的眼睛,闭上自己的嘴,自己练习了这么久的一心二用居然被这么一个怪异的女人看透了,可是她也没有放过捕捉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与皮肤。 “你不是女人,你到底是何人?”嘉禾看的很明显,这个人长了喉结,就算是高高的衣领挡着,但是他低头的时候自己确实看到了,而且就算他身上抹了厚厚的粉、身上挂了香囊,依旧阻挡不了他身上有一股男人的汗味,还有他的脸上画着戏妆,但是手掌确实很大,呈黝黑色,手掌间有老茧,应该经常出力,明显就是一双男人的手。 “公子真是好眼力。”女人、不,应该是眼前的男人说道,恢复了男人的声音,举手投足之间也没有那般的矫情,用正常人的步伐走回到屋子中间的桌旁,将端在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到是有喝酒的豪迈,中原人很少这么喝茶,嘉禾直觉这男人不是中原人,现在京中混进不少匈奴人,莫非他也是。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抓我?我应该没有得罪与你吧。”嘉禾祈祷着这人还没有识破她的身份,只当普通人抓来。 “公子这还看不出来吗?本王看上你了。”男人说着,用手放在自己的下颚,打量的看着嘉禾,眼睛里充满了**。 “那个,你喜欢男人吗?”嘉禾还存有侥幸的说道,希望他说不是,那么他应该就不是皇三子,可自己是女人也逃不过一劫,倘若他说是,那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皇三子,一旦自己身份暴露,估计还是逃不过一死,自己当真命苦。 可是理智一想,能自称本王的人,应该没几个。 只见男人点点头,然后玩味的看着嘉禾。 “我不是男人,你放了我把,你要是喜欢男人,我可以帮你找一堆的,我家有钱,你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帮你找。”此刻的嘉禾就如当初容贤白在求救一样,生死被人家捏在手里,由不得自己做主。 果然,男人的眼里闪过不信,快步走到嘉禾的身边,就撕她的衣裳。 “啊——”嘉禾的尖叫震的男人向后退了好几步,不畏艰难的连忙上前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继续撕她的衣服。 没两下嘉禾裹着胸的锦缎便露出来,男人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换来嘉禾又一阵的骂声,“滚开……我要杀了你。”双手双脚被束缚着,轻功使不出来,真是悔不当初,太过轻敌。 “你不是男人,昨日为何在红鸳鸯说自己被妻子下药不举,难道你是细作。”男人的声音露出狠辣,眼神也变的嗜血,想要将嘉禾生吞活剥了一般。 “说,你到底是何人?不然本王就杀了你。”男人说着走到刀架出,拔下大刀,就朝着嘉禾走来。 嘉禾的脑子没有因为害怕就停止运转,反而越转越快,她不能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就当千钧一发之际,嘉禾大声吼道:“我是去找丈夫的。”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等半天也没有反应,迷开一条缝隙,看到男人举着的刀就离自己的脖颈差那么一分。嘉禾在心里默默的想:只要本宫今日不死,他日一定要你死。 这时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进来,用匈奴话对着男人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 嘉禾现在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就是匈奴皇三子,谢天谢地当时临时抱佛脚学的几句匈奴话,也足够明白单于的意思,皇长子还在匈奴王宫,这个男人便非皇三子莫属。 现在只能做戏做全套,将自己装扮成小媳妇模样,才不会被这男人当成奸细给杀掉。 “趁本王现在还有心情,你解释来听听,为何到红鸳鸯找你的丈夫?如果一个字有假,你这美丽的脸蛋就要远离你的身子了。”男人用刀在嘉禾的脸上拍了拍,谁说皇三子不嗜血,都是骗人的。 赵盛言,你当初与本宫那么说,而本宫却白痴的信了。 想想也是,能将那么多伶人弄的非死及伤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是变态,但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不是赵盛言,而是本宫,明明他才是诱饵。 “我说,我全都告诉你。”嘉禾想着应该怎么编,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家也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而我便是家中独女,因此招了夫婿入赘,谁知道第一个夫婿命短,拜堂之后当晚就淹死在湖中了,后来我爹给我招了第二人夫婿,可那没良心的夫婿确拿着家里的不少聘礼与丫鬟私奔了……”嘉禾说话的时候目光没有离开皇三子的眼睛,就算是与他对视也可做到没有一丝的心虚,这是她对自己训练已久的结果,只要她刻意隐藏,别人就不会发觉。 “接着我爹又为我招了第三人夫婿,谁知他是个……是个不举,本来我欲与他和离,谁知道他却下药害我,我爹也被他害死了,无奈之下我躲到京城,想着找个夫婿回家,这样便能有人为我做主将他赶走。可怜我一个女孩家家的还是清白之身,就成了三婚,别人一定指着我的脊梁骨嘲笑我了,呜呜呜……” 嘉禾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个市井小说本,一个劲的哭泣,那几本书还是柳剑风送给自己的,说是能让她这不食民间烟火的长公主有点人气。 嘉禾说完,作势要用手擦眼泪,可手被绑着又酸又疼,哭的更凶了,要知道这眼泪她以前可是训练过很多回,在太皇太后面前哭过,在瑞亲王面前哭过,都掌握的极好。 皇三子虽然对嘉禾的话将信将疑,但是看着她哭成这般,居然就不想杀她了,还真的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眼泪,如果说刚才他是演戏,那么现在都是真的。 多年不进的他,居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怜悯,就像是以前每个伶人送来之后,他都是很快的发泄**,如果伶人死掉就扔出去埋了,如果没死就关在屋子里等着下次继续承受自己的宠幸。 第99节第99章 再遇险 ()“我这么命苦,死了也好,下人说我命中带煞,可能这一辈子都不适合成亲,还是等死后从新投胎的好,你也离我远点为妙,否则不是你倒霉就是我倒霉。(凤舞文学网)”嘉禾一边哭泣一边说。 “本王就是天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皇三子的话语透露着严肃,还有令人害怕的冰冷。 可嘉禾不怕,从前她也认为自己可以掌握别人的命运,现在不一样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切都是个未知数,只要你相信本宫的话,本宫就一定会翻身。 赵盛言与柳剑风回到府中,等嘉禾与冷幽一夜,好一会人都未曾露面,事情的发展超出他们的想象,赵盛言换上夜行衣避开众人去找嘉禾长公主,也派出自己的密探暗中去调查,可一夜未果。 直到日上三竿,冷幽才满头大汗整个人焦急的跑回令狐宇的府上,一进大门就开始乱喊:“长公主,长公主……” 像疯了一般的乱闯,闻声而来的赵盛言与柳剑风赶紧上前拉住他。 “发生何事?长公主呢?”赵盛言急忙问道,要知道他一夜未眠,黑眼圈已经足足一个鸡蛋那么大,一夜之间,他的胡子又长处了不少,在铺着粉的脸上尤为扎眼。 “长公主没有回来吗?”冷幽反问,没有回来就意味着长公主真的被自己弄丢了,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当早上醒来是发现自己睡在红鸳鸯,而长公主已经不知所踪,厉声询问那王妈妈,才说殿下已经走了,她不相信殿下会丢下她不管而先离去,但是无奈王妈妈什么都不说,自己只能先跑回府上,一路上不知道撞倒多少人,自己都未曾停下,就算是被人骂亦无所谓。 她的眼泪不停的流,可是也不能改变殿下已失踪的事实。 “小幽,你别哭了,昨晚到底发生何事?你与长公主为何没有按时回来?”柳剑风看不惯冷幽哭,将她抱在怀中,柔声问道,还不断的用手轻拍打她的后背,缓解她颤抖的身子。 “冷幽,你将长公主弄丢,你可知难逃一死,她若有危险,你就去与陪葬。”赵盛言现在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与紧张,然后还自言自语道:“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一定弄死他,让他们全部陪葬。” 赵盛言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也不是将相后裔,他从小就在混迹江湖,学的一身坏毛病,风流不羁、贪财,自然在这种时刻暴露本性,说出的话就绝不紧紧是狠毒二字能够形容的。 冷幽听着居然吓的连连直打哆嗦,她不怕死,可是长公主却不能因她照顾不周而被害。 柳剑风以为冷幽是被赵盛言吓到了,虽然他亦被吓的不轻,但本着男人就要保护自己的女人的决心,居然冲着赵盛言说道:“你有何事冲我来,不许伤害小幽,何况此事还没弄清楚来龙去脉,切莫冤枉小幽。” 换来的不过是赵盛言的冷视,对冷幽说道:“将昨日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告知与我。”这样才能最快得知嘉禾是被何人所劫。 “是……”冷幽说道,眼珠转向左上角,开始回忆昨天的事情,说道:“昨夜……”她将昨日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就是希望对找到长公主有所帮助,探得线索。 此刻就算是自责不该抢那杯酒喝,直接将那老婆子赶出去就对了,可懊恼已经晚矣,对于自己晕倒后发生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了。 “是我该死,等找到长公主,我一定以死谢罪。” “小幽,死也不能解决问题,长公主也不会希望你有事。”柳剑风说完,看向赵盛言,有点害怕,但还是撞着胆子问道:“赵爷,你可发现有何猫腻?” 赵盛言不发一言,一甩衣袖,说道:“诱饵未起作用,长公主可能被李贺带走了。”昨夜人没有回来,他就在入红鸳鸯,可惜人早已不见。然后连夜暗探兰沁苑,亦没有任何发现。 早知这样,就不该答应她执行此计划,不该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此时天气依旧明媚,日头也大,可赵盛言却觉得很是寒冷,倘若嘉禾出事,他怎能苟活。 听着二人都是一怔,冷幽急忙说道:“师傅可以将我救出,那一定能救出长公主的。” “就是……”柳剑风也是附和,此刻他二人都是心乱脑笨,想不到更深层面的东西了。 千面玉狐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反驳道:“不可能,救冷幽是因为她是无足轻重的人,没有人把守而已,倘若长公主被当做男宠带入兰沁苑,那么必定是要与皇三子亲自接触,救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也不一定是被带入兰沁苑。” “师傅……那怎么办,是我将长公主弄丢了。”冷幽哭着扑进了千面玉狐的怀里,师傅就像是母亲一样的存在,她现在很伤心、很自责,需要母亲的关怀与安慰。 千面玉狐摇摇头,她可以独自轻而易举的擅闯一个兰沁苑,昨日亦尾随赵盛言出府,夜探兰沁苑,可并未发现长公主的人,此刻她亦很担心。 赵盛言颓废的很,欲回屋中,等密探的消息。 令狐宇上朝刚刚回到家中,就见这一个两个的脸色深情凝重,尤其赵盛言的脸很是滑稽,遂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一致沉默,不懂该从何说起,柳剑风更是,今日天还未亮,焦急等待的他与令狐宇碰过正面,都为敢坦白长公主一夜未回的实情。 “盛宴兄,你说。”令狐宇很是敬重赵盛言,遂向前几步问道。 赵盛言停顿下脚步,看向他,此事真的难以启齿,是他人生中犯过最大最低级的错误,然后拂袖离去,还是想想嘉禾到底被藏到了哪里。 “诶,这人……”令狐宇很是纳闷,不过想着赵盛言的怪脾气,也不予理会,回头对着千面玉狐说道:“玉狐前辈,您说说到底是怎么了?让我也好放心啊。” 千面玉狐知道此事定然不能在瞒,于是说道:“长公主失踪了……” “什么……”令狐宇听后连连后退,坚持着站稳身子,上前几步抓住千面玉狐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大声问:“长公主怎么会失踪,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我不知道,消息确切吗?知不知道是何人干的?” 大家只能将令狐宇扶到院中的石凳上坐好,然后冷幽将他们的计划与昨晚与长公主在包间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令狐宇蹭的一下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我马上进宫将此事上报皇上,派出御林军去找。公主性命危在旦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刚欲转身就被千面玉狐给一把扯住,令狐宇不欲与她纠缠,想甩开她的手,可他是文人,人家是习武之人,以他男子之力也抵不过千面玉狐,她反身上前拦住他的去路,说道: “令狐大人,你听我说,在去之前我帮长公主易过容,自问我的易容术天下无双,没有人会识破,现在最怕的是长公主的女儿身被发现,但我们应该相信长公主有临危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 “易容术?”令狐宇询问的看着千面玉狐与众人,大家一致的点点头。 “凡事都有破解之法,那易容术不过是用假皮贴与面上,碰上什么东西会掉下来?”令狐宇很是担心,万一一遇水就掉下,那长公主不是危险万分,一旦瑞亲王等人知道那是长公主假扮,恐怕…… “令狐大人放心,我千面玉狐的易容术,只有我特质的药涂在脸上,那一层皮才会月兑落,否则不管是水、酒亦或是别的药材,只要药方差一味药,就不可能掉落。”千面玉狐对于这个可是很自信的,信誓旦旦的说着。 令狐宇听后也放下心来,“可我还是必须进宫上奏皇上,万一长公主真有三长两短,明知长公主有难而不上奏,可是死罪,况且御林军中各个武功高强,就算是直闯瑞亲王府也要将长公主救出。” 千面玉狐急忙说道:“可长公主根本就不在兰沁苑,昨夜我跟随赵盛言去过兰沁苑,甚至整个瑞亲王府,根本就找不到长公主,也没有听说贺世子带人回府。倘若让人御林军直接进府找人,不就更加暴露长公主的身份,陷她于危难之中。” “这样不可,那也不行,到底应该怎么办?”冷幽急的团团转,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令狐宇想着皇上年幼,就算是上奏与他也不一定能帮上忙,御林军的调迁令在长公主的身上,突然说道:“长公主去红鸳鸯之前有没有将身上能表明身份的东西摘下?” 柳剑风自然不知道,茫然的看向千面玉狐,千面玉狐回头看向冷幽,冷幽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什么都没拿,长公主像来不佩戴什么首饰,待我去房间看看。” 众人哪能等着她回信儿,自然是跟着去了,到了长公主的房间,看到御林军调迁令放在首饰盒中,才放宽了心。 “这调迁令放在这里不安全,万一被小毛贼给顺了去可不好,不若藏起来吧。”冷幽手握调迁令,向大家建议。 “可是藏在哪里好?”柳剑风想了想说道,“不若就交给令狐大人吧,您是官,万一有急用,也好及时拿的出来。” 令狐宇看着大家都不反对,收到自己的袖中,然后说道:“我去找盛言兄在去商议一下殿下的事情,你们也都散了吧,目前暂时都不要声张。” 大家一起点点头,令狐宇到了赵盛言的房间,看到他正在用冷水浇在自己的头上,急忙上前阻止道:“你这是做甚,不想活了么,大冷的天,自杀也不要死在我的府上。”说完便将空掉的棚子夺下扔在地上。 赵盛言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的冷,就算是从头到脚已经湿透,可他的心比这冷多了,愧疚、茫然、无措,这时才发现自己对于很多事情根本无能为力时,是何感受,却突然冒出一句: “如果她死了,我就去陪她。”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宣誓。 “呸呸呸,长公主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平安的化险为夷,你可千万不要咒她。”此刻的令狐宇听不得半点不好的话。 第100节第100章 上当 ()赵盛言听着令狐宇责骂的话语,心中像是打翻五味瓶,不好的话他亦不想说,可是嘉禾丫头确实不见了,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与那些乱臣贼子面对面还可拼命,可眼下想找人拼命也不知道找谁。(凤舞文学网) 如若嘉禾真被人谋害,最坏也不过如此,而自己亦追随而去,叫她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盼着下辈子能早日遇见,成全二人的一段情事。 令狐宇看着面前冷的发抖的人,脸色煞白,不知是粉的缘故还是脸色不好,比之前那大胡子、蓬头垢面的模样还要让人看着磕碜。 先去床上拿了床被子,围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拉住他往榻上走去, “管我作甚,让我死吧,这样也好早日去见她。”赵盛言甩开令狐宇的手,将被子丢在地上,一时间上好的苏绣面料的被子就与刚才倒在地上的水混在一起,泥泥呼呼的,甚是脏乱。 令狐宇一阵跳脚,赶紧捡起被子在手中抖了抖,揉了几下,欲将泥土弹掉,可惜越揉越脏,看着眼前这个颓废的男人,想着不用谢些激励恐怕真是要萎靡下去了,一甩手也将被子扔在了地上,还不忘用脚踩两下,顿时麻绳鞋底印子在被子上开了花。 “想死就死吧,长公主陷入危难,也许正等着我们与去,而你这人居然自暴自弃一心咒她死,当年先皇后因何入的冷宫,寇家为何遭到流放,当今皇上为何一出生就遭到质疑,长公主为何从盛宠的长公主随着进入冷宫在无人问挂?”令狐宇的每一个质问就像是一把刀子插uff0f进了赵盛言的心脏,不差分毫,他逃避不敢面对的事情,就这么被血淋淋的剜出来,呈现在自己面前,用手捂着心,好痛。 令狐宇不会就此放过他,紧接着说道:“遇到问题只会逃避,你还有何资格在站在长公主的身边,不若现在就去那城南一头栽进护城河里死的痛快,或者一条白绫悬挂在外头的杨柳书上,早早投胎去做缩头乌龟,省下了这诸多的烦心事,也不用在推卸责任。” “够了,滚出去……别让本王看到你。”赵盛言恼羞成怒,抬出自己三海王的架子。他不愿相信,当年的事情与他有关,而自己亦不是胆小鬼、更不是缩头乌龟。 “多年来,我令狐宇敬重你是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作为,亦不为强权、世俗所限制,随兴所至,而今日我看不起你,先皇后真是瞎了眼才会与你深交,长公主更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与你做朋友,你且等在屋中自杀,我等先想办法去救长公主吧,等长公主回来定要让她与你割袍断义,省的一口一个世伯叫的寒了她的心。” 令狐宇说完,也不再多做停留,他知道自己讲的已经够多了,而赵盛言人生中最大的缺点亦是逃避不想面对的问题,他会选择摒弃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将自己蜷缩在一个牢中,然后想象那件事情没有发生。 正是嘉禾长公主对他意义重大,才让他手足无措到不知所谓,一心只想着以死来解决问题。 当自己将所有的事情揭开面纱袒露在他面前,想他定是会从新面对,振作起来。 嘉禾长公主坐在屋内来回徘徊,自己不敢洗脸,就是怕这水将脸上的面具洗掉,当时未曾问过这面具是否怕水,一时兴起弄了这个引来这祸端,想着也许还是以前的那张脸便不会被红鸳鸯中的人瞧上送来。 皇三子进来就看到嘉禾在屋中徘徊的场景,遂问道:“姑娘,为何不沐浴?可是水太烫了?” “不,不是……”嘉禾说道,然后看向他,问道:“你明知道我要沐浴还进来,有何企图,要记住你喜欢的男子,我们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姐妹亦不行。” 说着便将他往外推,可惜人家人高马大,怎么使力都不够,倘若不是自己被困此处,定是一句:大胆,本宫沐浴也敢闯进偷窥,拉出去挖眼珠、五马分尸,然后还要鞭尸。 现在倒好,处处都要讨好这人,而且还不敢得罪,就算是人家做的不对,亦不敢骂,只能循序渐进的诱导他。 “姑娘,昨日半夜我突然有事才未与你道别便走了,不若今天本王与你继续将那未完成的事情做完。”皇三子一副为你着想的表情,建议的说道。 然后慢慢向嘉禾方向逼近,嘉禾长公主则慢慢后退,直到身子顶住了方桌,便只能一步一步向右移动,待到墙角真的没有了退路,因为再走便是到床边了,那么个危险的地方自然不能过去,简直是羊入虎口。 皇三子笑眯嘻嘻,说手做出狼扑羊的姿势一直随着嘉禾移动,说道:“本王喜欢男人,姑娘亦喜欢男人,我们的兴趣爱好都如此投缘,难道不该……” 嘉禾长公主一咬牙一闭眼,做好就算是暴露身份也不能被玷污的决心,一脚便踢向了男子的胯下,当真是又很有准。 “啊……”皇三子显然没有防备,实实在在的的挨了一脚,护着裆咬牙切齿,真的有将嘉禾一刀砍死的冲动。 “你这女人,真的不知好歹,本王欲宠幸与你,是你的荣耀,到时候别说是帮你拿回那财产,就算是砍死你那不举的倒插门三夫都可以,现在却是想要害我与你那三夫一样么?”三皇子说完,便去取自己的大刀,他本就没有耐心,昨夜听她说完自己的身世,产生怜悯才不杀她。后突然有事便不再询问她的状况,想着不过就是一夜贪欢之后成为他的宠奴而已。 今日一得空便过来宠幸与她,竟不知好歹的欲害他,女人果然没有一个好的,都应该杀掉。 “你要作何?别过来,上床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怎可强迫与我,我们并不相熟,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嘉禾不断的转换着心思,说着一些话想要引起他的好奇,好让他放下刀子,“我就说自己命中带煞,不宜与男子接触,现在倒好,很快就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了,你还说甚遇佛杀佛的话,都是骗人,你杀不掉佛、也杀不掉神,神灵是最神圣的,命也是不可更改的……” 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在不断的看着周围有何武器可以拿来自保,可这房间干净的一尘不染,竟也找不到个能拿来当兵器的。难怪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只要有任何一点别的东西,看着都会异常明显,想要藏凶器也无处可藏。 “本王就是天,只要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莫要说那荒谬的神佛,就算是有,本王亦不惧怕。”皇三子说着,眼神开始涣散,脖颈一扭一扭的像是个木偶,竟而笑的像个女人搬,让嘉禾想到昨夜他那戏子般的模样。 “我本农家女……”皇三子居然又唱起了昨夜那曲花旦的戏,摆出各种搔首弄姿,看的嘉禾不明所以,不禁产生一个念头,这皇三子不会真是变态,脑子有问题吧。 此刻看着依旧是白色一片的房间,飘来飘去的白色帘子犹如鬼魅。之前从窗户探头出去,发现根本就不是兰沁苑后院,因为有着众多匈奴并把守,当下自己更是不知道身在何处。 委屈之感油然而生,她可以委屈、可以痛哭、可以无助,唯独不能倒下、不能投降,她是当朝嘉禾长公主,一定可以逃出生天。 静静的听着他唱完,一直都没有再对自己做出威胁的事情,嘉禾松了一口气。 皇三子盯着嘉禾的双眸,犀利的眼神看着她,用手将她的下巴固定住,将她直视自己的脸蛋生生的捏成了扭曲状,带着一丝的困惑说道:“你很紧张,但不怕本王?” 嘉禾亦在打量他,想要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如何,是满意她的表情亦或是不喜,以便可以及时做出改变。 从他的目光中,嘉禾直觉他甚是意外,居然还伴随着一丝的兴奋,莫非他嗜好征服别人,而自己这样的性子让他产生了斗志,那么也许可以因此求生。 “我为何怕你,你总称呼自己为‘本王’,可我却不知道你是哪里的王,我们朝廷必然没有你这么奇怪的王爷。”嘉禾努力挑衅他的底线,等着他将这里是何处暴露出来。 “本王自然是这天下的王……”皇三子说着,将手做出拥抱天下的姿势,透过窗户仰望着外面的天空,居然得到了一丝宽慰,而后看向嘉禾,问道:“你可明白?” 嘉禾听不得这话,不禁让他想到瑞亲王与他合谋造反之事,摇摇头说道:“不明白,王就是王,怎么能比得过皇上?” “皇上,你们国家的皇上做不了几天了,带到本王一统天下,让所有人都匍匐在脚下,哈哈哈……”皇三子的话让嘉禾长公主一怔,他不仅要反现在的匈奴王,居然还想要吞掉我朝,当真是该死。 这瑞亲王到底在做什么,如此狼子野心的男人也敢合作,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那你说个时限,要是猜准了,我就任你处置。”嘉禾必须趁机探得他们行动的时间。 皇三子突然瞪她,用手沿着她的脸颊慢慢的抚模,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说道:“如果不是亲自将你抓来,本王会以为你是细作,你叫什么名字?” “贺嘉……我叫贺嘉,你若怀疑我是细作,直接给我一刀,也算是给个痛快了,反正我被你撸来清白已毁,出去了也不能在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嘉禾迅速的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用逆向思维来让自己月兑困,皇三子果然上当。 第101节第101章 不治 ()嘉禾将刀子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将脖子故意伸长,白花花的大刀还在泛着光,嘉禾都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易过容的脸,还如昨日一般,没有半分的变化,这大刀可是比铜镜照的还清楚。(凤舞文学网) 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亦是一刀,嘉禾架好刀子没有在闭眼反而是瞪着大大的眼珠子看着皇三子,继续说道:“你若是杀了我,也就坐实了你根本不是天下的王,也不可能让我们的皇上的换人的事实,杀我不过是因为自己说了大话怕人知道而已。” 嘉禾说着还不忘在心中捧月复:皇三子,这满屋的白色就留给你自己做灵堂吧,也不委屈了。 皇三子玩味的看着她,这个女人真的太过好玩,激起了他兴致,他居然不想这么快就将她玩死在床上,而是慢慢的玩,就从她的意志力开始。 “你想要知道期限,本王便告知与你,好让你知道本王是不是天下的王,以后死了去阎王那里告状,也好说明是谁害的。”皇三子将她的下颚用手掌捏着靠近自己的嘴巴,就在快要碰上的时候,突然一转,将他的嘴巴对上她的耳朵,说道:“便是那除夕之夜,你们京城最为热闹的日子,本王就要这天下易主。” 嘉禾本来愤怒的心,此刻却是一怔,身子也不由的僵硬了,居然选在除夕之夜逼宫造反,果真是够狡猾,到时候普天同庆,百官都会到宫中相聚祈求下一年风调雨顺。 “怕了?”皇三子看着嘉禾的眼,想要从她眼中看到除了愤恨更多的害怕,可惜嘉禾却并无一丝害怕,更多的像是了然,像是再说着原来如此。 “你越来越让本王好奇,不若就剖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何东西所做?”皇三子的话让人战栗,可他的确是一直在微笑,倘若此刻刀下换做他人定是早已吓的魂飞魄散,可此刻的嘉禾长公主,她越来越不想隐藏自己的性子,不想装那小媳妇,因为她知道真正的她让皇三子更加的有兴趣,更加不会杀她。 “我猜你一定不是我朝中人,因为我朝有一个人人知晓的故事,当年上古天神干将拯救万民于水火,他不慎头颅被人砍下,但他依然奋勇杀敌、保得四海平安。更有谏官武仲,为了为民请愿,将自己的心剖出后呈给皇上,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被挖出,可是他依然活到百岁。你说,倘若砍我的头、剖我的心,我会不会像他们那样还活着。”嘉禾说的话不是虚言,着实是中原流传多年的故事。 她想皇三子是聪明人,一定可以明白她的话。 皇三子盯着她,目光忽然冷冽下来,举起明晃晃的刀子一刀就朝着嘉禾的头颅砍下,只差一点一分毫,嘉禾就会身首异处,可她连眼睛都没有眨,她在赌,赌皇三子不会杀她。 果然,皇三子将刀抽回慢慢放回刀架上,整个人表情甚是怪异,像看怪物一般的看着嘉禾,很久之后,才说道:“本王感觉的到你不是一般人,可是宁愿相信你的话。” 说完后却自嘲的笑了,摇摇头疾步离开了,屋子的门迅速的打开又落下,嘉禾听到门栓落锁的声音。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时而快时而慢,真想仰天长叹一声,可以所有的无奈与苦闷只能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 是怎么样的男人才会喜欢一切白色的东西?房间犹如地狱。怎样的皇子才会喜欢化作戏子?而且是花旦。怎样的王才会如此的暴力?却为挑衅他的女人一再忍让。 皇三子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一定经历过更为让人难以想象的非人般的折磨,一定是打击甚深才会总是唱那曲‘我本农家女……’ 那么命苦的女子怎么让皇三子产生共鸣,是她昨夜编的经历与他颇为相似才会让自己得以求存的么。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牵引着嘉禾长公主的好奇心去探寻真相,或许解开这一切问题,就更加有把握说服他退兵一般。 长公主知道房间门子落了锁,可是阴处朝北窗户确实大开着,她不明白这是为何。 再次向着窗外看去,满地的白艳艳的花开的正娇艳,京城的冬天天气严寒,普通的花根本没有办法存活,而外面蔓延几里地的花却像是夏日御花园中的花争相斗艳、花开不败,莫非是来自匈奴的奇花异种。 这种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花朵,每一朵花共有五瓣,却是三长两短,中间有一些小小的花心探出脑袋,所有的花随风摇摆,就像是在朝嘉禾长公主勾手指头的顽皮小女圭女圭,勾引着她想要去采摘。 她不受控制的慢慢靠近,将手伸出去想要探它一朵,哪怕是一亲芳泽也好。当手刚要碰到花朵的时候,忽然听闻一声大喊,“不想死就莫要碰那花。” 嘉禾猛然回神,这才发现方才居然一时迷了心智,摇摇头迅速恢复了清醒,这花果然有毒,可刚才是谁的声音,为何救她。 探出脑袋,劲量减慢呼吸,好让自己少吸入这些花粉的味道,轻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尽然不在说话,也丝毫没有一点动静,“你躲在何处?我为何看不见你。”嘉禾长公主很清楚这人武功定然是在她之上,不然以寻常人的动作与气息,她不可能感受不到。 可那人再也没说话,为何会及时阻止她,是躲在暗处监视她的暗卫,还是恰巧路过的男人? 而嘉禾此刻却很是明白,想要从这里逃走简直难入登天,只要一出这屋子,四周的的白色花朵就会先要了她的命。 小皇上在御书房的偏殿等着用膳,已经一整天没有见到阿姊了,定是在外面玩儿野了,往日出宫第二天一早便会回来,可这都到了大晌午了,她居然还不陪自己用午膳,真真是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每次问令狐宇阿姊出宫作甚,都只和阿姊的回答一样,做事,可却不曾说过具体作何,让他对外面的世界更加的好奇,不过他也不能出宫,首先太皇太后不会答应,其实王太傅总说宫外太过鱼龙混杂,出去之后容易出事,这点倒是让他每次蠢蠢欲动的心安定下来。 而这时他总是问王太傅,阿姊为何不怕,她与自己一样,从小也在宫中长大,王太傅就总是摇头不说话,而阿姊总说她不怕自己出事,就怕他出事,每当听到这里他就很开心与满足,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阿姊的天,其实他想说,阿姊才是他的天。 正当小皇上的思绪乱飞之际,御林军侍卫进来通报:“皇上,太医院的刘基刘太医求见长公主。”他是长公主新任命的皇上御前贴身侍卫赵子凯。 “宣……”皇上将手里的筷子放到旁边,本也就没有心情用膳。 刘基是旧臣,先帝在位之时便是他奉命定期到冷宫为废后查看病情,可先皇后还是死了,小皇上虽然年幼,但是对他还是存了一份嫌隙,总觉的是他没有治好母后的病,母后才会那么早早的离世。 可长公主却并非这么想,好几次突然闯进了屋子,见到先皇后将药倒在了花盆里,最开始还天真的问过母后,是否花也生病了需要喝药,随着长大才知道不过是母后不想喝药而已,而终其原因是因为先皇下旨,不死、不得出冷宫。 那先皇后不过是在冷宫中徒留几年,对皇上再没有半点情谊,绝望中就连孩子都照顾不及,她更加知道自己不能活比皇上久那样就阻挡了他们从前程。可亦不能为子女铺路辅助,唯一能做的便是一同离世,让孩子们出了冷宫,可前路慢慢,是非成败只有他们自己去成就了。 “臣刘基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刘基两手拍打两下,跪在地上行礼。 皇上也不让他起来,长公主不让他随意杖责奴才,那他便小打小罚这些个看不顺眼的奴才,说道:“长公主有事不便见你,有何事与朕说亦是一样。” “是……长公主前段时日命臣定期去寇府为寇三爷诊治,每七日去一趟,去过之后便要过来禀报寇三爷的境况。”刘基说道,停顿了一下,想着这事该怎么与皇上说起,继而说道:“今日又是一个七日,臣去后发现寇三爷的病情非但没有进展,反而加速恶化,恐怕……” “恐怕什么?”小皇上急忙问道,虽然除了表兄便没有见过寇家其他人,包括已经回京的外公与三舅,但是对他们那份担心还是不言而喻的,毕竟血浓于水。 刘基想着说与不说,自己都难逃皇上的责罚,一咬牙说道:“臣无能……恐怕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朕为何不知三舅病情如此严重,为何不早日上奏?”小皇上迫切的问道,然后想起了过世的母后,那个记忆里总是病怏怏、愁眉苦脸、叹息不断的女人。 一拍桌子,说道:“刘基,朕看你这太医也当到头了,当年救不了母后,如若现在还治不好三舅,就随他一道去吧,到了九泉之下也好继续给他瞧病。” “皇上,臣无能……”刘基跪着匍匐在地上,双手与头都贴在地上,做出最为恭敬的礼,但是依旧改不了他治不好寇三爷,让皇上收回成命的事实。 第106节第106章 自由 ()左冷夜觉得眼前的女人表情甚是丰富,骄傲、自娱自乐、懊恼与生气……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是她的脸确实是他陌生的,完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禁问出口:“听说你叫贺嘉,我们可曾见过?” 嘉禾嗤笑一声,作势不在理他,坐在椅子上继续深入描绘画像。(凤舞文学网) 却使得左冷夜更加好奇,追问道:“你这是何表情?难不成我们真的见过?” “我说你这人真逗,是不是见了每一个女孩子都会问‘我们是否见过’,本小姐虽然从小不拘小节,但也是安分守己、清白之家的女儿,你如此轻浮的话语难不成说我与你有私情?”嘉禾站起身义愤填膺的质问与他,到让那左冷夜无话可说。 左冷夜走遍大江南北,众多国家,可他骨子里就是匈奴人很是开放,对于中原那些莫须有的礼节虽然知晓很多,但是坐回自己后向来不放在心上,现在倒是觉得似乎唐突了这位佳人了。 啪啪啪的拍掌,对着嘉禾赞赏道:“果然有趣,怪不得三弟也对你不与他人一般。” “我自然明白,他喜欢男人么,不过他当真不喜欢我也无所谓,说不定时间久了他会改变心意呢。”嘉禾没有说一句自己喜欢皇三子,但是却让听的人都确定她对皇三子动了心,更加肯定她在等着皇三子回心转意。 “你也说了三弟不喜欢女人,不若就跟了我吧,你看我哪里不比三弟好。”左冷夜说出这话,他自己也都有点意外,然后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若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但是对于她的点头确是有期待的。 嘉禾一愣,与他对视,想着他是不是吸多了外面的三长两短花给神志不清了,怎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可是他却没有收回的意思。 便对着他心无杂念说道:“本小姐可不是那些随便的女孩子。”停顿了一下,忽然来了句:“他比你白。” 左冷夜刚想说我也不是什么随便的男子,但是听到嘉禾的话,却是不明所以她忽然冒出的话,问道:“什么?” “本小姐说,他比你白,我不喜欢黑色的东西。”嘉禾说道他的时候眼里是兴高采烈的惊喜,说道黑色的东西时满是鄙夷,让左冷夜很是受挫,他哪里黑了,这是健康的肤色好么。 “三弟那么白,是因为他涂了粉,你都不觉的他太过女人气吗?”左冷夜将皇三子那么白的事情暴露出来,完全忘记了这里可是皇三子的地盘,隔墙可是有很多耳的。 见嘉禾没有厌恶,反而说道:“这说明他知错能改,知道自己黑便擦粉变白点,可你倒好,自身条件本就不好,还不想着改善。”她的言辞、表情之间都是对皇三子满满的赞美与爱慕。 左冷夜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女人到底了解他三弟多少,或者是记性不好忘记了三弟是怎么样的人,问道:“难道你都不觉的他那人很奇怪,比如男扮女装,比如唱女子的戏,再比如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又怎样,我也是女伴男装被他撸来的,再说我能感觉到他从前一定是受过很大的伤害才会那般的,他唱的那么认真,我听在耳里,心里却也是明明白白的,他与我一样命不好的。”嘉禾其实对皇三子的各种行为表示难以理解,但还是必须做出我很懂的倔强表情,想着这几日自己的演技定是大大提高不少。 左冷夜真是对嘉禾这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女人太过不解,三弟很多怪诞的行为,为何到了这个女人这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难不成真是上辈子有缘,亦或者她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三弟的仙女,除了打量这个怪物般的女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作何反应。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笑声,让嘉禾与左冷夜都吓了一跳,就见皇三子从推门而入。 皇三子早已收起笑脸,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袭白衣,脸上的粉亦是扑的厚厚的,煞白的脸其实甚是吓人,总觉的他该是戏台上的人。 走到左冷夜身边,邹然说道,“二哥如此雅兴,居然有空到本王这里来调戏本王的女人。” 左冷夜不置可否,然后便笑着作答,“听闻三弟觅得良人,作为二哥自然是要过来帮你参谋一二,免得又是一个细作。”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来皇三子当年刚刚及冠,便有人想着要送女人给他让他尝尝鲜,不过他心怀大业便从未对那个女人上心,后来居然瞧上了替匈奴王到军中查看军情的副将之女,苦追之下那女人自然为他倾倒,而他更是将她宠上天,诛杀所有身边侍妾,就连一切觊觎她的男人都杀掉了。 他发誓只要将来登上王位,便给她王后之位,两人你侬我侬、私定终身,某夜**、情不自禁跨越那道防线,谁知就在他在她身上驰骋的时候,她居然用头上的簪子刺向他的胸膛,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归西了,原来那女人是皇长子派来的细作,不过就是要杀他的。 愤怒之下,他斩杀她与众将士之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厉害,更是让那所谓的大哥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上他的当,爱上那个女人,只是从那一刻起,他便在也不容许任何一个女人近身,看到女人就会有厌恶、想吐之感,反而对有的男人产生了**,为了发泄**亦会找男人解决。 他开始寻找天下各种各样的美男子,发现犹属伶人最为让他冲动与持久。 后来与楼兰国交战,楼兰战败,知道他的喜好,便送给他无数的伶人男子,他最为喜欢一个叫做云书的男子。 他长的那样白白净净、不吵不闹,会看他的脸色、会投他的所好,总是让他想要莫名的接近,他说他的家在山上,说他的爹娘死了,说他被卖来卖去,最后做了伶人…… 他对皇三子甚好,皇三子亦宠他无度,除了名分不能给他,所有的一切宠爱都是他的,直到某天他训练归来,发现他自杀在屋中,临死前才道出他是楼兰国派来刺杀他的细作,却被他无尽的宠爱所感动,真的爱上了要杀的男人,一边是国仇家很、一边是深爱之人,他没有办法做出抉择,只能选择死来结束这无尽的痛苦。 皇三子抱着他三天三夜,醒来之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般,从以前的冷漠变成现在的嗜血,他会在床上玩弄伶人,而那些伶人亦逃不过死亡。 他说他从来不曾爱上任何人,但是却因为两个人变成了现在的自己,因为他是皇三子,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周围的人压了下来。 皇三子的记忆从久远的过去回来,凝视了嘉禾很久,便突然转头不去看她,用匈奴话对左冷夜轻声说道:“二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左冷夜亦不与他在打趣,恭敬的说道:“一切都妥。” 他是臣,而三弟是君。要说为何他要助三弟,不若都不喜欢皇长子罢了,其实人生真的没有太多的理由。 在旁人看来嘉禾专注着自己的画作,仔细深入,只有嘉禾知道自己有多努力在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哪怕只能听懂一个词、一个字亦是好的。 距离除夕之夜只有不到一月,她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等她回过神来,便瞧见左冷夜已经转身离开。 “怎么,不想本王的二哥走?”皇三子冷冽的问道,但是眼睛却盯着她的画作。 “是啊,你二哥走了,就要看你的冷脸了,讨厌的紧。”嘉禾亦不给他好脸色,与这两人相处,就得用不同的方式,这便是所谓的看菜吃饭量体裁衣。 皇三子拨开她的手,学着方才左冷夜看画像般凝视着,他第一次看到原来自己生气起来是这般模样,自恋的笑了笑,便说道:“倘若喜欢本王,就直说,偷偷画本王可是要借此传情。” “您想多了,本小姐真没有那个意思,不若是觉的你的那模样太过吓人,画出来贴在墙头辟邪用,你不知道这满屋子的白色,吓人的紧。”嘉禾长公主说着还双手交叉,打了个冷战。 “口是心非,方才不是说本王这样好、那也好,现在倒是这也讨厌、那也难看了。”在皇三子的眼里,嘉禾就是因着害羞而不敢承认喜欢他的良家女子、欲拒还迎而已,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嘉禾便是那道。 “这万事需要对比,你二哥比你还让人看着不舒服。不过我方才说的可是真的,我确实不喜欢住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我需要回去收拾我那三夫去了。”嘉禾说完,嘟起嘴吧一坐在椅上,甚是生气。 “和离不得,休不得,你能有何办法,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就留在有甚不好,回去莫不是还要被他下回毒才能明白过来。”皇三子差点说出还有本王,不过确是忍住了,显的他好像多自作多情,他可不像二哥那般能说出‘他哪有我好’那样的话。 “可这里没得自由。”嘉禾突然异常高亢的说道,声音里对自由充满了向往。 第107节第107章 中毒 ()皇三子看着这样的嘉禾,两眼冒光,眼神中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这时他多久不曾有过的波澜的心为之一振。(凤舞文学网) 第108节第108章 解毒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嘉禾长公主此刻就有这种想法。(凤舞文学网) 第109节第109章 心意 ()令狐宇必须将千星南留下,先是劝服道:“当本官得知长公主被人绑架的第一消息时,与你的想法一致,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小看长公主殿下,从刚才柳少堡主所述,不难得知,皇三子在听到长公主的身份时,反而放他们离开,就说明长公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说不定长公主还能在那边得到更多对于我们有利的条件。(凤舞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