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雪》 第1章 忘记你 雪痕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热汤,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转而望向那白瓷碗中茶色的汤水,说道:“把它喝了我就会忘记你,哪怕来生碰见了,也再认不出你。”“恭喜你。”身后传来那男子的声音,雪痕不以为然的笑了,“的确是值得恭喜的事。若是来生得上天眷顾,我可以不那么辛苦的活着了。” 雪痕低下头,慢慢的抬起端着热汤的那只手臂…… “雪痕。”身后的男子突然唤她的名字。雪痕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身看向他。男子微微的垂下头,平静的开口“雪痕,你说这些过桥的人中,有没有人想要拼命的留住前世的记忆。如果我留着记忆,先认出你,你愿意重新记住‘邱若愚’这三个字吗?”雪痕侧过身看向横在眼前的那座桥,淡声的说道:“那些记忆,想留着便留着吧。只是,这里应该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即便有,也与我无干。得以轮回,我最高兴的,就是再也不用记得你……”话罢,雪痕不再停顿,抬起手将碗中的热汤连同着眼角间不经意滑落的泪水和这一世的苦水,一饮而尽。 雪痕毫无留恋的一步一步向前,她的影子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毫无痕迹的消失在那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尽头的奈何桥······ 男子的眼里再也映不出雪痕的身影了,他缓缓向前挪了几步,来到那婆婆的身边,接过一碗同样的热汤······ 她愿饮尽这一世的苦水,只盼在那一世与他形同陌路。 他愿铭记这一世的苦悲,只为佑那一世的他们平安喜乐······ “小雪,老爸回来啦!”蓝飞一进门就冲进宝贝女儿的房间抱住女儿亲吻她的脸颊。“想爸爸了吧?”“好想爸爸呀。”小女孩儿一见到爸爸回来便紧紧的用胳膊环住父亲的脖子,怎么也不肯下来。蓝飞出差已经有许久的时间了,所以见到女儿在自己面前撒娇,难免会有一些愧疚,“真是太对不起了我的小公主。”“对不起你就不用出差了吗?”单如双手环胸倚在门上“老公,你真是比我们这些生意人还忙啊。”蓝飞放下女儿,笑着说:“哎呀,当着小雪的面儿,给我点儿面子嘛,史密斯博士最近研究出了一项最新的治愈脑瘤的药,我就过去一起探讨一下嘛,如果我们医院拥有这重新药,不是能帮助更多的患者嘛,作为院长这更是我的希望。”“好啦,知道你伟大。吃饭吧。”单如浅笑着摇摇头便转身端菜去了。蓝飞笑着捏了捏女儿的鼻子“走吧我的小公主,跟爸爸吃饭去。” 晚饭时间,一家人其乐融融,此时单如却突然放下筷子,一脸愁容,“对了老公,明天我们带小雪一起去徐海家。”“怎么了?”面对蓝飞的疑问,单如一下子变得有些犹豫,她若有所思的静默了一会儿,答到:“你才刚回国,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左阳去世了。”“左阳死了!”蓝飞原本满是欢乐的脸上,在这一刻突然大惊失色。看到丈夫如此的吃惊,单如无奈的点了点头应到:“嗯,就是前几个月。左阳晚上送徐海去开一个紧急会议,路上出了点儿事儿,左阳徐海急转了方向护住了徐海······徐海很感激左阳,也觉得很对不起他······”蓝飞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哎,咱们这个老同学还真是死里逃生啊,像左阳这样的人真的很了不起,徐海有他这样的司机真的是很幸运啊。”“是啊,就是因为这个,徐海一直想报答左阳。左阳的妻子很早就病逝了,如今左阳又······只剩下一个十四岁的儿子。徐海决定做他的父亲,照顾他。这孩子可能受了刺激安静的过分,到了徐海家就一句话也没说过。所以徐海想找我们去做客,人多热闹一点,那孩子可能会好些。”蓝飞很是同意单如的想法,毫不犹豫的答应,“好,明天咱们一起去。” 第二天,徐家。 “那就是小辰,自从来了我家,这孩子一句话也不说,我真的很担心。”徐海指着坐在游泳池旁边的男儿孩摇摇头。“伯伯,暮杭哥哥呢?”蓝雪轻轻的扯了扯徐海的衣角。徐海弯下身子拍拍蓝雪的头“他去奶奶家了,小雪先去跟那个哥哥玩吧。” 徐海和爸爸妈妈进去聊天了,蓝雪一蹦一跳的来到男孩身边,坐在他旁边“哥哥,哥哥,我叫蓝雪今年十岁了,咱们一起玩儿吧。”男孩儿一直望着远方,没有说话,没有表情。蓝雪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这就是蓝雪和左辰的第一次见面。她的鼻子小小的,他的鼻子高高的。她的脸红红的像苹果,他的脸苍白的像落雪,她的眼神像迂回的小河,他的眼神像坚挺的山峰。她是像散发着淡淡芬芳的铃铛花一样的女孩儿,他是像渴望自由,腾空起飞,但又害怕受到霜雪伤害的极乐鸟花一样的男孩儿。 左辰侧过头看看蓝雪,起身离开了。看见男孩儿就这么离开了,蓝雪突然哭了起来。男孩儿听见哭泣的声音,慢慢转过身,仍旧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蓝雪。蓝雪哭着说:“哥哥你别走行吗,我怕鬼,不想一个人......” 看着这个哭泣的小女孩儿心里突然出现一份莫名的熟悉感,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蓝雪,伸手擦干蓝雪的眼泪,蓝雪看着他,反而笑着安慰他,“哥哥你别怕,我做你的朋友,陪你一起玩。只要不是一个人鬼就不敢来了。”男孩顿了一下,不过他还是转身离开了,依旧没说一句话。蓝雪见男孩儿不理他,便默默地跟在后面,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她还是愿意就这样静静地跟着他,因为,蓝雪害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徐海,左阳的后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单如十分关切的向徐海询问家里的近况。不过,徐海还是婉拒了单如的提议“单如,谢谢你们。咱们三个是老同学了,我跟你们说实话,现在我最担心的是那个孩子。虽然不知道以前的他什么样,但至少应该不是现在的样子。”“那你有什么打算吗?”蓝飞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徐海一支烟。徐海接过烟,态度坚毅的说到:“我要让他上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让他和暮杭一样,成为我最亲的人。”“这样很好啊,让他和暮杭小雪一样,念育华学院。我们小雪再过两年就小学毕业了到时候升到初中部,那时暮杭和小辰也升到高中部了,大家都在一起,有了伙伴陪着,那孩子一定会开朗起来的。”蓝飞觉得徐海的提议不错,便点头表示赞同。“可是,秋美知道这件事了吗?”单如打断了蓝飞的话。徐海捻灭手上的香烟,摇摇头,“暮杭也不知道,我还没准备好告诉她们母子。还有几天暑假就结束了,等她们回来再说吧。” 看着徐海疲惫的神情,蓝飞点了点说:“别为难自己老同学,秋美会懂的。那是她丈夫救命恩人的孩子,她会对他好的。放松点儿吧,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同学们给你起的外号吗?‘无心海’你总是没心没肺的什么事都不会让你发愁的。”“徐海我和蓝飞先带小雪回去了,改天带小辰去我家玩儿吧。”单如说着便打算跟蓝飞一起先回去了。徐海点了点头起身跟着他们夫妇一起走到了房间门口“我送你们,顺便看看两个孩子玩的怎么样了。” 蓝雪一直跟在左辰身后,她的脚步很轻,轻到没有一点儿的声音。突然间,她迅速加快了脚步小跑到左辰身边,拉起他的手“哥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蓝飞夫妇和徐海在再到游泳池却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徐海马上把家里的钟点工叫来询问,“吴嫂,看到小辰和小雪了吗?”“刚才小雪拉着那个孩子上楼了。”“知道了。”徐海转身进屋走向楼梯。但他又过头对吴嫂说:“那孩子有名字,以后要叫他小辰。”吴嫂马上点头,“知道了。” 左辰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间,宽敞,明亮。蓝色的墙面上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仿佛可以感受到自己站在飘雪的天空下,雪花贴在自己的脸上,舒服极了。靠近窗子的地方是一张小床,床头上刻着精美的印花。床头边一张可爱的小桌子两把小椅子,对面则是一个精致的欧式四角柜。蓝雪把左辰拉倒小椅子旁边让他坐下“这是我在徐伯伯家的房间,秋美阿姨说要我把它当成自己的家,玩累了就住下。哥哥你看,这墙是暮杭哥哥给我画的。他说过,映在蓝天里的雪花就是蓝雪的意思,一看就知道这是属于我的房间了。”蓝雪打开柜子,这么昂贵的柜子通常一定是收藏什么贵重的东西的,可呈现在左辰眼前的却是一柜子的玩具。蓝雪从柜子里拿出一打彩纸,做到左辰对面,蓝雪拿出一张彩纸认真的折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这好了一只轮船“哥哥,送给你。”左辰看着她,没有表情,没有话语。蓝雪又拿出一张彩纸“那我折间房子送给你。”轮船、房子、飞机······折好的彩纸已经快把小桌子摆满了,可左辰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表情,没有话语,仍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蓝雪。蓝雪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受到了冷眼就消退,她又拿出一张彩纸“那我再折一只纸鹤送给你。”数着,蓝雪埋下头继续认真的折······ “孩子们一定在这儿,每次小雪来我们家,暮杭一定是拉着她在这里玩儿的,小雪在我们家的房间你们夫妇还没仔细参观过吧?”说完徐海小心翼翼的敲敲门,果然开门的是正握着折了一半的彩纸的蓝雪。徐海看到左辰坐在小椅子上总算露出一点儿欣慰的笑容“小雪谢谢你成为我们小辰的伙伴,伯伯真的很感谢你。”蓝雪举起自己折了一半的彩纸“我和哥哥在折纸呢,伯伯也跟我们一起玩儿吧。”“今天不行了,因为小雪要回家了。改天小雪再来,那时伯伯还有你暮杭哥哥咱们一起玩儿。”“好的!”说完蓝雪回到左辰身边“哥哥我该回家了,你要是害怕一个人就让纸轮船还有纸飞机和你作伴,哥哥再见。”蓝雪跟着爸爸妈妈回家了,路上她还在不停地想,为什么那个哥哥不跟自己说话,他是不是讨厌自己? 徐海为左辰把房间安排在儿子徐暮杭房间的隔壁,这样方便他们彼此之间相互照应,房间的布置也很豪华。可是,就算房间再豪华位置再贴心,它在左辰眼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因为,他知道这里根本不属于自己······ 第2章 小红帽 谷秋美已经和儿子在婆婆家住了半个月了,再有几天儿子就开学了,所以她决定明天就带着儿子回家。晚饭时间看着对孙子一副不舍的样子的婆婆,谷秋美不慌不忙的说:“妈,我知道你舍不得暮杭,可是暑假马上就结束了。本来这次徐海因为公事不能和我们一起来看你,我就已经很抱歉了,现在你这样我就更抱歉了。”徐老太太没抬头看她,一边夹菜一边说:“我也只是想跟孙子多呆几天罢了,既然暮杭要开学了你就带他回去。反正我以前在美国的学生要结婚了,一直叫我过去参加婚礼,我这几天就要和老同事过去了。”“那就先祝妈旅途愉快了。”旁边的徐暮杭听说奶奶最近就要离开,马上夹了一只鸡腿放进奶奶碗里“奶奶要记得每天想我啊。”“当然了,你是奶奶的宝贝嘛。”徐老太太只要一看到宝贝孙子,就可以笑得像个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谷秋美便带着儿子徐暮杭乘着徐海派来接他们的车离开了徐母的家。一路上,谷秋美几次闲的无聊想跟儿子说说话,可儿子的目光始终锁定在psp上。谷秋美觉得无趣,只好靠在椅背上等着睡意来袭。“妈,今天怎么不是左叔叔来接咱们啊?”徐暮杭一边打着游戏,一边不经意的说了一句,目光的方向始终不曾移动。谷秋美听了儿子的话倒是刻意的望了一眼前方的司机,的确,司机换人了。不过,这并不能引起她多大的兴趣“是吗?一个司机而已,我都没注意。” 谷秋美满怀欣喜的幻想着徐海已经早早的站在大门前喷水池旁边来迎接她们母子的了,没错,徐海早早的就等在大门前了,只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儿。面对眼前的两个人,她没有注意到丈夫的眼里是否有欣喜的因素,倒是那男孩儿,谷秋美下意识的低了低头,因为那男孩儿的眼里有一种莫名的光芒仿佛是瞬间出鞘的利剑,发出冷锐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徐海俯下身子对左辰说:“小辰,那就是你的妈妈和哥哥。你先去跟哥哥玩儿一回,爸爸跟妈妈说几句话。”徐海话音刚落,左辰便转身就走。经过这些天,徐海已经习惯左辰的沉默了,不过现在左辰能对自己说的话有反应,自己已经很高兴了。 徐暮杭很聪明,他明白父亲的每一个眼神,他看着父亲看那男孩儿的眼神,虽然自己有些惊奇,不过他知道有些事是不用自己去寻觅也会知道真相的。他顺势扯了扯谷秋美的衣袖,笑着说:“看来,爸准备的这个迎接仪式真的给了妈不少惊喜啊。”“儿子,你在开妈妈玩笑吗?跟着那小子,妈去看看你爸。”眼见着母亲急急忙忙的奔向前方,徐暮杭倒仍是笑着,不荒不忙的往前走······ 卧室 听了丈夫讲述事情的原委,谷秋美仍是无法接受丈夫的决定“老公,你疯了吗?你要替一个司机养儿子!”“左阳是我的老朋友,不是外人。”“一个司机而已,再说了,他救了你,你可以感谢他。给钱就行了,干嘛······”“我说过了就不会反悔!其他的,我也不再多说了。记住,以后小辰就是我们的儿子了,你要像疼爱暮杭一样疼爱他。”尽管谷秋美不依不饶,不过徐海的态度依旧坚决。看到徐海坚定的眼神,此刻的谷秋美也同样坚决的摇了摇头“做不到。”谷秋美的坚决却让徐海不怒反笑“一个好母亲你做不到,那一个好妻子你也一定做不到,我可以让你选择。是做人人羡慕的徐太太,还是做一无所有的徐女士。”“徐海,你太过分了!”谷秋美说完便甩门而去······ 客厅 徐暮杭和左辰并排坐在沙发上,左辰不说话,徐暮杭也没有。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徐暮杭突然笑了“好吧,我投降。看来我的确不适合装酷,看样子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哥。”左辰看看他,突然冷笑了一下。这是他进入徐家以后,脸上第一次呈现出来的表情。徐暮杭对于他的表情并不吃惊“我想,这应该是你在这里的第一个表情吧。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还有爸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不是来做客的。但是我知道你讨厌这里,你不屑和这里的每一个人沾上关系。我不管你为什么会来,想得到些什么,不过我要告诉你,你最好一直忍下去,不要有任何表情。我相信,你也是这么想的。在不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你的情况下,无论什么表情都会暴露真实的自己,如果对方是敌人,不就是不战而败了吗?”徐暮杭的笑容里透着一股稚气,但在这股稚气之下似乎隐藏着一种可以驾驭任何人的自信。与左辰不同,在徐暮杭身上有种被阳光包围的感觉,在他的脸上永远都挂着坏坏的笑容,拥有那样笑容的人仿佛永远都没有忧愁。 这就是左辰和徐暮杭的第一次见面。他的眼神透着深邃,他的眼神透着自信。他的嘴角剑一样的笔直,他的嘴角月一样的半弯。他像是美玉雕刻而成的少年,俊美,纯净,但却冰冷坚硬。他像是走出漫画的王子,完美,英挺,但却看不到内心。 “暮杭!”谷秋美气急败坏的冲进客厅,拉着徐暮杭就走······ 听完了母亲对自己倾诉的苦衷,徐暮杭倒是对母亲产生同情之意“爸的意思就是要像家人一样照顾他,这很好啊。”“什么?儿子你也疯了吗?”自己讲完了整件事情,儿子不但不气愤反而还冷静的叫自己接受,谷秋美真是十分的不解。“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欠左叔叔的就应该报答他。原来,他是左叔叔的儿子啊。”徐暮杭又一次笑了。徐暮杭的笑容让谷秋美觉得不可思议,她实在是无法相信自己儿子的态度“你跟你爸都疯了。他能当他是儿子,你能当他是弟弟,可我不行!”“依爸的性格,没有人可以违抗他。哈哈,老妈,你惨了。”“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还不是为了你嘛。好吧,我妥协,不过只能妥协一半。我要让你爸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谷秋美回到客厅,看到左辰安静的坐着,她气冲冲的走到他跟前说:“你可以住在这里,不过你要记住,你只是我老公从乡下接来的,是我们好心收留你,这里没有你真正的亲人。你可以叫徐海爸爸,暮杭比你大一岁,你可以叫他哥哥,但是,你要叫我夫人!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妈妈!”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谷秋美感觉到自己多了一个*烦而浑身不自在以外,徐家的日子一如往常。直到暑假结束的前一天······ “吴嫂,上次你弄得那个冰糖雪梨露小雪很喜欢吃,你现在再去做一些。哦对了,小雪不爱太甜的东西,这次少放一点糖。” “好的太太。”吴嫂说完便进去准备了。 谷秋美在嫁人之后,从不曾仔细的做过家务,一方面因为从小养成的大小姐脾气,另一方面她认为上流社会的人做家务实在是有失身份。但是,自从好友单如生下蓝雪之后,每一次小雪来家里她都要亲自把家里整理一番,包括“训练”家里的每一个人了解小雪的习惯。 徐海看着在厨房里和阿姨们一起忙碌的秋美无奈的笑道:“哎,好羡慕小雪啊,什么时候我们父子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啊?”谷秋美漫不经心的说:“疼爱小雪就等于疼爱暮杭,你懂什么?”谷秋美的话让徐海不禁笑了起来“秋美,你真是一个好母亲。不过我想,如果小雪不是蓝飞和单如的女儿而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你恐怕也就不会这么辛苦的做功课了。”徐海的话,让谷秋美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的尴尬“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是,那是因为蓝飞夫妇是你的老同学嘛,再加上小雪从小就和暮杭感情好,就像我女儿一样,我当然要对小雪好了。这有什么问题吗?”徐海不以为然的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无心海,我们来了!”蓝飞还没下车就已经大喊徐海的外号,弄得徐家刚刚聘来的司机也忍不住憋着笑。 蓝飞夫妇和徐海是高中到大学的死党,毕业后他们约定两家要一直保持最亲密的联系。当年,蓝飞读医学系,现在已是国际上最知名的几所医院之一的院长。单如读的是金融,后来继承了他父亲的单氏集餐饮团,被业界誉为最智慧最美丽的董事长。徐海天生爱玩儿不爱学习,虽然跟蓝飞一起学医,但最后还是选择自己最爱的导演专业,凭借自己的实力和交际能力,他成为了现在国内最著名的导演,同时也是星程娱乐的董事长。虽然他们各自的工作都很繁忙,但是两家的联系从不间断。蓝雪在徐家有自己的房间,徐暮杭也是。可见两家的亲密程度。 谷秋美,抱起蓝雪“小雪,你想不想阿姨啊?”“嗯,我还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阿姨。”说着,蓝雪从随身携带的小书包里拿出一张画递给她“阿姨,这是我为你画的,我最喜欢人鱼公主了,我把阿姨化成人鱼公主的样子,送给阿姨。”谷秋美接过画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小雪,阿姨好喜欢。你暮杭哥哥在书房,去找他玩儿吧。”每次蓝雪来徐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徐暮杭带着自己玩儿,所以很自然的每次徐暮杭都会在书房等蓝雪过去找他。 徐暮杭单手插进口袋,倚在书柜上,眼睛盯右手手腕上的手表“3、2、1。”果然,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声音“暮杭哥哥。”徐暮杭放下右手,自信的笑了“进来吧。”蓝雪推开门却看不见徐暮杭,她试探性的看看四周“暮杭哥哥?”躲在门后的徐暮杭突然出现,把一顶红色的小帽子扣在蓝雪头上,看着蓝雪有些惊慌的样子,徐暮杭得意地笑了“每次玩这个游戏,你都会被我吓到,因为你从来不会向后看,只要你转个身,就不会被我吓到了。”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帮蓝雪把帽子戴好。很可爱的一顶帽子,微翘的毛边,白色的圆点丝带上嵌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喜欢吗?你不是想看看童话里的小红帽吗?现在你就是小红帽了。”蓝雪摘下帽子仔细打量着,然后嘟起嘴说:“可是,我怕被大灰狼吃掉啊。”徐暮杭笑着抬起手掌在蓝雪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真笨啊,小家伙。有我在你身边,怎么可能让它吃掉你?我会保护你的。”“可是,那时候万一你在上学怎么办啊?”徐暮杭无奈的着摇了摇头苦笑道:“哎,真是拿你没办法。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就算上学了也是在一起啊,等你长大了也是一样。现在,你还怕吗?”“不怕了。”蓝雪再次戴上帽子,开心地笑了。 徐暮杭最喜欢看蓝雪笑了,没有原因,就是喜欢。徐暮杭的书柜里收藏了好多童话故事书,虽然自己从来都对它们不感兴趣,但是每次蓝雪在听自己讲故事的时候都会笑的好开心。渐渐地,徐暮杭已经习惯了,每天翻翻童话书,以便下次讲给蓝雪听。 第3章 十年后 “小家伙,我今天给你讲······”徐暮杭十分认真的翻着手里的故事书。不过,身边的蓝雪今天想做的事似乎不是听故事。蓝雪突然抬起头打断了徐暮杭的话“我们去叫那个新来的哥哥一起玩儿吧,一个人呆着他会怕的。“哦,好啊。”徐暮杭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笑着答应了。蓝雪开心的走出了书房,徐暮杭回头看看自己昨天翻了一晚上的童话书笑着说:“看来,小家伙今天不想听故事了。” “那个哥哥,住在你的隔壁吗?”蓝雪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下,带着好奇的目光望向身边的徐暮杭。徐暮杭点点头说道:“是的,爸说这样方便照顾。”“那个哥哥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他不说话,爸也没提过。不过,好像是叫小晨,我想应该是叫左小晨吧。”蓝雪的问题让徐暮杭有些为难,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名字。 徐暮杭敲敲门,没有人来开。他小心的推开门,拉着蓝雪往里走。房间里很黑,不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徐暮杭开了一盏小台灯,床上没有人,这时蓝雪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下子趴在地上。等她回过神儿来才发现,自己原来趴在左辰身上,而且自己还踩伤了他的手指。要是别人,早就痛的大喊大叫了,左辰竟然一声不吭。徐暮杭赶紧拉起蓝雪“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伤到没有?”蓝雪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一样,低下头不敢看徐暮杭,不过仅仅几秒钟和时间她就抬起头对着徐暮杭微笑“没有。” 这时吴嫂过来告诉徐暮杭有他同学打来的电话,要他去接一下。徐暮杭点点头,告诉蓝雪和左辰一起等他之后便出去了。 蓝雪拉起左辰用随身携带的小手绢包好左辰的手指“对不起小晨哥哥,我不知道你躺在地上,”左辰一把甩开蓝雪的手,重新躺下。看着左辰又躺了下去,蓝雪有些内疚“你生气了?” 左辰看着吊灯,不说话。“我知道,你害怕呆在陌生的地方。就像我第一天上学一样,离开了爸爸妈妈,好可怕。可是,爸爸妈妈会去接我,那样就不怕了。虽然哥哥没有爸爸妈妈了,但是,这里有好多人陪你。徐伯伯,秋美阿姨,暮杭哥哥,还有我!”左辰侧过身,看着蓝雪的脸,蓝雪看着他,笑了。“哥哥不讨厌我,喜欢跟我玩儿,对吧!” 吴嫂在门外喊了一声“小雪小姐吃饭了。”左辰立刻起身走出屋子,蓝雪马上跟在后面“等等我。” 育华学院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也是左辰进入上流学校的第一天。他比徐暮杭小一岁,所以不同班。老师简单介绍了自己之后,他便在角落里坐下了。这节是数学课,老师的节奏就像催眠曲一样。左辰起身径直走出教室任老师在身后大喊大叫他都不理会。对面的教学楼是小学部,隔着玻璃窗可以看见蓝雪上课的样子。蓝雪在上美术课,她很认真的画着,只是坐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儿有些过于调皮了,他把水彩涂在正在专心致志的蓝雪的头发上,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蓝雪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这时左辰冲进教室,掀翻了小男孩儿的画架,将小男孩儿推到在地,拉着蓝雪走出教室。 左辰拉着蓝雪走进水房,帮她把头发上的油彩洗干净。尽管蓝雪说了谢谢但是他还是没有理会,只是非常细心地帮她把黏在头发上的油彩一点点的洗掉。 蓝雪和左辰并肩坐在体育看台上,蓝雪从口袋里拿出一幅画“哥哥你看,这是我画的,这个小女孩儿是我,旁边那个小男孩儿是你。看,我还签了我们的名字,小雪,小晨。”蓝雪没指望左辰会理会自己,只是把自己想法说给他听罢了。这时,左辰突然从蓝雪手里拿过那张画,仔细的看着,他拿出笔,将晨字的日字头划掉。再递给蓝雪。蓝雪接过画,笑的好开心“原来是小辰哥哥啊,这幅画送给你,这是礼物,以后我们就真的是朋友了。”左辰接过画,把它塞进口袋。蓝雪伸出手“我们握握手吧。”左辰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便又放到了原位。 “小家伙,听说你今天逃课了?”徐暮杭笑着接下蓝雪的书包一边说着,一边将书包背到自己身上。“不是的,是有人欺负我,小辰哥哥就把我带出去了。”蓝雪赶紧摇摇头,极力的解释。“这样啊,要不明天我也找几个人欺负你吧。然后我再去救你,怎么样?”徐暮杭把蓝雪送上轿车,把书包从自己的肩上拿下来塞了进去,转身准备离开。“暮杭哥哥·····”蓝雪突然叫住了徐暮杭。徐暮杭停下脚步转过身,浅笑着看向蓝雪:“怎么?因为带你出去的人不是我,你觉得遗憾了?”蓝雪向着徐暮杭家停车的地方望了望,问道:“小辰哥哥是坐你的车回家吗?”徐暮杭一愣,满是笑意的脸上突然划过一丝的失望,不过这一丝的失望很快的就消失了,他摇了摇头对蓝雪说到:“不是,他不喜欢坐车,他走回去。”“走回去啊。”蓝雪想了想,又接着问道:“那不是要一个人?”“好啦,你该走啦。”徐暮杭关上车门,向她挥挥手。 车子走了有一段路了,蓝雪忽然看见了左辰“司机叔叔等一等!”蓝雪连忙下车拉住了左辰“小辰哥哥,我们一起走吧”蓝雪和左辰走在前面,车子缓缓地跟在后面。“暮杭哥哥说,这个周末咱们两家一起出去玩儿,你也会去吧。”蓝雪早就料到了左辰不会说话,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不去啊?”左辰没说话,蓝雪便高兴的跳了起来“这么说你会去啦!我就知道你会去的!明天我们还可以跟暮杭哥哥一起去小吃街,那里好玩儿极了,还有好多好吃的,我还要把最好吃的都介绍给你吃。” 周末度假的人很多,但是这并不影响蓝徐两家人的好心情。今天的风有些大,所以浪花显得有些凶猛。蓝雪望了望徐暮杭的周围,没有发现左辰,便好奇的问道:“暮杭哥哥,小辰哥哥怎么没来啊?”“他来了,因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在别处玩呢吧。”“那我们去找他吧。”得知左辰真的来了,不想让左辰落单的蓝雪就跟徐暮杭提议一起过去找他。徐暮杭想了想,答道:“那我们比赛,咱们分头找,看谁先找到他。”“好啊!” 蓝雪知道,左辰一定喜欢僻静的地方,所以她很快在找到了躺在沙滩上睡觉的左辰。蓝雪不敢吵醒他,只是慢慢的坐在他旁边。她一坐下,左辰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吓了蓝雪一跳。今天的风很大,左辰起身脱下外套披在蓝雪身上。“谢谢”蓝雪摘下红色的帽子戴在左辰头上,一个男孩子带着女孩儿的帽子不免显得有些好笑。“小辰哥哥,你的名字是什么啊?左小辰吗?” 突然一阵疾风吹飞了左辰头上的帽子,蓝雪赶忙去追,她正跑着,突然一个海浪把蓝雪卷了进去。左辰飞快的跑过去,什么都没想,奋不顾身跳进海里奋力的拉住蓝雪。终于将她推倒了岸边。左辰喘着粗气,用尽全力挤压蓝雪胸腔内的积水,蓝雪慢慢睁开眼睛“谢,谢谢。”这时左辰似乎发现手腕上少了什么东西,他马上回去寻找,蓝雪也马上帮着他一起找。蓝雪看见在被海浪冲刷的沙滩边上有一个亮晶晶的光点,走近才发现,是一条黑色的手绳,缀着一颗水晶的珠子。蓝雪高兴的呼喊着左辰“小辰哥哥,我找到了!”蓝雪跑过去,把它系在左辰的手腕上。左辰低头看看那颗水晶珠子,轻声说了一句“我叫左辰。”这是左辰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蓝雪真的好开心,他在沙滩上又蹦又笑“太好了!我知道小辰哥哥的名字了!”蓝雪正是开心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巨浪向她袭来。左辰猛的推开她,蓝雪倒在沙滩上,在这一秒钟,她眼睁睁的看着左辰被卷了进去。这里实在太僻静了,没有一个可以求助的人。“左辰哥哥!左辰哥哥!左辰哥哥······”她拼命的呼喊着,只是这一秒钟的时间已经让左辰完全消失在海里。不过,这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玩笑,因为在左辰消失之后,这里就恢复了平静,包括那些凶猛的浪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连续三天的时间,工作人员没有打捞到左辰的尸体。他们坚信是当时的海浪太大把尸体冲走了。徐家为左辰准备了葬礼,葬礼之后徐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每一天都正常有序的进行着。似乎,左辰从未出现过,或是他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十年后—— “妈,我回来了。”蓝雪背着画板回到家里,如今的蓝雪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因为住校的关系,她每周回家一次,不过,今天却不是她应该回家的日子。“宝贝女儿回来了!妈妈今天亲自下厨熬了你最爱喝的汤。”单如端着刚熬好的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眯眯的看向蓝雪。蓝雪看了看母亲手中冒着白气的汤在看看墙上的挂钟,不解的说到:“下午两点多喝汤?妈妈你很奇怪啊。还特意叫我回来,肯定有阴谋。老妈快说!有什么事?”眼见女儿“拆穿”了自己,单如赶紧放下汤,帮忙拿下蓝雪身上的画板:“还不是都怪你爸嘛,今天临时去日本参加一个什么医学研讨会。妈妈最近和段式集团再谈合作美食节的问题。我答应了段董事长明天全家去参加他们集团举办的一个酒会的,本来我想和你爸爸去就可以了,但是你爸突然去不了了,妈妈又不能一个人,那样太不礼貌了······”“我跟你去。”见女儿这么干脆的答应了,单如还有点儿不敢相信“真的!妈妈怕你不喜欢,还想了好多劝你的词儿呢。”蓝雪不以为然的走向餐桌“这没什么,一个酒会而已,反正是帮你嘛。”“那就谢谢啦。”蓝雪举起汤碗,虽然有些烫,不过她还是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然后急急忙忙的又走到门口“不客气。妈我先走了。”“记得回来吃晚饭!”单如听到关门声后摇摇头“哎,十年了,每年的今天你都是这样。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蓝雪独自一个人来到海滩,今天度假的人不算多,只有一群年轻人在打沙滩排球。蓝雪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下来,他望着远方自言自语道:“小辰哥哥对不起,我知道这里不是你离开的地方。你离开的那个地方,在你离开的那一天就被立了警示牌禁止游人进入了,所以这十年我都只能在这里纪念你了。我想,这么大的一片海,无论你在哪个方向,你都可以看到我的。十年了,我是不是每年都有变漂亮一点啊?还有,我今天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小辰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今年20岁了,长大了,不能再那样叫你了以后我就要叫你左辰。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第4章 似是故人来 蓝雪正望着大海出神,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小姐,小姐。”蓝雪回过头,是一位年轻的男子,蓝雪有些狐疑的指了指自己“在叫我吗?”男子笑着点了点头,指着蓝雪脚边的方向“可以帮我捡一下球吗?”蓝雪低下头,自己的脚边不知何时停靠了一只沙滩排球,望着脚边的球,蓝雪不禁笑了笑。一定是自己刚才太入神了,竟没发现自己脚下有一个球。她马上捡起那个球递给那个人“对不起,我刚才没有注意到。”“谢谢。”男子接过球,浅浅的一笑。“不客气。”蓝雪礼貌的回理,同样是浅浅的一笑。那人转身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说:“喂。”见男子又回过头,蓝雪不解,疑惑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那人静默了几秒,却又浅笑着说道:“你很漂亮。”蓝雪惊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哦,谢谢。”“再见。”男子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看着离去的男子蓝雪突然莫名的产生一种亲切感,因为在他的眼睛里好像可以看到十年前的那个小男孩儿。 段氏酒会的宴会厅及其的富丽堂皇,水晶吊灯仿佛可以照亮整个夜空,四面墙都是昂贵的欧洲名画,蓝雪已经很久没参加这样的酒会了,所以她感觉到有一种新鲜感。 “单董事长,感谢你能来。”段穆天带着妻子和儿子过来向单如介绍。“这是我的夫人,周琳。单如优雅的与周林握手“你好段太太。”身旁的蓝雪也微笑着鞠躬行礼“阿姨你好。”“这是我的儿子段夜寒。两年前从剑桥毕业现在帮我打理酒店。”段穆天在介绍自己儿子的时候眼里满是无法掩饰的骄傲。“单阿姨你好。”段夜寒很有礼貌的向单如鞠了个躬。单如微笑着,拍拍蓝雪的肩膀“这是我女儿蓝雪,还在读书,育华学院美术系。还有两年就毕业了。”“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段夜寒友好的伸出手。这一刻蓝雪才看清楚,他就是昨天要她捡球的那个人。段夜寒见蓝雪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便主动的问道:“怎么,不认识了?”蓝雪浅笑着摇了摇头答道:“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巧。”“原来,你们认识啊?”双方家长异口同声的说。蓝雪点点头“嗯,算是认识吧。”周琳笑着说:“真是太好了,现在,让年轻人们先去玩儿吧。“是啊。单董,我们去那边谈一下吧。”段穆天拿给单如一杯红酒,带着周琳三人一起去一边商谈合作的事了。 “妈······”突然就剩下自己和还不太熟的段夜寒,蓝雪心里觉得有些发慌。“喝吧。”段夜寒递给蓝雪一杯香槟。“谢谢。”蓝雪只是低着头喝香槟,不敢抬头看他。“别怕,我在你身边。一个人会怕,两个人就不会了。”听了段夜寒的话,蓝雪突然抬起头,段夜寒正微笑着看着她。他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柔,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反而让她有些惊慌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段夜寒举杯饮了一口香槟,说到:“单阿姨经常在爸面前提起你,而爸又总是喜欢把朋友孩子的故事说给我听。我很敬佩你,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举办个人画展的。”“那只是闹着玩儿的。”蓝雪也喝了一口香滨,简单的答了一句。不过,蓝雪的答案倒是让段夜寒觉得有些不以为然:“是吗?那你所有闹着玩儿的游戏都这么刺激吗?”本来无心聊天的蓝雪却被段夜寒的这番话弄的有些进退两难“啊?那个,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为我们新建的游泳馆创作一幅壁画呢?暑假才刚刚开始,我相信你是有这个时间的。”段夜寒的建议并没有得到蓝雪第一时间的回答。蓝雪只是慢慢的举起玻璃杯继续喝着杯中的香槟,笑而不语。见蓝雪不语,段夜寒也不急于听她的答案,他同样不慌不忙的举起杯子将杯中的香槟饮尽。良久之后,蓝雪突然问道:“为什么选我?”“因为我是段夜寒。我想做的事情不需要任何理由。”段夜寒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过,听到段夜寒的答案蓝雪却突然笑了。蓝雪的笑,是让段夜寒没有想到的,对于这笑容,他饶有兴趣“为什么笑?”段夜寒的问题让蓝雪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忧伤,蓝雪慢慢的收起嘴角的笑容对段夜寒说到:“段先生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小时候认识的哥哥。跟你不同的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他不会像你一样笑得那么柔和,也不会像你一样主动跟我说话。因为,他不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理由。不想有表情,不想有话语,把一切都藏在心里,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他有多么害怕······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要是开学了,我希望以我上课的时间为主,等我有空了再过来。可以吗?”“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蓝雪原以为两人之间的聊天会在自己同意段夜寒的提议之后而结束,不过他没想到,段夜寒的思绪却仍是停留在那个“哥哥”的身上。“什么?那个哥哥吗?”蓝雪浅笑着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答道:“没有,他走了。”“那,你会一直记得他吗?”蓝雪想了想,说到:“不知道会不会一直记得。只是,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忘记过他。”“这样啊······我答应你,开学以后以你的时间为主,至于酬劳······”“我不要酬劳,只是,画的主题要由我来定。还有,就说我是外面雇来的画师吧,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单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面对蓝雪提出的条件,段夜寒欣然答应“没问题,这是桩赚钱的生意,我很乐意接受你的提议。”“什么时候开始工作?”“明天。”“好,我知道了。反正我的假期还没有安排。” 自从答应了段夜寒之后,蓝雪一回家就开始准备明天的工作。单如看到蓝雪现在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自从左辰死后,蓝雪就很少笑了,她很希望蓝雪可以找一件事情分散一下不愉快的心情。 “小家伙,今天怎么这么晚啊?平时这个时候我都快跟你说晚安了。”手机里的徐暮杭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满。面对徐暮杭的不满蓝雪赶紧解释到:“对不起了暮杭哥,我明天要开始工作了,所以得准备一下。”“工作?哈哈,小家伙,你很缺钱吗?来找哥哥吧,我可以养你一辈子。”面对徐暮杭一向“不严肃”的态度,蓝雪早已见怪不怪,她无奈的笑了笑回应道:“好啦,别开玩笑了。这工作没有酬劳的。是帮妈妈朋友的酒店新建的游泳馆画一幅壁画。”“哎,原来是打白工啊。对了,我回国那天你会来接我吧?”徐暮杭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不过似乎他的期待却没有换来自己想要听到的话。“不是有伯伯和阿姨吗?”“喂小家伙!我爸妈刚刚去了英国度假,你要他们才刚去就要飞回来吗?再说,我好不容易才回国,我满怀欣喜的回到祖国的怀抱却没有人来接这不是很凄凉吗?”“其实秋美阿姨早就拜托我去接你了,我只是逗逗你而已。对了暮杭哥,这次回来还走吗?”“你要是舍不得,我就不走了。”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瞬间变得有些洋洋得意。“又拿我开玩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次爸告诉我他要和妈去英国散散心,我就知道他想逐渐把事业交给我了。他累了想休息了。所以这次回来我会把重心放在国内,但是我是不会接管爸爸的事业的,我这种人,那里懂得经营什么娱乐公司啊?我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酒吧老板!放心吧我支持你!还有,我会去接你的。”“那谢谢啦。小家伙,要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徐暮杭的话让蓝雪不以为然的付之一笑:“哈哈,这句话应该跟你自己说吧。”“小家伙······”电话的另一端突然没有了声音,蓝雪便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此时,电话一段又再次传来徐暮杭的声音“没什么,只是今天哥哥的心情好,所以我决定在睡前送给你一个愿望。说吧,如果是很想我很想让我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的话我都可以考虑哦。”蓝雪想了想,笑着说道:“我······想见到他。”“哦,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因为我没有那种让已经死去十年的人再复活的办法啊。换个愿望吧。”听到蓝雪的愿望,徐暮杭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犹豫。“那·····要睡个好觉哦。晚安。”“嗯。晚安。” 穆琳不愧是五星级的宾馆,到处都散发着奢华和舒适的味道。新建好的游泳馆因为还没有对顾客开放显得格外宽敞明亮。蓝雪站在梯子上开始一笔一笔勾勒整体的轮廓······ 蓝雪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只是觉得累了才从梯子上下来。她一下来,段夜寒便拿着毛巾和水迎了上去。蓝雪接过水不解的问:“段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段夜寒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用毛巾擦干她额上零碎的汗珠。这一刻,蓝雪仿佛看到了正在帮自己洗去头发上油彩的左辰······蓝雪突然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小辰哥哥······”听到蓝雪的话,段夜寒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你说什么?”蓝雪赶紧摇了摇头,有些尴尬的解释到:“没事,我只是······”“想到他了对吗?上次酒会上你在谈论那个人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蓝雪突然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段夜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竟就这样被看穿了,不过理性的思维又使得蓝雪迅速的收起注视着段夜寒的目光“对不起,我不该在工作的时间想这些事情。”段夜寒浅浅的一笑,说到:“你可以的,因为,已经下班了。我们去吃午饭吧。”“不用了,我回家就行了。”“难道你下午再来吗?这里离你家很远,你想迟到吗?”“那,好吧。” 大概是因为是工作日的关系吧,餐厅用餐的客人很少。蓝雪跟段夜寒面对面的坐着,但两个人都是十分专心的吃饭,谁也不曾抬头望向对方的脸,气氛也安静的很。不过没过多久的时间,安静的气氛就被段夜寒打破了。段夜寒放下刀叉,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说到:“蓝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蓝雪也同样抬起头,比起段夜寒的小心翼翼,蓝雪倒是随意的多“嗯。还有,叫我名字就行了,不必客气。”段夜寒想了想,却还是低下头欲言又止,良久之后,他再一次抬起头说到:“上次,你说的那个人,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他?你说他离开了,是不是搬走了?或许,你可以重新联络上他。”蓝雪一愣,苦笑道:“联络上他,永远都不可能了。他死了。”“对不起。”尽管蓝雪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段夜寒却深知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没关系。”蓝雪浅声应了一句,低下头继续吃饭。“多久了?”“十年了。”“十年你都没有忘记他吗?”蓝雪不假思索的回答另段夜寒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无法言语的酸楚。“没有。”蓝雪又一次不假思索的回答令段夜寒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抹夹杂着苦涩跟玩味的笑容“没有表情,没有话语,这样的一个人,你却一直把他放在心里十年。我真的非常的好奇。”蓝雪放下刀叉“段先生,我们出去走走吧。” 蓝雪看着冲击着沙滩的海浪,拨了拨被海风吹散的刘海,淡声说道:“其实,我答应这份工作还有其它的一个原因。”“是什么?”段夜寒好奇的提出自己的疑问,目光竟也不曾从眼前的海滩上偏离。蓝雪淡淡的一笑,答道:“因为,穆琳宾馆离这片海很近。离他很近。”段夜寒突然间侧过头望向蓝雪的侧脸,此刻海风正吹拂着她的头发,飞舞的长发挡住了蓝雪的侧脸,自己看不见她的表情。“他怎么死的?”段夜寒突然间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她的表情,这样的话,自己的好奇心就不会显得那么的残忍。“被我害死的。”蓝雪再次的拨了拨头发,说的轻描淡写。“蓝雪······”“你看,那浪花多美啊。”就在段夜寒欲言又止的时候,蓝雪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美丽的想让人去拥抱它,可是一旦它看穿了你的想法,它便会毫无保留的奔向你。那样的拥抱太强烈了,足以致命的强烈,直到你失去了呼吸它也不肯罢休,还要带着你一起离开它才心满意足。那一刻,海浪汹涌的来袭,是他推开了我。”“他,就是在这片海上离开的吗?”段夜寒回过头,不敢再看蓝雪的脸。“是。”蓝雪苦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每年他离开的那一天,我都会过来在这里等他。虽然我知道,我永远也等不到他,但是我可以陪他聊天,讲我的近况给他听。我相信他会化成海风静静的看着我,我不可以让他一个人,他会怕的。”在蓝雪说完这段话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再次陷入两人安静的氛围,两个人不再交谈,都只是不约而同的,静静的望着海面。蓝雪的安静像是快要跟海浪融为一体,然而段夜寒的安静,却是若有所思······ 过了良久,段夜寒突然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傻丫头,他什么都没给过你。不值得。”段夜寒的话,让蓝雪同样笑着摇了摇头,笑着答道:“你错了,他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了我。他把命给了我。在他推开我的那一刻,他已经把最珍贵的东西全部都给我了。”“你爱他?”段夜寒如此直接的问题让蓝雪一顿,她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答道:“一个十岁的女孩儿和十四岁的男孩儿应该不会有什么爱情吧。可是,当我不小心踩到他的手指趴在他身上的时候,当他为我洗去头发上的油彩的时候,当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好快,我甚至告诉自己要快一点长大,等我长大了就做他的女朋友。不过那些只是小女孩的胡思乱想罢了。”蓝雪说完竟傻傻的笑了,不过,面对蓝雪傻傻的笑容,段夜寒却十分认真的说道:“也许,他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蓝雪猛地收起脸上的笑容,凝视着段夜寒,眼睛里充满了希望“是吗?”只是,段夜寒却突然转过身,淡淡的说出了三个字“回去吧。”蓝雪此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说”的太多了,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啊,是该工作的时间了。” 蓝雪工作到很晚,这个时候好像已经没有公车了。蓝雪站在酒店的门口,看了看手表,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送你吧。”段夜寒把车开到蓝雪面前。“不用了,谢谢。”“现在已经没有公车了,单阿姨会担心的。”蓝雪虽然婉拒了段夜寒,不过,他仍是有自己的理由。这个理由,足以让任何孝顺的人答应自己。段夜寒在蓝雪上车后,小心的帮他系好安全带,又要摇开半扇车窗“天气有些闷,这样就不会晕车了。”段夜寒的车子开得很稳,丝毫没有颠簸感。他看看蓝雪疲惫的神情轻声的说:“很累了吧。如果是在公车上你会更累的。”“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画师,我不想让这里的员工们看见我开着高级车上下班。”蓝雪的语气有些单薄,因为,她突然间对段夜寒对自己过分关心的举动有些反感。段夜寒看出的蓝雪的这份反感,不过他也不想过多的解释些什么,他浅笑着说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爱动歪脑筋。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非常的好奇。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人,我不能轻易地为你的性格下定义,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每一次看到你你都很悲伤,我自认为是你的朋友,所以我希望可以开心一点儿。” 第5章 感激,对不起 对于段夜寒在车上的话自己一直没有回应,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蓝雪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只想快点儿入睡,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就不会听到那个声音了。 “雪痕,我一定会帮他认出你的。”看来,蓝雪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好,又听到那个声音了,她捂着耳朵,不停地转身。“雪痕,我一定会帮他认出你的。”这声音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从小到大。这声音总是时不时的在夜晚出现在自己耳边。蓝雪最怕一个人了,她害怕听到这个声音,不过每当自己醒来就再也听不见了。有时蓝雪也暗自庆幸,还好这声音不是每天都出现,不然自己就真的崩溃了······ 单如今天心血来潮想去“视察”一下女儿的工作。单如悄悄的走进游泳馆看着正在画画的蓝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蓝雪并不知道母亲站在自己身后,只是专心的画着。渐渐地,一个躺在沙滩上睡觉的小男孩儿的轮廓清晰可见。蓝雪盯着那轮廓,脸上浮现出满足的微笑自语道:“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你睡着了。所以,你突然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你在想些什么呢?不会是计算着时间等我去找你吧?或许是······”单如听到女儿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小雪!”蓝雪回过头,看见单如站在那里“是妈妈啊。”蓝雪立刻从梯子上下来“妈,你怎么来了?这么想我啊,您吃午······”还没等蓝雪说完,单如便狠狠的甩了她一记耳光,整个游泳馆仿佛都可以听到那清脆的响声。单如的泪光在眼里打转“蓝雪,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十年了我跟你爸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十年你都快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每天自言自语对那孩子说的话,比对我们说的话都多。这十年你的世界是不是就只有那孩子了?我不知道我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是在折磨自己!如果我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我宁愿那个孩子没有出现过。”蓝雪捂着泛红的脸颊,泪水已经失去控制一样的流下来“妈妈,你可以打我,但是你不可以打他。他救了我,是他延续了我的生命。我是蓝雪,也是左辰,我在用他给的命活着。”“女儿,你到底是怎么了?小辰救了你,我和你爸都很感激他,但这并不代表我的女儿就要这样对待自己过一辈子吧!”单如的嗓音已经接近沙哑,眼神里已经没有刚进来时的光彩。望着单如濒临绝望的眼神,蓝雪浅笑着摇了摇头说到:“我不感激他,我对不起他。因为愧疚,所以想要每天陪他聊天来讨好他。一直以来,我都是说,哥哥一个人会怕的。其实我是自己心里害怕,我怕自己一个人,所以才想一直跟着他,让他陪着我。如果那天,他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在沙滩上睡觉,我没有急着去找他,他就不会离开了。”“那暮杭呢?他不是从小就陪着你玩儿吗?”单如始终都不明白,不过就是儿时的一部分记忆,为什么女儿就是不能释怀。“暮杭哥不一样,他不会害怕一个人。我会怕,左辰也会怕。”“小雪!你······记得吃午饭,妈妈先走了。”单如已经无话可说了,当然,她也不想再说什么了,面对倔强的女儿,她只好无奈的转身离开。 单如刚一离开,蓝雪便再也无法支撑颤抖的身体,她瘫倒在地,内心积累了十年的痛楚,终于在这一次的放声大哭中得到了宣泄。现在唯一让蓝雪庆幸的就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哭出来,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别人发现。“不要哭,那不是你的错。”不知什么时候段夜寒出现在自己身边,他轻轻的把自己扶起来擦干自己的眼泪。蓝雪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去想多余的事了,只是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看见蓝雪满脸的泪痕,段夜寒突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不是偷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进来。”“段先生,你也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令人讨厌吗?”蓝雪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再次流出的眼泪,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见到了段夜寒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着,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能够指引自己的方向。段夜寒凝望着他,目光虽然深邃,但其中的心痛却是一览无余。他摇了摇头,十分坚定的说:“不会,你是很好的女孩儿没有人会讨厌你的。”“那,我这样做,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他从小就喜欢安静,也许,我不该每天都这样打扰他。”“他?”段夜寒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迟疑,不过他马上就收起了这份迟疑,说到:“他怎么会觉得你烦呢?他永远都不会的。他不是喜欢安静,而是因为他没朋友,没朋友就得一个人了,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恐怖我猜你是第一个想跟他做朋友的人吧。他不但不会觉得烦反而觉得很满足,很幸福。”“真的吗?谢谢你段先生,谢谢你安慰我。不过我的确该清醒了,十年了,或许,他已经忘了我的样子。说不定,连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小女孩儿他也忘记了。”段夜寒的话让蓝雪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了解自己的朋友,不过就算是段夜寒跟自己推测了左辰的想法,自己依旧没有什么信心。虽然自己明明知道面对一个已经离开的人,自己的“信心”根本没有意义,不过谁教自己终究是无法放下那个把自己的生命给了自己的人呢?“傻瓜,你就这么不信任你记在心里十年的那个人吗?你的一切都会是他的印记。永远不会抹掉的印记。”段夜寒眼中的坚定令蓝雪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他正在说的事情不是别人而是关于他自己。这份心中的不可思议,也让蓝雪变得有些犹豫不解“段先生······”“你相信他吗?”段夜寒突然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让蓝雪没有时间犹豫跟不解,她斩钉截铁的答道:“嗯。”“好了,去洗把脸吧。”段夜寒此刻的语气渐渐没有了刚才的柔和跟亲切,一下子浅淡的就只像是上司的单纯口吻。 “嗯。”蓝雪应了一声出去洗脸了,段夜寒也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之前躲在门外的段夜寒也在哭。只是,他紧闭着双眼,任凭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下······ “爸。”段夜寒看见段穆天正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看报纸。段穆天一边随手翻着报纸,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夜寒,又去看那孩子画画了?”“是。”段穆天突然放下手里的报纸,目光炯炯的盯着段夜寒,说到:“我不懂,你明明知道那孩子的心,为什么······”“爸,谢谢你。”段夜寒突然低下头,打断了段穆天的话。段穆天苦笑着轻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报纸“臭小子,总是谢我,我耳朵都长茧子了。听着小子,我和你妈从不需要你的感谢。反而,是我们要谢谢你,要是没有你,你妈可能到现在还不会好呢。”段夜寒缓缓的抬起头,嘴角边上浮上了一抹悲伤的微笑“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在打球,一个女孩儿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后来球滚到她的脚下,我想去把它捡回来,我追了过去。但我越是走近,她的声音就越是清晰。她在问我,她是不是每年都有变漂亮一点。还有,她想告诉我,她20岁了,不能再叫我小辰哥哥了要叫我左辰。原来那就是她啊。就是那个时候,我好想冲过去抱住她,对她说,傻丫头别再看着我离开的那个地方了,我已经回来了。”段穆天双手托着脸颊,他整个人都已经陶醉了“那你说了么?”“说了。”“什么!”面对段穆天的好奇,段夜寒淡淡的一笑,答道:“我说,可以帮我捡一下球吗?”“什么!你就是这么说的?”段穆天失望的扔下报纸,有些“气愤”的质问段夜寒。段夜寒苦笑着点点头“对啊,不然酒会上她怎么会不认识我呢?”“那你想什么时候告诉她?”段夜寒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凝重了起来“不会告诉她了,她是真正的公主。我只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不能那样对她。”不过,对于段夜寒的这份“良苦用心”段穆天却是不能理解“傻儿子,你忘了吗?你现在是段夜寒,是我亚洲首富排行榜排名第二的段穆天的儿子。如果你需要的话,老爸一定努力,击败榜首的那个小日本儿,让你变成真正首富的儿子!”“那就谢谢爸了。”段夜寒会心的笑了一下。“别客气!这是老爸应该做的,只要你开心。”“我不可以爱她。我希望她可以平静快乐的生活。我可以像隐形人一样守护她,只要默默地守护她就好。只要她开心,不管跟她在一起的人是不是我,都不重要了。其实真正可以让她快乐的人,在我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徐暮杭,他才是真正的王子。童话之所以让人觉得完美不就是因为公主一定会跟王子一起幸福的生活吗?只要她过着像童话里那样的生活,我就满足了。”听到段夜寒的语气笃定之至,段穆天就已经知道,儿子今后的路注定了会是辛苦无比的,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无奈“儿子,你太辛苦了。”“我很幸运,可以遇到两位这么好的养父。左阳爸爸,还有你。”段夜寒的语气渐渐的回归轻松,他想让段穆天知道,与幸苦相比自己已经享受了太多的恩惠。不过此刻,段穆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眼里刚刚的无奈在这一刻全然消失了“既然不能告诉她你就是左辰,那就用段夜寒这个名字爱她吧。这不是也很好吗?”“不可以。”段夜寒一口回绝了段穆天的提议“我是绝不会让那个家伙舒服的活着。妈妈和左阳爸爸都是为他而死的。左辰已经死了,所以我要用段夜寒的身份报仇。徐蓝两家亲密的很,蓝家一定会帮忙的。蓝雪要是跟我在一起会很为难的。徐家的人喜欢她,一旦她喜欢的人变成徐家的敌人,我不想让她面对那样的情况。与其痛苦的爱我倒不如痛快的恨我。这是命运,无法改变。左辰不可以和蓝雪在一起,段夜寒也不可以。他们都配不上她。”段穆天无奈的摇摇头,起身拍拍段夜寒的肩膀“随你吧,总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支持你。”段穆天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机场 今天接机的人不是很多,蓝雪怕自己会迟到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感到机场。差不多时间快到了,蓝雪开始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人向他招手。“暮杭哥!”蓝雪也急忙跟着招手。徐暮杭推着行李车挽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来到蓝雪身边“小家伙,好久不见啦。来,介绍一下,我的新女朋友艾玛。正宗的美国美女哦。”徐暮杭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么自信。“暮杭哥,你的女朋友好美啊。”蓝雪望着徐暮杭身边的美女,眼里充满了崇拜。“那当然,好不容易才从哥们儿那抢来的。”蓝雪的崇拜,让徐暮杭的语气无比的自豪。“那我们回去吧。”“好啊。”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递给艾玛“谢谢你陪我回来,这是分手的礼物。再见喽。”蓝雪有些吃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徐暮杭拉着出了机场······ 车上,蓝雪一直不说话。徐暮杭笑着掐掐她的脸“怎么了小家伙?没有话对哥哥说吗?什么暮杭哥哥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之类的话,没有要对我说的吗?”蓝雪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到:“你怎么还是这样?”尽管蓝雪感到无奈,不过徐暮杭却是不以为然“我不明白你的话。”蓝雪侧过头,很认真的看着徐暮杭,问道:“既然最后都是被你抛开,那你为什么要追求她们?”蓝雪的话让徐暮杭一下子也变得认真严肃了起来,不过几秒钟之后这认真跟严肃却又被徐暮杭的不以为然取而代之了“看来,小家伙是真的长大了。让哥哥告诉你,对于我来说,交女朋友和换女朋友都是很正常的。看上了,就去追,没兴趣了,就分手。我一直就是这样。”“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蓝雪十分果断的说。“那只是没被你发现而已。其实我还有追求过高一时的音乐老师哦。就是那个短发戴眼镜的,你还有印象吧?”“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去追了就不会分手的女朋友呢?”徐暮杭语气中习惯性的不以为然让蓝雪不得不提出这样的问题。徐暮杭迟疑的笑了一下“我想,应该有那么个女人的吧,只是她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吧。对了小家伙,明天让暮杭哥哥去送你上班吧。听说穆琳有好多客人都是美女,你给哥哥制造一个机会吧。”尽管蓝雪有些矛盾,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徐暮杭的请求“好吧。真不知道该说明天你遇见的那个女孩是幸运还是倒霉?”“能遇见帅气又有气质的我当然是幸运了!”“哎,我真的可以这么想吗?”蓝雪语气中的不放心让徐暮杭十分的“不满”,他不服气的说到:“当然了小家伙,就这么说定了。记得,暮杭哥哥明天去接你。别等我到了你还在赖床哦。”“知道了,我早就不赖床了。” 第6章 客人 夜里,蓝雪又一次被那个声音缠绕着。蓝雪终于无法忍受了,她坐起身,想下楼喝杯水。 “对不起,我总是吵到你。”“你是谁!你是谁?请你出来。”面对缠绕自己将近20年像梦魇一样的声音蓝雪害怕极了,整个人握着水杯僵在原地不敢动。“真的要我出来吗?”“嗯。”蓝雪紧闭双眼,不敢睁开。“你出来了吗?”“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 蓝雪试探性的睁开眼睛,起初,她真的有被吓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穿着一件民国时期的灰色盘扣长袍,身后披着黑色的斗篷,他的脸被斗篷上的帽子遮的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声音很熟悉,让人觉得踏实。“我的样子吓到你了吧?”虽然无法看到他的脸,不过蓝雪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只有一点点啦,不过现在不会了。”“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慢慢放下戒心的蓝雪,向前走了几步,面对眼前的“客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像影子一样的存在,你可以叫我影。”“你,是吸血鬼吗?”听到蓝雪的问题,影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你经常说怕自己一个人,其实你的胆子大得很啊。”“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蓝雪话语中的坚定瞬间又多了几分。“我不是吸血鬼,只是在投胎的时候拒绝喝下孟婆汤而失去了投胎的资格,被罚生生世世都要做孤魂野鬼。不过,这些年来我绝对不是想吓唬你,我只是······我有我的苦衷。”“没关系,不想说就算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喝孟婆汤呢?不能投胎多可惜啊?”蓝雪此时已经不再惧怕影了,她的积极关心让她看上去更像是影的老朋友。“我是故意的,我故意不要投胎。因为,我不可以忘了她。”“她?你的恋人吗?”影摇了摇头说到“不是,她是我必须要记住的人。”“那·····”蓝雪一下子变得有些迟疑“你是在想段夜寒吗?”“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影的话让蓝雪十分的吃惊。“那么是在想徐暮杭?”“这个,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面对这位一下子就将自己看穿的“客人”蓝雪突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我什么都知道。别忘了,我最起码已经认识你二十年了。”“哈哈,是啊。”蓝雪这才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没想到,跟随了自己近20年的“梦魇”此刻会是如此的亲切。“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缘分,但是我你的很乐意做你的听众。”虽然蓝雪对于这位“客人”的事情仍是知道的少之又少,不过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值得相信。“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是最杰出的画家。我不会画西洋画,但我一直想送一个人那样的画。所以我想把这个故事告诉你,请你为她画一幅画。”“哦,你是说油画啊。放心吧,我很乐意帮忙。”“那我就可以偶尔过来了吗?”面对影的提议,蓝雪欣然的答应“当然,我现在可是你的听众啊。”“谢谢。”影说完便一下子消失了。“影?影?你走了吗?”虽然蓝雪已经渐渐的熟悉了影,不过面对这种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瞬间消失的现象,蓝雪仍是惊奇不已。“明天徐暮杭还要接你上班我就先走了,记住,别赖床。还有,希望你把我当成一个秘密。”“放心吧,有空你就过来,我不再会害怕了。”虽然影已经不见了,但蓝雪还是对着影刚刚停留过的地方,挥了挥手。 以前因为害怕这个声音,蓝雪夜里一直不敢睡觉,所以第二天就会赖床。但是,昨晚她睡得很好今天早早的就醒了。这让熟知蓝雪喜欢赖床的徐暮杭都非常的惊讶小家伙,真的不赖床了?”“是真的!对了暮杭哥,你不要把车子停在宾馆门口。停在对面就行了。我沿着路口过去就行了。”面对蓝雪对自己的“排挤”徐暮杭再一次的表示不满佯装气氛“怎么?坐我的车上班很丢脸吗?”“不是,只是这里除了老板大家都以为我是雇来的穷画师而已。”“你在玩儿潜伏吗?仔细想想,五星级的酒店怎么可能随便雇一个穷画师啊?小家伙,你真是太笨了。”徐暮杭脸上刚刚还堆满的气氛,此刻却又转化成了看笑话般的玩味。“对啊!可是,我都已经这样做了,你还是靠边停吧。”“哎,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徐暮杭把车子停在路边,看着蓝雪进去他才下车,看着如此雄伟的建筑他不禁感叹道:“这就是小家伙打白工的地方啊,真不错。相信这么不错的地方美女的质量也一定很不错。” 蓝雪走进游泳馆才发现,原来段夜寒比自己来的还早,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幅画。“段先生。”蓝雪在他背后轻声叫了一句。“哦,来啦。今天很早啊。”段夜寒转过身对着蓝雪微微颔首。蓝雪也浅浅的一笑,答道:“今天起得早。”段夜寒重新转过身去,背对着蓝雪,再一次仰起头望向前方的画,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样画吗?那个睡觉的小男孩儿是他吧。”蓝雪慢慢的上前,站在与段夜寒齐平的位置“嗯。大约是傍晚的时候,落日浮在海面上,他躺在沙滩上,余辉映在他的脸上,还有蔚蓝的大海,那画面真的好漂亮。很舒服。我想让每一位来到游泳馆的客人都有那样的感觉。”“只是这样想的吗?不因为那是他吗?”蓝雪低下头,应声道:“一点点。”“能被你留在记忆里的人真的很幸福啊。我相信,每个来这里的客人看到这幅画都会有你说的那种感觉的。”虽然自己与段夜寒并肩而站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不过蓝雪却在段夜寒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的意思“段先生······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段夜寒突然转过身,用带有一丝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蓝雪,说到:“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一直觉得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我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劝劝你,你该忘了他然后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男朋友。或许,这个人已经在你身边了。”“你是说······”“我看到他送你上班,是在追求你的人吧。”段夜寒虽然说的认真,不过蓝雪却笑了起来“啊,暮杭哥啊。哈哈,他是爸妈朋友的儿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只把我当妹妹,他喜欢漂亮的女孩儿,他身边可是从来不缺女朋友哦。我们是不可能的。”“那你喜欢他吗?”“我?怎么会呢?”段夜寒的反问突然让蓝雪觉得有些不自在。“你会的。我有预感,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为什么,你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就那么肯定?”段夜寒的“言之凿凿”让蓝雪的脸上显出了一丝不悦。“因为我是段夜寒,我认定了某件事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段夜寒的话,让蓝雪脸上的不悦越发的明显了,蓝雪轻呼了一口气,淡声说到:“那么,我现在想休息一下,可以没有理由吗?”段夜寒看见蓝雪的脸上已经明显的写着生气两个字,但他却浅浅的一笑说道:“我可以帮你想一个理由。”“说说吧。”蓝雪视若无睹的应了一声。段夜寒从蓝雪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支已经用旧了的画笔说:“买画笔。不知道你是不是介意带着我这个朋友一起去买呢?”“你是段夜寒,如果我说介意你就会不去吗?”话罢,蓝雪便转身离开了。 本来是要跟着段夜寒去买画笔的,可他却带着自己来到小吃街,这让蓝雪有些不知所措“买画笔?在这里?”“把最好吃的都介绍给我吧。”段夜寒有些无辜的笑了笑,仿佛自己从来没有提过什么买画笔的建议。“你没来过吗?”“没有。”段夜寒摇了摇头,接着说:“我一直在等一个可以为我作介绍的人······我猜,你一定来过吧。”蓝雪点了点头说到:“你猜对了。那么,开始吧。” 蓝雪带着段夜寒从街头吃到街尾,在蓝雪的带领下,段夜寒吃了好多从不曾吃过的美味。烤鸡翅、山东煎饼、蟹黄汤包儿······段夜寒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一样紧紧的跟在蓝雪身后,他总是好奇的四处张望,生怕错过了些什么。一个上午过去了,段夜寒终于满足的和蓝雪一起找了一家冰激凌店,坐了下来。看着段夜寒一脸的新鲜兴奋,蓝雪却还是不太相信他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看你好奇的样子,真的没来过啊?”“来这种地方,以前是奢望,现在是愿望。”段夜寒淡淡的一笑。“为什么这么说?”段夜寒测过脸看了看窗外的人群,回过头说到:“因为,我住的地方······没有这样的地方。”“啊,我知道了!英国很少有中国式的小吃街对吧。”“是啊。”段夜寒淡淡一笑,那笑容里仿佛闪过一丝的酸楚。“在小辰哥哥离开的前一天,我还对他说要一起来这里的。我要把最好吃的东西都介绍给他,我现在甚至可以想象到,如果他跟着我从街头吃到街尾的样子······就跟你一样。”看到段夜寒脸上的酸楚,蓝雪竟也不约而同的悲从中来了。“是吗?”“说不定,是我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把烤鸡翅硬塞给他呢?然后他回过头没有表情的看着我,在慢慢的转过去······段夜寒随手拿起桌上的宣传单折了一只纸鹤递给蓝雪“送给你。”“你会折纸啊?”看着手里的纸鹤,蓝雪的表情有些惊讶。“小的时候特意学来逗妈妈开心的。”“我猜周琳夫人收到你的纸鹤一定笑得很美!”段夜寒漫不经心的回答,却让蓝雪感到心里一阵莫名的温暖。“我想是吧。”段夜寒轻声应了一句,又再一次的侧过头望向窗外的人群。 徐暮杭在酒店里转了一个上午,本来想一直等到蓝雪出来给她一个惊喜的,可是都快到下午了也不见蓝雪的踪影。细想来这小家伙一定是以为自己不会来接她,自己先回去了。索性自己就先在大厅喝杯咖啡,等小家伙下午来上班再吓她一跳。徐暮杭怡然自得的喝着咖啡享受着透过玻璃窗照的自己暖洋洋的阳光。不经意间,他发现一个非常美丽的笑容,隔桌的一个女孩儿正在微笑着讲电话。她的笑容就像照在自己身上的阳光一样,温暖,惬意,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久未相逢的老朋友。只是那女孩一边讲电话一边匆忙的离开了,只留下自己忘在座位上的皮包。徐暮杭赶紧跑过去拿起皮包追出去,只是,那女孩已经不见踪影了。徐暮杭提着包无奈的摇摇头,随口说了一句:“这女人的速度还真不太像一个女人。”话音刚落只觉得手腕生疼,原来是被人死死的扳在身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脆的声音“嘿小子,做什么不好偏要做小偷?”眼见着自己被误会,徐暮杭赶紧解释道:“小偷?小姐你误会了。先放开我吧。”“好,看你怎么解释。”女孩松开了手。“啊,好疼啊,劲儿还真大啊。”徐暮杭甩甩手接着说“跟我进去吧,我证明给你看。”徐暮杭带着女孩儿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在刚才喝咖啡的地方,坐在自己后桌的一位中年贵妇还坐在那里。徐暮杭走上前微笑着说:“阿姨,刚才我坐在你的前面,这位小姐坐在我旁边的桌子。您还有印象吗?”贵妇抬头看看他和她身后的女孩儿笑着点点头“记得。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帅气漂亮的年轻人,再加上年轻人你很善良,看见那位小姐忘了拿包就马上追出去。我都看到了。”“这位小姐以为我是小偷,谢谢您为我作证。现在没事了,打扰了。”走出大厅,女孩儿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对不起,是我太武断了。”徐暮杭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笑道:“一场误会换一个朋友也不错啊我是徐暮杭。双人徐,暮杭,傍晚的杭州。我出生在傍晚那个时候我的父母正在杭州庆祝结婚两周年。” 第7章 你只有跟我一起才能放风筝 女孩儿也很爽快,主动与徐暮杭握手“我是段美夕。我出生的时候刚好是夕阳时分。”“夕阳和黄昏,都是不错的景色啊。那么,朋友,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吧。”“这句话,应该是女生先说吧。喂朋友,有事先走了。再见。”段美夕说完便径直的向前走了。只剩下徐暮杭一个人在后面无奈的轻笑,他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儿,这样有趣的女孩儿······ 因为小吃街一日游的关系,蓝雪一整天都没有工作,虽然刚刚自己对段夜寒有所不满,但因为段夜寒自己轻松了一天,这的确是要向他表示自己的谢意的“段先生,我今天很开心,主要是吃的很饱。谢谢你。只是,今天都没有开工······对不起了。”“一会儿是谢谢,一会儿又是对不起,看来你很矛盾啊。没关系的,休息一天什么都不会影响的。再说,我喜欢员工开开心心的工作。你,应该算是我的半个员工吧?”“嗯,算是吧。”蓝雪点了点头,浅浅的应了一句。蓝雪和段夜寒并肩走在街上,看着蓝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段夜寒的脸上却呈现出了迟疑和犹豫,他停下了脚步。转身问蓝雪:“刚才,你真的开心吗?”蓝雪不明白段夜寒话里的意思,反问道:“难道,你希望我觉得伤心吗?”段夜寒微微的抿起嘴角,不解的笑道:“很无聊才对啊。我只是一直跟着你,什么都没为你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那个人还活着,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只会是一直跟着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会为你做的人,跟这样的一个人不会觉得无聊吗?你们在一起就跟你自己一个人没什么分别。”听了段夜寒的话蓝雪脸再也无法压抑自己从刚刚开始就积压的不满,她睁大双眼瞪着段夜寒“段先生,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我很高兴可以和你做朋友,也很庆幸你愿意和我一起分享我的生命里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的记忆,这些我都很感谢你。但是我越来越不明白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了。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用替我去感觉些什么。开心也好,无聊也好,你不需要知道别人的感觉。看来我们没必要一起回去了,我先走了,再见了。”蓝雪说完便径直的向前走了,走了几步她有突然回过头对段夜寒说:“和他在一起是我最幸运的时刻,是他让我可以活到现在。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你说他还要再为我做些什么?他已经为我做了一切······” 看着蓝雪的离开段夜寒抬头看看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想让自己的视线变得狭窄一些。可是无论自己的视线变得多么狭窄,他都可以清楚地看到蓝雪离去的背影。蓝雪啊,忘记左辰吧。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真正守着回忆生活一辈子的。更何况,我给你的记忆从不曾是美好的。有些时候真的希望自己真的已经死了,这样我就不用再欺骗自己了。我只能是段夜寒,无论你有多么的思念左辰我也只能是一个看客,是一个不相关的人。即使看着你的无助,看着你的心痛,我也只能就这么看着。因为我害怕,看着不相关的人可以擦肩而过,但是看着敌人却注定要残忍的直视。如果可以回到从前,我真的希望左辰从未出现过······ 蓝雪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蓝雪啊,你到底在干什么?不是告诉过自己要把他的故事放在心里吗?为什么要告诉一个才刚刚认识的人呢?我到底在幻想些什么啊?沙滩上的那天,第一次看见段夜寒的那一天,我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你。我充满了期待,我希望是你回来了,你会对我说:“傻丫头别再看着我离开的那个地方了,我已经回来了。”可惜,他不是你。对不起左辰,其实我一直希望段夜寒就是你,你没有死,只是经历了什么忘了我而已。你们的眼神太像了,虽然你不曾对我笑过,但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你们笑起来的样子会是一模一样的。我一直幻想着他就是你。所以我不停的在他面前讲你的故事,我想,或许他会记起我。可是,他不记得我了。应该说,是我错了,他的记忆里没有我,他只是段夜寒。他真的不是你。真的不是。 段夜寒回到家里,一推开门,一个满脸挂着笑容的女孩迎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你想我了吗?”段夜寒笑着拍拍她的头“当然想你。”女孩松开手仔细的打量了他一圈,摇摇头说:“哥,你瘦了。”“只是瘦了吗?”女孩想了想,答道:“还有,变帅了!”“谢谢你的夸奖,我们进去吧。相信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段穆天不断的往女孩儿的碗里夹菜“宝贝女儿,多吃点儿。”“谢谢爸爸。”“美夕,我们都好想你啊。”周琳的眼里泛着泪光。“我这不是毕业回来吗?工作之前会一直呆在家里,到时候别嫌我烦哦。”段美夕害怕周琳伤心,赶紧岔开了话题。“宝贝女儿,在学校的日子是不是闯祸了?不然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爸爸!我可是哥哥的学妹啊!怎么会给你们丢脸啊?再说了,我这么乖巧怎么会一天到晚闯祸啊?只是毕业对我来说是平常的事才没通知你们的。”面对段穆天的“质疑”段美夕极力的想要表现自己超强的独立性。“是啊,我女儿最棒了。”段穆天笑着对段美夕竖起了大拇指。“还有,在校期间我自创了一个社团,女子柔道社!我要让所有的女孩子都可以保护自己!作为一个自小就是柔道高手的我,现在可是最受欢迎的社长哦。所以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对我恋恋不舍呢。接下来我准备休息够了,玩儿够了就去老师的工作室上班了,毕竟摄影师才是我要养活自己的专业嘛。”段夜寒微笑着把菜送进段美夕碗里“小夕加油。哥哥以你为荣。”“哈哈,我也以哥哥为荣!” 已经凌晨一点了,蓝雪还没有睡,她静静的坐在床上。“在等我吗?”“你来了。”蓝雪抬头看看眼前披着斗篷的人,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只能这个时候出现······好吧,我要开始讲故事了。从哪里开始呢?就从瑞华绸缎庄开始吧······” 瑞华绸缎庄是洛苏城最大的绸缎庄,绸缎庄的主人邱瑞年轻时曾是前清的高官,祖上世代为官,所以邱家是民国当时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邱瑞有两个儿子,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俩长的一模一样,如果他们一起安静的坐在一起,没有人可以分辨他们。老大邱若愚,十四岁被父亲送去日本留学。老二邱影声患有不足之症自小就体弱多病,一直靠药物维持生命。因为身体的原因,邱影声从不曾出门,他的世界就只有邱府,他好像从不曾存在在这个世上一样。久而久之,外面的人就只知道邱老爷只有一个被送到日本的独生子······ 秋风阵阵的吹过,两个少年坐在花园假山下的石凳上看书。他们穿着相同的衣服,拥有相同的脸孔,只是,一个面色红润而另一个面色苍白。此时,一个小女孩的笑声打断了兄弟俩的认真。邱若愚转过头,脸上露出了微笑“雪痕。”小女孩儿乐呵呵的向着两个少年的方向跑了过来“若愚哥哥。影声哥哥。”见到雪痕向自己问好邱影声微笑着点点头······ “叶雪痕是邱瑞世交的女儿,她的父母早逝,父亲就把她接到家里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孩子时代的感情最纯真了。雪痕、若愚、影声,我可以想象到那画面有多么可爱。”蓝雪打断了影正在讲述的故事。“是啊,那画面可爱极了。我······就是那个弟弟。我真的很庆幸有哥哥陪我来到这个世上。我是见不得光的,我没有能力让家业变的辉煌,但是他可以,因为他是健康的。”“那么雪痕呢?”蓝雪好奇的问道。“雪痕?我猜你是想说,我跟哥哥从小就都喜欢上了她对吗?”蓝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到:“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吧。”影点了点头,说到:“我很喜欢雪痕,就像喜欢妹妹一样。我喜欢呆在房间里,是不常出去的。哥哥经常要一个人,还好有雪痕,她的出现减轻了哥哥的孤独。”“那么,影有喜欢的人吗?”蓝雪的话语当中越烦的好奇了。“当然有啊,虽然我的人生只有二十几年······不过能有那么一个人,我很满足了。”“那雪痕和邱若愚是相爱的吗?”面对蓝雪越来越强烈的好奇,影的语气竟也轻松了不少“小丫头,你的问题真的很多啊。记得在哥哥走的前一天······” 邱影声披了件单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突然听见清脆的敲门声,丫鬟阿橙开门说道:“二少爷,是雪痕小姐。”“影声哥哥,我可以进来吗?”雪痕小心翼翼的问。“当然可以,快进来。阿橙,去给雪痕小姐倒杯茶。”见雪痕来了,邱影声便赶紧热情的招呼。不过,一向不爱跟自己客气的雪痕,此时却变得拘谨了起来“影声哥哥我不喝茶,我有话想跟你说。”邱影声沉默了片刻,应到:“好吧。”雪痕走到邱影声旁边坐下“我不好意思······”邱影声笑了“阿橙,你们出去吧。”雪痕看看四周小声的说:“影声哥哥,若愚哥哥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我不敢问他。”邱影声看出了雪痕的心思,试探性的问道:“大哥告诉你他明天就要走了吗?”“嗯。”雪痕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邱影声笑了“他不会的。大哥只是去上学堂罢了到时候就回来了。只是,这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寂寞了。”“不会啊,虽然外面的人不知道邱府还有影声哥哥,但是我知道啊。我还知道影声哥哥是个天才,你看过好多书,你什么都会。影声哥哥可以做我的先生,我知道即使在家里你也不喜欢出去玩,那么我做你的学生,我们一起学习就不会寂寞了。”刚刚还失望无比的雪痕,此刻却使出全身的力气开始安慰邱影声。面对雪痕“良苦用心”的安慰,邱影声淡淡的一笑说道:“其实我也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和雪痕还有大哥一起玩儿的。只可惜我的身体不答应,所以我只能和这些书书本本搅在一起了······不过,现在我是雪痕的先生了,雪痕会把外面的故事讲给我听得对吧?”“没错!”雪痕斩钉截铁的回答。邱影声笑着轻轻的拍了拍雪痕的头说道:“好了,去找若愚吧,让影声哥哥把这本书看完。”“嗯。”雪痕点点头,出去了。看着雪痕离开,邱影声淡淡的笑了一下,回过头继续看书。 邱若愚坐在亭子里,看着石桌上的风筝,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淡淡的说:“你去哪里了?知道我等多久了吗?是不是知道我要走·······难过了?”虽然雪痕脸上的失望已经十分的明显,不过她还是努力的露出微笑“我没有。若愚哥哥,我们去放风筝吧。”邱若愚轻叹了一口气,敲了敲雪痕的头说道:“如果不是你刚才跑了,我们的风筝已经飞得很高了。” 邱若愚和雪痕靠在一棵大树下面,看着高空中的风筝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最纯净的笑容。雪痕看着邱若愚问道:“若愚哥哥走了我会不会不习惯啊,以后我要自己放风筝吗?”邱若愚一边摇着手柄一边不经意的说:“一个人?我走了,你就不可以再放风筝了。这风筝可是我为你做的,你只有跟我一起才能放风筝,你不可以和别人一起放风筝知道吗?还有,你要快快长大,到时候来迎接我回家。我希望回来的那天你就站在门口等我。”“如果我听你的话,不自己放风筝,也不和别人放风筝······你会很快回来吗?”邱若愚想了想,答道:“就算不会很快回来你也会等我的。我相信雪痕会等我的······其实我很怕,到了日本,没有雪痕没有影声,只有我一个人。你会不会把我忘了。”“当然不会!”雪痕毫不犹豫的回答。 第8章 秘密 邱若愚把手里的手柄递给雪痕“这是我为你做的,要珍藏好哦。”雪痕接过手柄,望着天空中的风筝,感慨道:“日本真的好远啊,不知道我们的风筝可不可以飞过去?”“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为了这个,我也会很快回来的。因为雪痕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哦。”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帮着雪痕将她手中的风筝线拉了拉。雪痕突然测过脸,凝视着邱若愚的脸问道:“是什么样的人啊?”邱若愚想了想,笑着答道:“秘密。”雪痕有些不服气的侧过身,说道““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因为若愚哥哥对我来说也是很特别的人。”“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啊?”邱若愚笑着又往雪痕身边凑了凑。雪痕笑眯眯的看着邱若愚,摇了摇头“也是秘密。” ——八年后—— 午后,邱影声服过药后在书房里作画。虽然他的脸色苍白,但是白色的长褂穿在他的身上却不会显得突兀,反而让他的气色变得有些健康了。邱影声很喜欢画画,每次雪痕跟他讲外面的故事,他就把它们画下来,这样就好像自己也经历了一样。“影声哥哥。”听到背后传来雪痕的声音,邱影声慢慢的转过身举起自己刚刚画好的画问道:“怎么样?”雪痕看看邱影声的画,再看看门前的小花园,问道:“为什么你总是在画你门前的小花园呢?不过,真的很美。影声哥哥,知道我们的国家有多美吗?只可惜,她不能像你的画一样美得那么安静。她正在经历苦难。”邱影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雪痕笃定的点了点头“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日本人会被赶出去的。我自己的家已经没有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再任人宰割。”“你有自己的家。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影声哥哥,若愚哥哥今天会回来吗?”雪痕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邱影声到椅子上坐下。邱影声轻咳了几声说道:“错过了爹的葬礼,今天是爹的忌日,大哥一定会回来的。”“八年了,除了家书他开始渐渐地不回我的信,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所以,我一直在想,等他回来的那一天我该说些什么。想了好多,练习了好多,可是今天却全都忘记了。”“你什么都不用说,大哥只要看到你就会很开心了。”此时,阿橙笑意盈盈的跑进来说:“二少爷,小姐,王伯去接大少爷的车已经到门口啦!”雪痕听到这个消息十分的激动,她牵起邱影声的收说道:“影声哥哥,我们去门口接他吧。”邱影声笑着摆了摆手“我不去了。哥的家书上说要带个朋友来家里坐坐,除了你们,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还有个这样的弟弟。”“那你要一直呆在书房里吗?”邱影声笑着点了点头“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很平静。你去吧。” 当雪痕过去的时候,汽车已经停在门口了。雪痕的心里又期待又紧张,他不敢把目光定在一个地方,只有来回的移动,随着车门的打开而定在了那里。车里走出来的年轻人面带笑意,这笑容不再向小时候那样柔和,温暖,而是诡异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他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劲口的领结整齐的似乎可以反射出光芒,油亮的黑皮鞋所发出的落地的声音有些刺耳。这一刻,雪痕知道,邱若愚好像已经不再是以前整天穿着盘扣长衫和自己放风筝的哥哥了······ 随后下车的人,更是雪痕觉得像是四肢被冰冻了一样,她整个人僵在那里,想向前迈出一步,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在邱若愚之后下车的那个人,竟然是一个穿着日本军服的日本人。 雪痕强迫自己笑着迎上前去“若,若愚哥哥······”邱若愚看着她,表情很平静,淡淡的说了一句:“去招待一下客人。”说完便进去了,没有多看雪痕一眼,就是这样,很平静的与雪痕擦肩而过。雪痕的眼神一下子凝固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或许是吃惊吧,或许······是有些失望吧。站在一旁的日本人倒是热情主动地上前跟雪痕介绍自己“你好美丽的小姐,我是黑泽俊。是若愚君的朋友。”那人的声音听上去与邱若愚的年纪相仿,雪痕低着头没有看他的样子,只听到他在笑。雪痕根本不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因为所有掠夺者都是一副嘴脸。残忍,恐怖。晚饭的时候,邱影声没有上桌,他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雪痕只是静静的吃饭,她不想说话,更不想看到对面的日本人。黑泽俊一边品尝着盘中的美味,一边笑着说:“若愚君的家真是够气派。”“是啊,这都是祖上的家业。我父亲一年前病逝了,家不能没人管,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管瑞华绸缎庄,以后,你就要叫我邱老板了。”邱若愚自信满满的应和着黑泽俊。“哦?太好了。我们最欣赏的就是像若愚君这样的青年才俊。那邱老板今后可以一定要多帮帮我们啊。”邱若愚好整以暇的看着黑泽俊,笑道:“我现在是这里的主人了,要我帮多少都没问题。”雪痕的手有些微颤,但是她绝不相信,自己的若愚哥哥已经变成一个与日本人勾结在一起的汉奸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说:“我吃饱了,先上去了。”邱若愚拉住她淡淡的说:“客人还在,要懂规矩,坐下。”雪痕甩开被邱若愚拉着的手,仰起头凝视着他薄冷的目光,语气坚毅的说道:“我要上去。”“坐下!”邱若愚再次紧紧的握住雪痕的手腕,似乎可以听到骨头“颤抖”的声音。雪痕紧咬着嘴唇不说话,也不看他,她原地站着,总之,她就是不要坐下。黑泽俊见局面有些僵,便笑着说:“既然,叶小姐吃饱了就让她上去嘛。反正我也吃饱了,该走了。”邱若愚甩开雪痕的手“真是没规矩。”随后又对黑泽俊说:“黑泽君,我送你。”听到黑泽俊要走雪痕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这样的情景连一旁的丫鬟们都看呆了,特别是阿橙。可以说她是和少爷小姐们一起长大的。以前大少爷是最宝贝雪痕小姐的,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她怎么也没有想过大少爷会这样对待雪痕小姐······ “你大哥竟然变成了这样!我想,雪痕一定很伤心吧。”蓝雪有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天快亮了,我现在该走了。”“你不再讲下去了吗?还早啊?”此时影已经消失了,只有一个声音停在蓝雪耳畔“你再不睡,到时天亮就没有时间睡了。”蓝雪看看房间四周以便钻进被窝,一边自言自语道:“雪痕一定很伤心。” 清晨,要不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蓝雪还一直沉浸在左辰为自己洗去油彩的梦里。蓝雪拿起手机,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了一句:“喂。”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倒是激动的很“雪儿,是我啊。”听到这个声音,蓝雪立刻来了精神“学姐!”“对了,就是我。”“你回国啦!”蓝雪的语气特别的兴奋。“是啊。我父母和哥哥现在都在这边,所以工作之前的假期我就在这儿度过啦。你今天有事吗?咱们好久没见面了,出来一起吃饭吧。”电话另一端的语气也是兴奋的很。“可是学姐,我今天要去上班。”本来很兴奋的蓝雪一想到要上班语气里有多了一丝丝的沮丧。不过,自己才话音刚落,电话另一端的“咆哮”差点吓得她把电话扔在地上“你疯啦!从没听说过千金小姐会缺钱花。”“不是缺钱,是······”“好啦好啦,你在哪里上班,午饭时间我去接你。”“好吧。我在穆琳酒店。”“什么!雪儿你,哈哈哈······”电话里莫名的笑声让蓝雪一下子感到很奇怪“怎么了学姐?”“没什么,一会儿见吧。拜拜。”“嗯。拜拜。” 蓝雪站在梯子上,专心致志的画着,自从开始画这幅画以来,心里好像从没有这么平静过。不会一直怀着对左辰的愧疚,就只是安静的画画。“一起去吃午饭吧。”听到背后的声音,蓝雪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冷冷的说:“只是吃饭吗?还是要给我洗脑什么的。”“有事要跟你说。”“对不起段先生,我没空。”蓝雪淡淡的应了一句,仍是没有回头。“那我就在这里说吧。”“抱歉,我在画画的时候不习惯被人打扰。”“知道了。”段夜寒转身正要离开,却看见段美夕站在身后,不经意愣了一下。段美夕的脸上倒是很惊喜“原来都是自己人啊。雪儿,我来接你了,我们走吧。”蓝雪小心的从梯子上下来,放下画具,走到段夜寒旁边淡淡的说:“段先生,我现在可以下班了吧。”段美夕抢先上前一步拉过蓝雪的手对段夜寒说:“一起去吧,哥哥去了我就不用付钱了。雪儿,这就是我哥哥,是不是很巧啊?我们一起吃饭吧。好吗?”蓝雪不好意思拒绝段美夕只好应了一声“嗯。”“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虽然段夜寒拒绝,但段美夕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哥你少骗我!现在是午饭时间,走吧!”虽然蓝雪和段夜寒都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不好意思拒绝美夕的热情,就只好跟着去了······ 餐厅是段美夕挑的,装修复古的俄式餐厅,她非常喜欢这里的壁画。顾客可以在整一面墙上将彼得堡的风景一览无余,段美夕知道蓝雪一定会喜欢这里。餐桌上,段夜寒和蓝雪都只是默默的吃饭,谁也不说话。还是段美夕打破了沉默“你们知道吗?咱们三个现在能坐在一起吃饭就是最惊喜的巧合。哥,再跟你隆重介绍一下,你毕业的那一年,蓝雪曾经在咱们学校做过交流生。你不知道她的画有多好,每个跟美术有关系的社团都在抢她。但是最后雪儿还是选择了动漫插画社,你的多才多艺的妹妹我呢,作为插画社的副社长就很荣幸的认识雪儿啦,我跟雪儿可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哦。”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得意的拍拍蓝雪的肩膀。段夜寒似乎对妹妹讲的话没什么兴趣,他放下刀叉注视了蓝雪几秒钟,用极其平稳的语调说:“现在来说说我刚才想跟你说的事吧。”蓝雪的表情里突然闪过一丝的倦意“说吧。”段夜寒的身体微微的前倾,表情平静的说道“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来了。”“我被辞了,对吗?”蓝雪浅笑着反问徐暮杭。徐暮杭将身体靠回了原来的位置,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放心,我会走的。只是,我不是你的员工,还用不着你来辞退。我的画一旦开始了,就不会半途而废。不管你喜不喜欢,那墙上是的画我只画了一半,我一定要完成。”蓝雪没有半点的迟疑,毫不犹豫的说。“我会找别的画师接手你的工作的。”“对我来说,那不是工作,是我的心血。我不相信别的画师······画完了我就走。”“那尽快吧。”话罢,段夜寒低下头,继续吃饭。“别担心,我不会一直在哪里的,除了那幅画,那里对我没有任何意义。还有别的事吗?”蓝雪说完,便直视着一直低着头的段夜寒,等着他的回答。此时,段夜寒抬起头,浅淡的目光投向蓝雪的方向“没有了。你们慢用,我先走了。”段夜寒起身离开了,如此尴尬的局面让段美夕有些措手不及,她只好先对蓝雪说:“对不起雪儿,我没想过会是这样。”“学姐跟他一起回去吧,我想静一静。”“好吧。”段美夕无奈的转身追上段夜寒一起离开了。 段美夕看着哥哥进了自己的房间,便紧随其后推门而入,她看着段夜寒坐在床脚边上,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墙,她不解的问:“哥,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为什么要那样?”段夜寒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像是黑夜里唯一的星点,明亮却又模糊不清,他的声音带有一种无法挣脱宿命的无奈“小夕,她就是那幅画的主人。”段美夕抬头看看他一直注视的地方,段夜寒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被水晶方框表起来的画,由于那幅画被水浸湿过,所以有些褶皱。那是一幅小孩子画的画,画着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的旁边写着“小雪”小男孩儿的旁边写着“小晨”晨字的日字头被划掉了······ 第9章 他只调一种酒 看看墙上的画,再看看一直注视着它的段夜寒,段美夕轻声的说:“哥哥的意思不会是······”段夜寒指着墙上的画对美夕说:“她就是那个小女孩儿。”“真的吗!原来雪儿就是哥哥一直想念的人啊,真是太好了,你们又重逢了······可是,我还是不懂哥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她,为什么要她走,应该像对待宝贝一样把她留在身边才对啊?”“把她留在身边,我怕自己会伤害她。有好几次,我试图让她改变对左辰的态度,可是她的执着让我越来越害怕,我怕自己贪婪的想留住她,怕自已会依赖她对左辰的思念。一旦我到了离不开她的那一天,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复仇,会让她看到我丑恶的嘴脸,我不想那样。放弃复仇,我无法带着妈妈的遗恨自在的和她在一起。所以,她必须走。也许看不见她,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狠下心了。”段夜寒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眼睛里却满是悲伤跟心痛。“哥,你不该这样的。我听你说过,伤害你妈妈的人是雪儿父母的好朋友吧。你是怕到时候雪儿的父母出面帮忙,那时你们之间必然会形成对立的关系,你怕雪儿为难是吧?”面对段夜寒的抉择,段美夕却是坚决的反对。段夜寒突然间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十分欣慰的说道:“至少,她没有爱上段夜寒。即使看到他丑恶的嘴脸也不会觉得失望吧。”“哥哥,你错了。”段美夕仍是不同意段夜寒所做的决定“‘段夜寒’只是个名字而已,无论你今天叫什么名字,你以前是你自己,现在还是你自己,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我知道,雪儿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人。记得你刚刚到我们家的时候,不爱说话,没有人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可是,你无论走到哪儿都会随身带着那幅画,只要看到那幅画你就会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那幅画的主人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人。还记得你给我讲‘小雪和小辰’的故事吗?提到小雪你的脸上总是会挂着笑容。如果你真的决心作段夜寒,彻底的让左辰消失,那你为什么还要贪恋着本不该存在的左辰的记忆呢?”“小夕,我该怎么办?”段夜寒看着段美夕,眼里已写满了无助。段美夕,挽住段夜寒的胳膊,笃定的说:“哥,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帮你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相信我。”“谢谢。”段夜寒笑着拍了拍段美夕的手背,自语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可惜,为什么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你就是我的亲哥哥。自从你出现在我们度假的游艇上,你就已经是我的亲哥哥了,一辈子都是。” 蓝雪准备离开餐厅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个不停,来电显示是徐暮杭。“暮杭哥。”“小家伙,快来救救哥哥吧。”对方的背景音有点儿杂,好像是在ktv。“怎么了?”“别问了,快点来救我吧。”“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蓝雪记下地址匆匆忙忙的赶过去了。 蓝雪按照徐暮杭给的地址来到ktv的包厢,果然,徐暮杭正搂着几个美女一曲高歌。蓝雪敲敲门上的玻璃板“暮杭哥。”尽管蓝雪的声音已经很大了,但却被湮没在歌声中。徐暮杭抬头看到她来了便把话筒交给身旁的美女,走出包厢。 “小家伙,你终于来了。”徐暮杭见了蓝雪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死死的抱住了她。蓝雪被徐暮杭弄得就快不能呼吸了,她推开徐暮杭,喘着粗气问道:“怎么了?”徐暮杭不以为然的一笑,说道:“没什么,一个前女友们的聚会,只是哥哥忘了带皮夹。小家伙会帮哥哥吧?”“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蓝雪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皮夹递给徐暮杭“拿去用吧。”徐暮杭接过皮夹扬起嘴角“吓到你了?你在担心我吗?”“当然啦,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哪有妹妹不担心哥哥的。暮杭哥,皮夹先放在你那里,我不打扰你的聚会了,别让前女友们等急了啊。我先走了,拜拜。”蓝雪带着玩笑似地笑容离开了。她只是觉得能把前女友们聚集在一起开party,徐暮杭竟然做出这么好玩的事,所以觉得有些好笑。看着蓝雪越走越远,徐暮杭上扬的嘴角渐渐的平缓下来“是我太傻了吗?”他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悲凉······ 徐暮杭没有再回去,而是一个人付了钱安静的离开了ktv······徐暮杭的车子停在了一间酒吧的门口,徐暮杭走下车子,抖抖肩膀径直地走了进去。徐暮杭迟迟不肯接管徐海的事业就是因为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是一位自由自在酒吧老板。小男孩酒吧,从筹备到开业一切都是由他自己一手包办的。酒吧里所有的摆设,装潢都是由他精心设计的。短短几个月时间,小男孩酒吧已经成为这里最受欢迎的酒吧了。徐暮杭很喜欢调酒的工作,但是,他只调一种酒。长脚的玻璃杯,载着纯净的仿佛如水晶般透明的蓝色液体,如雪花般的冰碎静静的躺在杯里,轻轻的摇晃一下杯子,自由旋转的冰碎就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温柔极了,美丽极了,徐暮杭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蓝雪。只是,这种酒从未在酒单上出现过。他每天只调一杯,不卖,也不喝,只是静静的盯着它,直到最后一块冰融化。“你刚刚调好的那种酒,我要一杯一样的。”“对不起小姐,这种酒不买。”徐暮杭面对耳边传来的声音,仍旧盯着面前的酒杯,眼睛都没有抬一下。“那,你就给我随便调一杯吧。”“对不起,我只会调这一种。”徐暮杭盯着酒里的冰块仍是没有抬头。“调好了又不买,别的又不会调,你在开顾客的玩笑吗?”徐暮杭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却在看到对面的女顾客的时候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段美夕?”女顾客也怔了一下“徐暮杭!”既然是熟人,徐暮杭便赶紧道歉“原来是朋友啊,对不起了朋友。”段美夕随手将包放在吧台上,冷笑道:“你在这里工作啊,你对顾客的态度很差啊。”“差?我怎么不觉得?”徐暮杭脸上的笑容,总是让人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你是调酒师吗?”“不是。”徐暮杭摇了摇头。“怪不得只会调一种酒,那你是服务生吗?”徐暮杭十分得意的将双手背在身后,说道:“我‘暂时’负责老板的工作。”“你是这里的老板啊!”段美夕的语气更加的惊讶了。徐暮杭慢慢的松开背在身后的双手,将手臂搭在吧台上,离段美夕更近了一些“怎么?想免单吗?”段美夕突然笑着拍了拍徐暮杭的肩膀“放心,我不是白吃白喝的人。只是没想到这里会是熟人开的。有些吃惊而已。”“想喝什么?我请。”“不用了,只是,我很好奇。可以告诉我,那杯酒叫什么名字吗?它看上去很特别。”徐暮杭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杯中蓝色的液体,脸上的表情渐渐的陶醉了······段美夕看着杯中逐渐融化的冰碎,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蓝雪。”听到段美夕的话,徐暮杭缓缓的抬起头盯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刚才说什么?”“没什么,只是看着你调的酒,让我想起一个死党。蓝雪,是她的名字。”“是吗?你们是好朋友吗?”徐暮杭不禁又向前靠近了一些。“怎么?不相信我会有无话不谈的朋友吗?”段美夕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徐暮杭看“你看,这是我们的合照。她可是我最珍惜的朋友。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就知道你没什么贴心的好朋友。怎么样,羡慕吧?”徐暮杭把手机还给段美夕,她接过手机,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脸上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徐暮杭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轻声的说了一句“做我女朋友吧,也许几天后就分手,也许会相爱一辈子。要不要试一下?”段美夕收起手机,淡淡的笑了一下说:“虽然,我对你的感觉还不至于想和你相爱。可是,我并不想拒绝你的提议······好,我接受。让我们试试吧,也许感觉还不错呢。”“明天就约会吧,把地址告诉我,我去你家接你。”“啊?看来进展还挺快的。”徐暮杭见段美夕脸上的表情不但没有惊讶反而很轻松,竟也对她有几分佩服了“会觉得不自在吗?”段美夕直视着徐暮杭的眼睛,不经意的一笑,说道:“不早了,我该回家了。还有······明天上午十点,来接我吧。整点来就好了,我不喜欢被人等,更不喜欢等人。”段美夕走后,徐暮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望着透明的空杯子,翘起嘴角,心里暗暗地说:如果换成你最要好的朋友,你还会无动于衷吗? 凌晨一点。 蓝雪准备了松饼和红茶等着影的到来。“谢谢你为我准备了吃的。”蓝雪抬头看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影,再看看桌上的事物笑着说:“这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我知道你是不会吃的。”“你真是个小气的听众。”蓝雪拿起了一块松饼,咬了一口之后笑道:“哈哈,我只是偶尔小气一下。有时候想想,真的很不可思议,我竟然,竟然······”蓝雪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竟然成了鬼魂的听众,对吗?一种很并不那么恐怖的感觉,对吧?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要知道,有朋友是一件很值得感恩的事,同样,我也很感恩,有你这样一个既不怕我又可以和我成为朋友的听众······” 自从邱若愚从日本回来后,他就把家里来了个翻新大改革。邱家原是旧式家庭,所有的家具陈设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但是如今客厅里的红木桌椅变成了欧式的真皮沙发,原来摆放落地花瓶的地方被改放了宛如金色喇叭花一样的唱片机,一家人用餐的八仙桌也被他换成了西式的长方形餐桌······邱家就这样被邱若愚在几天内翻新了。邱若愚回来以后,除了去绸缎工厂处理一些工作,就是和一些日本人聚在一起,是很少在家里吃饭的。蓝雪和邱影声也是极少的时间能够见到他的,就算见了面雪痕和他两个人也是不大说话的。邱影声一直觉得他们很奇怪,但是也从不曾仔细的问过原因。“二少爷,趁热和药吧。”阿橙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到邱影声面前。邱影声端起药碗刚要放到嘴边,却又停下来问道:“阿橙,大哥有没有说今天回不回来吃饭?”“哦,回来。”阿橙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邱影声点了点头将药喝尽,放下药碗后又问道:“阿橙,最近大哥和雪痕怎么了?两个人都不大说话,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大少爷发达了呗,眼里哪还装得下我们雪痕小姐啊?”阿橙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托盘里的锦帕递给邱影声。邱影声拿着锦帕在嘴边简单的擦了擦,继续问道:“什么意思?”阿橙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马上转移话题“二少爷,今天你是和大家一起吃,还是在书房用餐?”“告诉我,大哥回来的那天发生什么事了?要说实话。”阿橙不敢欺骗他,就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当天的事······ 第10章 爱她是我的愿望 邱影声听了阿橙的话放下手中的锦帕追问道:“阿蓝有说些什么吗?” “阿蓝姐姐说她伺候了雪痕小姐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咱们小姐受这种委屈呢,当时所有的下人都在场,大少爷竟然一点也不顾咱们小姐的感受,就那样吼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去准备一下吧,我今天和他们一起吃。” “是。”自从八仙桌被改成了大理石的长桌,蓝雪和邱若愚之间的距离似乎再一次变远了。 邱影声一般是在自己的书房用餐的,所以两个人分别坐在桌子的前后两端,安静的有些可怕。 今天,邱影声和他们一起吃饭,但是这份安静似乎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就改变了。 邱若愚抬头看了看安静吃饭的雪痕,淡淡的说:“前两天黑泽送来的和服怎么没见你穿过?”雪痕不曾抬头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我不穿日本人的衣服。”雪痕平日里除了蓝衣黑裙的学生装就是素色的旗袍,她不像别家的小姐,她连洋装都是不大穿的,就更别提日本人的和服了。 邱若愚放下筷子,对站在雪痕身后的阿蓝说:“阿蓝,你是跟着小姐一起从叶府来的吧。” “是。”阿蓝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你就是这么做下人的吗?小姐不开心,闹脾气了,你还能就这么站着吗?还不快跪下像小姐认错!”邱若愚突然起身,冷冷的望向阿蓝。 “大少爷,我······” “跪下!”阿蓝还来不及把自己的话说完,邱若愚便起身对着自己怒吼了一声。 阿蓝吓得一下子跪在雪痕的椅子后面 “我错了小姐。”雪痕连忙起身扶起阿蓝 “快起来阿蓝姐。”邱若愚阴寒的目光直视着阿蓝 “我让你起来了吗?”阿蓝再次跪下,任雪痕怎么扶她她都不起来。邱若愚此时的表情极其的平静,用同样平静的语气说:“以后要好好伺候小姐,这里不是叶府,不由得你随心所欲。你想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听这里的主人的。以后,别再用那样的语气跟我说话。知道了吗?”邱若愚虽然看着阿蓝,但是他的一字一句都是说给雪痕听的。 雪痕是聪明的女孩儿,她怎会不知道邱若愚字里行间的意思。她再次扶起了阿蓝,看着邱若愚此时清澈如寒冰的眼神,她微微的点点头轻声的说:“知道了。”听了雪痕的话,邱若愚非常满足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吃饭,雪痕也重回自己的位置,仍旧安静的吃饭。 邱若愚抬头瞥了一眼阿蓝 “一会儿伺候小姐试试那套和服,如果你再惹小姐不开心的话······” “是,大少爷。阿蓝一定好好伺候小姐。”阿蓝被邱若愚吓的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连连的点头。 邱影声脸色苍白轻咳了几声,他放下筷子对邱若愚说:“这是做什么?大哥是怎么了?爹说过的,邱叶两家是不分你我的。更何况,从小到大,没有人可以强迫雪痕的。”邱若愚微微翘起嘴角对着雪痕说:“雪痕,我有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吗?”雪痕脸上没什么表情,双手却紧紧地抓着衣角,她没有直视邱若愚而是盯着桌布淡淡的说:“没有。”邱影声用关切的眼光望着雪痕说:“没关系的雪痕,不喜欢就说出来。大哥不会让你做不喜欢的事的。”雪痕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说:“影声哥,吃饭吧。”邱影声欲言又止,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吃饭。 邱若愚夹了一只虾放进雪痕盘子里冷冷的说:“不要发脾气了,吃吧。”雪痕瞥了一眼自己的盘子,眼里闪过一丝无法言语的凄冷,她宁可他不曾理会自己,就让自己安安静静的把这顿饭吃完然后上楼。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他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时候,自己在他的面前可以自由自在的快乐和悲伤甚至是任性,自己不喜欢的事他不但从不会强迫自己,反而他还一直迎合着她。 自己喜欢捉迷藏,他也一定喜欢。自己不喜欢钓鱼,他也一定不喜欢,尽管他最喜欢钓鱼,最讨厌捉迷藏······自己刚刚到邱府的时候,有些下人会偷偷的说自己是寄人篱下的叫花子,是他告诉她,自己是最高贵的大小姐。 不管这里的主人是谁,她都不需要寄人篱下,因为这里就是她的家······只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不再是若愚哥哥,而是这里的 “新主人”。一个无时无刻提醒着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被收留者的一家之主。 “你在发什么呆?把它吃了。”邱若愚看着雪痕一直在发呆,不耐烦的说。 雪痕迅速从自己的回忆里闪回,看着邱若愚清冷至极的眼神,自己浅浅的笑了 “你在日本经常吃虾吗?” “是。”邱若愚冷冷的回答。 “这样啊。”雪痕突然间竟无由的笑了。蓝雪突然间的笑,让邱若愚很是反感 “没有人教过你,别人给你夹菜的时候要吃掉,是一种礼貌吗?” “没有。”雪痕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希望我邱家的人个个都是受人尊敬的。所以每个人都要懂规矩,懂礼节。虽然你姓叶,但既然和我们一起生活就要懂得邱家的章法。以前是爹太宠着你了,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要学会怎样做一个识大体懂礼数不给邱家丢脸的人。”雪痕不语,加起盘中的虾子,脸上露出及其自嘲的笑容。 “怎么?要我喂你吗?”邱若愚不再看她一边向自己的碗里夹菜,一边冷冷的说。 “不用了,不劳烦您了。”雪痕张开嘴,准备把虾子送入口中,却被邱影声制止了。 邱影声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他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阻止雪痕 “雪痕,你做什么!”邱影声直视着邱若愚的双眼说:“爹,以后我们都不要吃虾了,那样对雪痕妹妹很不公平。看着我们吃,自己却不能吃,她会难过的。我决定了,以后我都不要吃虾了,雪痕不吃,我也不吃。”邱若愚听了邱影声的话不解的问:“影声,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大哥,这不是我说的话。真的不记得了吗?这是小时候你自己说过的话。以前,你很爱吃虾,自从雪痕来了之后,你知道她对虾会过敏,所以你就在晚饭的时候对爹说了那些话。” “是吗?我忘了。”邱若愚的食指滑过下巴漫不经心的回答邱影声,再看看雪痕 “不要吃了。”雪痕颤抖着放下筷子,起身及其恭敬的说:“请问,我可以上去了吗?” “嗯。”邱若愚冷淡的应了一声。雪痕回头对始终不敢抬头的阿蓝说:“我们上去吧。”阿蓝跟随在雪痕的身后上楼了,她不敢回头看邱若愚脸上的表情,不得不承认,以前的大少爷和现在的大少爷相比的确是判若两人了。 邱影声回头对身后的阿橙和其他的下人说:“你们先下去吧。”雪痕和阿蓝上楼了,其他的人也出去了,只剩下兄弟俩了。 邱影声看看正在惬意的往盘子里夹菜的邱若愚突然说:“你明明都记得的。大哥,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还不可以说吗?”邱若愚没有看他的脸,随口说了句 “什么?” “我刚才所说的,一字一句,你通通都记得。”邱影声虽然虚弱憔悴,但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自信满满。 邱若愚一愣,没说话,只是轻笑着摇摇头。 “刚才,雪痕要吃下那只虾的时候,我看到你放在桌子下面的那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就快听见骨节的声音了······你在担心她,你怕她会真的吃下去,对不对?”邱若愚愣了一下又立刻若无其事的低头吃饭。 邱影声轻叹了一声说:“难道,要等到我死了······”还没等邱影声把话说完邱若愚就重重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眼神里充满了不甘的愤恨 “在胡说些什么东西!”邱影声倒是不惊不慌 “是事实不是吗?没有人是得了肺痨还可以长命百岁的。” “我不管。无论花多少钱,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我要你长命百岁。”邱影声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的笑了。 “怎么,你不相信我?” “看,你还是那个跟以前一样疼爱我的大哥。为什么到了雪痕这里就变了?”邱若愚不语,只是低下头往邱影声的盘子里夹菜 “你要多吃。”邱影声将面前的饭菜推到一边说:“吃饱了,我先回书房了。”邱影声慢慢的起身,缓缓的向前迈步,邱若愚没有看他,他目视着刚才雪痕坐过的位置说:“如果,我说我爱雪痕,很爱她,在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你相信吗?”他的语气非常淡然,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邱影声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邱若愚看不见他微笑的表情。邱若愚接着说:“但是,现在,爱她是我的愿望······不愿意跟我一起吃就回去吧,注意休息。”邱影声仍旧没有回头,听完他的话后继续的向前走,直到邱若愚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小姐,吃点儿点心吧,我知道你晚饭都没有吃好。”阿蓝把一碟点心放在桌上。 “阿蓝姐,我不想吃。”阿蓝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奇怪 “求求你了小姐,吃点吧。”雪痕觉得阿蓝的语气奇怪便放下手中的书,回头间看见阿蓝的眼泪正一颗颗的落下来。 雪痕赶紧起身让阿蓝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问道:“阿蓝姐你怎么哭了?我知道你刚才你受委屈了,别难过了阿蓝姐。都是我不好,对不起。”阿蓝握着雪痕的手抽泣着说:“是我对不起小姐才对。阿蓝虽然笨但是我不傻,刚才大少爷对我说的话其实是对小姐说的,阿蓝听得出来。大少爷变了,他对小姐好凶。眼睁睁的看着小姐伤心却帮不了你,我真是白白的在你身边那么久了。” “阿蓝姐······”雪痕突然像是想跟阿蓝说些什么,可是,她却欲言又止。 “小姐。” “没什么,去睡吧。”阿蓝擦擦眼泪说:“我这就伺候小姐休息。” “我还不困,阿蓝姐去睡吧。” “啊?” “去睡吧,好好的睡一觉,醒了之后就把对不起我之类的话统统忘掉。好吗?” “可是小姐······”阿蓝也想跟雪痕在再说些什么,不过一下子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顺便把点心端走吧。” “是。”阿蓝知道雪痕是相一个人静一静了,她只好无奈的摇摇头离开了。 夜深了,雪痕没有睡下,也没有呆在房间里。她披了一件单衣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望着几乎没有星星的夜空。 小时候,每次和邱若愚说好要一起看星星,自己却总是深深的睡去。雪痕也认为,像自己这样一觉到天亮的人是不可能有机会特意来看星星的。 没想到,现在自己也因为睡不着而出来看星星了。只是,小时候自己看不到的时候邱若愚总是把繁星满天的样子形容的有模有样,可是现在自己就在星空之下,却只看到了弯月的孤独······ 第11章 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雪痕静静的仰望着夜空,背后突然传来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为什么还不睡?”雪痕回头看看身后的人说道:“我这就回去了。”雪痕起身,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单衣披在邱若愚身上说:“披着吧,别着凉了。”邱若愚看看身上的单衣,再看看正欲转身离去的雪痕,淡淡的说:“都不会觉得不自在吗?”雪痕转身看着邱若愚那比夜空还要深不可测的眼神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那样想?”邱若愚冷冷的一笑,落在雪痕身上的目光薄冷至极“我不喜欢你这种反问的语气。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你可以看清自己的位置。”雪痕慢慢的转过身,环顾着周围的景色,浅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邱若愚没有转过身,他始终背对着雪痕,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压低了自己的语气“是吗?谁说的,我爹吗?不过,现在这里的主人是我,我不希望一个根本不姓邱的人用平等的口吻跟我说话。”雪痕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干爹说的。我是最高贵的大小姐,不管这里的主人是谁,我都不需要寄人篱下,因为这里就是我的家。是你告诉我的。”听了雪痕的话,邱若愚突然一怔,不过他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回归于先前的平静。他转过身,反问雪痕:“就那么相信我吗?”“是。”雪痕不加思索的回答。“就算我变成了助纣为虐的汉奸你也相信我吗!”“是。”面对邱若愚痛彻心扉的嘶喊,雪痕同样回答的斩钉截铁。邱若愚冷笑了一声,用讽刺的语气说:“你不是最爱国了吗?不是看不惯我把日本人带进家里吗?不是连日本人的衣服都不肯穿吗?这样的你,既然会无条件的相信一个汉奸?” 雪痕上前一步,目光不偏不移的落在邱若愚的双眼之中“你从不曾告诉我你会改变的理由,为什么又来问我会坚信你的理由呢?”“我说过了,我讨厌你那样的语气。以前我说过的话,通通忘掉吧。现在我告诉你,我讨厌你,从小就讨厌你。我讨厌爹看着你笑的样子,知道吗?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和影声的父爱。因为爹的关系,我暂且把你当成邱家的人来对待。但是现在,我没有必要再演戏了。如果不是爹把你接到邱家,你应该也不会无依无靠吧。或是在孤儿院,或是靠着叶家剩下的家业······总之,你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不过,你也不要太天真了,以为我们真的是怕你会无家可归,邱家之所以有现在的成就还要感谢你们叶家呢。如果爹不成为你的监护人,又怎么顺理成章的接管叶家的家业呢?”邱若愚下意识的低下头,避开了雪痕直视的目光。雪痕见邱若愚刻意躲避,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重新望向深密的夜空“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我知道,你从来就是讨厌我的,要我看清自己的位置对吧?”“听懂了就好。从现在开始没有人会把你再当成小姐了,你只是邱家收养的一个下人。不过你放心,看在儿时的情分上,我会帮你做足面子。你还可以继续上学,家里有客的时候你还是这里的小姐,怎么样?”邱若愚语气中的漠视跟淡冷此刻彻底刺痛了雪痕的心,她真的不明白,那个小时候陪着自己放风筝时刻都宠着自己,哄着自己的大哥哥,如今怎么会变成了这样。雪痕把头仰的更高了,她生怕自己一低头,眼泪就会没出息的掉下来“不错,我很满意,真是给足了我面子······我回去了,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邱若愚一直保持着笔挺站立的姿势和脸上冷峻的表情,直到再也看不见雪痕的身影,他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坐在石凳上,手脚都在微微的颤抖。他紧紧的抓着披在身上的单衣咬着牙对自己说:“再忍一忍,只要再忍一忍就好了。” 不知不觉,天就快亮了,蓝雪似乎还是沉浸在故事当中。她一边咬着松饼一边愤愤不平的问道:“这么说,雪痕一下子就从小姐变成丫头了,怎么可以这样!不过,我相信影你是不会答应的对吧?”听了蓝雪的话,影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我答应了。”影的回答让蓝雪一下子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答应了!那,那雪痕就没有反抗过吗?”“没有。她那么做了。白天上学,晚上在厨房帮忙。偶尔还会整理大哥和我的房间。”“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答应,为什么雪痕会服从。”蓝雪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的又坐下了。“因为,我们都相信他。”影说完便慢慢的走向窗口,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不见了,还是老样子天一亮影就消失。蓝雪对着影消失的地方摆摆手说:“虽然,我不怎么相信邱若愚,但是我相信雪痕,我相信任何困难都难不倒她的!” 上午十点 段美夕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看见徐暮杭的车子刚好停在了楼下。徐暮杭走下车子靠在车门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也正好出门的段美夕“怎么样?准时吧?”“我好像也没迟到吧。”段美夕笑着看了看手表。“那么,请上车吧。”徐暮杭绕到车门边上,彬彬有礼的为段美夕打开车门。“去哪里?”“去见一个人。” 徐暮杭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带上蓝牙耳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几秒钟后,电话接通了“小家伙,你今天不去上班对吧?给哥哥做顿午饭吧。今天,要带我的新女友去尝尝你的手艺,可要好好准备啊。”段美夕见徐暮杭喜笑颜开的便好奇的问:“是我们要去见的人吗?”徐暮杭点了点头,一脸的得意“是啊,相信这会是一个惊喜,一个很大的惊喜。”“哈哈,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吗?”对于徐暮杭口中的“惊喜”段美夕显得十分的感兴趣。“怎么,怕了?”徐暮杭突然测过脸反问道。“见就见。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小家伙而已又不是你爸妈。”段美夕抬手将徐暮杭侧过来的脸搬回到正前方的位置。“是吗?相信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都令人充满期待······”徐暮杭一脸欣喜的踩下油门······ “小家伙,我们来啦!”徐暮杭拉着段美夕在门外大喊。开门那一刻的蓝雪非常的吃惊“学姐!”段美夕也是十分的惊讶“雪儿!” 看着互相惊讶的两个人,徐暮杭双手环胸悠然自得的说:“看来,我还真是制造了一个不错的惊喜。希望接下来会有更大的惊喜降临在我身上······”说完,他微笑着拉起段美夕的手大步流星的迈向蓝雪的家······“真想不到,两位会是这样的关系。”蓝雪一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一边笑着说。段美夕同样笑着说:“我也没想到,雪儿竟然会和这样的人一起长大。”徐暮杭浅笑着喝了一口茶,突然用专注的目光注视着蓝雪问道:“我们在一起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啊。”“当然高兴了!”蓝雪的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兴奋“本来以为最近一段时间我爸妈都在国外我会非常寂寞的,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以后暮杭哥会经常带着学姐来找我的对吧?”段美夕用食指点了点蓝雪的鼻尖笑道:“是不是每次过来都可以蹭吃蹭喝啊?”“没问题!随时欢迎!”蓝雪和段美夕聊的正起劲儿,徐暮杭突然插话说:“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蓝雪不解的问道:“不是要我准备午饭吗?不吃了吗?”“不吃了,我们走了。”徐暮杭说完便拉着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段美夕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样的状况让蓝雪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蓝雪最近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有规律的,白天就去画画,只是这些天自己都是刻意很早就到,所以从不曾碰见过段夜寒。晚上就和父母视频聊天或者看看电视什么的,如果过了凌晨十二点影还不曾出现的话就乖乖上床睡觉。本来蓝雪和往常一样准备早早的起床去上班,只是今天不小心睡过了头,比平时晚起了一会儿,不过还不至于会迟到。蓝雪到达的时候时间刚刚好,只是,遇到了正好也才刚刚到达的段夜寒。虽然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得硬着头皮打招呼啊,蓝雪对着段夜寒微微的点点头说:“早。”“早。”段夜寒倒是不觉得尴尬,打完招呼就直接走进电梯,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工作了一个上午正准备吃午饭的时候,蓝雪接到了段美夕约她一起吃午饭的电话······ 段美夕一边往蓝雪的盘子里不断地夹菜一边笑咪咪的说:“雪儿多吃点儿,今天学姐请客,不够的话你再点。”蓝雪仔细的打量着段美夕说:“这么多菜,真的······是‘免费’的?学姐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请客?”段美夕想了想,突然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其实,是有一点点小事想要拜托你。”蓝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应声道:“说吧。”段美夕笑着将椅子向前移了移,离蓝雪的距离更近了一些“雪儿,你知道我的胆子小吧?”蓝雪一愣,将段美夕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便,笑着反问道:“你胆子小吗?我怎么不知道啊?”段美夕拼命的点了点头说到:“真的,别看我像个假小子实际上我很胆小的。”“那么······”“我爸妈一星期前就出国和你妈妈谈事情去了,他们才走了没几天我哥又要出差了,今天下午就走。所以,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你是不是可以······”“给学姐做个伴儿。”“嗯!可以吗?”本来以为段美夕要跟自己说的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原来只是不敢一个人住,如此简单的请求,蓝雪欣然答应“这有什么问题,反正我在家里也是一个人,只是,你也可以来我家啊?”段美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是认床嘛。所以就麻烦你来我家了。”“好吧,谁叫我不认床呢。现在你可以安心的吃饭了吧?”“那你下午一下班我就来接你。”“好。” 段美夕一向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蓝雪从宾馆大门里出来的时候她也正好到达······段美夕将蓝雪带进家里,一进家门,段美夕便就开始忙着招待她“雪儿,你想先喝点儿什么?还是先参观一下我的房间?”“不用了学姐,我去给你准备晚饭吧。”“这怎么行?你是客人,晚饭应该我来准备。你先去看会儿电视,看学姐下厨给你露一手。”话罢,段美夕便一把将蓝雪按在了沙发上。“好吧,那就辛苦学姐了。”面对段美夕的“野蛮”蓝雪也只好十分顺从的表达自己的谢意。“对了!”段美夕瞬间想到了什么事情,松开了按着蓝雪的手。“我昨天刚刚买了碟片。是好莱坞经典大片儿哦,我们两个一起看感觉一定好极了。在我房间,你去拿吧。楼上第二间。”“嗯。” 蓝雪推开第二间房间的门先是站在门外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除了黑白房间里找不到第三种颜色。蓝雪不禁笑着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学姐的房间是这么‘沉稳’啊。”推门而入,环顾了一圈这还真不像是女孩子的房间。渐渐地,挂在墙上的水晶方框映入她的眼帘······蓝雪慢慢的走过去盯着方框里的画入了神,她踮起脚尖儿抚摸着画上的小男孩儿。此刻,蓝雪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也许自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在哭······ 等蓝雪飞奔下楼的时候,段美夕已经在沙发上看电视了。看见蓝雪下楼了她笑着耸耸肩膀用歉意的口吻说:“嘿嘿,我叫了外卖。”“学姐!我······”看到蓝雪满脸的眼泪,段美夕赶紧冲了上去“怎么了,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没找到碟片啊?”蓝雪赶紧抹掉脸上的眼泪,答道:“你房间里没有。”“不可能啊,就在粉红色的cd架上啊。”“粉红色?你的房间里没有啊,你的房间不是第二间吗?”段美夕笑着摇了摇头“什么第二间,那是我哥的房间。我说的是第一间,你一定听错了。”“段夜寒······段夜寒······”“我哥?我哥怎么了?”段美夕见蓝雪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自己也有些着急了。可蓝雪却突然低下头,沉默不语。段美夕见蓝雪不再说话,突然间将自己的胳膊搭在蓝雪的脖子上“咦?你是不是暗恋我哥啊?”“不是!只是······”“雪儿······”此刻,段美夕的表情竟也从先前的轻松自在变得有几分怅然若失了。“什么?”段美夕想了想,说到:“咱们是最好的朋友吧。”“这当然了。再加上你是暮杭哥的女朋友,我们会变成像亲戚一样的关系的。”段美夕放下搭在蓝雪脖子上的胳膊,十分认真的说:“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一个关于段夜寒的秘密。” 第12章 一个下午跟十五年 段美夕把蓝雪带到段夜寒的房间。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水晶方框若有所思的说:“雪儿,先给你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的妈妈很早就去逝了,爸爸是有钱人家的司机,小男孩虽然没了妈妈但是也很知足和爸爸在一起生活。但是,小男孩的爸爸在他十四岁那一年,为了保护自己的老板出了车祸也离开了他。就这样,小男孩被那位老板接到家里照顾,可是小男孩自从知道父亲去世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说话了,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再不想跟任何人产生关系,因为他认定了,再也不会有人对他付出真心了。小男孩本想就这样下去的,直到他遇见了那个小女孩,一个因为怕他自己一个人会害怕而哭泣的小女孩,那样一个,会为他流泪的小女孩。因为她,小男孩渐渐地不再孤独,小女孩会为了逗他开心不停地折纸,会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他的朋友画画送给他,会为了他不再因为一个人而害怕陪他一起呆在海边······就是他们一起在海边的那一天,就在两个人一起在海边玩耍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海浪向小女孩袭来,小男孩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小女孩得救了,可那个小男孩却被海浪卷走了,死去了,在小女孩的世界里消失了······但是同样是那一天,有一艘游艇也在那片海上。游艇的主人是一对夫妇。妻子因为儿子病逝而变得疯疯癫癫,为了可以让她尽快康复,丈夫就买了这艘游艇,带着小女儿和她四处游玩儿。他们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救活了他。可是,小男孩再也不能回去找那个小女孩了,因为那位妻子把他当成了自己死去的儿子怎么也离不开他了。因为他,那位妻子很快就康复了,只是她永远生活在小男孩就是自己的儿子的假象里,很快乐,很满足。丈夫和小女儿为了让她可以一直这样快乐下去,满足下去,便自私的想要小男孩放弃自己的身份留下来。为了报恩,小男孩放弃了自己的名字,放弃了属于自己的过去,留了下来······” 段美夕侧过头看看已是满脸泪痕的蓝雪,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雪儿,你也觉得他很可怜对吗?”再回过头望向墙上的水晶方框说:“小男孩昏迷的时候,他的手紧紧地捂着口袋,都僵掉了,是在保护什么东西吧。就是那幅画,那是小女孩送给他的,他一直像宝贝一样的把它带在身边。即使被水浸湿得不成样子他还是要保留着它,因为看到它就像看到小女孩一样,是他唯一可以一个人默默思念着她的东西······对了,记得我要告诉你一个关于我哥的秘密吧。那个秘密就是······段夜寒,他不是我的亲哥哥,他就是那个小男孩,在成为段夜寒之前他有自己的名字,叫做左辰。” 蓝雪已经尽力止住自己的泪水,但是她却怎么也无法控制已经泣不成声的自己了“学姐,谢谢你,谢谢你可以和那个小女孩成为朋友,谢谢你知道那个小女孩也同样思念着那个小男孩。”段美夕转身擦掉蓝雪的眼泪“傻丫头,别哭了。我是故意说错房间的,只是想让你知道,哥哥他一直在思念着你,只是他有自己的苦衷,不能以左辰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哥哥为段家已经牺牲太多了,他帮了我们太多,所以我也应该帮他一下。但是雪儿你要记住一点,无论你多么思念左辰他现在都已经是段夜寒了,段夜寒有属于段夜寒的苦。所以学姐希望,除非他自己在你面前承认,不然你就当作还不知道真相,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被别人,可以吗?”“我答应你。”蓝雪含着眼泪,微笑着点了点头。 段夜寒告诉段美夕他要去香港出差,事实上,他是特意去那边举办大学聚会去了。他在大学里一直是班长,同学们一向听他的话。所以只要他发出号召,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同学们便都一个不少的出现了。因为毕业后,同学们中有大部分的中国人都在香港工作,所以他特意把聚会的地点定在香港的穆林宾馆。今天的聚会举办的特别成功。自助餐的时间,同学们边吃边聊都非常的开心。段夜寒小心翼翼的向寻觅什么东西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一个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女孩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立刻拿了一杯红酒往前走,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段夜寒赶紧道歉“对不起,没事吧。” 女孩子笑了笑“没事的班长,咱们班同学多,要不是被你撞到我哪有机会跟你说话啊?说说看,还记得我是谁吗?”“当然。你是高瑾,全班只有你最讨厌经济学对吧?”女孩儿的问题并没有难住段夜寒,他轻松自如的给出了答案。“班长的记性真好!我还以为你不会每一个人都记得的。”高瑾见段夜寒这么快就记起了自己,特别的兴奋。段夜寒笑了笑,又接着问道:“听说你一毕业就结婚了,祝贺你。我说过,希望已经找到伴侣的同学们能够和爱人们一起来,你呢?他来了吗?”“班长的话怎么能不听?我是和我老公一起来的。”说着高瑾把段夜寒带到甜点区,一位和段夜寒同样帅气的男士正在不停的往盘子里夹蛋糕,看到高瑾来了便迫不及待的把盘子递给她“老婆,这些都是你爱吃的。”高瑾的脸有些微微泛红“谢谢老公。”高瑾端着盘子侧过身对段夜寒说:“sscoordinator,这就是我老公徐良,他的名字你应该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吧。是很著名的制片人哦。”段夜寒微笑着跟徐良握手“久仰大名,我是段夜寒。”徐良的态度也是十分的热情,跟段夜寒毫不生分,还开起了玩笑“不敢不敢,我对班长也是久仰大名了。想当年我们小瑾还暗恋过你呢,因为我长得像你才嫁给我的哈哈哈。”高瑾有些不好意思了“好了老公,别开玩笑了。班长见笑了,我老公总是喜欢开玩笑。”“二位很相配。徐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最近有什么新片子吗?”“有一部很好的的电影,叫《深爱》是星程公司的,还在筹拍中。是星程的董事长徐海为自己妻子拍摄的传记式电影,主演是当红的大明星任崛和安彩釉,导演就是他自己。相信你一定知道徐海导演吧。因为在他成立公司的时候就不拍电影了,所以媒体一直对他多年后的新作品非常的关注。只是,几位主演是大牌对住宿条件比较苛刻,我最近正为这事发愁呢。你也知道,我们当制片人的总是想最大限度的节省预算,可是现在的高级宾馆价钱真是高的可怕。”话罢,徐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旁的段夜寒看出了徐良的心意,接着他的话题说道:“这件事徐先生不必担心,作为你太太的老同学我一定会帮忙的。”听了段夜寒的话,徐良突然间恍然大悟,再一次热情的跟段夜寒握手“是啊,我差点忘了,你是穆林宾馆的主人啊。只是,就算你为我们打了折,以贵宾馆如此高规格的住宿条件我们还是觉得······”“按照你们决定的价格就可以了。”“那太谢谢你了,谢谢班长!我敬你一杯。”徐良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举起了酒杯。“祝两位幸福美满。”段夜寒一边慢饮着杯中的美酒,一边轻轻瞥了一眼正处于兴奋当中的徐良,眼里渐渐充满了笃定······ 自从上次徐暮杭带着蓝雪来自己家之后,蓝雪就没有再见过徐暮杭了,所以下午能接到他要来自己家吃晚饭的电话,蓝雪也是很高兴的。特意精心准备了一顿晚餐。徐暮杭到达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以往只要“预约”了来自己家里吃晚饭,他一向是不会迟到的。蓝雪微笑着迎上去,把徐暮杭拉到餐桌前坐下“暮杭哥你以前可是从来不迟到的。哎,真是有了爱人忘了妹妹啊,刚才是不是跟学姐在一起啊?哈哈,看来恋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啊。欸?以前怎么没见你为了女朋友改变啊?看来你是真的爱上学姐了。”“只是来吃一顿饭,你一定要碎碎念吗?”“啊······对不起,是我太吵了。”徐暮杭的语气让蓝雪突然觉得很不适应,从小到大他从不曾用这样有些显得不耐烦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正因为徐暮杭今天如此奇怪的语气才让蓝雪注意到今天的徐暮杭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憔悴了很多,无论何时脸上都挂着的坏坏的笑容也不见了。蓝雪不说话坐在他旁边,本想就这样坐着不打扰他,却还是忍不住问:“暮杭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徐暮杭抬眼望了蓝雪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尽管徐暮杭带着笑容,但他的笑容却不如往常般明朗了,蓝雪相信徐暮杭一定有心事,便笑着上前凑了凑“跟我说说吧,我最了解你了,你一定有不开心的事情。”“你真的了解我吗?”徐暮杭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的狐疑,看到了徐暮杭的“怀疑”蓝雪便“使劲”的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的说:“这个当然啊。”“我的每一件事,包括心里的?”“嗯?我······算是吧。”蓝雪迟疑了一下,话语中渐渐没有了底气。徐暮杭索性放下刚拿起的碗筷,侧过身直视着蓝雪“说说看吧,以你对我的了解,说说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蓝雪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跟学姐吵架了?”徐暮杭的嘴角微微上扬,看向蓝雪“你怕我跟她分手?”蓝雪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答道:“嗯。学姐是非常完美的女孩儿,我希望你们能永远在一起。”“你是这样想的?”“还有······”当蓝雪看到徐暮杭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之后,本来想说的话,竟然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什么?”徐暮杭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只有看口型才能明白他的意思,话语中仿佛伴随着一丝哀求的眼神。 蓝雪虽然有些犹豫,但你还是笑着说道:“还有就是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吵架啊。”当徐暮杭听到蓝雪的这句话后,他眼间那一丝一闪而过的哀求瞬间则变成了万念俱灰,他沮丧的低下头,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抬起头不再看向蓝雪,只是淡淡的说到:“明白了,这是你最后的答案······我想我已经不需要享受这顿晚餐了,我回去了。”“可是你还没吃啊?”蓝雪实在是不明白今天徐暮杭到底是怎么了,说是过来吃饭可过来以后却老是说一些奇怪的话。看着蓝雪一副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奇怪的样子,徐暮杭不禁露出了一抹自嘲的微笑“已经凉了······我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该离开了。”听了徐暮杭的话,蓝雪便假装生气说道:“那还不是怪你,如果你早来一点儿的话,就不会凉了啊。准备了一个下午我可是很辛苦的。”徐暮杭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悲伤的说:“还不够早吗?可是,你看见了吗······你看到我了吗?”“暮杭哥,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徐暮杭的悲伤让蓝雪突然间有些害怕了。徐暮杭测过脸,望着蓝雪的眼睛,不见了往日的玩笑跟不以为然。望着蓝雪的眼睛,满是深切跟专注“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吗?”“哎呀,你明明知道的嘛。”蓝雪有些尴尬的笑了,别过身去。“在哪里?”徐暮杭仍旧“不以不然,顺着蓝雪的方向转过身,再次面对面的看着她。“在······”蓝雪的语气有些哽咽。“想告诉我在天国对吗?或是你想告诉我,虽然你们只相处了几天但是他会永远在你心里对吗?”徐暮杭突然苦笑着打断了蓝雪的话。“暮杭哥你······”“不是这样吗?你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吧,为了一个来路不明什么都不是的家伙,已经看不到身边的人了······就像个傻瓜一样。”徐暮杭的态度渐渐的有些咄咄逼人,似乎一字一句都在针对这蓝雪的痛处。 “我不许你那样说他!他不是来路不明的人,他是你爸爸司机的儿子!”这是蓝雪第一次对徐暮杭发脾气,就连蓝雪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也会有一天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暮杭哥哥“这样的大吼大叫。不过,蓝雪没有想到,面对自己的大发脾气,徐暮杭竟放声的笑了出来。徐暮杭突然向发了疯一样的大笑,笑道眼角都溢出了泪水,徐暮杭抬手抹去眼角的眼泪,悲伤的说道:“看,我说对了吧。你的爱情还真是言简意赅啊,只要几天就可以一辈子了。好啊,你就把他放在心里一辈子吧,每年只要对着大海说几句鬼话就觉得已经足够了是吗?我讨厌这十年间你总是在我面前不断地提到他,更讨厌你说到他时的眼神。可悲的是,那个你想在心里思念一辈子的那个人,在你的脑海里也永远是一张孩子的脸,直到你老了,你所谓的喜欢的人也还是那副样子,你都不觉得可笑吗?”“够了!都是我的错,不该嫌你来晚了,不该抱怨自己一个下午有多辛苦。既然菜凉了,暮杭哥就先回去吧。”蓝雪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徐暮杭看着蓝雪已经无所适从的表情,冷笑着闭上了眼睛“你只付出了一个下午,我呢?十五年,从十岁到二十五岁,我付出了十五年,我们到底谁更辛苦?从十岁起就开始围着你转了,你还想要我多早呢?”蓝雪已经听懂了话里的意思,虽然脑子已经快要一片空白了,但她还是强迫着自己可以露出一抹还算自然地笑容“发泄完了就回去吧,这些奇怪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还有······如果不喜欢学姐就跟她分手吧,她跟你以前的女朋友们不一样,我不想暮杭哥伤害她。” 听了蓝雪的话徐暮杭突然开始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凄凉和哀伤,笑声如哀嚎一般深深地充斥着蓝雪近乎空白的大脑。 徐暮杭睁开眼睛,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小家伙,是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你。我高估了自己的演技,本以为只要一直在你身边,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你的恋人。知道吗,比起你现在对我的样子,我宁可你沉默不语哪怕没有表情,至少这样你就不会一次次的提醒我,你只把我当哥哥。就因为这样我甚至还幻想着,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才不知道自己也会渐渐的喜欢上我吧。我从不奢求你会自己发现这一点,但是至少请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我努力地扮演着那样的人,频繁的追求各种各样的女人,只是希望有一天你会觉得不自在会觉得自己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你一直无动于衷,没关系,也许你从不在乎那些人,我告诉自己再赌最后一次,我赌这一次跟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你一定会承认自己是喜欢我的。可是我低估了你,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冷酷无情。小家伙······你太狠了,你看不惯我伤害你的朋友难道我就可以任你伤害吗,你已经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变凉,现在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发疯吗!蓝雪,你真的欺人太甚了。”徐暮杭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门甩打在门框上的声音仿佛要将蓝雪的心震碎了······ 第13章 纵容 小男孩酒吧 徐暮杭并没有喝得酩酊大醉,因为他一杯酒也没喝,只是不停地调酒。一杯又一杯的“蓝雪”,填满了吧台。段美夕走到徐暮杭身边坐下,徐暮杭没看她,还是继续调酒。段美夕看着已经快要摆满吧台的酒杯,狐疑的问:“这么晚叫我出来,看你表演调酒吗?你还真奇怪,别人不开心都是疯狂的喝酒,你却是疯狂的调酒,真是罕见啊。”徐暮杭突然抬起头看着正笑的不以为然的段美夕。这样突入袭来的举动不禁让段美夕心头一颤“你的眼睛······红红的。”徐暮杭醉醺醺的望了段美夕一眼,反问道:“好笑吗?”段美夕垂下头,没有说话。见段美夕不语,徐暮杭便大笑着抬起头说道:“真的很好笑。我一直笑话我自己,笑到眼睛都模糊了,因为可笑,又因为太痛苦了。想要说就到此为止吧,但是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这多可笑啊。”“没有人的感情会是可笑的。不要因为你被她拒绝了就否定了自己,那样的话不也就否定了你自己对雪儿的爱吗?”听到“雪儿”两个字徐暮杭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异“你知道我······”段美夕笑着点了点头说到:“上次跟你去雪儿家我就知道了,如果没猜错的话,看你的眼神,应该是多年的暗恋吧。”徐暮杭冷笑了一下“我在她身边转了十五年她都不曾注意过我的眼神。这么注意我,段美夕你不会是真的对我一见钟情了吧?”“呵,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不过······我不排除对你二见钟情的可能性。不过你放心,我一开始就很清楚我们之间所谓的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本来是想借着我们之间的游戏顺便追求你的,但是现在我知道我应该追不到你了。所以我临时决定,就作一个可以听你诉诉苦发发牢骚的朋友吧。”“谢谢你,朋友。”虽然徐暮杭已经喝醉,但他还是把摊开的手掌伸向段美夕。“我接受你的感谢。”段美夕笑着也伸出自己的手掌跟徐暮杭握了握手。徐暮杭松开手后便一下子趴在了吧台上“对不起,不该把你叫出来的。回去吧,我想静一静。”“好吧,现在一个人安静一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段美夕离开后徐暮杭看看四周的人,似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酒吧里的音乐也似乎比平时都要轻快悦耳,可是他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拿起一杯蓝雪一饮而尽,从来不知道自己调的酒是这么的辛辣,苦涩······ 也许是天生就喜欢看戏吧,似乎从他刚刚懂事开始就习惯了欣赏身边的每一出戏,爸爸的,妈妈的,还有他自己的。有一个并不爱自己妻子的爸爸,一个只金钱衡量价值的妈妈。他讨厌自己生活在这样的家里。直到他遇见了小家伙,他决定为了她扮演一个完全没有烦恼的人······因为两家是至交的关系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常在家里见到蓝叔叔和单阿姨,那时候还没有小家伙的存在。他对爸妈的朋友向来不关心,因为他们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来家里观看父母如何扮演恩爱夫妻戏码的观众而已······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们再次来到家里做客的时侯,蓝叔叔和单阿姨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小女孩儿,只是那时的他从不曾真正的注意过她······ 徐暮杭盯着玻璃杯里蓝色的液体,就像是盯着自己过去的记忆一样······ 第一次真正的注意她是因为单阿姨跟蓝叔叔吵架所以带着她来到他家找妈妈诉苦。他的父母以他们的恩爱作为劝解他们和睦相处的工具对正在气头上的单阿姨做出一番劝解。他真的很厌恶他们在外人面前的样子,他没有打招呼只想快点儿回自己的房间。可是小家伙却突然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说:“小雪想呆在哥哥的家里,爸爸妈妈吵架好可怕。”那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她,她是那么小,那么安静,那么无助······因为爸妈扮演恩爱夫妻的精湛的演技使得他们成为了小家伙父母的榜样,单阿姨跟蓝叔叔和好了,自此之后小家伙还是经常和父母来他家里做客。每一次两家的父母还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然而每次妈妈都会甩出一句“暮杭,带小雪去玩吧。”他讨厌带着拖油瓶的感觉,他告诉她他只会读书不会做游戏。“那哥哥给我读故事书吧。”只要听到这句话他就只好乖乖的照做,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只要他读一个童话故事,小家伙就会笑得好开心,她总是会反问他“哥哥就是王子吧?住在城堡里,有花不完的钱还有永远都不会吵架的国王爸爸和王后妈妈。”因为她,他开始喜欢爸爸妈妈在外人面前演戏了。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最幸福的模范夫妻,导演跟钢琴家的结合似乎是最完美的。他开始决定安于现状了,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在别人眼里徐暮杭会是一个拥有美满家庭的人,父母恩爱,生活富足,这样真的很好。就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子弟吧,漫不经心,及时享乐,这才是作为这个家庭的儿子应有的性格。只要小家伙可以每天粘着那样的他,他就愿意做那样的人。 十岁开始,十岁就开始围着她转了。似乎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是他唯一的盼望了。本来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直到各自长大。事实上,他一直在期盼她长大,等她长大了他就会跟她告白,告诉她他想一直和她在一起。只是,还没有等到她长大,他一心向往却还不曾开始的恋爱就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不懂,难道自己一直陪伴着她就只是为了帮她遇见他吗? 左阳叔叔的儿子,他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只是不甘心自己为什么会输给这样的人。他的眼神让他觉得不安,他像一个隐藏者,他看不透他的内心,但是他可以断定,这个人不会只是一个过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家伙不再期待他要给她讲的新故事而是担心他会不会一个人而觉得害怕。他承认自己有些嫉妒,当他挂了同学的电话再次来到他的房间,他看到小家伙正在为他包扎手指,他觉得很不自在。在操场上体育课的时候,他看到他们坐在看台上,而小家伙却不曾看到他,他努力压制自己的失落感。当他在沙滩上远远地看到小家伙把他送她的帽子戴在他的头上,他决定转身离开那个地方,因为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这个小女孩的王子了。 因为海边的那次意外,他再一次坚信自己就是可以一直陪伴她的人。他希望他们的生活可以回到过去,就像那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他跟小家伙还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只是她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笑了。他还天真的以为也许是他一直在她身边的原因她才从不曾注意过他的感情,所以高中毕业后他决定出国留学。他想,他不在她的身边或许每天她会有几分钟哪怕是几秒钟是在想念他吧。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他从一个习惯看戏的男孩儿变成一个习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演戏的男人,他二十五岁了小家伙也二十岁了。他想在她二十岁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他在那一天买了回国的机票,在登机口候机的时候他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今天他心情很好想要送她一个愿望。只要她说她想他,她想要见到他,他就会立刻飞到她的身边然后告诉她他喜欢她。可是他到底是没有听到他想要听到的话,她只是告诉他她想见那个人。听了她的话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挂了电话,扔了机票,他离开了几场······ 从上了大学开始他就开始追求各种各样的女孩,有些人他甚至都还没看清楚她的样子就开始疯狂追求了,频繁的追求各种各样的女孩,只是希望有一天她会觉得不自在,会觉得自己也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就算她毫无反应他都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他的计划是会得到证明的。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段美夕,小家伙最好的朋友,他想如果她变成了他的交往对象小家伙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可是,除了祝福的笑容他什么都没有看到。真的很可惜,他每一次都赢不了她。她明明就在他眼前,却永远都看不出来他一直在为了她多么奋力的演出这场他一个人的悲剧。他生在一个华丽的舞台,为了她,他费尽心力的演出。到头来,他已经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自己了。这时他才发现,不是她不够清醒而是他自己太入迷了······ 徐暮杭盯着已经空了的酒杯下定决心,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小家伙,在你亲口告诉我你讨厌我之前,我是不会放开你的。虽然认清了事实但是我绝不甘心,我不想输了自己又纵容了你。蓝雪,总有一天我要你把我付出的全部都还给我” 段美夕离开酒吧后便直接回家了,回到家里是桌上的夜宵已经准备好了。段美夕笑着走进厨房,看见正在忙碌中的段夜寒问道:“刚刚回家就为他准备宵夜,哥难道不累吗?”段夜寒抬头看看段美夕微笑着摇摇头没有答话,随手拿了副碗筷走出厨房。摆好了食物和碗筷,段夜寒回头对段美夕说:“饿了吧,快趁热吃吧。”段美夕见桌上只有一副碗筷,便问道:“只有一副碗筷,哥不吃吗?”“刚刚在飞机上吃了。回到家看你不在怕你晚饭吃得不好所以做了夜宵。”“那你看着我吃吧。”“嗯。”说着,段夜寒坐到了段美夕的对面。段美夕喝了几口粥便放下勺子“哥,对不起······”“为什么要这么说?”段美夕迟疑了一下,有些内疚的说道:“不能做自己一定很辛苦吧。如果当初不是我跟爸爸自私的想让你留下来陪着妈妈,也许······不过请原谅我的自私,直到现在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永远陪着妈妈。”听到段美夕这样说,段夜寒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柔声的说到:“不是那样的小夕。是爸爸妈妈还有你给了我一个家,我很感激你们。所以不要再觉得抱歉了。每次你过生日的时候妈妈都会说我们注定是兄妹不是吗?因为我出生在一个寒冷的黑夜,因为哥哥太冷了所以才要你这个美丽的像夕阳一样的妹妹来温暖啊。”段美夕的嘴角突然慢慢的浮上一抹酸涩的微笑,她苦笑着自语道:“是啊,也许就是因为太寒冷了,我的亲哥哥才会生病最后离开了他们了吧。所以才把应该属于自己的麻烦都推给了你,让你一个人来照顾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好啦小傻瓜,粥要凉了。”段美夕终于不再说话继续一口一口的喝粥。段夜寒微笑着凝视着段美夕喝粥的样子,说道:“我要你们都得到幸福。爸爸妈妈还有我们小夕。我会成为爸爸最出色的助手,让妈妈永远忘记悲伤的儿子,可以一直保护妹妹直到她找到最心爱的人的好哥哥。”段美夕抬起头,看着段夜寒微笑着的脸问:“那你呢?”“我?”段夜寒仔细的想了想,答道:“哥哥当然也有自己的幸福啊。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看着她可以跟一个可以让她幸福的人在一起,然后快乐的过日子······这就是哥哥的幸福。”“为什么不让她跟你在一起呢?”“因为,我不能给她幸福啊。”段夜寒不假思索的回答。“难道······你就一定要报仇吗?”“嗯,一定要报。”段夜寒点了点头,话语见满是笃定跟坚毅。此时,段美夕突然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自信满满的说:“那就让我来帮哥哥变得幸福吧。说不定,有了我的帮助你会变得更加幸福的。”“那谢谢啦。”段夜寒浅浅的一下,起身对着段美夕“鞠了一躬”。“放心,到时候我会很认真的要求你跟我道谢的。”段美夕十分满足对着段夜寒摆出了“平身”的手势。“吃饱了要消化一下,先别急着睡,知道了吗?”段夜寒无奈的笑了笑准备上楼了。“嗯,知道了。”“那哥先去睡了。” 段夜寒正想转身上楼,却又忽然问道:“对了,昨天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会怕吗?”听到段夜寒这么说段美夕便不服气的反驳道:“我会害怕一个人?真是小看我,我一个人不知道多自在呢。” 第14章 你可以隐藏一切,我也可以 从香港回来后段夜寒并不打算休息几天而是第二天马上上班。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又遇到了蓝雪,段夜寒仍是礼貌性的打招呼“早。”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一直向前。“等一下。”因为蓝雪的声音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有事吗?”“过得·······好吗?”蓝雪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这四个字。“嗯,这次出差很顺利。”段夜寒点点头,淡淡的回应。“哦。”蓝雪应了一声,却不不知道下面该说些什么了。段夜寒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蓝雪的本是想追过去的,但是自己的身体好像僵住了,怎么也动不了。眼看着段夜寒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蓝雪攥紧了双手低下头说道:“我······我是来辞职的。”段夜寒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回蓝雪身边“为什么?”蓝雪浅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为什么,你不是希望我这样做吗。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倔强下去了,应该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安排别的画师接手吧。”“好,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说完,段夜寒礼貌性的伸出自己的手掌。蓝雪轻轻的握住了段夜寒的手,当她触碰到段夜寒的指尖,儿时两人坐在操场上的画面突然一闪而过。只是蓝雪还没来得及看清这稍纵即逝的画面,指尖刚刚触碰到的温度却一下子消失了。段夜寒已经转过了身,继续的向前走去。望着他越走越远,蓝雪突然失去了理性,冲上前方,拦在了他的面前“当初答应不收酬劳的,现在好像有些后悔了。我想要一些酬劳,可以吗?”面对蓝雪突入袭来的举动,段夜寒一愣,不过仅仅一秒钟的时间,段夜寒就恢复了平静“当然可以。无论你想要多少我都会付给你。”“陪我去看海吧,这是我想要的酬劳。”段夜寒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海面上平静极了,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的海风。海滩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蓝雪的头发直直的垂在肩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段夜寒也是同样的安静,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把手插在口袋里盯着平静的海面,因为,因为此刻他的双手正在微微的颤抖。蓝雪望着平静的海滩突然问道:“段先生,有喜欢的人吗?”蓝雪的声音打破了海面的平静,却不曾改变自己目光的方向。段夜寒点了点头,答道:“有。”“从来没见过她啊,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话罢,蓝雪慢慢的测过脸,望着仍直视着前方的段夜寒,期待着他的反应。此刻,段夜寒也慢慢的转过头,微笑着看向她答道:“因为,我希望帮她找到可以比我更好的人。”“那,你帮她找到那个比你更好的人了吗?”蓝雪试探性的接着提问,她的眼睛里已经微微泛着泪光。段夜寒想了想,又侧过头去“找到了。那个人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是个很不错的人。”“是吗,哪里可以看出那个人很不错呢?”蓝雪的眼泪已经从眼角滑落,她没有刻意的擦掉它们,因为她知道这个侧身对着自己的人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眼泪。段夜寒深吸了一口气,答道:“他,是个没有烦恼,没有负担的人。可以给她最简单最快乐的生活。”“你,有烦恼和负担吗?”“我必须去做一些会遭到报应的事情。所以不可以跟她在一起。”蓝雪听出段夜寒话中的悲伤与无奈,便笑着说道:“如果你喜欢的人告诉你她不在乎呢?”“那样我会自责一辈子的,会觉得心痛,夜里会难以入睡,永远不会觉得幸福吧。”段夜寒的话让蓝雪仿佛一下子恍然大悟,她深吸了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水,继续笑着,说到:“是不是那个女孩儿跟你觉得还不错的那个人在一起,你就不会自责,不会心痛,会安静的入睡,会觉得幸福呢?”“是。”段夜寒点了点头,侧身再次望向她。蓝雪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仍旧盯着远方“你会如愿的。” 蓝雪侧过脸,看着段夜寒的脸露出了最灿烂的微笑“谢谢你,让我学会了心里装着一个人就一定要让他感到幸福。”蓝雪再一次把目光移向海面将双手的虎口对准自己的嘴,对着海面大喊道:“小辰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知道你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我会忘了你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放心的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会开始新的生活,找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男朋友,过着幸福又快乐的日子。谢谢你这十年没有忘记我,以后我会很幸福,很幸福的!如果下辈子我们还能相遇,一定要抓住我,别再那么早的离开我了。左辰,再见。还有······你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过我原谅你。”蓝雪转过身对段夜寒说:“我也想让我的小辰哥哥幸福一下。你说如果下辈子我们还能相遇的话,他一定会抓住我的,是不是?”段夜寒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们夺眶而出,苦笑着应到:“他一定会紧紧地抓住你的,就算死,也不会放开的。”听了段夜寒的话,蓝雪十分满足的点了点头“也许,上辈子他就不曾抓住过我吧。不过,我相信你。因为,段先生,你是一个好人。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苦衷,不过请相信我,你喜欢的那个人一定会如你所说的那样过着最简单最快乐的生活的,因为她也想让你觉得幸福。那么,再见吧。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因为我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告白。其实,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只是我怕忘记小辰哥哥就再不会有人记得他了,那样他会很可怜的。不过,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忘记他然后跟我心爱的人告白,祝我告白成功吧。”这一次,是蓝雪主动向段夜寒伸出了手。段夜寒轻轻的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祝你······告白成功。”“谢谢!谢谢······再见。”说完,蓝雪笑着松开了自己的手。看见了蓝雪脸上的笑容,段夜寒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再见。” 从转身到与段夜寒擦肩而过,蓝雪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她庆幸自己终于做了一个可以让段夜寒觉得幸福的决定······ 蓝雪不是一个贪心的女孩儿,只要知道左辰的心里一直有她就足够了。从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悲伤。他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她只是告诉自己要让他变得快乐一点儿。她喜欢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左辰这个名字划定为她的初恋。不知道这十年里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就连留下回忆都是如此短暂的人,她只是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了。 当她看到墙上挂着我送他的那幅画的时候,她哭了。不是因为左辰还活着,而是终于明白自己带给他多大的痛楚。一个从孩童时代就拥有如此悲伤眼神的人注定了他会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她只是想要一个理由,为什么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却从不曾握住自己的手,是傻瓜吗?可是,自己在知道真相之后又何尝不是选择了放弃呢?没错,他和她,两个人都是傻瓜。 蓝雪忍不住回过头,段夜寒仍然站在原地。蓝雪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发现,原来他那么高,甚至遮住了自己整个的世界。蓝雪终于不再驻足,她加快了自己的步速,可是,她却把心里想要说的话留在了那片海面上:我就在你的眼前,看着我那么痛苦你都不在乎吗?错过我不会后悔吗?一定要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吗?左辰,你真是一个傻瓜。你可以隐藏一切,我也可以。你把你的命给了我,我拿我的幸福还给你。如果我在你的身边会让你有所顾虑,那我就会离开。就像你曾经离开我一样,我们会把彼此都变成一个永远藏在心里的秘密。就那样默默地远远地看着,默默地在远方祝福着,默默地在梦里守护着······只要你觉得幸福,我会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去生活。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负担,我希望你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你才不会那么悲伤。 我一直微笑着,如果在我转身离去的世界里你可以看到我的眼泪,你就会明白,为了你,我也可以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包括······我真的很爱你。 蓝雪走了,段夜寒仍旧一个人站在海滩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着渐变墨蓝色的大海默默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忘了我······” 小男孩酒吧 这是蓝雪第一次来徐暮杭的酒吧,可是她对这里的一切似乎已经很熟悉了。可能是因为徐暮杭经常拿着设计图纸给她看的关系吧。她一眼便看见了正在吧台调酒的徐暮杭。笑着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暮杭哥?”徐暮杭没有抬头只是伸手迅速的拍了一下蓝雪挡在自己面前的手“没看见哥哥在调酒吗?”徐暮杭的语气听上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蓝雪放下包,双手平放在吧台上安静的坐着。徐暮杭突然放下手中的器皿伸手握住蓝雪的手,这一举动让蓝雪好像受到什么惊吓似地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来。尽管明知道自己的举动吓到了蓝雪,但徐暮杭手中的力度仿佛更大了“你的手很冷,被我的那些话吓到了吧?”蓝雪微微的垂下头,沉默了许久却又突然抬起头问道:“暮杭哥,你有烦恼和负担吗?”“哎呀,向我这样拥有有钱的老爸老妈,身边从来不缺美女的人怎么会有那些东西呢?”徐暮杭笑着松开了握着蓝雪的手,重新拿起了吧台上的器皿。蓝雪看着徐暮杭脸上的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不以为然的笑容,便又接着问道:“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你都不会生我的气吗?就算我做了会让你生气的事,你还是不会生我的气?”“当然啊,因为我喜欢你啊。”徐暮杭一边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一边不假思索的回答,目光始终没有从手里的东西上移开过。“如果我有喜欢的人呢?”徐暮杭一愣,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蓝雪浅浅的一笑“哈哈,这跟我有关系吗?”听了徐暮杭的回答,蓝雪同样浅浅的一笑“暮杭哥,我今天去海边了。我告诉他,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我要忘了他。因为我不可以跟回忆相爱一辈子,是不是?”徐暮杭迟疑了一下,他没有办法马上接着蓝雪喝的话说下去,他慢慢的将头探向前方更加的靠近蓝雪,反问道:“那么,是来感谢我让你醒悟这件事吗?”“是有一件事,不过不是这个。我是来向我喜欢的人告白的。暮杭哥,我喜欢你。我不要你做我的哥哥,我要你做我的恋人。”“我是替身,对吗?”徐暮杭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此时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自信。徐暮杭的“胆怯”却让蓝雪再一次的笑了“不是说直到我死了我脑海里的那个人也只是一张孩子的脸吗?暮杭哥要做一个孩子的替身吗?”徐暮杭递给蓝雪一杯刚刚调好的酒“把它喝了吧,这是我只为你一个人调的酒,它的名字叫做蓝雪。以后,我再也不会调这种酒了,因为我已经拥有了它的主人了。”蓝雪接过杯子将杯中的蓝色液体一饮而尽。徐暮杭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他再一次紧紧地握住蓝雪的手,这一次蓝雪不再闪躲,而是微笑着说:“谢谢你可以和我一起长大,谢谢你始终不觉得我是负担······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蓝雪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晚上与妈妈视频的时候把自己已经变成徐暮杭女朋友的事情告诉她。单如听了非常的高兴还说蓝雪早就该这么做了,还打算一会儿就给蓝飞打电话然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妈,早点儿休息吧。” “宝贝女儿发话了,妈妈这就休息去。对了,妈妈工作太忙还要再呆一段日子才能回国。不过,你爸爸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跟暮杭一起去接他吧。” “嗯,妈妈晚安。” “晚安。” 蓝雪关闭电脑准备去睡觉了,一回身才发现影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虽然影的脸被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自己的表情,但蓝雪依然露出淡淡的微笑“你很久没有出现了。”“有很开心的事吗?”“嗯。我,谈恋爱了。”蓝雪微笑着点了点头答道。“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算啊。以为脸上笑了就是真的笑了吗?要心也跟着笑啊。”“但是我还是笑着的不是吗?对我来说,这样就可以了。”尽管蓝雪已经知道影已经将自己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她仍是想试图掩饰心里的悲伤。影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对蓝雪说到:“你跟雪痕一样,不会一定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要结果,只要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感觉他看上去比你预想中的更要幸福就可以了。”“也许吧。”蓝雪一边说着一边为影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映满银白色月光的窗下······ 叶雪痕已经渐渐地习惯这样的生活了,白天以小姐的身份在学校读书,回到邱府再变成佣人,在厨房帮忙,打扫少爷们的书房,清洗一堆堆的衣服······雪痕并不觉得委屈,因为她一直非常感激邱瑞可以将自己视如己出,干点儿活儿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始终相信邱若愚,相信他不会轻易地改变······ 蓝雪刚刚下课回来,刚刚踏进回廊便听见阿橙在身后喊她。雪痕转身答道:“什么事阿橙姐?”阿橙一路小跑到雪痕身边,焦急的说到:“大少爷要你去打扫他的书房。”“嗯,我知道了,这就去。”雪痕放下书包,还来不及换衣服便准备去打扫邱若愚的书房。不过,阿橙却突然叫住了她“小姐,你先别走······”“怎么了阿橙姐?”“这段日子,你,你受委屈了。你再忍忍,你永远是我们的小姐。”阿橙看着雪痕,十分的内疚。不过雪痕却并没有觉得“委屈”,她反而微笑着向阿橙点了点头“谢谢你,我过去了。”“嗯。” 邱若愚的书房其实没有什么好打扫的,那里很整齐,很干净,只是桌上的纸张有些散乱而已。雪痕很小心的将桌上的纸张一张一张的码起,但是雪痕渐渐地发现,手里的纸张全部都是日文,好像是一串串的人名,这时窗外的一阵风将桌上另一叠没有整理的纸张吹乱了。雪痕赶忙关上窗子,小心翼翼的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看着已经拿在手上的纸张和正要拾起来的纸张,雪痕的手渐渐颤抖的厉害。刚刚拾起的几张纸上写的是中文,上面写着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字迹是邱若愚的,而纸上的那些人名全部都是前些天在菜市口被处决的反日义士。再仔细看看剩下的纸张······雪痕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手背上。“你在干什么?”邱若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雪痕回过头看着邱若愚没有表情的脸,她放下手中的纸张勉强自己翘起嘴角笑着说:“可以告诉我,你在干些什么吗?” 第15章 一定要忍耐 雪痕一步步的靠近邱若愚,握住邱若愚冰冷的手“小时候,你的手很温暖。为什么现在它会变得那么冰冷?是不是你的心也跟着它一起冷了呢?”雪痕的眼泪落在邱若愚的手上,一滴滚烫滚烫的眼泪,但是,就算如接触到此灼热的温度,邱若愚的脸上也仍是没有半点儿的表情“只是叫你来打扫,为什么要看我的书稿?”听着邱若愚异常冰冷的话语,看着他异常平静的脸,雪痕不禁苦笑着连连后退“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难道,想到那些人都不会难以入睡吗!”“那是我的事。”邱若愚的语气依旧冰冷。“哈哈······”雪痕突然大笑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笑声中夹杂着无奈,心痛,很眼角里正不断涌出的泪水“真是幸亏啊······”邱若愚上前一步,依旧平静的凝视着她的双眼“幸亏什么?说下去。”雪痕抬起手臂抹去眼角的泪水,仰头望向挂在墙上的邱瑞的画像“幸亏干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与其被你活活的气死倒不如就那样平静的离开。不然,他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已经成了日本人的翻译官,专门帮助日本人残杀中国义士,他会被你活活的气死。”“我做的事情还不止这些,我不只是帮助他们翻译革命党的名单,我还提供给他们大量的经费,现在绸缎厂的利润有一半我都会送给他们······是不是也打算把这些也告诉我已经死去的父亲?”邱若愚冷冷的一笑,不痛不痒的回答。雪痕抬起脚尖,双手握住邱若愚的肩膀,用极尽央求的口吻问道:“邱若愚,你还有心吗?”邱若愚的目光淡淡的扫过蓝雪近乎哀求的凝望,冷冷的一笑,反问道:“心?是什么?”“你······”雪痕低下头,她选择沉默不语。她在心里不断的问自己,此时的自己还想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邱若愚转过身对着门外喊道:“阿橙,阿橙!”阿橙急匆匆的小跑进书房“是,大,大少爷。”邱若愚冷冷的瞥了雪痕一眼,对阿橙说到:“这个下人手脚不干净,把她给我撵出去。”“什么!你要撵走小姐!大少爷······”“撵走!”“大少爷,求求你,小姐她······”面对阿橙的不情不愿,邱若愚冷厉的目光便从雪痕的身上移到了阿橙的身上“你也要跟她一起走吗?”尽管阿橙已经吓得不行,但她始终就是不应允。雪痕不想再让阿橙为难,她毫不犹豫的上前对邱若愚说到:“够了,别为难阿橙姐。我走。只是,请让我去跟影声哥说声再见,说完了我就走。”邱若愚走到窗前,背对着雪痕再也没有看她······ 雪痕端着一杯热茶敲敲邱影声书房的门“影声哥哥?”“进来吧。”听到门内的应允雪痕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去把热茶放在书桌上,夺下邱影声手中的毛笔“别画了,喝茶吧。”“雪痕······”邱影声看着桌上的热茶,再看看雪痕,欲言又止。“嗯?”邱影声将手掌慢慢的覆在茶杯上,尽管茶水的滚烫隐隐刺痛着他的手掌,不过他却从没有移开过自己的手掌“你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嗯。”雪痕含着眼泪点点头。邱影声慢慢的松开手掌,抬头望向门前的小河,再慢慢的测过脸看向雪痕“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在画门前的小河吗?”邱影声的问题让雪痕无奈的摇了摇头,无法给出回答。“不只是因为我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而是我想保留住邱府最美丽的东西,因为我怕总有一天那些美丽将会不复存在了······江干何处立斜晖,碧草清阴与梦违。”邱影声低下头,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茶。雪痕浅笑着低下头,应声道:“燕子不知巡警例,随风由得自由飞······狄葆贤的沪渎感事诗。哈,真没想到,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竟然连天空中的飞鸟都不如。”邱影声放下手里的茶杯,说到:“走吧,离开邱府。雪痕,再也别回来了。”“是啊,我要离开了。是阿橙姐告诉你的吗?”尽管雪痕对邱影声的话有些意外,不过她却回答的很平静。邱影声慢慢的扶着椅子站起来,微笑着拍了拍雪痕的肩膀。虽然他的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无比“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喜欢逗你。曾经说过,你来我们家就是来给我倒茶的,说过那样的话是吧。可是,你说,你才不会给任何人倒茶,除非,你不呆在这里了。现在,你来给我送茶了,这是你到邱府以来第一次为我端茶······应该是你不想呆在这里,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了吧。”雪痕微笑着抱住邱影声,头轻轻的垫在邱影声的肩膀上,哽咽着说:“要按时吃药。”“嗯。”“要多休息,不要总是画画。”“嗯。”虽然邱影声已经感受到肩膀上有了泪水的温度,但他仍旧极力的保持着平淡的语气。“我······我走了。”雪痕慢慢的松开自己的双臂,带着脸上一直都不曾消失的微笑,与邱影声做最后的告别。“雪痕······别恨我哥。”雪痕微笑着点了点头,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行至到门槛边上“保重······” 雪痕提着箱子准备踏出邱府的大门,这时阿蓝突然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哭着说:“小姐把我也带走吧,求求你了。当初我跟着你来,现在也让我跟着你走吧。”雪痕慢慢的俯下身子,将已经满脸泪痕的阿蓝扶了起来“阿蓝姐,我跟他说好了,你会继续留在这里。我只是一个人,你还有弟弟和妹妹,你要好好地照顾他们知道吗?回去吧。”雪痕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可阿蓝却再次上前死死的握住她的手“小姐······”尽管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着,但雪痕还是“狠下心”慢慢的搬开了阿蓝的手“不听我的话了吗?还当我是小姐的话,就快回去。”说完,雪痕便再也不敢看阿蓝,头也不回的走了。阿蓝就站在原地,望着雪痕逐渐变小的背影,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她再一次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挡在了雪痕面前“好,阿蓝回去。你永远都是我的主人,阿蓝就呆在这里等我的主人回来,你一定还会回来的。对吗?”雪痕没有回答阿蓝的话,只是微笑着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回去吧。”“是,小姐。我知道现在不是大清国,已经没有人再给主子磕头了,不过······”阿蓝突然跪下,给雪痕磕了个头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雪痕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放下手里的箱子,慢慢的打开,拿出一只有些旧了的纸风筝,把它缠在柱子上,再回头望向邱若愚的书房。窗子开着,邱若愚就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目光就像是监斩官一定要亲眼见证人犯人头落地才放肯罢休。雪痕回过头看看缠在柱子上的风筝微笑着说:“若愚哥哥,再见了。”说完,雪痕提起箱子,离开了邱府······ 雪痕提着箱子走进一家茶馆,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伙计连忙过来招呼“小姐,想喝什么茶?”雪痕摇了摇头,淡声答道:“我不喝茶,买茶。我要一斤白色的龙井茶茶叶。”伙计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问:“这茶叶很贵,小姐当真要买?”“当真,九百九十九块大洋够了吧?”“够了够了。只是,得麻烦小姐跟我去拿。”“好。” 雪痕跟着伙计来到茶馆后院。伙计指着一间破旧的柴房说:“小姐,上好的白色龙井茶全部在里面了,进去挑吧。”“谢谢。”雪痕道过谢后走进柴房,房子里除了一堆柴什么也没有。雪痕走近左边的一个墙角,移开一小堆木柴,一条地道出现在眼前······地道通往一间地下石室,雪痕走进石室,迎面坐着的是一位中年妇人。雪痕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秀姐。”杨秀笑着摸摸雪痕的头说:“丫头,累了吧。”“秀姐,我······”雪痕的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欲言又止。“我已经知道了,陈凯和肖然他们,已经英勇就义了。”“是······邱若愚做的。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个人,他是日本人的帮凶。我发现他在帮日本人翻译文件,日本人和那些卖国贼在大量的暗杀我们的同志,日本人列出的暗杀对象的名单和相关的所有资料全部都是邱若愚翻译的。除此之外,他还向日本人提供了大量的经费。”说完这番话,雪痕已经再无法抑制眼中的泪水,抱住中年妇人哭了。中年妇人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发,眼里也暗含着心疼的泪光“你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对吗?”雪痕哭着抬起头,哽咽着说:“我不相信,但是他做了。他跟那个日本人一起回来的时候我本来是想从中找到一些关于日本人的情报的,但是我没想到自己会被赶出来。不过秀姐,无论多危险我都会守住我们的信念的。邱若愚跟黑泽俊的关系十分的密切。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再想办法回去的。”妇人小心翼翼的擦去雪痕脸上的泪水,关切的说到:“好姑娘,这样的委屈不该你来受的。”雪痕抬起手掌,自己抹去眼角残存的泪水,语气中又增添了坚毅跟笃定“我一定会再回去的,放心吧秀姐,一切都不会变的,我会继续观察黑泽俊的。只是,对于已经不再心系我中华的人,我不会在有所顾忌了。”“虽然在资格上你是老同志了,但是别忘了,在秀姐眼里你还是个孩子。秀姐不希望看到你······”“秀姐,我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我要我的国家不再任人宰割,我要我的姊妹同胞都能过上不再担惊受怕的日子。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安心的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但是,如果那个人,抛弃了我的这些梦想,甚至想要想要破坏它,那么,他就是我的敌人。对于敌人,我绝不留情······”“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会过上好日子。”雪痕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更加的坚毅“我必须回去,如果我可以拿到日本人下一批暗杀对象的名单,我们就不会再有同志在牺牲了。不过现在我正好趁着自己不在邱府而将错就错。因为,我之前听说明天黑泽俊要去接一位日本大佐来落苏城,晚上他们会在华都大戏院看戏······”“是啊,我也是刚刚收到组织上的通知,说是我们在敌人内部的秦鸢同志也已经得到这个消息。要是刺杀成功的话,日本人自己就会大乱阵脚。”“没错,让我去吧。”雪痕恳切的望着妇人,语气中充满了渴望。但妇人却还是不放心让她做这件事“刺杀?不行!你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绝对不行!”“难道秀姐不相信我会顺利的完成任务?你是我在女中的老师,也是我加入同盟会的介绍人,我在同盟会是你看着我成长的。我的一切都是你教的,我自认为我的枪法比我的信念还要成熟,因为我是你教出来的。”望着雪痕恳切的眼神,妇人似乎有些动摇,但她想了想却还是拒绝了“不行,那太危险了。一旦你失败了······”“我不怕!”“不行!”妇人这一次的态度特别的坚决。“想想我们共同的梦吧,多么美好啊。相信我,不会有危险的。我的枪法不会出现失误。我保证,一枪毙命。”尽管妇人已经拒绝了自己,但雪痕仍没有放弃。“我相信你······要完成任务活着回来见秀姐。”最终,妇人答应了雪痕的请求。 华都大戏院 叶雪痕坐在戏院二楼一个安静的角落里,虽然位置比较偏僻,但是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戏院的布局。就在几天前黑泽俊来邱府的时候她偷听到就在今天他要邱若愚和他一起陪着那位日本大佐来看戏,虽然天色尚早,但是戏院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座儿们也已经陆续入场了,好戏就要开始了······ 邱府 黑泽俊坐在沙发上听着唱片,好整以暇的看着邱若愚。邱若愚看看怀表说:“已经九点钟了,不是要去接大佐一起看戏吗?”黑泽俊一边跟着旋律摆动着手掌,一边不以为然的笑了“想不到,若愚君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戏嘛,不一定要在戏院里看才好看。”邱若愚想了想,竟也露出了跟黑泽俊一样的笑容。他起身,倒了一杯酒,递给黑泽俊“看来,是引君入瓮?”黑泽俊接过酒杯,怡然自得的一饮而尽“相信大佐会来落苏城的消息不光是我方知道,总有一些人,他们也会知道的。”“谁?”邱若愚对黑泽俊的话显得饶有兴趣。黑泽俊,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冷的说:“当然是一些不安分的人。戏,大佐是一定会去看的,不过不是今天。不只是在贵府,在别处我也曾多次提起大佐要来的事,不过,我故意放出这个消息只是想验证一句话,看看到底什么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哈哈。今天,我是特意来和若愚君一起看戏的,很精彩的好戏。”黑泽俊的话突然间令邱若愚大笑着鼓起掌来“原来如此,能看一场如此精彩的戏,看来我是托了黑泽君的福了。”“哈哈,哪里哪里。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华都大戏院 戏已过半,雪痕还是没有等来她的目标。这时,戏院里突然引来了一片喧哗,与此同时她感到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姐,买包香烟吧。”雪痕回头一看,是杨秀“秀姐,我······”还未等自己的话说完杨秀便迅速的夺下她藏在桌布下面的手枪,把装香烟的木盒子放在她的手上小声的说:“快走!”还没等雪痕反映过来,楼下早已经站了一群的日本兵,其中一个领头儿的说:“把戏院的门给我封了,屋里的人谁也别想走,就在刚才有持枪的革命党混了进来,因为不知道是几个人所以我们要彻底的搜查。”雪痕抱着香烟盒子对着杨秀摇摇头,眼里含满了泪水。杨秀拉开雪痕坐在她的位子上,对着她微笑。此时,有几个日本人上来搜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来到杨秀的身边,他打量着她“干什么的。”“看戏的。”杨秀一边盯着台上一边回答。那人又仔细的看看他,又问旁边的雪痕“干什么的。”“卖香烟的。”雪痕淡淡的回答。那人示意另一位的同伴搜雪痕的身,结果除了香烟什么也没有搜到。日本人准备离开她们去搜别人了,雪痕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就在那位高高瘦瘦的日本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茶壶,茶壶带着茶杯连同桌布一起滑落到地上。杨秀握着枪的那只手映入他的眼里,他大喊了一声:“是你!”在杨秀准备举枪的那一瞬间,他同其他的几个日本人对着杨秀连开数枪······除了徘徊在雪痕耳边的日本人的笑声和枪声,雪痕什么也听不到了。杨秀的鲜血浸湿了衣襟,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雪痕,脸上过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眼看着杨秀在自己面前断气的那一刻,雪痕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日本人示意戏院里的人可以离开了,雪痕抱着烟盒子转身就走。离开了戏院,雪痕仍是一边走一边紧紧地抱着香烟盒子。她的手颤抖的厉害渐渐失去了力气,盒子里的香烟一盒盒的掉在地上。雪痕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总之,当风划过自己的脸融进自己的泪水里就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要把自己的脸割破。雪痕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什么地方,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勉强着自己可以坐起来,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她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视线。只觉得前面好像有隐约的两个亮点儿,恍惚之中好像看见杨秀在向自己招手,雪痕高兴极了她擦干眼泪追着亮点儿的方向迎了上去,远远地,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如嘶吼一般划破了安静诡秘的夜空······ 第16章 永远只忠于你一个人 昨天晚上黑泽俊呆在邱府的时候,黑泽俊收到手下的消息说是已经把会伤害大佐的人当场击毙了。黑泽俊和邱若愚一时高兴就在客厅里摆了一桌酒菜庆祝一番,酒过三旬二人干脆就睡在客厅了。黑泽俊早上醒来便自行离开了,只剩下邱若愚还在熟睡,直到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一阵电话的铃声这才从沙发上坐起来去接电话。 “喂。” “请问这里是邱公馆吗?” “是。” “请问,叶雪痕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这里没这个人。” “不会吧!” “请问你是??????” “我是华盛女中的老师,昨天晚上我开车回家,因为之前参加了我一个学生的婚礼所以喝了点儿酒,所以,所以,我不小心撞了叶小姐。我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她昏迷着不停地叫一个叫邱若愚的人,后来知道那是邱府公子的名字,看来是我弄错了??????” “告诉我你们在哪家医院。” “在,在,在??????” “快说!” “在第一医院!” 第一医院 邱若愚看到昏迷中的雪痕躺在病床上,他马上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别怕,若愚哥哥握着你的手,我会一直守着你,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撞了雪痕的老师站在邱若愚的身后,唯唯诺诺的说:“对,对不起,我??????” “你走吧,放心走吧。我们不会追究的。” “我会承担所有的医药费的。” “不用,你走吧。” “可我??????谢谢。” “麻烦帮我把医生叫来。” “唉。” 医生走进病房为雪痕做了详细的检查,摇摇头说:“邱先生,叶小姐的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恐怕??????” “不会的医生,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邱先生??????” “医生,我要为叶雪痕办出院手续。” “什么?可是病人??????” “就算她会离开,我也要她在自己的家里离开。” “那,好吧。” “谢谢医生。” 故事讲到这里,蓝雪已将开始拼命地摇头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雪痕是那么好的人。影,她没有死!是不是?” “大哥把雪痕接回府里的时候,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包括我都是和你一样的反应。只有大哥,他很安静只是一直守在雪痕的床边。不说话,也不回房睡觉,一天一天过去了,就只是守着她。不吃不喝,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邱府 邱若愚守在雪痕的床边,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没有心思吃饭和喝水,他紧紧地握着雪痕的手,就算觉得有些僵了也还是紧紧地握着。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雪痕额前的碎发“三天了,真的不理我了吗?我知道你不会的。对不起,因为我选择了一条很漫长,很漫长的路,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终点,所以我不能带着你和我一起走。你恨那些人,因为害怕你看到我跟那些人在一起,想给你留下一些哪怕是一点儿美好的记忆,怕你受到伤害才让你离开的。你一定很伤心吧,因为再也遇不到以前的邱若愚了。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我真的回不去了,就算会撞得头破血流也只能挺着往前走,只有这样,才会提醒后面的人要看清自己的路你说对吧?就算你会恨我,我也已经在这条路上了,注定了只能是一个人,既然决定要自己一个人,我又怎么可以让你跟着已经不能再给你快乐的我呢?醒过来吧,唯一能让我庆幸的就是自己可以偷偷的带着一个愿望走在这条路上,你就是我的愿望,可以爱着你,是我唯一的愿望。如果你离开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我想求你,不要带走我的愿望??????可以吗?” “水??????水??????” 邱若愚好像听见雪痕的声音,再仔细看看雪痕的脸,她的眼皮微微的动了一下。虽然听不清她说什么,但是邱若愚高兴极了“阿橙!阿蓝!快去准备饭菜,小姐醒了!”阿橙满脸欣喜的飞快的向厨房跑去,经过邱影声书房的被他叫住了。 “阿橙,是不是雪痕醒了?” “是的二少爷!大少爷让我去准备饭菜呢!” “快扶我过去。”邱影声正准备和阿橙一起出门便觉得一阵头晕,接着便不停地咳嗽,他的脸本来就毫无血色,再加上嘴边咳出的血迹而显得更加的苍白了。邱影声只感觉到全身瘫软无力使不上一点儿劲儿,他坚持着将手按在桌子上以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会倒下去。 “二少爷,我还是扶你去躺着吧。” “也好,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这副样子。还有,不准把这件事告诉大少爷,要好好照顾小姐。” “可我!我??????” “没听清我的话吗?” “是,阿橙知道了。” 邱若愚和一屋子的下人都在等待着雪痕的苏醒。阿蓝跪在雪痕的床边眼里含着泪水,心里在默默地祈祷小姐可以赶快醒过来。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祈祷,祈祷雪痕可以赶快醒来?????? 随着嘴角微微的抖动,叶雪痕睁开了眼睛?????? 看着跪在自己床前的阿蓝,雪痕轻轻地摸摸阿蓝头上的发夹,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花??????花。” 邱若愚握着雪痕的手更加的紧了,他一把将雪痕拉近自己的怀里“雪痕,你终于醒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 雪痕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她奋力的推开邱若愚,眼里充满了惊恐“走开!走开!” 阿蓝抱着雪痕的头,抚摸着她的头发“小姐,那是若愚少爷啊。别怕,你看,那是若愚少爷,你的若愚哥哥啊。” 雪痕小心翼翼的从阿蓝怀里探出头,看看邱若愚。邱若愚微笑着抹去她额上的细汗,雪痕很小心的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你,你怎么哭了?” 邱若愚不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雪痕的目光有些呆滞,她看看阿蓝头上的发夹说:“花。” 阿蓝摘下发夹塞到雪痕手里说:“阿蓝把它送给小姐了。” 雪痕看着手里的发夹,笑了。她把发夹递到邱若愚手上“你不要哭了,我送朵花给你啊。” “谢谢你。”邱若愚把发夹攥在手里,那发夹几乎被他攥进肉里了。 阿橙拿着热茶走到雪痕面前“来,小姐渴了吧。阿橙准备了热茶哦。” 雪痕看着茶杯上的花纹笑着接过茶杯“花!花是热的。”雪痕的手一斜,一整杯热茶全部洒在了被上。雪痕吓的用床帘裹着自己头缩在床脚儿边上。邱府年纪最小的丫鬟阿绿看到雪痕痴痴呆呆的样子吓得不禁失声喊道:“天哪,小姐被撞傻了!”阿橙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一边。邱若愚起身小心地揭开雪痕裹住自己的床帘,让雪痕的头靠在自己怀里,慢慢的抱住她,轻轻地拍拍她的背“雪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雪痕瑟瑟发抖的身体像是受惊的小鸟一样依偎在邱若愚怀里。邱若愚轻哼着小时候经常哄着雪痕睡觉的曲子,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因为害怕随时眼泪会涌上来的那种感觉会影响曲子的音调?????? “二少爷,今天的太阳特别好,阿橙扶你出去晒太阳好不好?” “嗯,谢谢。” 可能是太久没有迈出过房间了,邱影声刚刚踏出一只脚便用双手遮住双眼,阳光太刺眼了。邱影声就像一块脆弱晶莹的薄冰,仿佛一碰到阳光就会马上融化。 “怎么了二少爷!” “不碍的,可能是太久没出门了吧,阳光太刺眼了。扶我到花园里走走吧。” “哎。” 邱影声的身体很虚弱,几乎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下。走了一小段路,邱影声还是忍不住问阿橙:“这几天,小姐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样子。” “阿蓝在照顾她吗?” “是大少爷。这些天,大少爷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阿橙不懂,为什么大少爷明明那么在乎小姐,之前为什么还?????” “阿橙,不用扶我了,他们在前面我得自己走过去。” “可是你的身体??????” “去帮我熬药吧,吃完午饭端到我书房吧。” “是。” 雪痕坐在长条的石凳上仰着头数天上的白云,邱若愚坐在她的旁边一片一片的剥着橘子。邱若愚拿起一片剥好的橘子微笑着拍拍雪痕的肩膀“雪痕?” “嗯?” “我们吃橘子好吗?” “嗯?嗯。” “来,我们张开嘴巴。你看若愚哥哥,像我这样,啊??????” 雪痕学着邱若愚的样子张开嘴巴“啊??????” “对了!雪痕真聪明。”邱若愚把橘子放进雪痕嘴里,轻轻拍拍她的头再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雪痕慢慢的咀嚼着橘子,目光却仍是望向天空。邱若愚看看望向天空的雪痕,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雪痕喜欢云吗?”雪痕没有理他,依然数着云朵。邱若愚也抬头望向天空“我知道你喜欢。因为它们像雪一样白,纯净,纯洁,就像你一样。”雪痕数着数着突然打了个哈欠。邱若愚侧过头看看雪痕笑着说:“我们雪痕困了吗?” “困了??????困。” 邱若愚小心翼翼的扳过雪痕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睡吧。” 雪痕靠在邱若愚肩上,侧着脸数天上的白云,但是最终敌不过自己的哈欠,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邱若愚的肩上睡着了。 “雪痕,雪痕??????你睡着了吗?”邱若愚侧过脸看看已经熟睡的雪痕,他下意识的僵住自己的身体,生怕一个小动作会打扰到她“小时候你也是这样,玩儿累了就睡在我肩上。其实,我每次都会偷偷的猜测,你会不会是正在梦到我,是不是很傻啊?不过,就算我真的很傻我相信你也不会嫌弃我的,因为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没有理由,就是相信。所以,就算我邱若愚变成通敌卖国的汉奸我也始终忠于你一个人,就算你一辈子痴傻,我的心,永远只忠于你一个人。” 第17章 忘年之交 雪痕熟睡的气息清晰地映入邱若愚的耳畔,邱若愚小心翼翼的起身抱起睡梦中的雪痕,转身的时候他看见一直很安静的站在身后的邱影声。 “大哥。” “雪痕睡着了,我抱她回房。” “大哥??????” 邱若愚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过分的冷静。 “不觉得雪痕很可怜吗?是不是只有神志不清了才能见到真正的你?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如果不是内心受到强烈的刺激而只是车祸的话,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要在外面呆的太久,小心身体。”邱若愚抱着雪痕继续往前走。 看着邱若愚的背影,邱影声竟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只能对着背影默默的说上一句:“??????谢谢大哥。” 邱若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邱影声转身坐在石凳上,抬头望着天空之中的白云?????? 影的故事虽然停下来了,蓝雪也没有追着他继续讲下去,她陪着影一起静默了??????许久之后,蓝雪才轻轻的问道:“影,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吗?是啊,你怎么会懂呢,就算是雪痕也不会懂吧。” “我是真的不懂,心里有爱的人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的。” “每个人选择的路都是不同的,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有爱的权利。无论是爱人,还是被人爱。” “那,雪痕会好吗?” “好了,要看着心爱的人过着与自己相背离的日子。不好,也会有一个人一直守着她。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吗?” “是啊,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机场 “喂老婆,我现在已经到机场了。” “什么!可是我昨天才跟小雪说过,说你明天才回来。还叫她跟暮杭一起去接你的。那我现在就给小雪打电话吧。” “不用了,我本来就是想给孩子们一个惊喜的嘛,我想明天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小雪一定会很开心的。” “老公,你还是小孩儿吗?真是服了你了。好吧,就随你吧。但是,今天你不回家,你住哪里啊?” “我已经在穆林订了房间了,就当是帮老婆视察一下合作伙伴的工作状况吧。” “那路上小心啊。” “知道啦,记得帮我跟孩子们保密啊。” “放心吧,老公!” 穆林酒店 “哎呀,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啊。我老婆还真有眼光,这样的合作伙伴选的真是不错。” 蓝飞在房间里安顿好行李便去餐厅吃饭了。 已经快要下午了这个时间餐厅里吃午饭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蓝飞就是对桌的一男一女了。 蓝飞翻着菜单都没注意到服务生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了。 “老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麻烦你给我来一份西冷牛排吧。” “好的。” “不过??????还是给我来一份松露牛排吧。” “好的。” “算了,我还是要一份海南鸡饭吧。” “好的。” “还是不好,我也不是很饿。还是要酸辣虾汤吧。” “好的。” “可是,那又太辣了。” “老先生不用担心,我可以跟厨房强调帮您少放一些辣椒。” “还是不用了吧??????我还是就喝一杯咖啡吧。” “好的,那么您要什么咖啡呢?” “蓝山吧。” “好的。”服务生微笑着点点头,认真的填写着餐单。 蓝飞看着他填写餐单的样子笑着说:“年轻人,你很有耐心。你,不嫌我麻烦?” “做我们服务工作的就是希望顾客可以因为我们的服务感到舒适和满意,所以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先生,麻烦您稍等一下。” “谢谢啊。” “不客气。” 服务生正准备拿着餐单离开的时候,坐在蓝飞对桌的男女似乎又发生了一些状况,女孩子似乎变得很激动。 “服务生!这里再加一杯茶!” “你小点儿声儿,还嫌不够丢人吗?” “现在你嫌我丢人了,你厚着脸皮追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我丢人呢?”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去你的对不起。一句话,选我还是选她?” “我爱她。” “哈哈,你竟然放弃我去爱一个乡下丫头!好啊,我得不到她也别想要!”女孩子一把推开正在倒茶的服务生抓起桌上的餐刀对着男子乱挥“好吧,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那位被推倒的服务生赶紧起身,试图制止她“小姐,请你不要那么激动。” “连你也要管我吗?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要管我!”说完女孩奋力的将手中的餐刀向他刺去?????? 蓝飞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刚才帮自己点菜的服务生一下子冲过去挡在那位服务生的面前,那一刀重重的刺在他的手上,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他回过头对身后的那位服务生说:“没事吧?”女孩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手一抖将手中的餐刀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餐刀对她说:“小姐,如果是我,我只会用它为我心爱的人切牛排,而不是伤害他。对吗?” 女孩吓得跪在地上拼命的摇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冲动,想吓吓他。” “你很爱他。” “我当然爱他!” “那你也一定希望他会幸福吧。” “我!我??????嗯。” “好了,现在去跟你心爱的人吃饭吧。无论他是否还爱你,至少你还爱着他。所以??????”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影响了你们的生意。我不会再冲动了。”女孩从他滴着血的手里从新接过那把餐刀,轻轻地点点了头。 服务生又对女孩身边的男人说:“先生,尽管这位小姐做错了些什么,她也是你曾经的恋人,你们曾经相爱过,就抱着这样的想法陪她好好的吃完这顿饭吧。” 那男人走到女孩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别哭了,我们一起把这顿饭吃完,好吗?” “那么。”服务生向着他们行了个礼“祝二位用餐愉快。” 蓝飞走上前看看他正在滴血的手“年轻人,让我看看你的手吧。” “谢谢您,不碍事的。” “怎么?不信我?年轻的时候我还做过男护士呢。” “不是那样的,只是现在是工作时间。”就在这时,另一位美丽俊俏的年轻女士走进餐厅,看见服务生手的伤连忙道歉说:“总经理,真是对不起。是我工作疏忽了。” 年轻人微笑着摇摇头说:“没事的张领班,回去工作吧。” 蓝飞惊讶极了“年轻人!原来你是??????不行,今天就别怪我倚老卖老了,你一定要到我的房间让我替你包扎,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不多见了,我对你很敬佩。” “那,谢谢您了。” 段夜寒走进蓝飞的房间,见他的行李箱很大而且还没有打开整理便好奇的问:“老先生,您是刚刚入住的吗?” “是啊,我是上午才刚从日本回来的,我只住一天。”说着蓝飞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型药箱,帮段夜寒包扎“别看我老了,年轻时的技术可还没忘呢。年轻人,我真是没想到,以你的职位还会去做服务生的工作,而且,还会为了员工挨刀子。” “虽然我的职位比他们高一些,但是我的爸爸一直告诉我人一定不能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再说,我也只是偶尔会以那样的身份帮帮忙罢了。” “你叫段??????” “我叫段夜寒。” “很特别的名字啊。如果可以的话,你不会介意跟我这个与你相差了几十岁的人来个忘年之交吧。” “当然不介意。” “那就别拿我当客人了,就当成自己家里的叔叔吧。哎,真是可惜啊。” “怎么了叔叔?” “可惜我的女儿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然,我真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真是太可惜了。” 段夜寒被这位叔叔的话给逗笑了“哦?那真是太可惜了。” “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偶尔出来一起喝个茶钓个鱼怎么样?” “好啊。” 段夜寒一回到家里就看到桌上的报纸,他拿起报纸粗略的扫了一眼便又把报纸摔在桌上,这时身后传来了段美夕的声音“哥,这是你的‘开始’吗?” “小夕??????猜对了。” “那部戏所有的主创人员都要入住我们酒店,还要在我们酒店举行开机发布会对吧?” “嗯,哥哥为酒店带来一笔大生意,这不是很好嘛?” “不好!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哥哥就这么陷进去了。哥,放弃那件事吧,好吗?” “小夕,在这条消息出现在报纸上的时候,哥就已经陷进去了。哥哥谢谢你担心我,但是哥哥不能放弃。因为,已经开始了无论谁输谁赢,我一定要看到结局。” “哥,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没事,不小心被餐刀滑到了。” “我要哥哥跟我保证,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让自己受伤。” “怎么,小夕要保护哥哥吗?” “你快跟我保证啊。” “好吧,我保证,不会受伤的。” 因为知道爸爸就要回来了,所以蓝雪有些兴奋的睡不着。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了,洗漱完毕之后门铃便响了。 “暮杭哥?现在六点钟还不到啊。” “叔叔不是八点钟到达吗,我们早点儿去,给他一个惊喜。” “真是麻烦你了。” “小家伙。”徐暮杭挂着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怎么了?” “你变得客气了。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不需要跟我客气。” “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什么??????想要告诉我,只是你还忘不了他?” “我们去接爸爸吧。” “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因为我想要幸福。你没有烦恼和负担,我喜欢跟那样简单的你在一起。跟暮杭哥在一起我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我爱你。” “我知道啊。” “可是,你要从哪里开始爱上我呢?就算你说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我早就说过,你喜欢什么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请你至少让我走进你的世界,无论是喜怒哀乐至少我可以跟你一起分享。不要一直对我那么客气,单一的表情是不会让人幸福的。” 蓝雪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幸运啊,有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我们走吧。” “好,我们出发。” 徐暮杭拉着蓝雪推开大门却一下子撞在蓝飞的身上,徐暮杭猛地一抬头便看见蓝飞在对着自己挥手“hello帅哥。” “蓝叔叔?” 蓝飞看看同样吃惊的蓝雪“hello我的公主。” “爸爸!” “没想到吧,爸爸其实昨天就回来了。一直没跟你们说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是惊讶吧,爸爸。” “是吗?反正都有一个惊字嘛。” “是啊,爸爸。我好惊喜啊!” 蓝飞把行李箱往屋里一丢,抓起蓝雪和徐暮杭的手就要走“走吧。” 蓝雪被爸爸的举动有些小小的不解“爸爸干什么?” “请宝贝女儿和未来女婿吃饭啊。” 第18章 是谁都可以 从饭店回来后,蓝雪便帮着蓝飞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蓝飞坐在沙发上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蓝雪不禁感叹道:“哎,像我们小雪这么好的姑娘要到哪里找啊。暮杭真是太幸运了。” “爸爸,我帮你把这几件衬衫熨一熨再放进柜子吧??????爸爸,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哦,没什么。爸爸是在想,为什么我们家的公主会这么漂亮。” “爸爸你又开我玩笑了。” “哎呦小雪害羞了。好吧,爸爸错了,不开你玩笑了。对了,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有的话就陪爸爸去看电影吧,要不是你妈妈还没回来爸爸可不是会轻易把你妈妈的名额让给你的呦。” “可是爸爸,我明天已经跟暮杭哥有约会了。” “看来,这辈子注定了只有你妈妈会跟我看电影了。要玩的开心啊!不过,回来的时候要让暮杭把你送到家门口爸爸才放心。” “我会的爸爸。” “早点去睡吧,明天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赴约。” “晚安爸爸。” “晚安。” 蓝雪回到房间还不觉得困,随手拿起手机看到了段美夕打来的未接电话变回拨了过去?????? “雪儿,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 “对不起学姐,我把手机落在房间里了。” “明天,咱们一起去逛街吧。” “我明天要出去一下。” “去哪里?好玩儿吗?带上我吧,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是,去逛公园。” “你一个人?” “嗯,我??????一个人。” “那算了吧,我才不去那么幼稚的地方呢。那没事了,拜拜。” “拜拜。” 放下电话,蓝雪字眼自语道“要是说跟暮杭哥一起去,学姐会很尴尬吧,我不能那样。” 段美夕放下电话失望的摇摇头。 “小夕,你睡了吗?” “哦,没有。哥哥进来吧。” 段夜寒提着一个很精致的袋子放到段美夕面前“准备同学生日礼物的时候看到这条裙子,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哥,明天是星期天,陪我去逛街吧。” “真是对不起,明天哥哥约好了摄影师为美食节的宣传照选景,所以??????” “好吧,当然是哥哥的工作重要了。不用管我,我会自己安排的。” “那好,哥去睡了。晚安。” “晚安。” 魔法乐园 “段先生,作为一个专业的摄影师,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魔法乐园是最适合我们拍摄的地点。这里各个年龄层的人都有,而且这里也符合贵酒店魔法美食的主题。” “是啊,这里很好,您辛苦了。” “那,我们休息一下吧,也好再随便逛逛嘛。” “好。” 可能是因为周末的关系,魔法乐园里的人显得有些拥挤。段夜寒漫无目的随着人群向前走。一阵微微的风吹过,一缕带着淡淡的樱桃香的黑发滑过他的脸庞。这样味道即熟悉又是独一无二的,似乎只有一个人才会给他这样的感觉,是蓝雪。 段夜寒只是远远地跟在蓝雪的身后,一方面他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另一方面,他不想去打扰她,只要能够远远地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确定她是开心的就可以了。 蓝雪握着两瓶汽水来到徐暮杭旁边递给他一瓶汽水说:“等很久了吧,今天的人很多所以排队了。” “真是及时啊小家伙,不然我以为自己会渴死呢。既然今天的约会我们说好要为对方做一件事,我呢,就想让你为我买汽水。那么你呢?” “我?”蓝雪看看两边指着一个卖气球的老爷爷说:“给我买气球吧。” “竟然跟那些小朋友抢气球,你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家伙啊。”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接起已经开始震动的手机“喂??????” 蓝雪看到徐暮杭的脸色有些沉下去了自己也有些担心。 “我现在就过去。” “暮杭哥,是不是酒吧有事情啊。” “是啊,对不起了小家伙,看来我得提前送你回家了。哎,一定是我这样的大帅哥结束了单身生活,所以老天爷都嫉妒了。” “现在还早,我呆一会儿会自己回去的,你先去处理急事吧。” “那好吧,我先走了。” “再见。” “到家记得打电话给我。” “嗯。” 段夜寒看看跟徐暮杭挥手告别的蓝雪再看看站在摩天轮旁边那个卖气球的老爷爷慢慢的走过去?????? “老爷爷。” 卖气球的老人抬头看看他问道:“年轻人买气球吗?” “是啊,我要这里全部的气球。” “年轻人我没听错吧!” “没错,老爷爷您今天可以早点儿回家了。”段夜寒拿出几张钞票递给老人。 “真是谢谢你了年轻人。” 老人正要把所有的气球递给段夜寒的时候,段夜寒笑着摇摇头说:“可以麻烦您帮我一个忙吗?” “好啊。” 段夜寒指了指远处正在喝汽水的蓝雪说:“麻烦您帮我把这些气球送去给那位小姐。” “交给我吧年轻人,那位是女朋友吧?” 段夜寒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远处的蓝雪。看着蓝雪像个孩子般喝汽水的样子段夜寒告诉自己,这样简单快乐的世界才是真正属于蓝雪的,如果自己进去了,就会破坏这个世界。虽然自己的世界是黑暗的,但是只要看到蓝雪的微笑就像是一丝浅浅的烛光环绕着自己,明亮却不会刺眼,帮他驱走了孤独带来了温暖??????段夜寒转身离开了,随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向前,老人在自己的身后喊道:“年轻人,把名字告诉我吧,我好跟那位小姐说啊。” 段夜寒停下了脚步,背对着老人,他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徐暮杭。” “知道了年轻人,你放心走吧。” 段夜寒整理了一下领带,对着老爷爷点点头离开了?????? 汽水喝完了,蓝雪也准备回家了,就在这时一个拿着一大束氢气球的老人渐渐地向她走来“小姐。” “怎么了老爷爷?” “这些气球给你。” “给我?” “是啊,一个叫徐暮杭的年轻人叫我拿来给你的,他买下了所有的气球。看来那个年轻人是真的喜欢你啊。” 蓝雪接过气球说:“谢谢爷爷,那他人呢?” “好像有急事要办吧,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是啊,他是有急事要办。” “那我走了。” “爷爷再见。” 老人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蓝雪说:“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要牢牢地抓住他啊。” “嗯,我知道了。谢谢爷爷。” 小男孩酒吧 “老板,你太帅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酒吧服务生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帅的老板呢。”几个服务生一边打扫一边称赞徐暮杭。 徐暮杭挥挥自己的拳头,笑着说:“对付那些醉鬼,拳头是最好的方式了。” “可是,老板不在,遇到这样的状况我们也不敢做主啊。” “以后就那样做吧,不要吝惜自己的拳头,我是不会让那样的家伙们欺负我的员工的,砸坏了酒吧的东西也没关系。” “朋友,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来找你喝几杯。” 看到仿佛从天而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段美夕,徐暮杭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小姐,难道你没看到那块挂在门口写着‘休息中’的牌子吗?” “没有啊。”段美夕一抬头突然看到徐暮杭的嘴角粘着血,眼睛也青了一大块“天啊!怎么弄的?” “没什么,处理了几个醉鬼。” “快坐下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不觉得这样很有气概吗?” “真是太有气概了所以求你快坐下吧。告诉我,药箱在哪儿?” “对面不是有药店吗?” “朋友,您老人家的酒吧还真是建在一个很好的位置啊。” 段美夕很小心的用棉棒为徐暮杭擦拭伤口“看来,你是经常打架啊,这伤口挺深的,看你的表情好像完全没有感觉的样子哦” “我是装的。” “装的?为什么?疼就说出来啊。” 徐暮杭摸摸自己的嘴角,冷冷的笑了一下“因为??????我是一个好演员啊” “你说的鬼话我听不懂!但是??????以后,可以不要在雪儿面前演戏了吗?喜欢她,就要把最真实的你展现给她,给她最踏实的生活。” “段美夕,你??????” “我,我喜欢你。也许是在你跟我开那个玩笑的时候我是真的有些喜欢你了,不过我知道我们不会是相爱的,所以我主动放弃你。但是我放弃是希望你可以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样你会开心会快乐,这些应该是你最真实的感觉,所以就让那个好‘演员’消失吧。可能雪儿心里的人不是你,但是,你要坚信你会是唯一带给她简单,快乐和幸福的人。” “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帅气的女孩儿。” “是吗?可我一向都是这么帅气的啊,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对待雪儿,不然我一定会帅气的替雪儿报仇的。知道了吗!” “是!小的知道了!” 蓝雪回到家便给徐暮杭打了电话“喂,暮杭哥我已经到家了。” “是不是一回到家就给我打电话了呀?” “嗯。” “怎么办?我女朋友这么乖,我要怎么奖励你呢?” 看雪回头看看系在床头上的气球笑着说:“是不是??????”还没等蓝雪说完电话那一边却传来一阵笑声,蓝雪接着说:“你干嘛笑啊。”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在猜那份奖励是的表情。小家伙,现在要仔细听我说了,明天下午跟我一起去参加《深爱》的开机发布会,徐伯伯和阿姨可是很想你啊。” “真的吗!徐伯伯明天就会和阿姨一起过来吗?” “是的。” “这真是太好了!在哪里举行?” “明天你就知道了,在家里等我,我来接你和蓝叔叔。” “不用了,我坐爸爸的车去吧。” “小家伙你还真是笨啊,这可是我在蓝叔叔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啊,明天乖乖的在家里等我吧。” “好,我们等你。” 蓝雪放下电话便看见蓝飞正笑眯眯的站在自己旁边有点受到了小小的惊吓“爸爸?不敲门又偷听我电话,明天不带你去了!” “哈哈爸爸错了,明天就带爸爸去吧,哈哈??????” 第19章 恐怖片现象 段美夕轻轻地将一杯果汁放在段夜寒的书桌上说:“哥,这是我现榨的橙汁哦,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动手但是味道应该还可以吧,你尝尝看吧。” 段夜寒抬起头对段美夕笑笑继续看书“谢谢,我一会儿会喝的。” “就现在喝吧,明天??????不是你所说的开始吗,我希望自己亲手榨的果汁可以带给你好运。也许从明天开始你就做好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会变得很辛苦??????” “嗯,就听你的。”段夜寒微笑着拍拍段美夕的头将杯子里的果汁全部喝光“小夕,你要记住哥哥的微笑。” “嗯我记住了,哥哥的微笑,不会忘记的。” 穆林酒店 今天的穆林酒店可谓是高朋满座,各大媒体的记者未曾停止的闪光灯仿佛唯一照射到每个人的心里看穿他的心事。这次的发布会是以开放性的形式召开的。除了电影的主创人员以外,记者和嘉宾分别位于大厅前方的左侧和右侧,大厅的后方设置了自助餐区域,采访结束后,自助酒会便紧接着开始,伴随着主持人入场介绍发布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主持人的开场白引起热烈的掌声,主持人鞠了个躬接着说:“已经介绍过了我们的编剧和主演那么接下来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电影《深爱》的导演。可以说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很喜欢看导演的电影了,所以当我听到他息影的消息的时候我伤心的哭了好几天,但是没想到多年之后我可以主持导演新作的开机发布会,我是开心的哭了好几天。下面,就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电影《深爱》的导演,星程娱乐集团的董事长徐海先生!” 坐在台下的徐良一边鼓掌一边微微侧脸对坐在自己旁边的段夜寒说:“你看,这么多年没有从事电影工作了,但是只要他一走出来身上的导演范儿还是没变啊。他是我最喜欢的导演,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把他盼出山了。” “是啊,我也是从小就看徐导演的电影了。记得我看徐导演的第一部电影是在八岁的时候,我们全家都是他的粉丝,只是那时候我爸爸没有时间,那部电影还是我妈带着妹妹和我去电影院看的。” “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有多崇拜徐导演了,不然你怎么会免费为我们提供场地和住宿而且还无偿赞助我们的电影呢。”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崇拜徐海导演。” “放心吧,采访结束后,我一定会介绍你们认识的。徐导演也是非常的想认识你这位有魄力的年轻人呢。” 蓝雪看看手表有些焦急的说:“暮杭哥再开快点儿吧。” 徐暮杭丝毫没有收到蓝雪催促的影响,他不急不慢的说:“小家伙你还真是沉不住气啊,反正都已经迟到了赶不上开始了,到了直接吃自助大餐不是很好嘛。” “可是??????”蓝雪的话被蓝飞打断了“暮杭说的对极了,反正都迟到了。而且是因为堵车我们才迟到的这能怪我们吗?放心吧,有爸爸在,你徐伯伯是绝对不会生气的。” 发布会结束酒会正式开始,气氛比起刚才似乎轻松了许多。段夜寒拿起一杯香槟静静的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的左手微微的松了松领带,心中在默默地倒数着??????随着他的嘴角轻轻地上扬,徐良已经把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段夜寒不慌不忙的抬高手中的香槟微笑着喜欢过身“徐大哥,一起喝一杯吧。” “兄弟,我可是来给你介绍偶像的。你看,我身边的这位就是你儿时的偶像徐海先生。刚才在台上我怕你看不清楚,所以现在让你近距离的看看。” 段夜寒没说话,弯下腰很恭敬的行礼。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徐海的眼里闪过一抹狐疑。徐海向前迈进了一步,离段夜寒更加的近了,他仔细的打量了段夜寒一圈“年轻人,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我从小就跟父母还有妹妹生活在国外,是最近才刚刚回来的。” “哦?在国外也可以看到我的片子吗?” “您是拿过国际大奖的人,在国外又怎么会看不到你的片子呢?” “年轻人,你喜欢电影吗?” “喜欢,在电影里,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你??????哈哈,我是想说,你是这么多年来我见过的第一个无偿赞助商了。” “那是我的荣幸。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好,年轻人你去忙吧。” “叫我夜寒吧徐先生。” 段夜寒走后,徐海对一边的徐良说:“那位年轻人真的很有魄力啊,作为一个商人,无偿赞助他是第一个吧。” “徐董,这就得感谢我太太了。” “为什么?” “段夜寒跟我太太是大学同学,再加上他又是您的粉丝所以当然愿意那样做了。” “是这样啊,看来是我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啊?” “没什么,我还以为他是喜欢上我们的女主角了呢。” “哈哈,那您真是想多了。” 徐海看看手表自言自语道:“臭小子,是不是不来了。” “我说怎么耳朵热热的,原来是爸爸在说我啊。”徐暮杭拉着蓝雪不紧不慢的来到徐海面前。 徐海一看见蓝雪,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小雪啊,好久不见了。伯伯很想你啊。” 徐暮杭无奈的摇摇头,对着徐海感叹道:“喂,老爸!谁才是你亲生的呀?” “怎么?原来我的儿子这么计较啊。” “无心海,你这么说多让我女儿为难啊?”听了这句话徐海这才注意到站在儿子身后的蓝飞,徐海笑着摇摇头说:“难道,蓝院长认为我应该事事都偏袒自己的儿子而不是自己的儿媳妇吗?” “诶?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听着长辈们的玩笑让蓝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的把手搭在蓝飞身上说:“好啦,爸爸和伯伯就不要在拿我和暮杭哥开玩笑了。伯伯,你们等我一下,我有一个惊喜送给你。” 一听蓝雪的话,大大增加了徐海的兴致“好,小雪的惊喜我一定要等。” “那我就先出去一下,你们先吃吧。” “好。”徐海笑着点点头。 蓝雪从后车厢里取出自己亲手做的蛋糕,但是自己却没有多余的手把它关上。 “我来帮你。” 蓝雪抬头看看这个主动想要帮助自己的人,他一身白色笔挺的西装,深邃的眼神仿佛连自己印在他眼睛里的样子都变得模糊了。蓝雪把蛋糕放在地上轻轻地“搬开”了段夜寒已经放在盖子上的手自己将它盖好。看着段夜寒的眼睛,蓝雪微笑着说:“我自己可以的。” 蓝雪从新捧起蛋糕盒子“不进去吗?” “你先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不需要那样,明明可以一起的为什么要一前一后?”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确保客人得到最满意的服务,我们是不会站在一条水平线上的。” “这样啊。是啊,我现在是这里的客人。那我就先进去了。”蓝雪不再说话,转身进去了。 蓝雪捧着蛋糕小心翼翼的来到徐海身边“伯伯,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庆祝你再度出山。” 徐海接过蛋糕,看着徐暮杭紧紧地拉着蓝雪的手,他微笑着点点头?????? 徐暮杭迅速的把蓝雪拉到自己身边,对着父亲和蓝飞鞠了一躬洋洋得意的说:“蓝叔叔,爸爸,这里人太多了。你们就在这里慢慢庆功吧,我要带小家伙先走一步了。” 蓝雪赶紧摇头说:“今天是来为徐伯伯庆功的,再加上我们又迟到了??????” 徐海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雪,咱们都是自家人,自家人何必认真呢?跟暮杭去玩儿吧。” “可是??????” “可是什么啊?跟我走吧。”说完徐暮杭便拉着蓝雪离开了?????? “暮杭哥,长辈们还在里面,我们不应该出来的。” “反正都出来了,就别再多想了。”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 “把你的手机给我。” “啊?” “啊什么呀?快拿过来啊。” 蓝雪满脸疑惑的将手机递给徐暮杭,徐暮杭接过手机打量了一番摇摇头说:“小家伙,你的壁纸也太老土了吧。” “也没有很老土啊,我觉得蓝天白云挺好看的。” “换一个吧。”说完,徐暮杭突然间半蹲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将蓝雪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蓝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暮,暮杭哥??????” “乖乖的,不要动,我来帮你拍一张最漂亮的壁纸。”徐暮杭拿着手机比划了半天,还是不太满意的摇摇头说:“后面的壁画怎么总是拍不完整呢?小家伙,你往后退一退,我找人来帮我们拍。”蓝雪点点头稍稍向后退了几步。 徐暮杭看看四周,刚好有一个人刚刚进入大厅,他便走过去搭话“嘿!兄弟,麻烦你帮我和我女朋友拍一张照片好吗?” 那个人接过手机,再抬头看看身体已经完全贴在墙上的蓝雪,点了点头。 “谢啦。” 徐暮杭搂着蓝雪的肩膀小声的说:“小家伙,要微笑哦。” 蓝雪看着站在自己前面,已经让手机挡住了脸的那个人,她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画面,在这一瞬间定格了?????? 那个人走过来把手机还给徐暮杭,蓝雪却在徐暮杭之前接过手机“谢谢你,段先生。这个人,就是我那天告诉你我想要表白的那个人。” 段夜寒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在徐暮杭的眼睛了蓝雪看到了最真挚的祝福,但是在段夜寒的眼里,蓝雪仿佛又看到了一丝的漠然。像是把一切都看穿了的安然自若,又像是承认了听天由命的无奈??????蓝雪侧过头对徐暮杭说:“暮杭哥,这位是段夜寒先生。还记得我在这家宾馆工作过吗?他是这里的总经理。” 段夜寒微微的点点头对徐暮杭说道:“你好,我是段夜寒。” 徐暮杭一脸玩味的拍拍段夜寒的肩膀“原来是你啊,为这么帅的老板工作我也很乐意呢。小家伙,难怪你不要薪水呢。” 看着段夜寒有些尴尬的表情,徐暮杭突然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喂,我是开玩笑的,你这个人也太认真了吧。我是徐暮杭。”徐暮杭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段夜寒“我是这间酒吧的老板,有空来喝一杯吧。” “我一定会去的。那么,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走了。” 段夜寒离开后,蓝雪将手机中的照片设置成壁纸拿给徐暮杭看“暮杭哥,好看吗?” “小家伙。” “嗯?” “那个人,我是说段夜寒。他的眼神好熟悉,我好像以前就见过他。虽然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但是??????” “但是,你就是想不起来了对吗?” “嗯。” “哎,你在面对你以前追过的女孩儿也是这么说的。” “喂!他可是个男的!” “好啦,我不开玩笑了。现在,我们是要进去呢,还是继续寻找自由呢?” “去看电影吧。” “啊?” “而且还是恐怖片哦。” “什么呀!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看这样的片子了。” “是啊,我知道啊。我是故意的,因为想看到你害怕的样子。因为如果你害怕的话,你就会??????向我扑过来!”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向蓝雪做了一个鬼脸。 蓝雪对着徐暮杭摇摇头,无奈的说:“哎,对女孩子来说这应该是‘恐怖片现象’的一种吧。” 第20章 就算样子变了记忆也不会变 徐暮杭选的是一部相当恐怖的片子,在自己还没有出国的时候,两家人总是喜欢一起来电影院看电影,只要看的是恐怖片蓝雪总是会吓的缩进他的怀里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但是今天,自己的计划似乎是失败了,因为对于片中的若干恐怖镜头,蓝雪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无动于衷来形容了。 “暮杭哥,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啊,电影也看完了,该送我回家了吧。” “好啊,可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吧。” 徐暮杭放慢了行车的速度,他侧过头看了蓝雪一眼,脸上依旧挂着坏坏的笑容。 “小家伙,我以为你会害怕。” “嗯?” “我是说,我是说刚才的电影。很吓人不是吗?” “这没什么的,如果你也试着做鬼魂的听众。再恐怖的电影你就都不会觉得害怕了。” “哈哈?小家伙,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哦,我的意思是,自从高中以后不是经常要在画室画画嘛,有时候会熬到很晚的。每当这个时候同学们就会开始讲一些恐怖的鬼故事,听多了也就不会害怕啦。” 对于蓝雪的话徐暮杭看上去没有什么反应,他不再说话只是渐渐地加快了车速,大约傍晚的时候徐暮杭的车停在了蓝雪的家门口。徐暮杭小心的帮蓝雪解开安全带,还是没有说话。 蓝雪下了车,关好车门,对着车子里的徐暮杭挥挥手“我回去了。再见,暮杭哥。” 蓝雪转身准备进去的时候,徐暮杭走下车子“小家伙,进去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要告诉你。” “好,你说吧。”蓝雪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徐暮杭。 “你不用走过来,就站在那里不要动。”徐暮杭走过去,用双手捏起蓝雪的脸颊“你变瘦了,我就快捏不起你的脸了。”接着徐暮杭再拍拍她的头“可是,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矮啊?” 蓝雪踮起脚尖儿拍拍徐暮杭的肩膀笑着说:“那是因为暮杭哥也变高了呀。” “是啊,我们的样子好像都变了。但是无论我们的样子怎样变化,留下的记忆都是不会变的。从小到大,一直陪伴你的人是我,你的记忆里有我的存在,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以后会继续陪伴你的人也还会是我,所以,即使不再会有什么令你害怕的事情,我也会一直保护你。不只是因为我爱你,而是因为感激你给了我一份同样也有你存在的记忆让我不会那么孤单,我希望,我可以用自己的一切来报答你。” 蓝雪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徐暮杭,直到徐暮杭的脸上再一次出现那抹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坏坏的微笑。徐暮杭帮蓝雪按了门铃“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因为我可不敢保证我要是先走了,出现个白衣披发的女鬼什么的,再想找我的话可就来不及了。”徐暮杭看着蓝雪进去一直到她房间的灯亮了他才离开?????? 徐暮杭刚刚下车还没等回过神儿来便被一个连脸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出的人死死的抱住了。徐暮杭不慌不忙的将双手搭在那人的腰间“妈。” “儿子,想死妈了!” 徐暮杭搂着谷秋美有说有笑的走进屋子,看见徐海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吸烟,谷秋美脸上的笑容立刻冷却了下来“看见儿子,你就这么安静?发布会上不是热情的很吗?” 徐暮杭看看放在墙角边的行李箱“妈,怎么没跟爸一起回来啊?” “哦,妈妈忘了把机票放在哪里了,就换了一班飞机。怎么样,爸爸妈妈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出现在你家,惊喜吗?” “是啊,在没有比这更惊喜的了。” 徐海撵灭手里的烟头望向谷秋美“今天的事最好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我不想让人猜测过多的你没有出现在发布会上的原因。” “哦,原来是徐大导演面子上挂不住了呀。” “你最好不要误会我是在开玩笑!”徐海紧紧抓住谷秋美的手腕,怒视着她。 对于这种尴尬的场面徐暮杭从小就已经司空见惯了,他拿出手机咔嚓的一声拍下了这个场面,好整以暇的看着徐海“怎么样?这可是很珍贵的,二位可是恩爱之至的夫妻,这种场面可是外人见不到的呢。”徐暮杭笑着把手机塞进谷秋美手里说:“做个纪念吧。”说完转身就走。谷秋美上前拉住他“儿子,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啊?” “妈,现在可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时候。” “那你还回来吗?” “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两位的二人世界呢?生意好的话当然是请员工们通宵开心了。” 由于工作繁忙段夜寒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回过家了,终于在今天忙完了发布会的事可以好好回家睡一觉了。一走进家门令段夜寒惊奇的是,明明此时应该身在国外的父亲现在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自己回来了还微笑着对自己招招手“儿子,回来啦。” “爸?” “嘿嘿小子,看见老爸吓了一跳吧。” “妈呢?” “哎,你还是跟你妈比较亲呢。你妈在卧室呢,这几天她都睡得比较早。” “真是太意外了,爸跟妈不是一个星期后才回来吗?” “跟单董合作的是很顺利,我跟你妈就提前回来了,只是你一直没有回家不知道而已。还有??????” “怎么了?爸。” “小子,爸爸得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了。这么多年,真的对不起你。” “爸。” “今天,我瞒着你去了酒店,想偷偷看看你工作的样子,想看看我儿子有多棒。” “那么,爸还满意吗?” “当然。我儿子是最棒的,你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但是,那个时候,我也看到了??????你面对那个孩子的时候。” “爸,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小辰,是叔叔和阿姨太自私了。或许,让你做回左辰你会开心一些??????你阿姨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我们不能让你放弃‘自己’一辈子,你为我们段家已经做得够多了,如果就让你这样生活一辈子相信我们夜寒在那个世界也不会安心的。” “爸,这些活我就当你没有说过,我也没有听过。我去看看妈妈。” “小辰??????以后就尽量不要回家了,我不想让你阿姨对你有太多的眷恋。叔叔想把欠你的自由都还给你。做完你想做的事,走吧,你跟那孩子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你不欠我们的,我们没有资格绊住你的将来。” 听了段穆天的话,段夜寒脸上平淡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他轻轻地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里的声音调小“妈睡了,我帮爸把声音调的小一点儿。既然爸爸不希望我吵醒妈,我就不去了。那爸我也去睡了。”说完段夜寒便转身上楼去了?????? 小男孩酒吧 徐暮杭正专注于自己的调酒工作,段美夕坐下来使劲儿的拍了一下他的头“徐、暮、杭!” 徐暮杭猛的一抬头“喂,朋友,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呢?” “我要喝酒。” “好啊。” “你请客。” “好啊。说吧,喝什么。” “啤酒。好多好多啤酒,好多好多??????” “你??????怎么了?” “哈哈,我吗?没怎么。就是??????难受,好难受。” 徐暮杭拿了一杯橙汁放在段美夕面前“喝这个吧。” 段美夕不用吸管,把手指伸进杯子里轻轻地蘸了蘸然后放进嘴里咗了一下“好苦啊。” “怎么会苦呢?”徐暮杭小心的尝了一口摇摇头说:“很甜啊。” “骗人,明明就是苦的。你们都说是甜的,可是我真的是苦的,为什么他不知道呢?朋友,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不知道呢!” 徐暮杭轻轻地拍拍段美夕的头“即使‘他’让你觉得苦了,你还是会坚持下去的。我认识的段美夕是那样的人。” “没错,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死都不放弃。” “原来之前所谓的‘对我二见钟情的可能性’是个玩笑啊。说说吧,他是谁。” “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是哥哥还是我爱的人。准确的说,是我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怎么知道他是谁呢?” 徐暮杭拿出一瓶啤酒递给段美夕“你是谁不重要,只要知道你是我徐暮杭的朋友就够了??????想醉的话,就醉吧。” 段美夕一口气将一整瓶啤酒全部喝光了,看着徐暮杭有些惊奇的眼神笑着说:“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其实,我不是真正的段家人,我自己是谁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爸爸妈妈一直告诉我,我是他们朋友的女儿,我的亲生父母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去世了。关于真正的我,我就知道这么多。那个人,我的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以为我们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兄妹,但是我的在‘以为’里,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他。” “那他呢?” “哈哈,他呀,他只是告诉我,我一辈子都是他妹妹,就是这样。” “你太累了,回家吧。” “我不累,我怎么会累?我怎么会累!”段美夕大笑着举起已经被自己喝光的空酒瓶,就在段美夕抬起手臂的那一瞬间徐暮杭看到了她手腕上的手链,一条黑色的手绳,缀着一颗水晶的珠子。徐暮杭一把抓住段美夕的手腕“告诉我,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啊?”段美夕的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扎在了桌子上。 不可否认段美夕真是徐暮杭见过唯一的一个只喝了一瓶就醉的人。 本来想叫蓝雪来把她接走的,但是时间不早了蓝雪一定睡了,再加上段美夕没带手机找不到她的家人,所以徐暮杭只能把她带回自己家?????? “暮杭,这女孩子是谁啊?”对于儿子深更半夜带回家的女孩谷秋美十分的惊讶。 “没什么,朋友喝多了又联系不上家人就先在咱们家借宿一晚。” 第21章 我要你做一辈子的段夜寒 段美夕的手臂搭在徐暮杭的脖子上,此时的她已经醉的不醒人事了。徐海站在谷秋美旁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这个女孩儿。突然间,他看到段美夕手腕上的手链?????? 徐暮杭把段美夕抬到自己的房间帮她盖好被子,随手拿了件外套便去书房了。随着一声关门声,段美夕睁开了眼睛,她掀开被子坐起身,她一边笑着一边把玩着手绳上的珠子,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一滴滴的落在手中的珠子上?????? 清晨,段美夕打着哈欠走下楼梯,看见徐海和徐暮杭在吃早饭便过去打招呼“早啊。对不起,昨天??????真的打扰了。” 徐暮杭笑着向她招招手“一起吃吧。” “我??????” 徐海的脸上也露出了和蔼的微笑“过来坐吧。” 段美夕点点头,走到徐暮杭旁边坐下“阿姨不来一起吃吗?” “我妈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你吃吧。” “谢谢。”段美夕道谢后接过徐暮杭递给她的牛奶,手腕上那颗晶莹的珠子在徐海父子二人的眼里显得特别刺眼。 “暮杭,暮杭!” “啊?”徐暮杭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段美夕手上的链子,听到徐海叫自己才突然转头应了一声。 “爸有话想跟你的朋友说,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嗯。美夕,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吃过早饭司机会送你回去的。” “好,我知道了。” 徐暮杭走后,徐海慢慢的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段美夕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段美夕。” “段美夕?” “是的,我的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夕阳真的很美。” “你现在的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伯父??????你说,‘现在’?” “对不起,伯父昨天向暮杭打听过你,伯父知道一些你的事情。请你别怪暮杭。” “不会,我不会怪他的,这本来也没什么的。我现在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虽然偶尔会想念亲生父母,不过没关系我只要看到手上的链子就不会想念了。” “怎么说?那是你父母留下的?” “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我妈妈的小名叫小洋,只要看到珠子上刻的‘洋’字就不会那么想念了。” “孩子!”徐海一下子变得很激动,他想伸手去触碰段美夕手上的手链,可是却又犹豫了?????? “伯父??????” 徐海微微的笑了一下接着说:“美夕,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 “回家吧。” “哦,我是该回家了。” “以后就住在这里吧,这里才是你的家。我,我是你的舅舅??????” 听了徐海的话后段美夕诧异的望着他,眼里渐渐堆满了泪水。 徐海轻轻拍了拍段美夕的肩膀“孩子,舅舅让你受苦了。关于你妈妈的事舅舅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 段美夕抹去眼角的泪水微笑着拥抱住徐海?????? 此时的段美夕是真的哭了,虽然她看不到徐海脸上的表情但是她完全可以意识到,自己,跟徐家的战争算是正式开始了。这滴眼泪为了徐暮杭而流,为了左辰而流,为了段夜寒而流,更为了自己而流?????? 段夜寒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段美夕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背对着自己“小夕?” 段美夕转过身子笑眯眯的看着段夜寒“哥,你迟到了一分钟。” 段夜寒看看手表无奈的摇摇头自嘲道:“还不都是因为我有一个淘气的妹妹。昨天你一夜没回家又没带手机,还好妈已经睡了,不然也会跟着着急的。” “那,我请哥哥吃午饭当作赔罪吧。” “好啊,那你等等我吧。” “嗯。” 段夜寒觉得段美夕今天怪怪的,平时兄妹俩一起吃饭什么都要依着她,但是今天无论是餐厅还是菜色,她都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一直微笑着看着段夜寒。 “小夕,你今天怪怪的,要是有不开心的事就告诉哥哥。” 段美夕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哥,我要回家了。” “好啊,吃完午饭我们就回去。” 段美夕闭上眼睛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我是说,以后,我就要住在徐海家里了。因为现在那里也是我的家了。” 段夜寒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感觉到自己拾起筷子的双手已经开始有些颤抖。段夜寒什么也没说,重新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 段美夕对于段夜寒的沉默感到不安“哥??????” 段夜寒突然放下茶杯,直视着段美夕“去了那里,我就不再是你哥哥了。” “可是你又知不知道,你去了那里,我也同样不会再是你的妹妹了!” “小夕,你不可以。” 段美夕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钥匙扣,她把盒子递给段夜寒“哥,生日快乐。” 段夜寒接过盒子,把自己的钥匙拴在钥匙扣上“谢谢。” “虽然你真正的生日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但是我还是想帮哥哥过真正的生日。昨天就想给你了,可是我听到了你跟爸爸的话??????” “你一直就站在外面吗?” “对。而且,你们的话也让我下定了决心。”段美夕抬起自己的手腕“小时候,你说我喜欢就可以先戴着,等你需要的时候再还给你。但是现在,这个,不会再还你了。抱歉,我抢了你的舅舅。自然而然,我也抢了你的仇恨。以后,这个仇??????我来报。” “小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知不知道我会有多心疼?知不知道你对自己有多残忍!” “这样很好啊。就算对自己残忍,就算会遍体鳞伤我还是会乐意做出这个选择。爸爸说你不欠我们的,但是从现在开始,你欠了。哥,我要你记住,你欠我的,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所以,我要你做一辈子的段夜寒,永远陪在妈妈身边,哥哥就是妈妈的命,你走了妈妈就活不下去了。” “小夕,我要你停下来。” “停不下来了。在你还未出现之前妈妈吃了太多的苦,我一直不希望你开始,因为怕你会离开,现在好了我来代替哥哥开始,已经开始了我就不会停。为了妈妈,我做什么都行。” “你知道吗?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即使我选择了复仇我也不会离开妈妈的。小夕,你真的做错了。” “对错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知道要是哥哥受到伤害妈妈就不会快乐。我只要妈妈开心快乐。还有,这样做哥哥也就不必受到伤害了,这样真的很好。这件事我已经告诉爸爸了,他说我是最了不起的女儿,爸爸一直对你感到愧疚你是知道的,所以他支持我。哥,你呢?” “你会停下来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 “那好吧,你来阻止吧。”段美夕放下筷子扔下段夜寒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段夜寒一整个下午段夜寒都不能专心工作,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陷入无限的恐慌,结束了工作无精打采的离开酒店,从电梯里走出来正好看见周林在大厅等他。段夜寒走过去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妈。” 周林兴高采烈的迎上去“儿子,下班了就陪妈妈去逛逛吧。你爸爸今天有应酬要很晚才回来,咱们先去逛逛再去吃晚饭怎么样?” “好啊,叫上小夕一起吧。” “那个野丫头啊,你爸爸告诉我她在家呆腻了趁着工作之前和朋友一起出去旅行了,连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呢。反正她是一直闲不住的,咱们家在她眼里就像旅馆似的,哈哈,别管她了。” “哦??????咱们走吧。” 段夜寒很喜欢陪着周林逛街,他喜欢看着妈妈因为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露出笑容的样子。 “妈,你累不累,要是累了我陪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累不累,妈妈带你去买衣服吧。” “不用了妈,我不用买什么了。” “那可不行。我的儿子这么帅,怎么能不好好打扮呢。” “哈哈,妈你把我当成女孩子了吧,我又不是小夕。” “对呀,是妈妈糊涂了。男孩子都是不爱打扮的。对了,你拎了这么多东西累不累?” “不累,我还可以帮您拎好多东西呢。” “那怎么行?会累坏你的。妈妈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嗯。” 看着周林吃饭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笑容里带着一丝珍惜和一丝满足。段夜寒就这样看着她发起了呆,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的无奈和不忍,终于,他还是开了口“妈??????” 周林抬头微笑着看着他“怎么了儿子?” “我,要是不在家里??????” “别告诉妈妈你也跟小夕那个野丫头一样要去旅行吧?” “旅行??????是啊。” “很好啊,年轻人嘛总要多出去看看的。只是,别去太久哦,妈妈会担心的。你不像小夕,那丫头鬼主意多。你不同,你心事多又埋在心里,妈妈最放不下你了。什么时候走啊?妈妈帮你准备准备。” 段夜寒看着周林,她脸上的笑容,温暖着自己长大,但是现在自己即将要说的话也许就会毁了这份微笑,毁了自己恩人已经安定下来的世界??????段夜寒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只是沉默了几秒钟便马上微笑着说:“哦,我是说本来想跟小夕一起的没想到她竟然先走了,所以我就不去了。我是想说小夕不在家,我上班不在家里的时候妈妈要是无聊就多出来走走吧。” “妈不无聊,反正酒店有你在,妈妈根本不用操心的,只要想着每天给你准备什么样的晚饭就很有趣了。” “谢谢妈。” “我们是母子嘛,什么谢不谢的。你也吃啊。” “嗯。”段夜寒切了一小块牛排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这次他是真的陷入两难的境地,因为自己,妈妈和妹妹注定有一个人受到伤害。因为段穆天的话他曾经动摇过,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能力动摇了,他必须要纠正这个错误的开始,但是开始就已经错了又要怎么纠正呢????? 徐海为段美夕准备了最豪华的房间,所有的布置都是最昂贵的,段美夕住进段家已经两天了,生活还算比较平淡。徐暮杭在酒吧附近有自己的房子,平时很少回家。徐海忙着拍戏也几乎见不到人,至于谷秋美,自始至终就没欢迎过自己就更别指望她会对自己有多热情了。但是今天晚上似乎是与众不同的,因为这是全家人第一次一起吃晚饭?????? 第22章 每一个人的改变都有他的理由 徐海盛了一碗汤递给段美夕“喝吧。” 段美夕接过汤微笑着点点头“谢谢舅舅。” 谷秋美冷笑着瞥了徐海一眼“呦,这孩子力气还真小啊。又不是没手,连碗汤都盛不了啊。” 徐暮杭轻轻地咳了一声,对谷秋美说:“妈,你是不是也想喝汤啊,让又酷又帅的儿子盛给你吧。” 谷秋美听了徐暮杭的话不再做声了。晚饭过后,谷秋美习惯性的收看者黄金时段的电视剧,她靠在沙发上,侧过身向段美夕招招手“喂,给我倒杯茶。” 段美夕点点头“好。” 段美夕微笑着端着茶来到谷秋美面前“舅妈喝茶。” 谷秋美喝了一口便把茶杯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全部溅在段美夕身上“这么烫!死丫头你是故意的!” 段美夕连忙跪在地上捡地上的碎片,她一边捡一边不停的对谷秋美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谷秋美狠狠的用手指着她吼道:“你就是故意的!” 吵闹的声音惊动了徐海和徐暮杭,两个人听见吵闹声不约而同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段美夕正跪在地上捡杯子的碎片,她的手被划出了血口子,鲜血和眼泪一滴一滴的渗在碎片上。徐暮杭赶忙过去扶起她“没事吧。” 段美夕微笑着摇摇头“没事。” 徐暮杭擦干她的眼泪“傻丫头,别哭了。跟我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徐海用冷栗的眼神看着谷秋美说“暮杭,你带着美夕去包扎一下。” “嗯。”徐暮杭点点头拉着段美夕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谷秋美和徐海。 徐海看着刻意躲闪自己眼神的谷秋美问道:“怎么回事?” “都是那个死丫头??????” 还没等谷秋美说完,徐海的巴掌已经重重的落在了自己脸上,谷秋美捂着脸大声的吼道:“你!” “以后,要是再看到你为难美夕,你会比现在更难受。”说完徐海没有再理会她转身上楼了。 谷秋美气的脸色发白,她对着徐海的背影大喊道:“徐海!你敢这样对我!你给我回来!回来!怎么?现在你到变得善良了,是不是怕徐洋变成鬼找上你啊?你回来!”徐海不理会自己,谷秋美只得对着地上沾了血的碎片咬牙切齿“吴嫂!你睡死了吗!还不快收拾了??????” 徐暮杭很细心的在段美夕的手掌上涂着药膏,段美夕呆呆的看着他眼角的泪还是不受控制的留下来。徐暮杭突然抬头直视着她,段美夕下意识的身体向后倾斜了一下,徐暮杭笑着摇摇头然后帮她擦掉眼泪“你真的是段美夕吗?为什么比我想象中的容易受伤呢?记住,我认识的段美夕是不会为这种事情哭的。” 段美夕抹掉眼泪,摇摇头说:“你错了,我哭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徐暮杭,你相信每一个人的改变都有他的理由吗?我是说,要是有一天,我变得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段美夕,你会讨厌我吗?” 徐暮杭突然很用力的拍了一下段美夕的头,笑道:“哎,真是越来越觉得你是个傻丫头了。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真的!”此刻段美夕是很认真的看着徐暮杭,这让徐暮杭也自然而然的收起了脸上玩味的笑容,他也终于认真下来,低头看着段美夕已经缠着纱布的手,再抬头看看她。良久之后,他点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因为你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你就是你。”说完,他便低下头开始整理药箱了。 段美夕紧紧的握着那卷徐暮杭刚刚为自己包扎过得纱布,轻轻的说了一句“也许有一天,你会失望的。” 徐暮杭一边整理着药箱一边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我一直好奇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爸爸从不曾提起我也就把这份好奇放在了心理。直到那天看见你手腕上的手链,跟姑姑在照片里戴着的一模一样,当时我好像看见姑姑在对着我笑,那样的笑容,跟你的真的好像??????缘分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我真的没想到你就是姑姑的孩子。”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伸向段美夕。 段美夕缓缓的将纱布放到他的手上“是啊,缘分真的很神奇。” 徐暮杭接过纱布放进药箱里然后合上药箱,抬起头将双手搭在段美夕的肩膀上,脸上笑容仿佛是鼓励着她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好啦,你该睡了。”徐暮杭看着段美夕躺下,帮她盖好被子,收好药箱,出去的时候轻轻地把门关好。 段美夕把头蒙在被子里,深深地吸了口气。从今天开始,自己就再也不是以前的段美夕了。徐暮杭,如果今天我会梦见你,请允许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清晨,段美夕伴随着优美的钢琴声醒来。踩着琴声的节奏缓缓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徐海和徐暮杭已经出门了,只有谷秋美自己正陶醉于自己的琴声中。段美夕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手指轻轻地触碰一下钢琴的白键。谷秋美的音乐被打断了,她合上乐谱,转身看着段美夕。还没等自己开口段美夕就先笑了“舅妈,你的脸怎么红红的啊?是不是挨打了呀?起得这么早是不是没睡好啊?” 谷秋美气急败坏的想要一巴掌扇过去,只是段美夕的速度比她快,自己的手腕被段美夕紧紧地抓住没有一丝可以挣脱的空间。段美夕的脸上迅速的闪过一抹淡淡的笑“当心,您是上了年纪的人,万一扭到了怎么办啊?”说完她随手一甩谷秋美便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差一点摔在地上。 谷秋美稳了稳自己的身体看着面前这个和昨天相比判若两人的女孩儿说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没错啊,你是小看我了。舅妈,告诉你哦,不要以为你可以欺负每一个人。至少,我不是。听好,我从来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原来,你故意在徐海和暮杭面前装可怜。” “哈哈,舅妈,你真是太可爱了。到现在你才看出来我在装啊?不过,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还真是演不了这场戏呢。” “你!” “顺便我再告诉你,哦不对,我应该更有礼貌一些。顺便我再告诉舅妈,在你和舅舅无聊的人生里精彩的日子马上就要开始了,从来没想过那些因为你们而悲惨的人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吧,马上你们就会知道了??????是不是听起来很精彩很有趣啊?”段美夕看看手表继续微笑着说:“时间好快啊,舅妈,今天是我工作的第一天我就先走了,你继续弹吧。新的一天让我们一起加油吧!拜拜??????” 段美夕走后谷秋美气的瘫坐在琴椅上,紧握的双拳用尽全力的在琴键上拍打着。 段美夕到达工作室的时候,以为端庄恬静金发碧眼的女士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看到她朝自己走过来,那位女士热情的拥抱了她“小夕,玩儿了这么久终于肯来上班了?” “好啦安娜老师就别开我玩笑了。”说着,段美夕很“正式”的向安娜鞠了一躬,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认真工作的。” “虽然,你只是我选修课的学生,但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有灵性的学生,所以才会原谅你如此的‘大牌’啊。” “谢谢老师。对了,可以带我参观一下工作室吗?” “当然可以啊。你知道,我们是以婚纱摄影为主的所以我们的装修以白色为主尽量让人感觉到干净纯洁。” “听说老师做学生的时候还拍过剧照呢。” “哦,是啊。不过这段有趣的经历得感谢我的老师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你大呢,不过我也和你一样讨老师的喜欢。当时我跟我老师的关系很好,正好她的儿子是那个时候的一位新人导演所以就有这个机会去做那个工作了。现在想想也是挺有趣的,虽然老师已经去世很久了但是现在回想起当初她特意来美国参加我的婚礼时的情景真的很感动呢。” “那安娜老师,你现在还保存着以前的那些剧照吗?” “怎么,想看吗?” “嗯??????可以吗?” “当然。” 安娜拿出一本黑色的皮质的相册交给段美夕“打开看看吧。” 段美夕小心翼翼的打开相册,一张女孩子的抓拍照映入她的眼帘。照片上的女孩子长相很清秀棕黄色的中长发,额头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她正全神贯注的坐在石阶上翻阅乐谱,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影像已经被记录了下来?????? 段美夕尽力抑制着自己的欣喜,指着照片上的女孩儿问道:“好漂亮啊!老师,她是演员吗?” 安娜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儿叹了口气说:“该怎么说呢?她呀,真的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儿。也许她不是那么快消失的话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消失?” “是啊,她像流星一样,消失了。现在的年轻人应该都不知道她吧。她叫徐洋,在当时,是钢琴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琴技一流,长相又漂亮??????哦对了,跟她同期出名的新人现在已经是赫赫有名的钢琴家了,就是最近正在热拍的《深爱》的原型谷秋美啊。” “那她呢?” “你不是想知道老师拍剧照的故事吗?告诉你,那部戏的主演就是徐洋。虽然这部戏最后没有上映过,但是我真的很庆幸可以在片场抓拍到这张照片。不过,那一天,对她来说应该想要忘记的一天吧。之前,由于剧组的烟火师失误,导致在一场爆破戏的时候几个群众演员当场就死了。因为导演的态度不明确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着,就在那天,演员的家属到剧组来闹,那时我才刚刚抓拍完这张照片,现场很乱,工作人员跟那些人混成了一团,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有几个人趁乱劫持了徐洋,当局面稳下来的时候,徐洋已经不见了??????” “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只知道片子换了主演,更奇怪的是,因为这次事故本来已经撤资的投资方在一个星期之后反而又加大了投资。当时的媒体也在大肆的报道这件事,但是时间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总之,徐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段美夕低着头喃喃的自语道:“不是蒸发了,而是被亲哥哥和嫂嫂送进了地狱??????” “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好了,我们工作吧。今天不是有一位准新娘预约了吗?”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勤奋的孩子啊。” “好啦,老师别开我玩笑了??????” 经过了一天的工作,段美夕带着倦意回到家里,正如她所想象的那样家里只有吴嫂和谷秋美。徐海的晚饭一定是在剧组解决了,徐暮杭就更不用说了,他回这个家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但是,当段美夕坐在饭桌上的那一刻,她突然问道了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她隐约的感觉到了一股“蓝雪”的味道。没错,这种酒的味道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虽然不浓烈,但犹如雨后的清新却可以让人刻骨铭心。也就是这一刻,段美夕足以断定,徐暮杭就在家里。段美夕心中暗自的笑着,看来谷秋美的行动很快,经过早上的是她已经在第一时间通知儿子来揭穿自己的“真面目”了。可是谷秋美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早就在她段美夕的掌握之中了?????? 第23章 风筝 整顿的饭的过程中段美夕都保持安静,谷秋美抬头看看正在喝汤的段美夕说:“看来,你很累啊,今天早上的精神到哪儿去了呀?” 段美夕无辜的摇摇头说:“舅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啊?”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要演戏吗?” 段美夕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什么演戏?舅妈,我没有,你一定是误会我了。” “天哪,你装无辜的样子还真是跟你妈一样那么烦人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千方百计的回来就是为了祸害我们全家的,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再装了。” “舅妈,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一定会改的,请别那样说我的亲生妈妈可以吗?” “我怎么不能说她?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活该她没有好下场!” “舅妈,你是不是知道很多关于我亲生妈妈的事?求求你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念我的亲生妈妈,想知道她的一切,求求你告诉我吧!求求你,求求你??????”段美夕的语气有些激动,带着哀求和悲伤,她握住谷秋美的手不断地在恳求着她。 谷秋美有些急了“该死的!我就不信我拆穿不了你!快放开你的手!”谷秋美奋力的一甩,一下子失去重心的段美夕整个人摔在了玻璃茶几上,鲜血从额头上留下来。谷秋美从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慌,无所适从的双手也开始颤抖。段美夕勉强用手掌撑起身体,用几近沙哑的声音说:“舅妈,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段美夕一边轻柔的这样说着,她的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一抹轻蔑的微笑?????? 处于慌乱之中的谷秋美根本就没听见段美夕在说些什么,她只是看到了徐暮杭从客厅旁边的小房间里冲出来?????? 徐暮杭抱起满脸鲜血和眼泪的段美夕“忍耐一下,我知道你很痛,我送你去医院。” 徐暮杭抱着段美夕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对谷秋美说:“妈,你叫我回来,就是给我看这样的真相吗?”说完徐暮杭抱着段美夕冲了出去?????? 当段美夕醒过来的时候,徐暮杭已经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可能是感受到了起身的动静便也很快的醒了“怎么样?还疼吗?你已经睡了一天了,我很担心你。” 段美夕的心里突然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内疚,但是总得说些什么吧。段美夕支支吾吾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别傻啦,不必跟我说谢谢的。对了,一会儿是小家伙来换我的班,我该回一趟酒吧了。” 段美夕还来不及跟徐暮杭说一声再见,他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蓝雪便提着果篮来探望她了。 段美夕有太多的话想要对蓝雪说,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蓝雪拿起一个红红的苹果在她眼前晃了晃“学姐?” “啊?”段美夕这才回过神来。 “吃吧,我洗好了。” “哦,谢谢。” 段美夕咬了一小口苹果,咀嚼了好久,还是终于将再一次想要说的话一起咽了下去。 “学姐,就算有想说的话,等把伤养好再告诉我吧。我去打壶热水。” “雪儿你先别走。坐下来,跟我说说话吧。” 蓝雪放下水壶,静静的坐下。看着段美夕额头上包裹着的纱布“你不是很会保护自己吗?为什么那么不小心让自己受伤呢?” 段美夕轻轻握住蓝雪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的苦笑“我是故意的。那个玻璃茶几,我是故意撞上去的。” “不可能!你不会那样的。”蓝雪根本不相信段美夕的话。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从徐暮杭那里听说我的事情的时候,关于我是他姑姑的孩子的这件事,你也一定不会相信它是真的。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可能是真的。” “没错,我不相信那是真的。但是,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只要你别再让自己受伤,我什么都不会过问。” “我哥才是徐暮杭姑姑的孩子,我从不怀疑你早就猜到这一点了。” “可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又变成我了对吧。”段美夕抬起自己的手臂给蓝雪看手腕上的链子“这原本是哥哥的亲生母亲的。我带着它,让徐海相信我就是他曾经替他妹妹领养的孩子,让我可以住进他家。本来有些事是哥哥想去做的,现在我来替他做,从我进入徐家的那一刻开始??????” “段夜寒曾经对我说过,他必须去做一些遭到报应的事情??????” 段美夕闭上眼睛默默的点点头“以后,那些报应由我来受。” “学姐,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要让你们都这么的不珍惜自己!你们以前都不是这样的,明明都不是这样的!不伤害自己不行吗?” “雪儿,你是善良的女孩儿,如果以后学姐要是做了什么讨厌的事情,别太恨我。” 蓝雪紧紧的抓着段美夕的手,眼里充满了期许“告诉我,你,会不会有改变想法的那一天。” 段美夕点点头,她眼中霎时填满了笃定“有。等我得到结果的那一天。” “那你的结果是什么?” “徐家,被毁掉。” “这也是段夜寒想要的结果吗?” 段美夕把头转向玻璃窗的方向,不再回答蓝雪的问题。 蓝雪低下头,声音变得有些胆怯,甚至是有些卑微“也要毁了徐暮杭吗?” 段美夕轻轻的拍拍蓝雪的头,尽量的安慰着她“就算这个家被毁了,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因为,我相信那个时候你们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家,过着幸福的日子了。” “你毁了他的家,他还会幸福吗?” “对不起。现在的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不会让学姐那样做的。” 段美夕突然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痛涌入自己的喉咙,她看着蓝雪充满心痛的双眼,她眼中的笃定也渐渐变成了哀求“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是我的亲妹妹??????雪儿的意思是要变成我的敌人吗?如果是你,我只能做到让你别那么恨我。” “既然是好朋友,那为什么你宁可让我变成你的敌人都不肯停下来??????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段美夕扭过头,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学姐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也许自己真的该离开了,因为除了离开,蓝雪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离开这间病房,真的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回到家里蓝雪也只是发呆,当她意识到自己饿了想吃点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每一件事都是有始有终的,你不必太过的在意。”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蓝雪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她对着眼前的黑影挥挥手说:“影??????” 黑影轻轻的点点头,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很久没听我说故事了吧。” “是啊,谢谢你愿意这个时候来陪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一个人真的是有些孤单了。” “你的烦恼,我都知道。不过,请不要去怨恨你的那位朋友。她没有任何恶意,她一直都是善良的。” “学姐吗?放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她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怨恨她。”蓝雪看看窗外的星空,若有所思的说:“有时候想想,像你一样也不错啊,不用面对什么却又什么都了解。哎,做鬼也挺好的。” “这样的话,我们一起吧。” 影的话说完,蓝雪突然笑了“哈哈,还是算了吧。我是开玩笑的。” “既然笑了,就开开心心的听我讲故事吧。” “等一下。” “怎么了?” 蓝雪试图看清影的斗篷下那张神秘的脸“影,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 听了蓝雪的话,影把自己的头低的更低了“等到故事快结束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蓝雪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她马上像影赔礼道歉“对不起,可能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以后我不会再提了。对了,上次说到雪痕的病??????” “自从雪痕病了以后,家里的下人们都在猜,外面的人也在纷纷的议论。有的说邱家小姐让汽车撞傻了,还有的说邱家小姐撞了邪,疯了。总之,不管别人说什么,我还是庆幸雪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因为,那样的她会比较快乐。” 因为生病的关系,邱若愚帮雪痕在学校里请了假,让她可以每天呆在家里。邱若愚一有空便会陪着雪痕一起放风筝,虽然自她生病以来,她从没有完整的说过一句话,但是从雪痕看着风筝脸上露出孩子般笑容的时候,邱若愚也会告诉自己,只要雪痕可以一直这样笑,就算她永远这样傻下去,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的抱怨。 邱若愚手里握着一只木柄,轻轻的拉扯着手中的线,风筝在天空中越飞越高??????侧过身,看看雪痕,她靠在树下坐着,静静的看着天空中的风筝,仿佛是陶醉了?????? 邱若愚向后退了几步,俯下身子,温柔的托起雪痕的手,把手中的木柄放在她的手掌上,让她的手指轻轻的勾住那一根细细的风筝线“雪痕来试试吧。” 雪痕先是愣了一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摆弄手里的东西,只是呆呆的看着邱若愚。邱若愚同样靠着树坐下,小心翼翼的扳过雪痕的身体,让她靠着自己,两只手暖暖的盖住了她的手背,带动着雪痕的手牵动那根线。看着雪痕如此专注的眼神,邱若愚不禁又想起了在自己去日本之前,还是孩子的时候,雪痕最喜欢的事就是和自己一起放风筝。邱若愚望着天空中的风筝说:“雪痕,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放风筝吗?其实,在你还没出现之前,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放风筝了,我自认为那是没有什么乐趣的。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家的时候,你满脸都是眼泪,好伤心。你说你失去了爹娘,以后再不会有人陪你放风筝了。为了你,为了成为可以陪你一起放风筝的人,我开始学习怎么样可以让风筝飞得又高又远,每次看到你望着风筝陶醉的样子,我就觉得很开心。谢谢你让我可以跟你一起体会到一件如此有乐趣的事。八年前的今天,就是我去日本的日子。今天,我打算把八年前的秘密揭晓。雪痕对于邱若愚来说是想要用一辈子去保护的人,是我唯一要娶的人。只是可惜,我永远也不会知道雪痕的秘密了。不过,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人已经不重要了??????”邱若愚用手臂将雪痕箍得更紧了“雪痕,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你只要记住我现在所说的话,邱若愚就是只属于叶雪痕一个人的风筝,即使飞得再高再远哪怕是飞到看不见得地方,只要你动一动手中的线,我就会回到你身边守护着你。”邱若愚渐渐放下自己的手,让雪痕可以自己掌控手中的风筝。只是没有了邱若愚的帮助,雪痕一下子手足无措,她弄反了方向,她把木柄上的线全部绕了下来,结果风筝就这样随风飘走了,只有一个木柄留在了自己的手中。雪痕一下子哭了起来“回来,回来??????” 邱若愚抹去雪痕的眼泪“雪痕不哭,雪痕乖,我带你上街买一个更大更漂亮的风筝好不好?” 邱若愚牵着雪痕的手回到房间,他吩咐阿蓝说:“帮小姐梳洗一下,我要带她上街” 阿蓝有些惊讶的说:“可是小姐现在的样子??????” “小姐的样子怎么了?去准备吧。” 阿蓝原本担心雪痕现在的样子是不宜在街上走动的,但是既然大少爷如此的坚决而且又会跟在小姐身边把护着,自己也就没有什么课担心的了。想到这里,阿蓝便点头应道:“是,我这就带小姐去准备。” 第24章 汉奸也有拼死守护的人 这是雪痕“第一次”上街,她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四处跑跑看看,速度之快让邱若愚都有些追不上了“雪痕,慢一些,别摔着了。”雪痕蹦蹦跳跳的来到一个胭脂摊位旁边。她拿起一盒胭脂,打开盖子,望着盒子里红红的又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东西发呆。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在上面蘸了蘸,把沾了红色的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好香啊。”说着就想把手指放进嘴里,还好邱若愚及时抓住了她的手“雪痕乖,这个不能吃。等我们买了风筝,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走吧,听话,我们走吧。”邱若愚紧紧地牵着雪痕的手,雪痕只好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的胭脂跟着他离开了??????由于雪痕每个月都会和阿蓝一起上街,为穷人们施粥施粮,如此的乐善好施,为雪痕在落苏城赢得了“活菩萨”的赞誉。昔日美丽善良的大小姐如今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不禁令人感叹世事无常,一些经常得到她帮助的人也是留下了眼泪。 虽然人们感激雪痕,但是对待邱若愚的态度可就没有那么亲切了。几乎每一个落苏城的人都知道邱家少爷与日本人打得火热,看到他带着日本人上街还帮他们做翻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邱若愚自己也完全感受到人们落在他身上的充满敌意的眼光。 邱若愚拉着雪恨走到一个风筝摊位跟前,邱若愚看着兴奋的雪痕笑着说:“喜欢哪一个?”雪痕看到一只蓝色的蝴蝶,拿在手里怎么也不肯放下了。对于雪痕的做法老板毫不介意,他微笑着竖起大拇指说:“雪痕小姐真有眼光,这只风筝是最漂亮的。在我吃不上饭的时候小姐你对我有恩,是我的恩人。这风筝老头子我送给小姐了。” 邱若愚赶紧上前跟老板解释说:“老板,我们怎么可以白拿你的风筝呢?多少钱,我付给你。” 听了邱若愚的话老板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对不住,我的东西我自己做主,我只送恩人不卖汉奸。” 邱若愚不做过多的辩解,他看着雪痕柔和的目光依旧没有改变“雪痕,说谢谢。” 雪痕的目光丝毫没有从风筝上移开过,不理他也不答话。邱若愚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听话,说谢谢。” “小姐不说你干嘛还要逼她说。我感谢小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她谢我?小姐现在变成这样我看八成就是你这个狗汉奸给逼的。”随着老板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使得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一位提着菜篮的大嫂叹了口气说:“哎,真是可怜。敢问这落苏城有哪户穷人家没受过雪痕小姐的恩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这狗汉奸的邪气传染给小姐了。现在还敢在大街上欺负我们的恩人,我今天就替雪痕小姐出口气!”说着大嫂随手抓起篮子里的青菜奋力的向邱若愚扔过去,周围的人也纷纷效仿,凡是顺手能拿起来的东西全部都向邱若愚扔过去?????? 邱若愚毫无反击之意,他站在原地缓缓的闭上双眼。雪痕吓得躲在邱若愚的身后,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好怕??????好怕??????”邱若愚转过身紧紧的抱住雪痕,小声的说:“别怕,别怕。” 卖风筝的老板看着邱若愚浑身狼狈的样子正看得过瘾,突然看到雪痕那张充满惊恐的脸这才大喊道“喂!大伙儿先消消气,别打了,会伤着雪痕小姐的!” 大伙儿停了下来,不过不是因为风筝老板的话,而是因为不远处传来的枪声?????? 风筝老板,在枪声中倒下了。邱若愚冲过去摇动老板的身体“老大爷!老大爷??????” “若愚君,不必再费力气,他已经被我打死了。”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邱若愚站起身,抑制自己颤抖的双手,压制心中的内疚和悔恨,控制着眼角还未坠下的眼泪,转过身面对身后的黑泽俊的那一刻,这一切都只是化作了脸上的一抹冷笑“你错了,这么个糟老头根本不值得我费力气,做做样子罢了。真是感谢你的及时出现,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些野蛮人呢。” 看着惊慌失措的人们,黑泽俊的眼中充满了满足感,他优雅的收起枪,对着他们说道:“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也都看到了,若愚君是我朋友,更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朋友。所以以后,谁要是看不惯邱若愚也就是看不起我们,下场,就跟那个老头儿一模一样。大家,都知道了吗?不过大家千万不要觉得害怕,中日不分你我,我们也是你们的朋友,只要你们不欺负我们,咱们是绝对会和平相处的。” 街上的人逐渐的散去了,就算满腹怨气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平常的百姓只求一世的平安,即使有再大的不平,又能怎么样呢?这不是退缩,而是别无选择,有心而无力?????? 虽然人潮散尽,但是受到惊吓的雪痕还是靠在邱若愚的怀里瑟瑟发抖,看着掉在地上那只自己爱不释手的风筝沾满了鲜血,雪痕抖得更加厉害了。 邱若愚抚着雪痕的头发轻声的说:“对不起,都是我错了。别怕,我带你回家。” 黑泽俊看到雪痕的样子有些异常,便向邱若愚询问:“雪痕小姐是怎么了?跟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不太一样啊。” 邱若愚一边安抚着雪痕一边对黑泽俊说:“黑泽君要不要去府上吃顿便饭啊,顺便??????我已经翻译好了新的名单??????” “哈哈,那真是求之不得啊。” 故事听到这里,蓝雪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可是,如果邱若愚把雪痕的事全部告诉黑泽俊的话,黑泽俊一定会问起雪痕为什么会被赶走。那样的话??????” 影摇摇头说:“你把我大哥想得太简单了。我哥没有告诉黑泽俊直接的理由,只是说雪痕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事情本来就很简单,是你把它想复杂了。” “那黑泽俊呢?相信了?” “本来,雪痕的事他本就是不关心的。但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 “怎么了?是不是对雪痕的身份怀疑了?” 酒足饭饱,黑泽俊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对邱若愚说:“若愚君不必太担心,相信雪痕小姐的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在邱若愚送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看见有丫鬟端着空药碗和药罐子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一股莫名的好奇涌上心头“若愚君。” “怎么了?” 黑泽俊用手指了指侧面的房间“那间房很别致啊,是??????” 邱若愚微微一笑,说道:“是书房。” “哦?我看到下人端着药从里面走出来,还以为是熬药间呢。难道,贵府还有别的病人吗?” “哈哈,你看错了吧。” “哈哈,若愚君一定是在家里藏了什么秘密吧。”就在这个时候,站在邱若愚身旁的一位年轻人上前一步对黑泽俊说:“黑泽少将军,您的皮鞋脏了,让小的帮您擦擦吧。”说着他拿出手绢凑到黑泽俊跟前,还没等他弯下身子,黑泽俊便一下子捏住他的手腕,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小兄弟,是做什么的呀?” 年轻人忙奉上笑脸说道:“我是少爷的司机,今天负责送您。” 黑泽俊又更加仔细的把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可是,上次去接我和你们家少的可不是你啊。那位老人家呢?” 年轻人顿时笑着拍拍自己的头说:“哦,那是我爹,最近病了,我正好替他。” 黑泽俊轻叹了一口气对邱若愚说:“哎,最近若愚君府上的人怎么总是生病啊。这样吧,若愚君,我明天找一位最好的医生,来府上。我看雪痕小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我想她是需要一位私人医生的。好,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夜已经深了,邱若愚照顾雪痕睡下后便一个人坐在客厅听着唱片??????伴随着悠扬的音乐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脸上没有过多的意外“请进。” 进门的正是那位年轻的司机。 他在邱若愚的旁边坐下说:“我已经把黑泽送回去了。” 邱若愚点点头“嗯,他没有多问什么吧。” “没有,只是他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让我有些不安。” “现在,这里也不安全了。黑泽俊很精明,我想他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了。明天,秦鸢,明天我就护送你去穆城与你们的人会合。” “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引起黑泽俊的怀疑。” “因为,在落苏城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黑泽俊是位少将军。他为了观察商城的形式也为了防止自己遇刺,一直隐藏着自己少将军的身份。我曾经答应过他不把他的身份告诉邱府的人,再加上他除了跟我回国的那一天穿着军服以外平时都是着便装,所以除了我邱府上上下下都只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士官。因此,除了刻意去调查过他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他是少将军的。你的破绽就在于你叫了他一声‘黑泽少将军’。” 秦鸢听了邱若愚的话,便一脸的懊恼“真是对不住了邱大哥。我知道邱大哥一直很保护自己的弟弟,我当时只是怕黑泽会发现令弟,没想到百密一疏,我还是做错了。” 邱若愚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道:“千万别这么说。对了,此次回穆城有什么打算吗?” 秦鸢低下头,脸上的懊恼越发的明显了“上次的大佐行刺事件,杨秀同志已经牺牲了,我们的另一位同志也失踪了。而我此前一直在穆城,又没有见过这位同志,所以我才来落苏城当教书先生,一方面想打探一下那位同志的下落另一方面也想继续寻找刺杀的机会,没想到还是被日本人发现了。要是没有邱大哥相救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看着日本人被赶出去。所以既然大难不死,我就要回去继续我们的计划和打探那位同志的下落。因为那位同志是杨秀大姐秘密培养的,所以我们都不太清楚她的情况。虽然唯一了解那位同志情况的杨秀大姐不在了,但我们还是不会放弃的。” 邱若愚想了一会儿,对秦鸢说:“如果,她是落苏城的人或许我可以帮忙。” 秦鸢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的真名我不知道,但是她代号大雁。” 邱若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好,我会尽力的。” “邱大哥,你帮了我们这么久??????谢了。” “不用跟我说谢谢,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我送你去码头。” “恩人??????谢了。”秦鸢离开后,邱若愚喝了一口茶对着门说道:“你忍了这么久没有咳出来辛苦了,进来吧。” 邱影声轻轻的推开门,他看着邱若愚,脸上并没有尴尬的表情。邱若愚走过来扶着他坐下。邱影声苦笑了一下“怎么知道的,我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邱若愚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起伏,但是他的眼里充满了自信“我是你哥哥,亲兄弟是会有感应的。你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邱影声轻咳了几下,才专注的看着邱若愚那双自信满满的眼睛说道:“看来是我病的太久了,所以感应失灵了,不然怎么会连自己大哥的事都不知道呢。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本来以为自己会输??????不过,我还是赌赢了。” 邱若愚似乎对邱影声跟自己打赌的问题不太感兴趣,他关掉唱片随口问道:“赌注是什么?” 邱影声望着邱若愚脸上那份有些过分的平静不禁相视一笑“是我的命。我用命赌我的大哥不会变。如果你真的与那些‘朋友’同流合污的话,我便不会活到现在了。” “是吗。”邱若愚淡淡的笑了,静默许久之后,他便接着说:“这赌注还挺大的。不过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和你一起赌了,我也用自己的命赌黑泽的奸细什么也不会发现,你说,我会赢吗?” “阿橙告诉我明天雪痕将会拥有一位私人医生,是黑泽找来的。” 邱若愚默默的点点头说道:“没错。表面上来帮雪痕治病,实际上是来查我的底。” 第25章 只要一天就好,让我撑下去 邱影声轻咳了几声,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茶“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想知道的是,大哥希望我怎么做。” 看到邱影声如此的平静,邱若愚倒是显得有些吃惊“你知道些什么??????” “大哥觉得我知道些什么?”邱影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你应该问我,到底看穿了些什么?邱影声虽然是一个‘废人’但是我的心却比我的身体明朗的多。还是那句话,我始终相信你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刚刚听到你们的话我就更加确定我的判断,并且我更加确信,你需要我的帮助。所以,作为你并肩作战的伙伴更作为你的血脉至亲,请把我应该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 看着邱影声坚定的神情邱若愚有些犹豫“我??????” 邱影声用尽全力握住邱若愚的双肩“不需要再顾虑了,想想雪痕,再想想那些你想要完成的事情,让我帮你吧。” “不行。”邱若愚很坚决的说出这两个字“在我去日本之前,爹曾经对我说过,这一去可能会改变我的命运。我可能会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但是,无论我将来想做什么都不可以把你牵扯进来,爹想让你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我既然答应了他老人家就必须做到。” 邱影声听罢,搭在邱若愚双肩上的手一下子垂了下来。他慢慢的抬起自己那双微微颤抖的,发白的双手,对着邱若愚嗤笑道:“哥,你好好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所指的‘平平安安’就是让我安静的病死吗?为什么到了现在大哥还是不懂,就算是涉及生死,我也是想要搏得一个死得其所得机会而已,更何况,我并不相信和自己的兄弟并肩作战会有什么危险。” “影声,你认为,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我是汉奸?”邱若愚问道。 “因为,你把绸缎庄的利润给了日本人。” “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我现在也在帮日本人做翻译文件的工作。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认识了黑泽俊,我是唯一一个肯跟他做朋友的中国人。虽然,他也曾怀疑我为什么要跟他做朋友,问我难道就不在乎在本国同学的眼里被当做‘败类‘的那种眼光吗。我的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让他坚信,身在他乡又看透了中国人‘注定是弱者’的我需要他这个朋友。” 邱影声轻声道:“你是故意去做那位‘识时务者’的?” 邱若愚认真的点点头预示着自己承认他的说法“是。我借着帮他们翻译想要暗杀的革命者名单的时候,故意给他们错误的信息。再用钱疏通监狱,用死刑犯偷梁换柱。救下那些革命者之后我便找适当的时机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我把绸缎庄一半的利润都送给日本人,这也使得咱们的绸缎庄有了日本人做保护伞,成为落苏城里势力最大的绸缎庄,这样我们的利润就算减少了一半也还比别家的全利润还要多,因此我也就有了更多的钱去救那些要被日本人除掉的义士。” “刚才那位就是??????” “没错,你猜对了。但是,我担心这个方法用不了多久了。黑泽俊很聪明,他很快便会通晓中国话和文字,监狱方面的人虽然认钱,但是一旦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压,甚至会连累到邱府上上下下那些无辜的人。毕竟,比起日本人,咱们官府里那些只想相安无事平稳的坐定官位的人是要更加痛恨反日分子的。再加上最近黑泽的暗杀行动连连失败,我想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过,我相信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来帮助那些仁义之士的。” 话说到这里,邱影声觉得自己已无需多谈,因为一切都几乎与自己的预想是一样的。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邱若愚所做的的事会伴随如此大的风险,这更加确定自己要陪他到底的决心。邱影声的眼内多了一丝的担心“明天就要送那位离开吗?” “是,我要尽快让他离开。等黑泽俊介绍的医生来离开之后,我就送他走。” 邱影声不禁浅笑低首道:“你认为那位医生来了,不把底探清他会走吗?明天,你去办你该办的事,我来做邱若愚。” “不行!你的身体??????” “哥,我们现在都没有资格考虑自己。想想我们的家园山河,你我就真的不算什么了。我从不曾出府,也从不曾有人知道邱家第二个儿子的存在,我不会有任何的破绽,你相信我。毕竟,外人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邱若愚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表示默认“明天一定要非常的小心。” “大哥扶我回去休息吧,早点休息我的脸色看上去就会和大哥一样有精神了。” 邱若愚刚刚扶住邱影声的胳膊,邱影声却突然放开他的手说:“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因为邱若愚是从来不需要别人扶着才能走路的??????你对雪痕的态度突然转变是因为你怕有一天当你不再是‘识时务者’的时候会连累到她??????从小到大一直是大哥在保护我们,明天就让我来保护你们吧。”说完,邱若愚努力的挺直了平时总是微微向前倾的身体,走出客厅?????? 不知道为什么,邱影声一向睡得很浅,反而是昨晚,他睡得极好。似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今天邱影声醒来的时间比平时稍早了一些,早早的就让阿橙熬了药。喝过药,他换了一套新的衣服,这是自己第一次穿西装,总是觉得有些别扭。就连阿橙都说:“还好大少爷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然可就完了,二少爷穿着和大少爷一样的衣服,我是真的认不出你们了。” 邱影声低下头打量着自己,抬起头对阿橙说:“阿橙,今天我来做大少爷。你或许听不懂我的意思,但是你只要和平常一样,什么也不要问,只要把我当作是大少爷就好了。” 虽然阿橙的心中还是有很多的不明白,但是她从小就伺候邱影声,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阿橙点点头说:“是。” “小姐醒了吗?” “刚才看见阿蓝姐端着粥,小姐应该是醒了。” “去告诉阿蓝,让小姐到客厅跟大少爷一起吃早饭。” “是??????跟您一起吃吗?” “嗯。” “那我先扶您过去吧。” “我自己可以过去,你去带小姐过来吧。” “是。” 阿橙离开后,邱影声走到自己的书桌旁慢慢的坐下,侧脸看着放在床上那件自己刚刚换下来的藏青色的长褂自言自语道:“爹和娘一定要保佑我。只要一天就好,让我撑下去,保佑我一定要撑下去。”他缓缓的站起身,轻轻地推开木门。这一次他不再试图遮盖眼睛以免受到被强烈的阳光灼烧般的痛,而是大胆的迎向它。他挺直了身体,逐渐加快了脚步?????? 邱影声坐在邱若愚的位置,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的喂雪痕喝粥。雪痕很听话,乖乖的坐在位子上,他喂一口她就喝一口。邱影声看着雪痕吃粥的样子,微微翘起的嘴角看似微笑却勾勒出一抹心痛“雪痕,我原本以为现在的你会比较幸福。但是我好像想错了,你也错了。”雪痕当然听不懂他的话,她咀嚼的样子像极了可爱的小孩子。邱影声又喂了她一口粥,这时阿蓝走进来通报说:“大少爷,有客人来了。” 邱影声不慌不忙,一边继续喂粥一边说:“知道了,告诉他们稍等一下,我这就带小姐去迎接他们。” “是。” 邱影声放下手中的碗,走到雪痕身边,小心的扶起她,牵着她手“雪痕乖,咱们一会儿再吃好吗。” 雪痕很不情愿的被邱影声拉离了座位?????? 虽然从未见过黑泽俊,但是邱影声的表情一点儿也显不出生疏,他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牵着雪痕迎上去。 黑泽俊毫不见外,邱府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客套。他主动上前了几步说:“若愚君,雪痕小姐。” 邱影声微笑着点点头:“辛苦了。” 黑泽俊转生向站在他身后的女孩儿招招手说:“过来。”听到黑泽俊的话那女孩儿像是机器收到了指令一样的离开原地。 那女孩穿着鹅黄色的洋装,一条简单的荷叶裙。雪痕从不曾穿成这样,这是邱影声第一次见到穿着洋装的女孩儿,与雪痕柔亮乌黑的长发不同,她奇耳的短发显得格外的清新。伴随着她的步伐他仿佛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只是那醉人的清香似乎透着一股寒气。女孩儿走到黑泽俊旁边停下来,不说话。 黑泽俊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对邱影声说:“若愚君,这是川岛医生。别看她年轻,她可是很出色的精神科医生。”说完,他侧过身对女孩说:“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以后你就在这里‘好好’的照顾雪痕小姐知道了吗?”女孩儿点点头,目送着黑泽俊离开。 看着黑泽俊离开了,邱影声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本来还以为要周旋一段时间的。本想着自己应该轻松一下了,雪痕却一下子挣脱了自己一直牵着的手,向女孩儿奔了过去,她在女孩的身边停下了。她像一个好奇的孩子,盯着女孩儿头上的发箍。 女孩儿摸摸自己头上的发箍,上面嵌着一只小巧精致的蝴蝶。她“安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喜欢吗?” 女孩儿摘下自己的发箍戴在雪痕的头上。雪痕一头乌黑的长发本就漂亮,再加上精致的发箍就变得更加美丽了。雪痕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那只蝴蝶,她对着女孩儿笑了。看着雪痕清澈的笑容,女孩儿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用极其柔和的声音说:“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有了新玩意儿,雪痕高兴得蹦蹦跳跳的跑开了。邱影声连忙上前去追“雪痕??????”女孩儿拦住了他:“不要去,她不会有事的。无论什么人都是需要自由的。” 女孩清冷的眸光落在邱影声的身上,让他更加担心雪痕的处境“自由?你认为她现在明白自由是什么吗?你确信我妹妹可以自己一个人吗!” 女孩反问道:“不然,一辈子牵着她?那样她永远也不会好。放心,在自己家里玩耍是绝对安全的。” “一辈子”这三个字对于邱若愚来说真的分量太重了,他无法承受这样一个即普通又漫长的词语,自己的“一辈子”已注定是形如枯槁需要别人牵着扶着,有怎么能让雪痕变成第二个自己呢?终于,他对着女孩低声道:“对不起,我的语气有些重了。我已经让人安排了你的房间,让管家带你去。你可以放心的住下。” “谢谢。”女孩没有半句多余的话,说完便跟着管家离开了。 邱影声捂着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胸口,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出来。他打量了一下自己脚上那双邱若愚的黑色皮鞋,欣慰的对自己说:“原来我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爹,娘,谢谢你们让我们有一样的脸,我今天用它帮助了大哥。” 邱家为川岛准备一家及其雅致的房间,阳光透过松木的格子窗洒满整间屋子,舒服极了。 管家把川岛带进房间恭敬的说:“大夫小姐,这是你的房间。”再看看刚刚为他们开门的丫鬟说:“这是丫头阿绿,专门伺候您。那小姐就先休息,我就先下去了。” 川岛放下手中的提包,仍是那句话:“谢谢。” 管家离开后,她看着笑意盈盈的阿绿说:“刚才一直在打扫房间吗?你一定很累了,坐下休息吧。” 阿绿连忙摇头道:“我不累,小姐。” 女孩放下东西,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把阿绿拉到椅子上坐下,她微笑着看着阿绿问道:“你多大了?” “十六了。” “我比你大四岁,你叫我姐姐吧。” “啊?那怎么行?不可以。”对于医生小姐的要求阿绿感到又惊又奇,因为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女孩对着阿绿点点头说道:“可以的,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你知道吗?我的小名也叫阿绿。” “真的吗?我竟然和小姐,不,是和姐姐有一样的小名。” “嗯,我叫川岛绿雅。我是日本人??????但愿你不要觉得不自在。” 阿绿原本还是一脸的笑意,但是听到“日本人”这几个字,她脸上的笑容变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你是日本人??????” “你觉得不自在,讨厌我了吗?” 阿绿微微的垂首,轻声道:“管家只是告诉我,你是来给雪痕小姐治病的。你会好好的给我们小姐治病吗?” “当然。”川岛毫不犹豫的答道。 阿绿的微笑又渐渐的浮现在脸上“我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哪有资格讨厌主人啊。只要姐姐治好了小姐,小姐太可怜了??????姐姐你一定要治好小姐!” “我一定会的。所以,阿绿,请你把雪痕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告诉我好吗?” “嗯。我们小姐本来好好的??????”阿绿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但是她深知邱家的禁忌,那就是二少爷从来都不希望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在她的叙述当中没有提到“邱影声”半个字??????“就是这样,小姐被少爷赶了出去,伤心极了又出了车祸,就疯了。” 川岛狐疑了片刻又接着问道:“你是说,少爷从日本回来后对你们小姐的态度大不如前,还莫名其妙的把她赶出去?” “是啊,毕竟小姐是老爷的养女又不姓邱,老爷又不在了,也许以前是因为老爷少爷才对小姐那么好吧,现在老爷不在了少爷怎么可能还会对小姐向以前一样好呢?” 川岛对着阿绿笑了笑“我大概知道了,阿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医治她让你们的小姐尽快好起来。” 邱若愚对邱影声说过,只需要半天他就会回来,但是天渐渐的暗下来,始终不见邱若愚回来。 “阿绿,谢谢你带我把整个邱府逛了一圈。不然这里这么大,我还真怕自己会迷路呢。”川岛跟在阿绿的身后,一边跟阿绿道谢一边仔细观察邱家的格局。 阿绿丝毫没有察觉川岛的“心不在焉”只是一心的引路和对川岛介绍邱家的禁忌“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的。只是姐姐,有一个地方你不可以进去。就是那边的书房,少爷最宝贝那些书了,就连我们平时都不怎么靠近的,怕弄坏了少爷的书。” 川岛随声应道:“嗯,我知道了。” “那姐姐我带你去吃晚饭吧,少爷特意吩咐了厨房为你准备了丰盛的迎接宴。”阿绿一下子回过头,川岛便瞬间收回自己“并不专注”的目光答道:“替我谢谢你们家少爷吧,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替雪痕小姐诊治啊。” “好吧,我去跟少爷说。姐姐有事就叫我。” “嗯,去吧。”川岛说完便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阿绿本来准备了宵夜给川岛绿雅,但是见她睡熟了便关了桌上的台灯,悄悄的关上门离开了。门才刚刚关上,川岛绿雅便一下子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第26章 我要回我自己的世界了 川岛绿雅拿着蜡烛小心翼翼的探着前方的路,脚步在阿绿特别叮嘱过不要进去的那一处房间停下来,正打算试探着进去的时候却被背后的一个声音定在了原地。 “你在干什么。” 川岛绿雅定在原地不敢回头,心跳在不断地加速。她一手拿着蜡烛,另一只手垂下来慢慢的握成拳头,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汗,闭着眼睛轻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我??????” 还没想好自己该说些什么,自己的话便被邱影声打断了。 “这屋子里有可怕的东西,会吓到你,回去休息吧。”邱影声并没有多问,说完便准备离开了。 “邱??????若愚少爷,这间屋子闹鬼吗?”试探性的问道。 “请回去吧,这里风大会着凉的??????”并没有向川岛绿雅预想的那样,那个人会对他盘问到底,而是就这么离开了。不过他不急她也不急,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她总有一天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一大早起来,川岛绿雅便忙着去见她的患者。走进雪痕的房间,她看见丫鬟正在给雪痕喂饭。阿绿告诉过自己,那是从小就伺候雪痕小姐的丫鬟阿蓝。 阿蓝看见川岛进来马上起身行礼“医生小姐。” 川岛放下药箱,微微的点点头说:“让我来喂她吧。” “是。” 川岛接过碗对阿蓝说道:“让我跟小姐单独呆一会儿可以吗?我想了解一下她的状况。” 阿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说道:“是。” 听到关门的声音,川岛便放下刚刚从阿蓝手里接过的碗。从药箱里取出注射器,轻轻的提起雪痕的胳膊,一边将注射器对准她的胳膊一边说着:“为什么要让自己陷进去呢?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无辜的,我会保护你的。这只是少量的镇定剂,你会好好的睡上一觉。因为我不知道让你变成这样的人到底站在哪一边,所以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请你原谅我。” 川岛把注射器里的液体推进雪痕的血液,虽然短暂的疼痛让雪痕又哭又叫,但是她很快便睡过去了。 川岛提着药箱离开雪痕的房间,把阿蓝叫了过来说:“你们小姐睡了,别打扰她,她需要好好的睡一觉。我出去配些药。” “还是我去吧。” “不用了,有些药马虎不得,我得亲自去。好好照顾你们小姐,我很快回来。” 川岛绿雅离开邱府并没有去药铺,而是坐黄包车去了黑泽家?????? 川岛走进客厅,看见黑泽俊正搂着一个穿和服的女子喝酒。川岛并不避讳,直接上前跪坐下来“主人。” 黑泽俊一边抚弄着身旁女子的脸一边随声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很顺利,那个傻子什么也不懂,我已经给她注射了*。一旦邱若愚背叛了你,她马上就可以成为你威胁他的筹码。” 黑泽俊突然推开身旁的女子,满意的看向川岛“好。邱家的人知道你出来吗?” 川岛低着头,声音低沉“给雪痕打了针之后她便昏睡过去,我告诉他们我要出来配些药。” 黑泽俊慢慢的靠近她,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笑道:“真是聪明,看来我要你办的事你很快就会办妥。” “是,主人。”川岛马上起身搭话以此避开黑泽俊对自己的靠近。 已经过了一天邱若愚还没有回来,邱影声开始有些担心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今天还要继续冒充邱若愚。考虑再三,看来今天是要继续冒充了,他换上西装推开房间的门?????? “影声。” 邱若愚听见耳边的声音,抬头便看见邱若愚提着皮箱,面带一丝倦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哥!” 邱若愚放下皮箱,扶住邱影声“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邱影声努力的挺直身体,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回来就好。” “因为暴风雨所以耽搁了一天。那位医生的事我已经问过阿橙了,放心,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嗯。还好你及时回来了,我还是比较习惯没有阳光的日子。”说着,邱影声慢慢推开邱若愚扶着自己的手?????? “影声??????”邱若愚突然叫住他,却又一下子犹豫了,他知道,弟弟怕是累了。是啊,要面对外面的世界,真的是要让人感到疲倦的。 “我要回我自己的世界了,交给你了。”邱影声收回了自己已经踏出门槛的一只脚,关上了门。 川岛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邱府,还没来得及回到雪痕的房间,就被邱若愚堵在了门口“不是去配药了吗?药呢?” “没买到,就回来了。”川岛的表情很自然,她自认为没有什么破绽。 “是吗?”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川岛,视线越发的淡冷“什么药那么难配说来听听。” 川岛摇摇头淡声道:“不是什么难配的药,只是碰巧买完罢了。” “既然买完了那就没办法了,雪痕还在睡,等一下再进去吧。”在邱若愚正想要离开的时候,川岛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邱若愚停下脚步说:“怎么了?” “雪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川岛的话落罢,邱若愚的目光便顿时变得锋利冷凝,这样的目光死死的锁在川岛充满好奇的眼里,让川岛不禁觉得全身发冷。片刻后,邱若愚才答话道:“川岛小姐既然来做雪痕的医生,那么我相信你应该跟这里的不少人都打听过了吧。车祸、中邪、鬼上身什么的,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川岛受不了他如此冷疑的目光,说道:“我想听听若愚少爷你认为的原因。” 邱若愚向前进了一步,尖利的眼神再次落在川岛脸上“川岛小姐不是探员,你来这里就是治病的对吧。” 看着邱若愚的眼神川岛心中霎时一惊,昨天见他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是那么的柔和,然而现在,他的眼里的柔和全然消散多的则是一股恨不得将人撕裂的狠劲儿。 邱若愚的嘴角浮起淡淡的弧线“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我又不是探员,没那么多想知道的事。” “那我就先走了。”他的语气及其的薄冷 “先别急着走,跟我一起进去看看雪痕吧。对于雪痕的病,最亲的人才是最佳的药引。” 邱若愚没说话,跟在川岛身后走进雪痕的房间。因为药量极少,所以雪痕并没有睡得很久,他们进去的时候雪痕正好醒过来。川岛用余光瞄了一眼邱若愚,刚刚那张冰冷犀利的脸在看见雪痕的那一刻全然转变成了疼爱的笑容。 川岛绿雅拿出手帕轻轻的拭去雪痕额上的细汗,笑着说:“还记得我吗?”说完川岛指着衣服上的蝴蝶结说:“记得吗?蝴蝶?” 雪痕立刻抓起川岛的手“蝴蝶??????蝴蝶??????” 川岛轻轻的拍拍雪痕的手背“你喜欢蝴蝶对吗?” 雪痕仍是把眼神定在一处“蝴蝶??????蝴蝶??????” 邱若愚上前一步抓住雪痕的双肩说:“雪痕,我带你去看蝴蝶好不好?” 雪痕被邱若愚突入袭来的举动吓得直往后躲,但是肩膀被他死死的扣着,雪痕的眼里充满了惊恐,就快哭出来了。 川岛连忙起身试图掰开他的手没好气儿的说:“你干什么!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邱若愚一下子慌了,他赶忙松开自己的手“我吓到她了??????” 川岛一边用手拥着雪痕一边对邱若愚说:“若愚少爷,你还是先出去吧。让我来照顾她。” 邱若愚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雪痕,雪痕的样子没有变,唯一改变的只是她每次看到自己时眼里多出的那份惊恐。他不说话,就是这样安静的看着她,直到涨红了双眼,眼泪快要留下来的时候才默默的转身离开?????? 自从川岛来了之后邱若愚便多了许多打理绸缎庄的时间。一来,他要在川岛的眼里塑造一个称职的商人的样子;二来,川岛才刚来邱府即使是要伤害什么人她也不会马上行动。 阿橙把药碗递到邱影声手里,抱怨道:“二少爷,我从小就伺候你了,虽然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你,你也从来不出去,但是这半个月你连书房都不曾出去,还要我偷偷摸摸的送药来,你这是为什么呀?” 邱影声喝完了药继续画画,他一边将毛笔蘸了蘸墨汁一边淡淡的说:“来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吧。” “二少爷!我虽然只是个丫头但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我是替你着急啊。难道你要在书房呆一辈子,画一辈子吗?” 邱影声看着阿橙关切的眼神,淡淡的笑了“那不是也很好吗?平静的生活也很好啊。” “可是??????” “好了,把碗端出去吧。”邱影声低下头专心的画画。 “是!”阿橙端起药碗转身就走。这是阿橙第一次对着邱影声发脾气。他从小就伺候邱影声,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她看着邱影声这样囚困自己的日子几乎成了习惯,但是正是因为每天要面对如此心痛的事情竟然变成了习惯才更让她无法忍受。 邱影声画到一半突然听到门外有哭声,他很想出去看看,但是邱若愚不在家,川岛又还在府上,这让他很犹豫。但是这哭声听上去像是雪痕的,他便不敢再多想,放下手中的画笔推开门,正是雪痕靠在柱子上哭。邱影声赶快过去把雪痕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尘土关切的说:“怎么了,是不是摔倒了?”邱影声擦干雪痕的眼泪,看到雪痕系在脖子上的白手绢心中便有了原由。他弯下腰揉了揉雪痕的膝盖“摔疼了吧,这里不是玩儿捉迷藏的地方。雪痕去别的地方玩儿好吗?” 雪痕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邱影声无奈的摇摇头牵起雪痕的手把她带到花园的亭子里,让她坐在石凳上“雪痕要乖乖的,别再去刚才那里了。要乖乖的,我走了。” “若愚少爷?” 邱影声还不曾转身,听到了川岛的声音,他的心突然震了一下。这该怎么办?是假装没听到尽管笔直向前走,还是?????? 雪痕一见到川岛便笑着过去抓她的手。邱影声只好转过身打招呼“川岛医生。” “你不是在绸缎庄吗?怎么会??????”川岛的眼里充满了狐疑。 “哦,我忘了东西便回来取了。” 川岛点点头,没说什么。雪痕看着川岛打了个哈欠“雪痕困了,要睡觉。” 川岛解下雪痕脖子上的手帕说“好,我送你回房去睡。”本来邱影声也想要赶快的离开,没想到川岛又回过头说:“若愚少爷,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邱影声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说:“好。” 邱影声坐在亭子里看着花园里的风景,也许是从来不曾注意过吧,他突然间发现邱府的花园竟是如此的美丽。但是就算是如此的美丽还是会多添一份注定的不完美,因为,这看景的人,如此的残破不堪,破坏了这份美丽。 “若愚少爷。” 听到川岛叫他,邱影声才回过神儿来“川岛医生。” “抱歉,占用了你回去工作的时间。只是,我想要跟你谈谈雪痕??????”川岛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雪痕的情况变遭了吗?” “若愚少爷,你,你不舒服吗?昨天你的脸色还很好啊。怎么才一天??????你的脸色很不好,人也瘦削了很多。” “这没什么,可能是太忙了吧。” “真的没有不舒服吗?”川岛看着他惨白如纸张的脸,眼里的狐疑更加的明显。 “没有。”邱影声十分笃定的回答。 这是川岛绿雅第一次仔细的看他,第一次看见他穿长褂。他看上去很累很憔悴,眼神不再是那么锋利,似乎不像是自己昨天看到的邱若愚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只要知道他是不是对主人忠心,其他的都不关自己的事。“没事就好。我们来说说雪痕吧,我不怕你嫌我啰嗦,只是,我们都应该为了雪痕做最大的努力。我还是希望若愚少爷可以跟我说实话,她变成现在的样子,真的只是因为车祸吗?还是??????” “川岛医生,我也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实话。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这个问题,是医治雪痕的医生,还是黑泽的线人?” 川岛的表情很镇定“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你只是医治雪痕的医生,那样的话,我可以确信雪痕不会受到伤害。” 川岛凝神寻思了一下说道:“假如我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一心一意的医生呢?” “我清楚得很,雪痕的病,病在心上即使是再高明的大夫也不可能医治心病。所以拜托你好好陪陪她。” 川岛摇摇头“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那我就说些你想听的。川岛医生,无论你是不是一个一心一意的医生,我都不会把雪痕的病因告诉你。你为什么会来医治雪痕,相信你我都心知肚明。倘若你没有医治之心,我便不会给你伤害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机会,倘若你有医治之心,我便更加不会告诉你。因为你是善良的,善良的人不适合完成黑泽的命令,为了保护你,至少不把你拖下水。所以我还是什么都不会说。” “保护??????我?”川岛的心里一惊,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对方的话。 “对,我不认为你可以顺利的完成任务,所以我应该保护你。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虽然清楚黑泽的个性,但我还是会站在黑泽那一边。所以,我无条件的接受你对这里的‘刺探’。” “看来,你对‘探员’也并不反感。我还以为你会痛恨每一个‘探员’呢。”川岛的眼里带着几分讥诮和疏离。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记得了!” 邱影声想到可能是邱若愚跟她说过什么,便语气一转“哦,我是说,我,并不痛恨探员。那么,还有事吗?” “没了??????没有了,那我先走了。” 邱影声微微的颔首“好。” 川岛一边走一边琢磨,邱若愚,真的有些不对劲儿,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第27章 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冷 川岛绿雅看着熟睡的雪痕,她仔细端详着雪痕熟睡中的表情,是那么的安静,美丽“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啊?第一次看见你时你对着我笑,就像我们是姐妹一样??????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有些动摇了,这么单纯无辜的你,我怎么忍心??????”川岛试图帮她把被子也好,可此时雪痕却渐渐的从睡梦中醒过来,她坐起身看着川岛微笑。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雪痕已经很依赖川岛了,对她没有任何敌意。川岛扶着雪痕下床,帮她叠好被子,柔声的说:“我来帮你梳头好不好?”雪痕虽然没说话却轻轻的点了点头,乖乖的坐在梳妆台前。川岛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小瓶药水,那是一种*。一旦接触人的头皮,毒性便会渗至五脏六腑。黑泽曾经交代过她,有机会的话就把它涂在雪痕的梳子上。川岛侧身看看正在梳妆台前把玩胭脂盒的雪痕,再看看握在手里的药瓶,还是把药瓶放了回去?????? 吃晚饭的时候,川岛一直盯着邱若愚。他不慌不忙的把饭菜喂给雪痕,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川岛突然忍不住问了一句:“若愚少爷,如果雪痕没有生病你还会不会对她这么好?”邱若愚没看她,一边给雪痕喂饭一边说:“菜要凉了,川岛医生不饿吗?” 又变回了如此冷漠的语气,果然,邱若愚只有在面对叶雪痕的时候才像一个“正常人”。川岛不再说话继续吃饭,但是心中的疑惑总是挥之不去。为什么邱若愚一下子对自己那么和顺,一下子又那么冷漠?为什么他一下子憔悴瘦削,一下子又面色康健?为什么他看雪痕的眼神一下子像妹妹,一下子又像恋人??????有太多的为什么让川岛想不通。 夜深了,除了邱影声,邱府所有的人都已在睡梦之中。黑夜的降临便是邱影声的黎明,只有在寂静的黑夜里他才敢真正的触碰外面的世界,因为没有阳光灼眼的痛更没有可怕的尔虞我诈,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不用面对??????邱影声坐在石凳上静静的看着月亮?????? 已经“安静”了一段时日,川岛打算再次展开对那间书房的探秘,她特意等到夜深了大家都睡了,才小心的拿着半截蜡烛走出房间?????? 这么漆黑的夜晚,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宅子里游走,烛火随着风儿摇摆飘忽不定的,川岛还真有些害怕了。但是为了完成主人的任务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快了,就快了,川岛已经看见前面那间书房了。川岛加快自己的脚步想要探过去,只是突然的一阵风吹灭了她手中的蜡烛,眼前的一片漆黑让川岛慌了神。川岛本身有些夜盲,现在又没了烛光,川岛只好摸着黑,探过去。实在是太黑了,凭借着朦胧的月光川岛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自从川岛踏进邱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在感叹,这真是一座美丽又精致的庭院,青石子的小路,别致的石刻和似乎永远都不会凋谢的花朵??????在中国,她最喜欢沈园,不仅是因为唐婉与陆游那凄美哀伤的爱情故事,还有那园内的小桥流水和那一片开不败的荷花。邱府就像沈园一样,只是相较沈园的那份时过境迁的淡淡的哀伤感,邱府多出的那些豪华之气让川岛有些抵触之外,她还是十分喜爱这座庭院的。不过,此时此刻,川岛倒是有些觉得这些美景“碍事儿”了,无论是盆景还是石刻什么的,总之,川岛总是会在这黑暗之中撞到些什么东西。在印象当中,书房的门口正对着一条小河,如果自己住在这样的房间里,走出去可以坐在石凳上,在石桌上放些爱吃的水果,一边悠闲的晒着太阳一边看着河里的小鱼,那该是多么好的日子啊。只是,川岛不得不提醒自己,她是来完成主人的任务的。本来就是“做贼心虚”再加上心里真的是害怕极了,川岛心一慌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只觉得膝盖好像触碰到了石物被撞得生疼。川岛整个人失去了重心,身体便迅速的往前跌,川岛的脑子霎时间变得一片空白但是她还是强忍着不敢叫出声,她紧紧的闭起双眼,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闭上自己的眼睛就已经有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她??????片刻间川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将她全部的恐惧都安抚了下来,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比恐惧更为奇妙的紧张。川岛不敢看对方的脸,再一次闭上眼睛,虽然脚已经着了地,但是身体还是向后倾的,如果没有那双手箍着自己,自己随时都会“跌落”。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这么接近过,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可以清楚的听到他对自己说话“抓紧我,你会掉进河里的。”川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抓住她的袖子。那双手将她向后倾的身体慢慢的扶正。川岛这才舒了一口气,小心的睁开眼睛,虽然四周依旧漆黑,但是映在自己瞳仁里的那双眼睛却是再明亮无比了。川岛的声音有些颤抖“若,若愚少爷。” 邱影声轻轻地拍去她身上的尘土,淡声道:“吓坏了吧,没事了。” 川岛突然甩开“邱若愚”的手说:“你不必这样的。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料到我不会一直安静的,如果让我掉进河里,你也就不必夜不安宁了。更何况,这种装饰院子的小河还不足以淹死一个人。” 邱影声把目光移向那条安静的小河,再慢慢的看向川岛说道:“这条河很浅,是还不足以淹死一个人。但是,一旦掉下去,是会冷到骨子里的。太冷了,你一定会怕的。” 川岛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愣住了。但是她还是冷笑着说:“哈,若愚少爷,我是日本人。天生就是冷血的魔鬼,在你们中国人的眼里,还会有比我们的血更冷的人吗?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冷。” 邱影声突然不由自主的笑了“没有人的血天生就是冷的,这无关你的国家。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不会只有好人或只有坏人。” “就因为这样所以才跟黑泽俊做朋友?”川岛反问道。 “我??????”这个问题真的把邱影声难住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川岛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说道:“看,你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你是真心的跟他做朋友,我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还是被我猜对了,若愚少爷是不会真心跟一个日本人成为朋友的。因为没有人愿意跟魔鬼成为朋友。今天被若愚少爷‘逮到’了,所以我只好无功而返了。不过你最好有毅力天天在这里守株待兔,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会发现那间房里的秘密。” 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蔓延邱影声的心腔,他努力的忍耐着不让自己的脸上出现疼痛难忍的表情“我不是告诉过你,那里有可怕的东西。不要再来了。” “越是可怕不就越是秘密吗?你的话反而让我对这里更加感兴趣了。”话罢,川岛径直向前走去。 邱影声站在原地,听着川岛离去的脚步声,他缓缓的闭上双眼“你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就算明知道会害怕还要一直探寻下去。” 川岛停下脚步淡然的说:“因为我要活下去,不想那么早死。向我这样的人一定会下地狱吧,不想看到太多向我一样的人。怎么办?不敢下地狱又没有人带我去天堂,所以我只好活下去??????在人间苟活。” 川岛离开后,邱影声在原地发呆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曾经以为向自己这样的人根本不必再对世间的一切有所感觉,反正迟早是要离开的。但是,川岛的话突然让他多了几分不舍,或许这不舍的原因是因为哥哥又或是因为雪痕,总之,对于自己早就知道要离开的这人世间,他有些舍不得了。 一大早,川岛趁邱若愚去了绸缎庄,川岛借用“老借口”配药离开了邱府。提着药箱走在亭子长廊里的时候,她好像远远的听到一个丫鬟在跟阿蓝阿绿说话。川岛小心的走近几步躲在柱子后面。 小丫鬟的脸上带着笑“这么说,咱们小姐的病能治好了。” 阿绿拍拍胸脯说:“那当然,我伺候医生小姐这么久了,她真的是一个好人。有她医治咱们小姐,小姐一定会好的。” 阿蓝也点头说:“是啊是啊,小姐最近都不害怕若愚少爷了。以前见到他还又哭又闹的,现在小姐一见到若愚少爷就笑,还很喜欢粘着他。这不,昨天晚上风大,小姐不敢睡,若愚少爷就一直哄着小姐。今天早上我去小姐房间,我看见若愚少爷倚在小姐床边,两个人都睡熟了。我啊,真是替他们高兴。虽然现在小姐傻了,但一想到小姐马上就会被治好,跟咱们若愚少爷幸福快乐的在一起我就高兴极了。” 阿绿仔细看看阿蓝疑惑的说:“阿蓝姐姐,你平时不伺候小姐的时候,不是都跟阿橙姐姐在一起嘛。阿橙姐姐呢?” 阿蓝摇摇头说:“唉,别提了。因为咱们邱府有外人的关系??????阿绿,医生小姐呢?” “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去给小姐买药的。她刚刚已经走了。” 阿蓝接着说:“为了不让医生小姐看到,阿橙每天都要在别人休息的时候熬药,等咱们开始干活了她再休息,所以我们根本见不到啊??????哎呀!” 阿绿和小丫鬟都被阿蓝吓了一跳:“怎么啦?” “若愚少爷吩咐我去给小姐买冰糖葫芦的,跟你们聊天我都忘了,我得走了。” 等丫鬟们散了,川岛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她一路上都在想,既然邱若愚哄了雪痕一夜,那昨晚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还有,阿橙熬药,除了雪痕还有什么人病了吗?为什么?????? 川岛轻轻地推开拉门,黑泽正在午睡,她不敢打扰只好静静的跪在一边。熟睡的黑泽突然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川岛说:“过来。”川岛低着头下意识的往后退。黑泽的脸上泛起了阴森的微笑:“还是我过去吧。”黑泽一下子挺起身,一把抓住川岛的衣领,另一只手解着自己的衣扣。川岛紧握着双拳“主人,邱若愚??????”川岛已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黑泽听了这句话便慢慢的松开了手“你还真聪明啊,已经学会逃脱了。看在你这么辛苦为我办事的份上我今天放过你。说吧,邱若愚到底还值不值得我相信。” 川岛咳嗽了几声,整理好衣服说:“邱若愚白天一直在绸缎庄,晚上就一直陪着叶雪痕。有时会在书房翻译文件和名单。” “那,我的筹码呢?”黑泽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川岛的头发。 川岛有意的低下头,答道:“主人放心,我每天都会把你给的药涂在她的梳子上,不久她就会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然后呢?” “我??????” “就只有这些?那间房里的秘密呢?” “还,还没有查出来。”川岛的头低得更深了。 “是嘛。”黑泽微笑着系好自己的衣扣,优雅的站起身然后狠狠地一脚踢在川岛的小腹上“废物!” 川岛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对,对不起,主??????”自己的话还没说完脸上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那手掌印在自己脸上的声音几乎刺穿了她整个身体。 “你在那里呆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废话。” “对不起主人,因为我怕被邱府的人发现,我一直是小心行事,才所以才会让事情的进展有些慢。” “你说你怕?为了苟活连亲姐姐都敢杀的人也会怕吗?” 川岛捂着脸的手已经开始不断的颤抖“请您别再说了??????” “怎么,想哭吗?”黑泽俊揪着川岛的头,盯着她的眼睛和没有表情的脸。 “不想。”川岛直视着黑泽阴森的表情,不曾闪躲。 “不想?”黑泽的微笑越发的狰狞,又是狠狠的一脚踢下去“想哭吗!” 川岛的脸紧贴着地板,钻心的痛蔓延了全身“不??????不想。” 黑泽叹了口气,转过身说:“滚吧,下次我不想再听你说废话。” 川岛努力撑起几乎要支离破碎的身体,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是。” 第28章 就是我 川岛不敢回邱府,她怕被邱府的人看到自己连路都走不稳,狼狈的样子,特别是被自己视为妹妹的阿绿,当然,她更怕自己的样子会吓到雪痕。她让药铺的伙计把药送到邱府并转告管家自己偶遇了熟人要晚些回去。 当管家把这个消息告诉邱若愚的时候,邱若愚并不意外,他可以确信川岛是去向黑泽汇报了,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故事说到这里,蓝雪的心也似乎被提了起来,她看着影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为什么停下来,还没告诉我川岛怎么样了呢。” 影沉默了一会儿,将头抬向挂钟的方向“今天讲的太久了,你不困吗?” 蓝雪摇摇头,脸上毫无倦意“讲下去吧,我很担心她。天还没亮呢,你就接着讲吧。” “好吧。那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变得有些贪心了,竟然希望晚上可以再见到她。我特意在石桌上放了一盏油灯,希望可以帮她照亮来时的路。可是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出现。我想她今天可能不会来了??????” 邱影声提着灯准备回去,突然间想到她是不是还没回来。这么晚了,他不能让她一个人,想到这里便提着灯向前寻去?????? 邱影声提着灯走在花园里的小桥上,隐约间他听到细细的哭声。仔细一看,是川岛赤着脚站在开满荷花的小池里。邱影声扔下手中的灯笼,把川岛从小池里拉上来。他根本顾不上说些什么,只是尽量迅速的解开坎肩上的盘扣把它披在川岛身上,将她带到亭子里。映着油灯的光亮邱影声可以清楚的看到川岛脸上的泪痕和脸上还未完全退去的掌印。川岛的鞋已经找不到了,他给川岛穿上了自己的布鞋。 川岛看着正蹲着身子为自己穿鞋的邱影声淡淡的说:“不是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还这样对我,我不会当若愚少爷是恩人的。” 邱影声帮她把鞋子穿好又起身帮她系好坎肩的盘扣“这样就不冷了。” 川岛慢慢的将手掌覆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邱影声拉过她的手掌为她暖着“不要总是问我为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冻死在那里。”川岛缩回自己的手,继续将它覆在心口的位置,低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那里和这里,到底哪里的水更冷。想知道究竟又没有比心更冷的东西。心里太冷了,冷到我已经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 邱影声慢慢的靠近她,双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上,一点点的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川岛在邱影声的怀里慢慢的闭上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为什么,自己害怕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为什么,被自己掩埋的泪水,会这样??????流下来?????? 川岛提着药箱去找雪痕,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川岛是个不太爱笑的人,但是这几天,她突然间希望自己的脸上可以多一些笑容。恰巧在雪痕房间的门口遇到了邱若愚。川岛微微的点点头“若愚少爷??????” 邱若愚也只是微微的颔首便进去了。 川岛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跟在他的身后。 邱若愚半蹲在雪痕的床边,握着雪痕的手,雪痕再也没有了惧怕的眼神,她的手指沿着邱若愚的眉骨勾画他眉毛的轮廓。 看到雪痕的眼里不再有恐惧,川岛也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川岛绿雅,你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川岛医生,我可以带雪痕出去玩吗?”邱若愚问道。 川岛点头答道:“当然可以,她现在会对你笑就证明她已经接受你了。我想不用我跟着她也会很乖的。” “谢谢。”邱若愚说完便小心的将雪痕抱下床,迈着匀缓的步子向门的方向走去,没有理会站在原地的川岛。 川岛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宛如陌生人的那个人,突然转身问道:“你带她去放风筝吗?” “嗯。”邱若愚轻轻的应了一声。 川岛也没有什么可说,也只是微微的点头“雪痕一定会很开心的。还有??????若愚少爷,今天是我亲人的忌日,我??????” “川岛医生去办事吧。” 川岛突然愣了一下,说道:“你不怕我??????” “敢问以川岛医生在邱家住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我对朋友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呢?” “没??????” “你应该要准备一些东西吧,咱们一起走吧。” “好啊??????” 阿蓝准备去厨房拿一些点心等小姐回来的时候吃,却在经过长廊的时候看见泪眼汪汪的阿橙。 阿蓝连忙拉住阿橙“怎么了?” 阿橙一边抽泣一边说:“阿蓝姐姐,二少爷,二少爷??????不好了。” 阿蓝的眼神越发的急切了“二少爷怎么啦!” 阿橙抹了抹眼泪说道:“因为最近家里有外人不能按时给二少爷送药,所以大少爷特别吩咐我,夜里要是寒了就要特备的小心二少爷的身体。昨天夜里风大我去给二少爷送被,可我发现二少爷不在房里。我等了好久二少爷才回来,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二少爷的鞋子不见了,布袜也湿了,身上的坎肩也没了,人还一直发着低烧??????” “那你怎么不告诉大少爷啊!” “二少爷不让我说,他说大少爷照顾小姐已经很累了,不让我告诉他。” “那现在呢!” 阿橙突然间大哭道:“不??????不好。” 阿蓝的心里也是乱作一团,她抓住阿橙的肩膀“快,快去找李大夫!我去找大少爷。” “可是,要是被医生小姐发现了,那,那??????” “她现在不在,你快去!” “哎!”阿橙说完便飞快的向前跑去?????? 川岛已经走出了邱府才想起来忘记了拿自己一大早就起来做的饭团,姐姐生前最喜欢自己做的饭团,想到这里她又折了回去?????? 川岛返回邱府,眼前的情景让她觉得奇怪。府里的人就像没看到她一样,丫鬟和伙计们忙成一团,就连管家也一路小跑着从自己的身边擦了过去。更令川岛感到惊奇的是,那间自己一直想要“探秘”的房间竟然开着门,阿蓝和阿橙一个端着铜盆一个提着水壶匆忙的从屋里走出来????? 趁着四周没人,川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间房间。虽然所有的门都敞开着但是屋子里还是一片漆暗。川岛倒吸了一口气,踏了进去?????? 这不过是一间普通的书房,川岛心想秘密一定就在这些书里。川岛翻遍了书桌上所有的书,都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川岛突然发现,镇纸下面竟然是自己的画像。画上的自己,是自己第一天来邱府时候的样子。川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拨开镇纸轻轻的拿起画纸抚摸着纸上的墨迹。 “放下我的画。” 川岛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注意道屋子的里间还有人,但是背对着自己的这个声音对于川岛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微笑着放下手中的画,心里已经默认了这场守株待兔的游戏的结束,被逮到了就认输,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川岛给自己设计了无数个转身后的眼神,或是泰然自若亦或是成王败寇的坦然,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眼神。在她转身面对那个人的一瞬间,她几乎整个人都要被抽空了,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仿佛整个人都要嵌进书桌里了。“邱若愚”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眶殷红像是渗着血,面色纸一样的苍白,唇上已是毫无颜色,憔悴的让人心疼。他的身体站不稳所以微微半躬着身子,颤抖的双手一只捂着胸口,另一只扶着里间的雕花门框。 邱影声努力的挺起身子向前走了几步,他看着川岛已经涌出泪水的双眼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我吓到你了吧。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这间屋子里有可怕的东西??????就是我,非人非鬼的样子,吓坏你了吧。” 川岛用手指轻轻的蘸了自己眼泪将它柔缓的贴在邱影声的眼角下面“这是我第一次为别人流眼泪。邱若愚,你比魔鬼还要狠毒,你不是带着雪痕出去玩儿了吗?怎么又突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特意引我进这个圈套对吧?不必装出这副样子,也不必大费周章的来耍我。没错,我就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奸细,我现在已经是风声鹤唳了。成王败寇是我学会的第一个成语,现在你是王我是寇我任你处置??????不过,你就算逮住了我也是威胁不了黑泽俊的,因为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具??????” 邱影声的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他眼中的川岛渐渐变得模糊直到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才慢慢的消失?????? 眼睁睁看着“邱若愚”在自己面前倒下去,川岛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四肢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无法动弹。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伸手去摸那张如白冰一样的脸,滚烫刺痛了她的指尖,她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若愚少爷??????邱若愚!醒醒,是我错了,求求你,醒醒!” 她抱着邱影声的头死命的呼唤他醒来?????? “川岛医生!” 川岛猛然抬头,又一个邱若愚!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是邱若愚,那么,那么她怀里抱着的人是谁呢? 邱若愚瞥了一眼阿蓝,阿蓝低着头说:“对不起大少爷,我不知道医生小姐会??????” 邱若愚没有理会阿蓝的话,直接冲进屋子,他推开川岛抱起邱影声将他放在里间的床上。再回过头看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已经被吓哭了的雪痕“雪痕别怕,你影声哥哥只是不舒服而已。我得留下来照顾他,先让阿蓝和川岛医生陪你好不好。” 阿蓝连忙过来搀扶雪痕“小姐,跟阿蓝回房吧。” 邱若愚将邱影声的身体放平,再走到川岛身边将她扶起来“川岛医生,我弟弟不舒服我得留在这里照顾他,雪痕就拜托你了。” 川岛已经不敢再去多想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便跟着阿蓝一起离开了?????? 回到雪痕的房间,阿蓝一边忙着拿点心糖果哄着雪痕一边又小心的留意着在一边发呆的川岛。 好不容易把雪痕哄睡了,阿蓝便来安抚川岛“医生小姐,你要不要吃些点心。” 川岛呆若木鸡的坐在雪痕的床边,突然间她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儿来,她抓住阿蓝的衣角急切的问:“阿蓝,他,从来都没有走出过那间屋子吗?” 阿蓝故意躲闪着川岛焦急的目光“那你要不要喝杯茶??????” 川岛看着阿蓝刻意躲闪的眼神这才慢慢放下自己的手“阿蓝,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阿蓝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您是医生小姐。” “我姓川岛,是日本人。除了邱若愚就只有阿绿知道我是日本人。我也有意的瞒着,因为怕你们疏远我。”话说到这里,川岛几乎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阿蓝。 阿蓝听到川岛是日本人不禁大惊失色,但是看着川岛眼里温热的泪光,阿蓝渐渐平缓了神色说道:“阿绿说你是好人,你对她好,你还医治我们小姐??????好,我告诉你。二少爷,他跟大少爷是双胞胎。二少爷从小就得了肺痨,身体一直不好所以老爷一直不让他出门,大少爷上学堂,二少爷就在家里跟老爷请的先生学习。二少爷性子静,大少爷和小姐出去玩儿二少爷就在家里画画。大少爷聪明好学是邱家的骄傲,人人都羡慕老爷有这么好的儿子,二少爷不想让外人们知道邱家还有一个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儿子,不想让大少爷的伙伴笑他有一个病怏怏的弟弟,所以他选择把自己藏起来,此生不再踏出邱府。我们也曾问过二少爷,为什么要一直呆在漆暗的书房里,哪怕是到花园里走走也是好的。可二少爷总是说,他希望整个邱府就好像没有他一样,如果大少爷和小姐的生活里习惯了没有他的出现,那么等到他离开人世的时候,他们也就不会悲伤了。那样的话,即使他不在,大少爷和小姐也还会像以前一样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听了阿蓝的话,川岛一边擦干脸上的泪一边冷笑道:“真是个傻瓜??????想让自己不存在为什么又要出现我的世界里。” 大夫用过药后,邱若愚就一直守在弟弟身边。他看着邱影声苍白的脸感慨道:“不公平,为什么我弟弟要受这种苦。爹娘,你们帮帮我吧,帮我让弟弟好起来,或是让我来替他承受。我要他健健康康的,健健康康的??????” “大哥??????”邱影声渐渐的苏醒了。 “影声!”看到弟弟醒过来了邱若愚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邱影声握住邱若愚的手腕,用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大哥,你知道吗??????以前,我总是想着,干脆就这样吧,不想再做你的累赘了。可是??????今天,我,我想要醒过来。我想活下去。” 邱若愚紧紧的抓着邱影声的手“谢谢你,大哥谢谢你愿意醒过来。” 邱影声眼里映出了邱若愚那充满关切的幽暗的瞳仁,他微喘着说:“我要活下去,因为??????我想活得更久一点儿,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带一个人去天堂了??????我想要陪着她。” 邱若愚摸摸邱影声的头,拿下他额上的湿帕子“为什么?” 邱影声淡淡的笑了,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会令他感到幸福的问题“因为,她一个人会怕冷。” 天色渐渐的亮了,可蓝雪还是意犹未尽“影,你要走了吗?今天晚上你还会来吗?” 迎着窗外透出的日光,影轻叹了一口气“小丫头,故事,不是每天都得听的。” “那??????川岛,现在在哪里啊?”蓝雪还是不想故事就这样结束。 “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应该在这一世过着还不错的生活吧。”影的身体在日光下渐渐变得透明。 蓝雪追着影即将失去的踪迹直到窗边“你不是想要和她一起去天堂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已是孤魂野鬼了,早已没有资格陪着她了。不过,我很庆幸,在她这一世的生活里没有我的存在,一切都是新的??????”影在阳光下慢慢的消失,只有这个声音回荡在蓝雪的耳边?????? 第29章 你再敢做傻事试试 吃早饭的时候,周琳觉得段夜寒的心情还不错,便笑着说道:“儿子,今天是周末吃过早饭陪妈去趟医院吧。” 突然听到母亲这么说,段夜寒十分的紧张“妈你不舒服吗?” 周琳微笑着摇摇头“没有。是你爸爸朋友的太太,你爸太忙了,就让我去看看。” 段夜寒轻呼了一口气答道:“好,我知道了。” 段美夕在医院躺了两天,虽然伤口已经不痛了。但是因为上次捡杯子碎片的时候手指上已经留下了疤痕,所以为了避免头部留疤,头上的纱布还是没有拆下来。段美夕本来就不是安静的女孩儿,再加上又像被点穴了一样躺在病床上,不自在极了。所以刚刚大夫来通知她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心里想着此时不下床又更待何时呢?段美夕一闲下来就容易口渴,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病房去寻找饮料机了,就算没有啤酒也绝不喝白水。 段夜寒扶着周琳从病房里走出来“妈,累了吧。” 周琳侧过脸微笑着看看段夜寒“妈可没那么容易累,只是,每次来探病就总觉得自己也要得病。” 段夜寒挽起周琳的手“是妈想得太多了,你的身体很好。咱们去吃晚饭吧。” 周琳轻轻的拍拍段夜寒的手背感叹道:“哎,什么时候你能跟女朋友一起陪我吃晚饭就好啦。” 段夜寒浅笑着说:“咱们两个吃不是也很好吗。” 周琳已经坐在车里了,却又突然对段夜寒说:“儿子,妈的手包落在病房里了。” 听到周琳的话,段夜寒走下车子关好车门,对车子里的周琳说:“妈在车里等我,我去帮你拿回来。” 段夜寒拿着周琳的手包准备回去,却在走廊里看到了穿病号服的段美夕。段美夕一边走一边喝着可乐根本没注意到他,段夜寒望着她的背影用平静的语调说:“小夕。” “啊?”段美夕笑着转过身,脸上还带着品尝可乐的满足感。但是,当她看到段夜寒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手中的空瓶子掉在了地上“哥??????” 段夜寒走进段美夕,犀利的目光扫遍了她全身“谁把你弄伤的?” “??????”段美夕第一次不敢看段夜寒的眼睛,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儿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我太宠你了。以后,不会再由着你的性子了。”段夜寒不再看段美夕,转身径直往前走。 “哥!”段美夕小跑着追过去。 “我再问一遍,是谁把你弄伤的。”段夜寒眼里的温和此时全然变作认真的凝视。 “是我自己不小心??????” “小夕,我不是别人,是你哥哥。你认为你骗得到我吗?”段夜寒双手握住段美夕的肩膀,心痛的目光投射在她的眼里。 段美夕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他“是,是我故意弄伤自己嫁祸给谷秋美的。” “小夕,跟我回家。”段夜寒的双手从段美夕的肩膀上滑下来直到他紧紧拉住她的手。 段美夕毫不犹豫的甩开段夜寒的手,果决的说:“我不要,我的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了。” 段夜寒一下子抓紧她的手腕,眼里冒出了愤怒的火焰,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拖回家“实行什么!你要怎么实行,一直伤害自己吗!” “哥,你相信我,我很快就可以帮你报仇了。”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抽出自己的手腕。 段夜寒看着段美夕头上的纱布,淡淡的说:“我说过了,不会再由着你的性子了。明天我来接你出院,以后不准你再接触徐家。” “我要是不愿意呢?”段美夕反问道。 段夜寒上前一步再一次紧紧的抓住段美夕的手腕阴狠的说:“你试试??????你再敢做傻事试试??????” “放开她。”徐暮杭的声音映入段夜寒的耳畔。他转过身,看着徐暮杭和提着果篮的蓝雪站在他身后。 徐暮杭微笑着走向段夜寒,他的双手看似轻柔的覆盖在段夜寒的手背上实则上却是硬生生的掰开了段夜寒紧握段美夕手腕的手“虽然我们才刚来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是再用点力的话,这位小姐的手就要断了。”说完徐暮杭狠狠的甩开了段夜寒的手,他微笑着轻轻拍拍段美夕的头,回看向段夜寒说:“跟她道歉。” 段夜寒没有理会徐暮杭的话,他看着段美夕的眼睛,段美夕不敢与他对视立刻低下了头。段夜寒轻呼了一口气,淡淡的说:“好好休息,明天哥来接你回家。” “哥,我??????我现在有自己真正的家。” “你都不想爸爸妈妈吗?明天就跟我回家,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你就把我拖回去吧!”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明天我就派人把你拖回去。”段夜寒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经过蓝雪身边的时候他低下了头,他不想让蓝雪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喂,对着妹妹发泄完了就想走了吗?段??????段夜寒先生是吧,我们总还算是认识的吧。不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有风度了吧。” 段夜寒停下脚步,转过身反问徐暮杭:“请问,怎么做才算是有风度?” “妹妹不喜欢的事就不应该逼她。”徐暮杭微笑着看向段美夕。 段夜寒也同时看向段美夕,但是,在他的眼里除了妹妹头上的纱布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渐渐的将目光转向徐暮杭“然后呢?让我妹妹继续留在那个家三天两头的进医院吗?”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她的。” “如果你真的可以,我妹妹也就不必在这里了。” 徐暮杭嘴里的话突然哽住了,是啊,的确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如果真的是一个称职的表哥的话,也就不用来医院探病了。 “不耽误你们探病了。”段夜寒把视线从徐暮杭身上移开,加快了步伐?????? 段夜寒离开医院回到车上,周琳问他怎么会这么久他只是说临时接到了客户的电话,就多聊了一会儿所以有些耽搁了。 “妈,我先送你回家,我有些临时的工作想要处理得回酒店。” “工作归工作可别累坏了身体。”周琳关切的说。 “知道了妈。”虽然段夜寒微笑着点头,但是下一秒钟他的眼里便充满了冷厉。 把周琳送回家后,段夜寒便赶回了酒店,直奔段穆天的办公室。 推开门,段夜寒不再向往常一样会等段穆天忙完手头的工作在说话,而是直接走到他面前说:“爸。” 段穆天看到段夜寒有些惊讶“儿子?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不在家里陪你妈啊。” “爸,小夕的事,你为什么不阻止呢?” 段穆天愣了几秒突然笑道:“我为什么要阻止?不觉得我们小夕很有魄力吗?我支持她。话说回来,她想要为哥哥做点事这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段夜寒看着段穆天释然的笑,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朦“可是爸,你知不知道小夕想要为我做些什么事。” “这我没必要知道。自从小夕告诉我,她想为哥哥做件事可能有些疯狂,我只要支持就好。我答应了,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是拦不住的。” “爸,小夕受伤了,现在在医院。” 段穆天脸上的笑一下子凝住了,但是几秒钟之后,他才淡淡的说:“我段穆天的女儿,如果因为受点儿小伤就找哥哥来抱怨,那就只能证明,她不是我亲生的。”段穆天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惊讶与担心。 “爸!” “平安也好,受伤也罢,都是她自己选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干涉孩子的选择。” 段夜寒看着段穆天,微微的点点头“爸,我可以把你的‘不干涉’当作承诺吗?” “可以。” 段夜寒的眼里溢出了一缕幽深莫测的薄光“既然这样,你对我这个儿子也不能偏心。以后,我也只会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包括,我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妹妹??????” 段夜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就给单如打了电话约她出来吃饭。 “单阿姨才刚回国就约您出来真是不好意思。”段夜寒一边说着一边举起红酒杯“阿姨我敬你。” 单如微笑着与段夜寒碰杯“没事的,就算我要回家也要把肚子填饱啊。正愁没人请我吃饭呢,正好你就来请客了。” “阿姨,再过几天咱们的美食节就要开幕了,之前我们已经公布了一款宣传片,我想在这之后再公布一款。之前的宣传片虽然华丽精致却没有情节,所以,我打算再拍一款以情节为主的宣传片。场景不再是魔法乐园,改成单氏饭店和我们穆林宾馆。” “这个提议不错,我很喜欢。不过,你特意行我吃饭应该不只是告诉阿姨你的新想法吧。” “没错,我希望这只宣传片可以由一位有影响力的导演来完成。” “徐海?”单如很快猜出了段夜寒的想法。 “嗯。我知道阿姨跟徐海导演是朋友,所以想请阿姨帮忙。” “这事简单。不过,即使没有我的帮助,他也会答应的。因为你的赞助大大节省了《深爱》的经费,所以,他一定会为我们拍摄的。这样,一会儿我打个电话给他,只要清楚他的时间安排就可以了。” “谢谢阿姨。”段夜寒浅笑。 “别客气,现在我不是你的长辈而是合作伙伴。并且我也相信有徐海为我们拍摄短片会让我们美食节的影响力更大。这事提高利润的好事。” 吃过晚饭段夜寒把单如送到宾馆门口,看着单如坐进轿车他微笑着向单如挥挥手“阿姨再见。“ 单如微笑着点点头,坐着车子离开了。段夜寒目送着车子直到它消失,他才不急不慢的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张东??????” 段夜寒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摆弄着段美夕送给自己的钥匙扣。他没有开灯,办公室里一片漆黑,只有钥匙扣碰撞钥匙的声音?????? 清脆的开关声,一缕强烈的光线,让段夜寒感到双眼针灼一样痛就仿佛冰冷的海水侵袭全身一样。他放下手中的钥匙扣,起身迎向开灯的那个人,看着他一身黑色的西装,他拍拍他的肩膀说:“谢谢你赶回来。” “我说过,只要你找我,我一定回来。”沉稳的声音里还充满了一丝的稚气。 “伯母的葬礼还顺利吧。” “嗯。多亏了你,我才有钱给我妈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我需要你的帮忙。” “义不容辞。”说着,他便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 段夜寒递给他一杯茶“谢谢。” 他接过茶,笑道“别谢,虽然我只是挂名的秘书,但是帮助老板是我分内的事。说吧。” 段夜寒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他“我要你帮我查些东西。李全,这个人很多年前死于一场剧组的烟火事故,他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我要你帮我调查这两个孩子现在的情况。还有,多年前徐海为什么突然退出电影界去开公司,现在又为什么复出拍电影。” 他接过档案袋当成玩具似的在手里抛上抛下“知道了。” 段夜寒也拿着一杯茶坐在他旁边“如果不急着回去,一起喝一杯吧。” “高级酒我可喝不起。” “臭小子,我每个月给你那么多工资,除了伯母的医药费足够你喝高级酒了。” 他放下茶双手托腮,静默了几秒,说道:“剩下的钱可不是用来喝酒的,是要存起来娶老婆的。” 到了吃夜宵的时间烧烤摊便是这街上最热闹的地方,段夜寒和张东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点了烧烤和啤酒,看着周围那些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畅聊着地人们段夜寒的心里也觉得轻松多了。 张东的胳膊杵在桌子上,单手托腮打量着段夜寒打趣道:“雇用我当秘书,真是有些委屈你了。” 段夜寒瞥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有一个漂亮的女秘书会比较有面子吧。而且,我只是挂名的,只拿钱,不干活。” 段夜寒浅笑着拿起一瓶啤酒,浅饮了一口说道:“你错了。第一,男秘书很酷。第二,虽然你不干活,但是你会替我卖命。因为现在你有这个资格为我卖命了。” 张东想了想,也拿起一瓶啤酒说道:“嗯,这理由挺好。” 段夜寒举起自己的说道:“所以,我并不委屈。” 张东举起啤酒杯对段夜寒说:“这杯我敬你。敬我的老板,敬我的兄弟,更敬我的恩人。” 段夜寒微笑着与张东碰杯“真是肉麻??????一会儿,我要去医院看我妹妹,跟我一起去吧。不用问我美夕怎么了,路上我会告诉你的。” 段夜寒提着补品和水果走到了段美夕的病房门口又开始犹豫了,张东不说话直接帮他敲敲门然后推开。 段美夕正坐在床上看漫画,看见段夜寒和张东一起进来,她还真是有些吓到了“张东!你回来啦!” 段夜寒放下手中的水果对段美夕说:“小夕,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水果。” “水果雪儿已经买了很多给我了。” 段夜寒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那就先放着吧。” 段美夕的视线一直跟着段夜寒“哥就直接说吧,不过,接我回家之类的话就不用了。” 段夜寒看着段美夕,摸摸她头上的纱布说:“我不会强迫你回家了。” “真的!”听到段夜寒这样说她开心极了。 段夜寒点点头“真的。” “哈哈,哥你终于想通了。” “不过,你要做另一件事来交换。” “好啊,什么事?”段美夕的语气就像是一个被关在家里的小孩子,因为终于可以出去玩儿而欣喜不已。 段夜寒低下头,看着她手指上的伤疤,他慢慢的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过分的冷静“明天,我要你当着徐暮杭的面儿,告诉他,你不是当初徐海以徐洋的名义领养的孩子。” 第30章 张东的故事 段美夕瞪大了双眼“哥,你要我做什么?” 段夜寒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浅笑着说:“我知道你已经听清我的话了。总之,如果你不想这样做,明天我就让张东把你拖回去。我出去一下,回来的时候,把答案给我。” 段夜寒轻轻的把门关上,段美夕看着正专注于剥橘子的张东问道:“张东,我们是好朋友吧。” “当然。”张东没看她,只是专心的剥橘子。 段美夕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好弟弟,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哥不对,不应该这样对我啊。” “嗯。”张东点点头 段美夕的眼里瞬间充满了希望,她笑嘻嘻的说:“那,你明天会听我哥的话把我拖回去吗?” “会。”张东毫不犹豫的回答。 “什么!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听我哥的?我哥说什么你都做,即使你觉得不对也还是会做。” “因为,因为我是你哥的秘书。” “这不是理由,你在做秘书之前就认识他了。” “这个嘛??????在大学的时候,我是说,在你哥哥上大学的时候,我还只是个除了小偷小摸和打架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混混,不过做贼我是一流的,做古惑仔我也是一流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承受不了破产的打击一病不起,后来就死了。我没有依靠又是外国人想要在英国和妈妈相依为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没有学历又是未成年只靠出卖体力根本无法养活妈妈,所以我为了给妈妈治病我早就把伦理道德抛在了脑后。就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你哥哥??????” 张东带了点儿吃的去医院探望母亲,医药费已经不能再拖了,但是贫穷让他对巨额的医药费无力承担。他一边走一边发愁?????? 段夜寒带着几个同学来医院探望前几天癌症突发的教授,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高瑾突然停下来对段夜寒说:“班长,苏珊教授最喜欢花了,咱们只买了补品没有买花啊。” 段夜寒想了一下说:“我去买花,你带着汤姆他们先进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高瑾说完边带着同学们进去了。 张东正在为医药费的事发愁,根本没注意前面的台阶,等到他绊倒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医药费?????? 直到他被扶起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儿来,他紧张的不是自己而是看看给妈妈买的食物摔坏没。 “没事吧?” “啊?哦,没事。”张东抬头看看把自己扶起来的人,名表加上一身的名牌和一脸的贵族气,再一看地上那一大束鲜花,一定是个有情商没智商有钱人。这个时候,张东有了一个念头?????? 张东迅速的起身,故意撞了扶自己起来的人,拍拍自己的衣服提着东西匆匆忙忙的进去了?????? 三天后 张东提着水果来医院探望母亲,远远的他便在大门口看见了三天前把自己从台阶上扶起来的那个人。一看见那人好像也看到了自己张东便撒腿就跑。只是,与那个人相比他的速度并不快,不出几步就被擒住了。即使双手被扣住而感到生疼,但张东还是死死的抓着那袋水果。 张东放弃了挣扎,他无奈的摇摇头“如果要送我去警局的话,也求你让我把水果送到我妈妈的病房。” 那人仔细的盯着他那愤愤不平的表情,突然浅浅的笑了“真的还只是个小孩子啊,你母亲是李红女士吧。” 张东别过头去,眼里充满了不屑:“你怎么知道?” “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付了医药费了。” “什么??????”张*然回过头,看着眼前这张好像并没有要将自己绳之以法的人,心里充满了好奇。 那人松开了张东的手说:“去看你妈妈吧,我在这里等你,真想好好揍你一顿。” 张东进去了没多久便出来了,他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那个人说:“动手吧,只是,别打脸。” 那人笑着一边活动自己的手指关节一边说:“别告诉我你还有明星梦啊。” “不,是怕我妈妈看见。”说着,张东闭上眼睛“来吧,我不会还手的。” “把眼睛睁开,作为一个男人,被打的时候一定要看清对方的脸。” 张东张开自己的眼睛,只见对面的人一拳甩了过来,可是却轻轻的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十分清楚的听到那个人说:“把皮夹还给我就好,那是我妹妹送我的生日礼物,要是弄丢了我妹妹会生气的。至于里面的钱,你可以随便用。” 张东顿时被这个人搞得一头雾水“大哥,你那天来医院是来看精神科的吧?你是不是对每个贼都这么好?”张东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藏在裤袋里的皮夹递给他。 那人接过皮夹,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擦了擦“小时候,为了给我妈妈治病我也做过贼。”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是来看我妈的,也可以是老大,情人什么的。你怎么知道我是来看妈妈的?” 那人用皮夹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小鬼,以你的年纪哪里来的情人。你来探病那天,手里提的是鸭子瘦肉粥吧。这种粥最适合的就是老年人使用。所以我坚信你是来探望长辈的。还有,虽然你现在一副小混混的样子但是你一定是个出身富裕的孩子,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我还知道你非常的有耐心和毅力。这么好的孩子,做出这种事一定是被逼无奈的。” 张东一个巴掌扣在自己的头上说道:“大哥,你是算命的吧?你能看出一个贼出身好还有什么耐心和毅力?” “如果没有耐心和毅力怎么通读名著呢?中国人能知道鸭子瘦肉粥的,大多只有一个原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没头没脑的。” “不说算了,咱们去警局转转吧。” “别啊,我说。小时候,看过《红楼梦》。在通行本的第54回里有曾提到过:元宵之夜,贾府里大家一起赏灯吃酒,看戏放炮,好不热闹,四更天之后,贾母突然觉得腹中饥饿,于是王熙凤赶紧上前说到‘有预备好的鸭子肉粥’。” “你看,记得这么清楚,要真是一个混混哪会把《红楼梦》里的细节记得这么清楚。鸭子肉凉补,适合虚不受补的人,你是一个很用心的人。” “不会吧大哥!只是个粥你就把我的底看清了?” “这家医院的医药费不便宜,为了这个偷东西我是不会追究你的。”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从皮夹的内层里拿出几张钞票塞进他的口袋里。 “为了我妈,多贵的医药费我都不在乎。我可以偷可以抢,只要我妈可以好起来就够了。” “那天没有惊动你,只是偷偷的跟着你,你走后我便付了你母亲的医药费。小鬼,你真是孝子啊,高级单人的病房的医药费真的很贵,再加上,身上的钱都被你偷了,我也是找遍了全身才付齐了的。” 张东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要帮我?就因为那碗粥?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不学无术?即使是拥有高学历的人也不一定通读《红楼梦》的。最主要的是,为了母亲你什么都豁得出去,你是一个称职的儿子。以后,你妈妈的医药费我来承担,你呢就安稳的找一份工作,赚够了钱再还我。” 张*然抬起头,用坚定不移甚至是有些崇拜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说道:“以后,你就是我大哥,只要你说一声我就会为你卖命。我叫张东,大哥呢?” “我叫段夜寒。卖命之类的就不必了,你的命是你母亲给的,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把它卖给别人。” “然后呢?”段美夕意犹未尽的问道。 “然后??????”张东拿起一片橘子放进自己嘴里??????吃完了橘子,张东满足的笑了“美夕姐,这橘子真好吃??????然后,我跟你哥就成朋友了。你哥的奖学金和背着家里打工赚的钱就都变成我妈的医药费啦。他一直照顾我母亲,直到我母亲在英国去世,你哥给我钱让我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葬礼结束了,我也没有值得照顾的人了,所以,就回来专心给你哥打工了。曾经我也好奇,你哥哥怎么会对我这样的人那么好?但是直到我听了左辰的故事,我才明白你哥哥说过的话。他说,如果自己不是段夜寒,便会和当年的我一样。变成一流的贼或是一流的古惑仔也说不定。” “可是??????” “想好了吗?”段夜寒轻轻的推开门,走近段美夕。 段美夕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着头说道:“哥,我要你发誓。即使你要变回左辰也不会离开妈妈,不会让妈妈再次疯掉。” “嗯,我发誓??????” “等等,哥,我要你以我的名义发誓。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但是,只要你伤害了妈妈或是伤害了自己,我就会??????” 段夜寒一下子紧紧的拥抱住了段美夕打断了她的话“小夕,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我真的只是想做一个可以保护妹妹的好哥哥啊。” 段美夕轻轻的拍拍段夜寒的后背“可是哥,你也在逼我啊。我也只是想做一个可以保护妈妈和哥哥的好女儿,好妹妹啊。我来帮你报仇,不好吗?看着妈妈快快乐乐的,不好吗?看着我们各自爱的人都能幸福,不好吗?这样,不好吗??????” “好??????好。”段夜寒慢慢的放开段美夕,看着她没有笑容的脸,他只好点头默认。 段美夕顺势躺下来,侧着身子说:“明天我就要出院了,想早点儿睡了。” 段夜寒看着段美夕背对着自己,他知道段美夕此刻应该是真的“累了”,他对着他的背淡淡的说:“好好休息,张东咱们走。” 回去的路上,张东都跟在段夜寒的身后,但是他忍不住问道:“明天,你还去医院吗?” “去,为什么不去?”段夜寒突然停下来,笃定的说。 “可是你妹妹??????” 段夜寒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说道:“当哥哥的就应该保护妹妹,她想要替我报仇就是怕我变回左辰就会离开妈妈。不过,我不会让我的妹妹因为这件事而受伤害。” “那,你是想??????” 段夜寒弯起嘴角,眼里却充斥着一抹微冷的淡光“从现在开始,我们全力帮助小夕完成她想做的事,我要让小夕还来不及动手,事情就已经完成了。不过,表面上要不动声色,要让小夕以为我已经放弃了。” 张东也很同意他的想法“这样也好,你也就不必做回左辰了,美夕也就可以踏实了。” “是啊,以后就可以安心的当段夜寒了??????”说完,段夜寒继续向前,加快了步速?????? 段美夕终于可以脱下病号服换回自己喜欢的衣服了,她看着换下来的病号服,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蓝雪一边帮她整理回家的衣服,一边无奈的笑着。徐暮杭也无奈的笑道:“段美夕小姐,你好像比刑满释放的犯人还高兴啊。” 段美夕捋了捋头发:“怎么?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整理好了咱们就走吧。” 蓝雪提着两个已经整理好的袋子,笑着点点头说:“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段美夕迫不及待的推开病房的门却看见段夜寒站在门外“哥??????”段美夕僵住了,心怦怦的跳?????? 蓝雪也有些僵,她低下头,不敢看段夜寒的眼睛。只有徐暮杭,他笑嘻嘻的走近段夜寒,向门外看看“就你一个人啊,你妹妹最近可胖了不少啊,你一个人拖得动她吗?” 段夜寒看看已经僵住的段美夕微笑着说:“你今天出院,哥来送送你。你也有自己的家了,以后哥哥不能经常陪在你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哥不会再逼你了,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哥,我??????”段美夕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她有太多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傻妹妹,你可不是说话会犹豫的人。时间不早了,跟他们回去吧。” 段夜寒把目光移向徐暮杭“拜托了,照顾我妹妹。” “放心吧,她也是我妹妹。”徐暮杭毫不犹豫的说。 段夜寒走近病房,一步一步的靠近蓝雪。看着段夜寒渐渐的靠近自己,蓝雪的手紧紧的攥着。 段夜寒缓缓的伸出手“我帮你提吧。” 蓝雪微笑着摇摇头说:“不用了,我男朋友会帮我提的。”徐暮杭走到蓝雪身边提过蓝雪手里的东西说:“咱们走吧。” 段夜寒跟着段美夕走到医院的大门口,他轻轻的抚了抚段美夕的侧脸“小夕,哥得走了。” 蓝雪看着段夜寒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着一样。自己的手被徐暮杭牵着,那么的温暖,可是自己眼里的那个人,自己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那么的冷漠??????心里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自己,你已经不再是当年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儿了,而他,更不会再是那个只听你一个人说话的小男孩儿了?????? 段美夕对着段夜寒的背影挥挥手,对站在自己旁边的徐暮杭说:“我饿了,回家吧。” 段美夕轻叹了一口气走进车里?????? “一会儿暮杭和美夕就要回来了,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徐海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着报纸一边对着谷秋美漫不经心的说。 谷秋美关掉电视机,脸上露出讽刺的微笑“呦,咱们徐导演还真是专业啊。指导人演戏都指导到自己家里来了。” “在那孩子面前说话要注意你的语气。” 谷秋美冷笑道:“怎么,是不是因为你霸占了原本属于徐洋的东西,所以对那丫头感到愧疚了?” 徐海不慌不慢的看向她“要说是霸占,你也应该参与了吧。既然知道是演戏那就给我卖力点儿,那孩子用处大着呢。去看看晚饭好了没,他们应该快到了。” “是!”谷秋美把遥控器甩在沙发上,走进厨房?????? 第31章 我不是粉丝 为了迎接段美夕回家,徐家准备了一桌子的菜。饭桌上徐海对段美夕十分的关切“美夕,舅舅在这里替你舅妈给你道个歉。你的伤,她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她吧。” 段美夕赶紧放下筷子摆摆手说:“舅舅千万别这么说,我怎么会生舅妈的气呢。” 徐暮杭突然的笑了出来“不是吧,这么正式?段美夕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倒是妈,要是不能接受段美夕就直接说出来??????” 谷秋美不敢回应儿子的话,只是把眼神瞥向段美夕?????? 徐暮杭稍稍顿了一下,对谷秋美说道:“妈,坦白说,美夕这次受伤我真的有些生您的气。” 谷秋美可没有打算听他们继续这个话题,得快点转移话题才行。她抬头看着徐暮杭问道:“小雪呢?怎么不带她来家里吃饭?” 徐暮杭玩味的一笑说道:“妈忘了吗?明天是小家伙开学的日子啊,她回去准备东西了。” 谷秋美瞥了徐海一眼,大声的说:“是啊,暑假结束了,我也该上班了。” 徐暮杭笑着靠在椅子上“谷教授终于要回学校上课了,不然我看你的学生们都要得相思病了。”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拿我开玩笑。”谷秋美又瞥了一眼段美夕接着说:“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嘛。” 段美夕不说话,只顾低着头喝汤。 徐暮杭看着段美夕沉默的样子轻咳了一声“美夕,明天有工作吗?” “嗯。有一组婚纱代言的宣传照要拍。”段美夕没有抬头,一边吃一边回答,两不耽误。 徐暮杭微怔,说道:“婚纱?是lover婚纱吗?” “没错,是lover婚纱。” “哈哈,真是太巧了。美夕你不知道吧,爸爸电影的男女主角就是lover婚纱的最新代言人。 徐海抿抿嘴唇对段美夕说:“那就拜托美夕把那两个孩子拍得漂亮点儿。也好让舅舅沾沾光啊。” “放心吧舅舅,我会把他们拍得很漂亮的。”段美夕很坚定的拍拍自己的胸脯?????? 结束了暑假,蓝雪又回归了平静的校园生活。背着画板走在路上,一切都恢复了以前的平静,记忆似乎很眷顾她,“段夜寒”这三个字也从不曾主动出现在她脑子里。蓝雪每天都会跟徐暮杭通电话,就算没有什么话题好像也能聊得很久,当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徐暮杭在说话。周末偶尔会跟徐暮杭出去约会,蓝雪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再不会有比徐暮杭更疼爱自己的人了?????? 刚刚结束一堂形势政策课,蓝雪跟同学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天马上就要黑了,每次只要形势老师讲得兴奋起来总是要拖堂的,但是对于急着回寝室上网happy的同学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小雪,我快迟到了,你自己先回宿舍吧。”女孩看看手表急匆匆的对蓝雪说。 蓝雪从她的手里拿过早上在画室直到晚上都不曾离身的画板说道:“把画板给我吧,我帮你带回去。” “太感谢了!” “薇薇姐,你太辛苦了,一天打三份工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女孩自嘲的笑道:“哎,这也是没办法啊。谁叫我想当画家呢,材料费是一定要赚的啊,总不能一直花你的钱吧。我已经28岁了,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啊。好啦,我走了。” “拜拜。”女孩朝着蓝雪挥挥手便急匆匆的走了。 蓝雪无奈的摇摇头,也同样对着她的背影挥挥手“拜拜。” 李薇是蓝雪的室友,在蓝雪的意识里,她是跟段美夕一样重要的朋友,李薇的家境不好以至于她很晚才上大学,因此李薇也就成为了系里面年龄最大的同学,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彼此之间真心的付出友谊?????? 李薇匆匆忙忙的取了自行车骑上去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拦下来了。那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栗色的头发,白色的t恤上还印着奥黛丽赫本的头像,牛仔裤上大大小小的洞洞看得她有些头晕。李薇问道:“有事吗?” “姐姐,这是育华学院吧。”那人笑嘻嘻的问。 “对。”李薇应了一声,便忙着上车。 那人再一次拦住李薇笑眯眯的问:“请问姐姐美术系的宿舍在哪里啊?” 李薇伸手指了指前面“就在你眼前啊。” “哦。那请问音乐系的呢?” 李薇一口气吹了吹自己的刘海,将食指指向左边“就在你左边。” “哦。那我还想请问自行车车棚在哪里啊?” “什么?”李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可以感觉到老板对着自己发火的样子。 “什么什么?”那人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李薇指了指脚下,淡淡的说:“就是这里。” “哦,那我还想问??????” “不好意思。”李薇打断了他的话“我要迟到了,如果你想要问路的话,找别的人好吗?” “姐姐不是生气了吧?看不出来姐姐的脾气这么急啊。”那人看着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别这么称呼我行吗,我弟弟在医院里。” “哇,姐姐好冷漠啊。你比我大当然要叫你姐姐了,不然叫你妹妹吗?” “我真的还有事,再见。”李薇不理他拖着车子往前走,走了几步她回过头看见那人还在那里,她摇摇头说道:“如果是育华的学生的话就听学姐说一句,小男孩儿,你还不知道你头发的颜色有多难看吧,还有,看你的样子是吃不饱还是穿不暖啊,裤子上这么多洞洞是想走乞丐王子的路线吗?对了还有??????还有,不要把奥黛丽赫本印在这么随便的衣服上。不搭。”说完李薇便骑着车子走了?????? 段夜寒忙着批阅桌上大量的文件,直到他放下钢笔的时候才发现张东已经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边了。 “什么时候来的。”段夜寒抬头扫过张东的脸。 “大概有一段时间了吧,只是老板在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啊。”张东自顾自的自己冲茶。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因为要去医院照顾弟弟她经常迟到,今天我拖延了她很久再加上堵车之类的,我敢保证她今天肯定被炒鱿鱼。只是??????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儿缺德啊。”张东一边说着一边坐在沙发上将杯子里的茶喝完。良久之后,张东看着段夜寒,表情无辜的说道:“之前,大哥也没告诉我是要对那么漂亮的姐姐做这么缺德的事啊。” 段夜寒浅浅的一笑说:“别装了,你不是最喜欢做这种事了吗。不过你不用感到内疚,因为我会给李薇一份更好的工作。” “大哥??????你觉得我帅吗?”张*然放下茶杯凑到段夜寒身边问道。 段夜寒想了想“嗯??????很帅。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穿西装的样子更帅一些。” “这倒是无所谓,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不过,大哥??????你觉得我把头发染成黑色会不会更帅?”张东走到书柜前,对着木框上的玻璃仔细的照了照自己的发型。 张东的行为让段夜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你不是一直说自己头发的颜色很酷吗?” “我说的吗?不过,我还是觉得我把头发染成黑色会更帅。”张东一边说着一边幻想自己变成了黑色头发被一群女孩子以崇拜的目光围着的时候的样子,想着想着他自己不禁笑了出来?????? 傍晚,李薇垂头丧气的回到宿舍。看着李薇一脸沮丧的样子蓝雪问道:“薇薇姐,你怎么了?” 李薇捶了捶自己的头“小雪,我被炒鱿鱼了。我今天又迟到了。” “怎么会这样?” “别问了,可能是太倒霉了吧。”李薇轻叹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头说道:“没事的,我还会找到新的工作的!加油!” 蓝雪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薇薇姐,其实我可以??????” 李薇突然打断了蓝雪想要说的话“小雪,我总不能让你帮我一辈子吧,我已经很感谢你了。我的命真好,可以跟你做朋友,不过做人总要知足的。我爸爸本来是做群众演员的,因为剧组的意外我们失去了他。那时我妈妈还怀着我弟弟,后来我妈难产也死了,我弟弟又有先天性心脏病,我们就是靠着街坊邻里的帮助才活下来,我们已经接受了太多人的帮助了,所以不可以在那么贪心了。我真的很满足了,虽然会很辛苦,但是我还有机会考大学,可以自己赚钱养活弟弟,挺好的。” 蓝雪心里很清楚,李薇很坚强也很执着,她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她想靠自己的能力改变生活,如果自己再多说什么的话,便会让她产生“被同情”的错觉。蓝雪微笑着点点头说:“薇薇姐,加油!我已经看到新工作再向你招手了。” “真的耶!我好像也看到了,谢谢小雪。早点睡吧,晚安。” 看到李薇因为疲倦一趟下来好像就睡着了的样子,蓝雪也躺了下来并且轻轻的对她说了声:“晚安。” 出院后工作的第一天,段美夕仔细的打扮了一番准备迎接工作。水蓝色的衬衫配上白色的泡泡袖西装外套,端庄又不失俏皮。今天也不扎马尾了,把微卷的头发放下来,看着镜子里自己水汪汪的眼睛和标准的瓜子脸,再想想蓝雪的那张长不大的娃娃脸,段美夕突然有了一个自恋的想法:自己简直美得可以拍偶像剧了。 到达工作室,安娜老师先是问了问自己的身体,后面的事情正如自己所料,安娜非常好奇自己为什么拼了命的接下lover婚纱这个烫手山芋。问题的本身不在于婚纱,而是在于它的代言人之一——任崛。任崛,每个女性观众心中的白马王子,影视歌三期明星。可是,他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因为是偶像又有实力,所以他对一切都很苛刻。 看着老师一副担心自己“羊入虎口”好像一定会被“吃掉”的样子,段美夕很认真的问:“老师,你就那么怕他啊?” 安娜突然“僵硬”的笑道:“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他妈妈了,干嘛怕他?我只是担心你,怕你跟他合作的不愉快。” 段美夕非常自信的说:“我不会受他影响的,我可是专业的摄影师。对了,这两位代言人似乎都迟到了吧。” “哦,因为他跟安彩釉是银幕最佳情侣,所以除了《深爱》他们还共同主演了别的电视剧,虽然约了今天但是时间可能还是要迁就一下。” 段美夕耸耸肩说道:“好吧,那就等等吧。” 因为上午的时间全部留给了任崛和安彩釉,所以这个时间段段美夕没有其他的工作。她本想跟蓝雪打个电话聊聊天的,但是一想到她可能还在上课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段美夕只好喝着果汁漫不经心的翻着杂志?????? 段美夕看看手表,啪的一声合上杂志。她背上包,走到安娜的办公室门口轻声说了一句:“老师,我出去一下。” 段美夕先是去了穆林宾馆,可是她在大厅只看到了一群人在整理器材。 “美夕?”徐海一眼就看见了她。 “舅舅。我是来找任崛先生跟安彩釉小姐的。今天要拍一组他们的照片。” “他们今天的戏已经完成了,他们还要赶拍电视剧,我又准备去拍几个空镜头,所以就让他们提早收工了。他们应该赶去另一个剧组了吧。” “什么?另一个剧组?那舅舅,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剧组在那里拍摄啊。” “就在市体育中心。” “好,舅舅我先走了。” “知道了,去忙吧。” 段美夕在十字路口站了很久,就是打不到出租车,平时市中心的出租车是一辆接着一辆的在自己眼前绕过,还都是空车。为什么偏偏自己想坐的时候它就不空了呢?可能是突然下雨的缘故吧,好像周围的人全部都在找寻出租车。再看看手表,段美夕索性用包遮着头,一路飞奔到体育中心?????? 虽然用包遮着头,但是看着自己湿溚溚的衣服,再摸摸自己半干半湿的头发,枉费自己还打扮了那么久,段美夕不禁在心里问道:天呐,我还能再狼狈一点儿吗? 时间是最宝贵的,段美夕来不及整理自己直接冲了进去。赶到拍摄现场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场休息。自己还没来得及靠近任崛便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小姐不好意思,现在演员不接受粉丝探班。”段美夕不理会工作人员的劝阻,直接奔向任崛“任崛先生,我是??????” 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任崛打断了“谢谢你对我的支持。”说着,他起身从助理的手里接过笔“想要我签在哪里。” 段美夕无奈的笑了一下“你误会了,我不是你的粉丝。” 任崛先是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微笑着说:“彩釉去洗手间了,你得等一下了。” 段美夕摇摇头,特意放慢了语速说:“我不是粉丝。” 任崛的脸色一沉,他把手中的笔随手扔给助手,坐回椅子用平缓到没有腔调的语气说:“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接受采访。” 听了这话段美夕是真的火了,她扔下手中的皮包,皮包落在地上水珠溅在任崛的身上。任崛把手中的剧本奋力的摔在地上起身直视着段美夕“哪里来的疯子!” 段美夕努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请问您还记不记得自己上午除了拍戏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工作?” “这我怎么知道,更何况我也不想知道。”任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重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这景象不禁让段美夕想到了“黄世仁”三个字。 段美夕慢慢向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剧本,小心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放在任崛的腿上“想要成为受人尊敬的艺人就应该认真对待每一份工作,要是你的粉丝们知道他们心中的偶像是这么没脑子人??????” “你说谁没脑子,把你的鬼话再说一遍。”随着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 一位打扮相当知性的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士对着段美夕微微的点点头示意礼貌的问好“这位小姐,我是任崛的经纪人。如果任崛真的做了什么让小姐不愉快的事情我就先替他道个歉。但是年轻的小姐,我们对于那些为了引起任崛注意而做出疯狂举动的粉丝也是不会任她为所欲为的。” 段美夕对着那位女士微微颔首说道:“对不起,请问你怎么称呼。” “叫我白姐吧。” “白姐,首先我可以保证一点,我绝对不是任崛的粉丝,所以你担心的问题绝对不会出现。”段美夕看着正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的任崛,长叹了口气说:“我是安娜摄影工作室的摄影师,我叫段美夕。我今天的工作就是帮lover婚纱拍摄宣传照片??????”话说到一半,白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ok,我明白了。可能是我们在日程安排上出现了失误,真的很抱歉。” “所以我来是希望任先生和安小姐可以跟我回去让我把工作完成。” “这不可能。”任崛一口拒绝了段美夕“也许是日程安排上出了错,但是我上午的戏还没结束。” 白姐也是连连点头“是啊段小姐,要不这样,等他们的戏结束了我调出下午的档期来拍摄好不好?” “不可能。”段美夕也是一口拒绝了白姐“我之所以急着赶过来就是因为,我下午还要拍摄两对情侣而且后面的几天我们工作室的工作也很满,所以不会特别安排时间来招待他们。没有人可以耽误我其他客户的时间,同理,大明星也不可以。” 一时之间,段美夕的拍摄计划和剧组的工作进程撞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大问题。如果段美夕稍微退一步的话这个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但是天生不服软的段美夕偏偏打破了这个希望。最后,经过与监制的协商,大家决定只要接下来的一场戏拍摄的顺利,那么其他的部分就暂且停下提前收工。 第32章 保护该保护的人不是惹事 本来,白姐告诉段美夕,安彩釉的经纪人已经通知她拍照的事了,她已经先赶去工作室试装了。接下来的戏很快就会完成,任崛扮演的是柔道教练,这场戏只要拍摄他把对手打倒的一个镜头就可以了。 既然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段美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可是这场戏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任崛似乎不太掌握动作的要领,总是ng。段美夕觉得自己湿透的衣服似乎都干了,再看看手表,如果再不抓紧就真的来不及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任崛竟然对导演提出自己状态不好需要休息一下的要求,导演竟然还答应了。 看着任崛坐在椅子上喝着饮料吹着小风扇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真是让段美夕窝火极了。她快步上前抢下任崛手中的小风扇“任先生,外面还在下大雨,这样你会着凉的。请问,这场戏什么时候才可以顺利结束呢?” 任崛毫不客气,一把从段美夕的手里夺回小风扇,干脆就一边吹着风扇一边闭目养神,许久之后,他才不慌不忙的说:“你难道没看到吗?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而且那动作也挺难的,刚才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做柔道教练不是那么简单的。” 段美夕压着心中的怒火,将握紧了拳头的手臂背在身后说道:你是故意的对吧。” “那好,既然你认为我是故意的,那就请你给我做个示范,告诉我怎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对手。”任崛突然睁开眼睛,扔下手中的风扇起身直视着段美夕,眼里充满了轻蔑。 段美夕没有答话,只是蹲下身子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风扇?????? “怎么?为难了?如果不能给我示范就老老实实的等着我,以我的时间为准,懂了吗?” 段美夕拉起他的手臂把风扇塞进他的手里,在他耳边轻声的说:“在给你做示范之前顺便说一句,让你出演这个角色真是可惜了这个剧本了。除了脸我还真没看到你的实力在哪里??????” 段美夕走到训练场地的中央说道:“由于任崛先生向我表达了他智商有限不知道该怎么把对手击败,所以要我来帮他做个示范。”她转身向扮演对手的演员说:“请到这边来。” 站在一边的白姐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来到任崛身边小声的说:“你太离谱了吧,那可是专业的柔道选手,她一个女孩子,你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 任崛对于白姐的话似乎毫不在意,他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期待着段美夕上演的精彩戏码“放心吧表姐,顶多会是受点儿哭哭鼻子的小伤而已,那都是她自找的。不然你要他一直在我身边烦我吗?” 段美夕看出了对方很在乎自己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进攻,她微笑着说:“没关系的,只要把我看成是对手向我进攻就好。” 对方的进攻速度十分之快,但是还快不过段美夕,自己一个既漂亮又快得不着痕迹的回旋踢,让对方彻底的倒下了?????? 在场的人全部看傻了,就连任崛的眼睛也直了。段美夕轻松的拍拍手回到原位对任崛说:“刚才的都学会了吧,我在外面等你,我不喜欢等人,所以你最好一条通过。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回旋踢用在你身上??????” 在这一瞬间,任崛似乎是被这个女孩儿彻底“打败”了,他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自己真的要乖乖的一条通过然后再乖乖的跟着她走吗?好像??????自己也没什么理由不那么作。任崛不经意的翘起嘴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自己挺好笑的。看着段美夕丢在地上的皮包,任崛大喊了一声:“导演,我准备好了!” 虽然外面还下着大雨,但是坐在任崛的保姆车里,也就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糟了。车子行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看看车窗两边,路上的车子真是堵得厉害。这是段美夕的手机又想起来了,她一边看着手表一边接起电话说道:“喂老师??????好的,我马上就带他过去叫安小姐再等一下。”挂了电话段美夕对白姐说:“白姐,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得带着任先生先走了。” “啊?可是我们没有准备雨伞??????”还没等白姐说完段美夕便开门跳下车子,对着任崛说到:“下车,现在跑过去还来得及。” 白姐无奈的摇摇头“不是吧,任崛你??????”自己的话才说道一半任崛也微笑着欣然下车了。 任崛关上车门对着车子里的白姐挥挥手“我们先过去了,再见表姐!” 任崛看看段美夕说:“这样的场景我拍过不少,也总结了不少的经验,如果你想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就闭上嘴紧跟着我。”说完任崛紧紧的拉着段美夕的手向前奔跑???????看着段美夕一脸专注的样子,任崛很庆幸自己偷笑的样子没被她看到。任崛的心里觉得奇妙极了,之前还让自己无言以对,下不来台的女孩儿,现在自己竟然拉着她在雨中狂奔,而且自己还认为这事情美妙极了。仔细想想,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丢了一份工作,但是李薇是绝对不允许坏心情影响自己致力于剩下的两份工作的,为了弟弟,为了自己画家梦想,自己要加油加油!让李薇觉得奇怪的是自从上次在学校遇见那个爱问路的小子儿以后,他就似乎无时无刻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在自己工作的餐厅里,只要自己一抬头,总是能在某一个角落里看到他微笑着向自己招手。虽然很看不惯他那副好像看戏一样的样子,但是还是要忍住,一切等工作结束了再说。 有一桌的客人用完餐后离开了,李薇照例去收拾桌上的杂物。可能是自己好多天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李薇一下子觉得头晕的厉害不小心打翻了邻桌客人的饮料。李薇连忙上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的语气听上去明显就是个醉汉“对不起就完了吗?你知不知道我还没喝呢,你没长眼睛啊!” 李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起??????” “道歉是不是?那行,你陪我喝一杯吧??????”说着他便去抓李薇的手。 李薇紧闭着双眼,任由醉汉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她心里想着,忍下去,一定要忍下去,无论如何不能得罪客人,为了弟弟为了画画,自己绝对不能没了这份工作,身体僵在那里已经麻木了,除了一滴一滴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温热她什么也感觉不到??????瞬间,李薇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将自己整个身体吸了进去,她霎时睁开眼睛,是那个家伙!自己被他死死的按在怀里。李薇试图想要推开他“快走,别惹事儿。” 他看上去瘦瘦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李薇死活就是推不开他,他看看李薇焦急的样子笑着说:“姐姐,这可不是惹事儿,因为我从来不认为保护该保护的人是惹事儿。”说着,他看向醉汉“她可不是你能欺负的。” “怎么着?这哪儿来的小屁孩儿啊?找抽是吧?”醉汉一边说着一边转着自己的脖子。 张东不慌不忙的对李薇说:“姐姐,你觉得无聊吧,让我表演一段精彩的节目给你看??????”说完张东一下子就伸手用虎口死死的掐住了醉汉的下巴,只是轻松的往下一拖,李薇就听见了骨节错位的声音。醉汉不敢说话,拖着下巴跑了??????李薇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当她看到老板那双愤怒的双眼立即让李薇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敢看老板的眼睛,她马上低下头说:“老,老板??????” 还未等李薇把话说完,老板便对着她摆摆手说道:“得,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小店可容不下李大小姐??????” “我??????” 老板看着李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轻叹道:“李薇,你被开除了。” “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一次,就一次。” 老板看着李薇哀求的眼神本来是想要改变想法的,但是当他撇到站在一旁的张东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时,他便果断地说:“再给你机会我这店不得让这小子给砸了呀!走吧。” 张东拉住李薇的手笑眯眯的说:“我们走吧,我会给姐姐找一份更好的工作的。” 再一次丢了工作的李薇,整个人的脑子是一片空白,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有一种好想流泪的冲动。 张东看着李薇的背影喊道:“跟我去一个地方吧,我说过会给你找一份更好的工作的。” 李薇回过头,看到张东竟然还跟在自己身后,不禁好奇的问:“你跟着我快一个小时了,不累吗?” 张东的双手插进口袋里,仍是笑眯眯的,一步一步的靠近李薇。渐渐的,他看着李薇脸上似乎绝望的表情,突然收起了笑容,很认真的说:“现在不是你该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你最应该担心的是你的学费和你弟弟的医药费。跟我走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 李薇看着张东如此认真的样子,不禁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吱吱呜呜的说:“你??????是‘冒牌天神’吗?” 听了李薇的话张东忍不住又笑了“真是个有幽默感的姐姐啊。没错,我是‘冒牌天神’,那么现在我要带你去见真正的‘天神’。见了他,你一切的问题都会被解决。” 虽然李薇很犹豫,但是双腿还是不听使唤的跟着那个人移动了??????李薇本以为会被他带到某个职业介绍所或者人才市场什么的。但是当她看到眼前这幢建筑宏伟又不失优雅的大厦的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见幻象了。整座大厦都是用镜面拼接而成的,就像是一块蕴含着魔法的水晶,仿佛只看一眼就可以给人带来好运。 “穆,穆林??????这就是电视上报道过的穆林酒店!” 看着李薇满脸的疑问,张东微微的点点头,对她说:“进去吧。” “真的可以吗?我这样的人也可以进这么漂亮的地方?” 为了不让李薇继续的犹豫不决,张东干脆转过身,面对面的挡住李薇的视线,淡淡的说:“不然??????我抱姐姐进去吧?” 李薇赶紧闪了闪自己的身子说:“那,还是我自己走进去吧。” 李薇从没有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只觉得脑子晕晕的,只是一股脑儿的往前走。 “别再往前走了,就是这里,走进这扇门你就可以见到真正的‘天神’了。” 听到张东在背后的话,李薇慢慢的抬头看看眼前的这扇门“总经理办公室??????” 张东没有顾虑犹豫中的李薇,几步上前敲了敲门“总经理。” 张东示意李薇跟他一起进去,可是李薇却还在犹豫当中“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张东不急着答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摇摇头“没有理由,你只需要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比我大的女人我都会叫她姐姐的。”说完便推门进去了?????? 李薇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自己要见的这个‘天神’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一点儿也没有刻板的感觉,他英俊,帅气,骨子里透着一股贵气。李薇仿佛可以想象到当自己弟弟长大的时候就会是这个样子。 段夜寒微笑着看着李薇“谢谢你能来。” “你,认识我吗?” 段夜寒点点头,然后用食指敲敲自己的下巴说道:“李薇,今年28岁,育华学院大二的学生。父亲李全是群众演员,在你很小的时候死于一场剧组以外,母亲因难产而死,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照顾弟弟你很晚才上学,直到26岁才上大学。” 李薇一下子觉得很惊奇,她没有想到一个陌生人竟然会如此了解自己的底细“你怎么会??????” “也许,我的出现会让你觉得不适应,但是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会马上给你想要的平静。” “看你的样子也比我小吧,你们拿我开玩笑很好玩是不是?我没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我想要的平静不需要谁来给我,我自己会争取。今天我全当是自己豪华酒店一日游了,希望以后不会再见了。”李薇不想多留只管转身往外走。 段夜寒并没有转身阻止她,只是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她折射在玻璃窗上的背影“请先别急着走。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的母亲根本就不是难产而死??????而是自杀的吧?” 李薇本来已经一只脚踏出了大门,听了段夜寒的话立刻转身狠狠的盯着段夜寒“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 “你的语气比我想象中要平和的多。”段夜寒转过身,看着已经有些愤怒的李薇,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李薇对于段夜寒有好的笑容丝毫不领情“先生,你这样说真的很不尊重我的母亲。” “你错了,我这样说就是因为我非常尊重你的母亲,换句话说,我非常的敬佩她??????你知道徐洋这个人吗?我相信你母亲在去世之前一定跟你提过这个人的。” “你知道徐洋!你是徐洋的什么人?”听到“徐洋”两个字,李薇显然变得有些激动。 “我是她儿子??????”段夜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又恢复了平静,平静到,他似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李薇向后退了几步,一颗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留下来,她侧过脸看看安静的站在一边的张东,再回过头看看眼前的这个人,她平复了一下自己微颤的气息“你不必往下说了。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徐洋阿姨了,仔细看看,你们真的很像。妈妈说过,是我们家害了她,我们欠下的这笔债生生世世都不能忘记,妈妈也是实在受不了心里的愧疚才自杀的??????现在,我也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那,我现在可以见见徐洋阿姨吗?” “她现在在天堂所以恐怕不能跟你见面了。但是,有一点希望你记住,不是你们家害了我妈妈。而是有一个人,他同时害了我们。这次找你来是希望你可以答应做我的伙伴,帮助我??????报仇。” “我答应你。”李薇十分果断的回答。 “谢谢。其实,我原本没有想过你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李薇浅笑着说:“可以跟有相同仇人的人做伙伴我为什么不答应?如果不是那个人,我跟我弟弟根本不用这么悲惨的活着??????所以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找到我。” “好,祝我们合作愉快。”说着段夜寒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李薇,说道:“里面有一份合同,是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签了它,你就不再是李薇了??????做得到吗?” 李薇接过信封?????点点了头。 李薇离开后,段夜寒微笑着拍拍张东的肩膀“你应该去送送她的。” 张东则是一脸的不屑“送她?难道我没见过女人吗?更何况还是个比我大的女人。” “你喜欢她。” 听到段夜寒的话张东一下子愣住了,几秒钟之后他又突然大笑着拍拍自己的头“不是吧大哥?我才见过她几面啊,我就喜欢她。” 段夜寒很笃定的点点头说:“我从来没见你那么专注的看着一个人。不过,你不需要向我承认什么。只是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 “又来了,又来了。放心吧大哥,我不会像你那么倒霉呢,自己喜欢的人却成了别人的女朋友??????对,对不起啊大哥,我说错话了。” “没关系的,那个人对她很好,他们两个在一起才是最般配的。”段夜寒说完便安静下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天空?????? 蓝雪接过李薇刚刚热过的牛奶笑眯眯的说:“薇薇姐最好了,每次热牛奶都有我的份儿。” 李薇,看着蓝雪对着自己笑的样子,不禁低下头“小雪,这是薇薇姐最后一次给你热牛奶了??????我已经退学了,明天就离开学校。” “什么!薇薇姐我不会让你走的!如果是钱的问题我??????” “什么都不是??????是我真的太累了,不想再做什么画家梦了。” “那不是梦!” “不是梦,又是什么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说在学校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就是你了。”李薇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系在蓝雪脖子上“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了,送给你。一定要记住我这个朋友。” 蓝雪抚摸着链子上的吊坠,试探性的问:“你,要出远门吗?” 李薇笑着点点头“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保留这条项链,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吧。” 蓝雪拿起链子上的吊坠,再看看微笑着的李薇,虽然不舍但她还是同样微笑着说:“我会好好珍惜它的,我会一直戴着它等着咱们再见面的那一天。我知道你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虽然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事会让薇薇姐放弃画画,但是我知道你的坚持和骄傲,所以只要你觉得累的时候能够想想还有要好的朋友在等你就行了??????” 第33章 既然你可怜我就请可怜到底吧 安娜看到段美夕和任崛两个人湿溚溚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眼睛都有些直了“这是,这是??????” 段美夕没有解释,一把将任崛推到安娜面前说:“老师,可以叫化妆师准备化妆了。安小姐已经到了吧。” 安娜点点头说道:“嗯,安彩釉小姐已经到了,lover婚纱的工作人员也来了,已经都准备好了。”段美夕斜看了一眼还在一直笑着的任崛“任先生还是先去化妆吧,我怕您笑的太多一会儿拍照的时候笑不出来怎么办?”任崛摇摇头,贴近段美夕的耳朵轻声的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你放心,我是个演员而且还是个演技很好的演员。导演要我笑我就笑,要我哭我就哭,这就是我的特长。”说完任崛对安娜说道:“这位老师,麻烦带我去化妆室。” 任崛跟在安娜身后时不时的看看墙上的装饰画“我听段小姐叫您老师,这位老师怎么称呼啊?” “你叫我安娜阿姨就行了,我曾经是美夕大学时的选修课老师所以她才那样叫我的,你不必那么客气。” 任崛用食指敲敲自己的太阳穴笑着说:“安娜阿姨碰上向她这样的学生一定很头痛吧。” “怎么会?美夕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了。开朗又大方一点儿也不扭捏,可爱极了不是吗?哦,化妆室到了,进去吧。化妆师和彩釉小姐都在里面呢。” “好,辛苦您了。”任崛对着安娜微微颔首,走进化妆室。 任崛一走进化妆室便看见坐在一边生闷气的安彩釉,他对化妆师挥了挥手,微笑着向安彩釉走过去“怎么了?谁惹安小姐生气了?” 安彩釉没好气儿的捋了捋刘海儿说:“你真是明知故问。看你的样子,也是受了那个疯女人的气吧。切,装出一副很敬业的样子似的,有什么好拽的,真是让人讨厌。” 任崛若有所思的微翘起嘴角“那安小姐应该大骂她一顿啊。” “哎呀,导演什么的不是都在场嘛,再说了,你都忍了我也能忍,一个小小的摄影师,谁怕谁啊。”安彩釉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果汁。 “那就麻烦你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化好妆。”说完,任崛也自顾自的向自己的坐位走去。 任崛倚坐在椅子上,化妆师正在为自己梳理头发。虽然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但是有一个疑问一直在他心里徘徊着。任崛想着,自己的表姐是最尽职尽责的经纪人,在安排活动上根本不可能出现错误,更何况今天要为lover婚纱拍照的事情她和助理根本就没告诉自己。看来,表姐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拍照的时候,任崛一直注意着段美夕。连任崛自己都觉得奇怪,她怎么可以这么投入工作?明明刚才和自己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但是现在的她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微笑着引导自己和安彩釉做出各种这样的姿势,看她的头发和衣服还是湿溚溚的一定是还来不及整理自己吧,任崛不禁在心里感叹道,劳动最光荣这句话就是说的这种人吧。 拍摄很顺利的结束了,任崛也准备回去了,他看着正在调整灯光的段美夕好奇的问:“你,不休息吗?” “托你的福,我没有时间休息了。”段美夕一直低头整理着相机,根本没有抬头看他。 看着段美夕拽拽的样子任崛冷笑了一下“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拽的。”说完任崛转身抬头看看摄影室的顶棚哼着歌离开了?????? 看着车窗边的风景,任崛回过头在看看已经睡着了的白姐说道:“表姐,我知道你没睡,真的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吗?”看着白姐继续闭着眼睛不搭理自己,任崛只好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 “我很好奇,你怎么就跟着那位小姐一起跑了,你一向都是不在意别人的。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不是都影响不了你吗?”白姐一边说着一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任崛拉下百叶窗倚在靠枕上淡淡的说:“这没有什么可好奇的。真是没想到表姐是这么细致的人,我的一举一动都观察的如此细腻,只是我不明白一个如此细致的人,一个自我出道以来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在安排行程上出错的人怎么会犯错呢?” 白姐浅浅的一笑,睁开了眼睛“小子,你是说拍照的事?看来你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你和助理都没有告诉我今天要拍照的事,为什么?”任崛缓缓的闭上眼睛,声音里带有一丝的倦意。 白姐看着他好像吃定自己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如果我告诉你不是我们安排错了而是老板故意要我这么做的你相信吗?” 任崛一下子睁开眼睛,直起身体“你是说是徐海董事长??????” “没错。”白姐点点头,接着说:“原本昨天晚上我还在接洽你为lover婚纱拍照的事,但是老板突然亲自打电话给我叫我无论如何明天都不能叫你去拍照,一定要想办法叫你去不成,所以我才没有让剧组给你腾出拍照的时间。本来我也以为你去不成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位摄影师会自己找来。这下可完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板说这个事儿了。” 任崛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样的阻止我,难道是因为lover婚纱吗?老板跟lover婚纱有过节?如果不是,那是为什么呢?既然已经拍了,表姐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反正今天在剧组的媒体不多,你让他们把今天那位摄影师小姐的事情封死。还有,今天我去拍照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反正照片不会马上出来所以这段时间是可以瞒过去的。明天我还要继续拍《深爱》如果徐海问起你,你就说我结束了《深爱》的工作之后就一直在电视剧的剧组没离开过。” “可是??????好吧,我听你的。” “还有,要想瞒住这件事,安彩釉那边你也要帮我做一下工作。” “好,你放心吧。” 安娜把一杯水递给段美夕说:“一个下午没休息了,喝口水吧。” 段美夕笑着摇摇头说:“老师我不渴。” “喝一口吧。你看,准新娘新郎不是还坐在一边休息嘛,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哈哈,老师你别被客人误导了,他们不是在休息而是在等我呢。” “等你?难不成你又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新娘和新郎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育华学院的同学了,所以他们希望可以在育华学院拍一张结婚照。客人有这样的愿望我当然得满足他们呀。” 看见学校里突然出现了拍婚纱照的,好多同学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几眼,蓝雪也不例外。看着新娘新郎一脸幸福的样子蓝雪打从心里也不知不觉的跟着快乐了起来。渐渐的她注意到,正在为新娘整理裙摆的摄影师就是段美夕的时候她不禁向她招了招手。段美夕看见了蓝雪示意她在一边等自己一下。 工作一结束,段美夕便马上飞奔到蓝雪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对不起雪儿,让你等了这么久。” 蓝雪微笑着握紧她的手“学姐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是不是因为咱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就跟我变得生疏了?” 段美夕突然加大了音量“这是什么烂想法?才不是呢。我的工作结束了,器械助理也送回去了,学姐请你吃晚饭怎么样?” “好呀。” “那咱们边走边聊吧。”段美夕一边说了一边拉着蓝雪往前走。 蓝雪看到段美夕身上的相机背包,想起刚才她拍照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学姐,我记得你不是学摄影的呀,怎么会做摄影师的工作呢?” “很简单啊,一个人如果要热爱他的工作就要尽量去做他喜欢的事啊。这可是我哥教我的??????”段美夕突然止住了话,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蓝雪看着段美夕一副紧张的样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微笑着搬开段美夕挡住嘴巴的手说道:“学姐,你不必对我说话这么小心的。我答应过我的男朋友不会再活在过去了。更何况,段夜寒,他不是我的过去更不会是我的未来。我不可以太贪心,再不会有比徐暮杭对我更好的人了,从小到大,一直陪伴蓝雪的人是徐暮杭,我的记忆里有他的存在。以后会继续陪伴我的人也还会是他,我要对得起他给我的爱,因为在徐暮杭的记忆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为了他,我的记忆里也再不会有别人了。” 段美夕看着她微笑的样子,突然很想以同样的微笑去回应她,但是自己就是笑不出来,努力了许久,出现在自己脸上的也只是一抹苦笑“雪儿,你比我想象中要洒脱得多,我祝福你们??????真是的,突然之间我竟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了。总之,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我承认之前我很希望你可以跟我哥哥在一起,但是现在,我支持雪儿和对你最好的人在一起。” “谁是对小家伙最好的人啊?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啊?”徐暮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个人的身后。段美夕心里一惊,马上笑着转身说道:“没错我们正在说你呢,说你是对雪儿最好的人。”蓝雪稍微定了几秒钟也微笑着说:“是啊,我正在跟学姐炫耀我的男朋友呢。你怎么会来?” “我知道你今天下午没课,就想早点儿过来接你吃晚饭啊。”说着,徐暮杭便自然的走到蓝雪身边拉起她的手。 段美夕自嘲的笑了“看来我今天和雪儿的约会注定要失败了。” 蓝雪到觉得这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拉住正欲离开的段美夕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一起吃不就行了,暮杭哥是吧?”徐暮杭看着段美夕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淡了,他抿了抿嘴唇说:“下次吧。” 段美夕拍拍蓝雪的手背“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们吃大餐。雪儿,学姐可不是电灯泡哦。拜拜。” “学姐??????”蓝雪还来不及叫住段美夕徐暮杭已经将自己的肩膀扭转了方向“下面听我的口令,小家伙,和我一起向餐厅进发!” 徐暮杭一边听着蓝雪讲学校里的事一边为她切牛排,徐暮杭将切好的牛排推到蓝雪面前“今天怎么这么爱说话啊,一直说个不停呢。” “啊?”蓝雪稍稍愣了一下,“只,只是想把学校里有趣的事讲给你听而已。” 徐暮杭微笑了一下,然后直视着她,良久之后,他把自己切好的牛排推到蓝雪面前“吃吧。” 蓝雪不再说话,低下头吃牛排。看着蓝雪“专心致志”吃东西的样子,徐暮杭的手掌轻轻的抚上她的面颊,蓝雪手中的刀叉掉落在盘子里,她定定的看着徐暮杭“暮杭哥??????” “小家伙,你说这么多话是想让我忘记那些不该听到的话吧。” 蓝雪可以感受得到徐暮杭手上的温度开始渐渐变得微凉,她轻轻的低下头“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它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徐暮杭很温柔的双手贴上她的面颊,轻轻的抬起她的头,他看着她,眼里写满了心痛“不是说那个人不是你的过去吗?小家伙,从小到大你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如果你现在可以看到自己的样子的话,你就会知道,你所说的‘不会影响到我们’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辱。” 听到徐暮杭的话,蓝雪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自己好像被徐暮杭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气息包围了,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徐暮杭小心的拭去蓝雪的眼泪,他的脸上仍是带着笑容“如果这滴泪是为他流的,那是不是代表你还在乎那个人。如果这滴泪是为我流的,那是不是因为你已经默认了我所说的事实,你在可怜我??????” 蓝雪拼命地摇着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那是什么?小家伙,我曾经告诉自己要给你最美丽的爱情。可是现在你的眼泪却告诉我,我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只是给了你一段谎言般的爱情,这样的爱情不但没有让你越来越开心反而让你越来越痛??????不过怎么办,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虽然对你来说不是可对我来说却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很快乐。所以就算会痛也请你继续忍着,既然你可怜我就请可怜到底吧。”徐暮杭温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阴沉的让蓝雪有些害怕。 蓝雪抽泣着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想回去了??????送我回去吧。” “为什么想回去,是吃饱了还是不想听我再说下去了?”此时徐暮杭的眼里的阴沉又渐渐退却成了忧伤,他慢慢放下抚在蓝雪脸颊的手掌,说:“不必告诉我答案。因为从小到大,一直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需要理由的??????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徐暮杭只是专心的开车什么都没有说。把蓝雪送到了学校门口便离开了,蓝雪在原地站了很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徐暮杭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段美夕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徐暮杭随手把钥匙一扔淡淡的说:“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段美夕关掉电视,接过徐暮杭的外套说:“回答完你的问题就会睡了。” 徐暮杭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脱掉外套随手扔在地上“我没有什么要问的,因为你自己知道该告诉我些什么。” 段美夕静静的帮他捡起外套,放在沙发上“段夜寒喜欢蓝雪,但是蓝雪喜欢的是徐暮杭。就是这样,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你不是听到我们的话了吗?雪儿说再不会有比你对她更好的人了,她的心意就摆在那里,你根本不必去猜疑什么。没事的话我去睡了。” 对于段美夕的话徐暮杭没有过多的反应,他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句“嗯,去睡吧。” “晚安。”说完,段美夕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徐暮杭看着沙发上的外头,喃喃的自语道:“晚安??????晚安,小家伙。” 第34章 小黑因公殉职了 今天是周末,吃过早饭,谷秋美约了学校的老师一起逛街,徐暮杭不吃早饭一直在屋子里睡大觉,所以餐桌上就只剩下段美夕和徐海了。徐海看着段美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是不是有事要求舅舅啊?”段美夕一听马上笑眯眯的点点头“是啊舅舅。我哥哥今天不是要到公司找你谈美食节宣传片的事吗?我好久没见我哥了,再加上我知道舅舅公司的大楼漂亮极了,漂亮的景物可是摄影师最大的诱惑,所以舅舅可不可以让我带着小黑跟你一起去公司啊。” “小黑?”徐海的脸上有些疑惑。 段美夕忙点头道:“哦,就是我的单反相机。” 徐海想了想“是啊,自从你来到这里为了顾及我的心情你就一直刻意的不提段家的事,毕竟是养育你的家啊,难为你了。就带着小黑跟我一起去吧,既能见到哥哥又能拍喜欢的照片这样很好啊。” 段美夕听完徐海的话马上起身“鞠了一躬”说:“谢谢舅舅!” 到了公司门口段美夕却怎么也不肯上去“舅舅,你们谈正事我就不打扰了。我就先在下面拍拍风景什么的,等你们谈完了,你就告诉我哥哥说我在下面等他行吗?” 看下和段美夕有些左右为难的样子,徐海微微的点点头说:“好吧。要是累了就进去。” 段美夕瞥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保安,玩笑道:“保安不会拦我吧?” “哈哈,你舅舅可是星程的董事长谁敢拦你?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不是都喜欢明星吗?在舅舅的地盘可是能看到很多地明星啊。” 徐海进入会客室的时候段夜寒已经和秘书在那里等他了?????? 段美夕在周围转了一圈拍了好多自己喜欢的照片,不知不觉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段夜寒的身影,段美夕挂着相机走进大楼??????坐着电梯一层一层的逛上去还真是挺无聊的,好不容易找到饮料零售机买了一罐可乐,衣服还被可乐泡沫给弄湿了。段美夕被自己的举动给弄得又气又好笑,在洗手间弄了半天却还是垂头丧气的走出来,走出洗手间段美夕突然想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哎呀小黑!泡沫没溅到你吧!你要是受伤了我得多难过啊,快让我检查一下。”说着段美夕迅速的举起相机想拍照试验一下,只不过此时突然间出现在镜头里的人让她觉得好眼熟,只是那人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看的不是很清楚。 “喂,是谁叫你在这里偷拍的!”只见自己镜头里那个一身的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的墨镜,高高瘦瘦的人,突然停下来对着自己喊道。 显然对方是把自己当成狗仔队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解释的话恐怕会越描越黑,还是快走吧。段美夕立刻挥挥手说:“先生你误会了,我就是试试相机,这就走了。”说完段美夕转身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你别走!站住??????” 惨了惨了,他过来了,事情闹大了还是快跑吧。段美夕心里这样想着,双腿也跟着一致行动?????? 段美夕自认为是运动细胞相当不错的人,再加上一直追赶自己的人穿的像是刚从宴会上回来的似的,皮鞋哪跑得过自己的运动鞋啊。可是这个人也太强大了吧?自己都要跑的吐血了可他还是不放弃,果然跑步一定要个子高步子大才是王道!真想纵身一跃抱着水晶吊灯一起摔死算了!终于自己还是被逮住了,哎,此时段美夕倒宁愿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狗仔队呢?????? 自己的手被反扣着,痛也就不说了,真是太窝囊了。这可不行,自己可是练过的,怎么可以这么没面子!可是要是用力过大的话就会伤到小黑,算了,为了小黑就窝囊一会儿吧。 “说,你是公司指派的,还是私人雇用你来的。在偷拍些什么东西把底片给我,要我叫保安吗?”他的声音倒是很沉稳,至少没有武断的骂上一句“你这该死的狗仔队。”不过段美夕还是忍受不了自己现在这么窝囊的样子,她冷哼道:“你这样说也太武断了吧。我不是来偷拍的,只是想试验一下相机坏了没。请你把我放开!” “是新来的艺人?” “不是。”段美夕摇摇头无奈的说。 “是来采访的?” “不是。”段美夕摇摇头,更加无奈的说。 “对不起,我暂时不能放开你,跟我去一趟保安室吧。”这句话的语气充满了轻蔑和厌恶,让段美夕越发的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被这个人给“贬值”了。这渐渐燃起了段美夕心中的怒火。 段美夕看看垂在胸前的相机,无奈的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了小黑,姐姐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说着段美夕奋力的用腿勾住那个人的脚踝,飞速的转身一拳打在他的腹部,这一拳可是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自己成功的脱身,只可惜自己的小黑由于自己用力过猛被甩了出去就此“因公殉职”了。为了给小黑报仇一定要再赏他一记飞腿!看着被自己踢到在地的人段美夕心里真是痛快极了“说我偷拍?你才不像好人呢!又不是在室外还带着墨镜以为自己是黑帮范儿啊。我可是光明正大的摄影师,有道德的人,不然我就趁着这里没什么人拍下你的丑态传到网上去!”段美夕一下子摘下他的墨镜,不摘还好,这下事情变得更糟了“任,任崛??????” 任崛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墨镜“段??????你真的是疯子吗!” 听任崛的语气是真的生气了,看着任崛的样子段美夕的火更大了“会生气了不起啊!就让我那样离开不就好了吗!” 任崛不理会他,段美夕也径直向前走去,可是走了没几步她还是忍不住回来扶起任崛拍拍他身上的灰尘,任崛趁机抓住她肩膀“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找哥哥的吧,段美夕飞速的编了一个很正式的理由“随便转转。” “转转?”任崛对这位大白天没事做就只是为了到娱乐公司的大楼里来转转的小姐越来越摸不透了“哈哈,我说摄影师小姐,你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不经过大脑啊。这里是公园吗!” “虽然不是公园,但是我舅舅说这里有很多明星,我觉得应该很好玩,就来了。” “真是被你气死了。”任崛无奈的浅笑了一下:“说吧,你舅舅是谁的粉丝,我去帮他要个签名。拿了签名就赶紧走,这里不是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 听了任崛的话段美夕还真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好啊,既然他误会了不妨借此开开他的玩笑。段美夕立刻笑眯眯的向他鞠了一躬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舅舅的偶像叫什么名字。”任崛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一副“机关领导”检查下属工作的样子。 “秀兰?邓波儿。” “什么!”就在任崛被段美夕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大门,一个身着正装却略显稚嫩的年轻人和自己认识的编剧一起出现在自己眼前。任崛收敛一下自己的表情,上前主动问好:“洪编剧,好久不见了。” 对方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说“越来越帅了啊大明星,最近在准备新专辑吧。” “是啊,谢谢您的关心。”就在任崛跟洪编剧交谈期间,那位年轻人走向段美夕,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洒在大海上的阳光,既温暖又充满活力“美夕。” 段美夕见到他开心极了“张东!你终于不做挂名秘书了。不过,在这种公共场合你是不是该叫我美夕姐啊。” 年轻人拍拍自己的头说:“是是是,美夕姐,大哥叫我下来找你。” 段美夕一顿“是要叫我上去吗?不用了,你告诉他我就下面等他,要他慢慢谈事情吧。” 张东拉起她的手微笑着说:“一起上去吧,他们都说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那??????好吧。”段美夕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张东。 任崛虽然对段美夕充满了好奇,但表面上他还是若无其事的跟洪编剧谈话“来公司是有新戏要开拍了吗?” “是一个宣传酒店美食节的微电影,我跟徐海力挺你是男主角。所以,跟我们一起开个小会吧。”洪编剧说着看向段美夕说“是段小姐吧,到时候可要多说任崛的好话啊,段总和徐董都很看重你的意见呢。” 电梯里,任崛一直用专注的眼神看着段美夕,段美夕则是盯着电子板上的数字不理他?????? 段美夕走进会客室看见段夜寒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她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内疚,哥哥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有些疲惫。段夜寒走过来拉起段美夕的手“小夕。” 段美夕握住段夜寒的手“哥??????” 站在段美夕旁边的任崛有些看得一头雾水了,他小声的问段美夕“他是你哥哥啊?” 徐海赶紧插话说道:“是跟我们美夕一起长大的玩伴。”段夜寒表情很平静,微微的点了点头。 徐海让秘书安排大家坐下后,说:“任崛啊,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穆林酒店的总经理段夜寒先生和他的秘书张东先生。还有这位,是我的外甥女段美夕。” “那,您是他舅舅?”任崛的表情一下子僵住,有些回不过神儿。 洪编剧忍不住笑说:“难不成还是舅妈吗?” 徐海看向段美夕说:“美夕,洪编剧很看好任崛做段总酒店宣传片的男主角。因为女主角跟你同龄,所以想问问你作为年轻观众的意见。 段美夕毫不犹豫的说:“我也看好他。” 徐海笑着点点头“任崛,你要看看剧本再考虑一下吗?” 任崛很干脆的答道:“不用了,我跟洪女士是老朋友了。我就是出演她的戏才走红的。可以出演这部片子我很荣幸。” 既然任崛答应的那么干脆,徐海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那好,今天的会我们就算是顺利结束了。美夕,你跟段总也好久没见了,一起吃过饭再回家吧。洪编剧,我让秘书送你。” 洪编剧立即表示感谢说“不麻烦了,还是让任崛送我吧,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一直想蹭他一顿饭呢。” “那好,大家各自回去,我就不送了。” 在电梯里,洪编剧一直暗暗的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奇怪的是,不管是任崛还是段美夕和那位段总还有他的秘书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电梯停到三楼,洪编剧主动拉着任崛跟大家道别“我们俩要一起喝一杯咖啡,就先走了。很高兴认识三位。” 段夜寒很有礼貌的与洪编剧和任崛握了握手说:“很高兴认识两位,下次再见。” 看着电梯门缓缓的关上,洪编剧突然问任崛“还记得两个月前你做的那一期访问吗?主持人问你什么样的戏即使喜欢也绝对不会拍。” 任崛点点头说:“我记得。” 洪编剧突然很认真的盯着任崛,一字一句的重复当时在访问上他说过的话“只是顾及年轻的观众而不考虑其他年龄层的观众的喜好的戏,即使再喜欢也不会拍。你当时是那样说的吧。” “没错。”任崛丝毫不回避洪编剧认真的“审视”。 “那你应该很明白徐海的意思,他不想让你接这部片子。” 任崛双手环胸,一直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我知道。” “那你还??????” 任崛盯着电梯外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再侧过脸看看洪编剧“你不是最讨厌走出电梯后还站在原地不离开一定要再盯着一会儿电梯门的人吗,可是今天,洪编剧,你却跟我在原地说了这么久的活??????虽然我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但是我知道你说过有些人做一些心口不一的事一定是有他的理由这句话。当我问你为什么多年前,你的戏在徐海的拍摄中出了事故,你还是继续跟他合作的时候,当我无意中发现你秘密酝酿的描写你朋友的故事的剧本大纲,你为了让我保密而下跪求我的时候,不是都说了这句话吗?我也有我的理由。除了睡觉我好像一直在演戏,只要我清醒过来就要继续演戏。刚才,你看那位段总的眼神就好像是我看着摄像机时的眼神??????你早就认识他吧。” “是你想太多了。你一定是演戏演入迷了,总觉得没有简单的事。都怪我,不该好奇些有的没的问你问题的。好了好了,还是喝咖啡去吧。”洪编剧说着加快了向前走的脚步,任崛注意到了洪编剧眼里的慌张,但他仍是不急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走出大楼,张东把车钥匙递给段夜寒说:“对不起大哥,我不能开车载你们去饭店了。心里挂念着姐姐想去看看她,所以??????” 段美夕一把接过车钥匙,玩味的看着他“哈哈,原来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姐姐啊,改天介绍一下啊。” 看到张东的脸一下子红了,段夜寒轻轻拍拍段美夕的肩膀“小夕别闹了,让他走吧。张东你去吧。” 看着段夜寒望着张东背影时微微翘起的嘴角,段美夕淡淡的说:“哥哥羡慕他?” 段夜寒没有回答,微笑着拍拍她的头,打开车门“上车吧,我已经订好了餐厅。” “听上去真不错。”虽然段美夕称赞段夜寒的提议,但是她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与哥哥一起用餐的人应该是雪儿。我今天特意找借口跟着徐海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应该找雪儿出来见个面。” 段夜寒关上车门,转身看着段美夕,眼里写满了担心“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段美夕握住段夜寒的手摇摇头“哥你放心,雪儿很好,她没事??????虽然不知道是左辰,但是徐暮杭已经知道雪儿很在乎一个叫段夜寒的人了。有时我觉得自己很矛盾,我希望雪儿跟哥哥在一起,可是看着徐暮杭那样的深爱雪儿我又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但是,现在我只希望雪儿能跟不让她伤心的人在一起。对不起了哥,原来我想要用尽全力帮助你得到幸福的,但是现在我真的是有心无力了。看着雪儿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疼她,是咱们兄妹俩的自以为是伤害了她。所以,为了雪儿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哥,你应该明白怎么做的。” 段夜寒笑着点点头,用食指点了点段美夕的鼻子“小夕,你真的长大了。” 段美夕突然迅速的转过身,转身挡住自己“莫名其妙”留下的眼泪“不是我长大了,而是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我喜欢徐暮杭,所以希望他快乐,你喜欢雪儿,所以希望她幸福。跟雪儿在一起,徐暮杭一定会快乐,跟没有负担的徐暮杭在一起,雪儿虽然不一定会觉得幸福,但是最起码,不会被荒唐的游戏卷进来,不会受到伤害。” “你说得对??????放心吧,哥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35章 三人游 蓝雪一次次的拿起手机却又一次次的放下,她想打电话给徐暮杭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蓝雪接到了段夜寒的电话?????? 当蓝雪到达学校附近的公园的时候,段夜寒已经买好了吃的在长椅上等她了。 蓝雪缓缓的走过去,坐下“抱歉抱歉,没想到老师会拖堂,所以晚了。” 段夜寒递给蓝雪一罐饮料“没想过我会约你吧。” 蓝雪接过饮料微微的点点头说:“是啊??????没想过你会约我出来。有点儿意外。” 段夜寒侧首,打量了她几秒,淡声道:“怎么会意外呢?我妹妹现在可是你男朋友的亲戚啊,她认为我似乎给你们造成了一些不愉快??????” 蓝雪笑了笑“没有什么不愉快。即使有,也是我和徐暮杭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段夜寒的眼神开始变得深不可测,他冷厉的双眸突然锁定蓝雪有些刻意闪躲的目光“我们交往吧。” “什么!”蓝雪讶异的抬起头,手中的饮料罐滚落在地上。 段夜寒神色不惊的捡起滚落在地的饮料罐,慢慢将它放回蓝雪的手里,言笑自若的看着她“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股忧伤,因为拥有它你可以吸引更多的人。那副很需要人保护的样子,真的让我觉得很有趣。本来我已经一步一步的接近你了,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却告诉我你要向你喜欢的人表白了。不过没关系,因为我相信三个人的游戏会更加精彩。” 蓝雪看着段夜寒此时十分淡然的眼神摇摇头说:“你不是有自己深爱的人吗,为了她,你不会接近别人的。” “哈哈。”段夜寒冷哼了一声,失笑道:“你的天真让我更加被你吸引了。男人要有一些秘密女人才会喜欢。我要是不编造一些秘密你是不会对我好奇的。怎么样,跟我交往吧,相信作为交往对象我不会输给徐暮杭。” 蓝雪怔怔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悲凉“收回那些话吧,我就当没听到。我不会跟徐暮杭分手的。” 相比蓝雪的反应段夜寒则要镇定得多,他注视着蓝雪的眼睛面不改色的摇摇头“你想太多了,我没有打算让你跟徐暮杭分手啊。你有你的男朋友,当然我也不会只对你一个人感兴趣,咱们来个刺激点儿的,让你我双方都可以享受一下齐人之福不是很好嘛。” “谢谢你的晚餐,我想我该回去了。”蓝雪迅速的起身想要离开,此时的她觉得尴尬,难堪和无奈,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先别急着走。”段夜寒一把拉住蓝雪,这一次,他握着她的手,毫无温柔,有的只是野蛮和霸道。他硬是将蓝雪拉到自己面前,他强迫她看着他,强迫她看着自己眼里近于凶狠的目光“告诉我,下次约会你想吃点儿什么。别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我知道你对我也很感兴趣,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我,对吧。” 蓝雪被逼着直视着段夜寒,不过渐渐的,她的目光由最初的无处躲藏变成了行若无事,她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抹迷离的浅笑“没错!我喜欢你,我接受你的提议!这样好极了,同时跟两个男人做游戏,这样的感觉一定好极了!谢谢你的建议,它提醒了我什么才是刺激的人生,我应该让自己的眼神再悲伤一些再悲惨一些,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男人,陪着这么多人一起做游戏感觉一定好极了!明天就背着徐暮杭约会吧,怎么样??????”蓝雪的话还没说完,段夜寒便一声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刺耳的语音让蓝雪觉得一阵眩晕,段夜寒握紧颤抖的双手“谁叫你这样糟蹋自己!” 蓝雪默摸摸微微发烫的脸颊,微笑着说:“是你教我这样的??????是你叫我这样做的!” 段夜寒一下子紧紧的拥住蓝雪,只有这样紧紧拥住她才不会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和心痛。段夜寒轻扶着蓝雪的头发,贴近她的耳边轻声的说:“蓝雪,你是我见过最令人讨厌,最虚伪的女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倒胃口??????” 蓝雪慢慢的闭上眼睛,任凭眼泪缓缓的留下来“段夜寒,我认清你了,以后我不会再出现让你倒胃口了??????你这个可怜虫??????” 段夜寒浅笑着点点头“谢谢??????”说着他推开蓝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时蓝雪突然觉得头晕的厉害,周围的所有的景物仿佛都围着自己飞速的旋转。自己的世界变得一片黑白,一个小男孩放着风筝在自己眼前跑过,紧接着一个小女孩追了过去。小女孩儿脸上的笑容璀璨极了,小女孩儿不断地说着“若愚哥哥等等我,我跑不动了??????等等我??????”小女孩儿的笑声变得越来越清晰,把自己的头脑填的满满的,蓝雪慢慢的笑声中失去了意识?????? 当蓝雪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蓝飞夫妇看见女儿醒了欣喜不已,蓝飞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孩子,你终于醒了??????”单如轻轻的抚摸着蓝雪的额头“小雪啊,你吓死妈妈了??????你觉得好些了吗?” 蓝雪浑身酸痛的厉害,已经顾不上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爸,妈,我怎么了??????” 单如轻轻的擦干蓝雪额头上的汗珠,关切的说:“你晕倒了,已经两天了。爸爸妈妈急坏了,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我很好。爸爸,你是院长快回去工作吧,还有妈妈,你的工作也很忙,你们都不用陪我了。我再好好的睡一觉就会完全好起来了。” “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爸爸带你去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我跟你妈妈也就放心了。” “嗯。你们快回去吧,我想睡了。” 爸爸妈妈离开后,蓝雪静静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侧过头,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输入自己的体内,就像眼泪一样,一滴一滴流进自己的血脉。蓝雪缓缓的闭上眼睛“影,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谢谢你来看我。”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影已经坐在自己的床边了“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在我醒来看到爸爸妈妈的时候,你就站在我爸爸旁边对吧。真是好神奇啊,以前你不现身我就看不到你,现在不用你现身我也可以看见你了。仔细想想,晕倒一下就可以拥有这样的特异功能,也是件不错的事。” “看你还能拿自己开玩笑,应该是好些了吧。” 蓝雪慢慢的抬起胳膊,将手掌覆在心口上轻轻的揉了揉,说道:“是啊,身上没有那么痛了。已经麻痹了,所以不痛了。” “还在生段夜寒的气吗?” 蓝雪无奈的摇摇头“为什么要生他的气??????我不是生他的气,而是心疼他,也心疼我自己。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自己逼得只能在自己面前说一些违背心意的话是多么难受啊。我说了一些激怒他的话,他生气极了,问我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可是,那也是我想要问他的话,为什么明明是善良的却要在我面前那样糟蹋自己的心??????我好难受啊,为了他,我努力做到他想看到的那样。跟他认为可以爱我的人在一起,尽量避免跟他见面,让他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为他做的事了??????他还要我怎么样啊??????因为他,我真的渐渐的变成了最虚伪的女人,我在欺骗暮杭哥的感情,真正应该遭到报应的人是我才对啊??????” “但你还是不觉得后悔。” 蓝雪望着黑影,淡淡的笑了,笑出了眼泪“是啊,我为什么不觉得后悔啊??????我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暮杭哥。影,我该怎么办啊?怎么样才不会伤害所有的人,怎么样才不会让我变得那么丑陋?” “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只要你觉得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无论多么难受都要忍耐下去,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听到影的话,蓝雪点点头她抹掉自己的眼泪,说道:“是啊,要忍耐。在雪痕被邱若愚赶出邱府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对她说的,可是,我会向雪痕一样忍耐下去吗?” “会的,因为你们是一样的人,相信我。好好休息吧,明天我来给你讲故事好吗?” “可是,雪痕发疯了呀??????我也快要疯掉了??????” “傻瓜,如果不发疯的话,那么你要如何清醒的面对那两个人呢?” “你说得对,最不该清醒的人就是我了??????现在就讲给我听吧。我想要听你和川岛的故事。” “不要着急,现在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你都能看见我了,只要你好起来,我会随叫随到的。睡吧。” “嗯,谢谢你。”蓝雪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徐暮杭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静静的望着桌上那一大束玫瑰花,似乎对已经由弱变强的敲门声毫无察觉。 “徐暮杭,你在搞什么鬼,快给本小姐开门!” 徐暮杭仍是没有起身开门的意图,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轻轻的呼了一口气“门没锁,进来吧。” 段美夕原本以为徐暮杭一定是躲在房间里暗自心伤神伤了,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还在优雅的喝咖啡“你??????” 徐暮杭笑着举起咖啡杯说:“要来一杯吗?” 段美夕夺过咖啡杯急切的说:“雪儿住院了!” “嗯,知道了。然后呢?你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没错,是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找过我哥了,我跟他说既然雪儿不喜欢他,就不要再给你们增添负担了。我哥以后不会再缠着雪儿了,你可以放心的爱着雪儿了。” 听了段美夕的话徐暮杭突然间为她鼓起掌来“不愧是段美夕,做什么事都是那么帅气??????谢啦。”说着,徐暮杭拿起桌上的玫瑰花束准备离开。 “你,是要去医院吗??????你知道了?” “嗯。去学校接她的时候她的同学告诉我的。只是怕你来找我的时候看不到我才耽搁了。”徐暮杭的语气异常的从容,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徐暮杭抱着花束直奔楼梯,段美夕突然冲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等一下!” “还有事吗?” 段美夕欲言又止,但是良久之后,她还是选择说出心里的疑问“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我会去找我哥哥?” 听到段美夕的问题徐暮杭顿时愣了一下,接着他便又玩味的笑了“因为我确信自己拥有一个胜券在握的筹码??????那就是你。你喜欢你哥哥不是吗?因为他你可以失去理智,因为他你可以喝得酩酊大醉甚至改变了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不是吗?我害怕小家伙会喜欢上别人,同样我也断定你也不希望你哥哥会喜欢上别人??????我给你留了一杯咖啡放在餐桌上了,好好享受一下吧,我走了。” 房间里渐渐听不见徐暮杭的脚步声,段美夕坐在地上把头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眼眶里红红的像是被泪水填满了。她看着墙上的壁画,徐暮杭对自己说过,那是自己十八岁时蓝雪为他画的肖像画。段美夕用自己的食指勾画着那副画的轮廓“你怎么可以利用我??????为了让哥哥永远陪着妈妈我放弃了爱情。为了让你可以毫无负担的爱着雪儿,我还伤害了自己的哥哥,失去了作为妹妹的本能。但是,你却让我的爱变得毫无意义??????”段美夕呆滞的眼神突然瞬间的“清醒”过来,她奋力的摇了摇头,心里想着,不可以,不可以。段美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了。你是来帮哥哥报仇的,如果让徐暮杭知道你喜欢他,你自己精心准备的的一切就会泡汤的。徐暮杭深爱着雪儿并且给她幸福这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一定不可以破坏他们,一定不能伤害雪儿。在徐暮杭面前,段美夕是深爱着段夜寒的??????即使这样的爱是荒唐的??????但是现在,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分钟就好,请让段美夕承认她的爱。她,爱着徐暮杭??????段美夕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膝里,这样的话,就算流泪自己也不会知道。 段美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就在此时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出现在她身边。斗篷遮住了他的脸,他似乎很想俯下身子摸摸段美夕的头,但是他还是把手缩了回去“以前,我庆幸你看不到我。但是现在我好希望你可以看到我。绿儿,不要难过,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幸福??????” 第36章 左阳的故事 张东端起段夜寒桌上的咖啡深深的嗅了一下咖啡的香气,对着埋头批阅文件的段夜寒说:“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的身份,好像我做的事情都是女朋友该做的。大哥,我是不会轻易冲咖啡给别人喝的。你连晚饭都没吃,肚子空空的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喝一杯张东的爱心咖啡吧。”张东双手托着咖啡盘,脸上做出可爱的表情把咖啡递到他面前。 段夜寒放下手中的文件,接过咖啡“谢谢。” 看着段夜寒因为休息不好而红肿的双眼张东打趣道:“我真不懂,你到底在忙些什么?” 段夜寒没有时间抬头,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回答“洪编剧把宣传片的脚本发给我了。我再校对一下,这样就方便徐海拍摄了。” “大哥,有一些疑问我一直放在心里。但是我今天真的很想问你。你真的确定你要报复徐海吗?如果你确定的话,那么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借酒店让徐海拍电影,还免费让他的工作人员入住。美食节的宣传片,那么多的导演,为什么偏偏要徐海来拍摄?还有,你明明知道洪编剧最常合作的对象就是徐海,你为什么还要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还有。关于李薇的事??????我不明白。” 段夜寒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嘴角上微微弯起一抹浅弧“张东,你有没有听说过,站得越高就摔得越惨这句话。我要尽我的一切力量将徐海推向最高峰??????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摔得更重,更惨,更痛。我知道徐海公司的制作人是我大学同学的丈夫,我利用这个关系接近徐海。但是,贸然的让徐海为酒店拍片他一定会有所芥蒂,所以我又利用了单如阿姨。可是,要证明恶人的恶行就必须要有证据和证人。如果没有证人就找和我经历一样的受害人,那个人就是李薇。与其说,抱负的人是我,不如说真正掌控徐海命运的人是李薇。” “你是我的恩人,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会问你理由,因为我没有资格。但是,现在我想问我自己的大哥,你跟徐海到底有什么仇恨?我可以知道吗?”张东对于段夜寒一向只是服从,但是对于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部属,可当一切都转备好了他又迟迟不肯行动,这让他觉得有些无法理解,所以张东渐渐的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尾。 “谢谢你不再把我当恩人看待。”段夜寒起身缓缓的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几乎没有星星的夜空,他的眼神比夜空更加的深邃。他转过身,看着张东那充满疑惑的脸,说道:“是啊,让你跟着我这样没头没脑的复仇,这不是对待兄弟的做法。你知道,我的本名叫做左辰。我的父亲叫做左阳,他和段穆天一样,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是徐海的司机,但是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为了八卦新闻而四处奔走的小记者??????”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啊!新进导演的第一步戏就出了这么大的烟火事故,还出了人命!好好好,是个大新闻!不错!左阳,干的不错!”报社老板拿着刚刚印刷出来的报纸一边拍着左阳的肩膀一边满意的大笑。 “嘿嘿,谢谢老板!”左阳一边向老板道谢,心里一边想着,死胖子,还真是势力。挖到了新闻就是好样的,挖不到新闻就把老子骂的跟孙子似的。 “没看出来啊小子,你这人不大,没想到报道的新闻这么有爆炸性啊。哈哈,跟进跟进。”报社老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脸都快笑开花了。这让左阳更加明白了想要老板给你好脸色,挖不到新闻是万万不行的,左阳随意在嘴角边挤出一抹笑容,对老板说:“老板,本来我以为宏利报社报道徐海初出茅庐就能拍洪思编的戏能有多了不起呢。这回怎么样?让咱们报社抢先了吧。他们才刚刚知道的时候,咱们的报纸已经人手一份了。” “是啊,我也奇怪,你小子是怎么搞到这些新闻的?” “我不吃不喝‘潜伏’在徐海的剧组,你说,这大新闻还不统统都是我的。”左阳说完,无奈的低头拍拍自己的肚子,以表示他为报社所作出的牺牲。 报社老板重重的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小子,能吃苦!那你现在??????” “哦,老板我不饿。” “什么饿不饿的,还不快去剧组守着,要是大新闻跑了我为你是问。”报社老板一秒钟就变了脸,对着左阳大喊道。 “哦。”左阳连忙点头,退了出去。 这位在刚刚在报社受了老板冤枉气的年轻人叫做左阳。左阳今年二十岁,自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长大,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各自成家。是奶奶把他带大的,对于父母的事他一向都不是很关心,只知道妈妈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外去了国外,爸爸娶了别村的女人又生了一大堆的孩子,总之他的世界里只有奶奶并且他也觉得很开心。十岁的时候奶奶病逝了,左阳在邻里的帮助下也是健康快乐的成长为大人。如今,左阳到城里来打拼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帮村里的小学翻翻新,为了这个目标,左阳牟足了干劲儿立志要成为一名挖到最多新闻的记者,只是到了后来这些新闻都渐渐变成娱乐新闻了?????? 左阳本来以为报社的老板会请自己大吃一顿,可是没想到自己还得回去继续‘潜伏’,他摘下帽子,用袖子抹了一把汗骂道:“他奶奶的,张老六,你就是个周扒皮。老子空着肚子给你跑新闻,你就这么对待老子!妈的??????”左阳的心里正忿忿不平着,突然看见远远地有一群人正在吵吵嚷嚷。左阳觉得一定是大新闻又来了,他赶紧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 徐海虽然被那些手持木棒和铁锹的人围住了,但是他仍向没事儿人一样,他安静的翻着剧本,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惊恐。 带头儿围住徐海的年轻人看到徐海如此的安静他急了,他重重的扔下手中的木棒一把就起徐海的衣领便破口大骂“姓徐的!你这个狗娘养的!我姐夫在你们剧组出事儿了,死了!我姐姐怀着孕还带着个女儿,我姐夫是他们家唯一赚钱的人,现在你们把人弄死了就不管不问了!” 这时徐洋挤进人群,跪在年轻人面前央求道:“先生,别伤害我哥哥。求求你。李大哥的事,都是因为我。烟火师失误,李大哥是怕火烧到我,为了救我他是因为推开我才困在火里的。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徐海掰开年轻人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满脸不在乎的说:“剧组没钱陪你,投资人撤资了,就是有钱也不会给你们。因为你自己也说了,是你姐夫死了,不是我姐夫死了。你也听到了,那个群众演员是自己主动救我妹妹的,没人逼他。还有,我已经报警了,不想连累你的这些同伙们就快走吧。” “真没想到,姓徐的,你这么恨!好啊,你不赔钱是吗?我就拿你们全剧组抵债,兄弟们,给我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 看着所有的人一片混乱,左阳的心里暗自窃喜,又让自己赶上一条大新闻。他正想拿着相机冲出去,一个女孩子突然被人推倒在自己面前,左阳看着女孩儿倒在地上被人踩来踩去,她脸上的表情无助极了。看着女孩如此的痛苦左阳小心的探出身子?????? 混乱的人群里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努力的想要站起来,但是此时的她仿佛是一只渺小的蚂蚁,任人践踏。一个手持木棒的人从她的手上踩了过去,徐洋忍不住疼痛,她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哥,快来救救我!哥!”就在这时,刚刚带头儿的年轻人出现在徐洋眼前,左阳见事不好又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他蹲下身子看着徐洋脸上带着阴森的笑。他用手指挑起徐洋的下巴“你哥哥真是大英雄啊!你在这里这么害怕等着他来救你,可是,他却吓跑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当缩头乌龟了。你看看,连剧组打杂的人都知道拼命保护着道具,可你哥哥却就躲起来了。不过,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等事情平息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拍摄景地已经一片狼藉,被砸碎砸烂的东西摊了一地。人也不知去向了,左阳气愤的拍着自己头骂道:“他妈的,左阳你就是个窝囊废。还想救人家女孩子,你自己倒先被吓晕了。错过了大新闻,就等着被开除吧。”左阳看看四周空无一人,夜又深了,左阳不禁感慨道:“唉,反正也要丢饭碗了??????今天豁出去了,花光所有的钱我也住一把高级酒店去。有什么事老子明天再说” 左阳从来没住过高级的酒店,他拿着相机疯狂拍照,有了这些照片当证据以后就算回到乡下也好跟邻里们显摆一下。也许,是左阳今天的运气真的不够好,才拍了两张胶卷就没了。夜已经深了,商店早已经关门了,但是左阳偏偏泛起了倔偏要出去买胶卷。 左阳还是无功而返了,他哼着小曲准备回房间,反正自己已经拍了两张照片了,也算是知足了。左阳胆子小他害怕大晚上的一个人坐电梯,所以宁可会累他也选择爬楼梯。楼道里的光线也很微弱,左阳心里害怕只能一股脑儿的往上爬。当左阳觉得自己已经到达的时候,抬头一看,乖乖,自己已经爬到天台了。隐隐约约的,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天台说话,这个声音好熟悉,仔细再看看其中一个人就是徐海,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气愤的说:“徐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根本就没有报警。如果你报警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连累了小洋被绑架!” 徐海瞥了洪思一眼,一脸的坦然道:“洪编剧,你还是没太弄明白这件事吧。是徐洋连累了我,还有你。你还是第一次被人把作品拍杂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报警救你妹妹!”洪思扯着喉咙大喊着,她彻底的被徐海的淡然给激怒了。 “我是不会报警的。惊动了警察就是惊动了媒体,我是最有前途的导演,我不会让任何人改变这一点。你放心,那些闹事的人都是一些没见过市面的乡下人,他们只会欺软怕硬。我就跟他们硬碰硬到底,无论他们怎么胡闹我都不会赔偿。因为一旦赔偿就意味着我错了,我徐海是永远都不会错的。” “徐海,现在不是错不错的问题。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救你妹妹,救你妹妹?????”洪思的口吻近乎于哀求,可是她却没有得到徐海一丝她想要的回应“你不用担心,他们从徐洋身上什么也得不到。徐洋迟早会回来的。” “算了,我不想跟你说了。我走了。”洪思一脸失望的离开天台。她刚一走出来就被人一下子拉住了,洪思一惊还没来得及大喊就被左阳捂住了嘴“小姐,我不会伤害你。你听我说好吗?” 洪思点点头,左阳松开了手接着说:“我愿意去救徐洋。因为??????因为,我不希望无辜的人受到伤害。相信我,我不是别有居心的人。” 洪思仔细打量了一下左阳,说:“我愿意相信你。徐洋被那个被烧死的演员的小舅子带走了,拜托你了。” 虽然有人答应要救徐洋,但是洪思还是不放心。离开酒店后,她又往徐海的家里打了电话?????? 谷秋美不理会响个不停的电话悠然自得的弹着钢琴。电话铃一直不停,谷秋美实在没办法继续弹,不耐烦的拿起电话“喂你好。” “你好,我是洪思。” “哦,你好啊洪编剧。” “小洋的事徐海都告诉你了吧。” 谷秋美一听到徐洋的名字便一脸的不耐烦,但是她还是装出十分急切的声音说:“是啊,徐海告诉我了。我好担心啊,不知道小洋怎么样了。” “徐海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我不认为这是对的。我现在就报警,我希望徐太太可以??????” 还没等洪思的话说完,谷秋美马上插话说:“你放心,我一定会配合的。不过,这毕竟是我家的事,我真的没有脸让洪编剧跟着一起担心。你放心,我现在就报警,我不会让小洋吃亏的。但是,有一件事我想要求您,我婆婆现在还在国外,您先别把这件事告诉她我怕老人家的身体吃不消。” “好,我答应你。徐海应该庆幸有你这么好的太太。” 谷秋美放下电话,不急不慢的继续弹钢琴。似乎刚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发生过一样?????? 左阳顺着脚印多的地方一路摸索到了李家村。左阳很机灵,在这个小村子里来回都转了几圈他很快就发现了一间可疑的小木屋。小心的从木屋的门缝儿向里看过去,一个女孩儿被捆绑着双手双脚,她倒在地上面容憔悴应该是睡着了。左阳心里高兴极了,还好自己够聪明,那个傻编剧还真以为碰到大善人了呢,得赶快把这些精彩的场面拍下来。感谢老天又让自己抢了个头条!左阳赶忙举起相机对准门缝儿,突然,他想起来相机里的胶卷已经用完了。左阳还来不及叹气,自己的后背便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左阳见事不好马上跪在地上求饶,虽然他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但是他的嘴里还是振振有词“大哥,先别打!误会是误会,我跟你是一伙儿的。” 对方举起手电筒照照他的脸说道“你也是听说我姐夫死得冤来帮忙的?” 左阳被强光照的睁不开眼睛,但是功夫一定要下足赶快趁势挤出几滴眼泪才是硬道理,左阳带着哭腔说道:“对啊。大哥死的冤啊!哎呀大哥呀你怎么丢下我就走了呀?你走了兄弟可怎么办啊!大哥呀!” 那人用力一拍左阳的头吼道:“别哭了!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咋跟我姐夫这么好?” “哦。”左阳立马收敛了声音“我叫杨左。跟大哥这么好是因为??????因为我也是当群众演员的,跟大哥在一起拍戏啊。那,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薇她舅。” “哦??????这个名字好。” 小薇她舅仔细的打量了他一圈,邪笑道:“你还真别说,拿手电这么一照才发现你小子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演戏的。也好,我也没空一直跟那个死丫头耗下去。既然你是来帮忙的,这个死丫头就归你看管了。记住,那丫头就是害我姐夫的杀人凶手,咱还指着她让徐海赔钱呢。” “赔钱?”左阳一听到“钱”这个字便瞬间来了精神。 “当然,用赔偿金来换自己的妹妹姓徐的不吃亏。看在你跟我姐夫的交情的份上,到时候也分你点儿。” 左阳听到自己也有钱拿心里想着这钱可比跑新闻来得方便多了。于是他放弃了收集头条的念头“放心吧,小薇她舅。我会好好的看着她的。” 左阳走进小木屋,点燃蜡烛,他仔细的打量着徐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左阳看着她似乎有些陶醉了,但是一想到徐海在天台上说的话,左阳自言自语道:“你跟他留着相同的血,你们是同一种人??????” 天亮了,左阳也睡饱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顺便轻轻的踢了踢徐洋的肩膀“喂,醒醒。” 徐洋缓缓的睁开眼睛,她的眼里充满了无助。她用尽所有的力气用被捆绑着的双手拉住左阳的裤脚哀求道:“先生,放了我吧??????” 左阳扭过头不看她“放了你?放了你我还有钱拿吗?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也替我们这些穷人想想好不好?” 徐洋的脸色憔悴极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我懂了。我不会再为难你了??????我拜托你再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说吧,是渴了还是饿了?” “杀了我。”徐洋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这句话。 “什么!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我很清醒。我害死了李大哥,我受到这样的惩罚是应该的??????但是??????但是我是不会让你们用我来威胁我哥哥的??????” 左阳俯下身子,盯着左阳的脸,笑道:“我看,你不是神志不清。是压根而就有精神病,你仔细想想,只要你哥哥肯认错肯付赔偿金你是根本不会受这个罪的。” “我什么都不管,我只知道他是我哥哥。” 左阳没说话,转身倒了一碗水放在地上。他扶起徐洋的头部,拿起碗喂她喝水“喝吧。” 徐洋闭上眼睛不理他,左阳抱起徐洋把她放在椅子上,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把碗递到她的手上“我虽然贪财,但是我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一定渴了,喝吧。我去给你找些吃的”说完,左阳把徐洋锁在小木屋里出去了?????? 第37章 一起逃 徐海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上正好播送的是徐洋和谷秋美参加钢琴大赛的片段。谷秋美端着两杯茶走过来,看见电视里播送的节目,电视里的徐洋正静静的用手指触碰着琴键。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沉醉,那么的享受。看见台下的人眼里投射的欣赏的目光,谷秋美不由得怒火中烧,她一把夺下徐海手里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对着徐海吼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徐海扬起嘴角看看她,拿起遥控器再次把电视打开“下一个出场的就是你了,不想看看吗?” 谷秋美气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将茶杯砸在电视上“不想!” 电视没了信号一下子变得黑屏了,徐海起身,脸上的表情虽然是平静的,但是他的手已经死死的掐住了谷秋美的下巴,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不想看,就给我滚??????” 谷秋美奋力的敲打着徐海的双手。等到徐海松手了,谷秋美突然摸着自己的下巴冷笑道:“徐海,原来你也会害怕。你一心想让死丫头消失,又怕老太婆回来不好交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多好笑?真像是一个小丑。你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想借这个机会除掉徐洋。哈哈,徐家领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真是可怜啊。” 徐海并没有被谷秋美激怒,他反而变得更加的不急不躁“我是小丑,那你又算什么东西?难道我所想的不也是你所想的吗?你不是也想借这个机会除掉你的好姐妹吗?我敢说,你比我更加希望徐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因为徐洋是唯一一个听到你打电话借钱的人,是唯一一个知道你家已经破产的人,是唯一一个知道你马上就要变成乞丐的人??????” “够了!”谷秋美的脸色一下暗了下来,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对着徐海吼道。“没错我是恨那个死丫头。所有的同学都知道我是堂堂谷氏集团的大小姐,他们仰视我,羡慕我!要不是徐洋无意中听到我借钱的电话这一切都不会改变!她以为自己很善良吗?想要帮我,把我介绍给你。不过,徐海,我根本就看不上你,你不过是别人从孤儿院里领养的杂种罢了。我在乎的就是让我病危的父母知道我嫁了个有钱人,再也不会因为破产而吃苦了??????就是因为徐洋!她不该发现我的秘密,因为她我每天提心吊胆怕被别人知道我已经不再是千金大小姐了!徐洋太自作聪明了,以为自己的假哥哥是全世界最优秀的人,可她不知道每当我对着你这个杂种的时候我就觉得恶心??????我恨徐洋,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称赞她,我不如她漂亮,不如她琴艺好,为什么现在连家世都比不上她!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谷秋美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眼里的目光全部化作了熊熊的烈火。 徐海一直不为所动的看着她,此时谷秋美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演员在为他表演“什么叫做发疯”。徐海微微一笑,轻轻的搬下她捂着耳朵的双手,冷厉的说:“我劝你还是消消气休息一下吧,你要是气坏了身体我可不会送你去医院。别忘了当初为了嫁进徐家可是你黏上我的。别忘了直到结婚的时候你也没有告诉我你家已经破产了,是你骗了我。现在你觉得委屈了?不过,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你们在干什么?” 徐海听到背后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一回头发现洪思正扶着徐母站在自己面前,徐海马上面带微笑的上去迎接“妈,怎么回国也不打个电话给我,我好和秋美一起去接你。” 老人无奈的说:“我打了,可是你关机了。蓝飞和单如的手机又都在通话中,那我只好让洪思来机场接我了。你们,吵架了??????” 还没等老人的话讲完,谷秋美马上上前一步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的说:“妈,你一定累了吧。我先扶你上楼休息吧。”看着儿媳妇这么热情,老人家拗不过他只好和她一起上楼了????? 洪思看到谷秋美和老人上楼了,便试探性的问徐海“你们真的吵架了吗?” 徐海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在担心小洋的事情,已经报警了可是还没有动静。这些天,片子停拍了真的很对不起你。” “没关系。伯母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一走出徐家大门洪思就马上就打电话报警:“喂!警察先生有人绑架了我同学??????” 放下电话的洪思眼里充满了无望,因为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谷秋美已经答应了自己要报警可是过了这么久却都还没有动静,因为,她肯定根本就没有报警。徐母年纪大了听力不好,可是刚才那些话自己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徐洋闭着眼睛靠在木柱边,对于对面呲牙咧嘴的小薇她舅完全不理会。小薇她舅见眼前的女孩根本就不理会自己便急了,他大步上前,“抓”起徐洋的头狠狠的望木柱上一磕“死丫头,跟我比恨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磕死你!看看咱们俩谁更狠!”说着,他使出全力,一下一下的将徐洋的头往木柱上撞。 “你在做什么!”左阳扔下手里的苹果,冲过来一拳将小薇她舅打倒在地,然后解开徐洋手上的绳子将她抱到椅子上“别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从地上爬起来的小薇她舅顺手捡起左阳扔在地上的苹果重重向他的头部砸去。左阳转身的时候苹果正好砸在他的头上,他捂着淤青的额头捡起苹果用袖子擦擦笑着对徐洋说:“饿了吧,这个给你吃。”他把苹果放在徐洋手里,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再对小薇她舅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会弄死她!” “弄死她又怎么样?反正我姐夫也死了正好拉她陪葬!我告诉你杨左,听我的,钱就分你点儿。要是不听我的,你就去阴曹地府保护她吧。”看着左阳的眼神有些犹豫了,他拍着他的肩膀接着说:“其实我知道,你还是挺识相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好好看着她兄弟,大哥手痒了得出去赌几把。你去把那个死丫头绑好??????” 小薇她舅离开后,左阳马上把门关好,把徐洋脚上的绳子也解开。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解绳子的人,徐洋用虚弱的声音说:“你明明是好人,为什么??????” 左阳不屑一顾的笑乐笑,说:“什么好人坏人的。坏人,是走错了路的好人,而好人,是走对了路地坏人。你听过这句话吧?” 徐洋微微的摇摇头,左阳抬头瞥了她一眼“切,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丫头。” “我只知道??????你是好人。” “可惜啊,我这个所谓的好人也只能做一会儿会儿而已,等小薇她舅回来了我还是要把你绑回去的。趁着现在你是自由的赶紧吃点儿东西吧。” 徐洋的手腕上已经布满了勒痕和淤青,将苹果举起来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对于她来说都是如此的困难。左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夺下她手中的苹果“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帮你吧。”左阳拿起苹果送到徐洋嘴前“吃吧。”徐洋虽然刚开始愣了一下,但还是咬了一小口苹果,她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对着左阳笑了。左阳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傻丫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左阳看着受到惊吓的徐洋说:“对不起,你的自由时间结束了。现在我得把你绑起来了,对不起了。”徐洋的眼里虽然充满了无助,但是她还是默默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我不是坏人,把门打开好吗?”左阳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瞬间松了一口气,他扔下手里的绳子“喂,傻丫头,门外是个女人的声音。我没听错吧?”看到徐洋点头,左阳立马跑过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孕妇。左阳有些吃惊“大姐,你是??????”孕妇就像没听到左阳的话一样,拉着小女孩就进屋了。见到了狼狈不堪的徐洋,孕妇对身旁的小女孩说:“小薇,跟妈妈一起,给阿姨跪下。”话音刚落,孕妇就和小女孩一起跪在了徐洋面前?????? 任凭左阳怎样拉扯孕妇都不肯起来“姑娘,我们对不起你。孩子她舅舅嗜赌成性,一直是我丈夫在帮他还赌债,现在我丈夫死了没人替他还债了,他是被逼急了才做糊涂事的。姑娘,我现在就放你出去。我只是想要求你,别告我弟弟行吗?” 徐洋用尽全力站起身将孕妇和小女孩拉起来“大姐,我不会告他的,是我们欠你的??????” 孕妇看看四周对左阳说:“我弟弟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你带着她快走吧。” 左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姐,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弟弟是同伙吧,就放心的把这个丫头交给我了?” “我知道你跟我弟弟不一样,这两天我看着你一直在维护她。如果真的是为了钱你是不会这样的。时间不多了,快走吧。” 左阳不再犹豫,她横抱起徐洋发了疯一样的跑??????徐洋缓缓的抬起手为左阳擦去额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左阳甩了甩头气喘吁吁的说:“怎么?是在讨好我吗傻丫头?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圣人才这么做的。为了钱才去偷拍那些去你哥哥剧组闹事的人,为了钱才做了小薇她舅的同伙。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的。因为这次是我第一次按照自己的良心做一件事??????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家的。” 小薇她舅哼着小曲儿回到小木屋,推开木门他发现徐洋不见了,呆在屋子里的只有自己的姐姐和外甥女儿李薇。他狐疑的看看四周“姐和小薇咋会在这儿?” “你不是跟姐说你去城里打工了么?那你咋会在这儿?”孕妇十分的泰然自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大大方方的提出自己的问题。 “我??????”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干了些啥??????我把那姑娘放了。算是替你积德了。” “什么!姐,你知不知道姐夫是咋死的?就是那死丫头害死的!你知不知道我欠了多少赌债,姐夫死了谁替我还!现在靠那死丫头我也许能还债你知不知道!” “你姐夫的死我谁也不愿,他是为了救人!绑架人是犯法的,姐姐也是在救你啊!”孕妇说完便握住弟弟的手,用祈求般的目光看着他,希望他可以回心转意。可是,事情并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弟弟甩开她的手大喊道:“行,你真是我的亲姐姐!我不懂什么犯不犯法,我只知道还不上钱我就得死!”说完他发了疯一样的冲了出去, 眼见着弟弟发了疯似地跑出去,她的心里也慌得不得了,但是自己的身体又不方便,她赶快叮嘱自己的女儿:“小薇,快去追你舅舅。” 左阳已经抱着徐洋跑了一段路了,虽然汗流浃背但是左阳从不曾放慢自己的速度,隐约中他好像听见徐洋在说话。 “放我下来吧。” “就快出这个村子了。”左阳顾不上已经流到脸颊上的汗滴,他只知道自己不可以停下来。 “咱们不能走,咱们得回去。” 左阳猛的一下停下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眸子里映着徐洋那坚定的目光,他无奈的苦笑着问道:“回去?你??????真的饿傻了吧。” “咱们不能丢下那个大姐不管??????那个人已经发疯了,他一定会拿她们母女出气的。求求你了??????带我回去吧。”徐洋费了好大的力气扯了扯左阳的袖子。 “现在才要回去你想累死我啊!”虽然满脸的抱怨但是左阳还是抱着徐洋掉转了方向?????? 第38章 既然领养了我为什么还要生下徐洋 自从徐母回到家里,就没见过女儿。本来以为女儿拍戏应该会很忙,但是身为儿子的导演都一直呆在家里,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女儿到哪里去了。 为了躲避记者的追问,徐海停止了工作一直呆在家里,但是怕被徐母看出破绽,他还是会象征性的翻翻剧本。 徐母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徐海正坐在沙发上翻剧本。谷秋美也正在看乐谱。徐母试探性的问:“小海,你休息一下吧。是不是思思的剧本需要改动啊?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直在看剧本呢。” 徐海立刻起身将徐母扶到沙发上坐下。心里想着,到底还是亲生女儿比较重要,这么快就想打听她的下落了。徐海放下剧本对徐母说:“妈,我不累。只是想把剧本吃的更透一些,你也知道洪思是看在小洋的面子上才答应做我的编剧的,所以我必须要很了解剧本才行。再过两天有一场重场戏,小洋为了拍好它都住到学校好好练琴了,我做哥哥的怎么能输给妹妹呢?” 谷秋美也连忙插话说:“是啊,最近可是把他们兄妹俩累坏了。” 徐母一听心里的石头立刻落了地“你们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正说着,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谷秋美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抢先接起电话“喂,哪位?” “秋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这么镇定啊?我跟蓝飞都担心极了,小洋到底能不能救出来,报警了吗!” 谷秋美心一慌,脱口而出“不许报!” 就是这一句话,让徐母起了疑心,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夺下电话“喂,你是??????” “阿姨??????您回来了,我是小如啊。” 徐母眉头深锁,仔细思索着单如那有些可以躲闪的语气“怎么了,你们要报什么?” “阿姨,是新闻??????” 还没等单如把话说完,徐母便斩钉截铁的说:“孩子,阿姨先挂了。” 放下电话,徐母对谷秋美说:“开电视。” 谷秋美支支吾吾的说:“可是,妈,你从来不爱看电视啊??????” 徐母的目光跳过谷秋美落在徐海身上“是不是我老了,指挥不动你了,开电视!” 此时,徐海缓缓的走到徐海面前,带着眼角还湿润着的泪痕“妈,是小洋出事了??????她拒绝给一位影迷签名,那位影迷??????自杀了。所以,小洋就被死者的家属给绑架了??????” “什么??????”徐母还来不及接着往下说便晕了过去?????? 徐海坐在病床的旁边,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进入徐母的体内。徐海慢条斯理的削着苹果,他一边削果皮一边对着昏迷中的徐母说道:“妈,你好好养病吧。大夫说你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时半会儿都醒不过来呢。你看,这是我精心为您挑选的高级病房,是不是很适合你啊?我现在正在为你削苹果,可惜你看不见。还记得,小时候你也是这样削苹果给我吃的。我本来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那样快乐的活着的,可是你和爸为什么就容不下我快乐呢?既然领养了我为什么还要生下徐洋?我什么都没了,由手心里的宝一下子就变成地上的草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本来可以跟蓝飞一样成为医生的,那是我的梦想。可是,只是徐洋一句不喜欢当导演,就要我来延续爸的梦想这对我多不公平你们知道吗?只是徐洋认为谷秋美可以做我的妻子,你们为了让徐洋有一个可以对她好的嫂子,就让我和那个女人结婚。可是你们又有谁在乎过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不过,你跟爸都错了,谷秋美比我更加痛恨你们的宝贝女儿,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恨徐洋的人。你们还真是狠毒啊,谷秋美一进门就急着告诉她我是你们领养的。你们,真是,对我太好了。爸已经去世了我没有办法报答他,但是,我一定,一定,会好好报答妈的。”徐海放下苹果和水果刀贴近徐母的耳边轻声的说“再没有什么比我会好好照顾徐洋更能报答你的了??????”这时,徐海的耳边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徐海微笑着帮徐母掖了掖被子,不急不慢的去开门?????? 进门的是蓝飞夫妇和谷秋美,徐海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说:“你们来了。” 单如一脸歉意的对徐海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阿姨回来了??????” 徐海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助与疲倦,他一脸心痛的看着昏迷中的徐母说道:“没关系,妈早晚也是要知道的。之前不说是怕她受不了打击,但是也不能一直瞒着她。” 蓝飞拍拍徐海的肩膀“我们知道这段日子你很为难,不过你放心,小洋不会有事的,已经有人报警了。” 徐海突然愣了一下“是吗??????是谁报的警,等小洋得救了我得好好谢谢他。” 蓝飞摇摇头“不知道。那位报警的人要求警方保密。” 徐海突然口风一转“本来想要跟你们一起吃饭的,但是??????” 单如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们就是来看看阿姨。你跟秋美应该还要忙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徐海微微的点点头,然后侧过身对谷秋美说:“秋美,替我送送他们。” 等谷秋美带着蓝飞夫妇离开后,徐海开始双手环胸,不停的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终于,他笃定的停下脚步,拿起自己刚才为妈妈削的苹果慢慢的吃着?????? 左阳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听这个丫头的话,抱着他跑出去却又跑回来,这要是在以前自己早就扔下她一个人跑了。才往回跑了没几步就看见小薇舅舅凶神恶煞的迎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死命追赶他的小女孩儿,嘴里还在喊着:“叔叔阿姨,你们快跑!” 左阳一看情形不对,赶快抱着左阳调转方向。只是,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双臂一麻自己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左阳的身体因为失去了支撑力,整个人翻滚了出去?????? 小薇舅舅几步上前抓起左阳,拼命地对他拳打脚踢。小女孩儿跑过去,抓住舅舅的衣角“舅舅,别打这个叔叔了。”舅舅似乎已经发疯了,根本就听不进李薇的话,他用力的将李薇推开,继续殴打着左阳。李薇本来就是小孩子没有什么力气,被舅舅这么重重的一踢,这种力道绝对是小孩子承受不了的。左阳用尽全部的力气重重的打了对方一拳,将对方推到在地。趁着对方倒下,左阳赶紧爬起来踉跄着扶起小女孩儿“小薇,你救了叔叔??????”小薇舅舅见徐洋还倒在另外一边,便邪笑着向徐洋走过去?????? 他一把揪住徐洋的头发“死丫头,就算我下辈子会像丧家犬一样,我也要先弄死你??????”这时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眼见着自己被警车和警车围住,小薇舅舅瞬间慌了神儿,他声嘶力竭的吼道:“谁都别过来!”一只手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架在徐洋脖子上“信不信我杀了她!” “弟弟,别再错下去了,跟姐姐回去吧??????”远处传来自己姐姐对着喇叭喊话的声音?????? 小薇舅舅突然大笑着吼道:“哈哈,姐,我回不去了??????还有你们,你们这些没用的警察,如果早点找来我就不会错到现在了??????我要见徐海!我要见徐海!” 不知何时现场围堵了大批的媒体,在这些媒体当中就有左阳报社的老板。而此时徐海也出现了,他艰难的迈着步子,衣衫破旧,手腕和脸上还挂着伤痕“我来了,你别想害我妹妹??????求求你??????”就像演电影要对准机位一样,徐海正好瘫跪一个记者面前“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做你的人质你就会放我妹妹回家,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看到如此的情景,左阳的老板有些吓到了,他踮起脚尖向前望了望,他望到了左阳“天啊??????我只是叫你搞点儿新闻,没叫你也参加绑架啊??????” 小薇舅舅立刻吼道:“你骗人!我没有!我没有!”这时自己的姐姐正慢慢的靠近自己“弟弟,姐姐来带你回家了,晚饭我都做好了??????” 看着自己姐姐对自己微笑,他有些动摇了,箍着徐洋的手也有些松了。但是就当他下一面看到徐海脸上不经意露出的蔑视的微笑时,他一下子失控了“我谁也不信!你们没一个好人!”他看向左阳“以为这样你就没事了,你也是共犯!” 左阳见再拖下去徐洋只会更危险,便飞快的冲上去抢刀子。 小薇妈妈本能的抓住左阳的胳膊“别伤害我弟弟??????” 左阳和小薇妈妈姐弟还有徐洋几个人撕扯在一起,徐海一把拉住欲上前帮忙的警察“别去!他们撕扯在一起,我妹妹的位置不固定,你贸然过去会伤到我妹妹。” 那警察焦急的看着前方混乱的情形反驳道:“但是,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救人质。” 徐海突然不以为然的松开手,向警察指了指四周的媒体轻声道:“现在的情况太混乱,媒体也都在,要是解救失败了,你确定你可以维护警方的形象吗?” 警察想了想,默默的退了回去?????? 小薇妈妈毕竟是个孕妇,敌不过这样的撕扯,但是担心弟弟会在撕扯中被刀子划伤,她还是紧紧的抓着左阳的胳膊。在左阳的抢夺中刀子终于偏离了徐洋的脖子,让徐洋有了更多自由的空间。小薇的舅舅见刀子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怕伤到了自己的姐姐,只好绕开了徐洋的脖子,让徐洋恢复自由。用另一只手推开她“姐,你走开!” 由于弟弟用力过大再加上自己本身没有站稳,小薇妈妈的身体迅速的向后倾?????? 恢复自由的徐洋甩开上前“解救”自己的警察的手,冲向小薇的妈妈,死死的从后面抱住她。小薇妈妈倒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的头却撞在了碎石路的矮脚路灯上,一滴滴的红色滴在矮脚路灯下面的碎石上。这个时候,徐海瘫跪在地上的双腿瞬间来了力气,她飞快的奔过去扶起小薇妈妈,抱起徐洋“小洋!你们这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抓那两个杀人犯!”徐海死死的抱着徐洋“小洋,哥哥来带你回家了,哥哥来带你回家了??????”他慢慢的抱着徐洋站起身,在挺身的一瞬间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已经带着手铐正在被警察压上警车的那两个人?????? 徐海站在徐洋的床边关切的望着昏迷中的徐洋“小洋,你快点醒过来吧,洪思来看你了。” 听到徐海如此关切的声音,再想到那天他和谷秋美的谈话她就觉得怒火中烧,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徐洋,我来看你了。你要快点好起来,接着演我的戏啊。为了你的救命恩人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徐海的目光一顿“什么救命恩人??????” “只知道他是个好心的报社记者。” 徐海默默的在脑子里迅速的回忆徐洋被挟持时的情景,当时除了那位孕妇,绑架徐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来闹事的家属,自己认识的。另一个人他没什么印象。好心的记者??????当时没有参与解救的人是记者啊?????? 突然间,他想到了当时站在自己旁边那位踮起脚尖向前望的中年男人,没错,自己好像听见他说,只是叫你搞点儿新闻,没叫你也参加绑架。没错!就是那个抢刀子的人!这下不妙了,倘若他真的跟那个罪犯是一伙的也就算了,他们关在监狱里,自己的事也就不会被更多的人知道。但是他是记者,又一直跟徐洋呆在一起,当天剧组的事他一定全都知道,这样事情可就难办了?????? 第39章 葡萄柚 警察把左阳带到探访室,徐海已经坐在对面等着他了。 左阳平静的坐下,看着桌子对面的徐海。徐海对着他微微的点点头说:“我是徐洋的哥哥。” 左阳的表情并不惊讶,他的表情很安静,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看他,他微微的点头轻声道:“我知道,大导演徐海嘛。” 徐海双手环胸及其放松的靠在椅子上打量着左阳,良久之后他直起身体对左阳说:“我今天会保释你出去。” “什么!你要保释绑架你妹妹的人?”左阳玩味的笑了,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还会有离开这里的机会。 徐海不说话,只是重新放松自己的身体靠在椅子上,直视着沉浸在自己的笑声里的左阳淡声道:“你是我妹妹的恩人,不是犯人。” 徐海话音刚落,左阳的笑便戛然而止了“可是我······” “你会开车吗?”徐海打断了左阳的话。 左阳还是没有把情况弄明白,他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会啊,你干嘛问这个?你,你确定你是来探监的?” “出来以后,别再做记者了。你的性格不适合做记者,我给你找好了一份新的工作,做我的司机吧。我不会给你酬谢金,那样就侮辱了你对我妹妹的恩情。但是这份工作你一定不要拒绝,我会给你丰厚的薪水。” “我······” “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来接你。”徐海丝毫不给左阳考虑的时间,说完就离开了。的确,对于一些可能会威胁自己的人就是要先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让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自己尽收眼底才是最安全的。剧组里的人自己都打点好了,外面的人都是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方向想象,徐洋是拒绝了影迷的签名导致影迷自杀才被其家属绑架的。洪思当天不在现场,自己也只是告诉她徐洋被绑架了,没有说明原因。还有一个拍剧照的女学生,她倒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她是母亲的学生,拍了剧照就去美国上学了。所以这两个人都不足以威胁到自己,所以现在最难办就是左阳。不过从这一刻开始,再不会有人威胁到自己了······ 接着,徐海便去探访了小薇舅舅。徐海坐在小薇舅舅的对面,笑而不语,就像是专程来看笑话的。 小薇舅舅挺了挺身子“你笑够了吗?” 徐海随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水,然后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轻声的说:“笑?我为什么要笑?要知道,我用自己想换回妹妹受尽了你的折磨弄的自己满身是伤,却被你出尔反尔了,我这么惨为什么要笑?” 要不是双手被铐住,小薇舅舅真的很想冲上去扭断他的头,他被徐海的话气得青筋暴起却只能恶狠狠的怒视着他,呲牙咧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天知道,你说的都是屁话!” 徐海慢慢的把椅子向前挪了一下“那我就说些有用的。我现在可是外人眼里的英雄呢,为了就妹妹可以以身试险。”接下来徐海用音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我是导演,总会认识几个不错的化妆师吧。那种可以把人化成鬼化成妖怪化成死尸的化妆师我认识的就有一大把,要画几条伤痕简直太容易了。你应该感到幸运,因为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只有你知道那是假的,不过,除了你以外大家都认为那是真的,所以,那也只能是真的了。” 小薇的舅舅的怒火被徐海逼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一把揪住徐海的脖子,死死的掐着“姓徐的,我要掐死你!”监警马上过来擒住他,将他押走了。徐海站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脸上还是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徐洋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头部一阵撕裂般的头痛。隐约中,她看到谷秋美靠在自己床边睡着了“嫂子······嫂子······” 谷秋美在朦朦胧胧中揉了揉眼睛“小洋,你醒啦!我跟你哥都担心死了!你等一会儿,我出去给你哥哥打个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没多一会儿徐海和蓝飞夫妇赶到了医院。徐海看到徐洋醒过来兴奋的与蓝飞碰拳“我妹妹终于醒了!”单如紧紧握住徐洋的手“小洋,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哥哥为了救你,竟然用自己去跟匪徒交换你······”“单如别说了······”徐海打断了单如的话,慢慢的靠近徐洋的身边,柔声的说道:“小洋,你想吃些什么,哥去给你买。” 单如轻声的对谷秋美说:“既然小洋醒了,我跟蓝飞就先去照顾阿姨了。” 谷秋美点点头“那太谢谢你们了,妈还没醒,需要人照顾。但是小洋这边又离不开人,真是麻烦你们了。” 谷秋美去送蓝飞夫妇了,病房里只剩下徐洋和徐海了。徐海摸摸徐洋的额头“你有些发烧啊。” “没事的,我睡一觉就好了。”说完她轻轻挪开徐海的手。 徐海不顾徐洋的动作,重新将手掌扣在徐洋额头上用接近命令的口吻说:“不行,一定要吃药!”徐海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重了,他又渐渐的放缓自己的语气“你乖乖的吃药,哥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吧······”徐洋拗不过徐海,只好点点头表示默认。 徐洋接过徐海递过来的药片,吃了。 看到徐洋把药吃了,徐海微笑着说:“我把左阳保释出来了,他以后为我工作,会过更加舒服的日子。哥弄清楚了,他不是那罪犯的同伙,是救你的人。” 这个消息真的很令徐洋震惊,她开心极了,兴奋极了“真是太好了,谢谢哥哥。” 这时,看到谷秋美回来了,徐海对徐洋说:“先让你嫂子陪你,哥去买你最爱喝的果汁······” 徐洋最爱喝的是草莓汁,但是徐海偏偏买了葡萄柚汁。他把果汁递给徐洋“你最爱喝的草莓汁卖完了,哥买了葡萄柚汁,尝尝吧。” 徐洋现在真的没有这个胃口,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徐海试图拒绝“哥,我现在不想喝······” “不行,这对身体好,比吃药强多了。你身体太虚弱不方便动,来,哥喂你喝。”说完,他把果汁递到徐洋嘴边,这场面看似温馨,实际上徐海几乎是把果汁硬灌到了徐洋嘴里······ 回到家里,徐海叮嘱谷秋美“只要徐洋这些天不会觉得不身体舒服,你就每天都要记得给徐洋吃感冒药,还有,吃过药就给她喝葡萄柚汁,就跟她说这样对身体好。” 谷秋美冷冷的瞥了徐海一眼,漫不经心的应道:“知道了,做戏要做足嘛。不过你还真幼稚,以为这么点儿的关怀,你就真的变成好哥哥了?” 徐海笑着冷哼了一声“哈,关怀?要我去关怀她?你也把我看得太低贱了。” “不然你又是药又是果汁的,伺候皇太后啊!” “别忘了,在当导演之前我也是学医的······”徐海眯起眼睛,回想起当初和蓝飞一起上医学课的情景······ 课堂上,徐海和蓝飞坐在一起,蓝飞拿书挡着脸,躲在书后睡觉。 “蓝飞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老师的问题,短期内服用乙酰氨基酚过量,是引发肝功能衰竭的重要因素之一,除此之外感冒药跟哪种水果一起服用会很危险啊?” “这个······”蓝飞想不出来,只好在桌子下面拼命的鎚徐海,希望他提醒自己。 老师双手拄在讲台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蓝飞“哎,是不是不知道啊?” 蓝飞搓搓手心里的冷汗支支吾吾的答道:“是苹果?哦,不是,是······” 老师无奈的对着蓝飞挥挥手“算了,你坐下。徐海,你来说。” 徐海站起身,表情镇定的说:“是葡萄柚。最危险的就是感冒药和葡萄柚汁混在一起。在用感冒药时应尽量避免食用葡萄柚或葡萄柚汁。葡萄柚的成分能与近40种药物在不同程度上发生相互作用,降低这些药物在肝脏的代谢能力,导致药物在体内蓄积或滞留时间延长,类似于过量服药一样,使发生不良反应的风险增加······这两样东西聚在一起是会致命的。” “那是为什么?”谷秋美看着出了神的徐海,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解的问。 “没有为什么。总之,看护一天不打电话告诉你徐洋快不行了,你就要一直这样做下去······” 徐洋跪在厕所里,用双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恨不得让自己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她喘着粗气跪坐在地上,她一边大笑一边哭泣,徐海找来的看护还在外面,她不敢哭出声,手掌死死的扣住自己的嘴巴。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竟然要置自己于死地······ 蓝飞笑着对气喘嘘嘘一路小跑过来的徐洋招招手“小洋,又来找你哥哥了?” “嗯。”徐洋调皮的拉过蓝飞的手臂用他的袖子擦干自己额上的汗水。 蓝飞苦笑着上下打量着徐洋“小洋,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哥了?你知道吗。今天在课堂上老师问了我一个非常难的问题,我想了好久都答不上来,你哥竟然想都不想就答出来了。” 徐洋愣了一下,然后好奇的看着蓝飞“是什么问题这么难连蓝大哥都答不出来?” “嘿嘿,其实也不难,就是我一时忘记答案了。”蓝飞窃笑着拍拍徐洋的头“来,我考考你。你知到感冒药和什么水果的汁水混在一起最危险吗?” 徐洋先是摇摇头,后来又嬉笑着拍拍蓝飞的肩膀“这个······单如姐应该会知道吧。” 蓝飞耸耸肩,试图摆脱徐洋压在自己肩上的手“不要转移话题,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扯到单如身上干什么?她一个学习做生意的怎么会知道这些?” 徐洋很干脆的摇摇头“嘿嘿,我不知道。” 蓝飞俯下身子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徐洋“听好了,是葡萄柚。这下你可要牢记,万一哪天你感冒发烧了,吃过感冒药后,可千万别嘴馋再喝葡萄柚汁哦,不然······你的小命就没啦!” “天哪,这么严重,我会牢牢记住的······”徐洋惊奇的双手捂住嘴巴,使劲的点点头。 回想起这个画面,徐洋哭得更厉害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当人质交换她回家,为什么还要保释左阳······为什么······为什么对她的关心却变成了想要将她杀死的面具······ 经历了徐洋的事件之后,徐海剧组的赞助商任之迁已经撤资了。碍于两家从父辈就开始合作的关系,徐海特意安排了饭局,希望任之迁可以改变注意 “任大哥,我父亲生前的电影基本上都是你父亲在赞助的。现在,变成了我们两个合作,我一直认为将两位老人家合作的关系发展下去没什么不好······” 徐海的话让任之迁有些左右为难“这个,我明白。但是,徐老弟,哥哥我的智商也还没有低到一定程度。当天我们公司派去的监制可是在现场啊,没错,你是给了一笔不错的封口费,但是,好歹真相得让我这个当老板的知道吧。不过,你放心,大哥是口风紧的人,是不会乱说话的。但是······我还是决定不再继续投资了,哥哥我胆子小,没有你魄力大,我不想再出什么事了。除非······” “什么条件。”徐海很干脆的问道。 “其实,我喜欢你妹妹很久了······可不可以安排一次她跟我的约会啊。”任之迁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只要一提到徐洋他就会情不自禁的变成这样。 徐海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可以让你更满意。但是,除了你要继续为我投资之外,你还要再帮我开一间影视公司。我一直在筹备这家公司,但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有些困难。” “这样我也太吃亏了吧!” “你不会吃亏的,准备好资金等我的消息吧。” “等等,要是你一下子就把公司开起来的话,媒体一定会怀疑是谁在后面帮助你的,到时候我不就······” “这你不用担心。结束这部电影之后,我会减少电影的拍摄。一段时间之后,我会宣布暂时停止自己的拍摄工作休息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再把公司开起来,有了时间间隔,谁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这我就放心了。老弟你真是聪明,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徐海赶到医院,看到徐洋睡了,便问看护:“我妹妹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看来你妹妹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你担心的危险情况都没有发生。” “是嘛······”徐海一边抚摸着徐洋的额头,心里一边思量着,这样也好,反正对我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要是她死了,财产就都是我的。要是她死不了,我就有了和任之迁交换资金的筹码。徐洋啊徐洋,看来你注定是要为哥哥牺牲一些了,谁让你是我徐海的妹妹呢,以后幸福也好,痛苦也好都不要怪我,那是你的命······ 徐海转过身对看护说:“好好照顾她,我妹妹需要休息,我已经跟医生说好了,让她多休息。如果有人来探病,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我给了你普通看护四倍的酬劳,你要是让我妹妹被别人打扰了······” “我明白徐先生的意思。无论令妹是昏迷还是清醒,她能接触到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您······” 徐海脸上挂着满意的笑离开了,听到了仿若锋利的刀子落地般清脆的关门声时,还在“昏睡”中的徐洋,眼泪顺着眼角慢慢的滑下······ 第40章 要记住一个人,到死都不能忘记 五天后 “妈,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我们都??????”谷秋美的话还没有说完,徐母便拖着虚弱的身体自行走下床,她看着站在窗边沉默不语的徐海,她抓着徐海的衣角问道:“小洋呢?怎么小洋不来看我?她脱离危险了吗?” 徐海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徐母有些着急了“小海。你说话啊?” 徐海,把母亲扶到床上,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妈,你受了刺激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现在你不能再情绪激动了。以后??????我和秋美会好好的照顾你??????我们??????” “我问你小洋呢?”这时,徐母突然发现,徐海和谷秋美都是一身黑色的打扮“你们怎么穿成这样??????” 徐海欲言又止,他将母亲的手握的更紧了,许久之后,他看到母亲脸上不安至极的表情才吞吞吐吐的哽咽道:“妈,小洋,已经去和爸团聚了??????” “什,什么意思??????”徐母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她根本不相信徐海的话,全然当是自己听错了。 徐海望着母亲含泪的双眼无奈的点点头“妈,在解救小洋的时候,她的头撞到石块??????她已经离开我们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妈,这都是真的??????”徐海的语调低沉极了,生怕母亲会再次受到刺激。 徐母松开徐海的手,转脸直视着谷秋美“我要见我的女儿??????哪怕是尸体,我要见我的女儿??????” “不行!”谷秋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行两个字脱口而出,她下意识飞快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徐海跪坐在床边看着仿佛瞬间就老了十岁的母亲,用沙哑的声音说:“妈,我们已经把小洋下葬了??????” “什么时候下葬的?”徐母的声音渐渐哑了下来,毫无精神。 徐海低下头淡声道:“昨天。” “我昏迷多久了?” “快十天了。” “这么说,你们匆匆忙忙的就把你妹妹下葬了??????这不可能!”徐母拼命摇动着徐海的肩膀,情绪又一次失控了。 徐海任凭她摇晃着,捶打着,突然间他拥住母亲嘶吼道:“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能风光的将小洋下葬,要知道,因为小洋自杀的影迷的家属还恨小洋恨得牙痒痒呢,我们要是将小洋风光大葬??????不是连小洋死后的名声也毁了吗??????” “我的女儿!”徐母一下子侧躺在床上嚎啕大哭?????? 徐海轻轻拍打着母亲的背虽然自己也是眼泛泪光,但是那一抹淡然的流光不像是失去至亲的悲戚,反而更像是“苦尽甘来”的从容?????? “左阳,我看你这几天有些累了吧,我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听到徐海的问话,左阳只是一心一意的转动着方向盘,没有回话的意思。徐海无奈的摇摇头说:“我知道,我妹妹的事让你无法接受。但是,我们总还是要面对现实的。我妹妹是一个天使,我们就当她回到天堂了吧。说到这儿,我真的很对不起她。因为还要照顾妈妈我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没给她??????” 左阳把车子开到一处饭店停下了,徐海拍拍左阳的肩膀说“辛苦了,两个小时后来接我吧。”左阳点点头把车子开走了?????? 徐海走进饭店任之迁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徐海以轻快的步速走过去,坐下来“任大哥,礼物收到了吗?” 任之迁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老弟,你玩儿太大了吧。我就是想和你妹妹约会一次,我没让你??????” “嘘??????”徐海打断了任之迁的话,继续喝茶。 看着眼前的人如此的冷静,任之迁不禁觉得自己开始打寒战了,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徐海怯怯的问:“老弟,你怎么这么镇静啊?” 徐海冷冷的一笑“这么害怕的话,你可以说你不喜欢这份礼物再还给我呀。” “我!我??????喜欢。”任之迁下意识的缩回自己的身子。 “喜欢就好。礼物既然送你了就是你的,根本不用担心别人怎么想。以后我的片子和公司就麻烦任大哥了。” “嘿嘿,好说??????好说。” 李薇和妈妈来探望监狱里的舅舅。李薇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舅舅了,所以当她再次见到舅舅时,她似乎都有些认不出他了。浑浑噩噩的眼神,一幅枯瘦如柴的身体,好像一下子由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变成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翁。 李薇妈妈的眼里布满了泪水“弟弟,你瘦了??????” “姐,你相信我,是徐海把我害成这样的。姐,你相信我,是徐海把我害成这样的。姐??????”他像魔障一样的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看着弟弟变成这样李薇妈妈心疼的如刀绞一般“你的苦,姐都知道。弟弟,你清醒一下吧。” 小薇舅舅的双眼已是死一般的灰暗,突然间他看到站在一边的李薇便猛然的笑了“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小薇,小薇??????你过来。” 李薇抬头看看自己的妈妈,妈妈轻轻的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到舅舅那边去。 李薇非常小心的一点一点靠近舅舅,舅舅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慢慢的把她抱在怀里“小薇??????”此刻李薇完全可以感受到,舅舅的眼泪已经滑过自己的头发跌落在自己脸上。 “小薇,舅舅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能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李薇看着舅舅空洞的眼神,点了点头。 他贴在李薇的耳边细细的说:“要记住一个叫徐海的人,到死都不能忘记。是他害你爸爸离开你们,连还未出世的孩子都还来不及看一眼。是他,把你舅舅还成这样。他根本没有用自己交换那个阿姨,他是这世上最虚伪最可怕的人。你必须要记住这个人??????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的仇人??????”说着,李薇感到一滴滴的粘腻从额头上滑落,从额头到眼角再到鼻子,最后落到地上??????是一滴一滴的鲜血??????是舅舅咬破了舌头留下的鲜血?????? 李薇告诉自己要生生世世记住这个叫徐海的人,因为她相信舅舅所说的一字一句,因为她已经将舅舅临死前那孤独无助饱含了无限怨恨的眼神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没有了爸爸,没有了舅舅,全世界似乎就剩下自己和妈妈了??????因为妈妈快要生产的原因,她需要大量的营养,但是李薇也只是一个孩子,除了好心的包租婆为她们母女留下的一个栖身之所之外,她们什么都没有。妈妈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对于邻里的帮助她都委婉的拒绝了,但是李薇不能看着妈妈的身体就这样衰弱下去,没有办法她只好瞒着妈妈出去行乞。自从舅舅自杀后,一向跟自己玩在一起的小朋友也都一个个的像看到怪物一样的疏远自己。因为没有人的父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跟一个父亲横死,舅舅又是自杀的罪犯的孩子玩在一起。李薇,要早早的起床,穿过两个小村子到城里去乞讨,因为,一来可以远离,村里人怪异的目光。二来,城里的人给的钱可能会多一点?????? 由于李薇真的太小了,围观的人大多都在猜测,这么小的孩子行乞一定是人贩子惯用的计量。是啊,以李薇的年龄,倘若不是历经了这样的磨难,也许也是一个依偎在父母之爱天真无邪的孩子吧,但是生活的遭遇逼着她要赶快成熟起来,因为,想要生活就必须先要生存,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生存下去。 一个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女人注意到了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的李薇,小小的身体,脏兮兮的,天气已经渐渐的凉了,但是她还只穿了一件小背心,头发乱的似一团干草。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可怜的女孩儿。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和积压已久的愧疚,她慢慢的走到李薇跟前,她蹲下身子握住李薇的小手温柔的说:“可怜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薇怔怔的看着她,摇摇头,身子向后缩了一下。 女人心里明白,这孩子的警觉心太强了,她潜意识的提防着每一个人。女人依旧微笑着说:“我叫李桂花,大家都叫我桂嫂。好孩子,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相信我??????好不好?” 李薇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就像妈妈一样。李薇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抓紧那女人的手?????? 李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别致的二层小楼,玻璃窗每一扇都干净的闪闪发光,门前的两列丁香花仿佛将她带进了童话的世界。 李薇踮着脚尖跟随着桂嫂走进屋子,生怕把屋子里的地板弄脏了。桂嫂笑着拍拍李薇的头,说:“傻孩子,没关系的,你把脚放平了吧。”桂嫂把李薇带到小厨房边上小声的说:“我进去给你拿点儿吃的,你等我一下。但是,对不住了孩子,你吃完了就得走。我也只是这房子主人的保姆,也不好留你太久。”李薇看着桂嫂,点点头。 李薇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每一件东西都好漂亮。这只是一个城乡交界处的偏僻小城,竟然有这么富丽堂皇的房子。但是,李薇总是觉得周围有种阴森森的感觉。突然间,从小阁楼里传出的一阵撕心裂肺的女人的嚎哭让李薇吓得双手环胸抱紧了自己的肩膀。接着从楼梯上传出的脚踏台阶的声音让更是她吓得把身体紧紧的贴在墙上。 走下楼梯的是一个穿着白色丝质睡衣的年轻女人,她披散着头发,塔拉这脑袋,碎发把的表情遮得严严实实。她像是喝醉酒一样迈着凌乱的步子??????女人走下楼梯,抬起看见了紧贴在墙上的李薇,就在那一刻李薇只觉得身体如触电般僵硬。眼前的这个女人,面色惨白,白得就快跟她的睡衣是一个颜色了。眼里还泛着鲜红的血丝,脸上的泪痕似乎还没有完全的蒸干,干涸龟裂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漠然置之,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从鬼故事里走出来的女鬼。 女人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下,便歪歪斜斜的走进小厨房。从厨房里拿了一个馒头,便又自行的上楼去了。李薇,虽然被女人吓坏了,但是,她认得女人额头上的那颗小小的黑痣,那是救了她妈妈的那个阿姨,被她舅舅绑架的那个阿姨?????? 第41章 你有没有那么一秒钟想要可怜我 桂嫂端着一碗面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呆若木鸡的李薇,连忙放下面条抚摸着她的头说:“怎么了,孩子?” 李薇唯唯诺诺的指了指正在楼上的女人,怯怯的问道:“那个??????那个阿姨?” 桂嫂轻轻的拍拍李薇的额头笑着说:“你是说??????孩子不用害怕,那是??????” 这时,徐洋突然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在李薇和桂嫂的面前“哪里来的小孩儿?” 桂嫂马上笑意盈盈的说:“是个可怜的孩子太太,我见她在街上乞讨,实在怪可怜的,就带她回来给她做碗面吃吃。” 徐洋的目光越过那个孩子,又怔怔的看着桂嫂冷冷的说道:“桂嫂也知道什么是可怜啊,真稀奇啊。” “太太我!我??????” 徐洋瞥了李薇一眼说:“到我房间里来吧,有比面条更好吃的东西。” 李薇侧过头看着桂嫂,桂嫂点点头说:“跟着太太去吧。” 徐洋才不理会桂嫂说什么,只管自己拉着李薇走上楼梯?????? 走进徐洋的房间,李薇有些惊呆了。房间大得有些可怕,除了一张床,一个茶几和一个衣柜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地上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有盘子和杯子的碎片,花瓶里的干花,还有一些崭新的衣服,李薇甚至还在地上发现了半开的首饰盒?????? 徐洋突然装过身,半跪在地上,双手握住李薇的肩膀以央求的口吻说道:“孩子,你还记得我吗?” 李薇小心的看看四周,点点头,接着用食指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表示她还记得徐洋额头上的痣。 徐洋一下子开心的笑了,眼泪顺着半弯的眼角流了下来“好孩子,谢谢你还记得我。救救阿姨好吗?现在你是阿姨唯一的希望了??????好孩子,救救我。” 李薇看看自己被徐洋握住的手点点头说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阿姨?” 徐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白布,摊开白布竟然是一封血书“孩子,你把这个带在身上,见到了那个跟阿姨在一起的叔叔就把这个交给他。” 李薇接过那块布把它放进手里死死的攥着,但是,李薇的眼里还是闪过一丝的疑问“可是,阿姨,我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叔叔呢?” “他是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他一定还惦记着你和你妈妈的,不需要去找到他,他会找到你们的。”徐洋十分确定的对李薇说。 李薇奋力的点点头,无意间,她看到了血书“徐海”两个字,虽然李薇现在认识的汉字还不多,但是“徐”字和“海”字这两个字她很早就认识了。她瞬间想起舅舅临死前对自己提到的那个名字,她抬高手里的白布问:“阿姨,这两个字是‘徐海’是不是?他是谁啊?” “是魔鬼。”徐洋的脸上没有表情,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阿姨,小薇一定会想办法就你的,一定!” 徐洋拿出刚才从厨房里拿出的馒头,用那块白布包着?????? 徐洋把李薇牵下楼,对桂嫂说:“我让这孩子带个馒头回去。以后,再在街上看到她,就带她过来吃些东西吧??????你送她走吧。” 桂嫂点点头,带着李薇离开了?????? 桂嫂从街上回来,看见徐洋竟然穿着睡衣坐在地板上,连忙上前扶起她“太太,这样会着凉的。” 徐洋推开桂嫂的手,转身慢慢的走向楼梯,突然间,徐洋停下脚步回过头问桂嫂“你有没有那么一秒钟也想要可怜可怜我,你有过那样的念头吗?” 桂嫂突然间沉默了。 “哈。”徐洋冷哼了一声“我不该问你的??????”徐洋的脸上恢复了冷漠,她带着这份冷漠,一步一步踏上了通往小阁楼的台阶?????? 一个月后 左阳买了一些补品再次来到李家村。经过一番打听才找到了李薇母女?????? “大姐??????我??????对不起,应该早点儿来看你们的。”左阳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女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李薇妈妈的脸上倒是一直保持着微笑“杨左兄弟,谢谢你来看我们。” 左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李薇,对小薇妈妈说道:“我有了新的工作,薪水也不错,这是我第一个月的薪酬。大姐,你就快要生产了,拿着买一些需要的东西吧。求你别拒绝我行吗?” 妈妈示意李薇把信封还给左阳,可是李薇却死死的握着那个信封。最终,作为一个母亲,她妥协了。就算自己再有骨气也不可以连累自己的孩子啊。 李薇突然把左阳拉到一边,从破旧的衣袋里掏出那块白布,塞给左阳“叔叔,快救救阿姨吧。” 左阳,有些疑惑“阿姨?” “就是那个被我舅舅绑架的阿姨。”李薇眼神很坚定的看着左阳。 “孩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那个阿姨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死了,我还参加了她的葬礼。” “阿姨没死!”李薇拼命的摇摇头,“叔叔你相信我!阿姨真的没死!这块布就是她让我交给你的。叔叔,我没有说谎。你相信我??????” 左阳躺在床上,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白布,地上铺满了啤酒的空罐子。他真的不敢想象这段时间徐洋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像是被关进了牢笼的死囚,一点一点被剥夺生存的希望。她是透过怎样的方式来向自己传递求救的信息?除了这一切的一切,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挖出徐海的心!左阳猛的起身一脚踢散了那些啤酒瓶,声嘶力竭的仰向天花板大吼了一声“啊!啊??????”他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左阳,你一直是胆小如鼠,是一到了天黑连楼梯都不敢爬得一个人,是她教会了你什么叫奋不顾身,什么叫无所畏惧??????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救她!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还不能惊动徐海,一旦惊动徐海,自己想做的事很可能会功亏一篑。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拼命地,为徐海工作,成为他信任的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救徐洋?????? “妈,跟我们住在一起不好吗?我不会跟您分开的。”徐海一边依依不舍的跟母亲说话,一边整理着徐母的行李箱。谷秋美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不说话也不阻止。 徐母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用劝了,小洋的丧事忙完了,我也不能再打扰你们两口子了。小海,其实你心里还是有点儿恨我的,因为我在你跟秋美结婚的第一天就告诉她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妈这么做是希望找到一个可以真心待你的妻子。抱着无论你是谁都一心一意想要跟你过日子那样想法的孩子,妈才放心把你交给她??????妈确实是老了,不该成为你们的负担。正好,你的片子不是又重新开拍了吗?妈就在这个时候走吧。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徐海还是舍不得把行李箱放到车上,他的心里也十分担心母亲今后的生活,便关切的问:“妈是要住到爸生前给小洋买的房子里吗?” “那房子以后是你的了,小洋不在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跟你爸爸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了。我会住进以前跟你爸爸一起生活的老房子,那里安静。以后,你们要是想我了就来看看我。等你们有了孩子,就带着孩子一起来看看我??????”徐母很留意徐海内心的想法,她希望自己的回答是最好的,是可以让孩子们和自己都觉得可以放心的答案。 徐海把母亲送到车上,虽然母亲示意他回去,但是徐海就是站在路边久久不肯离开?????? 徐母坐在车子里,并没有注意徐海的“种种不舍”,她把头靠在座椅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徐洋徐。母心里明白,自己真的不能再跟儿子住在一起了。虽然徐海一直都是若无其事,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可以从徐海的眼睛里看到深埋的怨恨。没错,自己的确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养母”当初自己被诊断出不能生育的时候,自己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徐海身上,但是当自己病愈怀了徐洋之后,自己对徐海的态度竟然会下意识的冷淡下来。没错,这都是自己的错,不该把自己错位的感情强加给一个八岁的孩子,当他好不容易接受了却又再告诉他,这感情不是属于你的,这是多么残忍啊??????徐海越是平静,他的内心就越是无法揣测,是自己一手将一个原本可爱的孩子变成了这样。他心中的恨一旦爆发,将是连自己都无法预想的后果。现在,丈夫和女儿都不在了,只有自己了。谷秋美虽然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温柔但绝非善类,徐海加上谷秋美,纵使他还顾念自己的养育之恩,自己也在无法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徐母回到老房子,就很少出门了。作为一个退休教师,虽然日子有些无聊,但自己也还是乐在其中的。她很少接到徐海的电话,徐海夫妇也很少来看她,直到两周后,徐海带着谷秋美告诉她谷秋美怀孕了来看过她一次,徐母就一直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左阳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去救徐洋,但是自己好像是被徐海盯上了,就好像自己身上藏了什么宝贝一旦离开他的视线就会被别人发现似地。除了开车,左阳似乎都是一直住在徐海家里,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人们似乎渐渐淡忘了一些事情,好像连徐海自己都忘记了左阳是怎么成为自己的司机了。只有左阳,时间的流动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煎熬,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徐洋,但却是有心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每个月拿自己的薪水给李薇母女寄去。这样的日子直到李薇的妈妈生下一个男孩儿才结束,具体的细节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在自己最后为她们母女寄钱的一周之后,李薇的妈妈便生下一个男孩儿,因为难产的关系,在剩下孩子之后李薇的妈妈就去世了??????李薇带着弟弟在邻居的帮助下搬家了,自己再也没有见过她??????就这样,左阳同样像是一个被人操纵的遥控玩具,只有心里想得,却做不得。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真称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司机。 第42章 你不是囚犯我也不是狱卒 任之迁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踏进屋子,徐洋没在楼下,只有桂嫂一个人在整理房间。 任之迁眼里饱含的希望和兴奋渐渐的退却,他接过桂嫂递过来的茶水说:“她在阁楼里?” 桂嫂闪烁其词的看看楼梯的方向“是的。放心吧,今天也是一样,我没让她踏出屋子半步。” 任之迁的脸上滑过一抹苦笑“让您费心了,我上去看看她。” 徐洋倚在窗边数着天上的星星。即使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也还是没有打扰她的动作?????? “在数星星啊。”任之迁微笑着看向她?????? “16、17、18??????”徐洋没有理会她,继续数自己的星星。突然,她停下了动作“没了,今天只有18颗星星??????任之迁,你知道18代表什么意思吗?” 任之迁摇摇头,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喜悦,这是自己跟徐洋相处这么久以来徐洋第一次跟自己说了这么多个字“这个我真不知道,你告诉我吧。” 徐洋慢慢的贴近任之迁的脸,嘴角翘起一抹淡淡的清冷“代表??????18层??????地狱。18层地狱。” 任之迁脸上的表情突然顿了一下,但还是再一次挂上了微笑,他举起手中的盒子“我给你买了礼物,送给你。” 徐洋打开盒子瞥了一眼,又是一条钻石项链“谢谢。”说着,她放空自己的双手,盒子掉在了地上?????? 任之迁,俯下身子,小心的捡起盒子。他用哀求般的眼神看着面无表情的徐洋“这么久了,本来以为你会有一点点喜欢我??????真的,哪怕是一点点??????” “你在说什么,囚犯喜欢上狱卒,不觉得很好笑吗?”徐洋目光呆滞的看着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活死人。 “可你不是囚犯我也不是狱卒!”任之迁拼命的摇晃着徐洋的肩膀,企图让她可以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 徐洋将目光集中在任之迁身上,良久之后,她问道:“不然,我是什么?” 任之迁一下子哽咽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胆怯了,竟然不敢回答徐洋的问题。 “你还能给我别的答案吗?任之迁。” “不要逼我,求求你不要逼我??????”任之迁的双手颤抖着连连后退,甚至跌坐在地上。 徐洋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他,她慢慢的蹲下身子轻轻的擦干他额头上的冷汗,微笑着说:“放心,行尸走肉是没法逼死一个人的。” 徐洋的微笑让任之迁感到发怵,他握住徐洋的手,眼里的内疚渐渐变为了怜惜“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得真么冷漠,我当初认识的徐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为了跟你在一起,我出卖了自己的良心,我不指望你会原谅我,但是至少,你就算恨我也不要用糟蹋自己来折磨我。” “我没有糟蹋自己,这就是我以后的样子了,你喜欢也好厌恶也好我再也不会改变了??????我不恨你,我谢谢你。是你和徐海教会了我什么叫众、叛、亲、离。” 听了徐洋的话任之迁突然松开了一直紧紧握着的徐洋的手缓缓的起身说道:“明白了。原来,是我把你变成了这样??????是我看清的太晚了吗?可是,真的是太晚了,徐海已经帮你举行了葬礼,就算我肯放手,你也无法回去了,你再也无法变回以前的徐洋了你明白吗?” “那就把我变成一具真的尸体吧。” “跟我在一起就真的那么痛苦吗??????还记得我第一次把你带到这里,我还真的以为,你会变成我新婚的妻子,每天等着我回家??????我竟然真的的这样认为,以为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谁也找不到你,你就真的是我的了??????你终究不是属于我的??????你走吧。只要不再是徐洋,是谁都好??????” 徐洋转过身,看着任之迁。 任之迁一下子变得欣喜若狂“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谢谢??????”徐洋毫无留恋,径直的向前走去?????? 任之迁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没有想过自己是如此的尽心尽力喜欢着一个人,就只换来一句“谢谢”。也好,大家都可以解脱了??????只是,自己还能在徐洋的记忆里存在多久?哪怕是一笑带过,最起码也能证明她对自己是有印象的,但是只一句“谢谢”就换来了形同陌路,这无非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变成了一场闹剧?????? 桂嫂眼见着徐洋从楼梯上下来就要踏出大门了,桂嫂立刻上前阻止“太太,你不能出去!” 徐洋推开桂嫂,任她在自己身后又拉又拽,她始终不曾停下自己的脚步。 桂嫂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徐洋的腿“太太,你不能走。” 看见桂嫂阻止徐洋离开,任之迁赶紧上前拉起桂嫂“桂嫂,让她走吧。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在执行我的命令了,不用再看着她了,你也可以自由了??????” “可是太太她??????” “对不起,桂嫂。是我骗了你,她根本不是我的妻子。她只不过是我背着自己真正的妻子藏起来的人。你去忙吧??????” 桂嫂无奈的离开了。任之迁掏出一打钞票递给徐洋“拿着吧。你父亲生前为你买的房子现在已经是徐海的了,现在徐家的一切都是徐海的了。再加上‘徐洋已经死了’所以??????就找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吧,这些钱足够你过舒服的日子了。” 徐洋接过钱仔细的数了数,笑着说“这算是,你跟徐海买我的钱吗?” 任之迁突然大笑道:“哈哈,你太小看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生活费变成医药费了??????走吧。” 徐洋死死的把钱攥在手里,终于,转身,离开了牢笼?????? 徐海的电影拿了国际大奖,他也对外宣布了自己即将暂时退出影坛休息的消息。作为答谢,他邀请了任之迁吃饭。 “我已经看到新闻了,恭喜你了老弟。接下来你就可以准备一下开公司的事了。” “这个不急,我要先带我妻子一起去旅行,庆祝一下我们结婚的两周年纪念日。” 任之迁一边夹菜一边艳羡的说:“你们一家‘三’口真的很幸福啊。你们夫妻就是所谓的神仙眷侣吧,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任大哥你也真爱说笑,有了兄弟送的礼物,你还用羡慕别人?” 任之迁吃饭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了“那礼物??????没了??????” “什么!什么时候??????”徐海虽然可以压低自己的音调,让语气听上去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他的脸色还是不知不觉的沉了下来。 “是我家里的保姆可怜她,就把她放了??????已经是很久的事了。”任之迁轻轻的一笔带过徐洋离开的事,这句话,这个理由自己已经练习了许久,他希望自己的这句话可以让徐海信服,这样才可以减轻一些自己对徐洋的罪孽。 “你难道不知道后果吗!本来她的葬礼就是匆忙中操办的,连盖棺仪式都没有,洪思和徐洋其他的朋友本来就有些怀疑了,你竟然让她跑了!” “稍安勿躁老弟,我把她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就算跑,她也只能栖身在别的小地方,是打扰不到你的。再说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的。你就安心的跟弟妹出去庆祝,就等着回来当董事长吧。” 虽然徐海的眼里充满了狐疑,但他还是重新使自己安静下来,“大度”的吃完这顿饭。 过了几天,任之迁再次回到徐洋住过的房子。桂嫂没有离开,仍是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就好像知道任之迁还会再回来一样。 任之迁叫桂嫂不用再工作了,并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酬金“我把这房子买了,以后你也不用来了,拿着这些钱回家养老吧。” 桂嫂依依不舍的看看四周,微微的点点头说:“谢谢你任先生,我就知道自己留不久了。但是在走之前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件事??????太太,不对,是徐洋走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是吗!那??????那也是她的事,与我无关。也许她现在已经拿掉了那个孩子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任之迁强迫自己不要有过多关于徐洋的想法,反正已经是离开自己的人了,就算是脑海里的思想,自己也不希望打扰到她?????? “怎么又约我吃饭啊老弟。”任之迁对于徐海频繁的邀请,显得有些反感。 徐海给任之迁倒了一杯酒,说:“明天,星程就正式开业了。任大哥过来剪彩吧。毕竟,那是用你的钱开的。” 任之迁随意的点点头说道:“我??????哦,你刚才说什么?” 徐海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下“你不是一个容易心不在焉的人??????是不是徐洋有什么事?” “就是??????”任之迁的语气开始变得支支吾吾。 “就是什么?” “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我,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海顿时心里一颤,霎时失去了分寸。不过再仔细想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对自己有好处的事。 徐海稍显诧异的神情立刻恢复了镇定,他泰然自若的看着任之迁“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交给我来办??????” 徐海回家把事情告诉了谷秋美,谷秋美一下子慌了神儿“那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主意啊!要是徐洋带着孩子回来了,想拿回财产??????那我的暮杭??????” 徐海很肯定的摇摇头说道:“徐洋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了,就算回来,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死过的人。唯一值得我们担心的就是那个孩子,不过徐洋也许会打掉他。如果徐洋留下他,不出意外,他会跟着徐洋一辈子在那些偏僻到不为人知的地方。但是,世事难料就怕将来那个孩子将来以我们不知道的身份出现??????不过没关系,我徐海是斗不倒的。” 徐海取下自己的手链递给谷秋美说:“徐洋的手链你是见过的,除了上面刻的字,其他都是一样的。明天你参照这个样子找人做一条跟徐洋一模一样的。然后,过几年再按照徐洋怀孕的日子,以我要纪念徐洋的名义,在孤儿院领养一个一样年龄的孩子,把这链子给那孩子带上。不要健康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要领养那种因为得了不治之症而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把他接到家里养他几天,他自己病死了最好。如果死不了,就随便找一天带他出去玩??????要是咱们‘不小心’把那孩子弄丢了??????无论他被别人拣去也好,路死街头也好,以后就天各一方听天由命了。这样的话,即使徐洋真正的孩子长大以后回来,有了那孩子在先,我敢保证,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 谷秋美握着手里的链子微笑着看向徐海“徐海,你还真是我见过最卑鄙无耻的人??????” 徐海冷笑着瞥了她一眼“这是个很高的评价??????暮杭哭了,你不去喂奶吗?” 谷秋美起身,拍拍徐海的肩膀冷笑着摇摇头便进屋给孩子喂奶去了??????左阳紧紧的贴着门边,手里的行程表缓缓的飘落在地上,他顿了几秒钟,又立刻捡起行程表悄悄的离开了?????? 跟着徐海将近几年的时间,徐海算是基本上信任左阳了。随着徐海的星程集团越做越大,徐海已经习惯的现状,除了偶尔会怀念一下几年前走失的“外甥女”会变得有一些哀伤之外,他平时大多是选选片子和谷秋美一起参加商业活动什么的,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亲切的。左阳虽然看似被徐海同化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偶尔从容的表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有一点,他始终坚信,那就是,他一定要再见到徐洋。 一天前,徐海吩咐左阳去接在远方一个小镇上采风的洪思回来参加自己投资的新片发布会,这对左阳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寻找徐洋的机会,虽然已经几年过去了,但是左阳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第43章 没有名字的小男孩 秀福镇,是一个安静的小镇。可能是因为地处偏僻,所以住在这里的人不多。左阳到达的时候是刚刚下过雨的清晨,布满青苔的石板小路上带着一股泥土的清新气,走进巷子,每一间房子都是粉墙黛瓦,屋角上高高挂起的红灯笼,让左阳仿佛置身于坐落于大城市之外的一个似幻似真的世界。只是,屋上的瓦片已经脱落,灯笼也因灰尘的笼罩变得不再鲜红明艳。虽然掺杂几分破败之感但是这并不影响左阳对这小镇的古朴的欣赏。细桥下蜿蜒的小河沿着居民的住房蜿蜒流淌着,在晨间还可以看到一些在小河边洗衣服的女人。镇上的各式店铺坐落的错落有致,虽然街道很短,但是一眼望去,尽收眼底的尽是真实,祥和与温馨。左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洪编剧要找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采风了??????? 左阳按照徐海交代的,找到了洪思每天都会光顾的早饭摊儿。左阳一眼就发现了坐在石凳上喝豆浆的洪思。洪思的气质总是与众不同的,看似高傲带着寒气但是骨子里散发却是一种柔和的亲切感,难怪她可以成为徐洋的好朋友。 洪思看见了向她走来的左阳,便微笑着招了招手,回过头跟老板说:“老板,再加一份豆浆和小笼包。” 洪思把早餐摆在小桌子上示意左阳过来“站着干嘛,过来一起吃吧。” 左阳腼腆的摇摇头“不了,我站在这里等你吧。” 听到左阳如此客气的语气,洪思不禁冷笑着瞥了他一眼说道:“站在那等我?你是丫鬟吗?别废话快过来吃吧,没有体力你怎么开车啊?我现在可是最火的编剧,要是出了车祸,你负责的了吗?” “这??????”左阳想了想,还是走到洪思面前坐下一起吃早饭了。 洪思喝了一大口豆浆,对着安静吃饭的左阳说:“你变了。小洋还在的时候,你是我见过最有胆子的人。现在??????唯唯诺诺的,是不是跟着徐海一块儿混,日子太好了,把你的胆子都磨平了吧。” 左阳突然一口塞进一个完整的包子,努力的吞下去之后,对洪思说:“洪编剧,我吃完了。咱们走吧,下午一点之前一定要赶到现场。晚了就不好了。” 洪思不急不慢的,仍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急什么,要是晚了一分钟徐海还杀了我不成。” 左阳没有再多话辩驳,他对着洪思微微颔首“那,你慢慢吃吧??????” 左阳拿洪思没办法,只好看着她吃。对于自己的举动洪思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吃的更加慢条斯理了。 一直盯着一个人吃饭还真是挺无聊的,左阳都快睡着了,突然间老板的一声怒吼,把左阳从恍惚又拉回了现实。 “小兔崽子,你敢偷我孙老三的包子!看我不打死你!” 听到这话左阳马上回过头,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儿偷了两个肉包子被老板逮到了。老板一脚把那孩子踢到在地上,拳打脚踢的一阵猛打,路边看热闹的人也不曾劝阻。老板是一个彪形大汉,这样猛打一个孩子,左阳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去劝阻,却被一个卖菜的大嫂拉住了“小伙子,好人不是随便当的。那孩子,是我们邻里都知道的,是不远隔壁村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个家,总是偷东西??????” “那也不能这么挨打啊!”左阳不顾大嫂的劝告上前拉住早饭摊老板“老板,我跟你买四个包子给这孩子,你别打了。” 老板终于停手了,那孩子已经瘫在地上了,但是手里还是紧紧的抓着刚才偷的包子,包子的皮已经破开了,但他还是紧紧的抓着生怕别人把它拿走。 老板叹了一口气说:“兄弟,让你觉得我是坏人了,关键是这兔崽子??????” 左阳马上拿出钱塞给老板“给我拿包子吧。” 洪思把小男孩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左阳把打包好的包子递给男孩儿“拿着吧孩子。”小男孩儿接过包子转身就走?????? 左阳跟洪思一直跟在小男孩的身后,小男孩回头瞥了他们一眼,转身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左阳拉着洪思拼命的向前追,左阳一把抓住那孩子的肩膀“孩子你别跑,我们是想帮你,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小男孩儿好像是吓到了,他的身子在不停的发抖,洪思半蹲下身子轻轻的拍拍他沾满湿泥的肩膀,让他颤抖的身体可以平静下来“好孩子,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目光冷淡的看着她“我没有名字。” 洪思微笑着对他摇摇头说道:“傻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的??????你住在哪里?” “地狱。”小男孩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洪思一下子倒吸了一股冷气,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以把“地狱”两个字以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来“是谁说的!孩子,是谁教你的!”洪思对这孩子的同情一股脑的冲到了头顶“偷包子,是因为你饿吗?” 小男孩把包子死死的抱在胸前拼命的摇头。 左阳赶紧上前拉起洪思,对小男孩儿说道:“别怕,孩子。我们不会抢你的包子的。你??????带我们去‘地狱’看看行吗?” 小男孩儿不说好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对跟在身后的两个人也不再反感了?????? 跟着小男孩儿兜兜转转,走进一间破旧的小木屋。这间小木屋不禁让左阳想起当年关着徐洋的那间小木屋。屋子里潮湿的可怕,空气里透着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会让人一下子感到恶心。屋子很狭小,一张破旧的木床,屋角摆着一只破锅和一个正在接着房顶上落下雨水已经生了锈的铁盆??????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因为用被子完全包裹住了身体,再加上白色的被子已经因为潮湿长出了绿色的霉点儿,远远的看过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小男孩儿好像是已经习惯这种生活氛围了,他突然笑着向躺在床上的人跑过去“妈妈,妈妈??????今天有包子吃。我喂你吃。” 小男孩儿揪下一点儿包子,掀开被子,把包子喂给躺在床上的那个人。那人吃了没几口便一下子全吐了出来,小男孩儿帮轻拍她的后背,一切动作都是那么熟练。看到那人的侧脸,洪思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熟悉,她一步一步的靠近那个人,对小男孩儿说:“孩子,把你妈妈扶起来。”小男孩把妈妈扶了起来,洪思心里的那股感觉更加强烈了,她颤抖着抬起自己手,缓慢的撩起她一侧的头发。顿时,洪思觉得鼻子无比的酸痛,眼泪一下子“塞”满了眼眶,她放下颤抖的双手,却控制不了嘴角的颤动“小??????洋??????” 左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徐洋。眼前的这个女人面色枯黄,神情涣散,蜷缩成一团,怎么会是当年那个天真,高贵,可爱的徐洋?左阳跪在她的面前握住她应经龟裂的手“徐洋,是我啊??????” 洪思也十分的激动,她看到徐洋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拼命的摇晃着她的头“小洋,我是思思啊!还记得吗?在大学里咱们是一个话剧社的,我写剧本你来演,还记得吗!我是跟你一起吃饭逛街排戏的洪思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徐洋小心的伸出手,摸摸洪思的脸“思思??????思思??????” 看到了左阳的反应洪思的眼里瞬间燃起了希望,她拼命的点点头说道:“对了,对了,我是思思。洪思啊!” 徐洋突然甩开左阳的手死死的抱住洪思,声嘶力竭的大哭“思思??????思思??????” 洪思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眼泪,她抚摸着徐洋如枯草一般的头发“哭吧??????哭吧??????只要你还活着??????” 徐洋拍拍小男孩儿的头对他说:“你先出去玩一会儿吧。妈妈有话跟叔叔阿姨说。” 小男孩儿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拿起床下的一盆旧衣服就出去了。 左阳看着徐洋清冷的眼神,轻声的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气我一直没有过去救你??????对不起,我一直在找适当的时机,但是??????”左阳说着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当年李薇交给他的那块白布“我一直把它戴在身上,这上面都是你的鲜血和眼泪??????它总是提醒着我,你需要我??????” 徐洋冷笑了一下“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你早就不是那个为我抢刀子的人了,我不该把自己的命都托付给一个懦夫。” 洪思始终担心着那个小男孩儿“小洋,那孩子是你收养的吗?” 徐洋的笑声更加的凄厉了“哈哈,思思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是那么简单的人。那孩子??????是我亲生的。是我跟任之迁的孩子。” “你是说??????你??????”洪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的需要再确认一边自己听到的东西。 看着洪思狐疑的目光徐洋苦笑道:“这一切都是拜我的好哥哥所赐。他为了独吞徐家的财产,对外宣布我死了,然后把我囚禁起来当成一个玩具送给了任之迁,除了财产之外还可以换得一笔开公司的资金,你说,我哥哥是不是很聪明啊?” 洪思紧紧的握住徐洋的手“小洋,既然逃出来就不应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对那孩子不公平!” “思思,你难道还不懂吗?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既然做了我的孩子,他就应该知道,他的世界里永远不会有公平这种东西了??????不过,就算我可已选择,我还是会生下他。因为,他是我全部的希望。我要让他知道,他来到这个世上就是要‘享受’仇恨的。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徐海安静的活!我的孩子会替我报仇,我的孩子会带着他母亲的怨恨和诅咒变成他的噩梦,让他永无安宁之日!” 洪思听了徐洋的话只觉得一股寒风从背后袭来,她不禁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若不是左阳扶住她,她真的怀疑自己会不会晕过去“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徐洋吗?你的善良,温柔,恬静,都消失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你让一个孩子的人生里只有仇恨,与其说他是你的亲骨肉不如说他是你复仇的工具!那么小的孩子你就给他灌输‘地狱’和‘仇恨’这些不该他了解的东西,你,你怎么配做一个妈妈!” 徐洋一脸无所谓的冷哼道:“我是不配,要是你跟我有同样的遭遇,你就配了吗?” “小洋??????”洪思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个人让她觉得好陌生好可怕?????? “孩子有五六岁了吧,为什么不上学?”左阳突然问道。 “我真不知道是我越变越悲惨了,还是你越变越傻了。一个没有爸爸,没有户口的孩子怎么上学?”徐洋脸上的笑越发的讽刺了。 “那好,你等我。明天我会再过来,跟你办理结婚手续。他以后就是我的孩子了。洪编剧,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左阳毫不犹豫的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拉着洪思转身就走,没有再看徐洋一眼。 “你要跟一个胃癌晚期的女人结婚吗?”徐洋的话突然让左阳定在了原地??????左阳没有多想,话语脱口而出“就算会晚一点也要等我,我一定会来的。”说完继续拉着洪思往前走?????? 第44章 只会哭的人是不配复仇的 徐洋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病情也越来越严重。洪思和左阳几次想把她送进医院她都又哭又闹的拒绝。徐洋痛恨医院,那是她看清了徐海真面目的地方,就算是死她也不要呆在那里。没办法,洪思和左阳只好聘请好的医生骗她说是乡村医生。因为与左阳办理了结婚手续,自己的孩子可以向别的孩子一样上学,是她唯一欣慰的事,为了让左阳和洪思可以安心,徐洋故意表现出一幅渐渐淡忘仇恨的样子。但是看着每天照顾自己的孩子,和他身上那些以前被人踢打所留下的伤痕,她心中的仇恨便越来越重了??????就这样,带着仇恨,徐洋即将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病榻前,看着儿子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双手,徐洋终于发自心底的笑了“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不要恨妈妈??????老天爷,你真是不公平,为什么要让这么好的孩子做我徐洋的儿子??????” 男孩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落在徐洋的手上“妈妈,你别丢下我,左阳爸爸和洪思阿姨去找大夫马上就回来了。” 徐洋努力的拖着最后一口气,取下自己腕上的手链套在儿子手上“孩子,你要把这链子藏好,不要被别人发现。你要牢牢的记住,将来??????将来要是见到了带着同样手链的人??????那就是徐海,是让你妈妈生不如死的人??????你要把妈妈所受的苦通通还给他,当他脸上出现了跟妈妈现在一样痛苦的表情的时候,你才算替妈妈报了仇???????知道了吗?” “妈妈??????你不要走??????”男孩的眼里已经含满了泪水,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来听清妈妈的话。 “我在问你知道了吗!”徐洋的眼神里再次布满了怒火,完全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摇晃着男孩的手腕。 男孩含着眼泪拼命的点头“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替妈妈报仇的??????” 听了男孩的话,徐洋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喘着粗气放平自己的身体,她用自己冰冷的手擦去男孩眼角的泪水“答应妈妈,这是你最后一次哭了。只会哭的人是不配复仇的。我的孩子,你也是个苦命的人,有我这样的妈妈,就注定了你不会再得到幸福了??????还记得之前妈妈跟你说过的话吗?妈妈要你重复一遍??????” 男孩一边哽咽着一遍说:“要保管好妈妈的日记,不可以让左阳爸爸知道。左阳爸爸,我不可以叫他爸爸,不可以忘记我是一个没有亲生爸爸关爱的孩子,是徐海让我变成这样的??????还有,还有,要是不能替妈妈报仇,妈妈就会死不瞑目??????我要替妈妈报仇的事,不可以让左阳爸爸和洪思阿姨知道??????” “好孩子??????好孩子??????”徐洋看似得到了最满意的答案,可是她还是转过身,抑制着眼角留下的泪水。 徐洋擦干眼角的泪,再一次握住男孩的手,让男孩贴近她的耳边,奄奄一息的徐洋音量及其的微弱“孩子,知道妈妈为什么给你起‘左辰’这个名字吗?美丽的清晨总是充满阳光的,但是??????属于你的清晨却没有阳光??????你要时刻铭记,本该在明媚的阳光下长大的你,却被人夺走了光明,陪伴你的只有黑暗??????那个夺走本该属于你的光明的人就是??????就是你舅舅??????徐??????海??????” 徐洋带着最后的遗恨走到了人生的尽头,直到最后她还是无法放下自己的仇恨,还是在这人生的最后一刻将自己全部的仇恨传递给了自己的儿子,不愧疚,也不后悔?????? 当左阳和洪思拉着一直抱怨路远难走的医生感到徐洋家里时,他们看到的,是抱着母亲尸体痛哭的左辰?????? 按照徐洋的遗愿,徐洋以“左洋”的名字下葬了。徐洋生前说过,这辈子,她是一个不够称职的妻子,若是死后可以跟丈夫拥有一样的名字,那么下辈子他们就还有缘分可以做夫妻。安葬了徐洋,左阳,看着站在母亲墓前发呆的左辰柔声地说:“小辰,你不要难过。左阳爸爸会好好照顾你的。”洪思也点点头说:“小辰,阿姨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左阳知道,他不可以把左辰带回城里,尤其是不可以让徐海知道他的存在。他尽可能多的抽出时间去乡下陪伴左辰,虽然回去的次数不多,但是每当看到左辰对着自己笑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暖暖的,即使再苦再累也都没有感觉了。洪思偶尔也会去乡下看望左辰,但是洪思有自己的打算,她每次去看望左辰都会跟他说一些悄悄话。这让左阳很担心洪思会把徐洋以前的事讲给他听,所以左阳总是试图阻止洪思来看望左辰,渐渐的洪思来看望左辰次数也就少了。就这样,左阳每个月把自己的薪水寄给左辰,偶尔有空和左辰生日的时候就到乡下去看他??????直到左辰十岁生日的时候,久久不来乡下的洪思却带着礼物来为左辰庆生了。就在准备切蛋糕的时候洪思把一个很漂亮的小盒子递给左阳“虽然是送给小辰的生日礼物,但是这东西得你拿着??????过几天我就要去埃及旅行了。可能很久不能见面了,这是最新式的录音笔,看着就像一支钢笔携带很方便,你把它戴在身上,想念小辰的时候,就录下自己想对小辰说的话??????等小辰长大了会是一个不错的纪念的??????”那天之后,左阳就随身携带那只录音笔,想念儿子的时候就录下自己想要说的话。左辰也是同样的会经常想念左阳,他很珍惜跟左阳爸爸在一起的日子,但是在他小小的脑海里,始终不曾忘记母亲临死前留给自己的仇恨?????? 四年后 “左阳叔叔,我要是今天逃课的话你会不会告诉我爸爸啊?”徐暮杭盯着专心旋转方向盘的左阳笑着说。 左阳一边看着前方的路转着方向盘一边浅笑道:“小雪请了病假你就不想上课了?” 徐暮杭嬉笑着拍拍左阳的肩膀说道:“你会告诉我爸吗?” “哈哈,你说呢?”左阳没有看他仍旧直视前方的路。 “我说??????你不会。因为,左阳叔叔比我爸爸更像爸爸。”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徐海平时在电视上接受访问的样子翘起二郎腿将身子靠在椅背上。 “哦?这可不算是理由啊。” “怎么不算。父亲,都是懂得包容的,没错吧。” “哈,你真是人小鬼大??????学校到了,放学了我再来接你??????叔叔会替你保密的。” “谢谢叔叔!”徐暮杭满脸欢笑的跳下车奔向学校。左阳看着徐暮杭蹦蹦跳跳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要是我的小辰也在这么好的学校上课该多好啊??????” 把徐暮杭送到学校,左阳又开车回去送徐海上班。 回到家里,左阳看见徐海正在会客,便站在一边等他。徐海的客人像是有急事所以才会这么早的来徐家。之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对着徐海苦笑道:“徐哥,这事儿你一定得帮帮我,我自从退出娱乐圈就一直玩儿期货,从没想过自己会失手。但是??????你要是不帮兄弟一把,兄弟就要破产了。” 徐海一边喝着茶一边叹着气说:“哎,怎么会这样?你放心,我不会眼见着兄弟破产的。你毕竟做过我的男主角,我是不会不管的。明天我就把钱给你汇过去。” 男人听到徐海这样说兴奋极了,一下子紧紧的握住徐海的手说:“那太谢谢你了徐哥!谢谢!那你先忙,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徐海微微的点点头:“嗯,我就不送了。” 那人起身的时候忽然看见琉璃台上摆放的徐洋的照片不禁感叹道:“哎,想当年跟小洋演对手戏的时候我们的合作是很愉快的,没想到??????徐哥,你到现在还很思念你妹妹吧。” 徐海的表情一下字变得深沉起来,他慢慢走近琉璃台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镜框“对于来说,我妹妹从来不曾离开过我。” 那男人也无奈的点点头“是啊,我要是也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你说,小洋怎么就这么糊涂啊?影迷要你签名就签一个呗,干嘛那么高傲,还把影迷逼死了,搞得自己也??????”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上来的人给了一拳。左阳怒气冲冲的就着他的衣领说道:“说徐洋把人逼死了,你看见了吗!是??????” “左阳!”徐海马上吼出左阳的名字阻止他说下去“把手松开。” 左阳奋力的甩开自己的手,徐海马上道歉说:“对不起。他也曾是我妹妹的影迷,所以不喜欢别人那样说她。你别怪他,我送你。” “什么人呐,徐哥,我这就是看你的面子。”那人满嘴抱怨的跟着徐海走出了大门。 送走了客人,徐海看上去很平静,也没有责备左阳。他只是淡淡的说:“送我去公司,今天要谈几部戏,晚一点儿再来接我。”接着,他迈着均匀的步伐踏上车。但是此时他心里想得却是,左阳,我厚待了你这么久,你还是学不会什么叫乐天知足。看来,我真的留不得你了?????? 左阳去接徐海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徐海坐在车上,听着歌不说话。车子里正在播放的歌曲是徐海选的,《葬心》。听着曲子里吟唱的歌词,徐海的脸上再次出现了轻蔑的笑容。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怎受的住,这头猜,那边怪。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听完整首歌,徐海把头侧向沉默的左阳,问道:“觉得我妹妹比阮玲玉更适合这首吧。不过,仔细再想一想,这歌儿也挺适合你的。你也是一个埋了心的人。既然那么恨我,就不该强忍这么多年,这让我觉得你比我还要虚伪。” “恨什么?我不明白老板的意思。”左阳的语气很平缓没有起伏。 徐海听了左阳的话突然开始哈哈大笑,然后又突然不见安静下来突入袭来的平静让车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和诡异,徐海不说话就一直打量着左阳,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你恨我害死了徐洋,今天早上你没说完的就是这个吧。” 左阳微笑了一下然后狐疑的看着徐海说道:“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徐海静默了几秒脸上再次出现了那一抹轻蔑的笑容“没关系,承认你恨我是我帮你把埋掉的心,挖出来的第一步??????” 第45章 换你富贵一生,爸爸永不后悔 徐海抬头看着天空中徐徐飘落的雪花,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呼出一串串的烟圈“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小时候我很讨厌下雪。因为雪会把路埋住,也许你不相信,其实我是一个分不清方向的人,一旦路被埋住了我总是要找好久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因为是一个人,所以心里会害怕??????我想要让爸爸妈妈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回家??????但是,我的爸爸妈妈却牵着徐洋??????转弯。” 左阳静静的调转了方向盘“不回家吗?” 徐海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卷说道:“你做了我这么多年的司机,看到你待暮杭那么亲切,我也想当然的认为你也真心的把我当朋友了??????你结婚了吗?” “结了。”左阳点点头接着说道:“婚礼是在乡下老家办的。老婆几年前病死了,现在儿子在乡下。” “儿子多大了?” “十四了。” “嗯,比暮杭小一岁。要是??????这孩子知道了自己的爸爸是一个绑架犯,还威胁被害人的哥哥保释他,给他工作,得多难过啊??????要是你坐牢了,这孩子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太可惜了。” 左阳没有对徐海的话产生过大的反应,仍然面不改色的转动着方向盘。同时,一只手掌渐渐的扶上了胸前的那支“钢笔”语气及其平静的说:“真的没有什么事是瞒得过你的。看来,在你身边呆了这么久,我还是连你一半的能耐都没学到,我还是太冲动了,不会掩饰自己??????当年,是怕我把徐洋被绑架的真相说出去才保释我把我留在你身边的吧??????我一直很好奇,你要怎么把我再送回牢里??????” 徐海浅笑着拍了拍左阳的肩膀淡声道:“当年,你报给那个绑架犯的名字是‘杨左’吧。在他的口供里只有‘杨左’的名字,可你的案底上却是左阳的名字。如果把你当年在警察局留下的案底还有那个绑架犯的口供材料调出来,跟你现在‘左阳’的身份做一个对比,你猜,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我现在再加上一条,当年我是被你威胁才保释了你,给了你工作,你再猜,这意想不到的效果会不会更加的意想不到??????虽然我还不能完全的猜到,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的儿子,这一辈子再也抬不起头了??????” “你希望我怎么做。”左阳的语气很干脆丝毫听不出畏惧。 “很简单。今天以后,我希望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这个我不爱听的故事。” “你发誓,会好好照顾我的儿子。让他挺胸抬头的活,过有钱人过的日子。” “我发誓。一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就像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待他。” 左阳微笑着点点头“原来转弯以后,是一条专门属于我的路啊。”左阳踩了一下刹车“你可以下车了。”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盒子,把“钢笔”放了进去,左阳把盒子递给徐海“就当是个念想留给我的小辰,麻烦你交给他。”徐海打开盒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盒子里有几包茶叶,一条小毛巾,一支钢笔和一个便签本。徐海盖上盒子点点头“会交给他的。” “谢谢??????”左阳淡淡的回答。 徐海拿着盒子转身走了,他的影子渐渐的消失在夜色当中,只留下靠在车门上的左阳。左阳也点燃了一支烟,看着混着雪花的烟圈,左阳的眼里被呛出了眼泪,他抬起手狠狠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擦干所有的泪水。抬头看看夜空,他好像看到了左辰对着自己微笑的脸。小辰,爸爸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爸爸不是离开了,只是疲倦了,太累了,想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要是爸爸睡着了,不要吵醒我。但愿爸爸想你的心可以随风漂浮,让我的儿子知道,他的爸爸为了他可以舍弃一切??????小辰,为了你,爸爸一切都在所不惜??????左辰丢下烟头,用脚撵灭。重新回到驾驶的位置,打开车头灯,将前方的悬崖照到最亮,最清晰??????左阳闭上眼睛,用尽全力踩下油门“小辰,换你富贵一生,爸爸永不后悔!”一道痕迹划破夜空,在悬崖之上留下一道最美的弧线?????? 左辰抱着左阳生前留给他的盒子,盯着左阳的遗像,表情过分的平静,眼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泪水?????? 徐海,轻轻的握住左辰的肩膀“孩子,要是伤心,就哭出来吧??????”就当徐海的手掌抚上自己肩膀的那一刻,手腕上那颗晶莹的珠子映入左辰的眼里。左辰使劲的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挡住自己手腕上的链子。接着死死的抱住手里的盒子,转身上楼了?????? 左辰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仔细的打量着盒子里的东西。突然间,他发现了盒子里的“钢笔”?????? 左辰手里握着那支笔,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直至嘴唇被自己咬破滴出鲜血。他一直记着母亲临死前的那句话“只会哭的人,是不配复仇的。”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左辰只好用疼痛来抑制自己的眼泪。 徐海点燃了三支香,在左阳的遗像前鞠了一躬,完全没有注意到楼上正有一个男孩儿靠在扶手旁盯着他。 鞠完了躬,徐海把香插在遗像前淡然的说:“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那个孩子的,我一定给他最好的生活??????我要养着他,供着他。我会让那个孩子依赖我,离不开我,再也无法戒掉富足的生活。这样的话??????当我把一切都收回的那一天,你的孩子就会变成一条一无所有的寄生虫??????斩草不除根,这是我最善良的让步了。左阳,我会好好培养你的儿子的??????把他培养成一条跟你一模一样的??????狗。千万别觉得委屈,这是你欺骗我的代价??????” 左辰转身默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左辰告诉自己,从转身的这一刻开始,复仇,就是自己全部的生命。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这一点?????? 段夜寒,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笑了“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背后,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看《日出》的时候,对这句话的印象最深刻。我在黑暗中长大,是因为我的生命里注定没有阳光。” “你有的,蓝雪就是你生命中的阳光。大哥,你有的。”张东大步上前拉开窗帘,看看窗外的太阳,轻声的说。 “她不是。”段夜寒轻叹了一口气,拿起咖啡杯,将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张东抢过空杯子,嬉皮笑脸的说:“听了一晚上大哥的‘前史’我也该活动活动了。不过说来大哥你也真够耸的,当年我偷钱包都没被逮到,你只不过偷了两个包子,就被人打成那副样子,真是太逊了。” 段夜寒微笑着点点头自嘲道:“唉,我的确没有你命好。” “对了,宣布一个人的死亡不是需要死亡证明吗?那,伯母的死亡证明是谁开的??????” “是,徐海的一个朋友??????”段夜寒的话突然变得吞吐起来,张东看得出来,段夜寒还是有一些不太方便说的事,便含笑着打趣道:“朋友?好吧,一个朋友。既然大哥不想说我就藏起我的好奇心吧。”张东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着浅显的笑容却隐不去他眼中的一丝酸楚?????? 蓝雪躺在病床上,虽然头还有些痛,但是看到影坐在自己的床边,再配上床头柜上徐暮杭送的玫瑰花束,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影可能是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本来就用斗篷遮着的头又向下低了下去。 蓝雪“刻意”的平静了自己想要发笑的想法“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可能是我躺在医院的床上,又看见你在旁边,就一下想到了,你躺在病床上也可能是这个样子。” “我生病的时候可没有人给我送花。” “影,我可以这当成是你的幽默感吗?” “嗯??????可以。要是你不开心哪还有心情听我讲故事啊??????” 邱影声,坐在亭子里。已经快要入冬了,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褂。瑟瑟的风拂过他苍白而又凹陷的面颊。小心的拾起地上的一片落叶,再看看树上飘落的枯黄的枫叶,邱影声心里想着,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又可以幸运的迎来一个冬天了,邱影声注视着手中的叶子不禁感叹道:“花界倾颓事已迁,浩歌遥望意茫然。江山王气空千劫,桃李春分又一年。横翠嶂,驾寒烟。野花平碧怨啼鹃。不知何限人间梦,并触沉思到酒边??????叶子,倘若你已心存归处,那请你告诉我,我该往何处寻我的鹧鹄天?” “你不是耶律楚材,不必为了百姓疲于奔命而耗心费血。我只要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不要我的弟弟跟我一样。”邱若愚突然从背后为邱影声披上斗篷,然后夺下他手里的落叶,将它送于风中,让它随风远去。 邱影声龟裂的嘴唇微微翘起“我本来与大哥就是不同的人。大哥的人生但求喜多于悲,然而对我而言,我愿抛却生死,只求,此生无喜无悲??????” 看着邱影声满脸期许的样子邱若愚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影声,恐怕这一次你想错了。喜多于悲也好,无喜无悲也好,都是我们不能选择的。我一心想着与雪痕平淡度过一生,奈何,我们却偏偏生于乱世之中。我亲手逼疯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你说,要是有一天雪痕清醒了,我们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是爱还是恨呢?你也是如此,对你来说,这世间的一切,除却生死皆为闲事,甚至你已经看破了生死也不过是浮生之中的片刻韶华。可是你也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你也会眷恋这游丝般的韶光吧???????” 邱影声不语,只是抬头默默的看着天空中那透过云朵的阳光。远处,传来了雪痕的笑声?????? 雪痕拿着一只风筝朝亭子的方向跑过来,川岛绿雅在后面紧紧的跟随着。雪痕一蹦一跳的跑到亭子里,奔向邱若愚,急着把手里的风筝给他看“风筝??????姐姐做的??????风筝。”只要看到了雪痕,邱若愚无论脸上的表情多么的复杂,都会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转为笑容,他接过雪痕手里的风筝,笑着说:“雪痕想要若愚哥哥陪你放风筝吗?” 雪痕没有说话,只是笑。一边从邱若愚的手里拿回风筝,一边拉着邱若愚往亭子外面走。 邱若愚很听雪痕的话,乖乖的任凭雪痕拉着自己往前走。在经过川岛绿雅身边的时候,他阻止了想要继续跟着雪痕的她“不必跟着我们。除了雪痕,有人更需要医生。你很清楚??????邱府里的病人不止雪痕一个??????” 第46章 承诺 川岛绿雅被留在原地,望着始终没有转身的邱影声,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她也终于转身,准备离开。 “嫁给我吧。”邱影声的语气很平和,仍是背对着川岛绿雅。 川岛绿雅转过身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这个人,渐渐的,她又把身子转了过去“我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似乎早已经料到了她的回答,邱影声的眼里闪过一丝的凄冷和深沉。 川岛绿雅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只是静默的片刻之后苦笑道:“你很快就可以远离这充满了痛苦和煎熬的世界。而我,却还要在这个地方耗尽我的一生一世??????我不可能带着你一起,当然你更不可能带着我一起??????” 听了川岛的话,邱影声笑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一滴滑过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的晶莹。他点点头淡声道:“嗯,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我已是残阳渐逝,即使我可以把所有的都给你,也无法给你一生一世??????今天说过的话你要永远记住??????既然我不能陪你看尽山海苍茫,他日待我身先朝露之时,你也就不会为了邱影声而悼心失图了。” 川岛绿雅一只手颤抖着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缓缓的举过自己的头顶冷声道:“我川岛绿雅发誓,就算邱影声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心痛半分??????这算是我给你的承诺??????我,不会为你而难过。你生,或你死,我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每一句话都是她强迫着自己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想要邱影声把自己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样他就会知道川岛绿雅是一个多么自私又无情的人?????? “谢谢你。有了这个承诺??????就够了。只要川岛绿雅不会心痛,邱影声就可以死而瞑目了。”说完邱影声渐渐向前踏出了步子,一步一步,离开了亭子。川岛绿雅也没有片刻停留,径直的向前走。两个曾经同在亭子里却又谁也不敢转身面对对方的人,就这样越来越远?????? 吃过晚饭,阿绿告诉川岛大少爷要她到客厅去一下,川岛到达客厅的时候邱若愚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若愚少爷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邱若愚放下茶杯转向川岛说:“谢谢你为雪痕做的风筝,她今天玩得很开心。” “这没有什么可谢的,还有别的事吗?” “现在,邱家的底你已经探清了。你既然决定隐瞒事实,就要想好应付黑泽的方法??????” “等等。”川岛突然打断了邱若愚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会隐瞒这件事?” “你一定会隐瞒的。”邱若愚很笃定的回答。 “既然想要把话说清楚,索性就再清楚一点儿。我会忠于我的主人,想要堵住我的嘴,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不过,就算我死了,黑泽还会送来第二个川岛,第三个川岛??????” “你不必刻意的隐瞒自己的善良,我知道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想过要伤害这里的人。” “若愚少爷竟然会相信我?”川岛的语气里充满了狐疑与不屑。 邱若愚抬起头直视着川岛脸上的狐疑与不屑淡声道:“不是相信你,而是我相信影声。你是我弟弟喜欢的人,我弟弟喜欢的人不会错。” “若愚少爷,你真是跟你弟弟一样天真。想靠这个来笼络我吗?”川岛绿雅冷笑了一下,突然起身掐住邱若愚的脖子,她看着邱若愚缓缓闭上的双眼恶狠狠的说:“你背叛了主人,你一直在跟与主人作对的人来往,我已经查清楚了。任何背叛我主人的人都得死??????”说着,川岛的力道越来越大?????? 就当邱若愚快要奄奄一息之时,背后传来的咳嗽的声音打乱了川岛的思绪。她瞬间松开手,回过头川岛看见邱影声就站在自己身后,正用冷厉的眼神看着她。川岛缓缓的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邱影声的后背,擦掉他粘在眼角的泪“怎么,想跟你大哥一起死吗?反正你这副样子??????早死晚死都是一样。” 邱影声的眼神略过川岛望向邱影声“大哥为什么不还手??????就这样等死吗??????” 邱若愚微笑着摇摇头说:“我不会伤害自己弟弟喜欢的人。” “原来,都是因为我啊。”邱影声也同样笑着摇摇头,他突然握住川岛刚刚想要掐死邱若愚的那只手,冷冷的说:“再忍耐一天吧,到了明天,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无论是想要忠于你的主人还是铲除那些对你主人不忠的人??????都随你的便。大哥,我身体不舒服,你扶我回去。”从小到大,邱影声是第一次以命令的口吻对邱若愚说话,这样的邱影声让邱若愚觉得好陌生。邱影声轻轻的松开川岛绿雅的手然后奋力的推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邱若愚,停在他的身旁用沙哑的声音说:“大哥,扶我回去??????” 邱若愚扶着邱影声离开后,川岛绿雅突然拿起茶几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平凡人家的女儿,为什么我偏偏是川岛绿雅!为什么我偏偏要是无血无泪的川岛绿雅?????? 前面就是自己的书房了,邱影声是第一次被哥哥扶着走了这么久。邱影声突然停下来问邱若愚:“要是没有我,大哥是不是就可以放手去做那些事了,不必担心我会受到伤害,可以一心一意的做事了。是不是?” 邱若愚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邱影声苦笑着点点头说:“嗯,不说了??????还有几步就到了,我自己进去吧。”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我听大哥的??????对了,再过几日就是大哥的生辰了,大哥想要什么寿礼。” 邱若愚仔细的想了想说道:“送大哥一幅画吧。” “不好??????我想这次我为大哥准备了一份最好的寿礼??????”邱影声一边说着一边踏进书房??????待到邱若愚离开了,他才再次从书房里走出来?????? 阿蓝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邱若愚,但是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是邱影声,邱影声是很少来找雪痕的,所以阿蓝看上去有些疑惑“二少爷?” “小姐睡了吗?” “哦,还没,大概是今天玩儿的太开心了,这会儿怎么也不肯睡呢。” “你出去一下,我跟雪痕说几句话。” “是??????”阿蓝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点头出去了。 雪痕正把身子里缩在幔帐里数着绣在幔帐上的碎花,看见邱影声向自己走过来,她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微笑着看着他。 邱影声看着雪痕脸上“傻傻”的笑容,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雪痕,我最疼爱的妹妹,你要一直这么开心啊??????影声哥哥孤单太久了,想念爹娘了??????虽然马上就会见到爹娘了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我还是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放不下大哥,放不下你,放不下??????她。雪痕,你要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只有你觉得幸福大哥才会幸福??????影声哥哥会保佑你的。”邱影声轻轻的拍拍雪痕的头,眼里充满了不舍,转身想要离开,雪痕却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松开??????邱影声的眼泪落在雪痕的手背上,雪痕立即松开手,她像看见新玩意儿一样,很新鲜似地用手指撮弄着刚刚沾到的泪水。邱影声看着再次陷入自我世界里的雪痕再次露出了笑容“孤雪无泪影,空痕思雨亭。魂声寻归处,无人待。徒留倦心,随梦行??????雪痕,保重??????”邱影声踏着步子,跨出门槛儿,静静的把门关上,雪痕无忧无虑的微笑也渐渐的在门缝闭合的那一瞬间消失了?????? “影声!”邱若愚呼喊着弟弟的名字从梦中惊醒,心脏一阵莫名的刺痛。与邱影声之间的心灵感应告诉他,邱影声出事了。来不及多想,邱若愚飞快的冲出屋子直奔邱影声的书房?????? 邱影声拿起桌上的琉璃笔筒细细的把玩着,那是父亲留下的,是一对。一只在邱若愚那里,一只在自己这里。他的手掌抚过那通透的祥龙刻花“从此以后,我再不是这里的负担??????”轻轻的松开手,琉璃跌落,声音是如此的清脆悦耳。拾起一片碎琉璃,慢慢的送上自己的脖颈?????? “影声!”邱若愚推门而入,夺下邱影声手中的碎琉璃,琉璃虽刚刚刺入脖颈,但是血滴已经蜿蜒留下。邱若愚将琉璃片紧紧的握在手里,手掌被刺出了鲜血。他的双眼涨红看上去有一丝的恐怖,他伸手欲打在邱影声的脸上,却又缓缓的放下了?????? 邱影声轻叹着捡起地上的碎片“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我就可以远离这乱世的纷争了??????” 邱若愚瞪着他冷哼道:“哈,你到落得轻松??????” “本来,想当成寿礼送你的。我死了,就没有人可以那我的生命威胁你了,我想送你潇洒一生。” “我的寿礼,就是自己弟弟的葬礼吗!邱影声,你别自以为是了??????” 邱影声摇摇头,伸手向他索要被他握在手里的最后一片琉璃。邱若愚死死的将它握在手里“你别做梦了,我会永远带着它。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休息吧,明天阿橙送药的时候要是看不到你,我就先用它杀了川岛绿雅??????不信可以试试看??????” 早饭过后,邱若愚想去看看邱影声,但是还来不及去,管家却告诉他黑泽俊来了正在大厅等他。看到正在等他的黑泽俊邱若愚连忙上前打招呼“黑泽君,好久没来啦,快来人,倒茶。” “不必了,你我至交何必客气。我今天是特意过来找若愚君的。一来,试看看雪痕小姐和我的好妹妹川岛。二来则是来特邀若愚君的。” “我已经派人去叫雪痕和川岛了,她们马上就过来。” “不用急,明天也是可以再见的。我知道再过几天就是若愚君的生辰了,可惜我后天要回日本一段时间就不能为你庆生了。所以,明天想请若愚君带着雪痕小姐和川岛到我府上一聚,我要设宴为若愚君庆生。” “突然回日本有什么急事吗?” “家事,家事而已。”说完,黑泽起身准备离开了。 “她们还没来,再喝杯茶吧。” “我还有事,就不见了。明天,我就静候若愚君大驾了,哈哈?????” 第47章 杀了她 雪痕很喜欢跟川岛做游戏,她觉得自己在前面跑川岛在后面追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她欢笑着在回廊里跑跑跳跳,川岛一边喊着“雪痕,慢点儿,别摔了。”一边在后面追。可是川岛跟的越紧雪痕就跑的越快。雪痕嘻嘻哈哈的经过花园,远远的看见邱影声坐在石凳上,雪痕便笑着跑过去拉他的手想要拉着他一起跑。邱影声站在原地不动,他握住雪痕的手,让她在石凳上坐下来。雪痕显然是还没有玩儿够,一下子要她坐下来便是一脸的不情愿。邱影声拍拍雪痕的肩膀,帮她擦去细汗“雪痕乖,坐下歇一会儿。你跑的这样快,跟在你身后追的那个人会累的。” “雪痕,别跑了,若愚少爷还在车上等我们呢??????”川岛追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雪痕已经乖乖的坐在石凳上了。而邱影声也坐在雪痕的旁边,把茶杯里的茶吹凉了端到她嘴边喂她喝,他举起茶杯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川岛一眼就望见了邱影声脖子上贴着的白纱布?????? 川岛几步上前夺下邱影声手里的茶杯“自己还是个病人,怎么照顾别人??????雪痕来,姐姐喂你喝。” 邱影声望着川岛喂雪痕喝茶的样子,在她的脸上没有了刺骨的清冷,有的只是用淡淡的微笑来说明她对雪痕的关怀与呵护。邱影声别过头去望着风中的零散的落叶,问道:“听阿蓝说,你们要出去赴宴。” 川岛迟疑了一下答道:“嗯。黑泽俊要提前为若愚少爷庆生。” 邱影声转过头,颤抖着提起茶壶,为另一只茶杯添上茶水慢慢的递给川岛。他直视着川岛看着自己时那冷漠的眼神低声道:“我不准你伤害我大哥。” 川岛推开邱影声递过来的茶杯,反笑道:“你不准?哈哈,你怎么不准?你不是说过,到了今天一切都随我的便吗。我劝你最好聪明一点,你要是死了,我就立马杀了邱若愚,反正你也看不到了,连命都没了又如何命令我不准?” 邱影声缓缓的放下茶杯,他小心翼翼的清理落在茶壶周边的落叶眼里充满了悲伤与无奈“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这样活着。你是一个人,不是服从命令的机器。你要为你自己活着,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值得你珍惜的。只有现在试着去珍惜,你将来才不会觉得可惜。”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活,包括我自己。”川岛绿雅的眼神略过邱影声,拉起雪痕“跟姐姐走吧,若愚少爷该等急了。”川岛牵着雪痕的手,刻意不看邱影声的表情,与他擦肩而过??????川岛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只管拉着雪痕往前走,根本顾不得身后的邱影声是不是会因为她的话而感到难过。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对自己说,川岛绿雅,你是对的,只有最好的女子才配得上你身后的那个人。如果从来没有那个人,我也就不必去珍惜什么,没有值得珍惜的,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可惜了。不要妄想你会带给他美好的未来,因为川岛绿雅,没有未来?????? 邱若愚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心里很明白,即使这不是鸿门宴也绝非庆生宴那样的简单。 雪痕倒是开心的很,拿着瓷质的酒杯玩儿得爱不释手。川岛则是很仔细的环顾四周,以便见机行事。 黑泽最先端起酒杯“若愚君,我先敬你一杯。” 邱若愚微微的点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下。黑泽俊端着空酒杯和酒壶一步一步走向川岛绿雅,他把川岛绿雅的酒杯斟满。川岛立刻端着酒站起身,就像是奴隶见到奴隶主要行礼一样。黑泽立刻拍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川岛,你太紧张了,我只是想敬你一杯酒而已。来,把它喝了。”川岛用余光瞥了一眼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喝下那杯酒。黑泽笑着再一次拍拍川岛的肩膀说:“这一段时间,你辛苦了。”他把目光转向正自娱自乐玩儿的不亦乐乎的雪痕“雪痕小姐,我家里还有很多好东西,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通通送给你当玩具,你好好玩儿吧。”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川岛“刚才那杯酒是对你医治雪痕小姐的奖赏,但是,你医治了这么久雪痕小姐还没有起色,这就不得不惩罚你了??????”说着,他突然揪起川岛的头发,摁住她的头,将她的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在那一瞬间邱若愚便更加清楚了,这场所谓的庆生宴,不过就是黑泽演给自己的一出戏而已。把川岛派到邱家这么久,川岛一定还没给黑泽什么有用的情报,一方面怕自己会怀疑川岛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想试探一下川岛,所以川岛就变成了这出戏的替罪羊。 黑泽再一把“拎起”川岛的头,看向邱若愚眼里充满了歉意“真的对不起若愚君,这么久了都没治好雪痕小姐的病。作为道歉,我会帮你处理掉这个蠢货,你和雪痕小姐再也不用看到她了??????” 邱若愚拿起桌上的餐帕,走向川岛绿雅,帮她把额上的血擦干净,淡淡的说“你不可以受伤,也不可以流血。” 这个情景倒是黑泽没有想到的“这??????难道若愚君,不希望她死?” “我当然不希望她死。”邱若愚把餐帕甩在桌上,直视着黑泽俊。 “难道?” 邱若愚瞥了雪痕一眼,冷笑着说:“黑泽俊不会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傻子痴情一辈子吧?” 黑泽俊越发的觉得这是一件趣事了“你的意思是?????” 邱若愚再一次深深的望了一眼雪痕,不过这一眼几乎短暂到犹如瞬间绽放却又瞬间消失的烟花,他立刻将目光投向川岛绿雅柔声道:“我看上川岛绿雅了。我要娶她做我邱府的少奶奶,华瑞绸缎庄的老板娘。我邱若愚,绝对不会跟一个傻子成亲,绝对不可能。” “好!真是太好了!”黑泽一边鼓掌一边拥抱住邱若愚,拍着他的后背“兄弟,你真是一个精明的人。很好,只有不拖拖拉拉的人才能做大事??????那,我要是让川岛嫁给你,雪痕小姐该怎么办?” “哈,傻子永远是傻子,就当家里养了逗趣的宠物了。” “不行,这可不行。虽然,我与川岛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的父亲是我父亲的老部下了,对我们家有很大的功劳,我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现在她父亲不在世了我更要好好照顾她。她要是嫁过去,我不允许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威胁到川岛。你,真的很爱川岛吗?” 邱若愚不说话??????他看着黑泽俊那张邪笑着的脸点了点头。 “好!为了表达你的诚意,我要你当着川岛的面??????杀了那个傻子??????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一下若愚君喜欢川岛是另有目的了。” 川岛绿雅含着泪对着邱若愚摇摇头,黑泽俊立刻叹了口气说:“你看,连川岛都对雪痕小姐有感情了,你真的下得了手?” 邱若愚冷笑着走向雪痕,川岛跪下来抱住他的腿“求求你??????”邱若愚俯下身子,掰开川岛的手,不顾川岛反复的哀求起身径直走到雪痕身边。他狠狠的瞪着她,这样才能阻止眼泪流下来。他的心,已经仿佛万剑刺穿的疼,感觉心脾都缩成了一团。他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雪痕,对不起,我一定要保住影声喜欢的人。影声无眷无恋,只有川岛让他想要活下去。为了影声可以活下去??????雪痕,这回我要自私一次了。下辈子一定不要让我安心的活着,我愿意被你恨着,生生世世??????原谅我的自私??????你要等着我,我不会让你孤单太久的,到时候,若愚哥哥还会陪着你在另一个世界一起放风筝的?????? 由于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邱若愚的双眼已经涨红了。深邃的瞳孔就像是黎明前的星光,即使可以依赖着黑夜隐藏自己的内心,但还是不得不面对太阳将黑夜隐去的无奈?????? 雪痕抬起头,看见邱若愚就甜甜的笑了。邱若愚看着面前那如此甜美的笑容,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臂,手掌死死的捏住雪痕的下颚。雪痕感到突入袭来的疼痛不停的挣扎着。她本能的伸出双手拼命的捶打邱若愚的手臂,邱若愚真的不忍心下手,他生怕弄疼了她。他动摇了,他不想让雪痕承受这样的痛苦。他已被雪痕的泪水扰乱了心神,但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此时的他不是眼前的这个人的若愚哥哥而是日本人的走狗若愚君??????终于,他不再理会雪痕的挣扎,缓缓的闭上眼睛,他阻止不了泪水的跌落,就干脆低下头,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渐渐从雪痕的下颚滑向她的脖子。 雪痕被死死的掐着,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只有眼泪滴在邱若愚的手上。一滴,两滴,三滴??????邱若愚紧紧的闭着双眼,他不敢看雪痕痛苦的样子,更不敢让雪痕记住自己此时如此“面目狰狞”的脸,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因为自己不仅仅是要掐死自己从小到大就一直喜欢的人,而且,自己还要亲手掐死自己的心?????? 黑泽俊双手环在胸口,好整以暇的看着,似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场面了。此时川岛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肩膀,哭喊道:“我们全家都在为你卖命!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叶雪痕只是个可怜的傻瓜,她不会好了,真的不会好了。你放过她吧??????好不好??????她永远也不会好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黑泽俊甩开川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侧过身用食指挑起川岛的下巴,笑着说:“从来没见你哭的那么伤心??????这是你第一次求我,我一定给你这个面子。”黑泽俊放下自己的手,来到邱若愚身旁,他微笑着拍了拍邱若愚的手背“若愚君,你太认真了,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还当真了。快把手放开,不然雪痕小姐就真的被你掐死了。” 邱若愚的手指连同整只手臂都已经麻木了,他松开已经僵住的手掌,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雪痕昏死了过去,他不敢在黑泽俊面前表现自己对雪痕的关心,也无力飞快的奔到雪痕的身边,因为此刻自己的心也一同随着雪痕昏死了过去,他只有像稻草人一样僵在原地,不能动也不能说,只是沉默着“等待”黑泽下一步的行动?????? 黑泽俊拍拍邱若愚的肩膀“你通过考验了,我可以放心的把川岛交给你了。准备婚事吧,等我从日本回来就参加你们的婚礼??????把川岛交给你,我放心。”说着,他贴近邱若愚的耳边接着说:“若愚君,看来,我们注定是朋友。因为,你跟我一样,甚至这一点你还要比我强??????你也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哈哈哈??????” 第48章 如果只能选一个,我选影声 汽车向着邱府缓缓的前行,川岛和雪痕坐在后面,川岛让雪痕的头枕着自己的肩膀。看着雪痕脖子上的淤痕,再看看坐在前方仿佛若无其事的邱若愚冷冷地说:“戏已经演完了,难道你还能这么安稳的坐着吗?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不懂。” 邱若愚没有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需要你来懂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懂我。” 川岛小心的轻抚着雪痕脖子上的淤痕,再看向邱若愚“只要雪痕懂你就够了是吗?可是,就连这唯一懂你的人,你也不想留住她了吗?” 邱若愚缓缓的侧过头,看到靠在川岛肩膀上的雪痕他的眼里布满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伤感,可是在这伤感过后,他的眼神里又毅然充满了坚定。他别过头去笃定地说:“如果雪痕和影声我只能选一个的话,我选择影声。要是影声死了我便会挂念他直到终老,若是雪痕死了,我便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挂念和思念,因为我会陪她一起死。要是我们都不在这世上了,能陪伴影声的人就只有你了。所以,只要能保住你,我宁愿杀死雪痕。” 邱若愚的话真是让川岛觉得哭笑不得,这兄弟俩难道都是疯子不成?弟弟为了不成为哥哥的累赘甘愿自杀,而哥哥又为了让弟弟可以活下去甘愿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真是疯到无药可救了。川岛不禁讥笑道:“真是托了邱影声的福了,让我的命变得这么值钱??????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 “做我的弟媳。让我的弟弟可以快乐的过每一天。”邱若愚不假思索的回答。 听了邱若愚的话川岛便失声大笑道:“哈哈哈,若愚少爷,你不觉得想要你弟弟活得久一点就应该把希望寄托在郎中的身上而不是我吗?为什么??????你就这么确信邱影声可以因我而变得快乐?” “因为影声曾经对我说过,他想活得更久一点儿,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带一个人去天堂了??????他想要陪着她。那个人,就是你。” “天堂??????”听到邱若愚依旧笃定的口吻,川岛绿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泪会夺眶而出,是自己太感动了呢?还是自己太不堪一击了呢?都不是,只是自己被吓到了。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一个不会开心也不会伤心的人。因为自己没有希望自然不会有什么是值得开心的。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也就当然不会感到伤心。可是现在,她突然真的很希望邱影声可以活下去,因为早在他将坎肩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才是在天堂生活的感觉。但是,再美丽的天堂一旦靠近自己也会变成地狱,自己不可以污染了他。可是自己真的很想守护这片天堂,川岛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我会守护他,我不会跟他一起去天堂,直到我可以确定我想要守护的那个人去了真正的天堂,我便会心甘情愿的回到属于我的地狱??????她微眯起双眼,微笑道:“原来天堂就在我的身边啊。”川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嫁。” 邱若愚转过身,直视着川岛“谢谢。” “你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了你弟弟,是为了我自己。可以陪着他越久,我就可以在属于我的天堂里留得越久??????” 车子在邱府门口停下来,邱若愚走下车子打开川岛一侧的车门说道:“到了。你自己下车吧,我抱雪痕进去。” 川岛关切的看着昏迷中的雪痕说:“要是他问起来??????” “影声不会问的。”说完邱若愚抱起雪痕径直走进去。 邱影声喝过药,静静的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小河,就像是笼子里的小鸟透过笼子看外面的世界一样。远远的,他看见邱若愚抱着雪痕在对面的回廊里走。他推开门,望着他们?????? 邱若愚放慢自己的步速,慢慢的,停下来。侧过脸,看着站在回廊对面的邱影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邱影声静默了一会儿,便用手遮着眼前的阳光,轻咳着进屋了。邱若愚也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邱影声望着桌上已经被自己粘好的,还差一个缺口的琉璃笔筒,所有的疑问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已经不需要自己好奇的去问了。邱若愚,大智若愚。就凭这一个“若”字便知,没有人可以真正的看懂他。说他恶,哪知不会有人比他更善。说他善,却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为恶。亦正且邪,亦邪且正。自己已经不需要答案了,又何必再问呢。 邱若愚一边走一边想着邱影声关门时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添了一抹悲凉。影声啊影声,要是你问起我,雪痕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该如何回答?说是为了保住川岛绿雅才不得已而为之的,还是说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每一个人? 天渐渐的黑了,川岛绿雅在邱影声书房的门口徘徊了很久。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邱影声以为是阿橙来收药碗了,开门一看却是川岛绿雅“是你,进来吧。” 川岛端着一个小盘子走了进来,把盘子放在桌上“这是我做的饭团??????尝尝吧。” “谢谢。” 川岛瞥见桌上的药碗里还剩了一点儿药,便问:“为什么不把药喝完?” 邱影声一听,又将刚刚拿起的饭团放回盘子里冷声道:“川岛医生是雪痕的医生不是我的医生,我不喜欢你这个问题。” 川岛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轻声道:“不要用邱若愚的语气跟我说话。” “你好像忘记了自己是客人了。”邱影声浅笑着坐下,自顾自的倒茶喝茶不再理她。 川岛看着邱影声微颤的双手和苍白的脸,淡声道:“你不是想要活下去吗,想活下去就要喝药。” 邱影声刚要把茶水送入自己口中的动作突然停下来,由于双手的无力茶杯从手中滑落到地上,他看着自己本想紧紧握住却又滑落在地上的碎片苦笑道:“你也说了,是‘想’。有些事,不是我想就可以的。该离开的时候总是要离开的,紧握着不放又有什么意义。” 川岛的身体不听使唤的向后倾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她冷笑着拍拍自己的头“哈哈,是我错了。邱影声,你也不过如此,你也是自私的??????川岛绿雅,你真是自欺欺人。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带你去天堂的人,一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邱影声很努力的俯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捡起。他一边捡,眼泪一边从微翘的嘴角边滑落“对不起,我不能带你一起去天堂了。因为,我根本等不到跟你一起了。既然连等待你的资格都没有又何必浪费你的时间。” “努力活下去不行吗?就当是可怜我,可不可以等等我。” “可以??????吗?”邱影声说罢,放下手中的碎片起身缓缓的走到书桌前坐下,整理着桌上的书籍,不再理会川岛绿雅,只是低着头淡淡的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忘记咱们的约定。” 川岛无奈的笑了“想要我遵守约定,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把你的财产都给我,这样的话,你死了我也就没什么可伤心的了。我,要做邱家的二少奶奶。” 邱影声手中的书突然掉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此刻表情十分淡然的川岛低声道:“你疯了。” 川岛捡起掉在地上的书递给邱影声“那你就当我是疯子吧,怎么想都随你。” 邱影声可以很清楚的从川岛的眼里看到心疼和不舍,只是面对着这份心痛和不舍,他的话更加冷漠了“晚了。我曾经问过你要不要嫁给我,是你亲口拒绝的。既然你已经早就给了答案,这个问题我既然问过就不会再问。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一向是那么精明的,如果今天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就真的太傻了??????我有些乏了,想睡了。哈,你也知道,快要死的人精神都是不太好的,一天里总是大部分的时间想要睡觉的。” 川岛绿雅不再说话,她默默的走到门边,刚要踏出去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下来。她的手扶住门框,侧对着邱影声,轻声的说:“难道,我按照你的意愿说出你想要的答案,也错了吗??????你是个懦夫,永远只想着你自己??????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邱若愚这个大傻瓜,还以为自己有个多么伟大的弟弟,你不值得他为你做那么多??????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这就走。” “等等!”邱影声突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川岛。 邱影声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卷轴,打开卷轴,是一副还未完成的画。他看着画上的川岛绿雅,对站在门外还不曾离开的川岛说:“如果我说,我最珍贵的财产只有这一幅画,你还愿意要它吗?如果我说,就算我用全部的时间陪在你身边也不能给你一生一世,你还愿意嫁给我吗?如果我说,我和你的故事注定了不会有美好结局,你还愿意加入这个荒唐的故事吗??????” “我愿意。”川岛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川岛的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静静的把门关上,离开了。听到川岛离去的脚步声,邱影声慢慢的卷起画轴把它放回书架。拿起桌上的药碗喝下碗中的最后一口药?????? 蓝雪从玻璃花瓶里抽出一支玫瑰花放在鼻子边轻轻地嗅了一下,微笑着对影说:“真是可惜,我不曾跟你生活在同一时代。真的很想在你和川岛的婚礼上送你们一束最鲜艳的玫瑰花。” 影的手指穿过玫瑰花的花瓣,虽然他无法握住这个世界的东西,但是蓝雪的心意他收到了“谢谢你。” 任崛帽子眼镜口罩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外出为自己的经纪人表姐挑选生日礼物。转了一圈下来,似乎百货商场里的东西他都送过了,真是没有什么好挑选的了。索性不再刻意寻找,也许随便逛着逛着就会碰到有眼缘的东西了。 任崛边走边看来到数码产品区,不远处,他好像听到了“熟人”的声音?????? “师傅,拜托了。在帮我看看吧,也许还能修的。拜托了”段美夕捧着相机对着对面的工作人员央求道。 “小姐,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这镜头已经坏了,机身也损坏的厉害,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可是??????” “可是什么呀?”任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站到段美夕旁边。 “你是?”段美夕一下子没认出来是任崛,很好奇这是什么人。 “忘啦?秀兰?邓波儿的签名照你舅舅不要啦?” 段美夕这才恍然大悟“任!” “嘘??????” “你??????” “怎么了,相机修不好了?” “嗯。”段美夕无奈的对他点点头。 “跟我走吧,我会修。” “你会?哈哈,是在哪部电视剧里会吧。”段美夕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哎呀走吧。”说完,任崛愣是把段美夕给拉走了。 段美夕看看四周的环境,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露天的咖啡座,不禁感慨道:“哎,这就是你要为我修理相机的工作室吗?” “你真是太不懂行了,总得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聊聊相机的毛病我才知道怎么修啊?” “好吧??????”段美夕只好一只手掌托着脸,另一只手搅拌着咖啡,无奈的看着任崛好像一副很专业的样子摆弄着自己的相机?????? 第49章 从现在起要听我的 “怎么样?还能修好吗?”段美夕看着任崛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真是有些着急。 “你是摄影师,你不会不知道相机的镜头要是碎了就算你把它‘缝好’它都不会变回原样了吧。” “我不管!你说你会修你就得把它给我修好。” “切,真看不出来像你这种‘大气’的人也是这么节省,连新相机都舍不得买。” “不是因为这个??????”段美夕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下来“这相机,是我收到大学入取通知的时候,我哥送我的礼物??????是我的宝贝,不可以坏的。” “你哥送的?是那位段总?你,儿时的玩伴?”任崛一脸的不屑。 段美夕听到任崛的问题,语气开始变得吞吐起来“哦??????是啊。儿时的,玩伴。” 任崛突然把相机随手扔在桌上,抱怨道:“破损太严重了,修不好了。” 段美夕看到任崛如此对待自己的相机,一下子就火了“喂!修不好就修不好呗,你摔它什么呀!” “我哪有摔!不过就是把它放在桌子上而已。”任崛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看上去就跟恼羞成怒似的。 “你是太无聊了,所以耍着我玩儿是不是。一下子会修一下子又修不好,你会不会太善变啊?大白天的,穿的跟特务似的,害怕回头率太低啊。” “什么?特务?”段美夕的话突然让任崛感到哭笑不得,他嘲笑着说道:“我说,但凡是思维正常的人都会觉得我这样的打扮很帅气。” 段美夕冷笑着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你仔细看看你自己,哪里帅气?请问任先生,你头上戴的这顶礼帽,好像是三十年代的款式吧,你民国穿越啊?还有,这天气也不是很冷啊,这么早就戴口罩,整容怕人看啊?哦,最值得一提的就是‘您老人家’这副复古镜框真是太惹眼了。你要是近视就去配一副有镜片的行吗??????” 听着段美夕的一堆大道理,任崛摘下自己的口罩,脸上浮现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既然你这么看不惯现在的我??????好吧,段美夕这是你自找的。”任崛一边说着一边摘下自己的帽子和眼镜?????? 一个正端着甜点走过来的女服务员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那个人,顿时惊喜到把托盘掉在地上“任,任,任崛!”她立刻冲到任崛面前抓住他的胳膊“任崛!真的是你啊!见到你我太幸运了,给我签个名好不好!”任崛微笑着点点头。渐渐地围着任崛的人越来越多,段美夕被人挤得身体紧贴在桌边上,想要站起来快点离开都是无能为力。现在,她真的有些后悔不该故意说那些话气他了。 任崛一边微笑着为粉丝签名一边小声的对段美夕说:“站不起来的滋味儿不好受吧,我说过了这是你自找的。” “任崛,算你狠。”段美夕没好气儿的说。 任崛突然抓住段美夕桌子下的手,表情有些严肃的说:“从现在起要听我的,一会儿要紧紧的跟着我。” 段美夕没办法,只好乖乖听任崛的话。 任崛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在为一位粉丝签完名之后,便迅速的拉着段美夕蹲在桌子底下,一点一点的向外移动。由于任崛的动作真的很快,热心的影迷们还没等回过神儿来,心目中的偶像就一下子“消失了”所以大家都乱作了一团,四处寻找任崛的踪迹。 辛辛苦苦向“做贼”一样从露天咖啡座的桌子底下移动出来,段美夕还没等把身子站直了松一口气,任崛便又拉着她疯狂的往前跑。就连段美夕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遇到任崛总是要“跑路”而且每次还都跑得那么high,真是太无语了。 段美夕不知道自己究竟跟着任崛跑了多久,不过就从自己喘着粗气的状态来看,应该是跑了很久很久。因为以自己的身体素质来说,一般的运动对自己来说都是小意思。段美夕真的很想耍赖,就这样瘫在地上算了“已经跑了这么久了,我真的跑不动了,歇会儿吧??????歇会儿,好不好?” 任崛终于停下来,脱下外套从口袋里掏出镜框带上,问:“现在知道错了吗?” 段美夕一脸的无奈,说道:“知道了??????” “那你要做点儿什么当是跟我道歉吧。”虽然任崛的脸上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但他的心里却在暗自窃笑。 “那,那,你想要我怎么道歉啊?” “你不是摄影师吗?我也很喜欢摄影,从现在开始你要无条件的做我的摄影老师。不准拒绝,要随叫随到,不准没耐性,要交到我技术精湛为止。一切要以我为主,你不能挑剔也不能说不干了,要等到我不在需要你了你才可以不做这份工作。” “你这是要我道歉吗?你这明明就是??????” “随你想成是什么,总之,今天我被人围住的事要是见报了我就顺便把你也供出去,到时候??????怎么样,答不答应?”任崛一下子打断段美夕的话,又讲了一大堆大道理。 段美夕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去,然*紧双拳仿佛是一代君王在面对国破家亡是的大势已去的无奈与心酸,她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抹微笑,笑着说:“好,我答应。既然道歉我就会诚心诚意,希望任大明星可以原谅我。” “这就对了嘛。”说完又拉起段美夕的手,准备转身。段美夕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大吼道:“喂!你又想干什么!” “不是让你紧紧的跟着我吗?我不拉着你,你认识回去的路吗?那不然你一个人回去啊?” 段美夕一下子被任崛的话哽住了“我,我,那你在前面走就行了呗,干嘛拉着我。” “段大小姐,请你现在仔细看看您那颤抖的双腿,你确定不要我拉着你吗?” 段美夕这才感觉到双腿的酸痛,一定是刚才跑得太卖力了。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双腿抖得厉害还真有些站不稳。任崛算是当段美夕已经默认了自己可以拉着她了,他拉着段美夕慢慢的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抱怨道:“你看,你都那么欺负我了,到最后跟你‘患难与共’愿意拉着你的人还不是我。”虽然任崛看到的是段美夕脸上嫌弃的表情,但他还是觉得很开心?????? 段夜寒和张东一起到外地出差。但是,他们此行不是为了公事,而是去探望一个人。 锦仁医院 张东抱着花束,双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段夜寒见他一脸害羞的样子取笑道:“是不是紧张了?” 张东拼命的点头“是啊大哥,以前都是带着水果补品什么的来看她。但是现在,我竟然捧着一束花。除了妈妈,嘿嘿,我还是第一次送女孩子花呢。所以,有些紧张。” 转角处,是一间豪华的私人病房。段夜寒轻轻的敲敲门,看护推开门,看到他们很恭敬的到招呼“你们来啦。” 段夜寒微微的点点头“你辛苦了。” 张东小心的踏进去,生怕打扰到病床上的人。他把花束放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她的脸上缠着一圈一圈白色的纱布,就像是木乃伊一样。张东慢慢把手贴在她脸部的纱布上,心疼的问:“还好吗?会不会很疼?” 段夜寒拍拍张东的肩膀,安慰他的心痛,再把目光转向病床上的人“李薇姐,张东很想你。” 张东捧起花瓶,在她的面前轻轻的晃了晃,柔声的说:“喜欢吗?我特意为你挑的。玛格丽特的花语是请你想念我。虽然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小男孩,但是请姐姐在孤独无助的时候可以想想我曾经带给你的快乐,哪怕对于你来说不是快乐只是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记忆,请你想念我。当你‘重生’的那一天到来,你不愿意想念我的时候再让我来想念你??????” 虽然她被缠着纱布看不清表情,但是她眼中的泪光却足以清晰的印在张东的眼睛里。 张东抽出一支花放在她的枕边接着说:“你的弟弟大哥把它照顾的很好,你放心吧。我们的时间不多,得回去了,有空我们再过来看你。” 张东回过头对段夜寒说:“大哥,咱们走吧。在这儿呆久了,姐姐也会不好受的。” 段夜寒和张东离开后,李薇把自己的目光移向枕头上的玛格丽特,那目光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和无奈感?????? 蓝飞盯着平静的湖面不禁感慨道:“本来想等你出差回来跟你好好地比一场的。不过我看来真的是老了,以前年轻的时候人家都叫我钓鱼王。可是现在坐了一个上午,一条鱼都钓不到不说我还困得不行。” 段夜寒微微的翘起嘴角,没有说话。蓝飞看到段夜寒的表情有些“生气”他拍拍段夜寒的肩膀说:“怎么?觉得时常跟我这个老头子约会很无聊吗?” “不是。我只是很羡慕蓝叔。从跟您认识到现在,我觉得你一直都很快乐,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是让你烦恼或是后悔的事情。” “哈哈,谢谢你把我看成是那么完美的人。其实,蓝叔也并不是一直都快乐的。年轻的时候也做过错的事,因为这件事,这么多年来我每一天都在后悔。但是,为了老婆孩子,当然是要努力的变得快乐一点啦。” “是嘛。” “是啊,孩子,你还是把这个世界看得太简单了。也许是跟你成为忘年之交的关系吧,我竟然愿意跟你说这些事。这些年来,我没一天晚上都在忏悔,因为怕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是,怕你曾惊对不起的人来报复你吗??????” “也许是吧。不过,我更怕那种每天都活在悔恨中的感觉。” 段夜寒把目光投向湖面,此刻他的眼神仿佛深不可测的湖底“这片湖水很平静,但是没有人知道它最深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也许藏着很多正在等待人类捕杀的生灵,或许又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滩水而已。人都是深不可测的,就像是蓝叔,你是那么可爱,让人敬爱的人,不也是做过置人于死地的事情吗?” 听到段夜寒的话,蓝飞猛然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段夜寒“孩子!你??????” “怎么了蓝叔?” “没,没什么。” 段夜寒自始至终的表情都是平静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他的心里很明白,这次与蓝飞的约会之后,他便要真真正正的把蓝雪放在心里了?????? 第50章 发夹 蓝雪出院后,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每天回到宿舍看到李薇的空床心里会感到一丝的失落,不过她一直留着李薇送给自己的项链,她知道自己跟李薇的友谊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她一直等着再见到李薇的那一天。没有了李薇生活虽然变得单调,但是蓝雪一直在准备一幅画,是想要送给影的。虽然影没有跟自己详细的描述川岛绿雅的面容,但是凭这自己的想象她相信她一定可以画出影心目中的川岛绿雅?????? 蓝飞回到家里之后,仔细的回想着段夜寒的话,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因为“置人于死地”这个五个字真的是太严重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根本不可能轻易的说出这几个字。他越想越觉得害怕,越想越觉得段夜寒的话让人“毛骨悚然”。趁着明天是周末,蓝雪也要回家。蓝飞便向单如建议,把段夜寒请到家里来吃饭?????? 看到单如挂了电话,蓝飞兴致勃勃的凑上去问:“怎么样老婆?那孩子什么时候来?汤就快煲好了。” 单如无奈的摇摇头无奈的说:“夜寒还有工作来不了了。” “那也总得吃饭吧,这样吧,一会儿小雪回来你们先吃。我给那孩子送饭去。” “行啊蓝院长,有忘年之交的感觉不错啊。” 蓝飞一边盛汤一边笑眯眯的说:“不是跟你说过吗,第一次见那孩子就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跟他很谈的来,就好像多了一个儿子一样。” “好啦,快去吧。” “好嘞,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跟小雪可别吃得太快给我也留点儿。” “知道啦。” 蓝飞带着饭盒寻到段夜寒的办公室,轻轻的敲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蓝飞试探性的问:“小伙子,夜寒在吗?” “不好意思老先生,段总有事不在。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您进来的等一下吧。” “那好吧。”蓝飞把饭盒递给年轻人自己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整理者段夜寒的桌子,很亲切的说:“年轻人,你也歇一会儿吧。” “没事的,我不累。对了老先生,我是段总的秘书我叫张东,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吧。” “看上去很年轻啊,多大啦?” “二十二了。” “那你工作的时间还挺早的。” “嘿嘿??????老先生,我给您倒杯茶吧。”说着张东走向茶柜,在经过段夜寒桌子的时候他不小心碰掉了段夜寒挂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张东连忙把外套捡起来再挂回椅子上。 蓝飞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外套里面的口袋里掉出来,他便马上走过去把它捡起来对张东说:“年轻人,你把这个落下了。” 张东连连道谢:“是啊,谢谢您。” 再把东西递到张东手上时,蓝飞的眼神突然间被手里的东西凝固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在手上的是一个粉蓝色的手工发夹,款式很简单,就是在铁皮夹子的表面粘了一条粉蓝色的蕾丝丝带。 蓝飞突然收回了自己的手,死死的握着发夹对着张东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张东,看来今天又得加班了??????”段夜寒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踏进办公室,看见蓝飞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马上走过去打招呼“蓝叔。” 蓝飞侧过头看着他,表情严肃到让段夜寒都觉得有些猜不透“孩子,跟叔叔一起去喝杯茶吧。” “蓝??????” “走吧,就当是一个长辈在邀请你。”段夜寒连话都没还说完,就被蓝飞把自己想要拒绝的想法给堵死了。 “好。”段夜寒穿上外套对张东说:“今天先不加班了,你回去休息吧。” 蓝飞看着茶杯里冒出的热气,再端起茶杯深深的嗅了一下“茶味很浓。不过,没吃晚饭,这茶的味道再浓对于我来说也总是比不上普通的白饭香。看来,凡事都是要有个顺序的。我跟你认识的时间顺序也许就是不对的,似乎,咱们认识的太早了。” “反正总是会遇到的,早与晚又有什么不一样?”段夜寒转动着桌上的茶杯,脸上浮出一抹从容不迫的笑容。几秒钟之后,笑容散去他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平静,异常的平静。 蓝飞把发夹放在桌上“这是什么?” 段夜寒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继续着那份异常的平静“发夹。” 蓝飞仔细的打量着他说道:“你的表情比我想象的要平稳得多,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发夹,觉得很特别就买了想送给我妹妹的。”段夜寒处之泰然的靠在椅背上。 “不可能。” 段夜寒的嘴角缓缓的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蓝叔想听什么样的版本呢?” 蓝飞再次拿起桌上的发夹,仔细的打量着“这发夹你不可能买到的??????因为,它是我亲手做的。当年,身边的朋友看到我在做发夹都会忍不住笑话我几句。我一共做了两个,一只是米白色的,送给了我的妻子。而另一只是粉蓝色的??????送给了我朋友的妹妹??????” “是嘛,想不到这发夹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段夜寒此时的表情就像是剧院雅间里的贵宾观众,居高临下的欣赏着演员的演出。 “你怎么得到它的。”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不可能!你在骗我??????这根本就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活人有可能变成死人,我的话为什么就不可能?” “你!你,你是谁??????”段夜寒的话突然间让蓝飞悬在半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仿佛已经从段夜寒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恐惧和不安。 段夜寒低下头,瞥见了蓝飞微颤的双手,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的被命运捉弄的无奈“我是徐洋的儿子。” “小洋?不会的,她去世的时候根本还没有结婚。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有什么阴谋。”蓝飞的手紧紧的握住木椅扥扶手来支撑自己已经失去重心的身体。 “蓝叔,既然当时你们可以把活人变成死人,那也同样可以把未婚的人变成已婚啊。” “孩子,我要你把一切都告诉我??????” 段夜寒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怡然自得的抿了一口,微笑着说:“那好吧,我就给蓝叔讲一个既可笑又可悲的故事吧。”段夜寒放下茶杯,为蓝飞把茶杯填满,开始为他讲述这个听上去很漫长很漫长的故事?????? 听完整个故事,蓝飞感到自己身体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数个不可思议,他投入全部的精神望着段夜寒,久久不能说话,终于,他还是颤抖着双唇说出一句“孩子,你受苦了。” 段夜寒闭上眼睛,隐藏了自己无助的眼神:“蓝叔,为什么是你?我可以恨所有伤害过我母亲的人,报复可以让我觉得痛快。唯独是你??????我是真心的尊敬你,为什么你要亲手毁了自己的善良??????” “孩子,我不奢望你可以原谅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当年我没有开那张死亡证明,你母亲的命运可能也就不会因我而改变了??????那时,我才到医院工作没几年,很想做出一点成绩。可是在学校的时候,我没有徐海用功,我自认为不是出色的学生。所以,当徐海告诉我要把妹妹委托给我医治的时候我很感谢他信任我。但是,因为我当时真的太年轻了,又没有经验,再加上徐洋意志消沉不配和我的治疗,我不能独立完成对徐洋脑部的治疗,但是我不敢告诉别人我治不了徐洋的病。一次,我在为徐洋注射的时候她突然昏死了过去,徐海希望我不要上报徐洋的状况,她希望徐洋可以静静的离开不再被任何人打扰。我当时真的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到徐洋的面色是将死之状,于是??????我放弃了治疗,为徐洋开了死亡证明??????我告诉自己,我是为了徐洋可以平静的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我心里清楚得很,我是为了自己,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我是一个无用的医生??????自那以后我拼命的钻研和实践发誓要成为最好的医生,我做到了,但是我越是成功我就越是内疚。因为,如果那时的我就是出色的,我便不会草草的宣布徐洋生命的终结??????” “就在你‘宣判’她死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还是活着的。哪怕,她的气息只能支持她一秒钟的生命,她也是活着的??????”母亲临终时的样子在这一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没有伤口的疼痛,再也无法坦然的面对这个跟自己一起钓鱼一起饮茶的长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段夜寒默默的闭上双眼,良久之后他睁开眼睛,冷声道:“我??????无法原谅你。” “你报复我吧,我不想到死还一直活在不安里。” “我不会报复你的??????你是蓝雪的父亲所以我不可以伤害你??????蓝叔,你可以有烦恼也可以有忧愁,你也可以在单阿姨和蓝雪的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即使你掩饰的再好,你也注定了每一天都要活在不安之中。就当是你伤害我母亲付出的代价吧。”段夜寒,拿起蓝飞还一口未动的茶杯,倒掉凉茶又续上一杯新的热茶,放回蓝飞面前。放下茶杯,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他面不改色的望向蓝飞“蓝叔,请把我母亲的遗物还给我。” 蓝飞有些木讷的点点头,将发夹放回段夜寒手上。段夜寒放好发夹,转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小辰你等等??????” 段夜寒停下自己的脚步。 “虽然知道没资格但是仍然还是要请求你一件事??????请像陌生人一样对待她。可能的话,不要再出现在我女儿的生活里??????我希望我的女儿幸福。” “我答应你。”段夜寒说完便加快了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徐暮杭望着茶杯里还剩下的最后一口茶,他浅笑着拿起茶杯将最后一口茶饮尽,然后旋转着手里的空杯子。看着手里的空杯子,徐暮杭浅浅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就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他的笑渐渐变得声嘶力竭,直到眼里悬满了泪水他才终究没力气笑了。他稍稍平静了一下,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握着滚烫的茶杯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痛。他没有将它喝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它,直到它变凉?????? “徐老板,对不起路上堵车,等很久了吧?”一个年轻的女人推开门走进来。 “没有,我也才刚刚到,怎么样?我选的地方你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别看我是调酒的,其实我平时的爱好就是喝茶。这个地方我很喜欢,单间之间都是用屏风隔着,既漂亮又大方,我以后就约朋友来这里喝茶了。” “请坐吧。” “好。” “那么,咱们就来谈一下你加入小男孩酒吧想要的条件吧。” 徐暮杭现在根本不在乎把最好的调酒师挖到自己的酒吧需要答应对方怎样的条件,因为他今天的“收获”远远大于他聘用一个调酒师所要付出的?????? 第51章 非真的快乐 蓝飞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单如和蓝雪还没有吃饭,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他。 看到蓝飞回来了,蓝雪马上迎上去关切的说:“爸,怎么这么晚?” “哦。”蓝飞点头应了一声,便换了拖鞋进房间了。 单如心里清楚,蓝飞有心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关了电视对蓝雪说:“别管你爸爸,咱们先吃。一会儿妈再煮一碗面你给你爸爸送去。” 蓝雪端着面轻轻的敲敲门“爸爸。” “进来。” 蓝雪把热气腾腾的面放在桌上“爸,趁热吃吧。” “小雪,你坐下。爸爸有话跟你说。”蓝飞严肃的表情让蓝雪的心里有些慌慌的,本能的点点头应道:“嗯。” 蓝飞看着蓝雪,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间不知道自己的话要怎么跟女儿说。 “爸,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蓝雪心里更加的不安了,她下意识的起身抓住蓝飞的胳膊。 蓝飞微笑着摇摇头,拉住蓝雪的手让她重新坐下“没事,爸很好。小雪??????其实,爸爸一直都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暮杭。” 蓝雪的脸色突然一沉,她低下头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爸爸,是,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你跟暮杭想要去机场接我的那天吧。你一推开门就见到爸爸了。其实,爸爸可以更早的进去,但是听到你跟暮杭的谈话??????那一刻开始,爸爸就知道,我的公主可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快乐了。但是因为信任暮杭会真心的对你,所以爸爸什么也没说。” “爸爸,我很快乐。”蓝雪浅笑着看着蓝飞。 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蓝飞不禁紧蹙双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孩子,演给别人看的快乐不是真的快乐??????爸爸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这一点。爸爸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可以照着爸爸所说的去做。” “爸爸希望我怎么做?”蓝雪的眼里瞬间映满了无助,自己的心事被爸爸揭穿,自己费尽心血在心里筑起的那道墙在父亲面前一瞬间崩塌,自已无需再隐瞒些什么,更无需继续假装坚强。 “就当那孩子从来没有出现过,即使见到了也当做是陌生人。”蓝飞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直视着女儿的眼睛,她希望女儿不要逃避,勇敢的面对这命中注定的难题。 蓝雪低下头,闭上眼睛。自己已经没有犹豫的理由了,爸爸说的已经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了。有些爱来的太晚,让那些还未遇见的人望穿秋水,但自己和那个人却来的太早,相遇的太早,这让他们都耗尽了等待的资格。既然等待没有结果只有伤害,放弃等待又怕会错过那根本不可能完美的结果。那不如,就当从来都没遇见过吧。她慢慢的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的悲伤,她微笑着说道:“爸爸说的对,我既然跟暮杭哥在一起就应该一心一意。爸爸放心吧,我就当他没有出现过,即使见到了也会当做是陌生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必须要按爸爸说的去做,如果你做不到爸爸死也不能瞑目。” “爸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 “好,爸爸谢谢你。明天,爸爸要你约暮杭出来。告诉暮杭,你要跟他分手。你可以嫁给任何一个人就是不能嫁给徐暮杭。” “爸??????我不懂,为什么??????你跟妈妈不是都很高兴我们在一起吗?” “现在我不高兴你们在一起了!” “爸!你是怎么了??????你从来不会这么激动的??????” “什么都别问了,你要还是个听话的孩子,明天就约暮杭出来跟他分手。还有,爸爸跟你说的话别告诉你妈妈。总之,你要是不跟那孩子分手,爸爸就去替你说。爸累了你出去吧。” 蓝雪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蓝飞的房间,她的脑子很混乱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彻底的安静?????? 蓝雪一夜没睡,一直躺在床上。直到黑夜变成白天,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什么都不想做。但是由于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只好从被子里钻出来拿起自己的手机“喂。” “小家伙,都快下午了。既然约了我吃午饭怎么可以让我一直等到下午啊?” “什么!” “蓝叔叔告诉我,你昨天订好了餐厅想要约我吃午饭,他说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所以要我装作不知道。可是这已经是下午了,你还不打算让我惊喜一下吗?” “哦,是啊??????” “那我等你。” “好??????” 蓝雪梳洗好走出房间,看见父亲正坐在沙发上带着眼镜看书,听到女儿的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开车去吧,别让暮杭等太久了。” 平时爸爸都是跟自己嘻嘻哈哈的,一下子变得这么严肃让蓝雪有些害怕。蓝雪走到蓝飞的旁边,静静地坐下“爸,可不可以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 “快走吧,记得爸爸嘱咐过你的事。”蓝飞有些不耐烦的吩咐道。 “爸,我真的做不到。从小到大,暮杭哥的眼里就只看到我一个人,他从来不曾真心的对待哪个女孩子。爸,我不能跟他分手,我不可以那么没有良心??????我真的不能。我坚信徐暮杭是这个世界上会对我不离不弃的那个人,我??????我不想把他们两个都伤害了。” 蓝雪的话还没说完,蓝飞便突然扔下手中的说对着蓝雪吼道:“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叫你去你就去!” 蓝雪赶忙扶住蓝飞的身体,轻拍他的后背。蓝雪眼中的目光像是被镣铐锁死了一样,她的眼里除了服从再没有别的东西?????? 蓝雪到达餐厅的时候,徐暮杭已经切好了牛排在等他了。看见蓝雪来了徐暮杭马上变得笑意盈盈的,他好整以暇的对着蓝雪招招手“小家伙。” 蓝雪的步伐一直很犹豫,缓缓慢慢的。徐暮杭看到蓝雪慢吞吞的干脆起身把她拉到座位上“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怎么这么不情不愿的,是不是舍不得花钱啊?” 看着徐暮杭脸上那阳光般的笑容蓝雪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是的,我??????” 徐暮杭把切好的牛排推到蓝雪面前“都给你切好了,吃吧。上次,真的很对不起,我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我没生气。” “那就好,快吃吧。” 蓝雪拿起刀叉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暮杭哥??????” “怎么了?”徐暮杭也默契的放下刀叉,看着她。那眼神即关切有认真。 “没,没什么。”蓝雪看着盘中切好的牛排,微笑着说:“你总是把牛排切得这好看,有时候真的怀疑暮杭哥是不是有一双剪刀手?” 徐暮杭低下头笑道:“没错啊,我就是有一双剪刀手,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剪刀手爱德华。” “不要。”蓝雪果断的说出这两个字,她突然间好想拿着镜子照照自己的脸,看看自己现在这副虚伪的样子。她摇摇头接着说道:“我不想让你变成爱德华。爱德华,太可怜了。” 徐暮杭愣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秒钟而已。然后他便漫不经心的笑了,这笑容在蓝雪看来是那么的自信。紧接着徐暮杭收起笑容很认真的对蓝雪说道:“我不在乎,只要是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还记得《剪刀手爱德华》里最经典的那句话吗,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我在你面前,可以是谁。” “别再说了。”蓝雪低下头去,她再也不敢听他接着说下去,再也不敢直视他的脸了。每听他说一个字自己的心就痛一次,每看一次他的眼神自己的内疚就会浮现一次。 徐暮杭起身来到她的身边,脸上始终微笑着。他轻轻的托起她的双颊强迫她看着自己“小家伙,不应该再说下去的人是你才对??????自从你走进来,我大概就猜到了你为什么要请我吃这顿饭了??????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就是,你在看着我时,那充满愧疚的眼神。你一点一点靠近我的时候,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兴奋,看不到期待??????只看到了满满的愧疚??????” 蓝雪缓缓的握住徐暮杭覆在自己脸颊上的双手,用极其卑微的眼神凝视着他“暮杭哥??????我们分手吧。” “好。”徐暮杭毫不犹豫的回答,微笑着点头。 听到这个“好”字,蓝雪的心像是被锐利的刀重重的割了一下,心脏一下子被剖开了深深地一道,泪水就像是心脏里流淌的心血一样,一滴一滴,缓缓地,慢慢的,等待着它流甘,流尽?????? 徐暮杭仍旧笑着回到自己的坐位,低下头切着自己盘中的牛排“你真的不再是以前的小家伙了,我的小家伙是不爱哭的。我一直以为,从小到大我的眼里就只看到你一个人,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眼里的你是不是含着眼泪。真的很抱歉,是我一直抓着你才让你变成这样??????也许不该这么痛快的答应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为了你我可以去做任何你所希望的事。任何事,我都愿意去做??????”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蓝雪哭泣着不断向徐暮杭道歉。 徐暮杭轻轻将又一盘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没关系的小家伙,你不要哭,真的没关系的。今天真是便宜你了,可以吃到两份我亲手切的牛排,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藏起我这门手艺了,以后你可就吃不到了??????就当是,你没有爱上我的代价吧。记忆里我曾经是你的恋人,我真的很满足了。为了能够拥有这样一段记忆,我才死死的抓着你不放的。现在,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记忆,应该放开你了??????” 徐暮杭突然起身,轻轻的伸手拍了拍蓝雪的头,他始终是微笑着的“要把牛排都吃光哦,我要先走了。因为怕看到你离我而去,所以我得先闪了,不能送你回家了??????再见了小家伙。” 徐暮杭非常潇洒的转身,大步的前行,不曾回头?????? 走出饭店,徐暮杭的手掌轻轻的划过自己的脸抹掉脸上的泪水。他看着自己沾着眼泪的手,脸上的温柔的笑容渐渐变得阴沉“蓝叔叔,是你改变了自己女儿的命运,不要怪我。她是我的,我死都不会放手。”徐暮杭冷笑着摇摇头,戴上墨镜离开了?????? 段美夕自从做了任崛的摄影老师就深刻的感觉到,人民教师真是个伟大的职业,如果碰到向任崛这样的学生,没有轻生的念头就真的是太伟大了!天呐!任崛的电话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完全可以想象一个人如果每天生活在噪音之中该是多么的可怕??????段美夕真是非常的好奇,他不是大明星吗?哪来那么多时间来使唤自己? 段美夕才刚刚起床就又接到了任崛的电话,要她十分钟之内必须在体育中心门口等他。 段美夕气喘吁吁的赶到体育中心,才发现这里连任崛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等了快一个小时,任崛才慢悠悠的从里面走出来。 段美夕每次看到他这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就真的想上去抽他一顿。任崛将手里的档案袋丢给段美夕“这个拿去,最近我准备办个影展,帮我选几张照片。” “什么!你催命一样的把我叫来,就是要我帮你选照片!” “我还要赶下一场戏就不送你了。”任崛伸了个懒腰又进去了,完全不理会段美夕在自己身后大喊大叫的?????? 段美夕低头看着手中的档案袋,若有所思的打开袋子看着里面的照片?????? 段美夕将照片放回袋子,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段美夕机会来了,这是你辛辛苦苦接近任崛换来的,一定要好好把握?????? 第52章 你让我变成了坏人 自徐暮杭离开后,蓝雪就一直盯着盘子里切好的牛排,目光从不曾移动过直到外面响起细碎的雨声她才缓缓的举起餐刀慢慢的吃着,窗外的雨滴落在行人们来往的街上,蓝雪的眼泪落在盛满了已经变凉的牛排的盘子里。蓝雪把剩下的几块牛排全都塞进嘴里和着眼泪一起咀嚼着,她看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样子,渐渐的笑了,因为真的觉得自己太好笑了。自己真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人,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做到一心一意的默默的爱着一个人同时再默默的保护一个人,自己所谓一心一意最终还是变成了三心二意??????因为自己,段夜寒违心的冷酷着,因为自己,徐暮杭违心的微笑着。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此时她突然想到了雪痕,要是自己也是一个呆呆傻傻的女孩子可能会更快乐一点儿吧,可惜自己不是??????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够傻??????吃光了桌上的所有东西,蓝雪走出餐厅,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时的皮包和停在餐厅门口的车,就这样失魂落魄的在雨中慢慢的行走?????? 看到女儿一身湿漉漉的回来,单如赶快拿着毛巾帮她擦头发“你爸爸说你是开着车出去的,怎么弄成这样啊,快让妈给你擦擦。”蓝雪拿过单如手里的毛巾随便在头发上擦了几下,便自行上楼去了,一句话也没说。单如想要追上楼去却被蓝飞给拦下来了“我去吧,你不是有会要开吗。” 蓝飞轻轻的敲敲门,虽然没有回应的声音但他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蓝雪没有换衣服,一身湿溚溚的缩在墙角边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身体还在瑟瑟的发抖。看到蓝飞进来了,她抬头看看蓝飞脸上心痛的表情,她的眼泪再次留了下来“爸,你让我变成了坏人??????” “小雪,爸爸宁可你现在变成坏人,也不希望你将来受到伤害??????”蓝飞想不出更多安慰女儿的话,为了女儿的幸福他必须狠下心。蓝飞无奈的摇摇头关上门出去了?????? 蓝飞下楼的时候单如已经离开了,他刚刚坐到沙发上便接到了徐暮杭的电话,他本来以为徐暮杭是找蓝雪的,真想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搪塞过去,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口,电话另一端的徐暮杭却先说“蓝叔叔我是特意想要和你一起吃晚饭的,就咱们两个人。”蓝飞没有多想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他打从心里觉得自己对徐暮杭有愧疚。 以往蓝飞跟徐暮杭一起吃饭两个人都可以从足球篮球橄榄球一直聊到“国家大事”但是今天,蓝飞面对着徐暮杭却感到异常的尴尬,可自己是长辈,又不能太过于表露。徐暮杭见蓝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也低下头轻声的说了一句“蓝叔叔,今天小家伙跟我分手了??????我以为我会想尽办法来挽留她,但是我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竟然答应了??????” “暮杭,比小雪好的女孩儿还有很多。” 这本该是一句劝慰的话,但是徐暮杭十分敏锐的注意到了在蓝飞眼底瞬间划过的愧疚,这样微妙的眼神,让徐暮杭更加明确了自己的计划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徐暮杭微微的抿抿嘴角苦笑道:“蓝叔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听出徐暮杭的言语之中夹杂着的悲伤,这是他很少在这个孩子的身上所感受到的,因为对他的愧疚,所以他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他的提问。 “比单阿姨好的女人也有很多,你为什么只选择单阿姨?”徐暮杭的语气突然变得尖刻起来,这是连蓝飞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在徐暮杭身上出现的语气。 “对不起暮杭,这是小雪的决定,叔叔不能干涉些什么。” “可是??????小家伙的决定应该是叔叔帮忙做的吧?”徐暮杭的语气已经由尖刻渐变冷厉,不知不觉当中,他脸上那苦涩的微笑也开始狰狞起来。 徐暮杭的话让蓝飞心中一震,但是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镇静“孩子,你不要生小雪的气。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 “哈哈。”徐暮杭似笑非笑的拍拍自己的头,望向窗外,窗外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为什么在自己看上去确实那么的虚假。他静静的将目光移向蓝飞沉声道:“叔叔说的对,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虽然她不爱我,但我任然庆幸她选择的是我。只要她选择我,她爱什么人就一概与我无关,因为我很幸福。但是现在我要开始争开始抢,我本不想这样的,叔叔,你这样勉强我,算不算是毁了我的幸福啊??????要知道,欠了段夜寒的人是你跟我爸爸,不是我。” “暮杭!”蓝飞再也无法表现的平静,他变得很激动很焦躁,他几乎已经猜到有一些事情再也无法继续隐瞒了。 似乎是看穿了蓝飞的想法,徐暮杭阴冷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语气也随之平缓了起来“你还是可以继续隐瞒的,虽然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没有告诉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叔叔,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干脆的答应小家伙吗?” “因为,你也希望小雪幸福。” 徐暮杭突然大笑着开始摇头,眼里几乎笑出了泪水,终于,他收起笑声直视着蓝飞冷声道:“为了她能够幸福我一定会把她留在我身边,到死都不会放开,这样她才会真的幸福。因为,我就是她的幸福。现在,我打算跟叔叔做一个交易。我们各自交换自己的理由,请叔叔告诉我你想要她跟我分手的理由,我再告诉叔叔我的理由。” “暮杭,你确定要跟叔叔做交易吗?你凭什么呢?” 徐暮杭的双手轻轻的覆在桌面上,直视着蓝飞久久没有将目光移去,那坚毅的眼神显得格外自信。终于,他气定神闲的吐出一句话“就凭??????我知道所有的事。” “好,叔叔就跟你做这个交易。”蓝飞似乎没有别的选择,毕竟他也是想知道徐暮杭的理由的,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没错,是我让小雪跟你分手的,我们小雪可以嫁给任何人,就是不能嫁给你。你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了,就同样应该明白,段夜寒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旦他开始报复,徐家将不得安宁。我不想让我的小雪受到任何的伤害,如果小雪嫁给了你成了徐家人,就算段夜寒伤害的对象不是她,她也会受到你们的连累??????对不起暮杭,请原谅叔叔的自私。” 似乎是“体会”到了蓝飞的良苦用心,徐暮杭会意而笑“叔叔,你是一个好爸爸??????” “暮杭??????那??????” 徐暮杭起身为蓝飞倒了一杯酒一副不打算继续交谈的样子“叔叔后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术要做吧。后天,在手术之前我想咱们一定还会遇到的,那个时候我再告诉叔叔我想要说的话。现在,让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像父子一样,吃完这顿饭吧。” 蓝飞静静的点点头,他知道徐暮杭的心里还是有些怨恨自己的,但是为了女儿可以不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哪怕在徐暮杭的眼里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受他尊敬的长辈自己都觉得不那么重要了?????? 谷秋美走下楼梯,看见段美夕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因为心里讨厌她,所以就当是楼下“有不干净的东西”要是碰到了会变得晦气,所以谷秋美准备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但是刚一转身她又想,这是我的家,凭什么我要害怕一个死丫头。于是,谷秋美“抬头挺胸”十分优雅的走下楼梯?????? 段美夕听见声音回头瞥了谷秋美一眼,回过头继续看自己的电视。谷秋美坐在沙发上,也不管段美夕是不是看得正投入,拿起遥控器一个接一个的转台。就像是段美夕不存在一样。 段美夕看着谷秋美,脸上突然露出了微笑,那笑容就像是看穿了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 谷秋美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电视屏幕上离开过,她一边拨台一边轻轻拍拍段美夕的肩膀“真是难得,你也有安静的坐着的时候。” 段美夕脸上笑容变得更加的不以为然了,她向后靠了靠,以最舒服的姿势倚在沙发上,侧过脸对始终不曾看过自己的谷秋美说:“要安静的坐着,才能看戏啊。舅妈以前的戏我错过了,所以我现在一定聚精会神,绝对不会错过舅妈精心准备的每一场戏。” “死丫头!你说谁一直在演戏!”谷秋美被段美夕的话气得肠子都快缠在一起了。 段美夕不慌不忙的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电视墙的旁边,看到谷秋美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自己,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媚了,她一下子关掉了电视机“舅妈,别气坏了身体。我看??????你还是上去躺着吧。” 谷秋美彻底的被段美夕激怒了,她愤怒的起身把遥控器向着段美夕扔过去,又狠狠的推了段美夕一把。段美夕没有反抗,被推倒在地后,她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被摔成两半的遥控器然后站起来将它们递向谷秋美,此时段美夕的眼里突然间多了些许无奈,脸上的笑容全然转换成了无辜和不知所措“既然舅妈不喜欢演戏,我就只好替你演了??????您大概是太忙了,都忘记今天是星期五了,徐暮杭今天会回来住的??????” 段美夕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钥匙在门洞里旋转的声音,还没等谷秋美反应过来,徐暮杭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了?????? 徐暮杭站在原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他不做过多的判断,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妈,你又在欺负美夕了。”说着,他走过去,拉起段美夕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上楼梯?????? 徐暮杭一直拉着段美夕直到楼梯的拐角处,他的手突然放开了“你回房间吧,以后我跟爸要是不在,你可以出去或是在工作室多留一会儿,不想跟我妈呆在一起的话绝对不要勉强自己。” 段美夕微笑着摇摇头说:“你不用但心,我从来不会勉强自己跟舅妈在一起的。” “段美夕??????”徐暮杭刚到嘴边的话突然又咽了回去。他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严肃,用专注的目光注视着段美夕,就像是警官在审视罪犯。 在段美夕的眼里,徐暮杭从来没有这样的注视过自己,所以徐暮杭眼里突如袭来的专注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的手掌轻轻的在徐暮杭面前晃了晃,试探性的问:“怎么了?想跟我说什么?” 徐暮杭缓缓的抬起段美夕的手腕,抚了抚她手上的那条链子,眼里闪过一抹深深的厌倦,他注视着段美夕似笑非笑的问道:“告诉我,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你有没有真心的把握当成你的哥哥?当成是永远都不会欺骗的亲人?” “徐暮杭??????”段美夕突然愣住了,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徐暮杭突然打断了段美夕的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我要你扔了这条链子。” “这不可能!这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段美夕果断的收回胳膊很小心的握住自己的手腕。 “妈妈的遗物?哈哈??????”徐暮杭轻轻一颤,收起所有的自嘲式的笑,沉声道:“段美夕??????你真的浪费了这次机会??????” 徐暮杭冷笑着放下段美夕的手,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第53章 我的世界没有地狱和天国 段美夕在房间里不断的翻着任崛交给自己的照片,她盯着桌子上自己已经选好的照片,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一本相册抽出一张照片插进这些照片里,然后将这些照片放回档案袋里??????段美夕抚摸着档案袋的边缘自言自语道:“哥,我替妈妈报答你的时候终于到了。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终于到了??????” 谷秋美看见儿子从楼梯上下来,马上放下手里的茶杯迎上去“儿子,累了吧,晚饭马上就好了。” 徐暮杭整理了一下衣角,笑着说:“我已经跟蓝叔叔吃过晚饭了,妈跟美夕吃吧,我出去一下。” “可你才刚回来,又要出去?” 徐暮杭点点头说:“嗯,有些事一定要做,不然我会睡不着。” “那??????” “我走了。”徐暮杭转身背对着谷秋美挥了挥手,关上门走了?????? 徐暮杭上了汽车便直奔穆林酒店,当他到达的时候徐海还在片场忙碌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徐暮杭没有上前打扰他,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在他的眼里,徐海是那么的认真,和蔼,亲切。现场的气氛似乎因为有了徐海而变得特别温馨,这真的算得上是一个“美好”的,“其乐融融”的剧组。这一切映在徐暮杭的眼里看上去是那么的滑稽,那么的好笑?????? 中场休息的时候,徐海才发现徐暮杭一直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在默默的看着自己。徐暮杭慢慢的走上前去“爸。” 徐海有些吃惊,因为儿子从来不曾到片场来找过自己“你难得过来。有事?” “爸,找一个地方??????我们聊聊吧。”徐暮杭是第一次以如此认真的语气跟徐海说话。 徐海看看四周,平静的说:“就在这里吧。” 徐暮杭浅笑着应道:“好??????既然爸想要在这里,那就在这里吧。爸,我来是想要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死后会飞往天国,而什么样的人死后又会下地狱?” 徐海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对于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他也只是平静的问:“你为什么想要问这个问题?” 徐暮杭直视着徐海,淡淡的勾起嘴角“没什么,只是在一本书上偶然看到,想听听爸的答案。” 徐海摸了摸下巴依旧平静的回答:“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天国和地狱。想要去天国的人,生前必然愚蠢到没有什么欲望,这样的人只会任人宰割,生前就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死后才会有一个叫天国的地方来安慰一下这些傻瓜。然而,我相信那些死后会下地狱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抱怨,因为他们生前就已经享受过了天国一样的生活。所以,我的世界没有地狱和天国。” “没有地狱和天国??????”徐暮杭沉默了几秒,突然情不自禁的微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地狱与天国竟然毫无差别,自己真的太傻了,为什么现在才明白呢?竟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做再圣人呢?就从现在开始不择手段吧,一切自己想得到的都要把他拿回来。就算要下地狱,也要在下去之前,真真正正的拥有一次天国。徐暮杭轻呼了一口气对徐海淡声道:“谢谢爸??????你忙吧,我回去了。”徐暮杭说完便走完全不给徐海将话说下去的机会?????? 徐暮杭走到酒店的门口,拨通了段美夕的电话??????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徐暮杭的名字,段美夕接起电话便说:“就在家里打什么电话呀?” “段美夕,你有多爱段夜寒。” 段美夕一下子呆住了,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沉稳的有些可怕,她不解的摇摇头答道“我不明白你说的??????” “你一定很爱他,爱到可以替他复仇。你真是一个伟大的女人??????” 段美夕顿时一惊,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她的脑子突然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搅在一起,一颗颗的冷汗沾满了她的额头。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马上就要爆炸了,眼泪毫无知觉的印在了她的脸上。她颤抖着捡起地上的手机慌慌张张的问:“你在哪里??????” “穆林酒店。” “我马上过去。”段美夕放下电话,也来不及整理东西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去?????? 谷秋美坐在沙发上看到段美夕如此慌张的冲下楼,本来还想上前讽刺几句,但是自己的身体还没来得及离开沙发,耳朵里就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谷秋美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和疑惑,儿子不在家里吃晚饭慌慌张张的走了,现在就连死丫头也赶死一样的走了,真是太奇怪了?????? 任崛坐在座位上翻着剧本,突然一阵风吹落了几页剧本,捡起剧本的不经意间,从远处跑来的段美夕映入他的眼里?????? 徐暮杭站在酒店的门口,十分悠闲的看着从远处跑过来的段美夕。段美夕喘着粗气,慢慢的在徐暮杭面前停下来,用央求般的眼神看着他。 徐暮杭看着段美夕如此焦急的样子,脸上露出讥诮的微笑“累坏了吧?” 看着徐暮杭脸上的笑容,段美夕的眼里充满了恐惧。 徐暮杭突然弯下腰,眼睛贴近段美夕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在害怕些什么?” 段美夕赶紧向后退了几步“是你想太多了,只是,我只是??????” 徐暮杭微微勾起的嘴角,弧度渐渐的深下去“只是怕我揭穿某些事情,对吗?” 听到这句话,段美夕的身体彻底的支撑不住自己了,她的身体向后一倾,整个人差点儿倒在地上。徐暮杭伸手扶住她,看着她手指上因为捡杯子碎片而留下的疤痕冷冷地说:“一向帅气的段美夕竟然也有这么无助的时候??????回答我,认识我,也是你报仇的一部分吗?” 段美夕微微的摇摇头“不是的,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徐暮杭浅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你?” 段美夕用力克制自己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气息说:“你想怎么样?” “哈。”徐暮杭冷哼了一声。“我想怎么样?刽子手杀人之前倒先要问问被杀的人想要怎么样?你的问题倒还真是干脆。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怎么样的。我一个字也不会说,你大可以安心的准备你的计划,我真的很想要看看,你是用什么方法毁灭一切的。” 此时段美夕的电话突然响个不停,段美夕拿起手机的时候徐暮杭已经不再理会自己,径直向前,渐渐消失在她视线里。 段美夕看到显示屏上是任崛的名字,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轻声的说:“什么事?” “现在过来。”电话里的语气听上去很阴沉。 “我现在没空,我??????” “过来。” “不行。我,我朋友住院了,我现得在医院照顾他??????”段美夕的话还没有说完,任崛的电话就挂断了。 段美夕没有时间思考任崛突然挂断电话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六神无主了。她来不及多想些什么便一路跑着冲进酒店。任崛,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自己的视线跟着段美夕由门外进入酒店再到她经过电梯奔上楼梯?????? 段美夕飞奔着来到了段夜寒的办公室门口,可是她又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她心里想着,既然徐暮杭一个字也不会说,自己要是现在把徐暮杭已经知道真相的事告诉了他,不是增添他的负担吗?不行,不能告诉他,既然要自己扛下来,就要扛到底。 段美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了?????? 任崛一页一页的翻着剧本,实际上他一直等着段美夕从楼梯上下来。待到段美夕从楼梯上下来,他看到段美夕满脸的泪水,她的眼里写满了心痛,无助和不知所措。任崛放下手中的剧本,脱下戏服带上帽子和眼镜就要离开。旁边的助理一下子拉住他说:“你要走吗?下场戏马上开怕了。” “嗯,十五分钟,我马上回来。”说完任崛便头也不回的奔出酒店。 这一切徐海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仍是向没看见一样与摄像聊天。任崛才跑出酒店,徐海便借故延长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段夜寒正在办公桌前不停敲打着电脑,突然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是徐海导演有事找他?????? “喂,徐导演。”段夜寒的音调很平缓,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打扰你工作了,我找美夕。” 段夜寒迟疑了一下说道:“美夕?她不在这里,她没有来找过我。” “是吗,因为刚才看见她进来我还以为她是来找你的,就没有叫她。本来想和她一起吃饭的,既然她没来就算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挂断电话的声音刚刚想起,段夜寒马上放下手边的工作,急急忙忙的披上外套,走出办公室?????? 任崛默默的跟在段美夕的身后,看着她迈着忧伤的步子,听着她一个人的哭泣。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好想冲到段美夕的身边帮她擦干眼泪,可是他犹豫了,他更多的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从认识她的那一刻,他就对她充满了好奇。此时,段美夕突然停下脚步,任崛赶紧躲在广告牌的旁边。 段美夕掏出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努力抑制住自己喘息和抽泣,按下接听键“哥??????找本小姐什么事?” “小夕,你在哪里?” “干嘛?管我这么多?我在家看电视呢。” “你在酒店附近是不是?不要动,在原地等我。” “喂,喂!哥??????”段夜寒的电话已经挂断了。段美夕没办法,只好站在原地等他?????? 段夜寒拍拍段美夕的肩膀“小夕。” 段美夕回过头,看着段夜寒笑了“管闲事的家长来了?什么事啊这么急着找我?” 段夜寒一眼就看出了段美夕脸上的笑不是发自内心的,但是他没有揭穿她,他知道妹妹这样做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可能有一些难过的事,所以段夜寒的语气里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就像平常一样“你吃过晚饭了吗?” “嗯。”段美夕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段夜寒看看手表说道:“我还没吃,再陪我吃点儿吧。” “好啊,你请客。”段美夕强迫着自已挤出平时一贯的只要占了段夜寒便宜就会兴奋到极点的笑容。 “嗯,我请客。” 段夜寒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段美夕身上,拉着她的手“现在的温差很大,别着凉了。我们去你最喜欢的餐厅吧”此时段美夕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只有跟着段夜寒她才觉得不会那么的无助?????? 任崛不说话仍是默默的跟在两个人的后面,他跟着他们走进餐厅,找了离他们很近的一个角落坐下?????? 第54章 我就握在你的手上 段美夕静静的看着段夜寒不断的为自己夹菜,不断地将一盘盘的美食推向自己的面前,丝毫不打算解释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见自己。段美夕忍不住了,她一下子握住段夜寒为自己夹菜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问道:“哥,你从来不会这样的。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真的很可笑。” 段夜寒慢慢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看段美夕的脸,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微笑着说:“小夕也从来不会这样的??????一个人默默的哭??????” 段美夕立刻推开段夜寒的手,身子向后缩了缩“我才没有。” 段夜寒看着段美夕眼里那极力掩饰却还是夺眶而出的泪滴,他低下头不再看她“你开心就好,吃饭吧。” “到底找我什么事啊?” 段夜寒一边为自己夹菜一边反问道:“你来酒店做什么?” “我??????就是无聊随便逛逛,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段美夕看着段夜寒狐疑的眼神问道:“怎么?你不信?” 段夜寒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我信??????吃吧。” “哦。”段美夕有些心虚,只好低下头吃饭。 段夜寒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段美夕低头吃饭的样子??????段美夕一直低着头,因为不知道要是抬头看到了哥哥应该跟他说些什么,她盯着盘子里的菜慢慢的咀嚼着。突然间,她觉得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自己的肩上变得暖暖的。她十分谨慎的侧过头,映在眼里的是一只干净,线条分明,纤长有力的手。段美夕缓缓的抬起头,一双关切的眼睛正在望着自己,只是那双眼睛中的关切在自己看来确实深如幽潭的。 段美夕站起身,看看段夜寒再望向身后的人“徐,徐暮杭??????” 徐暮杭看着段美夕一脸吃惊的样子,冁然而笑“终于找到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这么晚了,出来也不告诉我,你舅妈还等你回家吃晚饭呢,我们回去吧。”说着,徐暮杭拉起段美夕的手就要走,完全不理会段美夕脸上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等一下。”段夜寒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徐暮杭,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难得大家遇到,一起吃吧。或者,把夫人也叫过来,我一直都想要请客谢谢你们对小夕的照顾。” 徐暮杭对于段夜寒提出的建议只是笑而不答,良久之后,他才对段夜寒的提议表示感谢“还是不必了,我妈妈向来是不太喜欢出门的,更何况,美夕是徐家的人,照顾他是我们也能应该的,这是不需要谢的。美夕,表哥说的对不对?”徐暮杭说完狞笑着望向段美夕。 段美夕望着徐暮杭脸上那极近狰狞的微笑,她似乎读懂了徐暮杭想要对自己说的话,那便是,想要替段夜寒报仇的计划顺利进行,想要自己不揭穿这件事,就要先学会依着他徐暮杭的想法行事。段美夕努力的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对段夜寒说:“老哥,看到了吧,我现在可是过着女王般的日子呢。你看,晚回去一会儿就有那么多人担心??????那,下次在一起吃饭吧,我得回家了。” 段夜寒暗暗的留意着段美夕望着徐暮杭时的样子。在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绵长的期许,就像是即将转瞬即逝的烟花明知是要消失的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抓住这一秒钟都不到的瞬间去亲吻她深爱着的夜空。可是这样的期盼却注定是短暂的,没有回应的。明明知道段美夕此时是不快乐的,但是,段夜寒还是选择了用默认她的离开去迎合她努力想要在自己面前呈现的这份快乐。于是,段夜寒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路上小心。” “好啦,知道了,真是啰嗦。”段美夕应了一句便拉着徐暮杭准备离开。可是徐暮杭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段美夕回过身,对着徐暮杭问道:“怎么?不是要回家吗??????”此时徐暮杭突然笑道:“段先生确实是一位称职的哥哥,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你。段美夕,你真的要乖一点,不要总是那么野,虽然不是亲生哥哥,但是??????担心一个人,是要浪费很多时间的,你已经浪费段先生太多的时间了,以后不要这样了,知道了吗?”段美夕猛的一愣,但是坐在对面的段夜寒却从容不迫的笑道:“也许真的是我管的太多了,小夕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舅舅有自己的家了,我的确也没有什么资格管着她了。但是小夕,你要是想念养父养母了,段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徐暮杭打量了一下段夜寒,再含笑着看看段美夕,慢慢贴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哥哥真是沉得住气,要是他承认了,我也许会觉得,你为他付出的是值得的??????朋友,你真是太可怜了??????”说完,徐暮杭便正过身体直视着段夜寒冷冷的说:“走了。”伴随着如同他语气一样冰冷的目光随之落在段美夕的脸上,此时徐暮杭已经转过身正对着自己,眼里曾经的熟悉已荡然无存,他平静的将手插进口袋里,擦过自己的肩膀大步的向前。段美夕已经别无选择,为了让自己在段夜寒的眼里看上去是快乐的,她立刻笑着向段夜寒挥挥手,然后“蹦蹦哒哒”的跟在徐暮杭的身后,离开了饭店。徐暮杭走在她的前方,看不到她的眼泪,段夜寒坐在她的身后自然也看不到她的眼泪,只有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她的任崛,她苦涩的,无奈的,安静的眼泪,全然映在了这个人的眼里?????? 段美夕跟着徐暮杭走出饭店的大门,徐暮杭停下来,转身对段美夕说:“谢谢你的配合。”说完便自顾自的上车,开着车离开了。段美夕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车子,她低下头在心里不断的对自己说,段美夕,他影响不了你的。你会让一切都顺利进行的,你不能哭,要争气一点儿?????? “喂,想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段美夕的耳边响起,她抬起头,发现任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面前“你??????”段美夕不禁伸出食指指着他的脸,惊奇的说。 任崛抬手对着她的手指一拍“你什么呀,你见到帅哥都是这个反应吗?”说完,任崛突然拿出随身携带的签名笔,一把拉过段美夕的手,将名字写在段美夕的手上,他一边写着一边认真的说“给你签个名,以后要是再无聊闲的发呆的时候,就看看你的手,想想‘我就握在你的手上’这可是会让你在梦中都会感到荣幸的事。” 段美夕抽回自己的手,打量着上面的签名,一副“嫌弃”的样子“切,回去就把它洗了。” 任崛收回自己的笔,无奈的笑道:“怎么办?我的签名笔质量好极了,恐怕,你一时半会儿是洗不掉了。” “哎,那好吧,就留它几天吧。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吃饭啊?不是在拍戏吗?” 任崛立刻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着段美夕说:“喂!你是狗仔吗?对我的私生活那么感兴趣啊?” “好好好,我不问了,我不问。”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嗯,这还差不多。”任崛偷偷的瞥了段美夕一眼,确信她的脸上已浮出淡淡的笑意才这样说道。在自己看来,只要段美夕不再那么伤心,那些刚刚令自己好奇的事情也就都不重要了。只要她信任他,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时候她自然会告诉他。任崛渐渐望着段美夕出了神,脑子里浮现出刚刚在饭店的场景??????像这样一个女孩儿,到底她的笑是真的,还是她的泪是真的?????? “喂,喂。”段美夕拍拍看着自己出了神儿的任崛。 “哦。”任崛回过神儿来,应道。 “你手机响了。” 任崛这才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号码是白姐的,他马上按下接听键对着电话说:“马上回去。”说完便挂掉了。他放好电话,对着段美夕说:“我得回去了,回去之前告诉你一个秘密,不准告诉别人,不然你就死定了。” 段美夕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我又不是大嘴巴。” 任崛慢慢的靠近段美夕,轻轻的贴近她的耳边说道:“其实,我是偷偷的从剧组里溜出来想要见一个人的?????因为不确定她是不是也想要见我,怕自己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会吓到她,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 “那,你们相遇了吗?”段美夕十分关切的问道。 任崛缓缓的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映着自己的段美夕的瞳仁说道:“我把她跟丢了??????然后,就遇到你了?????”说完任崛微笑着拍拍段美夕的肩膀“我走了,记得替我保守秘密。”任崛低下头,好像还有一些话要说似的,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她,然后放下自己的手,转身走了?????? 第55章 不要去 蓝雪没有吃晚饭,爸爸也没有上来叫她,当然她自己不想说话也不想下楼,就只是躺在床上盯着电视上的频道随意转台。自己就好像只剩下一副空壳一样,电视上的频道她连看都没看就转了过去。突然间,电视上的一条新闻让她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来不及关掉电视,蓝雪便匆匆的冲出房间?????? 蓝飞看到女儿急匆匆的从楼梯上下来便上前问道:“小雪,天都黑了,还要出去吗?” “孝东路发生交通事故了,两辆轿车追尾了??????其中一辆车我认得,车牌号是暮杭哥的,我现在要去医院。”蓝雪一边说一边穿好外套正要弯下腰去穿鞋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焦急。 蓝飞看着蓝雪焦急的样子,突然说道:“丫头,你是不是忘了暮杭已经不再是我的准女婿了??????” 蓝飞话音刚落蓝雪便瞬间停下自己的动作,鞋带只系了一半,蓝雪慢慢的直起腰,看着父亲眼里从未出现过的冷漠的眼神,蓝雪尽量的让自己的气息平缓下来“爸,我现在不是去看男朋友,只是我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发生交通事故了,我现在很担心他,想去看看他??????可以吗爸?” 蓝飞静默了许久才转过身慢慢的走到沙发前坐下,背对着蓝雪说:“女孩子这么晚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好在十点半之前回来。” “知道了爸爸,我一定注意安全。”蓝雪答应了父亲的叮嘱,便背着包跑了出去??????听到蓝雪关门的声音,蓝飞不经轻叹道:“小洋啊,都是我的错,才耽误了两个孩子??????是三个孩子??????” 蓝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急着想知道徐暮杭的情况,可是医生却告诉她徐暮杭因为是轻伤怎么也不肯呆在医院里,已经离开了?????? 蓝雪知道,徐暮杭离开医院后肯定不会回家,所以他一定是去了酒吧。蓝雪正准备赶往酒吧,突然间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眼前。蓝雪惊讶的看看的四周的人,医生和护士门没有任何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蓝雪定了定神,对影说:“影,你要跟我一起去吗?”看着影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蓝雪接着说:“可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不能听你讲故事了。” 影还是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蓝雪看了看手表,脸上浮出了歉意“那,我先去办我的事??????”蓝雪刚要往前走,却被影挡在前面,影对着蓝雪摇摇头说出三个字“不要去。” “不要去?你,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听到蓝雪的话,影慢慢的转过身体,不再说话。看着影如此奇怪的举动,蓝雪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面前,虽然斗篷遮住了他的脸,但是蓝雪已经好几次想象过他的样子,是亲切的,友好的,可爱的样子,她早就把他的样子想象成自己最熟悉的老朋友的样子。此时蓝雪仿佛感受到了他最深沉的气息,她微笑着,放慢了语气,轻轻的说:“影,你是不是有烦心的事啊?” “不要去。”影的声音比刚才更加的小了,这让蓝雪不得不开始好奇了“可以,告诉我理由吗?你知道些什么?” “没错,我知道。但是,我只是一个鬼魂,请原谅我不可以告诉你理由。因为鬼魂是不可以参与人间的事情的。可是,我希望你相信我的话,不要去。如果,你不去的话,也许以后的事情就会有所改变。” 蓝雪淡然的一笑“谢谢你的提醒。我还是要去的,我已经把一个原本很快乐没有任何负的的人变得遍体鳞伤了,即使以后我会变得很悲惨那也是我应得的惩罚。” 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以改变这个人的想法,如果可以改变的话,她也就不是蓝雪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表示默认她的选择“你去吧,只是,让我跟着你吧。我保证,只是‘跟着’。” 蓝雪微笑着点点头“那我们走吧,不然别人看到我一个人在这边自言自语还以为我有精神病呢。”蓝雪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前??????看着蓝雪坚定不移的迈着步子,影也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 蓝雪赶到酒吧,可是她突然没有勇气去面对徐暮杭,她站在玻璃墙的旁边,在喧闹的音乐声中,远远的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副逍遥自得的样子,坏坏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他仿佛并没有被喧闹的音乐所打扰,一个人坐在吧台前调酒。蓝雪知道,他只会调一种酒,就是“蓝雪”。曾经,他说过以后再也不会调这杯酒了,因为他已经拥有它的主人??????看着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杯杯的蓝雪,蓝雪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为什么自己不能真正的爱上这个再不会有比他对自己更好的人。为什么自己是如此的无用和不堪,不能跟相爱的人相爱又不能守护深爱自己的人,她痛恨自己这样一次次的伤害徐暮杭。看到徐暮杭头上还缠着纱布,红色的血已经渗了出来,一滴一滴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可他自己却还浑然不知。蓝雪再也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可是影再一次的挡在自己面前。可是,几秒钟之后,影让开了。看着蓝雪满面焦急的冲过去,影渐渐的消失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除非自己有能力告诉蓝雪她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事情,不然,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蓝雪站在徐暮杭的身后,他还没有察觉自己就在他的身边,蓝雪轻轻的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跟我去医院吧,你流血了,你需要再包扎一下。” 徐暮杭回过头,看着蓝雪脸上痛心的表情,他瞬间笑得更加明显了。他仰视着她,笑着说:“段美夕?来,表妹,陪我一起喝一杯。”说着,他硬是把蓝雪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蓝雪感受到徐暮杭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她松开他的手,嘴角上浮现一抹淡淡的苦涩“暮杭哥,我是小家伙??????你受伤了,跟我去医院吧。” “小家伙?”徐暮杭眯起眼睛仰起头,打量着她,他突然窃笑着拍拍她的头说:“别想骗我,你永远都成不了她。”说着,他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个人,就刻在我心里??????你骗不了我的。”徐暮杭随手拿起一杯酒递给蓝雪“喝吧,你的酒量足够陪我喝到醉了。”蓝雪接过酒,闭起眼睛将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全部喝下去,一股莫名的酸涩和辛辣涌入她的喉咙。蓝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经这种实在是难受的感觉忍了下去,她看着嘴角挂着轻蔑笑意的徐暮杭说道:“酒也喝了,跟我去医院吧。”说着,蓝雪试图挽起徐暮杭的胳膊将他搀起来。可是,蓝雪的手却被徐暮杭一下子甩开了。徐暮杭醉醺醺的,身子歪歪扭扭根本站不稳,他眼里又一次蔓延着轻蔑的笑“这么关心我啊?是替你哥哥来赎罪的吗?段美夕,你跟你哥哥,你们都是魔鬼。”说着,徐暮杭忽然紧紧握住蓝雪的肩膀,恶狠狠的看着她“段美夕,回去告诉你哥哥,我不管他约蓝叔出来说了什么让蓝叔变得那么慌张,也不管他跟蓝叔有什么仇,总之,蓝家的人我会守护到底。你哥哥接近蓝雪不就是为了完成一己私欲吗?告诉他,是徐家的人对不起他,如果他想要从我这里开始报复的话,他早就做到了。他已经顺顺利利的走进她的心里,不就是对我最大的报复吗?不过,就算蓝雪已经被他迷惑了我还是会守护她到底??????谁也别想伤害蓝家的人??????” 蓝雪感到肩膀剧烈的疼痛,肩膀就快要被徐暮杭捏碎了。可是肩膀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徐暮杭的话扎在她心里来的痛,他的话,一字一句刺激着她大脑,刺激着她的神经,更加刺激着她的心。蓝雪忽然感到全身一下子变得瘫软麻木,她紧紧的握住徐暮杭的近乎要嵌进她肩膀里的手“暮杭哥,你在说什么?段夜寒约我爸爸出来做什么?他是故意接近我的??????你告诉我,你说的都是什么!”蓝雪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像不断的摇晃着徐暮杭的手,徐暮杭的眼里闪过一丝的厌恶,他奋力的推开蓝雪“你走开!” 蓝雪被徐暮杭一推,身体一倾倒在以为正从外面走进酒吧的男人身上。蓝雪赶忙起身向他道歉,此时的蓝雪仿佛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她一遍一遍,不停的鞠躬说着对不起。因为她的头脑已经混乱一片,尴尬极了,难堪极了,心痛极了。此时,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快点转身离开这个地方,回家见到爸爸。可是,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顺利,她刚欲转身吗,那男人便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别走啊,你的道歉得有些诚意吧。你让我当着朋友的面出丑,总不能说声对不起就算了吧。”那男人身后的朋友们也一个个凑上来起哄道:“对呀对呀,我们要诚意。”此时的蓝雪已经被一群人围住,在推推搡搡之间蓝雪被那个男人推到了吧台的边上,她的背就抵在玻璃台子的边缘,后背被咯的生疼。更讽刺的是,只要她侧过脸就能看见徐暮杭那张看客似地脸。蓝雪别过头去,因为不想看到徐暮杭脸上那残酷的笑容。男人的朋友拿来一打啤酒摆在吧台上,那男人邪笑着对她说:“全都喝了,我就原谅你。”蓝雪从小到大骨子里是有一点儿软弱的,但是她今天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不在惧怕男人的邪笑而是直视着他,她的直视甚至让对面的男人都有些打怵,不过他还是笑嘻嘻的说:“小妞挺倔啊给大哥报个名呗。”蓝雪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对那男人说:“我叫蓝雪,还要我写道歉的大字报吗?”对于蓝雪这股蔑视的态度男人愤怒极了,他一把揪起蓝雪的衣领“蓝雪?你他妈的找死!”男人刚刚抬高了手臂还没有落下去便瞬间感觉到头部剧烈的疼痛,再伸手一摸,自己的手指上沾满了血,他一下子松开蓝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蓝雪呆呆的站在一边,自己好像是有些“吓傻了”她只感觉到自己在瑟瑟的发抖,只见徐暮杭举着一个碎了一半的啤酒瓶歪歪扭扭的走到那男人的身边,双手拎起他的肩膀,嘴角碾过一丝尖利的笑“蓝雪?这个名字也是你配叫的!”说着,他的手死死的扣住他的喉咙。难男人虽然喉咙痛的说不出话来,不过他对着他的“小弟”们一招手,他们便一个个的像饿狼一样的向徐暮杭扑过来。蓝雪想上前拉住他,徐暮杭却松开她的手冷笑着说“谢谢段小姐的关心,你走吧不用管我。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打架了,正好证明我还活着”说完,徐暮杭潇洒的迎了上去?????? 酒吧里的人乱作一团,徐暮杭像发了疯一样挥舞着拳头,仿佛完全不知道疼痛。可是就算徐暮杭再强再能打,他也只是一个人,他很快就被打倒在地,此时的他眼里布满了泪水,眼神空洞似乎失去了直觉,他好像是故意倒了下去任人拳打脚踢。这时不知道是哪个店员大喊了一句“警察来了”吓得那伙人仓皇而逃。蓝雪赶忙冲上去恸哭着抱着徐暮杭的头,不断抚摸着他沾满了血的脸“暮杭哥,没事了??????没事了??????” 徐暮杭已经接近昏迷,但是他恍惚之中,拉着蓝雪的手,断断续续的说:“段美夕,蓝雪已经跟我分手了,我成全她跟你哥哥。替我求求你哥哥,永远不要伤害她,伤害她的家人??????”徐暮杭说完就昏了过去,酒吧的人也都自顾自的各归各位,只有蓝雪呆呆的抱着徐暮杭撕心裂肺的大哭?????? 第56章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替你遮风挡雨 徐暮杭还处于昏迷之中,他躺在病床上,头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了。另外,医生还在他身上发现了新的伤痕,再加上他喝了太多的酒,所以蓝雪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因为怕家人会担心蓝雪不敢告诉徐暮杭的爸爸妈妈,蓝雪决定一个人留下来照顾他。 蓝雪静静的看着徐暮杭,他头上一圈圈的白纱布,眼角边和嘴角边的淤青,还有手指骨节上被玻璃瓶划破的细细小小的伤口??????他的样子让她心痛极了,他偷偷地承受着她的不爱让她感到心痛,他静静的接受她一切的要求让她感到心痛,他默默的忍受她给他的伤痕累累让她感到心痛??????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蓝雪感到心痛,最让她感到心痛的是,自己与段夜寒??????不对,是自己与左辰之间那份自认为心知肚明的感情似乎越来越像是一个幻影,已经无法分辨到底是真还是假??????蓝雪知道蓝飞一定不喜欢自己留下来照顾徐暮杭,所以她给单如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今晚要留在医院不回家了,短信发送完毕蓝雪关掉了手机?????? 除了受伤之外,徐暮杭还有一些发烧。输液完毕后,蓝雪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不断地为他更换着湿毛巾,直到他的热度慢慢的退下去。不知不觉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大概凌晨四五点钟的样子,蓝雪感觉到徐暮杭的烧应该退了,她轻轻的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想试试他的温度。可是蓝雪的手才刚一抚上去徐暮杭便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蓝雪猝不及防的缩回手向后退了几步。徐暮杭环顾了一下四周,再看看站在身边的蓝雪,问道:“小家伙?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怎么会在这儿?”徐暮杭试着想要自己起来,可是他才稍稍一动,肘部剧烈的疼痛让他立刻支撑不住又倒了下去。蓝雪急忙过去扶住他“小心??????”徐暮杭抓住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可是他欲言又止。他轻轻的挪开她的手,他浅浅的低下头含笑着说:“不早了小家伙,上课要迟到了??????快走快走?????”徐暮杭说完便硬是将蓝雪的身体转了过去。蓝雪站在原地,望着病房的门,一步也没有移动。徐暮杭看她不动,又在身后推了她一下“哎呀,快走吧。你站在这里不动,万一一会儿进来一个漂亮的护士姐姐,你这样可是要妨碍哥哥的好事的。” 听着徐暮杭一副言笑自若的口吻,蓝雪苦笑着转过身。那一刻,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一颗并不晶亮的泪珠已经挂在了徐暮杭淤青的眼角边上,蓝雪强忍着心里的痛楚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静静的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徐暮杭的眼角,问道:“还疼吗?你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吗?我去买?????我扶你躺??????”蓝雪的话还没说完,徐暮杭便奋力的起身走下病床,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对着她相视一笑,然后迅速的将她推到门边上,嘴里还在不断的说着“哥哥我好得不得了,你再不走就真的迟到啦。”蓝雪贴着门却始终不肯将门打开,她低着头站在原地,对于徐暮杭的话她不照做也不回应。良久之后,她微笑着再次转过身,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徐暮杭微笑。看着蓝雪甜甜的笑容,徐暮杭嬉笑着拍拍她的头,本来想象小时候一样的,但是徐暮杭的手却缓缓的在了蓝雪头部的上方停了下来,手掌慢慢的向下落在她的脸上,徐暮杭轻轻拍拍蓝雪的脸颊,轻叹道:“走吧小家伙,我已经告诉自己不能再抓着你不放,我不想让你守在一个你不爱的人身边,我要给你真正的感到幸福??????我说到做到。”蓝雪握住他的手用力的摇摇头“我已经很幸福了??????反倒是你,把太多的事埋在心里,你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幸福。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发生车祸?是因为我让你分心了是不是?还有昨晚在酒吧,你知不知道自己醉成什么样子,是因为我让你伤心了是不是?你喝了太多的酒,把我当成了学姐??????” “是吗?”徐暮杭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昨天的事我有些记不清了。” “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记不清了吗?” 徐暮杭微怔,许久之后他才很认真的说:“嗯,全都不记得了。” 蓝雪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嗤笑道:“那么,在那之前呢?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事吗?” “没有。”徐暮杭斩钉截铁的答道,他拉着蓝雪缓缓的走向玻璃窗边。他抬起手腕指向窗外“小时候,你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了,你说它们小小的很可爱。但是它们也很可怜,因为名贵的花会住在漂亮的花店里,但是它们却没有漂亮的房子为它们遮风挡雨??????可是现在你看,就在窗子下的那一片草丛里,有一颗好高好高的树,树下开满了各式各样你喜欢的小野花。它们可以幸福的,自由自在盛开,因为那棵树会一直守护着它们,为它们挡风遮雨??????”徐暮杭说完便松开拉着蓝雪的手,他浅笑着抬高自己的手掌将它停在蓝雪头部的上方“小家伙,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你认为是可以让你幸福的人就勇敢的去陪伴他。我保证,围绕着你的全部是最快乐,最美好的事。因为,徐暮杭就是你的大树,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替你遮风挡雨??????” 蓝雪望向窗外的那棵大树,微微的推开窗,外面的风好大。茂密的树叶随风飞舞,在树下生长着许许多多如星点般精致小巧的小野花,在大树的庇护下,它们是如此安详,舒服的享受着那可爱的福荫。蓝雪猛的转身抱住徐暮杭,眼角的泪水顺着徐暮杭的脸颊流了下来“你以为你还能纵容我多久?都已经满身是伤了还在这里说大话??????” “小雪。”熟悉的声音从两人的耳边传来,蓝飞正神情严肃的站在门外。徐暮杭赶紧推开蓝雪对着她笑道:“真是个胆小鬼,一只蜜蜂能吓得你往我身上扑,不用担心,我真的全都好了,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扣学分了。”蓝飞大步上前拉过蓝雪“都这么大了还老是像小时候一样缠着暮杭,一点儿礼貌也没有。”蓝雪根本不在乎蓝飞的话,他松开蓝飞的手,回到徐暮杭身边将他扶回到床上,对着蓝飞说到:“爸,你以前不是常说年轻的时候打球扭到脚妈也是一直缠着你,照顾你的吗?”蓝飞的神情更加的严肃“那怎么能一样?我跟??????”还未等蓝飞的话说完,蓝雪便反驳道:“怎么不一样?我们是恋人,他进了医院我就应该照顾他。”蓝雪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背包对徐暮杭说:“暮杭哥,我回学校了,明天再来看你。”徐暮杭拍拍蓝雪的手背微笑着摇摇头说:“小家伙,你长大了,家家酒的游戏早就该结束了。”说着他望向蓝飞“叔叔,小家伙还没告诉你吧,我们已经分手了。” “没有。”蓝雪打断了徐暮杭的话,对蓝飞说:“爸,我们没分手,是暮杭哥烧糊涂了才这么说的。” 蓝飞的目光定在蓝雪的脸上一丝也不曾移动“爸爸是医生,一个人要发烧到什么程度才会说胡话,爸比你更加清楚。” 蓝雪无奈的看着蓝飞,父亲的这句话一下子就将她逼得无话可说,无路可退。以前的蓝雪,可能不会做任何的反驳,甚至可能还会很开心爸爸终于分清了自己对于徐暮杭的情感。但是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得知段夜寒单独跟父亲见过面,知道徐暮杭拼命的纵容自己的自私之后,她决定自己以后不会再犹豫不决,而是要一心一意的陪伴徐暮杭当做是对他的报答。想到这里,蓝雪大步上前大胆的直视着蓝飞的眼睛“爸,不管你是不是理解我的意思,总之,我就是认定了暮杭哥是我男朋友??????我去学校了。”蓝雪害怕听到蓝飞接下来的话,于是说完自己想说的转身便走。 蓝飞自进门开始就一直留意着徐暮杭的眼神,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的跟随着蓝雪,哪怕是在蓝雪出门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是一直追随着她。那目光里充满了疼惜,不忍和不舍。但是,随着蓝雪离开的那一刻,徐暮杭的目光便马上冷却了下来。徐暮杭转头看向蓝飞,表情里有一股过分的自信,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面对长辈是应该有的表情,相反的,那表情里的骄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讨债者正在等待欠债者的央求,央求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央求他可以放他一条上路??????这样的感觉突然间让蓝飞多了一份莫名的不安?????? 第57章 欲擒故纵 徐暮杭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蓝飞,当蓝飞接过水杯的时候,徐暮杭的嘴角突然浮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叔叔,你的手在发抖啊?”听了徐暮杭的话,蓝飞突然大笑道:“哈哈哈,你看,叔叔都是因为太担心你了,你看,手都吓得发抖了。”徐暮杭顺手又从蓝飞的手里拿过了水杯想将它放回到桌子上。可是,由于徐暮杭的身上有伤,所以转身的时候没站稳差点儿摔在地上,幸亏蓝飞的动作快上前扶住了他。蓝飞小心的将徐暮杭扶到病床上,并关切的问:“孩子,你没事吧。”徐暮杭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纱布笑道:“叔叔,我的确有事,一件必须要告诉你的事。”说着,他指了指头上的纱布继续说道:“之前我答应过你的,你告诉我想要我跟小家伙分手的理由,我就告诉你我的那个理由??????”徐暮杭又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眼角上的淤青接着说“这个,就是我的理由。” 蓝飞看着徐暮杭脸上那喜悦多过疼痛的表情,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暮杭啊,叔叔老了,并不是所有年轻人的心思都可以猜得出来的。所以??????” 徐暮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蓝飞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让他眼里的自信更加的明显了“我可以向叔叔保证,蓝雪她不但不会离开我,还会一辈子呆在我身边??????就为了让她留在我身边,我才干干脆脆的答应小家伙跟她分手。” 蓝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暮杭的话让他更加的感到不安。尽管如此他还是及其耐心的试图再一次跟徐暮杭分析一遍整件事的利害关系。蓝飞语气及其平缓的说道:“孩子,叔叔上次的话你似乎还是没有听明白。我跟你爸爸都曾经做错过事,我们??????”还未等蓝飞的话说完,徐暮杭便插话道:“我当然明白叔叔的意思。只是,是叔叔一直不明白我的意思。”话罢,徐暮杭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笑非笑的说:“小时候,我喜欢粘着叔叔给我讲成语故事。其中,我对于‘欲擒故纵’这四个字至今还记忆犹新不知道叔叔还记不记得?” 蓝飞迟疑的几秒钟接下来便开始一边大笑一边鼓掌,而坐在一边的徐暮杭却对蓝飞笑道极近肚子疼的夸张反应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此刻,蓝飞突然停了下来,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孩子,叔叔现在真的很后悔,不是后悔自己硬是要劝小雪跟你分手??????而是,我真的很后悔一开始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把你想象成我的女婿。你的城府太深,太善于隐藏,没人能够真正的了解你,我的小雪跟你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幸福。” 蓝飞的话音刚落,徐暮杭便又不以为然的说道:“叔叔,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过你严肃的样子,你就像是老顽童一样每天都是开心的,但是再看看现在的你??????咱们两个人到底谁的城府更深?到底谁更善于隐藏?简单的说,我要蓝雪对我充满内疚,我要让她知道我是因为谁变成现在这副遍体鳞伤的样子。昨天晚上,我喝醉了,醉的不醒人事。”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掌覆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眼里闪过一抹苦涩“因为太痛苦,太伤心,我把小家伙当成了别人说了太多的肺腑之言。直到小家伙被人欺负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她,我拼了命的保护她。流血,受伤,疼痛??????为了她我全部承受了??????只是,你的女儿还不知道,我的醉,只是醉给她一个人看的。自始至终,我一直都很清醒??????你的女儿那么善良,我为了她变成这样,要隐瞒自己的真心还要帮她隐瞒段夜寒背着她所做的一切,现在还为了保护她弄得自己满身是伤连水杯都拿不稳??????小家伙她知道,我变成这样就只是为了让她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叔叔,你说,我变得这么悲惨小家伙还能不时刻对我充满愧疚吗?还能潇洒的跟别人在一起吗?叔叔你说分手我们就会分开吗?我不怕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叔叔,因为我坚信叔叔不会马上就告诉小家伙,毕竟,一切都要等你做完接下来的手术工作再说不是吗??????你的女儿注定了会一辈子呆在我的身边,谁也无法改变??????”徐暮杭说完便笑了,那笑容看似灿烂明媚却是冰寒彻骨,刺人肺脾?????? 蓝飞此时突然想起徐暮杭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徐暮杭说过,后天,在手术之前他们一定还会遇到的??????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就等着蓝雪走进这个圈套。天呐,我的傻女儿,爸爸真的无法想象让你呆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蓝飞轻轻拍了拍徐暮杭的肩膀说道:“叔叔还有手术要做,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叔叔再带小雪来看你。”说着蓝飞便径直走向病房的大门。只是自己这略显急促的脚步却被徐暮杭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徐暮杭背对着蓝飞不急不慢的说:“叔叔不用过多的担心,徐家不会被某人的报复所打倒的。因为,无论多大的困难您的宝贝女儿都会跟我并肩作战的??????爸爸,祝您手术成功。”蓝飞停下脚步,同样背对着徐暮杭,他静静的抹去额头上的几滴汗珠笑道:“叔叔谢谢你??????” 蓝飞手持着手术刀站在手术台前,此时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病患,他满脑子都是对于蓝雪嫁到徐家受到报复的牵连的各种幻想,尤其是自己的女儿就像是笼子里的鸟一样根本心不甘情不愿但又碍于对于徐暮杭的愧疚,就像是傀儡一样被困在徐暮杭的身边,过着不快乐也不幸福的日子??????手术之前徐暮杭与自己的对话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盘旋??????直到身边助手的提醒他才突然意识到该下刀了,就这样蓝飞带着满脑子的疑虑迷迷糊糊的移动了自己的手术刀??????? “如果你实在是‘见不得光’的话,就拜托你别约我出来了。每次都看你打扮得跟非典病人似的,又是口罩帽子墨镜的,我好怕啊。”段美夕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忍不住再对任崛的装扮嘲笑一番。 任崛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摘下口罩和墨镜,端起咖啡浅浅的喝了一口说道:“既然这么怕就别赴约啊??????再过一段时间我的摄影展就要开始了,所以明天我要为我的摄影展开一个记者发布会,你也过来。” “明天??????”段美夕手中的咖啡匙突然从手指中滑落触碰到杯壁那一瞬间所发出的清脆让段美夕感到一股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不适,任崛看着段美夕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怎么,气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本来嘛,这种小事就没必要告诉你。只是个发布会而已,你只要坐在下面看我向大家展示一下你为我筛选的照片就好啦。” 段美夕马上恢复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她猛的把咖啡推到任崛面前说道:“你也太自恋了吧,我会因为这个生气?只是,你选的什么破餐厅啊,咖啡这么难喝,本小姐不要喝,你喝了吧。”任崛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咖啡一脸愤怒的看着段美夕“我说你这个女人的思维可不可以正常一点儿。我在跟你谈发布会的事,你却跟我说咖啡难喝。喂,你知不知道有些非洲的小朋友连水都喝不到呢。”说着,任崛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味觉啊,这么好喝的咖啡哪里难喝了!” 看到任崛气鼓鼓的样子,段美夕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段美夕笑了任崛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一下子这样一下子又变成那样,我真是??????”任崛将自己面前的果汁推向段美夕“不喜欢咖啡就喝这个吧。”段美夕微笑着拿起任崛递过来的杯子却又慢慢的放下,她脸上的微笑渐渐淡了下来,良久之后她问任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很讨厌我??????为什么会跟我成为朋友呢?” 看着段美夕脸上少有的不安,任崛释然一笑说道:“你在不安些什么?怕我的坏脾气会没朋友吗??????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朋友。可能是觉得你比较好玩吧,我还挺喜欢见到你的。虽然你很吵,但是这比我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墙壁或是摄影机镜头的感觉要舒服多了??????” “为什么你会??????” “为什么我会一个人,为什么我会脾气这么坏,为什么我会爱上你??????爱上你成为我朋友之后的那份不安静,是吗?” “嗯。”段美夕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就跟你说一件关于我的事吧。我很小的时候父母感情就不好,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我跟着妈妈过,后来妈妈嫁给一个小她十五岁的地下乐团的歌手,继父对我很好,可以说他是我的音乐启蒙老师。可是,有爸爸妈妈和音乐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地下乐团的发展不顺利,继父和妈妈染上了毒瘾,继父因为吸食毒品过量去世了,妈妈也进了戒毒所。自那以后爸爸就把我接过来跟他一起在美国生活了。可能是因为在我之前爸爸已经跟别人有过一个孩子的关系吧,我爸一直不太喜欢我??????不过无所谓,后来我回国当上了演员,我扮演过无数个被父母宠爱的人,所以对于真实的生活根本不必在乎??????喂,你必须保守这个秘密,毕竟对外,我可是在幸福美满的环境里长大的。”话罢,任崛脸上露出了自嘲的微笑。 听了任崛的话,段美夕感到自己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的悔意。为了哥哥不受伤害,自己主动接近他,想利用他帮助自己完场报复徐海最重要的一步。可是,自己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对于任崛的伤害呢? 看到段美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任崛突然大笑道:“天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傻瓜啊。只不过随便背了一段台词就把你弄得心神不宁的,这可真是太有趣了??????看来你还真是不错的解闷工具。” “切,你还真是个没有艺德的艺人。”段美夕没好气儿的吼了他一句。 “不管怎么样,明天准时过来。”任崛收起玩味的表情,深深的看着段美夕。 “嗯,我会的。”因为对任崛突入袭来的愧疚之感,段美夕下意识的眼神向下移动,不敢正视他只是微微的点头应了一声。 “那你再坐一会儿吧,我还有工作得先走了。”说着任崛重新恢复了自己“非典病人”的扮相准备离开。段美夕突然叫住了他“等等??????假如,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你会生我的气吗?” 任崛想了想突然笑道:“喂,我不是说了你只是一个帮我解闷的工具吗?我是不会跟机器一般见识的。”说着任崛转身背对着段美夕挥了挥手离开了?????? 任崛走了,段美夕一个人坐在桌前,一段清丽美妙的女声独唱映入她的耳畔。段美夕渐渐沉浸在着灵动的音乐之中,好似忘却了心中的些许烦闷。这首歌的演唱者沈沅是她最近很喜欢的一位歌手虽然这位歌手本人的样子还未被公司公开,但就是这种神秘的宣传方式却吊足了歌迷的胃口,其中也包括段美夕她自己?????? 第58章 这是张东送给李薇最后的礼物 夜里的风真的很刺骨,蓝雪身上的衣着十分的单薄。她的双膝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希望能够替父亲求得对面那座别墅里主人的原谅。从深夜到凌晨,对面还是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蓝雪的身体已经麻木了,双手红肿的像萝卜一样,她用冻僵的双手抹去不受控制不停滑落的泪滴对着对面的别墅大喊道:“求求您!出来见我一面吧。求求您!原谅我的爸爸,我愿替他接受所有的惩罚!”蓝雪一遍一遍重复着嘶喊着,声音逐渐的沙哑甚至她就快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此时,一个同样泪眼迷蒙但却满脸写着痛恨的中年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她奋力的将蓝雪推到在地恶狠狠的说:“你有什么资格替那个杀人犯求情!他不是大院长吗!不是世界上都知名的医师吗!不是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老公会死在他的手术刀下!我不会原谅他,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蓝飞是个用手术刀杀人的杀人犯,我要让他为我老公偿命!” 段美夕看着窗外透过的薄薄的阳光,想来用自己的一夜无眠换来着唯美的日出时分也是不错的。本想趁着自己还不曾给什么人带来伤害的时候欣赏一个干干净净的日出,只是随着任崛一个催促的电话,段美夕的想法不得已的破灭了。段美夕手里捧着档案袋仰视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自言自语道:“当你彻底的升上高空的时候,那时候,请让从前的我消失吧。时间走到了尽头,从前的我也走到了尽头,就让我的过去全部都消失吧。放手去做自己承诺过的事,即使是利用了或是伤害了什么人也不会感动内疚??????就全部的消失吧??????”与此同时,段夜寒也穿戴整齐,面对着眼前的仿佛相识已久的那张面孔十分认真的说道:“相信你跟我一样,这么久以来,所付出的一切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我也许会变回原来的我但却不会再是真正的我,你也许不再是以前的你但却可以大胆的做真正的你??????谢谢你成为我的战友??????”随着太阳彻底的升上天空,新的一天拉开了帷幕。段美夕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带着筛选好的照片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段夜寒望着窗外高空中的太阳,心里默默的说着,但愿在这万里晴空之中也有一丝的光明是属于左辰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丝的光明的话,希望它可以为在他心里住了十年的那个小女孩儿带去一抹温暖??????他微笑着望向他的战友,与她一起走出了穆林酒店的大门?????? 段美夕赶到了发布会现场的时候发布会还没有开始,她的手死死的覆在档案袋上,心跳得很快,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紧张还是害怕??????此时一只手突然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把段美夕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不出所料正是任崛,段美夕深深的呼了口气问道:“你要吓死我啊!”任崛十分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笑道:“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会被我吓到?”段美夕心里一急开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我??????那个?????” 还未等段美夕说完,任崛一把夺过段美夕手里的档案袋说道:“我什么呀?我叫白姐给你留了位子过去坐吧。” “等一下!”眼看着任崛就要离开,段美夕还是情不自禁的叫住了他“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任崛看看手表说道:“好吧,你说吧。” “对不起,我??????”已经在嘴边的话了,段美夕却又没有勇气说下去了。还有必要说什么吗?一切都按照自己的预想在进行着,已经完美的无话可说了。不是下定了决心让从前的自己消失吗?对眼前的这个人,不要觉得内疚,也不要感到担心,他只是你的棋子,仅此而已。段美夕抿了抿嘴角说:“对不起,我忘记带礼物了。下次会补给你的,你进去吧。祝你发布会成功。”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好吧,发布会结束的时候记得补个礼物给我。我进去了。” “还有!”段美夕一下子拉住任崛。 任崛无奈的再次停下脚步说道:“又怎么了?” 段美夕慢慢松开自己的手,低下头沉声道:“不用留位子给我,我跟你的粉丝们站在外厅就行。反正都是可以看到你的,我也想体验一下当你粉丝的感觉??????” 虽然段美夕的语气让他听出了少有的牵强,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嗯??????就随你吧。但愿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可以看到你的礼物。” “嗯。”段美夕低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看到段美夕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事了,任崛便自顾自的离开了。看着任崛的背影,段美夕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进那一群举着海报和名牌不断微笑着和尖叫喊着他的名字的人当中。看着那些人眼里的期许和喜悦,段美夕就像是一个人偶似的僵硬的处在他们之中,显得格外的刺眼和突兀?????? 一群举着名牌的年轻人高喊着“沈沅”的名字,由于没人知道她的样子,歌迷们在她的海报上精心制作了可爱的卡通形象。每个人都在拼命的呼喊她的名字,这是他们偶像的第一次见面会,他们对于心中的音乐精灵早已期待已久。虽然只是站在见面会大厅的后方,但还是阻挡不了他们心中的激动之情。现场的媒体也早早的等在这里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这位音乐精灵的真面目?????? 正在化妆中的任崛一边与化妆师和白姐聊天一边时不时的看看手表,直到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他等的那个人,他才轻松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是不是除了新剧的发布会就请不动你了呀。” “怎么会?我不是没迟到吗?”洪思浅笑着将一个精美的纸盒儿放在化妆台上说:“以前一次就成功的,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今天总是把蛋糕烤糊,不过成品还不错。” 任崛微笑着瞥了一眼桌上的纸盒,只见洪思的手上还有另一个纸盒便打趣道:“看来洪思阿姨的蛋糕不是独家发售啊。” 洪思低下头看看手中的盒子笑笑说:“你知道景天娱乐吧,景天的董事长是我的老朋友了,今天他们有一个新人的出道见面会,因为是跟你同时进行的,我无法参加但是心意还是要到的,打算一会儿托工作人员送过去的。” “新人?是不是沈沅啊?那个没人知道样子全方位保密的歌手。她的歌真的不错,很干净,没有训练过的痕迹,应该不是学音乐出身的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好了,你好好准备吧,我先出去了。” 打开精美的纸盒,蛋糕的香味儿扑面而来,沈沅微笑着对将蛋糕送过来的工作人员表示感谢。工作人员离开后,她轻轻的用手指蘸了一点点奶油送入口中,真是香甜又丝滑的感觉,这感觉似乎可以让人再也想不起苦涩是什么味道。她看着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美装华服,似乎,幸福的人都应该是这个样子。她用手掌擦了擦镜子,没错,这就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她缓缓的翘起嘴角,对那个一直笔挺的站在自己身后的人说:“真的决定了吗?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亲眼看到是一种幸运。” “不需要决定,这就是我自己的想法。比起秘书,像我这样的小混混更适合做明星的专属保镖,我自认为我打架的功力还不错。如果你以后必须带着面具生活,我愿意做你的面具,如果你以后必须背对着我,我愿意做你的背影。即使,一直站在你的身后,成为了最靠近你但却永远也无法接近你的人,我也会感到很幸运。最起码,我可以一直看着你,可以看着你成为了大明星,我很快乐。大哥也尊重我的选择。”身后的人站姿依然笔挺,语气全然的坚定。 沈沅的双手微微一颤,紧接着她死死的抓住衣角冷声道:“你似乎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不过我不会感到感动的。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所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可笑至极。你很清楚从我踏出这个门开始我的世界里就没有什么快乐可以分给你了??????”沈沅的话还未说完,身后的人便抢先一步说道:“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沈沅不语,默默的点了点头。 站在身后的人缓缓的靠近她,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玛格丽特的花瓣,把它递向沈沅“这是张东送给李薇最后的礼物,偶尔想要摘下面具的时候??????请你想念我吧。” 沈沅慢慢伸过手接过那一小包花瓣,她盯着它们,泪水渐渐映湿了眼眶。但是,就在她把它们握在手掌中的那一瞬间,她硬是收起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抬头对着他冷笑道:“看来,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儿,在我这样冷冰冰的人身上下功夫,真是毫无意义。” 张东根本不在乎她的笑容里有多少的讽刺和不屑,他静静静地张开双臂拥住她,尽管在这一刻他拥住的那个人全身一下子变得冰冷和僵硬,但他还是紧紧的拥住了她“姐姐,你不是冷冰冰的人。我会把所有温暖都给你的,用尽我全部的力气,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你,这是对于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 此时,随着门外传来的掌声和呐喊声,沈沅静静的推开张东,挤出一抹艳丽的微笑,转身,一步一步,向着门外的世界走去,张东站在原地,他迅速的抹去眼角的泪水,动作干净利落,终于,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跟耳机,跟随在沈沅的身后大步向前?????? 在粉丝的欢呼和呐喊声当中,任崛帅气的登场了。在他优雅落座的那一刻,发布会正式的开始了?????? 第59章 海,是洋的边缘 任崛以柔和的微笑应对粉丝们的尖叫,他一边微笑着一边寻找着站在人群中的段美夕。终于,当他瞄到了那张他熟悉的面孔的时候,他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只是,他在她的目光里读到了下意识的躲闪,和一抹淡淡的忧愁。她没有望向他,他便一直凝望着她,希望她的目光也可以慢慢的转向他。他望着她,入了迷,直到身旁的主持人轻轻的搥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迅速的清醒对着话筒说道:“谢谢大家,因为没想过自己还可以办影展所以思考了一会儿这是不是真的。”随着台下一片和乐的笑声,主持人接道:“那么,就让我们大家一起欣赏一下任先生的大作吧。” “下面,就有请沈沅小姐上台跟大家见面!此次,沈沅小姐的大学同学段夜寒先生也特意赶到现场,让我们也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段夜寒先生为沈沅小姐送上最美丽的鲜花!”主持人话音刚落,沈沅穿着优雅的香槟色长裙,微低着头,伴随着频频闪烁的闪光灯和粉丝们的欢呼慢慢的步入大厅。此时,段夜寒也从台下缓缓的迈步上台,将手中那一束美丽的栀子花献给她。沈沅侧身接过花,仍是微低着头,她望着手中的花儿,莞尔轻轻的拥抱住段夜寒,微微拍拍他的后背,她缓缓的贴近他的耳边声如细丝的轻声说道:“现在,咱们是真正的战友了。只是,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虽然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但是我却再也无法变回真正的我了。让他回到你身边吧,守着我他只会更加的痛苦,我不想看到他痛苦??????”说完,沈沅松开手,微笑着看向他。看到她微笑的那一刻,段夜寒突然间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在她的身后,他也看到了张东那张怅然若失的脸。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沈沅大大方方的转过身抬起头,此时,大厅四周所有的水晶灯也全部在这一刻亮了起来,粉丝们的欢呼更加热烈了。只是,现场的一个声音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徐洋!她是徐洋!”在粉丝群中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她大声的一遍遍重复自己的话,她的话让现场完全安静了下来。她疯狂的奔上台猛的拉住沈沅的手激动的说道:“我做到了!我现在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了,你不记得我了吗!当年那场钢琴比赛,我落选了,是你安慰我,鼓励我,你说你把我当成最有实力的对手你都忘了吗!你是徐洋!” 现场的突发状况让一切都陷入混乱之中,现场的娱乐记者也抓住这个机会疯狂的拍摄,毕竟,一位刚刚出道的歌手竟然跟已故的钢琴家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这可是个重量级的爆炸性新闻?????? “这张照片是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拍摄下来的??????”任崛一边一张张的介绍自己拍摄的照片一边时不时暗笑着瞥向段美夕。突然间,一张任崛从来没有见过的照片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一张女孩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长相很清秀,棕黄色的中长发,额头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她正全神贯注的坐在石阶上翻阅乐谱。看着自己手里的照片,任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茫然,这根本不是自己拍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手里,任崛的沉默让整个现场都冷了下来。 “这照片上的人不是徐海导演的妹妹已故钢琴家徐洋吗?听说她在正当红的时候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任崛你又是徐海公司的艺人,你这次的举动是不是想要说明些什么呢?”记者突然的提问,让任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徐洋不是死的不明不白,是有人刻意隐瞒了她真正的死因。” 就在任崛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回答记者的提问的时候,人群中的一个声音让所有人都着实的吃了一惊。 大家纷纷的左顾右盼寻找声音的主人,就连身边的主持人和嘉宾也纷纷开始寻觅,可是任崛却异常的镇定,他看向台下的洪思,洪思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瑟瑟的发抖,目光定在了一处,嘴角微微的轻颤,但是她的眼里却丝毫的没有惊慌和好奇的影子,她的镇定似乎超过了自己。任崛的目光跳过洪思望向段美夕方向,因为刚才的那个声音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就当极尽全力在寻找的时候,记者们一用上前将任崛团团围住询问他有关于徐洋和徐海的问题,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就在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段美夕默默的从人群中隐去了。离开的时候她笑了,因为她终于引起了多年后人们对徐洋的注意。离开的时候她流泪了,因为她终于还是做了一个不称职的朋友?????? 徐海关掉办公室里的电视机,身体仿佛暂时失去了支撑力他将全部的中心都交给了身后的椅背,他的身体重重的靠在椅背上,他紧闭着双眼深锁着眉头,他看上去像是疲惫到了极限但是却丝毫看不出惧怕。拿起正在震动的手机放在耳边,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喂。” “舅舅,刚刚的影展发布会精彩吗?这是我与你相认以来,正式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希望你会喜欢。”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带着几分好整以暇的味道。 徐海微微的抿起嘴角答道:“还不错,舅舅很喜欢。作为感谢舅舅请你吃饭怎么样?” “好啊,我已经在星程楼下了,这就上去找您。” “舅舅等你。” 徐海放下电话,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在抽屉最深的地方拿出一个铜制的相框和一个别致的玻璃盒子,打开盒子,拿出那条刻着“海”字的手绳仔细的打量着,自言自语道:“海,是洋的边缘。洋,是海的心脏。我希望你不再把我当成哥哥,徐海愿意每天都围着徐洋,只凝望你一个人只守护你一个人,徐洋,你愿意成为徐海的心脏吗?你愿意吗??????”徐海轻笑着摇摇头,将手绳放回盒子里,他望着盒子眼里突然闪过一瞬间的无奈“如果你当时说你愿意,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只可惜,你还是做出了最让我心痛的选择??????不要怨恨我,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舅舅,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啊??????” 徐海听到耳边的声音抬起头,只见段美夕正在注视着自己,莞尔而笑。望着段美夕嘴角间不经意浮出的笑容,徐海目光如柱,他慢慢的将盒子收进抽屉,缓缓的起身绕过桌子来到段美夕身边目光十分亲切的洒在她的身上,沉默了几秒之后,徐海气定神闲的说道:“孩子,你确定这样就能打败我吗?你确定你一定会赢吗?” 段美夕没有马上回答,她的目光越过徐海移到他的办公桌上,她一步步的靠近那张桌子,拿起桌子上的相框,坐在徐海的靠椅上,看着照片里的那坐在钢琴边微笑着的女孩儿,手掌温柔的抚摸着相框里的那个女孩儿,冷声道:“至少,这照片里的人看得到,我不知道能不能打败你,但是我要让你产生恐惧,哪怕是片刻的恐惧,像你这样的人,要是做了这样的事还能平静的毫无任何感觉的度过一生的话,那我才是真正的输了??????” “哈哈哈??????”听了段美夕的话,徐海突然笑了出来。 看着徐海大笑,段美夕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轻蔑了“舅舅也觉得我说的很对是不是?你隐瞒了徐洋的死因,不对,是你隐瞒了徐洋因你而死的事实,一年,两年,三年??????二十五年??????哈哈,不过你不要再指望可以隐瞒一辈子了,因为,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人隐瞒了徐洋因何而死,至于是谁隐瞒的,好奇心会是最好的侦探。很快,徐洋的一切都会被大肆的搜索,曾经参加过的比赛,曾经拍摄过的片子,曾经遭受过的痛苦??????舅舅你,就是那痛苦中的一部分,抹不去也擦不掉??????” “你这样值得吗?为了你背后的那个人,值得吗?”徐海不以为然的审视着段美夕,似乎对于她所说的话毫不在意。 “不要再妄自揣测了,因为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人!”段美夕瞪大了双眼直视着徐海,她下意识的将双手挪到办公桌下面死死的握着相框以免自己微颤的双手被徐海看到,段美夕“镇定从容”的说道:“当年你以徐洋的名义领养了我,我以为自己终于就此摆脱孤儿院的生活,因为舅舅和舅妈对我真的很好,我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和漂亮的衣服,他们还要带我到游乐园里去玩儿。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游乐园,那个本该充满快乐的地方却是你们丢弃我的地方??????那天真的好冷,我多么希望舅舅和舅妈可以回来接我,但是你们却彻底的消失了。万幸的是,我被一个好心的阿姨‘捡到’了,她是我的第一个妈妈,她对我向亲生女儿一样,睡前给我讲故事,会轻拍着我的背哄我入睡??????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生活就这样下去,只是她在捡到我的时候就已经生了重病,直到她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我都不敢相信,那个给了我全部幸福的人就这样离开我了。我想要捡好看的贝壳放在她的坟前,就是我捡贝壳那一天,我失足掉进了海里??????我被一艘富商的游艇救了起来,我的命真是好,一次失足坠海,竟让我摇身一变,成了千金小姐,段——美——夕??????”段美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罩在相框上的玻璃板,苦笑着看向徐海,接着说道:“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忘记,那些她讲给我有关于她自己的故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名字,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两个字??????徐洋,就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两个字。” “这真是完美又感伤的故事??????天衣无缝,毫无漏洞??????要是拍成电影的话应该会赚不少的眼泪。”徐海深吸了一口气,安然的看着段美夕,面不改色“你身后的那个人真是为你编织了一段极近真实的经历。只是我真的觉得很可惜,他要是知道的那么详细的话,为什么不告诉你,当年,我收养的那个小女孩儿??????那个孩子,患有六指症,是个有缺陷的孩子。这一点,那个人没跟你说过吧。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是那个孩子??????” 第60章 祝愿您 看着徐海的笃定的眼神落在自己的手上,段美夕顿时笑了,笑容里带有浓浓的讥诮和嘲讽。此时此刻,段美夕的笑容里充满了坚定和无所畏惧,但是她的心里却慌张到了极点。她一直对自己深信不疑,毕竟自己从小就了解段夜寒的身世,可以说哥哥所经历的事自己也仿佛真真实实的经历过,所以对于自己完全可以替哥哥报仇的事自己从不怀疑。可是现在她真的慌了,从左阳的录音笔里听到,徐海夫妇会以徐洋的名义领养一个孩子再把他丢掉。但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领养的那个孩子,会是,会是一个患有六指症的病童。头脑一片空白,思绪极度混乱再加上惶恐和不安,她只好用这样的笑容来掩饰。徐海就这样静静的打量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徐海的心里也十分的狐疑,自己明明揭穿了她,她竟然没有丝毫的慌张和惧怕。甚至,这个孩子的笑容带有一丝淡淡的轻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徐海不懂,为什么会是这样?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沉默不语,段美夕的安静伴随着一股傲睨万物的自信,而徐海的安静则伴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阴沉。两个人都是如此,通过坚毅的目光下来暗暗的猜心博弈?????? 不过,勉强而来的笑容毕竟还是只能抵挡片刻的慌张。终于,段美夕还是因为过度的慌张,难以制止自己颤抖的双手,手中的相框滑落在地??????这一刻,徐海抿起嘴角,就像是一位父亲发现了犯错的孩子一样,笑容虽然冷厉但却渗透着和蔼。也就是在这一刻,徐海明确了自己内心的答案。他弯下腰轻轻的捡起掉在地上的相框,直起身,一边将相框重新放回自己的抽屉一边对段美夕说:“孩子,即使你打败了我,你所付出的代价也远比你想要得到的多得多。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没有打败我的可能了。” 此刻,段美夕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释然而笑。至少现在自己“大势已去”了,不过,对于这场还不算彻底结束的战役现在就要自己认输,这样的说法是自己是根本不认同的。她摇摇头说道:“真的没有那个可能了吗?何以见得?就算我不是那个孩子,也并不代表我一定就会输啊。最起码,那张照片已经出现在发布会上了。” “就凭一张照片,你的一句话,你就认为自己已经有胜算了吗?没错,也许它会在娱乐界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但是美夕我向你保证,那绝对只是一阵子而已。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只为了这短短的惊叹,你所付出的代价,远远比它要漫长的多。” 段美夕从徐海的靠椅上起身,她慢慢的走到徐海面前,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说道:“如果你不是那样一个人,我想您一定是我最佩服的人。我承认,以我的能力想要打败你是要再花一些力气,但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无论如何,我还有最后的筹码。既然您对我如此坦诚,我也就不跟您遮遮掩掩了。没错,我的确不是那个孩子。但是,你也不必把过多的经历放在那个与你无关的孩子身上。因为,徐洋,您的妹妹,她当年生下了一个孩子。虽然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不是因为爱情,但是她还是生下了他。当然,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因为那个人就是我可以打败你的筹码。我要让他成为你永远也无法摆脱的梦魇。”段美夕说完又再一次向徐海鞠了一躬,抬头微笑望向徐海“您一定要健康,等待报应的到来。我祝愿您,每一天,都深陷在梦魇之中,无法入睡。”声音温美柔和,但是眼神却是阴森,冷厉。 段美夕说完便踱步而去,留下徐海一个人站在原地。直至段美夕彻底离开,徐海脸上的表情都是淡定沉稳的,但是他的双腿却无法抑制的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 段美夕一走出星程大门口便在对面购物广场的电子屏上看到了沈沅发布会的混乱场面。连她自己都瞬间惊呆了,哥哥竟然找到一个跟徐洋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除了额头上没有那颗痣,那个人就是徐洋! 段美夕僵直了身体,双手渐渐抚上胸口,紧紧的捂住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脏自叹道:“哥哥,看来我是真的错了,错了??????段美夕太自不量力了??????” “既然知道错了,哥哥就原谅你了。” 听到背后的声音,段美夕顿时间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她含笑着摇摇头转过身,看着段夜寒脸说道:“报告,行动失败我已被敌人拆穿??????哈哈,今天就会被赶出去,终于可以回自己的家了。从这一刻开始,段美夕的长途旅行正式结束!” 段夜寒微笑不语只是轻轻的靠近她,拿下她的背包跨在自己身上淡淡的说道:“旅行归来总得给爸爸妈妈买些纪念品吧。” 段美夕这才恍然大悟拍拍后脑勺说道:“是啊!那哥快陪我去买吧。” 段美夕拉着段夜寒在百货大楼里兜兜转转都没有找到可心的礼物,她站在原地仔细的打量着四周,突然间眼神在数码产品专区停了下来。段美夕呆呆的望着那里,出了神,此刻,她仿佛看到任崛正陪着自己修相机时的情景??????段夜寒看着妹妹望着不远处发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小夕,你怎么了?” 段美夕这才回过神儿来“哦,没事??????哥,你知道任崛吧。就是,任之迁的儿子,你的??????以前,我想要替你完成些事情,所以我想尽办法刻意的接近他,想要通过他达到我的目的。今天我故意把徐洋的照片放在他影展的照片里,本来我,可是现在我??????”段美夕突然说不出话来,她开始哽咽,流泪,一股快要窒息的感觉堵在了喉咙口。段夜寒轻轻的拥住她,轻拍她的头,希望可以给她安慰?????? 白姐把一打照片摔在桌子上对任崛说道:“看吧,段美夕跟这个人一起逛街,还拥抱??????都在这里了,自己看吧。还有,段美夕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拍照的人亲耳听到的。” “表姐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不相干的人的事了,我不想再听到有关她的事了。”任崛有意无意的翻着杂志,连头都没抬。 白姐无奈的摇摇头,又从包里拿出一打照片扔在桌上,硬是夺下任崛手里的杂志说道:“你以为我太闲了是不是?你再看看这些,你拉着那个女孩子在大街上跑来跑去,一起吃饭,你还在她手上写字??????你看看,都被狗仔拍下来了。我不把这些照片拦下来能行吗?不过,我看这样也好。这女孩子现在算是被媒体给盯上了,挖她新闻的人一定不少,依我看你的发布会就是她搞砸的,这下好了,让她被曝光,就说她是你的超级粉丝因为向你求爱未果于是就故意将死人的照片混在你的作品里报复你。”白姐说完双手环胸,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得意。正当此时,任崛突然起身拿起桌上的照片踱步而去,白姐还没来得及反应,任崛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任崛随手把照片丢进车里,自己也迅速的坐进去,冰凉的手掌覆在方向盘上开动了车子。车子的方向是开往段美夕的摄影工作室的,虽然段美夕欠自己一个解释,但是自己还是不希望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他打算把这些照片送到她的手上,他不希望她成为狗仔队调查的对象,不希望她被人指指点点?????? 段美夕带着段夜寒提着大包小包有说有笑的经过工作室的门口,段夜寒停下脚步对段美夕说:“小夕,我在大厅等你,你把这刚考好的面包给安娜老师送去。”说着他便接过段美夕手里其它的东西,段美夕看看手里装面包的纸袋子疑惑的说:“这不是买给妈的吗?再说周末安娜老师不一定在的。”段夜寒轻轻拍了一下段美夕的头笑道:“傻瓜,这是心意啊。快给老师送过去吧。”说完又向前轻轻推了她一步,微笑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彻底看不见段美夕的影子了,他才慢慢的收起脸上的笑容,侧过脸对着在大厅沙发上看报纸,一整张脸都被报纸挡住的的人淡淡的说道:“兄弟,是太想念我才跟过来的吗?” 张东放下报纸,看着段夜寒,直到他也走过来坐下,他才十分认真的说道:“把美夕姐支走了。” “嗯。”段夜寒微微的点点头应道。 “姐姐??????沈沅让我告诉你,计划十分顺利。就在刚刚,徐海看到了她见面会的转播,大惊失色急急忙忙找到景天去,见到她本人徐海便向见了鬼一样,虽然故作镇定的打了个招呼,但是他的脸色却难看的厉害。” “很好,等他回去以后,一定会开始怀疑沈沅很可能就是徐洋的孩子。” “大哥,难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有把握吗?从美夕姐的事开始,你都是一直这么有把握吗?万一美夕姐没有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去做??????”张东盯着旋转直至顶楼的楼梯,想着刚刚段美夕离开的样子,本想一直沉默的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段夜寒微微的抿了抿嘴唇,表情十分的笃定“她是我妹妹,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以她的性格,越是希望她不要去做的事情她就一定会去做。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不安的,她怕我会离开妈妈,害怕妈妈会再次发疯,所以要她产生替我报仇的想法是不难的。再加上我一再的阻止她,这便更加巩固了她要替我报仇的决心。我曾经调查到徐海当年领养的是个女孩儿,所以我要是想以那个孩子的身份出现是根本不可能的。我故意没有告诉小夕那孩子有六指症的事,是想看看徐海的反应。如果,徐海不接受小夕直接指出她是假的,那么之后他马上就会开始调查指使她的那个人,我只要原地不动耗费他的耐性,等他的耐性耗尽了,我就可以开始了。但是,如果他欣然的接受小夕,那样的话就证明他想借小夕引出指使她的那个人,那样的话是最危险的,我不可以原地不动却又不能贸然行动,不过,我正好可以借着小夕在徐家的时间筹备更严密的计划。” 段夜寒笃定的眼神渐渐变得无奈,他同样望着段美夕刚刚离开的地方,借着说:“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段家人都是我的恩人。我要是直接以左辰的身份开始计划的话,那么我第一个伤害的人就是我的妈妈。其次,各种各样的传闻都会不利于父亲的事业,再次,徐海不会老老实实任我复仇,但他不会直接对付我,他只会想方设法的伤害段家,如果我所害怕的都成为现实,妈妈再次发疯,爸的事业受到打击。那么,就等于毁了小夕的幸福。而且这样一来,我不但不能安心的复仇,还会彻彻底底的连累了我的恩人。所以,我选择让小夕先勾起徐海的好奇心,这样一来就算她失败了,徐海也只会忙于寻找她背后的那个人,根本不会有时间来打段家的主意,这是保护我养父母唯一的方法??????原本,以小夕的聪明,我并不担心她。但是,当她告诉我她跟徐暮杭认识的经过时我开始担心,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她对徐暮杭有种特殊的感情。我担心我会让小夕陷入两难的境地??????” “哈哈。”张东的笑声突然打断了段夜寒的话,张东笑得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他起身拍拍段夜寒的肩膀说道:“我敢肯定,你现在一点儿也不担心了。”段夜寒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然后微笑着别过身去,很自在的倚在沙发上说道:“没错,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担心了,因为我确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我的妹妹??????” “这么肯定?” “没错。张东,你知道吗,真正的爱一个人不是当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以随时出现在她身边,而是无论她需要与否你都可以守护在她身边,徐暮杭当着我的面接走小夕的那一天,任崛一直在角落里看着小夕,我出现在小夕身边之前也是,他一直默默的跟在小夕的后面,他对于小夕一定很好奇,但他从不追问,只是跟在小夕的身后,什么也不说,可见,他真的很在乎小夕。他宁可静静的守着也不希望强迫她,这样的人可以陪在小夕的身边,我很放心。” 第61章 是你亲手改写了我们的命运 张东无奈的摇摇头,重新在段夜寒的旁边坐下,看着段夜寒若有所思的样子说:“你的安排的确保护了你的养父母,那接下来美夕姐该怎么办?” 段夜寒紧闭着双眼,轻呼了一口气说道:“我会把小夕送走。发布会的事儿,她一定会被媒体揪出来,到时候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都会有,不管徐海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借题发挥,流言蜚语都会让小夕遍体鳞伤。所以必须把她送走,等事情渐渐平息了再让她回来。在她离开的期间至少会有一个人会帮助小夕拦下不实的留言,让外界对于小夕的伤害可以快一点的平息下来。但愿,任崛可以帮助小夕度过这个难关??????” 像是一尊雕像一样,任崛笔直的站在门外,眼神变得深远而悠长。渐渐地,他整理了一下衣角然后似笑非笑的转身,将已经拿在手里的照片又扔回车里,重新坐回车子里,启动了车子离开了工作室?????? 远处传来了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张东马上警惕性十足的起身说道:“是美夕姐下来了,我先走了。” 段美夕下来的时候,大厅里依然只有哥哥在等着她。她嬉笑着挽住段夜寒的胳膊“安娜老师不在,我把面包跟大家分了,你说过那是心意,我对我今天的‘慰问’工作很满意,咱们回去吧。” 蓝雪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小勺米粥,轻轻的吹了吹对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直视着天花板犹如活死人的蓝飞说到:“爸爸,再吃点儿吧。”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把粥送入蓝飞的口中。单如就站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哭。在她的脑海里,丈夫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医生,他从来不会出错,更不会在手术中错杀患者,更加不会因为失败而就此一蹶不振,她突然冲过去,推开蓝雪死死的抓住蓝飞的衣领骂道:“你这是在折磨小雪吗!你就那么经不起失败吗!老公,所有的事我都会陪你一起的,你现在的样子我有多心痛你知道吗!”任凭单如怎样的捶打,蓝飞就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始终闭着眼睛不知是睡去了还是昏迷了。终于,单如没有力气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小雪,妈妈真的累了,小雪,你教教妈妈给怎么做好不好??????” 蓝雪忍着眼泪紧紧的拥住单如“妈妈,会好的,爸爸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暮杭??????暮杭??????暮杭??????”蓝飞空洞的神情似乎有了感知,昏迷之中,他开始一遍遍的叫着徐暮杭的名字。 单如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她紧紧的抓住蓝雪的手急切的说:“快!快叫暮杭过来!” 徐暮杭到达蓝家的时候,蓝飞还处于昏迷之中。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感应,徐暮杭一进门蓝飞立刻就睁开了双眼。看到徐暮杭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蓝飞的嘴角开始微微的抽搐,眼里闪过一股说不出的寒光,似恐惧,似愤恨,又似哀求??????徐暮杭先是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单如,让蓝雪扶住她站在一边。自己则走近蓝飞的床边,俯下身子,十分轻柔的说:“爸爸,我来看你了。”蓝飞用尽全部的力气,抓住他的领角,贴近他的耳边说道:“放了我的??????女儿??????”只是这一句话,蓝飞已是气咽声丝。听了蓝飞的话,徐暮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深沉的苦楚,他转过身对单如说道:“阿姨,叔叔说希望你们先出去,他有话要对我说。” 单如看着蓝飞的眼睛,他不停的眨眼,眼神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有什么话是不能跟自己说的??????虽然有很多的疑问但是单如没有再多想,她点了点头,拉着蓝雪离开了?????? 单如和蓝雪离开后,徐暮杭十分满足的重新回过头审视着异常虚弱的蓝飞,他深锁着眉头语气极为淡冷的说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说那些话,是你亲手改写了我们的命运??????你甚至,没有资格再继续享受生命,二十多年前,你因为害怕别人知道自己学艺不精而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二十多年后,你又因为自己的分心而在手术台上误杀了病患??????不过没关系,因为我会跟小家伙一起帮爸爸还债的。”徐暮杭说完便拿起桌边已经冷掉的粥,非常小心的舀起一勺,微笑着将它硬生生的送入蓝飞的口中。 “魔??????鬼??????”蓝飞涨红了双眼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徐暮杭看着蓝飞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恐惧和慌张,他的心里突然多了一股莫名的快感。但是他的眼神却异常的伤感,他一点一点的再一次凑近蓝飞的耳朵,语气深沉的说道:“只不过是误杀了病患你就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要是再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自己而陷入魔鬼的世界??????” 突然间,蓝飞死死的抓住徐暮杭的手,指甲似乎要嵌进他的肉里,蓝飞紧咬着嘴唇,从眼里流下的泪水跟嘴角的血滴融合在一起,蔓延着像是威胁却又更像是哀求的气味。徐暮杭看着蓝飞脸上那痛不欲生的表情,徐暮杭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同样心痛的感觉,自己竟然也留下眼泪,他紧紧的握住蓝飞的手腕,十分不忍的看着他,但是瞬间,他重重的搬开蓝飞的手,起身俯视着他的痛苦,微微的抿起嘴角。因为在这一刻,他告诉自己,徐暮杭仅有的良心,不存在了。他转过身不再理会蓝飞,离开之前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您赎罪吧。” 看到徐暮杭从卧室里走出来,单如立刻急切的奔过去问道:“怎么样?他说什么?” 徐暮杭垂下头,再无奈的抬起来,满脸的心痛和不忍“叔叔说,不要去医院,就算生不如死也要保留最后的尊严。” 单如苦笑着擦干眼泪,虽然蓝雪一直扶着她,但是她的身体还是像随时都会失去重心一样,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她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吗?” “他还说??????”徐暮杭突然间迟疑了,突然之间变得无法开口,当他看到扶着母亲但早已泣不成声的蓝雪的时候,他突然间想到了自己去穆林找父亲时的情景?????? “爸,我来是想要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死后会飞往天国,而什么样的人死后又会下地狱?” 徐海摸了摸下巴依旧平静的回答:“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天国和地狱。想要去天国的人,生前必然愚蠢到没有什么欲望,这样的人只会任人宰割,生前就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死后才会有一个叫天国的地方来安慰一下这些傻瓜。然而,我相信那些死后会下地狱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抱怨,因为他们生前就已经享受过了天国一样的生活。所以,我的世界没有地狱和天国。” “没有地狱和天国??????”徐暮杭轻呼了一口气对徐海淡声道:“谢谢爸??????你忙吧,我回去了。”徐暮杭说完便走完全不给徐海将话说下去的机会?????? “暮杭,难道你不想知道如何才能主宰天堂的方法吗?”徐海看着背对自己的徐暮杭,他知道徐暮杭不想给自己将话说下去的机会,但是他确信,徐暮杭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停下脚步。 果然,徐暮杭,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候徐海的答案。徐海慢慢走到徐暮杭的身边,将手覆在他的肩膀上,怡然自若的说:“想要主宰天堂,你就必须先变成别人的天堂。” 徐暮杭没有转身只是若无其事的翘起嘴角,问道:“该怎么做?如果我想要变成别人的天堂,该怎么做。” 徐海浅笑着移开覆在儿子肩膀上的手,语气变得阴沉平稳“让她身处地狱,这样,你必然成为她的天堂。” 听了徐海的话,徐暮杭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只是笑着拍拍自己的头然后迈着大步离开了酒店?????? 想到这里,徐暮杭将手臂背于身后,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他看着眼前无助的母女俩心里想着,小家伙,以后你再也不会无助和痛苦了,我会成为你的天堂。终于,他松开背在身后的双手,深切的看着单如和蓝雪,说:“他还说,小辰,放过我吧,我已经得到报应了。” 单如还没来得及明白蓝飞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听见卧室里一声瓷器跌落而发出的刺耳的声音,她便向发了疯一样的奔向卧室。推开卧室的门,只见白粥洒了一地与红红的一片融在一起,瓷碗的碎片像是凝固的眼泪散落一地,蓝飞倒在地上,手里握着一片碎瓷,脖子上的伤口涌出一股股的血流,而他的眼睛还直直的望着门的方向。单如瞬间像失了魂儿一样,她僵在原地,失去了所有的感觉,直到听到蓝雪撕心裂肺哭泣的声音,她才像是冻僵后复苏的人一样,她已经哭不出来了,似乎泪腺已经疼痛到干涸,她的声音瞬间变得沙哑无力“小雪,暮杭,扶我过去??????” 单如紧紧的抱住蓝飞,握住他的手,轻拍他的后背细声的说:“老公,谢谢你给了我幸福,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因为这是作为蓝飞的老婆应有的性格??????”蓝飞已是奄奄一息,但是他还是用尽全力去握紧单如的手,他的眼睛满含泪水的望向蓝雪,他的另一只手揪住徐暮杭的衣角将目光移向他,*道:“我,赎罪了??????放了,放了我??????”蓝飞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完,他揪着徐暮杭衣角的手瞬间垂了下去?????? 徐暮杭的手轻轻的拂过蓝飞的双眼让他可以瞑目,此刻他的心里非常的平静,既不内疚也不心痛,他捡起蓝飞自杀的瓷片,看着上面的血迹,心里默默的开始发笑。真的很愚蠢,以为赎罪我就会放弃你的女儿吗,用死来威胁我是没用的。还有,左辰,你不是想报仇吗?我已经帮你开了头儿,还有更精彩的事在等着你??????徐暮杭无奈的闭上眼睛沉声道:“叔叔你安心的走吧,那个人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第62章 命令 自从蓝飞出事以后,单如便没有再上班,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物也都是交给助手先暂时处理。不出门,也不进食,就只是房间里翻影集。看着自己跟蓝飞所有的照片,或是紧紧的抱着影集大哭一场,或是抚摸着一张张的照片,一言不发?????? 自出事的这几天,徐暮杭一直在帮助蓝雪筹备蓝飞的葬礼。蓝雪一下子变得特别依赖着徐暮杭,疲惫不堪的她已无力再应付所有的事。每每总是想起爸爸死前说过的话,至少,她可以确定,父亲的死一定跟段夜寒有关?????? “妈,吃点儿东西吧。爸爸看见你这样,是不会安心的??????”蓝雪端着饭菜,苦苦的哀求着单如。 “小雪,暮杭回去了吗?”单如抱着影集,眼神空洞,声音沙哑的问。 “还没有,他很担心你,想等你吃了饭再走。” “你叫他进来,妈妈有事想跟他谈。” 这句话,是单如这些天来,第一次开口回答自己的话。蓝雪高兴极了,她忙点头答道:“好好好,等妈吃了饭,我就去叫他。” “现在就去!”单如突然一反常态的对着蓝雪大吼。蓝雪从小到大,她连大声跟她说话都从来没有过,可现在,单如忽然紧紧抓着蓝雪的双臂,眼里写满了疯狂。 蓝雪被单如的样子吓到了,她将单如拥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试图安抚她“妈,你别吓我。我现在就去叫他,你乖乖的吃饭,我现在就去。” 蓝雪还未走下楼梯,徐暮杭就已经在扶手边等着她了。看到蓝雪满脸泪痕,他俯下身子抵着她的额头,双手握着她的肩膀,语气轻柔“要坚强,我会陪着你,一定要坚强??????” 蓝雪虽然做出点头的动作,但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留下来,徐暮杭小心的抹去她的眼泪,安抚道:“不哭了,坚强的人没有你这么多的眼泪??????阿姨吃饭了吗?” 蓝雪无奈的摇摇头“她有事想跟你说,要见到你她才肯吃饭。” “我知道了,你快回房间睡一会儿,我这就过去??????” 徐暮杭轻轻的敲了敲门推门而入,走进房间,发现单如正站在门边上不声不响的直视着自己,那目光就仿佛是一根犀利冰冷的细针戳进自己的心里,心脏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徐暮杭微微低下头,让自己在面对单如时的目光可以沉下来“阿姨,小家伙说你有事找我。” 单如不回答,审视了他半天才幽幽的说:“蓝飞之前跟你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 “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我相信你是最清楚原尾的人。不然他不会单独跟你说了那么多。现在,阿姨要你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单如说完十分阴沉的看着他,似乎在暗示徐暮杭必须给自己一个详细的解释。 面对着单如咄咄逼人的眼神,徐暮杭十分谦和的说道:“阿姨还是不知道会好一些。从小我就很尊敬您,把你也当成母亲,我不想??????”徐暮杭的话还没说完,单如便已经摇着头说:“你只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就好。其他的事我会自己处理,你们年轻人不用担心我。” 听到单如的话,徐暮杭前一秒钟还谦和有礼的眼神瞬间变得像一个主导者一样,冷峻,没有温度。他双手环胸淡淡的说:“阿姨对叔叔的用情之深真是让我们这些晚辈既羡慕又佩服。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对蓝雪所做的一切你都不要再过问,这不是请求,而是我给您的命令,阿姨做得到吗?” 单如,看着徐暮杭脸上那气定神闲的表情冷笑道:“小暮杭,想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还不够格儿。” 徐暮杭似笑非笑的摇摇头说:“之前叔叔误杀患者的事已经是各大新闻报纸的头版头条了,要不要,再帮叔叔加点儿跟刺激的话题啊?”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床边拿起单如的那本影集,翻了几下,抽出一张照片缓缓走到单如面前,淡冷的说道:“阿姨的样子真是没什么变化,跟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到时候叔叔变得多了点儿。不过变得最多的好像还是我的爸爸妈妈。哎,只可惜我姑姑不在了,不然我就可以看看姑姑的过去和现在有什么变化了??????阿姨不是想知道的详细一些吗?好,我就详详细细的跟阿姨说一说。二十几年前,蓝叔叔因为害怕自己治不了我姑姑的病而招人话柄,在我姑姑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就宣判了她的死亡??????” “你胡说!”单如的嘶喊打断了徐暮杭的话。 “我说的是事实。”话语依然的淡冷,丝毫没有被单如情绪的激动所扰乱。他凝望着单如极近崩溃的眼神接着说:“小辰,叔叔死前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的那个人,就是我姑姑的儿子。他一直,不声不响的在我们的身边,等待复仇的机会,你看,叔叔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这不可能,小洋根本没有结婚??????”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世界知名的蓝飞院长,没有人会相信,他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杀人凶手呢?还得叔叔不希望去医院的原因吧,他想要保留最后的尊严??????”徐暮杭拿出手机在单如的面前晃了晃笑道:“这里面,有叔叔亲口承认自己对不起我姑姑的话,一旦我把它公布出去??????叔叔就真的毫无尊严了,要是再让小家伙知道自己的爸爸原来并不是那么完美的,那样的话??????” 徐暮杭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直逼单如的神经,她的头晕的厉害,一下子倒在地上。徐暮杭俯视着单如面无表情的说:“所以我说阿姨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不过,阿姨不要害怕,叔叔从小对我那么好,我是一定会保护他的尊严的,只要阿姨肯合作??????最近小家伙太累了,我不希望她在忙下去了,所以麻烦阿姨去告诉她,叔叔的葬礼不办了,行吗?”徐暮杭抿起嘴角,扶起单如,微笑着看向她。 单如全身抖得厉害,徐暮杭的笑逐渐变得狰狞恐怖。良久之后,单如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蓝雪看见徐暮杭从楼梯上走下来连忙走过去急切的问:“妈妈怎么样了?” 徐暮杭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阿姨一直在追问我有关于小辰的事。急于知道,他是谁,为什么叔叔死前一直念着那个名字??????” 蓝雪看着徐暮杭的欲言又止,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她回头看向父亲的遗照,眼泪夺眶而出。徐暮杭双手覆在她的脸上让她回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慰“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不要担心。阿姨暂时还不会把这个名字跟十年前的那个名字联系在一起,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的。” “我担心的事?”蓝雪深深注视着遗照上的父亲,冷冷的笑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一个没有心肝的人吗?我担心的事??????那是害死我爸爸的人,有什么事,有什么资格,是要我担心的?”蓝雪随手提起背包,淡淡的说:“我要出去一下,暮杭哥也走吧。”蓝雪正欲转身,徐暮杭突然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蓝雪看着徐暮杭有些狐疑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徐暮杭渐渐松开她的胳膊,向后退了两步“前一秒你还不知说错不是吗?小家伙,不要强忍着,难过就哭出来??????” 蓝雪仰头望了望楼梯的上方,在再将目光移到徐暮杭身上“就因为死了父亲,母亲又绝食,我就要不知所措一辈子吗?人死了,血液就会冷掉,我现在是真的明白我的血不可能在我的身体里一直热着,所以,想要试试看,提前让它变得冷却起来,这样我死的时候才会比较方便是不是?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再待一会儿吧,如果因为你的停留可以让我爸爸复活的话,我感激不尽。”蓝雪说完,便扔下徐暮杭一个人出门了,徐暮杭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门,良久之后,他才冷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 蓝雪站在穆林酒店的楼下,她屏住呼吸,拿起手机拨通了段夜寒的电话。电话在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喂。” 蓝雪听着电话另一端那简单的一个字,心里仿佛被一根根的绳子紧紧的累着,虽然还能呼吸但却无法移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抓着衣角淡声道:“你在哪里?” “我在机场。小夕??????” “我过去。”蓝雪果断的挂掉电话,转身离开酒店。走向玻璃旋转门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但是蓝雪丝毫没有接的打算,只管让它响着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的往前走。这是,一位穿着白色t恤带着眼镜的男人叫住了她,蓝雪停下脚步看向他。男人靠近她礼貌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小姐,我们正在拍戏,你的手机一直响影响了我们工作人员的收音效果。” 蓝雪没有理会他,向前又走了几步,手机还是响个不停。她便掏出手机随手甩在地上,径直向前走去?????? 被甩在地上的手机恰好滑到一位正在看剧本的演员脚下。他放下剧本捡起地上仍是响着的手机,看到显示屏上的“美夕学姐”四个字,他马上按下接听的按键,自己还未开口,便听到对方急切的声音“雪儿,我听到你跟哥讲的电话,我现在在机场的书亭打给你,哥他不知道,我想告诉你??????”对方的话还未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第63章 要是我想杀了你哥哥你也会帮我吗 “雪儿,喂,喂??????”段美夕听到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也不得不放下握着手机的手,她咬着嘴唇,脸上写满了不安。忽听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吓得她肩膀一颤差点儿将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 段夜寒绕到她面前,关切的看着她说:“怎么了?不是说口渴了想买喝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段美夕连忙收起脸上的不安,笑道:“哥你是不是跟踪狂啊!经过书亭就忍不住被‘文化氛围’召唤了,就进去看看了呗。” 段夜寒无奈的拍拍她的头说道:“好吧,那你想喝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要!”段美夕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激动,她看着段夜寒的脸上似乎有些狐疑,便笑了笑接着说:“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要是还让哥哥给我买吃的喝的什么的,多伤自尊啊。你先去一边坐着,我买了就回来。” “好吧。”段夜寒淡淡的笑了一下,便拖着段美夕的行李箱走了?????? 段夜寒才刚坐在机场大厅的休息椅上,手机便响了,是张东打来的。按下接听键声音沉稳平和“喂。” “大哥,你们到了吗?” “到了,再过二十分钟就可以换登机牌了。我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都办妥了,凡是跟美夕姐有关的所有娱乐新闻都压下来了。哈哈,花了不少钱呢。”张东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玩味。 段夜寒也默默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了,美夕顺利的离开后,我放你一个长假。” “还有??????” “什么。” 张东低头看了看手上最新的报纸,就在标题为“疯狂女粉丝欲向任崛求爱未遂,竟以死人遗照诅咒其被恶鬼缠身”的新闻旁边,赫然的并列着一条标题为“我市知名金融大亨命丧手术台,妻子情深殉情,惨剧只因某著名医院院长蓝飞手术期间犯困走神儿。”的新闻。张东看着手上的报纸,最后还是把它反扣在办公桌上,对着电话继续说道:“没什么,就是不能跟你一起送美夕姐,替我跟她说一声再见吧。”张东挂掉电话,顺手将桌上的报纸卷了卷扔进垃圾桶里。 段夜寒收起电话,看着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们。突然间,他看到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儿,八九岁的样子,拖着粉红色的小行李箱紧紧的跟在一个小男孩儿的身后。小男孩儿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没有笑容,也不理会身后的小女孩儿,自顾自的往前走。小女孩儿紧紧的跟着他,试图去拉他的手,嘴里还一遍遍的说着:“哥哥你等等我。”小男孩突然停下脚步不耐烦的说:“干什么呀,你烦死了。要不是你一直吵来吵去的,会把相机落在餐厅里吗?我还得回来陪你找,真是烦死了,快点儿走啦,爸爸妈妈们还等着呢。不要以为咱们两家的爸爸妈妈感情好我就得迁就你。”小男孩儿说完便转身继续走,而且越走越快,小女孩儿终究因为跟不上小男孩儿的步子而跌倒在地上,泪眼巴巴的看着小男孩儿的背影。 “小朋友??????”段夜寒欲起身去扶起小女孩儿,但是他还是坐下了。因为小男孩儿已经停下脚步,转身回到小女孩儿身边。小男孩儿,蹲下来,擦干小女孩的眼泪,拉她起来,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小男孩儿还特意放慢了步伐。两个孩子就这样慢慢的向前走,段夜寒忽然间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正牵着蓝雪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直到那两个孩子慢慢的消失在人群中,消失在段夜寒的视线里,他才怅然若失的回过神儿来,才发现身边的一切恍如隔世?????? 段美夕鬼鬼祟祟的躲到自助办理登机牌一侧的角落里,掏出手机正准备拨通号码,一抬头便看见蓝雪正站在自己的对面直视着自己。蓝雪的脸看上去憔悴极了,嘴唇微微的泛白,双眼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原本就瘦削的身体仿佛又单薄了几分,特变是她暗淡的双眸里还蕴着一层淡淡的冰寒。 蓝雪慢慢的向段美夕走进了几步,淡声道:“学姐是要打给我吧。”段美夕收起手机笑道:“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蓝雪浅浅的笑了笑,说道:“学姐要走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段美夕尴尬的拍拍自己的后脑勺说:“其实,我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是哥哥的大学同学要结婚了,他有事没办法参加婚礼,就叫我替他去参加了。啊,那个新郎你也认识,就是咱们插画社的副社长的!你交流期结束的时候还说要跟你一起来中国看看的那个大个子!” “那就麻烦学姐替我祝他新婚快乐。”蓝雪说完慢慢的往前走,段美夕突然冲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雪儿!雪儿??????” “还有事吗?”蓝雪侧身冷冷的看着段美夕。段美夕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放下自己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想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她“雪儿,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冷漠。我们不是最要好的吗?”蓝雪笑着握起段美夕的手,眼睛里的泪水掉在段美夕的手背上“我们一直是最要好的朋友,只是,在你跟我讲述那个秘密的时候,学姐也一定知道了我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如果,学姐还当我是最要好的朋友??????不要拦着我,也不要拖延时间,让我去找他,好吗?”段美夕看着蓝雪毫无生机却又含满了泪水的眼睛,自己的心也仿佛全部浸在泪水里了,又苦又涩,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雪儿,我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了,把你的困难告诉我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蓝雪苦笑着摇摇头唏嘘道:“我的确发生了一些事,只是,学姐帮不了我的。没有人可以帮我。”段美夕不以为然的抿了抿嘴唇,自信满满的对蓝雪说道:“有什么忙是我帮不了的?只要是雪儿的事,学姐都可以帮你,说来听听吧,别憋在心里了。” “要是,我想杀了你哥哥,你也会帮我吗?”蓝雪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段美夕猛的僵住了身体,她的心好像正在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食,每一个字都打在段美夕的心尖上,虽然不痛不痒却是折磨着心口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她不相信,这句话是从蓝雪的嘴里说出来的,更不相信,蓝雪会说出这样的话。段美夕的满脸笑意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可思议的认真,她盯着蓝雪的眼睛,以郑重其事的口吻说道:“丫头,你再说一遍?” 蓝雪上前一步,靠段美夕更近了,蓝雪对视着段美夕那充满狐疑跟愤怒的目光,她特意放慢了自己的语速“我说,我想杀了你哥哥??????学姐还要帮我吗?”蓝雪突然笑了出来,一边笑眼泪一边留下来,她的脑海里充斥着父亲临死前那生不如死的痛苦的表情,跟父亲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嘴角颤抖着,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她身体所有的支撑力仿佛正在慢慢的抽空,眼见着就要支撑不住而倒下去。此时,她突然看见影站在自己的对面,段美夕的旁边。影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扶住她,但是当那只手臂穿过她的肩膀时,影又慢慢缩回了自己的手臂。蓝雪努力的挺了挺自己的身体,瞥了一眼影,再看向已经不知所措的段美夕,此时蓝雪的眼里已经含着满满的无望与心灰意冷“我说过没人可以帮我的,学姐帮不了我更不可能帮我??????学姐,前几天的发布会我也看到了。任崛手上会出现暮杭哥姑姑的照片,都是你做的吧。你总是在我无助的时候给我忠告,今天希望学姐也听听我的忠告。即使你是有原因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什么人,可是一旦当那个人被你拉了进来,若是他的生活甚至是命运因你而改变,那么,即使你有千百的苦衷最后也都会变成处心积虑??????”蓝雪说完微笑着拥抱住段美夕,良久之后,她松开手转身离去,影便跟在蓝雪的身后,跟着她一起向前走。然而段美夕伸出手臂却又放下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她没有勇气去阻止她?????? 蓝雪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你也是来阻止我的吗?”蓝雪停下脚步,转身注视着影。影沉默了几秒钟,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来阻止你的,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对不起,我可以不回答吗?”蓝雪没有继续追问,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当她感受不到影是否还是继续跟在自己的身后时,她再一次停下脚步转过身,此时影已经不见了?????? 段美夕无奈的留在原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看上去是那么的悲伤,惴惴不安。影渐渐的停在了她的身边,四目相对,面对面的看着她??????影的手掌穿过段美夕的脸颊??????就在此时,段美夕似乎感受到好像有一只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脸颊,她缓缓的抬起自己的手臂覆在自己的脸上,可是,什么也没有?????? 第64章 当时,根本不是想要救你 段夜寒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停止登机牌办理了。四处看了一下还不见段美夕的身影,电话也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段夜寒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拖着行李离开了坐位。向前走了几步,便停在了原位。他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眼里含着的那一抹淡淡的光痕,像是冷漠,像是讥讽,又像是怜惜,更像是逼迫着自己刻意的疏离??????在这一瞬间,整个机场似乎就只剩下段夜寒跟蓝雪两个人。连他们自己都已经无法弄清,现在的他们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这里。是爱人,是敌人,还是,陌生人?????? 段夜寒,握紧行李的拉杆,大步向前。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站在面前静静看着自己的那个人,一步,一步,一步??????直到自己的上臂悄无声息的擦过她的肩膀?????? 蓝雪背对着她,感觉周围安静的就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徐暮杭在酒吧里喝醉的样子,跟父亲临死前的样子,再次一幕一幕的浮现在眼前。她随手一抹,拭去眼角的泪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背对着他淡淡的说道:“是因为想要做的事都完成了才要去旅行的吗?”段夜寒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她。蓝雪缓缓的走近他,打量着他,从蓝雪眼里投射在段夜寒身上的目光,比段夜寒落在自己身上的要更加的深邃,专注??????蓝雪盯着他几秒钟突然微笑着说:“你应该去过很多地方了吧,有一个地方,我敢保证你一定没去过。不妨,去那里看一看吧。” 看到这张挂着微笑的脸是如此的憔悴,段夜寒的心里隐隐的痛着,他微蹙的眉头,印在蓝雪的眼里。在蓝雪的眼里,她已经丝毫看不出段夜寒的心痛而是满满的讥讽。她的笑越发明朗了,她注视着段夜寒的双眼,语气毫无起伏“你应该去你自己的心里看一看,那应该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好像是圣洁美丽的??????又好像是肮脏丑陋的??????” 段夜寒冷冷的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去看一看的。但是,似乎永远不会那样的地方。因为,我的心,即使是外面的躯壳也只有肮脏跟丑陋。” “哈哈??????我现在明白了。”蓝雪笑着点了点头,再上前一步,她的额头几乎就要贴近段夜寒的下巴了,她慢慢的将手掌覆上自己的胸口,浅笑着说:“在这里面,我装了一个人整整十年。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能装着这么久呢?因为爱情吗?好像不是。因为恩情吗?好像也不是。是因为??????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理由。现在,我知道了,是因为害怕??????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会有那样一个人真心的为了另一个人牺牲自己的生命。我真的好幸运啊,可以遇到那样的一个人。因为害怕忘记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幸运,所以就死死的将他放在自己的心里,一刻也不敢忘记。” 段夜寒抿起嘴角浅浅的一笑说道:“怎么?又要开始重复那个故事了吗?” 蓝雪微微的摇摇头,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但是,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当初为什么要救我??????”蓝雪抬手抹掉夺眶而出的泪水,轻轻的握住段夜寒的手臂,微笑着说:“你说,他当时为什么要救我啊?左辰??????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啊,仇人的女儿,死了,不是更好吗??????” 段夜寒的手臂瞬间僵住,他定定的看着蓝雪,她微笑的脸上,泪水止不住的留下来。自己的心也仿佛被抛入已经结了冰的湖底,被一道道尖利的裂缝划开,血液还未流出就已经被冰固,心痛至死却见不到丝毫的伤口??????他紧紧的握拳,抑制双手的颤抖。他低下头,闭上眼睛,这样至少眼泪掉在地上不会被蓝雪看见。当他再次抬起头的那一刻,脸上已经是全然没有了任何的表情。他冰冷的手握住蓝雪手背,硬生生的将蓝雪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搬开,然后用同样冰冷的语气说道:“当时,根本不是想要救你,而是想要把你推到海浪更高的地方去??????” 蓝雪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她向后退了几步,紧咬着下唇,不再试图抹去眼角的泪水。蓝雪不再掩饰,她要让段夜寒好好的看看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悲惨??????良久之后,蓝雪浅笑道:“我爸爸自杀了,他应该算是你除掉的第一个人吧,以后,应该会更加的忙碌吧??????但愿你能永远都那么的顺利??????” 段夜寒没说话,只是淡淡的一笑。他似乎早就已经预见了今天的这一幕。毕竟,当他从报纸上得知关于蓝飞的新闻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自己要配合着蓝雪,将这场戏演下去?????? 蓝雪同样回应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试试看吧,看我们谁先达到目的??????试试看,是你先扫除一切的障碍,还是,我先毁了你??????”话罢,蓝雪的脸上全然没了表情,她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迈步,渐渐的远离了段夜寒,再也没有回头?????? 段美夕端着两杯咖啡疯狂的往回跑,生怕自己会误了办理登机牌的时间。因为跑得太快,纸杯里的咖啡都溅了出来,不巧就溅在一个穿了白裙子的十八九岁的女孩儿身上,咖啡杯也掉在了地上。段美夕赶紧跟那个女孩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并拿出纸巾帮她擦拭裙子上的咖啡渍。女孩儿甩开段美夕的手,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儿的说:“真倒霉!”段美夕一把扯过她的裙角说道:“别这么小气,我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脾气还挺大。站好,让姐姐给你擦擦。”那女孩儿突然间仔细的打量着她,自己被女孩子这样的盯着看,段美夕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自在了“怎么了?????”女孩儿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厉“你就是那个??????”女孩儿一下子想看到了怪物一样,也顾不上裙子上的咖啡渍了,慌慌张张的就跑开了?????? “喂??????”段美夕上前追了几步,可那女孩儿的头也没回。段美夕转过身摇了摇头,一脸的莫名其妙。突然背后有一只握着装满咖啡的纸杯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段美夕慢慢的抬起头,那张戴着墨镜的脸,自己再熟悉不过。段美夕一下子变得有些慌张,因为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的面对任崛。任崛强制性的抓住段美夕的手腕,让她拿着杯子,看着段美夕一脸的不知所措,任崛的声音倒是十分的平稳“不喝吗?在这里转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买这么一杯咖啡吗?” 段美夕的手一颤,滚烫的咖啡洒在自己的手上。任崛一下子夺过她手里的被子,另一只手握住段美夕被烫到的手,对着烫到的地方轻轻的吹了吹。不经意间,任崛看到了段美夕手上,那还未完全退却的自己的签名,任崛突然冷笑道:“还记得我把名字写在你手上时说过的话吗?”任崛紧紧的握着段美夕的手,冷厉的注视着她,强迫她想起那个画面?????? 任崛突然拿出随身携带的签名笔,一把拉过段美夕的手,将名字写在段美夕的手上,他一边写着一边认真的说“给你签个名,以后要是再无聊闲的发呆的时候,就看看你的手,想想‘我就握在你的手上’这可是会让你在梦中都会感到荣幸的事。” 看到段美夕眼神里有意无意的躲闪,任崛可以确定,她是想起当时的画面了。他看着那还未退却的痕迹苦笑道:“你就是认定了‘我就握在你的手上’才会这样肆意的践踏我是不是?” 段美夕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是镇定的,她抽回自己的手并抢过任崛另一只手里的咖啡杯,将杯子里还滚烫的咖啡一饮而尽。纸杯在她的手里被揉成了一团,将纸团儿塞进任崛的手里,说了一句“那就离我远一点儿。”段美夕欲转身离开,可任崛却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段美夕嗤笑道:“你该不会是忘了我的回旋踢有多厉害吧。” 任崛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段美夕“这是我捡到的,帮我找到它的主人吧。” 段美夕看着那个手机,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有雪儿的手机?” 任崛放开段美夕的手,看着她脸上些满了好奇,他行若无事的笑了“你很好奇是不是?那,不如先解答一下我心中的好奇吧??????告诉我,那女孩子给你的忠告是什么意思??????” 段美夕一把揪住任崛的衣领儿“你偷听我们讲话!” 任崛轻轻的一搬段美夕的手腕,她便吃痛的松开了手,任崛整理了一下衣领,似笑非笑的说:“段小姐,你不会是有幻想症,幻想着这里是你的私人机场吧,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要把除你以外还在这机场里的人都赶走啊。还有??????人要学会偷懒才不会太辛苦,你不会真的认为,一个从小跟着继父像混混一样长大的人,连你那花拳绣腿般的回旋踢都做不来吧??????” 第65章 懂得先斩后奏的人不是只有你 段美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笑容,淡声道:“好吧,我就当是报应了。”说着她晃了晃自己手腕,调侃道:“我也算是受了伤了,你该好受点儿了吧,那么,就不要再耽误彼此的时间了,就此别过吧。”段美夕急急忙忙的转身想要离开,可任崛却不肯善罢甘休,他反手死死的抓住段美夕的胳膊嗤笑道:“你认为这样就扯平了?老实说,我不在乎咱们是不是扯平了。我在乎的是,你利用了我,总得分我一些好处吧??????” 段美夕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间觉得任崛的话听上去有些可笑。如果心里不好受,觉得自己对不起他,那就再挥她几拳什么的,谁让自己对不起人家在先呢?又不是什么合伙作案的雌雄大盗,哪里来的什么好处分给他,这不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吗?本来因为内疚,已经顺着他,忍着他了,看来,真是什么用都没有。段美夕越想越气,不由得怒火中烧,她怒视着任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玩笑不好笑,还不松手吗?” 任崛一脸玩味的看着她说道:“这不是玩笑,那是我被你利用应得的部分。还有,在你答应给我好处之前,我是不会放手的。” 段美夕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轻声的说道:“我真的有急事,你不要闹了。既然你也来机场了,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外景或是演唱会吧,在这样耗下去,你的损失应该比我更大吧??????”段美夕说完抬起头,看着任崛,眼里充满了期待。可是,令段美夕失望的是,任崛依然保持原有的姿势,纹丝不动。段美夕的最后一丝耐心瞬间消失了,她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好,我给你好处。”段美夕低头瞄了一眼自己那不时常穿出门的细跟高跟鞋,抬脚一踏,重重的落在任崛的皮鞋上。任崛痛的大叫一声,可段美夕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便被身后那分贝比任崛更加响亮的那一声“就是她!”惊呆在了原地。转过身,刚才那个被自己溅了一身咖啡的女孩正站在身后用食指指着自己,站在女孩儿身后的还有一大群年轻人。有一些年轻人身着印有任崛头像的体恤衫,还有一些年轻人正拿着相机疯狂的拍照。段美夕被闪光灯晃得睁不开眼睛,瞥了一眼身边的任崛,这会儿倒是让他抢先一步幸灾乐祸了。女孩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拍照的人,十分肯定的说:“就是她,她就是那个黑粉!就是她诅咒咱们家的任崛!”女孩儿话音刚落,身后的那群人便一股脑儿的冲上来,把段美夕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胖女孩儿更是一把捏住段美夕的双肩,像上了发条似地前后摇晃,嘴里不断的重复着“死女人,我让你诅咒任崛!”看那胖女孩儿的样子几乎可以装下两个自己了,段美夕被这突入袭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慌了,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一直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她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旁边的那个人还不曾离开。胖女孩儿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有些吃惊,不知不觉的放下自己的手,呆呆的看着这个戴墨镜的男人?????? 任崛摘下自己的墨镜,微笑着对着人们鞠了一躬,对着大家招了招手,脸上招牌式的阳光微笑顿时让这混乱的场面平静了下来,变成了他的主场,引得闪光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变得更加连贯了。粉丝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护着他们共同敌人的男人竟然就是他们的偶像。除了闪光灯的声音,现场安静的有些过分,就连路过的乘客也情不自禁的停下来看两眼,发现了主人公是任崛之后就更加要好戏看到底不走了,渐渐地整个机场大厅顿时有了一种“瘫痪”的感觉。段夜寒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段美夕,他正欲迫不及待的赶过去,但是当他看到段美夕旁边并排站着任崛的时候,他便停下脚步不再上前。他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很清楚,跟送走段美夕相比,任崛的出现对段美夕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办理登机牌的时间了。段夜寒抬头望着远处的段美夕脸上的凝重渐渐散开来,再看看站在她旁边的那高大帅气的人,心里想着,小夕,那个人是我的亲弟弟,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希望你们可以拥有这世界上所有的幸福?????? 段美夕睁大了双眼打量着任崛脸上那久未散去的笑容心里想着,真不愧是演过戏的,忍着痛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就在自己还陷入在自己的想象世界未能抽离之时,任崛却忽然摁住自己的后脑勺逼着自己跟他又对众人鞠了一躬。段美夕完全被他搞昏了头,只听见任崛柔声的对粉丝们说:“瞒了大家真是对不起了。这个人??????”任崛侧脸瞥了一眼段美夕转过头微笑着继续说:“这个人是我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本来,是想在我的影展发布会上给大家看我们的结婚照的,但是这个人因为太紧张拿错了照片,发布会上大家看到的照片的确是已故钢琴家徐洋,她一直是我很尊敬跟崇拜的前辈,小时候想要学习钢琴也是因为她,所以当我得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就一直很珍惜??????” “那么,发布会上爆出徐洋死因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一个拿相机的记者打断了任崛的话。 段美夕忍不住答道:“那是??????”段美夕的话还未能清晰的脱口而出,又被任崛抢先一步,任崛紧紧的握住她的*先说道:“这件事我们就不清楚了,应该是当天还有徐洋女士的粉丝吧,总之这件事与我的未婚妻无关。”任崛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段美夕一眼,转瞬间,那看似警告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含情脉脉,任崛当着众人的面抚了抚段美夕额前的碎发十分温柔的说:“这段时间幸苦你了,我会证明给你看,嫁给我你一定不会后悔的。“说完任崛便轻轻的拥抱住段美夕,将她那张不知所措的脸扣在肩头。现场想起了连绵不断的掌声,虽然有些女粉丝的表情有些沮丧但还是击打着双手,远处的段夜寒也微笑着为他们鼓掌,为他们感到高兴。影并列着站在段夜寒的身边,虽然没有人可以看得到他,但是这画面映在影的眼里,有那么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正拥抱着段美夕的任崛变成了他自己?????? 任崛听着此起彼伏的掌声,洋洋得意的贴近段美夕的耳边以及其轻弱的声音说道:“不要以为,这世界上懂得先斩后奏的人就只有你一个??????”说完,任崛浅笑着轻轻拍了拍段美夕的肩膀,抬眼间他突然发现段夜寒正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们,任崛望着段夜寒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仿若隔岸观火?????? 白姐气喘吁吁的赶到机场,可惜自己还是晚了一步,虽然不知道任崛到这边来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是为了什么,但是想要在他有下一步行动之前把他拉回来看来是不可能了。因为,自己的表弟正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着一个女孩儿让大家拍照。她瞄了一眼四周,媒体们拍得不亦乐乎,路人们也纷纷议论着,一些女孩子哭泣着抱作一团,还有一些人在静静地看着,正如自己身边这个拖着行李箱的男人。白姐顿时感到头部一阵眩晕,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出大事了。我得赶紧了??????”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想要冲过去。白姐还未迈开步子,身边的男人便伸出手臂挡住了她。白姐身体一颤停了下来,她抬头瞥了那男人一眼,见这张有些熟悉的脸快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反映了过来。白姐对着那男人微微的点了点头“是,段夜寒先生?” “谢谢你还记得我。”段夜寒微微的颔首。 “哦,在星程见过嘛,更何况,你是穆林的主人??????”白姐的话说到一半,自己的注意力又情不自禁的转移到任崛的身上,他的手搭段美夕的肩上,正在说着些什么,只可惜自己离得有些远。白姐早已心急如焚,但还是打算应付一下段夜寒再离开。她把目光移向段夜寒微笑道:“哈,真是让你见笑了。相信你也觉得有些荒唐吧,我这就过去处理一下,您放心,任崛作为穆林的宣传大使我是不会让他乱来的。”白姐说完再一次微笑着向段夜寒挥了挥手准备离开。但是,段夜寒的手臂再一次横在自己面前,这让她自己都搞不清状况了“段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呆在这里跟我一起祝福他们吧。”段夜寒放下手臂,向前一步与白姐并排的站着。 “什么!祝福?”白姐对于段夜寒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她打量着段夜寒脸上那平静的表情,说道:“段先生平时可能是太忙了所以不是很清楚整个的事件,那个女人,不是我们可以单纯祝福的对象。你知道吗?她是一个黑粉,她搅乱了任崛的好多活动!不怕你觉得好笑,撇开任崛经纪人的身份不说,作为他的表姐,我也不可能让我的表弟,娶那个女人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摄影师,他们根本就不般配??????” 段夜寒手掌抚了抚下巴,冷声说:“冒昧的问一句,白小姐觉得您的姨夫任之迁先生与我的父亲段穆天相比怎么样?” 白姐突然冷笑了一下“不是吧?没想到您也是一个爱好比拼裙带关系的人。好吧,说老实话,论背景我们是要弱一些,但是这与现在的是毫无关系。总之,这事我一定要阻止,那是我表弟!” “那是我妹妹。”相比白姐的激动,段夜寒要平静的多。他微微的侧过脸看向白姐,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虽然不是很相配,但是我愿意相信,您的表弟会努力做一个配得上我妹妹的人的。”段夜寒瞬间收起脸上的微笑,字字分明的对白姐说:“现在,你就呆在这里给我祝福他们。”白姐顷刻间被这阴寒的语气吓到了,她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一脸不情愿的看着他们。 “笑。” 虽然耳边只想起了这一个字,但是这语调听上去让人有些莫名的恐惧。白姐一声不吭,微笑着看着前方的画面?????? 第66章 死也要守住 蓝雪回到家时,家里一片静悄悄的,大厅里徐暮杭正坐在沙发上等她,电视被调成静音,正播放着段美夕跟任崛在机场的画面。蓝雪走到电视机跟前,看了一眼电视里的画面,眼里的寒光依旧淡冷如星。徐暮杭起身,看着她微笑道:“回来了,阿姨睡了,你也去睡一会儿吧。”蓝雪浅笑着摇摇头说:“我现在还不想躺下。”徐暮杭不以为然的敲了敲蓝雪的头笑道:“是在跟我玩话里有话的游戏吗??????”徐暮杭正说着,忽然看见单如正扶着阶梯的栏杆注视着他,那目光里写满了恨意。徐暮杭抬头看向单如,微微的抿起嘴角,在那一刻单如眼里所有的恨意更加的浓烈了。 徐暮杭再次举起手臂拍了拍蓝雪的肩膀,轻声的说:“阿姨醒了,你也回来了,那我也该回家了。”蓝雪抬起头看到单如站在栏杆旁,单如眼里的恨意渐渐变成了无奈与凄苦。蓝雪走过去将母亲扶下来,单如从楼梯上走下来,徐暮杭便也过去一起扶着。单如推开徐暮杭的手臂冷冷的说:“你回去吧。” 从小到大,这是单如第一次用如此阴寒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但是徐暮杭并没有被激怒,他反而满眼心痛的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姨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虽然叔叔不在了,但是叔叔是最出色的院长,那些曾经被他治愈的人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徐暮杭可以加重了后半句话的语气,直到看到单如双手颤抖嘴角发白他才心满意足的将目光移到蓝雪身上柔声的说:“好好照顾阿姨跟自己,我回去了。”蓝雪还未开口,单如便紧紧握住蓝雪的手淡声道:“妈妈累了,扶我上去。他又不是第一次来咱们家,不必担心他会迷路,扶我上去。”话罢,单如硬生生的拉着蓝雪的手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徐暮杭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离开了。 蓝雪把母亲扶进房间,让她在床上躺下帮她盖好被子。蓝雪看着母亲一脸的憔悴,微笑着说:“妈妈好好地睡一觉吧,我不吵你,就在你旁边。” 单如侧过身本想闭上眼睛逃避眼前的一切,但是当她看到摆在床头柜上的全家福的时候,她便又转过身体握住蓝雪的手。蓝雪看到单如满脸的泪痕,自己眼里的泪水也不禁夺眶而出“别这样妈妈,爸爸不在了,我们要更加的坚强??????” 单如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妈妈不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心里难过而是因为觉得愧疚。你爸爸不在了,妈妈不知道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日子里,妈妈会把你的生活变成什么样子??????妈妈很怕,怕我的某些决定会毁了你的生活,但妈妈又怕??????又怕,怕守不住对你爸爸来说那些最珍贵的东西??????” 蓝雪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将母亲拥进怀里,轻轻的说:“妈妈为什么要愧疚呢?我的生活不会被毁掉,只会比以前更好,我要跟妈妈一起守住那些对爸爸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单如微微抬起头看到女儿眼里那闪烁的泪光苦笑道:“傻孩子,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吗?” 蓝雪点了点头,十分的笃定的说道:“不管它们是什么,我死也要守住。因为爸爸,对咱们来说是最珍贵的??????” 单如缓缓的抬起手臂拭去女儿脸上的泪水,也同时抹去自己眼角的泪,单如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扑朔迷离,她微眯着双眼淡声道:“从现在开始,妈妈要全力以赴的替你爸爸守住某些东西,所以小雪??????妈妈对不起你了??????” 蓝雪不说话,她起身绕过床边,拿起那嵌着全家福的镜框。她抚摸着照片上的蓝飞,泪水掉在蓝飞的脸上。蓝雪拉开抽屉将全家福放进抽屉里,转脸看向单如说道:“从现在开始,妈妈跟我都要忘记‘对不起’这三个字。因为,以后只有咱们对不起别人??????”说完,蓝雪回到单如的身边,再一次帮她盖好被子“睡吧妈妈,我就守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单如慢慢的躺下,她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蓝雪,望了许久。奇怪的是蓝雪丝毫没有察觉到单如正在望着她。蓝雪微微的侧过头,看向单如,单如赶紧闭上了眼睛。单如的心里多以一股不详的预感跟莫名的恐惧。刚才女儿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虽然语气如平常般柔和,但是她的眼里丝毫没有精神,没有一丝的表情,像是机器一般,可怕就像是一具死尸?????? 段美夕似乎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脱”了围堵的人群回到家里的,自己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似乎是任崛拉着自己跑出来把她交给了段夜寒,又好像是段夜寒跟白姐一起冲进了人群分别带走了自己跟任崛??????总之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团浆糊一样黏在脑子里。随手打开电视机便看到自己今天在机场的片段,看着任崛脸上那似乎对于一切都运筹帷幄的笑容段美夕气愤的将遥控器摔在地上。遥控器被摔在光滑的地板上滑了出去正好停在段夜寒的脚边。段夜寒俯下身子,捡起遥控器慢慢的走到段美夕身边,段美夕看到他立刻将头低了下去。段夜寒轻轻的将遥控器放在电视柜上,看向段美夕,目光十分的柔和“小夕的脾气真是要改一改了。” 段美夕无奈的吐了吐舌头苦笑道:“有什么关系?妈妈睡了,爸又闷在书房里,而哥??????你那么疼我,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更何况是发发脾气??????”段美夕伸手按掉电视机的开关继续说道:“抱歉了哥,飞机也没赶上,不能替你参加婚礼了??????” 段夜寒浅浅的一笑说道:“傻瓜,这不是你该觉得抱歉的事??????” 段夜寒突然欲言又止,段美夕看着段夜寒似乎隐瞒了些什么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是不是,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啊?”段夜寒静静的看着段美夕,良久之后,他微笑着摇摇头说:“其实,根本没有那个婚礼??????我只是想把你送走。在任崛影展发布会的事件曝光之前??????”段夜寒的话还未说完段美夕便抢先说道:“只是哥你慢了一步是不是?我还是在机场被挖出来了。哈哈。哥,你太小看你妹妹了,如果你认为被当成所谓的‘黑粉’就会让我受到伤害的话,那你真的是太小看我了??????”段美夕的话说道一半突然停下来,她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她注视着段夜寒那越来越认真的神情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冷却了,她抓住段夜寒的手臂,段夜寒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段美夕手掌上的温度如刺骨般的冰凉,段夜寒看着她,淡声道:“明白了?” 段美夕的手掌从段夜寒的手臂上滑了下来,她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声音里带着一丝的颤抖“因为我会惹上任崛是不是??????” “不是。”段夜寒十分笃定的回答。 “那是什么?” “是怕你向他一样左右为难??????”段穆天的声音从段美夕的身后传来。 段美夕装过身看到段穆天一脸严肃的站在身后,在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有些吞吐的说:“爸,你不是在书房看书吗?” 段穆天轻咳了一声说道:“虽然是几十年的习惯也会有发生特殊情况的时候??????”说着,段穆天把目光转向段夜寒“儿子,你跟我上楼。” 段夜寒微微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段美夕微笑道:“夜深了,去睡吧。”话罢,段夜寒便跟在段穆天的身后准备离开。段美夕不甘心就这么去休息了,她跟过去,拦在段穆天面前说道:“爸爸要跟哥哥谈什么?我也要知道!”段穆天看了看段美夕,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丫头,一定会让你知道的,但是现在不行。” 段夜寒跟着段穆天上楼了,留下段美夕一个人在原地,段美夕呆呆的望着父亲跟哥哥的背影,学着爸爸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自己的房间了。 段夜寒跟着父亲走进书房,看着段穆天坐了下来,段夜寒便低下头深深的对着他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爸,我本来可以阻止的,但是我真的认为任崛可以带给小夕幸福。” 段穆天不语,他看着始终没有抬头的段夜寒,良久之后段穆天开口道:“你果然是真心疼你妹妹啊,仔细想想哪怕是我的亲儿子还活着,也不一定像你这样疼爱美夕。但是儿子,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美夕的想法??????据我所知,美夕心里的,好像不是那个小子。”段穆天起身走到段夜寒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孩子,在爸爸面前不必故作坚定。爸爸明白你的意思,你做了这么多,把美夕拉进去,报仇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原因是想让美夕遇见你弟弟是不是?” 段穆天的话突然让段夜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以为然的微笑“如果当初不是爸动摇了希望我以左辰的身份离开,小夕又怎么会卷进来?爸应该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以后,我也只会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包括,我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妹妹??????” “你??????”看到段夜寒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坚毅段穆天突然间哽咽了,但是他眼里的坚毅依然不改,他以十分确定的口吻对段穆天说:“爸可以相信我,任崛绝对是可以为了小夕付出生命的人。” 段穆天无奈的轻叹道:“这么肯定?” “是。” “为什么?” “因为??????”段夜寒侧过脸,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但是当他看到站在自己旁边的那个黑影,他又别过头说道:“对不起爸,我不能告诉你原因。” “既然你不想说爸爸也不会逼你。”段穆天也并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毕竟,他对任崛也是很欣赏的。段穆天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蓝飞死了??????我原本以为你会把他排除在外??????” “这不可能,所有伤害过我母亲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刚刚还残留在段夜寒脸上的笑痕已全然不见了。 段穆天无奈的摇摇头,叹着气回到自己的坐位,看着段夜寒眼里那犹如刀锋般坚毅的眼神说道:“爸爸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把那个孩子一直往外推了,你是真的为了她好啊。儿子,你真的是够狠??????狠得够聪明??????聪明到可以不用自己动手就除掉想要除掉的人??????” 段夜寒并没有马上接段穆天的话,只是浅浅的勾起嘴角说道:“本来以为毫无破绽,没想到还是被爸爸发现了。爸爸是不是有什么眼线在我身边啊?” “哈哈??????”段穆天也毫不掩饰自己大笑,他微笑着看看同样微笑看着自己的段夜寒说道:“那,是咱们爷儿俩谁发现的更早呢?” 段夜寒行若无事的摇摇头说道:“我不懂爸爸的意思。” 段穆天注视着段夜寒脸上的表情,暗笑道:“儿子,不要装糊涂了。你那样的疼爱美夕怎么舍得让她去替你报仇?更何况你很清楚,有我在,我跟你母亲根本不可能受到伤害。自从张东把你那一套为了维护我跟你妈妈才故意要美夕替你去报仇的理论告诉我之后,我就已经知道,我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段夜寒的眉角微蹙,笑道:“原来还真的是那个小子??????” 段穆天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吐出丝丝淡淡的眼圈说道:“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儿奖学金供得了他们母子两个人的生活吗?就当爸爸帮你交了这个朋友了??????现在你是不是也该爸爸说说你该说的事了呢?” 第67章 爸现在只能做观众,而我才是导演 段夜寒轻轻的拿起段穆天桌上的烟灰缸说道:“爸爸还记得送你这个烟灰缸的林伯伯吗?” 段穆天点点头说道:“林董事我怎么会不记得?开会的时候总要见面的。” 段夜寒放下手里的烟灰缸继续说道:“那爸爸知不知道,林伯伯的女儿林蕾是一个调酒师呢?” “哦?老林的女儿是调酒师?” “是啊。”段夜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前一段时间林伯伯的妻子病了,我跟妈去医院探病,就跟她认识了,聊了几句。知道她一直在找工作,我便推荐她去小男孩酒吧试一试??????” 段穆天不做声,只是伸出一只手按住桌上的烟灰缸,然后把烟灰缸推到一边饶有兴趣的问:“然后呢?” “然后??????” 一个月前 段夜寒在办公室翻阅着文件,一位年轻女孩儿的到访让他显得有些意外。段夜寒抬头看了看她微笑道:“林蕾?怎么会??????” 女孩儿的笑容灿烂极了,一看就是有高兴的事。她十分开心的说:“我被录用了!哦??????对不起,前台说我没有预约但我又急着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所以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一位表情有些为难的女人,女孩的脸上多了些许愧疚。 段夜寒向门外的女人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然后示意女孩儿随意坐下“恭喜你了。” 林蕾微笑着点点头“谢谢。我今天来是特意谢谢你的,谢谢你让我遇到了现在这样一个不会以貌取人的老板??????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个调酒师,可是,我长得不漂亮个子又矮,所以没有酒吧愿意录用我??????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还是坚持下去了,还因为你的帮助找到愿意录用我的老板,我真的很开心!” 段夜寒将手里的茶杯递给林蕾说道:“你跟我妹妹很像,她的梦想是当一个摄影师,虽然在我父亲看来那是女孩子做不来的工作,你们都是让我佩服的人。你不用谢谢我,我并没有帮你什么,是你自己帮了你自己,你有高超的技术不是吗?” 林蕾想了想,说道:“段大哥说的对,是我帮了自己哈哈。” 此时,张东抱着一打文件敲门进来。林蕾见段夜寒还有别的事要忙便起身说道:“那段大哥我就不打扰你了,徐暮杭老板约了我在品茗轩谈签约的事就先走了。” “好,祝你一切顺利。正好我现在要去开会了,一起走吧。”段夜寒说着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椅子上接过张东递过来的文件说道:“我送朋友出去身边去开会,你不用跟着我去了,整理这些文件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这样晚上才有力气加班。说完便带着林蕾出去了?????? 看着段夜寒带着林蕾出去了,张东不禁偷笑着坐在段夜寒的椅子上自言自语道:“大哥的椅子真是舒服,就让我多做一会儿吧。”张东坐在那椅子上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直到听到了敲门声张东才猛地醒过来,急急忙忙的去开门。张东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提着饭盒的老先生?????? 段穆天眉毛一挑说道:“那个提着饭盒送饭的人是蓝飞?” 段夜寒微微的点了点头淡声道:“没错。他发现了我母亲留给我的发夹知道了我就是左辰。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机会,我会将自己全部的故事都告诉他,我跟蓝飞接触了一段时间,以他的个性来说知道真相以后他最怕的就是我会在报复徐家的时候牵连到他的家人,因此他一定会跟徐家划清界限,就此一来,徐暮杭又怎么会善罢甘休?这样一来,徐暮杭跟蓝飞必定会产生一场战争,鹬蚌相争我这个渔翁必然得力。我要让徐暮杭知道蓝飞的把柄,我要让徐暮杭变成我手中一把无形的刀??????”段夜寒微抿嘴角,勾勒出一抹淡冷的浅笑?????? 段夜寒穿上外套对张东说:“今天先不加班了,你回去休息吧。”张东看看段夜寒再看看站在他身后的那位面色有些铁青的老先生轻声应道:“好。” 段夜寒看向蓝飞说到:“蓝叔我们去哪里喝茶?” “你来选地点吧。”蓝飞似乎急着跟段夜寒一起离开,语气里有些急不可耐。 段夜寒微微的点了点头说到:“那就去品茗轩吧。” “好。”蓝飞应了一声便向门口走去?????? 段夜寒拿起桌上的基本文件夹地张东说到:“那我走了,这些麻烦你准备回去的时候帮我交给财务总监。” 张东伸手接过文件,就在他接过文件的同时,段夜寒向前靠近了一步轻声的对他说:“林懂事的女儿,你认识的。她正在去品茗轩的路上,我要你去绊住她。总之我要她把时间都耽搁在路上。” 张东抱着文件,没说话,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段夜寒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段夜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跟在蓝飞的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林蕾她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一会儿见到徐暮杭的时候,就是自己成为真正的调酒师的时候,她的心情就好到了极点,情不自禁的哼起歌来。自己的歌正哼在兴头儿上,突然间对面一辆汽车飞速的开过来,林蕾一慌握着方向盘的手便开始发抖,一下子把车子开得横冲直撞的。几秒钟的时间自己就要与对面的汽车撞在一起了,还好对方及时的刹车,不过还是撞坏了车头灯。 林蕾下车检车的时候,对方也下了车,只是在林蕾看来对方的样子越来越眼熟,再仔细的打量一番原来是张东。张东面对她连连道歉说道:“真是对不起林小姐,我急着送一份文件,撞了你的车真是对不起!” 林蕾见自己的车“伤势”还不算很严重便也就没那么生气了“没事儿,我的车伤的不重,倒是你的车,伤的不轻啊。” 张东再看看自己的车还是十分抱歉的说道:“你也是有急事吧。这样吧,我先叫人把车送去修理,再帮你打一辆车好不好?” 林蕾想了想点了点头。 看到林蕾点头了,张东心里暗暗的想着,哈哈,这会儿是下班的高峰路上一定很堵。林小姐,你就在出租车里好好的休息休息吧??????大哥我可是给你足够的时间办自己想办的事了?????? 蓝飞有些木讷的点点头,将发夹放回段夜寒手上。段夜寒放好发夹,转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小辰你等等??????” 段夜寒停下自己的脚步。 “虽然知道没资格但是仍然还是要请求你一件事??????请像陌生人一样对待她。可能的话,不要再出现在我女儿的生活里??????我希望我的女儿幸福。” “我答应你。”段夜寒说完便加快了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段夜寒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的时候,徐暮杭才侧过头望着茶杯里还剩下的最后一口茶,他浅笑着拿起茶杯将最后一口茶饮尽,然后旋转着手里的空杯子?????? “徐老板,对不起路上堵车,等很久了吧?”一个年轻的女人推开门走进来?????? 段夜寒讲完事情的经过便沉默了,段穆天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一抹淡淡的寒光浮现在段夜寒的脸上,可是在这寒光之下似乎又裹着一丝令人看不透的痛苦与无奈。段穆天轻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么,蓝飞之后是谁?徐海?” 段夜寒果决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把那个人放在最后,先让他过一段轻松自在的日子。至于之后,我要让他面对永远也承受不完的痛苦跟折磨。”段夜寒说完话后看向段穆天的眼神不禁含了一抹淡淡的忧伤“听我说了这么多爸也累了,我就不打扰爸休息了。”段夜寒微微的颔首转身离开。 靠近门口的时候段夜寒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向段穆天,眼神异常的深邃,带有一丝的哀求更带有一股骄傲。他微微的抿唇,听不出语调跟情绪“爸,如果我直截了当的跟张东说,我完全没有想到小夕当时会听到咱们的谈话,完全没有想到小夕会有替我报仇的想法,甚至小夕的事让我变得有些措手不及??????包括蓝飞,要是我下不了手??????” 段夜寒的话还未说完段穆天便大笑了起来,直到段穆天在段夜寒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因为自己的大笑而有所变化的表情,他才恢复了严肃说道:“就算你一时没了主意也没关系,爸爸会帮你把路铺开的。不过,我是不会帮你报仇的,我只会替你清除一些会让你产生牵挂和留恋的人,让你可以静下心来做事情。不过,你没让爸爸失望。” 段夜寒不以为然的笑道:“幸亏,在爸让我做‘选择’的时候我没有动摇。” 段穆天仔细的打量了段夜寒一番淡声道:“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知道的。美夕到底是女孩子,我跟你母亲总归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美夕将来一定是要靠你照顾的,原谅爸的自私,我必须足够的清楚我的儿子是不是一心一意的疼爱他的妹妹,还有我不希望的儿子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我要他够狠够聪明,这样,我才放心把美夕跟整个段家交给他。” 段夜寒浅笑着说道:“那现在,在爸的心里,我还算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吗?” 段穆天没说话,闭目点了点头。 看到段穆天点头的那一刻,段夜寒脸上的表情也随即变得阴沉冷厉,就连嘴角边那一抹极为淡浅的笑痕也消失不见了“真正狠而聪明的人,大概也就没有什么亲情眷顾了吧,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妹妹,爸真的希望我变成那样的人吗??????”段夜寒突然间沉默了,良久之后,他继续说道:“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请爸爸收起多余的担心。不要在想着以伤害蓝雪来作为让我可以静下心的筹码。要是蓝雪受到什么伤害的话,我不保证我还能像以前那样疼爱我的妹妹,爸不是认为我是有意让小夕遇见我弟弟的吗?既然小夕已经走进了我设计的戏码,到时候可不是爸想阻止就能阻止的??????毕竟,爸现在只能做观众,而我,才是导演。” 第68章 不能有表情,也不能有反应 段夜寒回到自己的房间,望向窗外迷茫的夜色,他慢慢的走到窗边拉上窗帘让茫茫的夜色瞬间消失在眼前。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黑影,淡声道:“我还可以再为你做些什么吗?” 影摇摇头说道:“不需要了,让绿儿可以预见一个可以给他幸福的人已经是我最大的心愿了,谢谢你。与前世的绿儿相比,这一世的段美夕的笑容要灿烂的多,只要看到她笑我就别无他求了。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我的大哥可以跟雪痕在今世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 段夜寒浅笑着抬头看向墙上水晶框里那张褶皱的画,说道:“如果当初不是你覆在我的身上拼命的向前游,我又怎么会被段家人发现呢?虽然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认识你真的是我的幸运??????虽然你的大哥跟雪痕都已转世为他人,但是我跟你一样希望他们有一个完美的结果。” 影慢慢的靠近段夜寒,低声问道:“刚才你跟你父亲最后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段夜寒突然侧过头盯着影看了许久,突然笑着说道:“你怕我会欺负美夕是不是?放心吧,我永远不会那么做的。那只是说给我父亲听听的。我永远都不会伤害美夕的,不仅因为他是我恩人前世的恋人,还因为她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什么!爸的葬礼不办了?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蓝雪看着表情平静的单如,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能相信,母亲在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竟然还是如此平静。 “是的,你父亲的葬礼不办了。”单如淡淡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表情比刚才更加的平静。 “为什么!”蓝雪的语气有些激动。恨不得冲上前去握住母亲的肩膀将一切都追问得明明白白,站在一旁的徐暮杭拉住她一边轻拍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柔声的说:“你不要太激动了,阿姨一定有她的理由。” 单如瞥了一眼徐暮杭,再一次平静的看向蓝雪:“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办了。还有,妈妈最近想出去散散心,去你美国表姨妈那里住一段时间,过几天就走。这期间你就让暮杭陪着你吧。” 单如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到了极致,但是映在蓝雪的眼里却也看得出母亲隐瞒了了一些事情。蓝雪对着单如微微的点一点头说道:“我一切都听妈的,只要你的心情可以好起来,我都听你的。” 单如听了蓝雪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转身便上楼了。看着母亲陌生的背影,蓝雪侧过脸对徐暮杭说:“没什么,妈妈只是太伤心了,会好的??????会好的。” 徐暮杭笑着抚了抚蓝雪的头发“小家伙真的长大了,别担心了,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好起来的。阿姨过几天就要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孤单的。去我那里吧,单阿姨不是也希望我可以陪着你吗?” 蓝雪想了想还是摇着头说道:“不会孤单的,平时都是住在学校里,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回来,就那么一点点时间怎么会孤单?” 徐暮杭看着蓝雪有些犹豫的样子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注视着蓝雪。这一束注视的目光落在蓝雪的脸上,突然间让蓝雪觉得心惊胆战。只是这一束简单又干脆的目光,似乎总是在试图穿透她的骨血直射她的心脏,将她全部都看穿了。良久之后,徐暮杭在看到蓝雪眼里那若隐若现的躲闪之后才终于开口说道:“那就留在家里吧,我会常常过来看你的??????你刚才一定很怕我会勉强你是不是?你不需要害怕,因为我说过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勉强你的??????阿姨要走了,你好好陪她吧,我就先回去了??????” 蓝雪悄悄的走进卧室,看见单如正躺在床上休息,蓝雪不声不响的坐在单如的身边。蓝雪看着单如紧闭着双眼,蓝雪也慢慢闭上自己的眼睛轻声道:“这期间,我该怎么做?” 单如翻了个身,说道:“没有什么事了,妈不过是出去休息几天罢了。” 蓝雪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母亲背对着自己,说道“暮杭哥已经走了,妈可以放心的把想要交代我的事都说出来。” 单如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坐起来,她一把拉住蓝雪的手眼里充满了急切,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什么也没有说。蓝雪握住母亲的手,苦笑道:“说吧,妈。现在??????妈跟我都很明白,只有咱们自己能帮自己了是不是?” 单如含着泪将蓝雪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雪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妈妈需要你做一些事情。” 蓝雪抽离了母亲的怀抱,再一次握住母亲的手,十分坚毅的望着单如,笃定的说道:“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表妹,我又哪里来的表姨妈?妈妈,你突然取消了爸爸的葬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或是??????你发现了些什么??????” 蓝雪的话才刚刚说完,单如松开被蓝雪握着的手反手握住蓝雪的手腕,而且是用尽了全力紧紧的握着,蓝雪的手腕被单如握得生疼,她的双手攥成了拳头,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反应。单如知道女儿被自己握的很痛,但是她仍是丝毫的没有松懈,反而力道比以前更大了,她苦笑着对蓝雪说道:“雪儿,你要记住现在的疼。因为以后你可能会遇到比现在更刻骨更钻心的痛。无论多么难以忍受的痛,你都要跟现在一样,不能有表情,也不能有反应??????你一定要牢牢的记住。” 蓝雪望着母亲眼里那一团似火焰一般强烈的,又似带有一丝狰狞的光点,点点头说道:“我记住了。” 可是,单如看到蓝雪的点头跟应允却还是不满足。她还是不打算松开手,继续说道:“妈妈要你保证,以后无论你心里有多痛,你都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蓝雪慢慢的摊开了自己攥成拳头的手,说道:“我跟妈妈保证,无论有多痛,我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听到了蓝雪的保证,单如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她的手轻轻的抚上女儿的脸庞,将蓝雪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单如小心翼翼的拥住蓝雪,贴在蓝雪的耳边轻轻的说:“女儿,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妈妈要你去做一件事。妈妈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总之??????妈妈要你把段夜寒跟徐暮杭这两个人牢牢地,死死的攥在你自己的手心里。剩下的事,等妈妈回来了,会替你处理的。” 单如松开拥着蓝雪的双臂,挺起身子仔细打量着蓝雪,看着蓝雪眼里不再那么坚毅笃定的目光,单如的手掌覆在蓝雪的脸上“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你必须要做到。不要跟我说你觉得对不起徐暮杭,因为你跟妈妈说过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觉得对不起任何人。更何况,徐暮杭也并不是什么你可以一眼看穿的人??????如果你不愿意妈妈也不会再劝你,妈妈只跟你说一句,如果你做得到,你爸爸的葬礼就只是推迟举办而已,如果你做不到??????你爸爸就只能当一个死的不明不白,魄无归处的孤魂野鬼??????”单如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蓝雪一个人坐在床上,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床单,床单被抓出了一道道的褶皱,蓝雪此刻的心也如这褶皱一般,丝毫没有了平坦的地方?????? “啦啦啦??????”谷秋美一边哼着歌一边在梳妆台前涂涂抹抹,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听见有要是开门的声音,起身一看,原来是徐暮杭回来了。谷秋美高兴的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她欣喜若狂的抱住徐暮杭“儿子!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妈妈太开心了!” 徐暮杭笑着打量着谷秋美:“妈妈,打扮的这么漂亮,是不是??????想趁爸不在家去跟像我一样高大又帅气的年轻人约会啊?” “什么呀!才不是呢。儿子,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被特邀去做最近红到不行的歌手沈沅的钢琴老师呢。虽然妈妈最近没怎么看新闻,也还不认识她,不过听我的学生们说,这个沈沅可是最近红到发紫的人呢。这么红的歌手都得拜我为师,主动约我见面,你说你妈妈是不是太棒了!” “是是是!我的母亲大人最棒了。” 此时,谷秋美似乎在徐暮杭的身上发现了些什么,她的双手一下子端住徐暮杭的下巴,惊奇的说道:“天呐!我儿子怎么瘦成这样啦!这小雪也真是的,自己爸爸死了伤心不打紧,还要我儿子寸步不离的伺候他??????” “好啦,妈。我回来是有一些事想听听你的意见。过几天单阿姨就要去她国外的表妹家里了,我想送他一份礼物,你跟阿姨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看看阿姨喜欢写什么。” 谷秋美想了想,说道:“那就,买一条漂亮的丝巾送她吧,单如喜欢收集丝巾。” “谢谢妈,那我就先去准备一下,今天我回家住。” “太好啦儿子,妈妈等你。” 看到徐暮杭已经转身往出走,谷秋美便又回到座位上涂涂抹抹。不经意间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单如只有两个表哥,哪里来的表妹,真是的,神神秘秘的。”谷秋美,专注的画着眉毛,完全没有注意到,镜子里几乎快要走出房门的徐暮杭已经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 第69章 敬请期待 双飞雪(69) 徐暮杭在百货商场选了一条精致漂亮的丝巾,包装在精美的盒子里。徐暮杭带着盒子走出百货商场,他的脚步越来越慢,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些什么。他的心里一直在疑惑着,既然单如要出国离开蓝雪那么就证明她已经对自己妥协,那么,她为什么又要为自己虚构一个去处?单如没有表妹??????她没有表妹??????突然间,徐暮杭的手指关节全部僵住,他紧紧的攥住装着丝巾的纸袋子的绳子,眼里涌起一团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狰狞。徐暮杭在这一刻明白了单如的所有想法,她还是没有认输,还是想拼劲全力的试试看。连自己的母亲都知道单如没有表妹蓝雪有怎么会不知道?单如是故意的想让蓝雪知道自己的去处是虚构的。她这样做的用意无非是想提醒蓝雪自己的别有用意??????想到这里,徐暮杭手中的力道渐渐的放松,眼中的狰狞也缓然退却,他微微翘起嘴角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来示意自己的永不言败。他慢慢抬高自己的手臂,打量着手里的袋子,冷笑道:“不是吧单阿姨,这么容易被揭穿的办法你也想得出来,看来你是真的山穷水尽了??????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就真的不用再顾虑什么了??????” 段夜寒跟张东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百货商场的电梯。张东看看自己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不禁打趣道:“哎,这婚期都还没定呢,大哥就已经忙着给美夕姐准备嫁妆了,你也太心急了吧。”段夜寒微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当电梯到达一层的时候,段夜寒跟张东一起走出电梯。此时他将手放进口袋里摸了摸,回身对张东说:“我的手机忘在办公室了,你的借我用一下,我要给小夕打个电话。” “哎呀,我现在已经开始嫉妒美夕姐喽。”张东一边说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在此时自己的手机响了。张东扫了一眼号码发现是李薇的,便兴奋的接听了电话“喂!姐姐!真是没有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我真是太开心了,我??????” “我是沈沅,我找段夜寒,你要是跟他在一起麻烦把电话递给他。” 张东欣喜若狂的想把自己的喜悦告诉给李薇,可是,自己所有的热情都随着这一句语气冰冷的话语冻结在了喉咙里。他不再多说些什么,将手中的电话递给段夜寒,动作干净利落,不敢有半点的留恋。 段夜寒接过电话,淡声道:“怎么了?” “今天晚上,公司安排我跟谷秋美一起吃饭,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是一个没有耐性的人。” “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段夜寒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出这几天,就会有人来认女儿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请等一下。”段夜寒转过身,将电话递到张东的手里,轻轻的拍了拍张东的肩膀。 张东接过电话,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他小心翼翼的将电话放在自己的耳边,轻声道:“姐姐??????” 当张东已经清晰的听到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时,他的手慢慢的从耳边垂落下来,他浅笑着将电话再次递给段夜寒:“她,她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打给美夕姐吧。” 段夜寒接过电话,拨通段美夕的号码。对于张东脸上那伤心的表情,段夜寒没有过多的表示,他怕自己会带给张东压力,更怕张东知道,自已经开始对他内疚。 段美夕放下电话,重新拿起相机,正准备重新回到摄影棚,一转身便看到母亲正微笑着站在自己身后。段美夕有些吃惊,因为平时母亲除了偶尔去酒店看看哥哥之外,都是不大出门的,段美夕慢慢走到母亲的身边,轻声的说道:“妈妈怎么回来?” 周琳笑着看向段美夕“电话里是谁啊?” “哦,是哥哥。哥哥说他订好了位子,等我下班一起吃晚饭。” 周琳拉住段美夕的手微笑着说道:“告诉你哥哥,妈妈也订好为了位子,就让妈妈插个队吧。” 段美夕还没有来得及犹豫,周琳又接着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去继续工作吧,记得给你哥哥发个短信告诉他你去不了了。” 段美夕转身离开休息室的时候,周琳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但是周琳一直没有接,她一直目送着她离开,直到自己可以肯定段美夕是真的回到了摄影棚,她才接听了电话?????? “喂。” “妈,是我,我的电话忘在办公室了,这是我朋友的电话。” “哦,妈知道了。放心吧。儿子,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办好了。” “好,谢谢妈。希望我的安排可以让您跟爸爸看到,那个人是真的可以为小夕付出一切的。” 周琳会心的一笑十分果断的说:“妈妈一直都相信你,你说那个人能让你妹妹幸福,那么那个人就一定会让你妹妹幸福。至于你爸爸的怀疑,相信有了你的良苦用心也马上会消除的。正好,妈妈也很好奇那个小伙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好了,不说了儿子,妈妈要开始准备准备了,家里见了儿子。”周琳挂断了电话随即又拨通了段穆天的电话?????? “喂,老公,今天的晚饭你跟夜寒两个人随便解决一下吧。我要跟女儿在外面吃一顿好的。” “什么?你要跟女儿在外面吃?这可不行,以你的身体还是少出门的好,这万一你要是不舒服了??????” “行啦,平时我也偶尔跟夜寒出来吃晚饭你不也没说什么嘛。” “正是因为平时都是儿子陪你所以这次我才不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夕大大咧咧的,没有儿子那么细心,你要真是有什么不舒服了,可怎么办啊?” “可是,夜寒今天工作太忙没空陪我。” “那咱们就改天再在外面吃好不好?” “不行!我今天就是想在外面吃饭!” “好好好,你别生气。这样吧,我的事情很快忙完了,你跟女儿等着我,我陪你们一起好不好?” “嗯??????那好吧。” 周琳偷笑着放下电话,便坐在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一边翻着杂志一边看着墙上的挂钟,心里计算着段美夕下班的时间。 段夜寒转身将电话还给张东,又接过张东手里的东西说道:“好了,你早点回去吧。” 张东一脸好奇的坏笑着打量着段夜寒:“大哥有什么计划是神秘到连我都不知道的。是不是,叫我回去养精蓄锐准备看好戏啊?” 段夜寒浅笑着说道:“没错,是好戏,我安排了好多人来给我妹妹当柔道和跆拳道的陪练,你要不要一起参与一下?” 张东听了立刻连续摇头“不用了,还是不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了,大哥你慢慢逛哈。”话罢,张东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段夜寒提着东西走进一家咖啡厅,在一桌已经有一位女士跟一对年轻男女的面前坐了下来。 段夜寒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自己对面的那位女士微微的颔首“洪思阿姨。” 洪思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看看自己的腕表笑道:“天啊,还真是一分都不差啊。来,让咱们切入主题吧。”洪思说着将自己的目光移向自己身旁的那对年轻男女“你看,这两位啊,就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男女主角了,都是很热爱表演的孩子,你可以放心,因为他们还没有出道所以不会被认出来是演员的。我跟他们说了这次的事,他们都很愿意帮忙的。毕竟,除了帮你妹妹验证是不是遇到了好男人之外,还可以锻炼一下他们的演技。好了,阿姨人也给你找来了,你的道具都带来了吧?” 段夜寒将手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纸袋子放在桌上“洪阿姨,麻烦你检查一下道具。” 洪思兴致勃勃的翻看了一下桌上的袋子,不禁感叹道:“哎呀,夜寒,你为了你妹妹真是什么都舍得啊。有了你这些名牌衣服,包包,手表什么的,咱们的男女主角还只是一秒钟变白富美跟高富帅啊。接下来,就让我为男女主角来想个还不错的名字吧。嗯??????好男主角就叫阿高,女主角就叫阿白吧。”洪思的话将自己身边的年轻男女都给逗笑了,就连段夜寒也不禁笑道:“洪阿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啊。” 洪思看着段夜寒脸上的微笑,自己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得淡了,她一边拿起一个袋子,将袋子里的盒子打开,将盒子里的钻石项链袋子自己身边年轻女孩儿的脖子上一边淡声的说:“不是我够幽默,而是我想缓解一下心中的紧张。任崛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凡事都心中有数的人,可能是跟他合作久了,我总觉得这个孩子已经把表演当成伪装自己的外壳,这样一个不轻易释放真正自己的人,阿姨很担心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可以为你妹妹付出一切。所以,我很紧张,怕你会判断错误。” 段夜寒听了洪思的话,脸上的微笑也慢慢的退却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片放在桌上,他很认真的看着洪思,说道:“这是餐厅的地址,麻烦你带他们过去??????真的很谢谢阿姨帮我忙了这么多的事,至于我会不会判断错误??????您敬请期待。” 第70章 缓兵之计 任崛一边哼着歌一边跟着玻璃旋转门走进餐厅。虽然这家餐厅不是他每次与洪思见面的固定地点。但是听洪思说她来过一次便深深的喜欢上这里古朴典雅的装修更喜欢这里的钢琴师弹奏的乐曲,自己便也对这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大概的环顾的一圈任崛便向一个靠窗的位子走去,便迅速的坐了下来。 任崛看着洪思一脸惬意的样子说道:“这地方不错,洪编剧是怎么知道的?” “偶然间在杂志上发现的,觉得不错就变成老主顾了。”洪思一边向服务员招手一边笑着说?????? 当段美夕忙完了手里的工作的准备跟周琳一起去吃晚饭的时候,她突然间在周琳的身边看见了段穆天,这实在是令段美夕非常的吃惊“爸爸?你,你是,难道你是??????” 周琳笑着上前拉住段美夕的手“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你爸爸也很久没有陪咱们一起吃饭了,今天你就跟爸爸陪我一起吃大餐吧,咱们把你哥哥留在家里看家怎么样?” 段美夕立刻上手合十连连鼓掌,她的两只手臂分别跨住周琳跟段穆天的胳膊兴高采烈的说:“妈妈的提议好极了!就让哥哥留在家里看家吧,咱们吃大餐去。餐厅嘛??????” 段穆天轻咳了一声说道:“当然是去你妈妈最爱最常去的那家了。” 段美夕立刻满面笑容的应声道:“好嘞,老爸老妈咱们出发吧!” “洪编剧你的意思是??????要我来演绎你朋友的那个故事,那个你一直私下里在准备的剧本吗??????”任崛已经拿起了玻璃杯正欲靠近嘴边,听到洪思的话他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对于任崛的半信半疑洪思早已经预想到了,她微微的点点头,十分认真的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准确的说,不是演绎而是重现。我不会急着想要听到你的回答。”洪思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向任崛“听说你拍完了单氏跟穆林的宣传片会暂时休息一段时间,这是我的剧本大纲,你回去看一下。如果你看完之后没有任何的感觉我以后也就再不会提起这件事了。” 任崛接过文件夹打量了一番对洪思说道:“我会认真看的。” “谢谢。”洪思向任崛道谢后突然又站起身说道:“不好意思,我得去趟洗手间,你先吃吧。”洪思说完便提着包离开了。 任崛见洪思离开了,便再度举起玻璃杯正欲放到嘴边,却不巧被一位风风火火快步走过的女孩儿撞到了手臂。玻璃杯掉在地上,女孩儿赶紧蹲下捡起杯子放回到任崛的餐桌上并且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我有急事不是故意的。” 任崛挥手摇了摇头“没事。” 就在此时,女孩儿突然贴近任崛,整张脸似乎都要黏在了任崛的脸上。女孩儿突然兴奋的笑道:“你是任崛!你是任崛是不是!” 任崛推开女孩儿,拿出眼镜框戴上,对女孩儿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女孩儿也没好气儿的白了任崛一眼“不是就不是嘛,凶什么啊。”女孩说完便扭着腰向前走去了。女孩儿坐下来的地方正好是任崛的对桌,从任崛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跟女孩儿约会的也是一位西装笔挺看上去富有帅气的男子。看到女孩过来马上就起身迎接了,可那女孩竟然十分生气的甩开了男子的手。 任崛不屑的翘起自己的嘴角,心里想着,男的窝囊女的刁蛮,他们还真是绝配啊。任崛正这样想着,手机开始震动了。任崛一看是洪思的电话便接通了电话“喂。” “真是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要先走了。” 听到洪思要先离开,任崛不禁打趣道:“洪阿姨你不会是想要逃单吧?” “你这孩子!老是拿我开玩笑??????” “哈哈好了,你忙你的吧。” “那你看了大纲之后联系我吧。” “好的。再见。” 任崛挂掉电话,招手叫了服务员过来买单。 “什么,你要甩了我去跟那个什么段美夕相亲!”就在此时,桌的女孩极近抓狂的大喊了一句。 女孩儿的话让任崛突然一愣,他开小心翼翼的始刻意的观察起对桌那对男女的一举一动来。 看到女孩儿咬牙切齿到近乎失控,那位男子赶紧抓住她的手又笑又哄的说道:“哎呀,阿白,我的宝贝。你不要跟我生气嘛,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跟我生气,你知道的嘛。” “你少跟我东拉西扯的,你就是想甩了我跟那个千金小姐在一起嘛!” 任崛正盯着他们看得入神,服务员突然走了过来:“先生你有什么需要吗。” 任崛想了想,指了指桌上的玻璃杯说道:“再给我来一杯吧。” “好的,您稍等。” 服务员离开后,任崛便又开始聚精会神的观察那对男女的一举一动。 “放心吧我的宝贝,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甩了你呢。你不懂,我这都是缓兵之计。”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的离开自己的坐位,拉起那位女孩儿让她到自己的坐位跟自己并列一起坐着。这样一来这两个人就正对着任崛了,任崛完全清楚的看到了这两个人同时窃笑的样子。 女孩儿窃笑着拉起男子的领带挑逗的说:“缓兵之计?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缓兵法啊?” 男子邪笑着把玩着女孩儿脖子上的项链说道:“你是我最心爱的人,我给你的东西最好的,你看看啊宝贝,这条钻石项链可是价值不菲啊。要是我家真的破产了,我拿什么满足你这个贪心的小家伙啊。你放心吧,我管她姓段的是不是千金小姐,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娶她不过是给家里应应急罢了,她要真是做了我阿高的老婆嫁到我们家也就是个摆设,我说我工作忙回不了家她能把我怎么样?到时候,我还是一样天天陪着你,你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不是啊宝贝哈哈哈??????” 女孩儿想了想依旧不依不饶的拉扯着男子的领带“你最好不要跟人家玩花样哦,不然我是怎么让你跟前妻离婚的我就怎么让你跟你的段小姐离婚!亲爱的,段小姐是无辜的,你也不忍心让她变怨妇吧,哈哈哈??????” 听到这里任崛的脸已经僵住,眼睛涨得通红。他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抵在椅子上似乎要将椅子刺穿了,就在这时任崛突然在窗外看到段美夕正挽着一对中年男女朝着餐厅走过来?????? 对桌的男子也好像望到了段美夕迅速的起身十分惊慌的对女孩儿说:“完了完了,她们来了。我妈跟我说,她已经跟段美夕的妈说好了,她妈妈会骗女儿来这儿跟我相亲,被她看到你在这里咱们的计划就泡汤了!你先走吧。”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女孩儿往外推。 女孩儿气急败坏的甩开男子一边忙着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笑道:“呦,这么害怕啊,那不如我陪你相亲吧。” 男子吓得连忙对着女孩儿作揖:“求求你了宝贝,这时候就别开玩笑了。” 女孩儿不慌不忙的在男子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挥手笑道:“晚上见了亲爱的。”女孩儿说完便又扭动着她的细腰离开了男子,经过任崛身边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女孩儿走出旋转门的时候,段美夕正好挽着段穆天跟周琳的胳膊从门外进来??????男子看着他们进来飞快的理了理领带跟身姿,就像是一直一个人在吃饭一样?????? 段穆天一坐下便不禁感慨道:“哎呀,你妈妈最爱的餐厅,咱们好久没一起来了吧。” 段美夕笑着将菜单递给段穆天说道:“那爸爸还记得妈妈最爱吃什么?” 段穆天接过菜单将菜单扣在桌子上十分自信的说道:“丫头,想考我?当然是碳烤松茸啦。” 段美夕高高竖起大拇指惊叹道:“老爸,你真是好老公的楷模啊!” 就在段美夕跟段穆天都笑眯眯的时候,周琳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哎,我现在后悔了,还是让你哥哥也一起跟着来好了。咱们在这吃大餐,你哥哥却要一个人在家吃饭,本来有四个位子,现在空着一个位子真是别扭啊。” 段美夕对着周琳做了一个鬼脸假装生气的说道:“妈妈好偏心啊,你每次跟哥哥在这儿吃大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跟爸爸两个人在家是多么的孤单多么的无聊啊。” 听了段美夕的话,周琳无奈的笑道:“鬼精灵,真是拿你没办法。” 任崛觉得,现在对自己来说是一个需要抓紧的时机,他不能也不允许段美夕见到那个坏蛋。可是就在任崛想着要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段美夕跟她的父母面前的时候,对桌的男子已经抢先一步经过自己的餐桌,想着段美夕的方向走去了?????? 第71章 我哥哥生了一场大病 “周阿姨!真巧啊。”男子毕恭毕敬的走到周琳面前彬彬有礼的打招呼。周琳一见到那男子便十分欣喜的起身拉过男子向段穆天跟段美夕介绍到:“这是我高中同学小华的儿子阿高,这孩子跟他父母已经移民到澳洲了最近才回国。来来来,阿高,快坐下跟阿姨们一起吃。” 段穆天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子再看看兴致勃勃的周琳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哪个小华啊?” 周琳忙白了段穆天一眼说道:“我的高中同学,你哪能个个都记得。”一边说着,周琳又忙着将阿高推向段美夕旁边的位置笑着说:“美夕,怎么这么没礼貌,打个招呼啊。” 搞不清楚状况的段美夕还没有完全明白周琳话里的含义,就已经被周琳硬生生的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有些尴尬的段美夕面对着这位始终笑意盈盈的男子只好努力的复刻出同样的笑容说道:“哈哈,你好啊。” 阿高听到段美夕的问候一下子拉住段美夕的手紧紧的握着“你好你好。” 看到这里的任崛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头顶正在被什么东西灼烧着,他可以想象自己的头上正顶着一团火,也能听得见自己的牙齿上下摩擦的声音,此刻的任崛恨不得冲上前去“吃了”那个阿高。但是任崛还是强迫着自己沉住了气,一方面他相信以段美夕的性格是不会让这样的家伙为所欲为的,另一方面,他不想让段美夕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想让她看到几乎全身都在颤抖的自己,是那么的惊慌,那么的急躁,那么的狼狈,那么的??????不知所措?????? 尴尬的气氛就从阿高坐在段美夕的身旁开始。段美夕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慌,虽然自己自认为是个开朗不拘谨的人,当然对于可以认识新的朋友自己也肯定是即愿意又开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面一直在笑的妈妈,跟表情迷茫的爸爸,再看看自己旁边的这个人,这样的场景让段美夕有种异样的感觉,就是??????相亲的感觉! 怪不得老是粘着哥哥的妈妈突然要跟自己一起吃晚饭,就连爸爸出马了,原来真的是没什么好事啊。段美夕感受到自己脸火辣辣的,觉得自己又可气又好笑,既然没看出妈妈的“别有用心”。 段美夕的脸色沉了下去,她身体微微前倾准备起身马上离开,虽然心里也会挣扎这样会不会太不礼貌,但是这样的挣扎只在自己的心里驻足的零点一秒钟。她是谁?是天不怕地不怕我行我素的段美夕,要是只顾及表明东西违心的留下来,跟人家聊着爱好,个性之类的无聊话题才真是误人子弟呢,既然自己无心就不耽误妈妈同学的儿子了。没错,走为上策!可是,段美夕刚刚直起身还没有站起来,自己的妈妈却先拉着爸爸站了起来。看着老妈老爸先自己一步站了起来,段美夕只好先放弃自己走为上策的计划,重新放松自己的身体再一次把身体的重心重新交给了椅子。 周琳笑眯眯的看着段美夕跟自己身边的阿高:“美夕啊,妈妈跟你爸突然看到了以前的老朋友,我跟你爸过去打个招呼。你多点点儿好吃的替妈妈爸爸好好招呼阿高,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周琳还搥了搥段穆天的胳膊。段穆天的表情有些木讷,但是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并且配合着周琳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先离开一下,你们聊。” 周琳跟段穆天以闪电般的速度离开了,段穆天跟在周琳的身后迷迷糊糊的上了楼梯。才刚一上楼周琳就拉着段穆天坐在了紧挨着楼梯的坐位上,坐在这个位置只要稍稍一低头楼下的风景便一览无余。周琳一坐下便得意洋洋的对段穆天说:“这个位置不错吧,是儿子特意定的,你就安心的跟我一起看戏吧。” 段穆天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是你要儿子定的?我真的看不出在这个位置上看孩子们相亲会有多精彩,还是快下去吧,美夕会生气的。” 周琳自信满满的说道:“是比相亲更精彩的故事,虽然我还不知道结局能不能令咱们俩满意??????总之,你就安静的看着吧。” “哎呀,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不过,要是女儿生气了我可是会坦白你跟夜寒做的‘好事’。” 周琳跟段穆天离开后,阿高便主动站了起来。这个动作可是把段美夕高兴坏了,看来这也是个对相亲不感兴趣的人,正好他也想走那就大大方方的送送他吧。可是,令段美夕没有想到的是,阿高起身不是打算离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对面,段穆天的位置上。阿高不紧不慢的拿起段穆天还没动过的柠檬水,一口下去杯子里柠檬水就少了半杯。旁若无人的打了个咯然后放下杯子,对段美夕说道:“先不要生气,听我把话说完。我想要说的,就是你最好还是安安稳稳的跟我一起吃这顿饭吧。很明显你的爸妈连影子都不见了,应该是,哦不对,是肯定才对,他们肯定不会回来了。” 段美夕不以为然的浅笑道:“阿高先生现在跟刚才的反差还真是大啊,既然他们不会回来了,那咱们就都不用演戏了。” 看到段美夕的笑,阿高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淡声道:“你的确很真实。”段美夕对于阿高突入袭来的严肃显得很不适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阿高仔细的打量着段美夕,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打量着她。段美夕也毫不畏惧他的注视,好哇,你喜欢盯着别人看就让你看个够,有本事就一直看别眨眼。良久之后,他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离过一次婚。” 段美夕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然后呢?” “她是因为受不了我的母亲才跟我离婚的。” 坐在一旁一直试图可以更清楚的听到段美夕动态的任崛听到阿高的这句话差点儿吧嘴里的饮料一口喷出来,他奋力的将手里的摔在的桌子上摩擦着牙齿自言自语道:“真是笑死人了,明明就是因为小三嘛,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高深的说谎功力啊,真是气死我了。” 就在任崛沉浸在自己的内心腹诽当中时,他好像隐隐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相爱轻轻的拍打他的肩膀。任崛微微的侧过头,一个服务员正微笑着看着他“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任崛被服务员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儿从椅子上仰了过去。他赶紧正了正身体,再扶了扶眼镜框,此时他突然看到刚才被自己狠狠摔在桌子上的玻璃杯。他马上将杯子扶正对着服务员笑道:“哦是啊,我正想要叫你们过来呢。麻烦这饮料再给我来十杯好吗?天呐,怎么会这么好喝啊!” “十杯吗??????好,您稍等。”服务员带着有些疑惑的表情离开了。点单之后的任崛悄悄的看了一眼段美夕,不禁浅笑着自语道:“我跟你们耗上了。我可以慢慢的喝饮料,你们不走我也不走。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就这样,我的母亲开始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只要在街上看到了跟妹妹年纪相仿或是样貌差不多的女孩儿就会上前拉住人家叫着妹妹的名字。我不想让母亲被人家叫做是疯子我只好不让母亲出门,因为不放心保姆我就特别让我的妻子照顾她。母亲每天都会说今天是妹妹毕业的日子,所以总是想方设法的从家里出去好去参加妹妹的毕业典礼。有一次母亲想要从家里出去因为跑得太快而滑倒了,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妻子跟我说他实在受不了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们便分开了。” 段美夕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突然对这位阿高产生一种敬佩“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因为多年前,我哥哥也病,我,我是说我哥哥生了一场大病。在那期间我的母亲也是精神崩溃近乎发疯,虽然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但是母亲对于哥哥的牵挂,时刻印在我的心里??????” 段美夕话说道一半突然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入了神?????? 小美夕的布满汗水的手攥在一起呆呆的站在病床边上,看看自己身旁呆若木鸡的爸爸,在看看跪在病床边一直紧握着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儿手臂的妈妈?????? 周琳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小男孩儿的手臂,另一只手抚摸着小男孩逐渐冰冷的身体。红肿的眼眶里,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小男孩儿冰冷僵硬的手臂上,嘴里喃喃自语着“儿子,妈妈求你,睁开眼,哪怕你只看妈妈一眼。别忘了妈妈的样子,求求你,看看妈妈,看看我,记住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你的妈妈好不好?????孩子,妈妈紧紧的握着你,你要记住妈妈的温度,有妈妈在你永远也不会孤单,妈妈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周琳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一边整个人贴在了小男孩儿身上。一直静静的处在一边的段穆天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奋力的冲过去拉起周琳,硬生生的掰开周琳握着小男孩儿胳膊的手,双眼冲血的他对着周琳大吼道:“你够了!儿子已经死了!你就不能让孩子安心上路吗!” 周琳听了段穆天的话突然对着段穆天又踢又打“你胡说!夜寒没死!你胡说??????” 段穆天一边撕扯着一边对着病房门外的工作人员吼道:“你们还等什么!快把遗体带走!” 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陆续冲进病房,将段夜寒的遗体包裹好准备推出去。眼见着遗体要被推出去,周琳狠狠的将段穆天推倒在地,发疯一样的向段夜寒的遗体扑过去,周琳满脸泪水的抱住小男孩儿的遗体,拍打他的肩膀“孩子,妈妈知道你要去别的地方了,无论你去哪里,一定要记得回来的路,一定要记住回来的路??????妈妈在家里等你回来,妈妈等你回来??????” 段穆天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从后面抱住周琳的腰,任周琳怎样的踢打,他就是死死的抱着不松手。段穆天紧咬着嘴唇紧闭双眼,他不敢亲眼看着儿子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只能在痛苦跟挣扎中听着车轮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耳畔??????周琳在与段穆天的撕扯中昏厥了过去??????小美夕就呆呆的倚在门边,眼睁睁的看着哥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啊!你们谁都别拦着我!我要去接我儿子放学!我要去接我儿子!”周琳用尽了力气推来眼前的那些私人医生,疯狂的往门的方向跑去。段穆天在楼梯上看到周琳往门外跑便迅速的冲下楼梯拉住周琳,恼羞成怒的周琳咬住段穆天的胳膊,被周琳咬住的地方已经开始流血了,但段穆天就是不放手。此时医生全部凑上来,将针管里的液体注入周琳的体内??????小美夕在楼上静静的看着,妈妈的嘶喊跟爸爸的鲜血,她全部尽收眼底??????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给我儿子开家长会!放开我!”周琳虽然拼命地喊,拼命的叫,但是都没有用。她被那些私人医生死死的扣在床上,将针管里冰冷的液体注入她的体内。段穆天拉着小美夕站在床边,段穆天满脸的心痛,而小美夕而是满眼的害怕?????? “儿子,妈妈在家里等你,你要记得回家的路。妈妈等你??????”周琳不断的重复着嘴里的话,她的目光呆滞,老老实实向死尸一样平躺在床上,任凭医生的针头刺进自己的身体。小美夕看着妈妈空洞的目光,心里不断的在想,妈妈,哥哥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曾放弃吗??????妈妈,我也是你的孩子,让我来代替哥哥给你快乐吧??????哥哥,求求你回来让妈妈快乐吧?????? 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段美夕的手背上才让段美夕突然回过神儿来,段美夕迅速的抹掉眼泪抬头对阿高浅笑道:“对不起,刚刚有些走神了。” 在段美夕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那眼中残存的泪水深深的印在任崛的眼里?????? 第72章 我可以马上成为这样的人 阿高将纸巾递给段美夕轻声的说:“先擦擦眼泪吧。抱歉,我妹妹病逝的事让你想起不开心的回忆了。但是,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只有你可以让我妈妈的病好转。” “我?”段美夕有些诧异的看着阿高。 “嗯。”阿高很认真的点点头。接着,阿高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伸手握住了段美夕的手。在阿高的指尖触碰到段美夕手背的那一瞬间,段美夕的手背一颤想要迅速的将自己的手从阿高的掌握中抽离出来,但是阿高加大了力度死死的扣住自己的手,阿高微笑着轻声道:“请让我像哥哥一样的握着你吧。我知道我们两个不会相爱但是,我还是想要请求你跟我结婚,也许我不会你最爱的丈夫,但是我绝对会是最疼爱你的哥哥??????” “为什么是我?既然明知道我们不会相爱??????这样对你不公平。” “很公平,我们各取所需。虽然我刚刚回国,但是关于段小姐的新闻我也是略有耳闻。我很肯定,段小姐不想被那位任先生缠上,所以我会给你提供一个最平静的避风港,在那里没有绯闻也没有流言蜚语,要不要考虑一下??????”阿高直视着段美夕的眼睛,松开了自己的手。 段美夕有些动摇了,自己喜欢徐暮杭但是自己绝对不可能破坏徐暮杭跟蓝雪的关系。自己有愧于任崛,但是自己又绝不可能跟着任崛一起胡闹??????也许自己真的应该静下来了??????也许自己静下来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段美夕微笑着撩了一下刘海对阿高说道:“那么,我能用什么来换这个避风港呢?” 阿高突然身体前倾,额头几乎快要抵在段美夕的额头上,他静静的盯着段美夕的眼睛许久,终于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轻声道:“拿你的眼神来交换吧。你的眼神跟我妹妹的一模一样,你嫁给我,陪在我的身边,当然是像妹妹一样的陪在我身边。我希望你的眼神可以治愈我的母亲??????拜托你救救她,好吗??????” 段美夕没有立刻回答,她慢慢的低下了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量着自己覆在腿上的手掌。然而阿高也并不急着马上就能听到她的回答,他十分耐心的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女孩儿等着她最终的回答。 任崛的双手死死的覆在玻璃杯上,杯子里一大半的空间都是冰块,但是任崛几乎忘记了双手覆在杯子上那微微刺骨的疼痛。在这一刻任崛的世界里,他只看到了低着头的段美夕,他默默的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该死的骗子,你要是真的敢动段美夕我就跟你玩儿命。任崛很害怕,不过,与其说他怕段美夕真的把那骗子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认真的思考起来倒不如说他很害怕自己在段美夕的心里变成了一个不想要缠上的人。就在此时,刚刚与阿高腻在一起的那位阿白再一次的“卷土重来”,她十分自信的迈着“猫步”一步一步的距离任崛的距离越来越近,在任崛旁边的一桌坐了下来。然而,隔了她好几桌的阿高也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应时应景的抬起头微眯着双眼邪笑着看向她,然而阿白则肆无忌惮的送了阿高一记飞吻,然后阿白侧过脸看见任崛的时候还十分暧昧的做了一个鬼脸。 看着眼前如此荒唐的一幕,任崛果断的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起身,可就在任崛准备走向段美夕的那一刻,段美夕突然抬起头,微笑着看向阿高,轻声道:“我们交换吧,你给我一个避风港,我嫁你。” 段穆天坐在楼上,听不清楚女儿究竟跟阿高说了些什么,但是看着身旁的周琳依旧淡定的喝茶,他不禁伸手夺下周琳手里的茶杯,说道:“你从来不曾这么安静的,你知不知道女儿现在在干什么呀?” 周琳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知道?” 段穆天的无力感顿时蔓延全身,他苦笑道:“坐的这么远我连他们在说些什都不知道!” “那个叫阿高的孩子,是个败家子儿,他家里快破产了需要咱们家里的帮助,也就是说他需要美夕嫁他。还有,他离过一次婚,因为太花心第三者找上门来,所以就把老婆气走了??????对了,那孩子老婆的离开好像不仅仅因为他花心好像还有家暴的关系吧。”周琳一边低着头切着盘子里的蛋糕一边轻描淡写的谈着阿高的事情。 “什么!这样的人你还安排女儿跟他认识!”段穆天顿时火冒三丈,拍桌而起。 周琳抬起头,看着满眼愤怒的丈夫,浅笑着说道:“准备好跟我一起下去看精彩的东西啦?” “你,老婆???????”段穆天在脑子里的思路还不是十分清晰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被周琳拉着走下楼梯。 阿高听到段美夕的回答欣喜若狂的抓住段美夕的手“谢谢你!你放心,以后我一定??????”阿高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记“实诚”到不行的拳头已经落在了脸上。阿高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一下子愣住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终于见到了“真人版”的任崛,而另一方面他则无奈的在内心呐喊道:天呐,我不是这么倒霉吧,不过是演个戏而已,用不着挨揍吧。不过再一想,任崛这么“认真”的给了自己一拳,真的是可以证明,自己的演技还不错啊,一想到这里阿高竟然无法控制的笑了出来。 段美夕迅速的扶起阿高,转头看向任崛,用一种淡冷到刺骨的目光。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任崛的语气同样淡冷。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疯子!”阿高一声咆哮引得邻桌的客人为之一振,接着又重新低下头各吃各的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任崛不理会旁人的目光,“步调平缓”的进一步靠近阿高,轻声道:“我不管你想耍什么样的人玩儿,总之,这个女的不行。” 段穆天跟周琳站在不远的地方,段穆天看着周琳一脸的“专注”冷笑着轻咳了一声说道:“原来,这小子才是最精彩的部分啊。你还和他,当然少不了你的宝贝儿子,你们串通好的演戏给我看?”周琳不曾侧脸看他,直视着前方说道:“是我跟儿子串通好找人演戏给那孩子看的。” 段穆天手掌轻抚着下巴点点头说道:“好啊,那我倒要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向夜寒说的那么好。” 段美夕推开“紧贴着”阿高的任崛面无表情的说道:“走。” 任崛不怒反笑“好啊,现在你连眼里的冰冷都不屑给我是不是,段美夕,你有工作不是不能养活自己啊。就算你快活不下去了,你不是还有工夫吗,你可以上街卖艺啊,你就那么想找个人养着你吗!” 段美夕看着任崛涨红的脸颊跟充血的双眼说道:“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我要嫁给他。” 任崛透过段美夕的瞳孔看到自己狼狈卑微的样子不禁笑道:“哈哈,原来是这样。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不工作了,我会同时跟多个女人交往,我只花我爸的钱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败光我家里所有的钱??????要是你会对这样的人一见钟情,我可以马上成为这样的人,你是不是就会嫁给我!” 任崛的双手抓住段美夕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以及近恳求的语气说道:“你愿意嫁给这样的我吗?如果你愿意我会拼了命的做一个花心的败家子儿,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你同样不可以嫁给那个人。” 段美夕移开任崛覆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说道:“我不会嫁给你。” 任崛瞥了一样段美夕身边的阿高,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抬起头漠然的看着段美夕,说道:“我求你不要嫁给他,行吗?” 段美夕还未开口,阿高变先前一步对任崛说道:“你不要做梦了,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任崛二话不说直接快步走到阿白的作为,生拉硬拽的将阿白“拖到”阿高跟段美夕面前。 阿白奋力的增开任崛的手,怒吼道:“你干什么!” 任崛对着阿白淡淡的一笑,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很抱歉这位小姐,就在这个姓段的傻子出现之前我不巧听到了你跟那位人渣的计划。你的人渣家里破产了,需要段家的支持,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在你的身上花更多的钱,并且背着这个姓段的傻子你们还会继续保持‘恋人’的关系是不是?”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人渣,什么破产,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阿白一脸无辜的望着任崛。 任崛苦笑,一把将阿白推向阿高,吼道:“你敢说,你们两个不认识!” 阿高扶起阿白,拍了拍她的衣袖关切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阿白微微的摇了摇头,一脸的无辜可怜。阿高也瞬间继承了阿白脸上的无辜,十分无奈的对任崛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跟段小姐求婚会惹到你,但是,我绝对敢跟你打包票,即使今天不是我跟段小姐求婚将来段小姐嫁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你。因为,单凭你的职业你就会给段小姐带来太多的是是非非,你说是不是这样??????任崛先生。自你怒气冲冲的向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你了。” 任崛不理会阿高,他一脸专注的望向段美夕,说道:“刚才我所说的,你信不信?” 段美夕不说话,只是下意识的低下头躲避任崛的目光。任崛看看一脸幸灾乐祸的阿高再看看一脸无所谓的阿白,他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段美夕相信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呢?段美夕根本不在乎这个,她只是想跟自己划开界限,将自己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她讨厌他,仅此而已。 任崛微抿着嘴角,双手托起段美夕的脸,柔声说:“要是我放弃一切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机会,你可不可以对待自己更认真一点儿?认认真真的去找一个你真正愿意做他妻子的人。” “哈哈。”阿高突然冷笑一声,一只手搭在任崛的肩膀上打趣道:“放弃?你怎么放弃?你应该一直是被别人视为最完美男人的化身吧,你不顾段小姐的感受当众宣布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所谓的放弃在别人看来就是段美夕对你的抛弃,嗯,自此之后你全身而退再一次成为黄金单身汉,而段小姐,就变成女版陈世美了,看来你的放弃还真是换来了不少的好东西啊。” 阿高的话让任崛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他虽然静静的站着,但微微握拳的手掌,跟眼中突然浮现出的惊慌让他不禁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 任崛环顾了一下四周,周边的客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在意这间餐厅里发生了什么。任崛摘下自己的眼镜框,扔在地上,大喊了一声:“大家好,我是任崛!”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目光,手机相机闪光灯无数。 任崛狞笑着侧身面向段美夕,一掌将她推倒在地,不耐烦的说道:“都说了对你没兴趣了,以后不要在缠着我。”接着任崛转身看向那些正注视着自己的人们笑道:“麻烦大家给我作证,我现在要甩了这个女人。我受够了这个女人,一天到晚的跟我讲什么专情专一,现在什么年代了,什么专一专情都是骗人的鬼话!要做我的未婚妻就别指望我会专一到底。” 任崛的话音刚落,“旁观者”们的目光一下子由崇拜渐渐变成了厌恶。任崛“趁热”一把扯过阿白,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邪笑道:“大家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比我原来的要火辣多啦!” 任崛的行为顿时引得“观众”们怨声载道。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任崛竟然是如此恶心的一个人,一个如此伤风败俗的人,一个如此丢中国爷们儿脸的人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任崛轻轻推开阿白,弯腰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眼镜框,将它放到段美夕的手里,与此同时,任崛眼里的泪也如流星陨落般的砸在了段美夕的手里,浅笑着轻声道:“这一刻,我彻底的放弃。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我是一个彻底配不上你的人了,我这样的人没有资格缠着你。”说完,他温柔的拍拍段美夕的手背,起身大声说道:“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你的样子我看腻了。”任崛说完转身,不顾旁人的指指点点,面不改色的迈着大步走出了餐厅?????? 第73章 我相信那个人的话 段穆天轻叹着摇摇头,随后又浅笑着看向身边的周琳“老婆??????”段穆天刚刚要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嘴边,周琳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惊讶,有些木讷。段穆天轻轻的拍拍周琳的肩膀轻声道:“老婆?你怎么了?” 周琳侧过脸看着段穆天说道:“我没想过那孩子会用这样的方式??????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会拼了命的解释,或者是??????” 段穆天轻呼了一口气笑道:“你以为,儿子安排的这场戏,就只是让你看你想象的那些东西?走吧,咱们该过去看看美夕了。你等着吧,你要我看的这些也许还不是最精彩的,真正精彩的部分是什么恐怕得回去问问儿子了。走吧。” 段穆天牵着周琳慢慢的走到段美夕的身边,在夫妇俩从楼梯口走到女儿身边的这一段时间,段美夕一直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眼镜框,静静的站着。 阿高跟阿白看见夫妇俩走过来双双微微颔首,夫妇俩也微笑着点点头。周琳侧身轻轻的拉起段美夕的手柔声说:“美夕,咱们该回去了。” “嗯。”段美夕轻轻的应了一声,便跟在父母的身后准备离开。阿高随即追上来拉住段美夕的手急切的说:“段小姐,那我们的婚礼??????” 段美夕微微的勾起嘴角,胳膊一甩,让阿高不禁退却了几步。段美夕翘起下巴,冷笑道:“本小姐不嫁了。” “为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 “我相信那个人的话。我,不嫁你这种人渣!”段美夕说完,别过头,将任崛的眼镜框戴在自己的脸上,大步流星的迈向前方,段穆天夫妇也转身跟随其后?????? 段美夕跟着父母离开后,阿白突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对着阿高竖起大拇指笑道:“你的演技真是太赞了!你刚刚所扮演的人,下贱指数绝对五颗星。” 阿高白了一眼身边幸灾乐祸的女孩儿自嘲道:“是啊是啊,我是本色出演行了吧,我长得就像渣男行了吧。” 女孩儿浅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是渣男里面演技最好的,哈哈。” 一路上段美夕一句话也没说,当然段穆天跟周琳也什么也没问,时间好像一下子过的特别漫长,好像走了好久才回到家。推开门,段夜寒正扎着围裙穿梭于厨房与大厅之间,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被端上桌,段夜寒侧过身看见父母跟妹妹站在门外便放下手里的才,微笑着说:“晚饭你们一定吃的不踏实吧,我应经准备好了,过来吃吧。” 段美夕盯着一桌子的菜却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她沉声对段夜寒说:“哥我不饿,也不想吃,我先回房间了。”说完段美夕急切的迈向楼梯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但是自己才刚刚迈了一步自己的胳膊就被段夜寒紧紧的抓住,周琳想要上前阻止却又被段穆天阻止了,段穆天握住她的手,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微微的摇摇头,周琳只好原地不动。 段美夕看着段夜寒脸上的微笑渐渐的淡了下去,不禁有一些害怕,但是她还是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干什么呀哥,我都说了不吃了。” 段夜寒仍旧抓着段美夕的胳膊不放手,他盯着段美夕脸上那副黑色的眼镜框,望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犀利“小夕,你不高兴了吗?得到这样的结果你应该高兴的,因为你再也不用跟那个人有任何关系了。你说,你现在的样子,哥哥是应该安慰你,还是,应该祝贺你?” “你知道了??????”段美夕的音量小道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当然,视频上传速度比我的反应时间更快。” 段美夕微抿嘴角,冷笑道:“哥哥在笑话我。” 段美夕的话让段夜寒突然莫名的大笑起来,他轻轻的放开了抓着段美夕的手,嗤笑道:“哥哥不是在笑话你,是在恨你为什么会一直搞不清楚状况!从小到大你一直是想什么就做什么,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妹妹是最懂得尊重自己内心的人,可是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讨厌你现在的样子,更讨厌自己把你变成现在的样子!小夕,如果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如你所愿,那么你就应该大声的笑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如果,刚刚的一切都不是你想要看到的,那么当时你为什么就只是静静的看着?” “我??????我,我的事不用你来管!”段美夕推开段夜寒转身跑上楼梯。段夜寒望着段美夕直至她消失不见,他才慢慢的侧过脸对段穆天跟周琳说道:“爸跟妈一定没好好吃饭吧,小夕想休息,那我们吃吧。” 段穆天似笑非笑的走到段夜寒身边,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虽然刚才没吃什么东西但是爸已经饱了??????真是太精彩了??????儿子,你真的很厉害。”说完,段穆天便没有理会段夜寒跟周琳自顾自的上楼了?????? 段夜寒微低着头,双手直直的垂在两侧,手掌摊开来,他的眼里有一些微微的失落,一种莫名的失落。其实,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本以为,美夕会在那么一瞬间发觉自己对任崛也会有感情有依赖的,可是自己还是太自信了,美夕选择了安静然而任崛则选择了疯狂,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一幕的可能,但是这一幕是自己最不想看到了,也是自己最怕看到的。 “儿子,妈妈饿了。”周琳微笑着走到段夜寒身边,轻声的说。 段夜寒抬起头,周琳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那笑容一如往日,温暖,舒服。每次只要看到这样的笑容段夜寒都会庆幸自己此刻是段夜寒。 段美夕平躺在床上,手里紧紧的握着任崛的那副眼镜框,段夜寒的话一直盘旋在自己的脑海里。是啊,这样的结果不是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吗,自己不想跟任何人扯上关系,只想静静的喜欢着徐暮杭就够了。自己才刚刚说过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可是自己又不是可以对任何人都一见钟情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段美夕,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段美夕起身,将手里的眼镜框放到抽屉里,轻轻的合上抽屉,一个不相干的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任崛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大厅里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光线,身边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家里的电话铃声也是此起彼伏。任崛浅笑着侧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缓缓的闭上眼睛,似乎是在享受着这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自从上次离开餐厅之后,他好像就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一连几天窝在沙发里,不吃不喝,不眠不寐??????良久之后,他猛的睁开双眼,鲜红的血丝布满了晶莹的双眸,他撕心裂肺的吼叫着,拿起身边的手机用尽全身的力气摔在地上,世界一瞬间,静了下来。他赤着脚,走到电话机的旁边,拿起电话熟练的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才刚刚接通,还未等对方开口,任崛便先声道:“爸,我累了,要是我这段时间不想工作了,你会给我钱花吧。” “你,答应了??????”电话另一端的语气夹杂着无奈,惊奇,欣喜和心痛。 “对,我答应了。算是我的条件吧,只要爸可以让我随心所欲,无论是哥哥还是姐姐,只要你找到了就带回来吧,我没有意见。”任崛说完便挂了电话。 任之迁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嘟嘟的声音,他放下电话,侧脸看向身后的助手冷声道:“一切资料都确定吗?” 助手点点头十分笃定的说道:“沈沅就是徐洋的女儿没错。” 任之迁静默了一会儿说道:“好,你去安排,我要回国。” “好的。”助手应了一声离开了。 助手离开后,任之迁看着桌上的电话,心里不禁感叹,儿子,为什么你总是让爸爸感到害怕啊。以前,你拒绝,爸爸害怕,现在你接受了爸爸还是害怕??????儿子,这就是你折磨爸爸的方式吗? 任之迁正陷入在自己的沉思当中,助手突然焦急的冲进来,连门都没有敲。任之迁看着助手一脸的心急如焚慢声道:“怎么了?” 助手气喘吁吁的说:“就在刚才,任崛宣布要退出娱乐圈??????之后还会举办一个发布会。” “为什么。”任之迁的语气平稳,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因为??????任崛最近做了一件影响形象的事,现在人们都在‘抵制’他??????是,他??????” “行了,不用说了。你马上安排,咱们今天就回去。” 段美夕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被吵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走向房门。段美夕这几天总是失眠,好不容易昨天晚上数绵羊数着数着睡着了,可是没想到,这难得的熟睡就这样被“摧毁了”。段美夕走出房间四处张望了一下,那前一秒钟还朦胧惺忪的眼睛顿时间像是被刺痛了一样,眼泪不由自主的留了下来。对面的房间是爸爸妈妈的卧室,平时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妈妈喜欢一个人关着门一个人看电视。然而现在,卧室里没有人,房门敞开着,可是嵌在墙壁里的电视还播送着画面,音量也比平时大了好几倍。段美夕清清楚楚的从电视里看到了,听到了,关于任崛要退出娱乐圈的消息。 段美夕快步的走下楼梯,经过段夜寒的房间,房门同样敞开着,同样的没有人,同样的,电视里播放着同样的新闻。 段美夕走到楼下大厅的时候,脸上的惊奇化为了怒气。眼前的一幕是多么的惬意,多么的自在,多么的“信誓旦旦”??????大厅里的电视开着,顿夜寒,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电视虽然开着,可是他的目光却不是面向电视,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段美夕一步一步的走到段夜寒身边,坐下。段夜寒随手拿起一个苹果递到她面前。段美夕推开段夜寒的手淡声道:“没时间吃了,我要收拾一下去上班了。”说着段美夕起身,刻意不看电视里的新闻向楼梯口走去。段夜寒也顺势起身对着段美夕的背影说道:“你今天不用去了,我已经替你请好假了,我说你病了。” “病了?”段美夕转过身,浅笑着走回到段夜寒身边,问道:“哥倒是说说看,我得了什么病。”段夜寒同样浅笑着坐回到沙发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说道:“你,得了视而不见的病。” “就算有病也不会受你的摆布!”段美夕愤怒的对着段夜寒大喊着。段夜寒不怒反笑:“小夕,这是从小到大你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段美夕像是失去了一切支撑自己站立的力量一样瘫坐在地上:“哥哥是在报复我对不对,报复我抢了你的仇恨,报复我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打乱了你的计划是不是。现在好了,哥的目的达到了,我每一天都很痛苦都很愧疚,这样应该够了吧。你不要记我的仇了好不好?” 段夜寒轻轻的将段美夕扶起来,用手臂支撑着段美夕后无一丝力气的身体,眼里写满了心痛跟无奈“小夕,我因为仇恨来到这个世上,‘记仇’是我的本能啊。可是,你不是哥哥报复的对象啊。我曾经答应过一位朋友,要想尽办法让你跟一个人相遇。那位朋友告诉我,只要你遇见那个人你就会拥有所有的幸福??????我想过你会不情愿,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越是看到任崛对你的在意就越是痛苦??????我要让段美夕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是对愿意借我名字的人的报答??????现在让你觉得痛苦,哥哥跟你道歉。以后不会再逼你了,好好休息一天吧,从明天开始,哥哥不会再摆布你了。”段夜寒说着,松开了扶着段美夕的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转身上楼。 渐渐的,楼上的电视声响也消失了?????? 段美夕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刚刚段夜寒递给自己的苹果,与此同时她瞄到了从楼上下来的段夜寒,他从楼上下来,没说话,直接离开了。耳畔响起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段美夕的手不受控制的拿起茶几上遥控器,她犹豫着,望着遥控器发呆,心里想着自己怎么会这么想把它拿起来,可是她的手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按下了开关?????? 第74章 为了那个人我愿意离开原来的世界 双飞雪(74) 电视里的任崛十分平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任凭闪光灯闪过自己的眼睛。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闪光灯,人们的窃窃私语以及冷漠厌恶的眼神都与自己无关。段美夕看着任崛的安静,她几乎可以预想到,如果现在坐在那里的是自己,即使不是强颜欢笑也必定是佯装镇定。但是,段美夕此刻突然间在任崛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上看到了一丝放松,一丝安慰,一丝尘埃落定之后的平和?????? “您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呢?”一位女记者在看到任崛的笑容之后“愤然”的起身。的确,在女性的视角看来,这种“愤然”是有足够的理由的。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伪装的忠诚被揭穿之后还要假装无所谓的退出圈子来逃避外界的指责,这的确是太让人“愤然”了。女记者觉得这样的一问还不够爽快,便在任崛还没来及说话的时候继续追问道:“是不是因为不当艺人之后可以更加自由的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才特别开心呢?”女记者的语气及其的讽刺,周围的人也都知道,任崛自从经过上次的“餐厅事件”之后,“伪善”的形象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所以,女记者此问一出,立即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坐在任崛身边的白姐此时已是面色发青,可是任崛却是越发的怡然自若。他突然低下头,浅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段美夕,但愿这样可以如你所愿??????”接着,任崛大大方方的抬起头说道:“没错,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我,现在很开心??????为了那个人,我愿意离开原来的世界,给她一片安静。这样,我非常的开心。” “看来,您现在的‘爱人’很幸福呢。那你之前的未婚妻呢?”女记者的情绪有些激动。 女记者的话让任崛突然间静默了下来,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什么地方,想着什么东西?????? 第一次遇见段美夕,是因为自己耽误了为代言的婚纱拍照的时间,看着气急败坏找上门来的这位摄影师,自己把她当成了粉丝,可是,她无奈的笑了一下对自己说:“你误会了,我不是你的粉丝。” 第二次遇见段美夕,她正拿着相机在公司拍照,被自己当成了狗仔,她的手被自己反扣着,可是,她却冷哼道:“你这样说也太武断了吧。我不是来偷拍的,只是想试验一下相机坏了没。请你把我放开!” 第三次遇见段美夕,她正央求着店员修好她的相机,这是一个自己接近她的好机会,店员修不好,那就让自己替她修。可是,她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说:“你会?哈哈,是在哪部电视剧里会吧。” 段美夕??????是不是我们每一次相遇,你看着我的眼神就只有不屑跟轻蔑?????? 不久之前,自己第n次遇见段美夕,有一个想法已经深深的扎在心上,自己想要娶她。可是她移自己覆在她肩膀上的双手,说道:“我不会嫁给你。”竟然她不愿意,那么自己又何必强求,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强求,“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你的样子我看腻了。”这算是最后的告别吧?????? 任崛脑子里浮现出的,全部是跟段美夕有关的画面,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思当中??????想到段美夕自己自然是快乐的,可是回想到无数次段美夕面对着自己时那总是可以躲闪的眼神,任崛刚刚微翘着嘴角上又挂上了一抹淡淡的落寞跟忧伤?????? 段美夕看着电视机里任崛那落寞忧伤的表情,看着任崛在其他人眼中似乎是被问到了痛处而不知所措的表情,段美夕突然毫不思索的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任崛的眼镜框装在衣服口袋里然后飞快的下楼冲出屋子。冲出屋子的时候,段夜寒正在院子里擦车,看到段美夕急匆匆的屋子里冲出来,段夜寒并不觉得惊奇,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拍了拍手里的灰尘微笑着对段美夕说道:“哥哥已经把车准备好了,上来吧。”段美夕苦笑着说了一句:“看来,我注定了是要受哥哥的‘摆布’的。不过,这次是我自己选的。”说完,兄妹俩迅速的上了车?????? 一路上,段美夕都在想,自己究竟是在干些什么。是想去见他吧,可是见到他之后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自己似乎是改变不了什么的,既然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为什么有毫不犹豫的上了哥哥的车呢??????段美夕侧着脸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的梧桐树,思绪一片混乱。突然之间,段美夕坐正了身体,她直视着驾驶位上正在全神贯注开车的段夜寒,回想到自己当初接近任崛的理由。任崛是段夜寒的亲弟弟,自己接近他不就是为了通过他拴住段夜寒不然他离开妈妈吗??????对了,就是这样,自己替哥哥复仇的机会已经失败了,哥哥尽管有自己的计划,但是总一天他会做回左辰离开妈妈的。自己现在是抢救继续让哥哥留在妈妈身边最后的机会??????只要任崛越放不下自己,自己可以牵制段夜寒的筹码就越大。哥哥要是伤害妈妈,我就伤害他的弟弟??????对,就是这样。自己一定是为了这个才想要冲过去的,一定是这样??????必须是这样?????? 下了车,段美夕顾不得关上车门便疯狂的冲进了大厦?????? 任崛的沉默并没有换来转移话题的机会,女记者实在是不想看着他就这么一直像哑巴一样的跟自己“对着干”。连他旁边的经纪人都已经擦了不知道多少回的汗了,他要装傻,我们可不能陪他一起装傻。于是,发挥新闻媒体工作者千锤百炼也要勇往直前的精神,再一次发问:“您不说话是因为??????” “我现在没有未婚妻。” 任崛不假思索的回答在记者会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段美夕气喘吁吁的赶到了记者会大厅的门外,可是门外的工作人员说什么都不让自己进去,看来在某些时候没有记者证的人也可以被解释成闲杂人等。段美夕指着自己的鼻子对工作人员说道:“你们仔细看看我好不好,我是任崛的,的??????的未婚妻。”可是悲惨的是,工作人员面对自己的强烈的要求工作人员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在自己的脸上停顿了一两秒钟,然后木讷的摇了摇头。段美夕在无奈到极近抓狂的情况下,不得已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一个飞身回旋踢将工作人员踢了个措手不及,以小李飞刀的速度破门而入?????? 段美夕的出现让现场已经跌至冰点的气氛迅速的升温,看到段美夕站在门口,就连一直保持着泰然自若的任崛也在这一瞬间呆若木鸡。相比任崛突然间的无所适从,一直处在旁边不发一语的白姐倒是脸上浮现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段美夕环顾了一下四周,浅笑着说道:“怎么,真正能为你们制造新闻的人来了,你们倒是冷场了。”说完,段美夕便“昂首挺胸”大步踱到任崛面前。在这期间,已经“冷掉”的现场迅速又热了起来。任崛面对着眼前的段美夕,虽然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但是刚刚垂落下来的双手不禁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段美夕看着任崛近乎“恼羞成怒”的样子若无其事的转身与任崛并排站着,微笑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低声说道:“是不是演过太多深情的男主角有了代入感了,真要是那样我也不会感激你的,还是让我把你拉回原位吧。”话罢,段美夕拿起任崛位置上的麦克风,大声的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关于各位所报道的任崛在饭店伤人的行为,完全都是真实的。” 段美夕话语一出,白姐刚刚缓和了一丝僵硬的脸上瞬间石化。任崛则仍是保持原状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 得到了小小满足的女记者再度“乘胜追击”问道:“那,您对于您当初选择成为任崛未婚妻的这个决定后悔过吗?” 段美夕侧过头望着任崛,这一次任崛没有因为她正在望着自己就改变自己目光的方向,他仍是望着前方。段美夕回过头,收起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不后悔。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任崛的未婚妻。我们??????从来就没正式的交往过。” 段美夕的话让一直“安静”望着前方的任崛无法再继续“安静”了。他转过身,双手紧紧的扣住段美夕的双肩,双目死死的直视着段美夕,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目光都注入到段美夕的眼睛里。段美夕的肩膀被压得生疼,但是她一声儿也没有吭。她凝视着任崛涨红的双眼嘴角边闪过一丝既轻蔑又酸涩的微笑“这个人,在你们的眼里是演员,是歌手,是偶像明星??????大概就是这些了吧。可在我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大傻瓜??????” 段美夕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究竟引来了多少人的好奇,因为除了现场的这些人跟自己,等在门外的哥哥,她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同时也正在被一些不相关的人“围观”着。这些围观的人,或许正在一边盯着小小的电子屏一边等地铁,或许在购物中心里一边盯着电视机的屏幕一边想着买哪个牌子的更好,又或许是那些一边盯着广场中央的大屏幕上的画面一边走走过过,闲逛,散心?????? 第75章 我愿意嫁给你 段美夕缓缓的抬起双臂,轻轻的将双手覆在任崛紧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掌上,当手指触碰到任崛手掌的那一刻,段美夕很清楚的感受到任崛的手背在那一刹那间的颤抖。她知道,这一丝的颤抖是任崛对自己“哀求”,唯一的可怜的愿望,但是面对任崛最后的请求,自己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上一句“对不起”,因为,段美夕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更何况,自己要做的并不一定就是任崛所想的。段美夕没有丝毫的犹豫“硬生生”搬开任崛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转过身,说道:“我是一位婚纱摄影师,几个月之前,我接到为lover婚纱拍摄宣传照的工作,恰巧任崛先生是lover婚纱的代言人,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对于任崛先生,这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相遇,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偶然都是我的处心积虑??????”段美夕再一次缓缓的侧过脸看向任崛,这一次她看到的任崛正在对着自己微笑,段美夕同样微微翘起自己的嘴角回应了任崛同样的微笑。段美夕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回过头继续说道:“在认识任崛先生之前,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可是在那个人的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罢了。就在我挣扎在这段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感情当中的时候,我接到了担任任崛摄影师的工作通知,于是我便产生了利用任崛先生的想法。”说到这里,段美夕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自嘲式的笑容“只是,面对任崛先生这样一位专业的演员,我过早的露出了破绽。但是,这个傻瓜仍然愿意陪我将我自以为完美的这场戏演下去。在我悲伤难过甚至是难堪的时候,他总是出现在我身边。我已经从他的身上得到太多了,所以最后的一点廉耻告诉我不可以在这样下去了,当然最主要是为了我自己可以更好过一点儿,因为不想每天都生活在愧疚当中了。任崛在餐厅亲吻别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的新女朋友,他们根本不认识。他这样做是为了让我明白,不必为他感到愧疚,因为他从不曾在意过我??????我想要结束过去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我,在家人的安排下跟一位先生相亲。在此之前任崛先生已经对外公布了我的“未婚妻”身份,所以是我先一步背叛了他,我带着“任崛的未婚妻”这个名字跟别人相亲。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的相亲地点跟任崛先生吃饭的地方选在了一起,任崛先生在吃饭的时候看到邻桌的男人正在跟他的女朋友计划着怎样的耍着一个人玩儿,那个人就是一会儿要跟那男人相亲的我。后来那人的女朋友离开了,因为当我到达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他一个人,也许他的女朋友正等着稍后回来可以看到更精彩的笑话吧,并且她真的在离开之后再一次回到了餐厅,因为任崛在餐厅亲吻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在那男人的女友回来之前,我答应了跟他结婚。因为我很累了,不想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世界里打转了,那位先生给我的印象不错,所以我决定嫁给他??????我告诉已经冲上来打了那个人一拳的任崛先生,我对那个人一见钟情了,我要嫁给那个人。” “那任崛又是怎么回答的呢?”女记者再一次迫不及待的提出问题。 段美夕不说话,只是默默侧过身子,看着眼前的任崛,淡淡的说道:“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我要嫁给他。” 任崛直视着段美夕,语气与段美夕一样的清淡,但是在这一丝淡冷当中又多出一抹淡淡的轻柔“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不工作了,我会同时跟多个女人交往,我只花我爸的钱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败光我家里所有的钱??????要是你会对这样的人一见钟情,我可以马上成为这样的人,你是不是就会嫁给我??????” “我会。”段美夕毫不犹豫的回答。 段美夕的回答让所有的人包括任崛自己都目瞪口呆,段美夕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任崛曾经带过的眼镜框,慢慢的将它架在任崛的鼻子上,轻声说道:“我愿意嫁给你,只是,我不需要你改变自己,我只要你看清现在的我。清清楚楚的看清段美夕这个人,看清我的自私,看清我的贪婪??????” 段美夕的话还没有说完,任崛便取下脸上的镜框扔在地上“我不需要看清你,因为当左手牵着右手的时候左手永远都不知道右手的掌纹是什么样子。我只想知道,那天我离开之后你是怎样拒绝那个人的??????” 现场突然变得一片寂静,似乎所有在现场以及不在现场的人都在期待着段美夕的回答。 段美夕浅浅的笑了“我告诉那个男人,本小姐不嫁了。接着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相信那个人的话。我,不嫁你这种人渣。” 听到段美夕的回答,任崛心满意足的笑了,随着现场连绵不断的掌声,任崛紧紧的拥住了段美夕,这是任崛第一次没有想着在自己抱住段美夕之后他会不会打自己一巴掌?????? 一直靠在车门边上等在大厦之外的段夜寒看了一眼手表,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厦里还没有人走出来,段夜寒轻笑着自言自语道:“小夕,谢谢你??????”说完,段夜寒打开车门,坐进车子里,启动了车子,不再继续等待了?????? 看着电视机里任崛与段美夕深情相拥的画面,徐暮杭浅笑着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随着彩色的画面变成了黑屏,徐暮杭单手抚着自己的下巴笑道:“段美夕不愧是段美夕,宣布结婚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我谢谢你。”话罢,徐暮杭抬头望向楼梯,蓝雪正扶着单如从楼梯上走下来,徐暮杭连忙上前接过单如的手臂对蓝雪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你赶紧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阿姨。”蓝雪还未开口,单如便推开徐暮杭的胳膊“我要小雪去陪我吃点东西,你是吃过了饭才过来的,应该不用跟我们一起吧。” 单如的冷言冷语并没有让徐暮杭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他轻轻的将手臂背在身后微笑着点点头,然后面向蓝雪说道:“手机借我用一下吧,我的手机没电了。” 徐暮杭接过手机,目送着蓝雪扶着单如离开,接着他便用蓝雪的手机给段美夕发了一条短信:学姐,在电视上看到你要结婚的消息真的很为你高兴,祝福你们可以永远的幸福快乐。明天,我要送我的妈妈出国修养一段时间,也许我会跟着她一起离开,因为我也很累了??????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为学姐祝福的。 短信发送完毕,徐暮杭将蓝雪的手机关机?????? 段夜寒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开门后发现段美夕站在门边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段美夕一边“蹑手蹑脚”的走进去一边轻声的说:“我是等爸爸妈妈睡着了才过来的。” “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喜欢的东西不敢告诉爸爸妈妈。没关系,哥哥买给你。等哪天你有空了,哥哥带你去买结婚礼物好不好?”段夜寒小心翼翼的“哄着”看上去心神不安的段美夕。 段夜寒的话把段美夕逗笑了,但是尽管笑了,仍然掩饰不了段美夕脸上的“阴沉”。段美夕把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塞给段夜寒“看看上面的短信吧。” 段美夕看着段夜寒接过手机,心里猜想着各种段夜寒看到短信时的表情,只是段美夕怎么也没有想到,段夜寒不急不慢的抬起手机“扫了一眼”手机上的短信,接着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就把手机还给了自己。 “哥你??????你??????”段美夕话说到一半,微微垂下了头。 “想说什么就说,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段夜寒的话比段美夕想的要干脆的多,既然是他要自己说的,自己也就不必在觉得别扭了,段美夕抬起头直视着段夜寒的眼睛问道:“你会去找她吗?” 段夜寒微微的点了点头“会。” 听到段夜寒的回答段美夕瞬间变得兴高采烈“真的!那明天你会把雪儿一起带回来是不是?” “我不会让她见到我的。” “什么?我不懂哥的意思。” 段夜寒浅笑着拍拍段美夕的头说:“傻丫头,我只要远远看看她就好了。要是让她见到我,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不就又被搅乱了吗?” “可是??????”段美夕不肯放弃,还想继续劝说段夜寒。 “别再可是了丫头,快去睡吧。以后能在家里睡觉的日子可是越来越少了,你要珍惜啊。” 段美夕连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段夜寒微笑着“推出”了房间。 清晨,徐暮杭整理好一切准备出发去接蓝雪母女。在踏出大门之前,他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几节连接声之后电话接通了“喂。” “我是徐暮杭。” 电话的另一端听到徐暮杭的名字变得异常热情:“原来是您啊。您放心吧,你这次交代的事弟兄们肯定办的漂漂亮亮的。就像上次你雇兄弟们到你的酒吧联手演戏给那个小姑娘看,兄弟们不也是办的漂漂亮亮的嘛。对了,你让兄弟们狠狠的打你,你的伤都好了吧??????” “我已经把钱转入你的账户了,只有一条,不准真的伤了她,不然??????” “你就放心吧,弟兄们办事,你放120个心。只是,你真的确定那小子会来吗?” “没错。我没有在短信上写明时间,所以为了可以见到蓝雪他不仅会来而且会一早就守在那里。” “那接下来,你就等着好戏登场吧。” “我拭目以待。”徐暮杭挂掉电话,利落的走出家门?????? 第76章 我们地狱再见 徐暮杭的车子在蓝家的大门口停了下来,但是徐暮杭并不急着下车,而是在车子里听起了音乐,一点儿也不着急进去。 蓝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她的脸上不禁显现出一丝的焦急。但是当她把目光望向单如的时候,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翻着杂志,就像平时一样,一点儿也不着急。蓝雪再一次抬头看了看挂钟对单如说道:“妈,我先送你过去吧。暮杭哥可能有事耽误了,我会打电话告诉他的。” 单如一边翻着杂志,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既然他说了他来送,我们就应该等他来不是吗,小雪你也坐下来一起等。正好可以再帮妈妈想想还有什么需要带的。” 徐暮杭一边哼着歌,一边抬起手臂看看腕表上的时间。觉得时间刚刚好,便摘下耳机打开车门?????? 单如全神贯注的看着杂志,可是坐在旁边的蓝雪,却总是控制不住的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单如合上杂志淡声道:“暮杭一向都是心中有数的,他不会让妈妈误机的。去开门吧。” 蓝雪打开门,徐暮杭正靠在门框上喘着粗气。看到门开了,便一边急匆匆的走进去一边跟蓝雪解释道:“对不起,酒吧里有些事情临时去处理了一下,所以来晚了。” 单如优雅的起身,微笑着看向徐暮杭“没关系的暮杭,一点儿也不晚??????” 听到单如的话,徐暮杭微微的翘起嘴角“那阿姨,我们就快走吧,不然就真的晚了??????”说完,徐暮杭转身看向蓝雪说道:“阿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先把这几个小的包放到我车上去吧,这个大的箱子我来搬。”接着,徐暮杭侧过脸,收起脸上的笑“阿姨,你先上车等着吧。”单如轻轻的低下头,将手里的杂志扔在沙发上,拨开徐暮杭的肩膀向着门外走去。 蓝雪提起一只小的皮包正要往外走却被徐暮杭拦了下来,徐暮杭抢过蓝雪手里的包笑道:“还是我来吧,你也先上车吧,去吧。” 蓝雪敌不过徐暮杭手上的力道,只好微笑着松开提着皮包的手,转身出去了。 单如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徐暮杭一趟一趟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在侧过脸看看蓝雪,淡声道:“女儿,妈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切都靠你自己了。记住妈妈说过的话,徐暮杭不是一个你可以??????”单如的话还没有说完,徐暮杭正好坐进车子,关上了车门。随着车子的发动,单如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只是缓缓的抓起蓝雪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车子很快的到达机场,徐暮杭走下车子,瞥了一眼最远处角落里的停车位,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紧接着他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还好赶得上,我们快进去吧。” 蓝雪扶着单如往前走,徐暮杭跟在身后,突然间,徐暮杭小跑着追过去拉住蓝雪,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焦急“对不起小家伙,刚刚在家里我检查了一遍行李,阿姨的证件被我拿出来,忘了放回去了。”徐暮杭看了一眼手表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回去取。” 徐暮杭正欲转身,蓝雪却拦住了他“你已经很累了,不要在疲劳驾车了,还是我回去取吧。”蓝雪转身看向单如“妈,我会很快的。”说完蓝雪便急匆匆的冲出了大厅。 看到蓝雪跟母亲还有徐暮杭一起走进机场,段夜寒也准备回去了,但是段夜寒突然间看到蓝雪急急忙忙的从大厅里冲出来开走了徐暮杭的车,段夜寒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似乎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不安。段夜寒没有多想,调转车头,跟在蓝雪的后面?????? 蓝雪刚刚离开没多久,徐暮杭恍然大悟似地,拉开放在行李箱上的一个黑色的皮包,拿出里面的一个皮夹对单如说道:“阿姨,证件在这里,我忘记了我把它放在这个包里了。时间快来不及了,赶紧办理登机牌,我先送你进去,我会打给蓝雪让她回来的。” 单如拿过徐暮杭手里的皮夹淡声道:“故意迟到就是为了这个?你在最后的关头把小雪支走,就是为了单独陪我办理登机手续?” 徐暮杭拎起单如的皮包浅笑道:“阿姨可以再多猜几个理由,不过是在你不会错过飞机的前提下。”话罢,徐暮杭脸上的浅笑阴沉了下来,他不理会单如对自己的话会有什么反应,转身便走?????? 看着单如顺利的进入到安检口,徐暮杭一边对往里走的单如招手,一边拿起手机拨通蓝雪的电话:“喂,小家伙。对不起是我弄错了,阿姨的证件被我放在另一个包里,我已经把阿姨送走了,你回来吧,我在机场等你。” 蓝雪挂掉手机便将车子掉头往回开,在调转车头的那一刹那,蓝雪在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一辆汽车的车窗里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但是蓝雪的车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一如既往奔向前方,车速甚至比以前更快试图拉开与那辆车的距离,最好是把它甩到自己身后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段夜寒并没有跟着蓝雪一同调转车子的方向,而是顺着之前的方向一直往前开,在蓝雪的车子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段夜寒笑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真的长大了,不再是自己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的“傻姑娘”了。她真的长大了,一旦下定了决心就没有丝毫的犹豫?????? 蓝雪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有些颤颤发抖,虽然毫无表情的一路向前,但是头脑里始终盘旋着刚刚转车的那一刹那所看到的段夜寒的样子,蓝雪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绪,突然间从对面冲出来的一辆车子,因为刚刚清晨,通往机场的路段上车子很少,所以当对面的车子如饿狼一般来势汹汹的朝着蓝雪的方向奔过来,让空旷的路段瞬间笼罩上了阴森恐怖,车子急速带着“咆哮”般袭来,让蓝雪丝毫没有招架的能力?????? 正在匀速行驶着车子的段夜寒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与心痛,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心口窒息般的疼痛,让段夜寒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蓝雪出事了,段夜寒没有时间多想,不假思索的调转车头,顺着蓝雪回返的方向开过去?????? 蓝雪倒在地上,四肢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之间她看见从袭击自己的车子里走出两个穿着夹克的男人,两个男人正在邪笑着看着自己,像是“观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蓝雪凭借着仅有的一点儿意识想要记住他们的样子,他们所说的话。其中另一个男人拍着另一个男人的肩膀笑道:“在监视器坏了的方试车就是爽。”另一个男人弯下腰,好整以暇的看着极近昏迷的蓝雪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人,段夜寒竟然也舍得,哎,可惜啊。” “你替别人可惜个屁啊,拿了人家的钱就得替人家办事,至于可不可惜,管我们屁事!完活儿就走吧”两个男子重新上车扬长而去,宽阔的路段上就只剩下蓝雪一个人,来往的稀疏的车辆全部选择了“视而不见”。蓝雪就如折翼的天使,坠落在这一片安静的地方,遍体鳞伤?????? 两个男人的话,让蓝雪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一片一片的撕裂,破碎不堪的心,鲜血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可是这一滴一滴的鲜红还未流下又再一次被风干碾碎,自己的心正在被一点一点的碾成灰烬。蓝雪想哭可却哭不出来,眼角干涩,一滴眼泪也没有?????迷朦之中,他看见一辆车向着自己的方向,开过来,停下来。从车里走出来的那个人,让蓝雪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看来作为被雇佣的帮手仅仅完成金主交代的任务是不够的,一切还要等待花了钱的人做最后的“检验”。蓝雪在心里默默的冷笑“段夜寒,我现在的样子应该让你的钱没有白花吧。”在闭上眼睛之前,段夜寒的影子被她死死的印在脑海里,因为在闭上眼睛之前,蓝雪告诉自己,就是这个人让自己的心被磨碾成灰,让自己的泪被弃碎成血。段夜寒,就当我是在替你赎罪,总有一天,我们地狱再见?????? 段夜寒从车子上下来,看见蓝雪瘫倒在已经被撞翻的车子旁边,他发了疯一样的奔到蓝雪身边,抱起蓝雪放进自己的车子,飞奔而去?????? 段夜寒把蓝雪送到医院,看着蓝雪被推进急诊室。当医生把蓝雪转移到病床上推向急诊室的时候,段夜寒仍然是双臂僵持,还维持着抱着蓝雪时的姿势。头脑里不断盘旋着蓝雪调转车头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摊开的手掌紧紧的握成拳头,泪水顺着眼角缓缓的留下来,僵持的手臂慢慢的垂下来,握成拳头的手掌又再一次摊开??????良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急诊室的方向,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喂。” “喂,哥。这么久了你怎??????” “小夕,你现在马上打给徐暮杭,告诉他蓝雪出事了,在总医院。” 电话另一端的语气立刻变得急促起来“好的,我马上打过去。” 段夜寒挂店电话,心里开始不断的祈求上苍让蓝雪可以得到平安,眼前像是被罩上了一层黑色的薄雾,尽管仍然可以看到眼前的东西但却被笼罩了一片漆黑,仿佛将他困在无形的牢笼当中,即使拼尽全力的挣扎也始终无人应答,正是在这一刻,段夜寒的心和眼泪全部掉进了痛苦的深渊?????? 段夜寒正望着急诊室发呆,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段夜寒侧过脸,徐暮杭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双眼怔怔的看着他。段夜寒转回脸看了一眼急诊室的大门,转身对徐暮杭说:“她交给你了。”说完,段夜寒低下头迈开步子向前走,段夜寒“毫无留恋”的迈着步子,只听见身后传来徐暮杭的声音“谢谢你。” 段夜寒离开后,医生从急诊室里走出来,徐暮杭上前拉住医生关切的问:“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说道:“放心吧,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昏迷。” 徐暮杭长长的输了口气“谢谢医生。” 第77章 既然给了我开始就再给我一个结局 一辆汽车来势汹汹向着自己袭来,握着方向盘的人对着自己冷笑,而那个人正是段夜寒?????? 蓝雪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一颗颗的豆大的汗珠从额上留下来。喘着粗气迷迷糊糊的看看四周,这个地方好熟悉又好陌生,宽敞的房间,墙上挂满了画框,画框里都是自己每年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徐暮杭的画,墙角的红木花架上的薄荷格外的好看。隐约间,蓝雪感到指尖一阵暖暖的温热。侧过脸,徐暮杭正握着自己的手对着自己微笑着“小家伙,睡了这么多天,你终于醒了。”徐暮杭不等蓝雪开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着门口喊道:“孙医生,麻烦你进来。”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黑发干净利落的盘在脑后看上去十分严厉却又面带笑容的女人向着蓝雪走过来。徐暮杭轻柔的对着蓝雪说道:“这位是孙晓琳孙医生,以后她就是你的私人医生,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呆在医院里??????” “什么医生?我不是好了吗?为什么??????”蓝雪试图掀开被子下床,可是自己的双腿却没有半点知觉。蓝雪的眼里充满了疑惑“怎么会这样?”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腿,双腿没有半点知觉。蓝雪加大了力度使劲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眼里的疑惑变成了恐惧“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蓝雪开始疯狂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徐暮杭心疼的紧紧的拥住蓝雪,眼里的泪水落在蓝雪的脸上“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看,这是我的家,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到死都会好好照顾你的??????”蓝雪推开徐暮杭,看向孙晓琳“孙医生,我要听你说。” 孙晓琳的眼神有些怯懦,声音也似乎没了底气“蓝雪你不要激动,这次车祸你伤的太重,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你的腿??????” “这就是我以后的样子了吧是不是?”蓝雪直视着孙晓琳,语气瞬间变得格外的平缓。 孙晓琳不敢说话,微微的点了点头。 蓝雪也同样微微的点了点头,眼里已经没有了恐惧“我知道了??????” 徐暮杭扶着蓝雪的肩膀,把她慢慢的放平,抚摸着她没有血色的脸“打针的时间到了。”他扭头看向孙晓琳。 孙晓琳轻声应道“我去准备了。” 针头推进身体的那一刻,蓝雪感到钻心的疼,但是她的脸上丝毫没有痛楚的表情,因为她牢牢的记着妈妈对自己说过的话,无论多么难以忍受的痛,不能有表情,也不能有反应?????? 徐暮杭小心翼翼的帮蓝雪盖好被子“睡一会儿吧,我不吵你了。”徐暮杭轻轻的关好门,转身对孙晓琳说道:“你要向照顾公主一样照顾她,明白了吗?” 孙晓琳不说话,只是连连点头?????? 晚饭过后,徐暮杭将蓝雪抱到沙发上看电视。徐暮杭耐心的为蓝雪转换着频道,但是蓝雪的目光根本就没有锁定在电视上,她侧过脸看着徐暮杭,徐暮杭的脸上从自己醒过来的那天起就一直带着淡淡的,温柔的微笑,蓝雪默默的转过头不敢看徐暮杭的眼睛“从我醒过的那天起,无论我去哪里你都要抱着我,吃饭的时候你要把我抱到饭桌前,画画的时候你要把我抱到画架前,睡觉的时候你要把我抱到床上??????你想要以后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吗?一辈子,都,这样生活??????” 徐暮杭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慢慢的侧过身看着蓝雪的眼睛,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暖了,他轻轻的握住蓝雪略微颤抖的手说道:“不止这样,我还要抱着你去学校,抱着你进教堂让你做我的妻子,抱着你去环游世界,如果可以抱着你生活一辈子,那会是我最大的幸福??????你知道吗小家伙,徐暮杭的人生是从遇见蓝雪开始的,你既然给了我开始就要再给我一个结局是不是?” 蓝雪的笑容伴随着眼泪一同浮现在脸上,在蓝雪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自嘲,在蓝雪的眼泪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可是,我根本给不了你最完美的结局。” 徐暮杭的双手慢慢的抚上蓝雪的肩膀“小家伙,你还是不明白。我,根本就不在乎结局什么样的,最重要的是我的结局里有你,只要有你,就是我最好,最完美的结局。” “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妈妈行吗?”蓝雪的语气听上去及其的轻弱,徐暮杭知道,蓝雪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自己,所以选择岔开话题。徐暮杭不想勉强蓝雪,他微笑着点点头,重新举起遥控器说道“你想看什么?娱乐新闻好不好?对了,你知道最近最大的娱乐新闻是什么吗?” 蓝雪微笑着摇摇头,徐暮杭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发“就是啊,你的学姐我的哥们儿段美夕要跟大明星任崛结婚了,婚礼很快就会举行了。” 听到段美夕要结婚的消息让蓝雪脸上始终拘谨的笑容慢慢的变得轻松了许多。虽然自己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但至少,学姐是幸福的?????? 两个星期后 孙晓琳照例是给蓝雪打完针后就准备离开,经过两个星期的相处,蓝雪与孙晓琳之间也慢慢的开始熟络起来。孙晓琳对蓝雪可以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像是照顾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蓝雪也渐渐的愿意把心里的话跟她说,蓝雪看着孙晓琳慢条斯理的整理者药箱,不禁对着正在忙碌中的孙晓琳说道:“晓琳姐,我的腿真的好不了了吗??????” 孙晓琳转过身,坐在蓝雪旁边,握住蓝雪覆在大腿上的双手“勇敢一些小雪。能够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也要比以前活得更好,要勇敢。”蓝雪紧紧的抓着孙晓琳的手“晓琳姐你先别走好吗?暮杭哥说有事出去了,你要是走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我害怕??????”孙晓琳笑着点点头“好,我留下来陪你,等徐先生回来了我再回去。” 徐暮杭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时不时的看看手表,身旁的段美夕不解的问道:“怎么?你还有别的事?” 徐暮杭摇摇头答道:“我出来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她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原来是这样啊。”段美夕嘴角边突然挂上一抹讥讽的笑“你要是真的关心雪儿,雪儿也就不会出事了。整整两个星期,每次我打给雪儿的电话都被你拦下来。你是算准了雪儿的手机坏掉了我只能打给你才光明正大的一手遮天是不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让雪儿接我的电话。” 徐暮杭侧脸瞥了段美夕一眼,转头继续看向前方“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是想让小家伙安静的调理一段时间,你看现在我不是就来接你去看她了吗,不过我警告你??????” “你不希望我说的话我绝对不会说,你不希望我提到的人我也绝对不会提,你放心吧。我跟你一样,只想雪儿快点好起来。”不用知道徐暮杭的警告是什么,段美夕已经完全明白了徐暮杭的意思。 孙晓琳将装着温水的玻璃杯递给蓝雪“小雪,你渴了吧,喝杯水吧。”蓝雪微笑着接过水杯“谢谢。”蓝雪握着手里的玻璃杯并不急着喝,她微微的抬起头看向孙晓琳“晓琳姐,跟我说说你的事吧。”蓝雪的问题让孙晓琳原本与她对视的目光一下子“断开了”,孙晓琳下意识的抿了抿嘴角,嘴角边挂上了一丝无奈的微笑:“我,我??????” “你们在聊天吗?”门外传来了徐暮杭的声音,话音还未落但是徐暮杭的人已经站在蓝雪跟孙晓琳的面前了。 孙晓琳立即低下头,拿起放在床角边上的药箱“徐先生回来了,那我也该回去了。”说完,她笑着向蓝雪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徐暮杭浅笑着侧过脸,在蓝雪看不到自己表情的那一刻,他的眼里的柔和全部脱变成冷厉,和阴狠,这种“恐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孙晓琳的身上,直到她离开蓝雪的房间徐暮杭才微笑着转过身,柔声的对蓝雪说道:“小家伙,我不在身边是不是特别无聊啊??????对不起我出去太久了,作为补偿,我有一个惊喜给你??????” 徐暮杭告诉段美夕蓝雪睡着了,要她在客厅等一会儿,等他把蓝雪叫醒了之后她再出现好给段美夕一个惊喜。段美夕刚刚在沙发上坐下身子还没坐稳就看见一个女人慌慌张张的从楼上下来,那女人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段美夕一阵风一样的离开了。段美夕心里有些纳闷儿,这女人是谁?雪儿出事之后身体还没调理好,难道是徐暮杭请来照顾她的保姆,可是?????? “进来吧。” 段美夕一直盯着刚才的女人离开的方向以至于当徐暮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的时候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她慢慢的转过身,发现徐暮杭正双手扶在楼梯的栏杆上,俯视着自己。他看着自己的样子平静的有些过分,那一句“进来吧”听上去就像是旧时的“奴隶主”在随口使唤自己的奴隶。虽然徐暮杭的语气让段美夕十分的不爽,但是因为心急见到蓝雪,段美夕也就没有闲心与徐暮杭计较了。当然,徐暮杭也没有给段美夕跟自己“计较”的时间,他在栏杆旁停留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转身走了,段美夕也无暇在多想些什么登上楼梯的台阶,跟着徐暮杭走向蓝雪的房间。临近蓝雪房间的时候,段美夕突然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徐暮杭转过身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段美夕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徐暮杭,良久之后她上前一步,盯着徐暮杭的眼睛说道:“跟我说实话,雪儿到底伤的怎么样?你拦下我给雪儿的电话,还特意在自己的家里收拾出雪儿的房间,甚至还有陌生人在你家进出,是不是雪儿??????她伤的很重??????” 徐暮杭冷笑着翘起嘴角后退了一步“如果你真的关心蓝雪的身体,那么你马上就会到她了,但是你跟我过来只是想替某人打探情报的话,那么麻烦你回去告诉你哥哥,就算小家伙被撞死了也不劳烦他挂心,因为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所有的事,我都会替她完成??????我会把小家伙照顾的很好,这是我给你的情报,要交差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徐暮杭说完不再理会段美夕转身继续向前走。段美夕看着徐暮杭的背影,加快自己的脚步紧跟上前,拦在徐暮杭的面前“不好意思,我是蓝雪的客人,你还没有资格赶我回去。”说完侧过身轻轻的敲了敲蓝雪房间的门,接着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推开门的那一刻,段美夕的心突然踏实了,因为蓝雪正坐在床上对着自己微笑,那笑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明媚?????? 第78章 我们还是晚了 段美夕缓缓的走上前去,看着一直对着自己微笑的蓝雪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雪儿,好久不见了。”蓝雪的眼睛里已经泛着淡淡的泪光,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失,她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们好久不见了??????学姐来看我,我真的很开心??????”段美夕看着蓝雪的脸,尽管她的脸苍白,憔悴,但是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却一直是微笑着的,这样的笑尽管尽量的可爱,明媚,但是这份可爱跟明媚打在段美夕的心上却是异常的心疼跟怜惜。段美夕刚刚开口想要跟蓝雪再说些什么,一直站在身后的徐暮杭却如自己不存在般的从自己的身边走过,走到蓝雪的面前缓缓的蹲下来,握住蓝雪的手“你终于笑了,小家伙,看到你笑了我真的很高兴。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份‘惊喜’的。你们好好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徐暮杭微笑着起身,转身再一次看向段美夕,在徐暮杭看向的人由蓝雪变成段美夕的那一瞬间,徐暮杭前一秒钟还因为笑容而眯起的双眼毫不客气的投射出凛冽的目光“跟她好好的聊聊天吧,你能来她真的很高兴。” 段美夕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直视着徐暮杭。徐暮杭明白段美夕的意思,她是在示意她正在等着自己离开。既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徐暮杭自然也懂得配合,他低下头迈开步伐,离开了房间?????? 徐暮杭离开后,段美夕在蓝雪的身边坐了下来。两个女孩子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她们都不约而同的侧过脸看向对方,彼此伸出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脸,然后相视一笑。蓝雪将双手覆在段美夕的脸上,她看着段美夕的脸眼里再一次出现了久违的温暖柔和的目光“学姐变得好漂亮啊,恭喜你就要结婚了。”段美夕微笑着握住蓝雪覆在自己脸上的手说道:“徐暮杭也把你照顾的很好。来的时候,我很担心,我怕你不好??????” 蓝雪浅笑着摇摇头“真的不用为我担心,学姐看到了,我现在真的很好。虽然每天都要打针,不能尽快的上学有些寂寞,但是知道你就快结婚了,我马上就有一场婚礼可以参加我觉得特别的开心。”段美夕在蓝雪的话语里听不到半点的“哀伤”这让段美夕终于舒了一口气,看来,雪儿的身体真的是快好了。但是,对于蓝雪手上的来龙去脉,段美夕始终是好奇的,哥哥绝口不提,自己只好试着问问蓝雪了,但是自己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之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扭扭捏捏的,“扭扭捏捏”可是自己平时“取笑”蓝雪的时候的常用形容词,从来没想到这个词会有一天用在了自己身上。看到段美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蓝雪倒是干脆爽快的很,她轻轻的伸出手掌在已经深思入神的段美夕面前晃了晃“学姐,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或者,你有什么事想要问我?你问吧,学姐的问题我一定有问必答,因为??????新娘子最大嘛。” 段美夕想了想突然将双手覆在蓝雪的大腿上,眼里泛着淡淡的难以言语的目光“雪儿,你是怎么出事的,还有,你,出事以后还记得是谁,是谁救了你吗?” 蓝雪微微的低下头,看着段美夕覆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掌,段美夕的力道应该不小,可惜自己的腿已经毫无知觉了??????蓝雪抬起头,伸手轻轻拍了拍段美夕的手掌“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是谁撞了我??????我只记得我好痛,真的好痛,似乎承受过这样的痛之后,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都不会觉得痛了??????我也不知道是谁救了我,我应该昏迷了好久,醒来的时候,我就在暮杭哥的家里,看见暮杭哥陪在我身边。醒来以后看到的,就是我唯一知道的。” “那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段美夕真的很想告诉蓝雪,在蓝雪出事的时候是段夜寒发了疯似的抱着她急救,但是到了嗓子眼儿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承诺过徐暮杭,自己“只是”来看蓝雪的,段美夕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其实,我一直都很担心你。”蓝雪微笑着点点头“所以,因为不想让学姐过多的担心我就拼命的醒过来啦。好啦,学姐多说过不用为我担心了,难道是快要嫁人了让学姐干脆的性格也变了?咱们来说点开心的事吧,学姐拍结婚照了吗?以前都是你为别人拍结婚照,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吧?” 段美夕“没好气儿”的用手掌搓了搓蓝雪的大腿,呵斥道“小丫头,现在是在取笑我吗?不过我真的没想到拍结婚照这事儿有一天也能轮到我自己,对了,多几天我拍照的时候你陪我好不好?我总是觉得怪怪的,你要是陪着我,我就不会觉得那么奇怪了,也踏实。就这样吧雪儿,过几天拍照的时候你来陪我吧,就当是出门散散心好吗?我真的很想让你陪我一起。顺便,我想把那个人介绍给你。” 蓝雪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了,段美夕看到蓝雪有些犹豫便抓着蓝雪衣角开始撒娇“就来陪陪我吧,拍照真的很无聊的你就来陪陪我吗,雪儿我求求你了??????”正在段美夕的撒娇计划进行中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徐暮杭突然端着装有药瓶水杯的托盘走了进来。段美夕很自觉的松开了缠着蓝雪的手站到了一边儿。徐暮杭一边将药瓶里的药倒进瓶盖里一边说道:“对不起了段小姐,打扰你们聊天了,因为小家伙的吃药时间到了。”说完他微笑着小心翼翼的将药跟谁水递给蓝雪。蓝雪十分听话的接过药跟水将药片全部倒进嘴里将它们乖乖的吃了下去。苦涩的味道直冲鼻腔,一股反胃的感觉引得蓝雪就快一股脑儿的将刚刚吃下去的药全部呕出来,蓝雪强迫着自己要紧牙关硬是将那股令人作呕的苦涩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看着蓝雪干脆的将药吃了下去,徐暮杭轻轻抚了抚蓝雪的头柔声说道:“真棒。”蓝雪缓缓的抬起头,直视着徐暮杭的眼睛请求道:“暮杭哥,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蓝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请求家长的原谅。 徐暮杭一边轻轻的从蓝雪的手里拿过水杯放回到托盘里一边兴致勃勃的说道:“说吧,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为你做到的。” 蓝雪想了想,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两只已经沾满了冷汗的手掌紧紧的握在一起“我,可以出去吗?我,想出去??????” 徐暮杭刚才还自信满满的表情在听到蓝雪的请求之后渐渐的冷却下来,他缓缓的贴近蓝雪慢慢抓起她的双手,蓝雪手间冰冷的温度直接过渡到徐暮杭的手掌之中。徐暮杭轻缓的揉搓蓝雪冰冷的双手“小家伙,我知道你很闷,但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康复。看,你的手,这么冰。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不放心让你到外面去。” 蓝雪无奈的将头低了下来,但是蓝雪仍是不愿意就这样被拒绝了,她再一次请求道:“过几天学姐就要拍婚纱照了,我真的很想去陪她,真的很想去看看学姐穿婚纱的样子。我,真的很想去??????” 听了蓝雪的话,徐暮杭转头看向站在蓝雪旁边的段美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你要小家伙去陪你的?你是要跟小家伙结婚吗?”徐暮杭的话让段美夕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喂,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结婚的时候不想有自己的好朋友在身边吗?” 徐暮杭冷笑了一声“当然想,只不过,我不要在拍照的时候还让他们陪着。” 段美夕瞬间觉得自己的肺快要被徐暮杭气炸了,但是再仔细的回想一下,蓝雪在徐暮杭面前的样子似乎变得越来越奇怪。蓝雪虽然不活泼,但是却一向都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儿。为什么在徐暮杭的面前蓝雪似乎没有了思考能力,什么都要听徐暮杭的,什么都要等着徐暮杭拿主意??????段美夕果敢的上前几步,她的额头几乎就快撞到徐暮杭的下巴了,段美夕抬起头打量着徐暮杭事不关己的表情浅笑道:“我说,你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虽然雪儿现在住在你家里,你就真的把自己当大家长了吗?雪儿那是尊重你,别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指手画脚的,我想要雪儿陪我一起不需要你的同意!什么都得听你的,难不成,你是想把雪儿软禁起来吗?” 眼前的段美夕不依不饶,徐暮杭的眉毛跟眼睛几乎要挤成了一团,双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看着徐暮杭怒气冲天的样子段美夕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略胜一筹,自己也做好了接招的准备。可是,这场“战争”却在段美夕第一局胜利的情况下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徐暮杭缓缓的摊开手掌,侧身在蓝雪的面前蹲下来,手掌极近小心的覆在蓝雪的腿上眼里写满了疼惜跟无奈“真的想去吗?”蓝雪同样将自己的手掌轻轻的覆在自己腿上点了点头。 徐暮杭抬起手拍了拍蓝雪的手背起身对段美夕说道:“麻烦你到时候多照顾小家伙,你未婚夫不是公众人物嘛,要是拍照时遇到粉丝什么的,我不希望小家伙跟着你们夫妇受伤。” 徐暮杭的应允让段美夕阴沉的脸瞬间多了“晴朗”她欣喜的看着蓝雪“就这么说定了雪儿,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必了,我会送小家伙过去。”徐暮杭十分冷淡的打断了段美夕的话“时间差不多了,小家伙需要休息。” “你赶人的方式还真的是很直接啊。”段美夕同样冷淡的回应了徐暮杭的“逐客令”。她再一次看向蓝雪嘴角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回去了雪儿,我们到时候再见啦。”听到段美夕要离开了,蓝雪急忙拉住徐暮杭的手说道:“暮杭哥,我想去送送学姐。”段美夕笑着说道“哎呀,不用你送。”蓝雪微笑着摇摇头说道:“要送的,学姐可是我的贵客啊。暮杭哥陪我送送学姐吧。”徐暮杭点点头,接着他弯下腰让蓝雪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再小心翼翼的将蓝雪抱起来。眼前的一幕让段美夕僵化在了原地,蓝雪竟然需要徐暮杭抱着才能离开床,就连环住徐暮杭的脖子被他抱起来蓝雪也穿着粗气十分的吃力。徐暮杭将蓝雪抱到段美夕身边看着在原地发呆的她淡声道:“怎么?想在我家蹭饭吗?” 段美夕的确是要回去的,但是眼看着“依偎”在徐暮杭怀里的蓝雪,回想自己刚才将手覆在她大腿上的画面,再看看蓝雪现在耷拉在徐暮杭手臂之下的双腿,段美夕的心开始颤抖自己的脚也定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因为自己害怕,害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蓝雪被徐暮杭抱着正好一伸手就可以拍到段美夕的肩膀“学姐,我不害怕你会知道,因为这就是我以后的样子,应该让学姐知道的。我,走不了路了。” 蓝雪说话时的表情很轻松,但是她的样子越是轻松段美夕的心就越痛,她不知道自己该对蓝雪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眼泪正在一滴一滴的留下来。徐暮杭轻叹了一声对段美夕说道:“不应发愁,我为小家伙定制的轮椅很快就做好了,我不会让你在拍婚纱照的时候抱着她的。”徐暮杭的话让蓝雪一下子笑了出来“暮杭哥,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吧。咱们快送学姐出门吧。” 蓝雪一直微笑着将段美夕送出门,为了让蓝雪安心段美夕也是强忍着泪水一路微笑着出门。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段美夕终于再也没有办法忍耐,强忍已久的泪水迸发了出来,段美夕哭泣着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声喊叫:“哥哥,我们还是晚了!哥哥,我们还是晚了??????” 第79章 公主驾到 段美夕回到家的时候段夜寒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看到段美夕回来了还来及摘下围裙就冲到她的身边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夕你回来啦,她,好不好?”段美夕有些发愣,似乎没有听到段夜寒的问题。段夜寒看到段美夕红肿的眼眶不禁急切的握住她的肩膀“小夕,她是不是不好?”段美夕的肩膀被这么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这才回过神儿来,她看着哥哥充满迫切跟希望眼神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他最心爱的蓝雪以后再也走不了路了。于是,段美夕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笑着应道:“你放心吧,雪儿很好。” 虽然段美夕说蓝雪很好,但是看着她那红肿的眼眶,段夜寒还是充满了疑惑“小夕,你哭过了?” 段美夕赶紧摆摆手解释道:“放心吧哥,不是因为有不好的事才哭的。实在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再加上前一段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所以这一次又可以像以前一样那么要好的坐下来聊聊天这真的让我很感动。女孩子嘛,总是爱哭的。”段美夕强忍着要哭出来的冲动走到饭桌前背对着段夜寒,坐下来,一边盛汤一边压抑着随即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笑着说:“爸爸妈妈出去吃饭了,又是咱们兄妹的二人世界了,让我来品定一下段大厨今天的星级手艺吧。我知道哥现在的心情,但是若是哥哥还信得过我就暂时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做好你一直在做的事,拜托哥??????相信我。”说完,段美夕颤抖的手放下汤勺,将满满的一碗汤一饮而尽,段美夕压制着心中的苦楚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汤水,眼泪,不知不觉的顺着碗的边缘流了下来?????? 也许是在段美夕刚刚探望过自己才离开不久的几天之后就接到了今天上午需要陪她拍摄婚纱照的电话,这让蓝雪紧张的一夜没睡。失眠的原因可能是最好的朋友要嫁人了所以兴奋的有些睡不着觉了,又可能是,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走出徐家的院子,太久没有接触徐家以外的世界所以有些紧张有些害怕的失眠了吧。只是令蓝雪没有想到的是徐暮杭今天也是早早的就起来了,看到徐暮杭笑意盈盈的走进自己的房间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今天会早早的醒来,这着实让蓝雪心中一阵惊诧。徐暮杭小心翼翼的在蓝雪的床边坐下,微笑着看着蓝雪“要不也带上我吧?因为反复的想着这件事我都失眠了。你看着他们拍来拍去有什么意思,不如带上我顺便我们也拍几张怎么样?就带上我吧。” 徐暮杭的要求可真的是蓝雪有些犯难了。毕竟,这中间一层无形的会令段美夕为难的尴尬还是存在的。看到蓝雪很认真思考的样子,徐暮杭不禁笑出了声,他起身将蓝雪抱起来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在担心我跟你的宝贝学姐见了面之后会尴尬是不是?我是跟你开玩笑的。”说着,他抱着蓝雪走到床头,十分小心的将她放在靠在床头的轮椅上。推着轮椅走向浴室。因为蓝雪的腿不方便,徐暮杭已经将自己的家进行了改造,原本存在门槛的房间门槛已经全部被磨平甚至加了斜坡,浴室里的洗手台也除了原有的装置还加置了一个低位的洗手台,所有的房间装置都为蓝雪做了改变。 徐暮杭将蓝雪推到浴室,还未等蓝雪伸手拿下挂在洗手台边上的毛巾他便抢先一步将毛巾取了下来。在水龙头下将毛巾浸湿,再蹲下身子为蓝雪擦脸。徐暮杭的举动让蓝雪有一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以后,让我自己来做吧。” 徐暮杭不以为然的将毛巾换到另一只手中,擦蓝雪另一边的脸“我知道以后你会学着什么都由自己来做,那样会很幸苦,所以今天就当成是特别服务吧。还好,楼梯暂时还改装不了,这样至少我每天还有机会抱着你走走楼梯什么的。小家伙,你把头再抬高点儿啊。虽然我很帅,但是也不至于让你害羞的连头都不敢抬了吧。”蓝雪缓缓的将头抬了起来,徐暮杭微笑着拍拍他的头继续为她擦脸?????? 任崛一只手转动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挠了挠耳朵,准备让自己的耳朵打起精神好继续有“耳力”听身旁的女士“唠唠叨叨”。 “刚才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吧,你最好给我深度的乔装一下,我们雪儿是绝对不能受到你的影响的。你是公众人物,被人围观是很正常的,但是我们雪儿不一样???????”段美夕正说在“兴头儿”上任崛的一个急刹车让段美夕差点儿被安全带给“勒死”。段美夕狠狠的拍了一下任崛的肩膀“你想害死我啊!”任崛无奈的指了指前方“要不,你让前面红绿灯的颜色变一下?”段美夕支支吾吾的正了正身体说道:“我这不是没注意嘛。”任崛浅浅的一笑点了点头说道:“你当然是没注意到了,因为一路上你都是雪儿长雪儿短的。昨天在电话里你就已经叮嘱我很久了,怎么今天还要再唠唠叨叨个没完。哈,我倒是越来越想知道你那个宝贝雪儿到底有多特别。我说,是你要跟我拍照还是我要跟她拍照?要不要我把她像公主一样供起来啊?”随着车子的再一次发动,任崛侧脸瞥了段美夕一眼说道“怎么?你也觉得自己折磨了我这么久,内疚了?”段美夕没说话,她只是微微的侧过脸望着窗外的风景,良久之后,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你不知道,雪儿,她真的很不一样。” 任崛一边哼着歌一边看着身边淡定自若翻着杂志的段美夕,终于还是在自己的哭笑不得中“爆发”了。他夺下段美夕手中的杂志,扳过她的身体苦笑道:“你早就迷恋上我了是吧?”段美夕十分不解的拨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问道:“你说什么呢?”任崛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故意找了朋友来拖延时间的吧?都快两个小时了,听我哼歌也该听够了吧,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的话我为你办个演唱会专场,就给你一个人唱怎么样?”看着任崛不可一世的表情中又掺杂着些许委屈的样子无奈的指了指门外行人不多的街道说道:“要不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你跟我还能坐在沙发上等人吗?这个时间有几家店是开着门的?你自己一定要提前两个小时出发,现在又怪别人动作慢,你也太不讲理了吧?”无话可说的任崛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突然拿起刚刚从段美夕手上夺下的杂志狠狠的摔在沙发上“我就是这么不讲理!我不管,我一秒钟也等不了了,你现在就去给我换衣服跟我拍照。”看着任崛撒娇发脾气的样子,段美夕不禁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现在真的很向大明星啊,哈哈哈,再没有演技比你更好的‘童星’了哈哈哈??????”说不过段美夕的任崛只好重新拾起那本杂志摊开来盖在脸上假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任崛被从脸上滑下来的杂志落在腿上的“疼痛”中醒来。本来是想靠着假寐跟段美夕较劲儿的,没想到自己真的睡着了。没想到自己才刚刚醒来就被段美夕一把抓住了胳膊一下子给拉了起来,段美夕兴高采烈的拉着他往外走“雪儿来了,咱们去接她吧。”任崛一边迷迷糊糊的跟在段美夕身后一边自言自语道:“是啊是啊,公主驾到,怎么能不去迎接呢?” 一辆宝蓝色的汽车在影楼的门口停了下来,段美夕满脸欣喜的对着车子里的女孩儿招了招手,车子里的女孩儿也同样微笑着对段美夕挥了挥手。 看着车子里女孩儿清新秀丽的脸孔站在段美夕身后的任崛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张脸也不是一副让人讨厌的样子啊,没想到竟然那么多的挑剔,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接着,任崛看到坐在驾驶位置的男子先一步走下车子,任崛的心里不禁又在打趣道,真的是公主啊,身边还带着“护卫”是不是接下来还要把公主抱下车啊? 徐暮杭走下车子,打开后备箱取出轮椅在地上摆放好,再走回到车前,打开蓝雪方向的车门将蓝雪从车子里抱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轮椅上,推着蓝雪走向段美夕跟任崛。 看到段美夕的朋友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任崛真的是没有想到,也很惊讶。也许,他有一些明白了段美夕所说的“不一样”。因为此刻任崛所看到的是一个带着满面祝福的微笑却在眉宇之间隐没着一丝淡淡的忧伤的女孩子正朝着自己跟段美夕走过来,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很不一样。 徐暮杭将蓝雪推到段美夕的身边,看着段美夕嘱咐道:“拜托你照顾她了。”徐暮杭异常客气的态度还真让段美夕有些不适应了。嘱咐过段美夕后徐暮杭在蓝雪的面前蹲下身子轻声嘱咐蓝雪“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说完徐暮杭起身,目光越过段美夕对着任崛微微颔首,转身回到车里,离开了。 看着徐暮杭转身离去的样子任崛忽然笑着猛拍了一下段美夕的肩膀,正全神贯注看着已经离去的徐暮杭的段美夕被任崛这样一吓自然对着任崛没有什么好脸色“干嘛!”任崛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正在看着自己跟段美夕微笑着的蓝雪轻轻的点点头然后浅笑着扶手靠在段美夕耳边说道:“那个人一定是我的粉丝。转身的样子还真是帅气,颇有我当年塑造角色的风范。”段美夕冷笑着瞥了任崛一眼抬起胳膊肘狠狠的搥在他的胸前,任崛吃痛猛的向后一退,但与此同时任崛依然保持着风度微笑着向蓝雪挥了挥手?????? 第80章 婚纱 蓝雪将轮椅向前推了几步,走到任崛的身边,段美夕一直怒视着任崛看到蓝雪走过来赶紧上前有些内疚的说道:“对不起啊雪儿,我刚刚太生气了,所以没注意到你??????”蓝雪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你太见外了,真的把我当成妹妹就不要再一直客气了。我??????”说着蓝雪把目光投向任崛“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提前叫你姐夫又怕你觉得我太草率??????”蓝雪的话还没说完,任崛就满面笑容的急着打断了她“不草率,一点儿也不草率,我最喜欢听‘姐夫’这个词儿了。”虽然已经瞥见了段美夕正在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但是任崛还是一股脑儿的把自己的话说完了,接着任崛便清了清嗓子,拍拍自己的胸脯笑着对蓝雪说道:“小姨子,有什么话尽管说。” 听到任崛这样说,蓝雪倒是有些害羞了,她侧过脸看看段美夕在扭过头看着任崛说道:“以后,就拜托你了。学姐,是个不容易的人。虽然爱笑,但是有些时候,她的笑是因为太累太苦了。所以,要是姐夫发现她什么时候那样的笑了,拜托你,可以把那样的笑容变成发自内心的。真的,拜托了。” 任崛轻轻的俯下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在蓝雪的面前蹲了下来将手背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微笑着说道:“放心吧小姨子,我答应你。我会时刻看着她,有我在她不会感到苦和累的。”任崛正“洋洋得意”的等待着“小姨子”崇拜的目光在自己表完决心后降落在自己身上,只可惜自己的期待都被手背上的一阵“刺痛”打断了。段美夕在任崛的手背上使劲儿的一拍说道:“还不赶快把我们家雪儿推进去,不是刚才还抱怨人家动作慢吗?” 段美夕的话一下子让任崛一下子红了脸,他赶紧跟蓝雪解释道:“不是的小姨子,我只是着急见你而已,真的是着急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好脾气的人可以无条件的忍受段姓某人而已。真的,真的,不是抱怨。我,我??????哦,我推你进去。”任崛站起身准备推动蓝雪的轮椅,但是蓝雪却微笑着拒绝了“谢谢姐夫了,我可以自己来的。”说着蓝雪转动轮椅的滑轮,转向段美夕“学姐,我可以自己来的。我是来给你们送祝福的,不是来添麻烦的,就不要再客气让我不好意思了。我啊,今天一定要看着学姐穿上最漂亮的婚纱,我先进去等你们了。”蓝雪脸上的笑容实在是“美好”的厉害,面对着这样的笑容,她的任何要求都让人不忍拒绝。 看着蓝雪有些吃力的转动轮椅向前走的样子,段美夕苦笑对身边的任崛说:“知道吗,前不久我们还都是一样的。”段美夕的话让任崛的眼里瞬间充满了震惊“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是比任何人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人。”段美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我真的很怕她受到伤害。” 蓝雪十分努力的想让自己的速度快一些,这样就不会增加段美夕的担心,但是自己现在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大概只是几秒钟的功夫,自己的所有“吃力”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好像不需要自己费多大的力气,轮椅也会十分顺利的前行。似乎是即使自己松开了手,轮椅也会自己往前走的样子。这样的感觉让蓝雪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她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只见,影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双手握在轮椅靠背后方的手柄上推动着自己前行。虽然自己仍是无法看清他被遮在斗篷下的脸,但是蓝雪知道,影看到自己回过头应一定微笑着看向自己。蓝雪微笑着对着影点点头“谢谢。”但是,刚刚道过谢后,蓝雪的目光又不禁落在轮椅的手柄上,这让蓝雪在面对影时的表情又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无奈“我现在的样子??????” “把头转过去吧,你的朋友要是看到你一个人回过头自言自语会觉得很奇怪的。”影的语气依旧是平稳的,似乎比起蓝雪本人影更加能够以平常的心态接受她现在的样子。 恍然大悟的蓝雪赶紧把自己的头转过去,有了影在后面推着自己,蓝雪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美夕也已经看了好几套婚纱,可就是没有自己喜欢的。段美夕有些无奈的转过身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的蓝雪说道:“真是对不起啊,我今天好像特别挑剔,你很累了吧?”蓝雪微微的侧过头,看看始终在背后推着自己的影,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一点儿也不累,这么特别的衣服当然要仔细的挑啊。” “可以??????让我帮她挑吗?” 蓝雪听到背后传来影的声音,便对着已经准备打算离开自己去更前方的段美夕大喊了一声“学姐!” 段美夕被蓝雪的喊叫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婚纱转身回到蓝雪身边蹲下来“怎么雪儿!你不舒服吗?” 蓝雪有些不好意的的摇了摇头,试探性的问道:“或许,学姐愿不愿意听听我的意见?” “好啊好啊,我都快挑花眼了,你能给我意见当然最好了!”段美夕十分高兴的接受了蓝雪的提议。 “让她跟着你到去对面吧。” 听到影的话,蓝雪赶紧将双手覆在滑轮上说:“我们去对面看看吧学姐,也许对面的那一排婚纱会有学姐喜欢的。”看着蓝雪向着对面走过去段美夕也很自然的跟了过去,自己平时总是笑话别人没有主见,没想到真的到了关键时刻自己才是那个最没主见的。反正任崛也在试着礼服呢,就让他多等一会儿吧。 影推着蓝雪来到对面的一个最靠边儿的位置停了下来,伸手指了指挂在最边上的一件婚纱。蓝雪接收到了影的“指示”便抬起手臂指了指影指着的那件婚纱“学姐,这件怎么样?” 段美夕走近那件婚纱,轻轻的扶起裙摆从下到上的仔细的看了看。这是一件旗袍改良版的鱼尾裙式的婚纱,精致的立领上镶嵌着秀巧华美的蝴蝶盘扣,裙身的线条飘逸灵柔,简洁大气又不失高贵秀美,完完全全的吸引住了段美夕。段美夕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婚纱,欣喜的对蓝雪说:“雪儿,就是它了。没想到,这么角落里的东西你都能注意到,要是没有你啊,我可就错失这么漂亮的婚纱了,谢谢啦。” 任崛想象了千百种段美夕换上婚纱的样子,他知道她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很漂亮,也想好了等她一出来就要用最华丽的词语来赞美她。但是,当他看到段美夕换好了婚纱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法说出自己预先想好的话。因为,任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段美夕看着任崛有些“呆滞”的表情便上前几步问道:“怎么了?不好看?”任崛回过神儿来赶紧否认道:“不是的,是非常,非常的好看。说实话,我扮演过不少的新郎,但是,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了最漂亮的新娘。”“切。”段美夕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再向前走了几步对蓝雪说道:“雪儿,我们先进去拍照片了,麻烦你等我们一下。结束了让那个人请我们吃大餐。”任崛也赶快上前说道:“没错小姨子,好好想想有什么想吃的,拜托狠狠的宰我一笔吧。”蓝雪被任崛的话逗笑了,她笑着点点头答道:“放心吧,我会很认真的想想看的。” 看到任崛跟段美夕都进去拍照了,蓝雪便要影推着自己到休息室去待一会儿。可是,自从进了休息室影就一句话也没有跟自己说过了。蓝雪回过头看看身后的影,他的手依然还我在背后的手柄上。 “别这么看着我。”影突然说话,蓝雪赶紧把头转了过去。 良久之后,蓝雪的身后传来了影的声音“她很漂亮是不是?”影一边说着,一边从蓝雪的背后走到蓝雪的身旁。影的话让蓝雪的思维有些混乱,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将影的话接下去。是问他说的是不是段美夕,还是问他怎么会知道段美夕的?但是蓝雪最后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问,她相信如果影愿意自然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如果影不愿意的话自己也就不必再强人所难,蓝雪浅笑着点点头应了一声“嗯,学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 影没有将话接下去,空荡荡的休息室再一次变得安静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蓝雪再一次听到了影的话语“今天,我很开心。因为,我终于看到我的绿儿变成了最美丽的新娘??????” 蓝雪猛地一怔,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不可思议。她缓缓的侧过自己的脸,目光有些“颤抖”的落在影的身上“你,在说什么?” “我拜托了一位朋友,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遇到任崛。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答应嫁给任崛。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跟任崛在一起??????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可以得到幸福。” 影的话让蓝雪心里的想法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直觉,虽然此刻的自己已经紧张到无法开口,但是蓝雪还是鼓起勇气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么,学姐就是,就是??????” 蓝雪还是没有勇气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影,房间里实在是过分的安静,蓝雪几乎听到了影沉重的呼吸声。此时,影突然侧过身背对着蓝雪,仰起头,似乎是在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片刻之后,影突然说道:“那么蓝,那么美的地方,天堂应该就是在那里吧??????我,没能带着她去天堂??????那里,一定很温暖吧。她很怕冷,要是去了那样的地方她一定都不会觉得冷了。我真的很想,很想带着她去那个地方??????上一世,邱影声不能带着绿儿一起去天堂,所以即使邱影声这一世不再为人,我也要拼尽全力为这一世的段美夕寻找一个可以给她天堂的人。” 第81章 最珍贵的东西 虽然影背对着自己,但是蓝雪此刻即使是看着他的背影眼泪也会莫名其妙的流下来“我们难道不算是朋友了吗?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学姐就是川岛绿雅。” 应转过身,缓缓的回到蓝雪的身边,垂下头,淡声道:“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哭鼻子,才不打算告诉你的??????你有你烦心的事,告诉你也是图添你的心事。不过,我是有些忍不住了,也许是有些羡慕跟嫉妒那个人。当然,更多的是愧疚,没能给绿儿一个像样的婚礼??????” 入夜,川岛绿雅仍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发呆。为了可以梳起中国新娘婚礼上的发髻,自己特意蓄起了长发。虽然现在自己的头发还不及雪痕的长度,但是也总算是足够挽起发髻了。轻轻的抚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川岛竟然浅浅的笑了。只是一阵浅短的敲门声打断了川岛的“笑意”。 川岛打开门,只见邱影声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褂身后背着一个布包站在门外,虽然他的脸已经消瘦到眼睛几乎已经凹陷在骨头里,苍白龟裂的嘴唇已经几乎看不到血色,但是看到川岛绿雅打开门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消瘦憔悴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最灿烂的笑容。在这一刻,川岛绿雅笑意全无了。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的心痛一层一层的从心口蔓延开来,尽管自己刚才的笑是因为“幻想”着邱影声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门前,看到自己蓄起长发的样子,但是此刻看到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此的虚弱,如此的消瘦,如此的憔悴,川岛突然开始懊悔自己刚才的笑是多么的残忍。 川岛抓起邱影声微微发抖的手腕将他拉近屋子,转身将门关好再将他推到椅子边上坐下,帮他把身后的布包解下来放在茶桌上又侧过身拿起之前阿绿给自己预备好放在床上的暖炉塞进邱影声的怀里“抱着它。”邱影声微笑着将怀里的暖炉又塞回到川岛手里“你用吧,我不怕冷。”邱影声的话让川岛绿雅觉得有些生气,她不顾邱影声的推脱硬是将暖炉塞进他的怀里“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怕冷才穿的那么单薄来我这里炫耀吗?把这个东西给我抱紧了。”邱影声不再推辞,乖乖的将暖炉抱在怀里。川岛拿起茶盘里的茶杯放到邱影声的面前,提起茶壶倒上茶水“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邱影声放下手里的暖炉起身拿起刚刚被川岛放在茶桌上的布包,小心翼翼的将布包打开,拿出卷在布里的画轴。起身将画轴摊开来,之前还未完成的画作已经完成。画中的川岛穿着鹅黄色的洋装,一条简单的荷叶裙。双眸被勾勒的炯炯有神,甚至是连发丝之间都蕴含了一股轻盈的灵动,发箍上镶嵌这的蝴蝶也仿佛片刻之间就要随风飞舞,活脱脱儿的将自己第一次见到川岛时的样子呈现在眼前。邱影声轻轻的将画儿递给川岛说道:“画的像吗?”川岛接过画,轻抚着画中人的眼睛说道:“不像。这个人的眼神太过于柔和,似乎看见了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而我,来到邱家的第一天,除了主人眼色里的命令,我什么都没看到。”邱影声摇摇头,缓缓的闭上眼睛“不是命令你向我走过来吗,我应该感谢那道命令让我成为你那一天必须要看见的人,尽管我不是以邱影声的身份站在你的面前,但我仍然庆幸那天迎接你的人可以是我。” 川岛不再说话,小心翼翼的将头靠在邱影声的肩上,静静的看着那幅画。邱影声看着川岛安静的靠在自己的肩头,自己便欲言又止也不再说话了,只任凭川岛那样静静的靠着自己??????良久之后,邱影声轻轻的抬起手臂,拿过川岛手中的画儿,十分小心的将画儿卷好再用布包好,重新放回川岛的手中“我说过这是我全部的财产,给你了。”川岛看看手中的画卷再看看一直对着自己微笑的邱影声不解的问道:“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把这个给我?”邱影声小心翼翼的将双手覆在川岛的手背上让她可以将手中的画卷握的更紧“我答应过你的,等我死了就把我全部的财产都给你??????”邱影声的话还没有说完,川岛的眼泪已经掉在了他的手背上“邱影声,你是在报复我是不是?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都是在报复我之前差点儿杀了你大哥是不是?”邱影声浅笑着抹去川岛眼角的泪水说道:“相信我,这不是报复。只不过我想亲手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你,我怕自己离开人世之后就无法那么做了??????收下它吧。” 川岛轻轻的低下头,看看邱影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双手,她冷笑着抬起头,直视着邱影声的眼睛一言不发。川岛不说话,邱若愚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原地,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只是,虚弱不堪的邱影声没能将“沉默”持续到最后,一股尖利难忍的气息袭上喉管让邱影声开始拼命的咳嗽。邱影声松开了自己的手,捂着自己的嘴,不想让川岛看自己的样子侧过身去拼命的咳。邱影声松开手的那一刻,川岛握着画轴的手也似乎失去了力气,画轴掉落在了地上。川岛看着邱影声背对着自己半躬着腰咳嗽的样子,她苦笑着捡起地上的画轴,打开外面裹着的布,横提着画儿,将它从中间撕开?????? 邱影声听到从背后传来卷纸被撕裂的声音,一声,一声,又一声??????这样的声音仿佛是一把利斧将自己从头至脚劈成两半儿,是斧刃划过自己的血液留下的声音。他努力的挺直自己的身体转过来,此时,画头跟画尾两边的木轴儿已经被川岛扔在了地上,而当邱影声转身的这一刻川岛摊开自己的双手,将手中的碎纸片散落在地上。看着邱影声错愕的眼神,川岛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反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漂亮吗?比起它完整的样子,我更喜欢它破碎的样子。看看你现在那吃惊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不过,你就当我是行善吧,你不想要的东西,我通通可以帮你毁了它。你的来意我明白了,不是报复,哈,那就是报答啦?你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向我献殷勤,更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试探我。你放心,没有命令,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宝贝哥哥的。更没有多余的闲心,对整个邱府费工夫。我应该给了你想听的答案,你可以回去了??????” 邱影声低下头,看着一地的碎纸片,他十分吃力的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捡起一片碎纸,食指轻轻的划过纸片少了半只翅膀的蝴蝶,将纸片紧紧的握在手里,艰难的起身,浅笑着看着川岛“这样我就放心了,谢谢你??????”话罢,邱若愚不再看川岛,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过去。随着自己的步伐,邱影声放开自己的手掌,手中握着的纸片如一片轻薄的雪花,灵动轻盈的从邱影声的手中飘落,直到他推开门离开川岛的房间将门关好的那一刻,那只只有半翅的蝴蝶,终于,落在了地上。 川岛将背靠在门上,直到自己再听不到邱影声的脚步声,可以确定他离开了。此时,川岛的身体如失去了重心般的慢慢下滑,她双臂紧紧环着自己的双腿,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膝之间,脑海里不断浮现着邱影声背对着自己躬着身体咳嗽的样子。川岛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因为自私的想要找一个可以带着自己去天堂的人而把原本可以无牵无挂不受世事影响的邱若愚硬拉到自己身边。川岛抬起头,捡起从邱影声手中掉落在地上的纸片,看着那只残翼的蝴蝶自言自语道:“对不起,比起让你有了越来越多的牵挂,我宁愿你从来没有遇见过我??????记住我残忍狠毒的样子吧,这样你的牵挂就会越来越少了??????” 邱影声迈着缓慢的步伐来到花园的亭子里,刚想要踏进去却发现邱若愚早已经站在亭子里等着他走到自己的身边来,邱若愚看着邱影声虚弱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将自己的皮衣脱下来披在邱影声身上“夜深了,当心着凉。” 邱影声看着邱若愚笑了“大哥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邱若愚点点头说道:“是啊,刚刚梦到了爹跟娘。他们说你有了不开心的事,叫我好好的劝劝你。” 邱影声的笑在听了邱若愚的话后更加的明显了“原来,大哥也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啊??????她要我死后把自己全部的财产都给她。” “那就给她,她就快是你的妻子了,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你是邱家的少爷,邱家的东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邱影声的话并没有让邱若愚感到吃惊,语气反而异常的沉稳笃定。 “我问过那个人,如果我全部的财产就只有一幅画,她还愿不愿意嫁给我,她答应了。那幅画上,我画了她的样子。因为怕自己死了的时候没人知道这才是我想给她的东西,因为怕自己死了之后就没人知道她的样子对我来说才是最珍贵的财产,所以想在死之前把我的画交给她??????可是,被她撕了??????”邱影声无奈的看着邱若愚的眼睛“大哥,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邱若愚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轻轻的拍了拍邱影声的肩膀说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后天你就要成亲了,记住大哥的话,要相信跟你成亲的那个人。要相信,她有她自己的理由。”说完,邱若愚将滑落到邱影声肩头的皮衣向上提了提“大哥扶你回去休息。”邱影声没说话,顺着邱若愚手掌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力气缓缓的迈开步子,走下亭子的台阶。但是刚刚离开了亭子,邱影声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过脸看着邱若愚深邃的瞳孔有些悲伤的说道:“我曾经跟大哥说过,我愿抛却生死只求此生无喜无悲。其实,自我儿时就得知自己即使耗尽气力残存余生也终究不过是这华庭丽院当中一渺沙土尘埃的时候,我就渐渐的忘记了何为喜,何又为悲了??????可是,就这样生活了多年之后,我遇见了她。自那之后,我开始慢慢的记起了这些早已经被我忘却于心底再也无法找回的东西。我喜,因为有了川岛绿雅,我的人生不再只有麻木跟冰冷。我悲,因为有了川岛绿雅,我不能在自己的人生走到尽头的时候,做到无牵无挂??????大哥,我是不是很可笑啊。好不容易可以感喜觉悲了,却又不知道自己应喜还是应悲了??????”看着邱影声如此悲伤的眼神,邱若愚的眼里却依旧的平静,他仍旧只是轻轻拍了怕他的肩膀,然后扶着他继续向前走?????? 第82章 魔鬼和人心 邱若愚将邱影声送回去之后便直接去了川岛绿雅的房间,原本这个时间过去找她在他自己看来似乎也是不太合适的,但是头脑里始终徘徊着邱影声悲伤的眼神这使得邱若愚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安静的回去睡了,沿着来时的路一直走到川岛的房间门口,见她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便毫不犹豫的敲了敲门。 川岛开门的速度比邱若愚想象的要快很多,似乎是自己的手刚放下来川岛就过来开门了。似乎是早已经预想到了邱若愚有些吃惊的样子,川岛淡淡的一笑说道:“若愚少爷不必吃惊,我一直在等你。我伤了你宝贝弟弟的心,你一定会来找我要个说法的,不是现在也会是明天。你的想法我说的还算清楚吧,不过我现在要睡了所以没有力气跟你说明些什么,若愚少爷还是先回去吧。”川岛的话让邱若愚淡淡的笑了笑,不过他并没有半点顺从川岛的意思,反而他抬起手臂将川岛只打开的半扇门的另一边也推开,冷冷的向屋子里瞥了一眼。只见,茶桌上摆了一堆碎纸片,而有一些零碎的纸片已经被拼贴了起来。邱若愚将目光移回到了川岛身上淡声道:“什么时候我该回去还不需要劳烦你来提醒我。”说完邱若愚便径直走进川岛的屋子,无奈的川岛只好转身跟在邱若愚的后面。 邱若愚轻轻的走到茶桌旁边,小心翼翼的抚过桌上的碎片,背对着川岛冷声道:“就那么难吗?” 川岛有些不解摇摇头说道:“你的话我听不懂。” 邱若愚缓缓的放下抚过碎片的手掌,将双臂背在身后,无奈的闭上眼睛,话中的语气充满了心痛跟不忍“想要您把他的心捧在手里一次就那么难吗?真的,那么难吗······”随着自己的话语,邱若愚的眼泪也毫无声息的顺着他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 邱若愚的话让川岛猝不及防的连连后退,虽然邱若愚背对着自己,但是川岛还是刻意的低下头“躲避”着邱若愚,不敢抬头看着邱若愚。虽然目光闪躲,但是川岛在开口的那一刻还是努力的维持着坚硬的语气“是把他的心捧在手里还是狠狠的砸在地上,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不过有一点你应该明白,无论我怎么对待他,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亲手造成的。倘若当初不是你自作聪明的告诉主人要我当这家的少奶奶还差点儿掐死了雪痕,这一切也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还希望你明白,我答应你嫁给你弟弟只不过是可怜你骑虎难下,再加上他是将死之人又偏偏爱粘着我,我就当是乐善好施了。总之,若愚少爷最好不要混淆咱们各自扮演的角色,我能对你说的就这么多,要是若愚少爷再纠缠下去是不是就有些可笑了?” 邱若愚睁开眼睛打量着桌上的碎纸片,瞬间他毫无征兆的扳过川岛的身体,抓起一把还没有被拼贴的纸片,手臂毫不留情的用力的一甩将纸片抛落在川岛的面前。看着漫天散落的碎片邱若愚刚刚还被心痛跟不忍所填满的眼里已经满是阴森跟冷漠,就是用这样布满痛恨的眼神,他几乎要剖开了川岛的血肉跟骨头,“不觉得你自己做的事情更可笑吗!”邱若愚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看着邱若愚双眼充血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样子,川岛深深的吸了口气,蹲下身子捡地上的碎片,一边捡一边冷笑着说道:“如果你不是那个人的哥哥,我想你的手大概已经被我砍下来了······”川岛侧过脸打量着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表情的邱若愚接着说:“我待他永远都不会如他待我一般,我没办法向他付出的一样多,所以无论若愚少爷跟我怎样看待对方让人觉得可笑的也只会是若愚少爷。因为,想与根本就无法成为朋友的人化敌为友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我跟他也是一样的,指望一个冷血的魔鬼将滚烫的人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不也是天大的笑话吗?”说着,川岛起身一边将重新拾回到自己手里的碎片放回到桌上,一边对邱若愚说道:“既然你无法跟主人站在一边,那么你们迟早会‘开战’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拼尽全身的力气至你于死地,至跟你有同样想法的人于死地。而你,为了保护那些人跟你自己的信念,也一定会跟我血战到底的吧。若是那个人看到了那一幕,我希望他在面对那时的我的时候,可以变成一个干脆的敌人。把我不能把他的心捧在手里的帐,我伤害他大哥的帐,我跟着主人一起将你们的同胞赶尽杀绝的帐······通通干干脆脆的算在我身上吧。比起犹豫徘徊,可以毫无感情的面对敌人也是一种享受不是吗?既然我跟他也注定了会成为决一死战的敌人,又何必抱着只要喜欢就无所谓的幻想自欺欺人呢?” “我保证不会让影声看到那一幕的。”川岛绿雅的话才刚刚说完,邱若愚就紧接着说出了这句话。只可惜,面对邱若愚的保证,川岛就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邱若愚搭在两侧的双臂手掌慢慢的握成了拳头后又缓缓的摊开,他将目光移向桌上的碎片,语气十分平和的说道:“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的确是会为了我的同伴跟你血战到底。既然咱们无法化敌为友,那我们就做一笔交易吧。只要你可以为我拖延一点点的时间,我会竭尽全力的让我的同伴们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就找到安全的地方。若是他们在我与黑泽开战之前可以安全的撤出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话,我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让我的弟弟为难······到时候,在办完该办的事之后,保护了该保护的人之后,我会自行了断。我不会让影声跟你成为敌人,只要你真心对待影声,善待雪痕,我一定说到做到。用我的命,换一点儿时间,应该是一笔不会让你亏本的生意吧。所以请你别再有多余的顾虑,认真的将影声的心捧在手里吧。”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川岛冷笑着打量着邱若愚接着说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伟大都是建立在自以为是之上的。以为只要换一种方式就一了百了了吗?既然你已预想到自己战败的可能就应该知道自己的结局是必死无疑,那么不管你是被我杀死还是自我了断,又有什么分别?不要老是想着那些不可能的事了,我会把他当做你跟他成亲,会让主人看到邱若愚跟川岛绿雅的婚礼。只能帮你在主人面前隐瞒邱影声的存在,除此之外你不要奢望我能做到更多了······我的话,你明白吗?” 听了川岛的话令邱若愚突然心中一震,虽然心里多了一丝无法言语的感觉,但是邱若愚看上去却是依旧的平静。良久之后,他似笑非笑的对着川岛点点头说道:“的确是没有什么分别啊,看来你对影声的冷淡并不是因为害怕有一天会跟他成为敌人。你真正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干涉你们的事了,谢谢你一直都在为他着想。这两天安心的准备婚事吧,至少在开战之前,做一回真正的自己。休息吧,我回去了。”话罢,邱若愚便转身离开了川岛的房间,川岛倚在门的边上,看着邱若愚离去的背影川岛不禁蹙起眉头将手掌覆在心口的位置,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今天是一个轰动落苏城的日子,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就在今天邱家的少爷邱若愚要成亲了,只不过新娘不是乡亲们心中的“活菩萨”叶雪痕而是那个跟邱家少爷来往慎密的日本人的“妹妹”。在婚讯传出的时候,人们大多都在议论着“邱若愚一定会被日本媳妇克死”,“邱若愚的家产早晚会被败光”,“邱家已逝的二老一定会在地下咒骂邱若愚这个逆子不得好死”,等等这些并没有包含祝福含义的话题。但是,这些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议论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邱家操办喜事的阵仗。因为准新娘一早便住进邱家,所以省去了“接新娘”的环节,邱府上下张灯结彩只等着二位新人拜堂成亲,邱府便从此有了女主人,一位日本少奶奶。 清晨邱影声醒来的时候,邱若愚已经坐在他的床边了。阿橙端着已经装满清水的铜盆,阿蓝拿着已经熨烫整齐的绸缎长衫跟短褂,还有雪痕,虽然一直在摆弄手里的红纸蝴蝶但是看到邱影声醒来还是抬头露出了可爱的笑容。邱若愚侧过头看看乖乖摆弄纸蝴蝶的雪痕微笑着对邱影声说:“因为黑泽会过来所以原本不想让雪痕参加的,怕她会哭闹。不过还是阿蓝有办法,她用红纸剪得蝴蝶雪痕特别喜欢,一直乖乖的拿着玩儿。”邱影声慢慢的竖直身体对着雪痕挥了挥手笑道:“谢谢雪痕愿意参加我的婚礼。” 阿蓝笑着走到雪痕旁边,用空着的一只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只纸蝴蝶轻声的对雪痕说:“小姐,还记得昨晚阿蓝跟你说过的话吗?”雪痕对着阿蓝手里的纸蝴蝶眨眨眼睛,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蝴蝶,有些依依不舍向前走了几步,将握着蝴蝶的手臂伸向邱影声说道:“礼物······送你······送你。” 邱若愚起身宠溺的轻轻拍了拍雪痕的头,对着邱影声说道:“还看什么呢,我们雪痕送你的新婚礼物还不快接着。” 邱影声赶紧伸手接过雪痕手里的纸蝴蝶,微笑着向雪痕道谢:“真是太谢谢雪痕啦。” 雪痕放下手臂赶紧跑回到阿蓝身边,迫不及待的拿过阿蓝手里的另一只蝴蝶目不转睛的把玩着。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将邱影声扶下床,扶着他慢慢的走到阿橙旁边,将毛巾投湿了了为他擦脸。邱影声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僵住了,看着邱若愚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微笑,他微微颤抖的手掌忽然抚上邱若愚的手臂轻声的说:“因为太高兴了身体好像都不会动了······谢谢大哥。”邱若愚不说话,依旧是专心致志的邱影声擦脸,结束之后再帮邱影声穿上准备好的新郎礼服。虽然邱影声的脸色不好,但是看着弟弟如此英俊的站在自己面前,邱若愚不禁笑中含泪,他一只手掌握住邱影声的肩膀另一只手掌抹去眼泪说道:“爹跟娘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不起影声,哥不能大大方方的参加你的婚礼,只能躲起来悄悄的看着。虽然是用邱若愚的名字跟心爱的人成亲,但是邱府上下所有的人,咱们所有的家人都已经知道,今天是邱家的二少爷成亲的大喜的日子,我的弟弟会迎娶一位很不错的人,邱家会有一位很不错的二少奶奶······哥祝福你。”虽然邱影声的嘴唇已经龟裂干涸但是他嘴角却微微的上扬,虽然手掌微微颤抖着但是他仍是用尽全部的力气抬起一只手握住邱若愚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侧过脸看着邱若愚已经含满泪水的眼睛说道:“再过一会儿,我就能亲手给她戴上娘留下来的发簪了。谢谢哥,谢谢你今天将名字借给我,让我可以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看着她变成我的妻子······今天,‘邱若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郎对不对?”邱若愚看着邱影声上扬的嘴角,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对。” 就在邱若愚脸上的笑容还保持着最温暖的温度的时候,只听见“噗”的一声,邱若愚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指缝之间一阵“刺骨”的温热,只见邱影声握着自己手掌的手背上已经晕开一片鲜红,血液顺着邱影声的手掌渗透到自己指缝之间,带着恐惧紧张跟不安的预感邱若愚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邱影声,邱影声的嘴唇已经被鲜血染红,血滴顺着下巴一滴一滴抵在他的手背上,但邱影声的脸上仍是维持着脸上刚才的笑容,邱影声吃力的回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血滴已经顺着下巴渗进了衣服里。邱影声撑着自己好不容易提上来的一口气说道:“这是,我要跟她成亲穿的衣服······怎么办······我把衣服弄脏了······”说完,邱影声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没有力量支撑的身体开始迅速向后倾仰,邱若愚还来不及拉住他已经垂下去的握着自己手掌的手臂,邱影声就已经倒了下去,另一只手里一直握着的红色纸蝴蝶已经完全浸在鲜血当中,再无法分辨出什么是纸红,什么是血红······ 第83章 他现在看不见你哭 “二少爷!”阿橙手里的铜盆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阿橙尖叫着僵在了原地。阿蓝也同样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惊慌失措的眼神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但是对于邱若愚来说,自己没有丝毫可以“僵硬跟惊慌”的时间,他迅速的转身用没有粘上血渍的那一只手捂住因为阿橙的尖叫而抬起头看向阿橙的雪痕的眼睛,对阿蓝说道:“阿蓝,扶小姐回房间,拿些小姐爱吃的点心等小姐吃完了就哄小姐睡觉。” “什······什么?”阿蓝还深深的陷入在邱影声突然倒下去的惊恐之中,完全无法专心的听邱若愚的话,邱若愚一把将阿蓝拉到自己的身边,冷声说道:“把小姐带回房间去。”阿蓝喘着气低下头,看到邱若愚拉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掌上指缝之间的血渍,虽然邱若愚的语气及其的冷静,但是这只粘了血渍的手掌却抖的厉害。并且,因为长时间被捂着眼睛,雪痕已经开始叽叽喳喳的挣扎跟吵闹。阿蓝这才回过神儿来,赶紧伸出自己的手替换下邱若愚捂住雪痕的眼睛,努力的挤出笑容轻声的对雪痕说:“好了小姐,礼物二少爷已经收下了。阿蓝先带小姐回屋吃些东西吧,小姐吃饱了再美美的睡一觉,等小姐醒了的时候正好参加二少爷的婚礼。”雪痕的手不安分的拍打着阿蓝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背“好黑,好黑······”阿蓝用尽全部的力气将雪痕“拖到”门口说道:“这是阿蓝发明的新游戏,捂上小姐的眼睛看小姐能不能跟着阿蓝一起回房。等咱们回房了以后小姐也捂上阿蓝的眼睛,看阿蓝看不见东西还能不能喂小姐吃桂花糕好不好?”阿蓝就这样一边哄着一边骗着把雪痕带出了屋子。 雪痕一离开屋子邱若愚便迅速的将邱影声抱到床上,一边擦拭他嘴唇跟下巴上的血渍一边对阿橙说道:“现在没有时间害怕了,去把二少奶奶找过来。”阿橙顾不上回答,邱若愚的话音刚落她便飞快的跑出了屋子。 邱若愚坐在邱影声的床边,低下头看着自己指缝之间已经极近干涸的血迹再看看身边紧闭着双眼的邱影声,他抬起手臂紧紧的握住他的肩头,顺势抚着布料从领口前的盘扣再到已经渗进衣服里的那一团血渍上,虽然牙齿颤抖着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但邱若愚还是咬紧牙关从已经被自己咬得生疼的嘴唇里挤出话语“衣服脏了也没有关系······今天是你成亲的大喜日子,哥知道你一定很期待这一天,即使要跟你成亲的那个人对你很冷漠你也仍是付出了全部的心思在期待着。所以,哥不会让任何事情破坏你的婚礼。” 川岛绿雅赶到的时候,邱若愚已经换上了邱影声的长衫,正在往身上套短褂。看到川岛急匆匆的跑进屋子还喘着粗气,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邱影声再回过头对川岛绿雅说:“对不起。”脱口而出的这三个字对邱若愚来说就像是万箭穿心,本来应该是要对自己最疼爱的弟弟跟他马上就要过门的妻子说出“恭喜你们”的,没想到,不过片刻的光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却从“恭喜”变成了“对不起”。 川岛看到邱若愚短褂上的血渍,接着又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邱影声顾便再也顾不得邱若愚在说些什么就要冲到邱影声旁边,但是自己才刚刚侧过身体就被邱若愚拦住了,看着川岛绿雅充满焦虑跟担心的眼神邱若愚淡声说道:“不要过去。” 川岛完全不理邱若愚的阻拦,奋力的将他推开,身体向着邱影声靠近但是手臂还是被邱若愚狠狠的拉住,川岛毫不示弱另一只手死死的扣在邱若愚的手臂上用尽全力想要将邱若愚拉着自己的手臂掰开。邱若愚没有丝毫的怜惜,硬生生的扳过她的身体,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看着川岛眼里已经晕开来的泪光邱若愚毫不客气的对着她大喊到:“他现在看不见你哭,他在等着我们救他!” 邱若愚的话似乎让川岛在一瞬间清醒了。她渐渐放轻了力气,缓缓的将扣在邱若愚手臂上的手垂了下来,呆呆的望着邱若愚说道:“我该怎么做?” 邱若愚也放开了自己的手臂,一边快速的系着短褂上的盘扣一边对川岛说:“整个落苏城就只有李怀仁大夫知道影声的存在,影声从小到大都是由李大夫医治,邱家的事李大夫也都知道。作为宾客李大夫也会来,但是现在不可以找他过来因为会撞上黑泽。所以等一会儿你一定要保持冷静,我会想办法让李大夫尽快过来,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只要应和就好你明白吗?”川岛没说话点了点头。 穿戴完毕,邱若愚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到床边的柜子前打开柜门取出一只紫檀木的盒子将盒子打开取出一支发簪。发簪的样式很简单,没有流苏也没有坠饰,只是在银簪的顶部镶嵌了一颗红宝石,在纯净的红宝石当中隐约透着一丝丝淡淡的蓝色,很是通透精致。邱若愚拿着发簪走到川岛身边说道:“这支鸽血红发簪是娘留给影声的,是给他未来的媳妇的,要影声在成亲的时候亲手给自己的媳妇带上。”接着,邱若愚将簪子插进川岛绿雅的发髻里,看着川岛抬起手臂抚摸头上发簪的样子继续说道:“弟妹,现在起,我把弟弟交给你了。我希望你记住,无论今天在别人的眼里新郎是谁,在你的眼里,跟你成亲的人是邱影声,给你带上这支发簪的人是邱影声。” 川岛缓缓的放下抚摸着发簪的手臂,侧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邱影声。他是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尊虽然完美到极致却只能被平放着的雕像,看着此时的邱影声川岛的嘴角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她回过头再一次看向邱若愚,只不过,在重新看向邱若愚的那一瞬间川岛的眼里不再有担心跟焦虑反而多了一丝的轻松跟喜悦,她微笑着对邱若愚说:“我想,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记住了。因为,跟我成亲的人,给我戴上发簪的人,就是邱影声。” 邱若愚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川岛深深的点了点头。接着,他依依不舍的看了看邱影声,虽然有心痛跟不舍但是邱若愚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收起自己眼里所有的情感看向川岛说道:“我们该出去了,弟妹你准备好了吗?”川岛再一次抬起手掌抚了抚头上的发簪,放下手掌的那一刻她十分笃定的对邱若愚说道:“我准备好了······大哥。” “谢谢你。”话罢,邱若愚不再看邱影声奔着房间的门径直走了过去,川岛也毫不犹豫的跟在邱若愚的身后,没有片刻的停留。 关上邱影声房门的那一刻,川岛突然将目光移到邱若愚衣服上说道:“被主人看到了会很危险,要不要换一件?”邱若愚低下头看了看,衣服上的血渍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很明显。邱若愚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对川岛说:“知道影声在倒下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因为血流到了衣服上所以非常伤心的说,‘这是我要跟她成亲的衣服,怎么办,我把衣服弄脏了。’这是我弟弟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要跟你成亲时穿的衣服,我不可以把它换下来。你不用担心,只要一会儿胸前绑上红花,就会把血渍挡住的。”说完邱若愚转身向着前院走过去。川岛也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就在离邱影声的院子越来越远的时候,川岛突然在邱若愚的身后大喊道:“对不起,我骗了你!不是因为害怕跟他会变成敌人才那样对他的。我······”川岛的话还未说完邱若愚便接着说道:“既然跟你说过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不需要你来说这句对不起了。究竟为什么那样对他,等他醒了你自己告诉他吧。”话罢,邱若愚加快了脚步······ 邱若愚在叮嘱喜娘照顾好川岛等待片刻之后就要举行的仪式之后便先行一步到正堂招呼客人。来道喜的客人很多,全部都是在落苏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或是官场中人,或是名流望族又或是富商大户,这些平常百姓很难见到的人今天全部聚集到邱府。邱若愚心中清楚,在这些人的道喜当中各是真假参半的,甚至是假胜于真。但是邱若愚仍是“不动声色”的以最热情的回应柔韧有余的招待着每一位客人。刚刚迎接了一批客人,马上就又要进来的一批客人里面邱若愚一眼便发现了李怀仁大夫。正想着迎上去,但不巧的是黑泽就紧跟在李大夫的身后,身旁还跟随着穿着艳丽的女子,两个人有说有笑跟着客人们一起朝着邱若愚走过来。看着李大夫跟黑泽一前一后的距离如此之近,邱若愚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自己因为害怕李大夫会撞上黑泽而不敢主动去找他,但李大夫最终还是“撞上”了黑泽。 邱若愚笑着向黑泽迎上去,但是李大夫已经满脸笑意的走到了自己身边,而随着李大夫的靠近黑泽跟身边的女子也几乎同时来到了自己身边,此时,黑泽跟身边的女子则是跟李大夫并列站在了邱若愚的身边。黑泽跟自己身旁的女子一脸欢笑的看着邱若愚,而李大夫则是在邱若愚身边停下来看向邱若愚的那一刻脸上便写满了差异“影······” “应该有四五年没见了吧世伯?”邱若愚赶紧打断李大夫的话,对李大夫鞠了一躬。邱若愚抬起头,微笑着直视着李大夫的眼睛,李大夫似乎明白了邱若愚那深邃的眼神中的隐意,便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是啊,四五年没见了,要不是你成亲说不定咱们还是见不到呢。”话罢,李大夫便安静的站在一边不再说话。紧接着,邱若愚赶紧把目光转向黑泽,黑泽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换上了绸缎长褂,他笑着拍拍邱若愚的肩膀说道:“若愚君,恭喜你啦。”接着身旁的女子也笑着说道:“是啊,恭喜你啦。能娶到我们川岛家最漂亮的女儿可是你的福气呢。” 这女子身上的浓郁的香水味儿让邱若愚很受不了,她的打扮实在过于艳丽,不像是来参加婚礼倒像是来参加舞会的。还未等邱若愚开口,黑泽便将手臂搭在女子的肩上笑道:“这是给你的少奶奶带来的惊喜,是她的姐姐川岛英雅,我回日本就是专程给你的少奶奶找惊喜去了。听说妹妹要结婚了别提有多开心了。”黑泽说着望了一眼四周接着说:“客人还真多啊,就不打扰若愚君招待客人了我们先进去了。”虽然前一秒钟邱若愚因为川岛绿雅竟然有个姐姐的事感到惊叹不已但是听到黑泽这么说他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好,你们就先进去吧。” “好。”黑泽拉着川岛英雅正准备进去,但是当他看到站在邱若愚旁边的李大夫的时候他突然又将脚步停了下来,他浅笑着打量着李大夫,李大夫虽然被黑泽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对黑泽微微颔首。黑泽进一步的靠近李大夫,笑着说:“这位老伯怎么还站在这儿啊?其他的客人打过招呼就进去了,老伯怎么不进去?”黑泽的问题让李大夫一下子愣住了,越是看着他笑的样子李大夫的心里就越是害怕,虽然害怕但是李大夫还是努力的保持镇定,他侧过脸看了看邱若愚说道:“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可是四五年都没见到愚儿了······”“是啊,四五年没见世伯了,世伯就多看我一会儿吧。”说着,邱若愚扶住李大夫的胳膊接着说:“世伯虽然酒量不好,但是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劳烦世伯一定,一定要多喝几杯。”话罢,邱若愚轻轻的拍了拍李大夫的手腕。 “哈哈哈,没想到若愚君还有个感情这么好的世伯啊。”说着黑泽便扶住李大夫的另一只手臂笑道:“不过老伯,若愚君还有好多客人要招待,要不你跟我一起先进去吧。”李大夫对着黑泽笑着点点头“那好啊年轻人。”接着他看向邱若愚“你招呼客人吧,我先跟这位年轻人进去了。”说完,李大夫松开了被邱若愚扶着的手臂,转身跟着黑泽和川岛英雅到内堂去了······ 第84章 我愿意 吉时已到,邱若愚停止了跟客人们的寒暄,站在管家的身边,等着喜娘将连接自己跟川岛绿雅的红绸子的一段递给自己。两个人各执红绸的一端,看着川岛顶着鲜红的盖头顺着红绸的方向慢慢的向自己靠近,邱若愚的脸上露出了璀璨的笑容。虽然脸上的笑容尽是欣喜但是邱若愚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他一边看着川岛绿雅离自己越来越近一边在心里说着自己想要跟邱影声说的话,影声,此刻你的脸上浮现的一定就是这样的笑容吧。你会这样一直笑着,静静的等着那个人走到你的身边。以后,有了那个人陪在你身边,你一定会很快乐,很幸福的。带着笑容邱若愚缓缓的低下头看看手里的红绸子,再抬起头将目光慢慢的扫过每一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欢快明朗了,影声,哥现在非常非常的开心。因为,有好多好多的人来参加你跟弟妹的婚礼,可以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看着她成为你的妻子,你一定也非常非常的高兴······ 在川岛绿雅牵着红绸向邱若愚走过去的过程当中,川岛英雅一直盯着邱若愚的脸,由于自己过于的“认真”以至于川岛英雅不禁笑出声来。不过对于川岛英雅的举动,坐在她旁边的黑泽倒是好整以暇的将自己的脸凑过去,说道:“这么高兴啊?也想嫁人了?”川岛英雅白了黑泽一眼,将手搭在黑泽的腿上轻声讥诮道:“你不是说新郎官是演戏给你看吗?你看他笑的,这样的笑多真,多迷人啊,黑泽君能演出来吗?哎,一会儿啊,我还真的是有点儿下不了手了。” “怎么?”黑泽浅笑着将自己的手伸到桌子下面,一把攥住川岛英雅的手腕,用力的捏住腕骨,力气越大,黑泽脸上的笑就越是明显“你舍不得啦?又不是要了他的命,这就舍不得啦?”川岛英雅吃痛,用另一只手在黑泽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上狠狠的拍了一下骂道:“没良心的东西,为了你人家连死人都扮了,你还在这儿说这么伤人的话。”听到川岛英雅这么说,黑泽渐渐松开了手将手重新放回到桌上,拿起桌上的酒杯,一边泰然自若的看着邱若愚,一边慢慢的喝着酒······ 邱若愚跟川岛绿雅已经各自站好,宾客们的掌声已是此起彼伏。正准备主持婚礼的管家才刚刚开口,邱若愚便抬起手臂对着管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管家先停下来。看到邱若愚的手势,不只是管家愣住了,在座的宾客们也都愣住了,彼此之间面面相觑,就连黑泽也十分的惊奇邱若愚的举动,没有人知道邱若愚到底想要干什么。川岛绿雅听到现场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虽然纳闷儿但是并没有过多的吃惊,因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无论邱若愚下一步做什么,自己只要跟着应和着,随机应变就好。 邱若愚侧过脸望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川岛绿雅,浅笑着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宾客们说道:“抱歉各位,邱某人临时改变了注意。我早已经在心里承诺过,要给跟我成亲的这个人一个盛大的婚礼,虽然各位赏脸光临但早已是孤身一人的我却只能做到带着这个人跪拜根本无法触碰的天地,因为双亲都已经仙逝,所以无法带着妻子跪拜高堂。我实在是不想给这个要嫁给我的人过于简单的仪式,因此我决定,将今天的婚礼改为西式仪式。并且,为了这个人可以永远的记住这场婚礼,我决定,自己来主持我们的婚礼。希望,在座的各位仍然给予我们祝福。”说着,邱若愚又缓缓上前几步,掀起了川岛绿雅的盖头。随着盖头被缓缓的掀起,出现在邱若愚眼前的那张面孔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邱若愚却在那一双同样凝视着自己的眼睛当中看到了川岛绿雅对自己的信任。邱若愚将提着盖头的手臂缓缓的垂下来,直视着川岛绿雅的眼睛,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在这一刻邱若愚的脑海当中再一次浮现出邱影声看着川岛绿雅微笑时的样子。那是温和,幸福的笑容,邱影声看到川岛绿雅时所露出的笑容就仿佛是看到了世间最美丽的彩虹,那样的专注,那样的眷恋,是会让凝固的冰雪都全部融化的笑容。就是在这一刻,邱若愚在心中暗暗呼喊着邱影声的名字,影声,哥跟你说过不会让任何事情破坏你的婚礼,马上,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变成你的妻子了。哥要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你们婚礼的见证者······ 邱若愚将目光慢慢的移向川岛绿雅发髻上的那只发簪上,不知不觉当中,自己仿佛看到雪痕身着喜服,带着这只发簪,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邱若愚望着眼前的雪痕,渐渐的入了神。接着,他满怀欣喜的再向前靠近一步,可是就在靠近的那一瞬间,满面的喜悦却变成了淡淡的失落,笑容缓缓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酸涩的悲伤。因为在这一瞬间邱若愚已经看得很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川岛绿雅而不是雪痕,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幻影罢了······邱若愚看着川岛绿雅,脸上再一次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就这样,微笑着对川岛绿雅说道:“我,邱家的男子,愿意娶面前的这位女子为妻。守护她、安慰她、尊重她,像爱我自己一样爱她。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我离开人世。”邱若愚低下头,将手掌抚上胸前的红花停在了被挡住了的血渍的位置,耳边回想起邱影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我要活下去,因为······我想活得更久一点儿,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带一个人去天堂了······我想要陪着她。”想到这里,邱若愚脸上的笑容里散发出一丝的欣慰,泪水不知不觉的落在了停在胸前的手背上。邱若愚慢慢抬起头,用带着笑容跟眼泪的双眼再一次望向川岛绿雅,用已经稍显嘶哑的声音问道:“你,愿意嫁邱家的男子为妻,守护他、安慰他、尊重他、像爱你自己一样爱他,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你离开人世吗?” 川岛绿雅也慢慢的低下头,望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红绸子,耳边突然响起了邱影声的声音“如果我说,我和你的故事注定了不会有美好结局,你还愿意加入这个荒唐的故事吗······”川岛突然笑着将手里的红绸握的更紧了。她抬起头,对邱若愚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嫁邱家的男子为妻,守护他、安慰他、尊重他、像爱我自己一样爱他,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我离开人世。” 在川岛绿雅的话说完之后,现场变得更加的安静了。但是,邱若愚跟川岛绿雅两个人并没有因为这过于安静的气氛感到尴尬。邱若愚微笑着看着川岛绿雅,心里想着,影声,从现在起,这个人就是你的妻子了。为了她,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绝对不可以先离开。因为,你是唯一可以陪着她去天堂的人;川岛绿雅浅笑着看着邱若愚,心里说着,邱影声,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为了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千万别扔下我先离开,我只有跟着你才可以找到天堂。就在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笑容中的时候,酒席当中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黑泽看看自己旁边的川岛英雅,虽然她的眼神当中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游戏,但仍是跟其他的宾客一样“乐不思蜀”的一直在鼓掌。再看看自己周围都在鼓掌的宾客们,黑泽十分优雅的伸出自己的手掌,一边鼓掌,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 邱若愚拉着川岛绿雅来到李大夫就坐的酒席前向李大夫敬酒,邱若愚对李大夫说道:“世伯,多年未见,今天是愚儿大喜之日,这杯酒愚儿敬你。”李大夫接过酒杯笑道:“原来洋人们成亲就是这样啊,今天老夫真是见识了特别的婚礼啊。虽然老夫刚才已经喝了几杯,但是愚儿都带着媳妇来给老夫敬酒了,老夫就是酒量再不好也要喝了这杯。”说完李大夫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不过,李大夫刚刚放下酒杯,身体便有些摇摇欲坠,不过片刻的功夫便醉倒在酒桌上。邱若愚无奈看向对川岛说道:“世伯醉了。世伯的酒量不好,但是我一直劝他多喝几杯,看来得先让世伯去休息一下了。”听了邱若愚的话,川岛绿雅赶紧应和道:“是啊,世伯的脸红的吓人啊。”接着,邱若愚便对身后提着酒壶的阿橙说道:“阿橙,换阿绿跟着我们就行了,你赶紧把世伯扶到客房去休息。”阿橙接到邱若愚的“命令”便将手里的酒壶递给了身边的阿绿,答道:“是,少爷。”话罢,阿橙便扶着已经醉过去的李大夫离开了…… 离开了前厅,阿橙对着四周左顾右盼了一番,在李大夫耳边唤道:“李大夫,李大夫。”听到阿橙的召唤,李大夫瞬间睁开了眼睛,挺直了身体环顾了一下四周对阿橙说道:“影声怎么样?”阿橙摇摇头说道:“二少爷不太好,已经昏过去有一会儿了。”“孩子,你现在就去你们大少爷的书房把我以前预备着的药箱拿过来,我现在就过去看影声,把你们二少爷书房的钥匙给我。”李大夫没有片刻可以思考的时间,跟阿橙要了钥匙就直奔邱影声的书房…… 第85章 主人 川岛绿雅眼见着醉酒后的老人家被阿橙扶着离开了酒席,心里十分的好奇便试探性的问邱若愚“那位老人家······”“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从小最疼爱我的世伯。”川岛的话还未说完,邱若愚便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川岛绿雅担心邱影声,根本无法专心的跟着邱若愚一桌一桌的敬酒,虽然一直跟在邱若愚的旁边但是眼睛却总是时不时的望着阿橙扶着李大夫离开的方向。邱若愚看出了川岛绿雅心里的着急,他转身吩咐一直跟在身后的阿绿倒了两杯酒,从阿绿的手中接过两只酒杯看向川岛绿雅的时候,她似乎已经盯着李大夫离开的方向入了神儿。邱若愚用已经拿着酒杯的一只手轻轻的碰了碰川岛绿雅的肩膀,已经入了神儿的川岛这才转过身来,看见邱若愚两手分别握着酒杯看着自己,一时之间因为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对邱若愚说些什么而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变得有些无所适从。邱若愚抬起一只手臂缓缓的伸向川岛绿雅,示意她接过酒杯。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接过邱若愚递给自己的酒杯,静静的看着邱若愚的眼睛,等待着邱若愚告诉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邱若愚见川岛已经将酒杯捧在了手里,便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杯转而对川岛绿雅说道:“不用担心那位世伯,虽然醉了但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世伯要是知道你这么担心他,还怎么安心的休息啊。下一桌的客人里有需要你跟我一起敬酒的人,跟我一起敬客人一杯酒吧。”听了邱若愚的话,川岛绿雅不禁把目光移向下一桌的客人,只见黑泽正在用似笑非笑的诡异目光望着自己,这样的目光让川岛绿雅觉得不寒而栗,她抬起头看了看邱若愚,川岛的嘴角边慢慢的浮起淡淡的笑容“是啊,那是特别的客人,的确要咱们两个人来敬这杯酒了。” 川岛绿雅跟着邱若愚来到黑泽所在的酒席,几步路走过去黑泽似乎一直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靠近。就在川岛绿雅跟邱若愚临近的时候,黑泽竟然主动举起酒杯先站了起来,坐在旁边的川岛英雅则完全被他的身体挡住了。就在黑泽侧身起立的瞬间,川岛英雅迅速的取下自己手上的指环,一手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移到桌下。川岛英雅果断利落的用大拇指将指环抵断,一撮白色的粉末从空心儿的指环当中流入到酒杯里,接着川岛英雅再将酒杯放回到桌上,就当川岛英雅结束自己手上的一系列的动作的时候,邱若愚跟川岛绿雅的脚步声也正好在桌边停了下来。虽然黑泽的背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但是川岛英雅仍然悠闲的用手臂托着自己的脸怡然自得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黑泽,等待着好戏上演。 邱若愚面对着黑泽,将另一只空闲的手也抚上酒杯,双手举着酒杯并且将双臂微微的提高,十分认真正式的对黑泽说道:“很感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敬黑泽君一杯。”黑泽倒是不急于接受邱若愚的敬酒,他只是对着邱若愚淡淡的一笑便把目光移到了川岛绿雅的身上,看着川岛绿雅也学着邱若愚的样子双手举着酒杯,安静的跟在他的旁边,不过此刻川岛绿雅与自己四目相对时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川岛绿雅在面对自己时没有表情的脸,黑泽的笑容里不禁又多了几分讥讽,他将目光从下至上彻底的将川岛绿雅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对她说道:“你果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眼睛里没有了杀气,这么安静的跟在一个人身边。”黑泽的话让川岛绿雅本无表情的脸渐渐泛起一抹朦胧到令人不易察觉的笑容,在这及其隐约的笑容里似乎包含着无奈,包含着讥诮,包含着哀伤,更包含着,痛恨。伴随着这一抹隐约的笑容,川岛绿雅对着黑泽淡声说道:“不是一直都那样吗?在主人身边的日子,我不是一直都很安静吗?安静的等待命令,安静的听从命令。”川岛绿雅的话让黑泽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冷峻起来,他直视着川岛的双眼,冷声道:“是啊,在我身边的时候你的确很安静。只不过,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应该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的眼神吧,你现在的眼神里没有令人窒息般的杀气,更没有行尸走肉般的死气······绿雅,在你心里真的当我是主人吗?是把我当成可以心甘情愿为我哭,为我笑,为我生为我死的主人吗?”就在黑泽的死死的盯着川岛绿雅的眼睛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在他的背后突然传出了一阵女子清脆的笑声。就是因为这串清脆的笑声让黑泽极近狰狞的面孔恢复了笑意,他抬起自己握着酒杯的手臂将杯中之酒饮尽,接着又接过邱若愚手里的酒杯再一次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握着两只空酒杯对川岛绿雅笑道:“看来,你是太专注于自己的婚礼了竟然都没发现今天的宾客当中有一位对你来说很特别的人,甚至,连她的笑声都认不出来了。”黑泽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体。随即,一直被黑泽挡在身后的川岛英雅出现在川岛绿雅的视线里。 在川岛英雅出现的瞬间,川岛绿雅的眼神顷刻间布满了差异跟惊慌,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变得呆若木鸡,全身上下已经僵硬木讷,只有嘴唇在微微的颤抖。看到川岛绿雅异常的反应,邱若愚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不过眼见着川岛绿雅的惊慌多过于差异邱若愚原本就疑惑的心也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看到川岛绿雅惊慌失措的样子,黑泽处之泰然的侧过脸看着一直笑着的川岛英雅说道:“看看你,当着新人的面儿像疯子一样笑个没完,不觉得失礼吗?”听了黑泽的话后川岛英雅努力的收敛自己的笑容,但是看着黑泽的脸,川岛英雅还是无法彻底的将脸上的笑容收敛干净,她用手帕轻轻的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对黑泽说道:“我也不想一直傻笑来着,只是,你刚才对绿雅说的话实在是让我觉得太好笑了。原来,你也会在意身边的奴才是不是真心的把自己当主子啊,哈哈哈······真是笑死我啦。”话罢,川岛英雅一边笑着一边看向已经愣在原地的川岛绿雅,注视着她几乎连目光都无法移动的样子,川岛英雅不禁抿起了嘴“啧啧啧,绿雅你也太让我失望了。自己的亲姐姐都大老远的来参加你的婚礼了,你就那么傻愣着吗?”就在“亲姐姐”这三个字从川岛英雅的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川岛绿雅手里的酒杯突然因为自己双手之间突如其来的麻木而从她失去知觉的手中掉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儿。无所适从的川岛绿雅连忙蹲下身子去捡,虽然邱若愚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些什么,但是他一直注视着川岛绿雅的样子,她似乎惊慌害怕的厉害。自打自己认识川岛绿雅以来,从来没有一个时候,哪怕是因为自己的弟弟,他也从未见过川岛绿雅像现在这样的无助,像现在这样的脆弱,像现在这样的害怕。邱若愚也蹲下身子,抓住川岛绿雅的手腕,阻止她伸手拾起地上的碎片,注视着她随时都有可能留下眼泪的眼睛轻声说道:“没关系的,叫阿绿再换一杯就好,当心别受伤了。”说着,邱若愚一边将身体几乎已经瘫软的川岛绿雅扶了起来,一边示意阿绿再倒一杯酒。与此同时,川岛绿雅也是拼劲了自己现在所能用上的全部力气,再加上自己紧贴着邱若愚靠抵着邱若愚的侧臂才勉强能够站的稍微笔挺一些以免自己失去了重心瘫倒在地上。 “少爷。”阿绿又倒了一杯酒,看着川岛绿雅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样子心里有一些害怕,因此只好轻声的示意邱若愚。邱若愚听到阿绿的声音转过身从阿绿的手里接过酒杯,接着,他一只手慢慢托起川岛绿雅的手臂,将酒杯“塞”进她的手掌里,掌心贴在她的手指之间让她僵硬的手指在自己掌心的按压下慢慢变得弯曲使得川岛绿雅可以将酒杯握在手里。邱若愚用掌心轻轻的拍了拍川岛绿雅的手背,平静的说道:“知道你很辛苦,但是今天,是你变成这个家的女主人的日子。作为你的‘新郎’真的很想要看到你快乐开心的样子。所以,就当是满足你这个自私的新郎,就算不舒服也先忍一忍吧。”话罢邱若愚的掌心离开了川岛绿雅的手背。 川岛绿雅用尽全部的力气握着酒杯,酒杯几乎要嵌在了她的手掌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转向川岛英雅,勉强着自己露出微笑说道:“姐,姐姐。我,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请,请喝了这杯酒吧。”面对着川岛绿雅向自己敬过来的酒杯川岛英雅却迟迟不肯接过来,她仍旧只是笑着打量着川岛绿雅,接着,川岛英雅抬起手拨开了川岛绿雅举着酒杯的手臂,目光顺着川岛绿雅被自己拨开的手臂移到了邱若愚的身上,在依然是笑着将邱若愚全身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说道:“你确定你要娶的人是绿雅吗?知道绿雅的本事多大吧?要是什么时候你惹她不高兴了,说不定绿雅会杀了你的。哈哈。” 在川岛英雅说话的时候,邱若愚不禁侧过脸看了一眼川岛绿雅,川岛绿雅的脸有些苍白,刚刚挤出来的笑容也不见了,没有表情的保持着方才敬酒的姿势,就像木偶一样。 川岛英雅望着邱若愚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的笑更加的“肆无忌惮”了“在想什么呢新郎官?该不会是,害怕自己会死在绿雅手上吧?哎······”就在川岛英雅想要哀叹的气息刚提到喉咙口的时候,邱若愚突然转过脸,直视着她的眼睛,邱若愚目光里透出的寒意让川岛英雅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脸上的笑也在邱若愚看向自己的这一刻变得凝固了。邱若愚望着川岛英雅略显迟疑的眼神冷笑道:“您多虑了吧。既然心甘情愿的想要跟她成亲,那么作为这个人的丈夫就应该做到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她不是吗?因为深知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就算什么时候因为惹到她而没了性命,作为她的丈夫也应该毫无怨言不是吗?您一定也听到,这个人刚刚已经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过,愿意嫁给邱家的男子为妻了。那么,无论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都会把它当做是因为遇见了她才让邱家的男子所拥有的命运,所以,就算是死在她的手上也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的。”邱若愚的话让川岛英雅的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她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或许是不甘心又或许是嫉妒,总之她邱若愚的话被激怒了恨不得现在把桌子给掀了。不过,出于一种想要看看这两人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的好奇,想要看看在邱若愚疼痛难忍的时候川岛绿雅会是什么表情的好奇,她低头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对着邱若愚说道:“就当是谢谢你这么爱护绿雅吧,我敬你一杯。” 第86章 酒和信 川岛绿雅看着川岛英雅将举着酒杯的手臂伸向邱若愚,脸上的笑容异常的诡异。这诡异的笑容引起了川岛绿雅心里极度的不安,她低下头,偷偷的碰了碰邱若愚的胳膊,但是邱若愚毫无反应的表情令川岛绿雅的心更加不安起来。邱若愚看着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跟川岛英雅脸上那叫嚣般的诡异笑容,邱若愚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从容不迫的笑容。邱若愚接过酒杯,动作果断利落,没有任何的迟疑跟犹豫。 眼见着邱若愚握着酒杯的手臂越抬越高,川岛绿雅急不可待的扯着他另一只手的袖口,但是邱若愚仍然毫无反应,然而川岛英雅脸上的笑容则是越发的狰狞阴沉,情急之下川岛绿雅夺下邱若愚手中的酒杯,自己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川岛绿雅的行为让黑泽俊大为震惊,不过片刻之间,黑泽俊的惊异就全然转化为了跟川岛英雅一样选择带着讥讽般的窃笑“冷眼旁观”。将酒全部喝下的那一刻,川岛绿雅也不再恐慌木讷,她将酒杯倒过来,两指夹着酒杯的杯底儿冷笑着对川岛英雅说:“姐姐一向最疼我了,不会因为我抢了你敬我丈夫的酒,就生气吧?”还没等川岛英雅说话川岛绿雅就将自己手里的酒杯塞进川岛英雅的手里,川岛绿雅的手死死的掰开川岛英雅的手掌,似乎再多一分力川岛英雅的手掌就会马上被她掰断了,川岛英雅吃痛想要甩开川岛绿雅的手将自己的手缩回来,但是任凭自己使出多大的力气也都是徒劳,自己的手都是只能乖乖的任川岛绿雅摆弄。川岛绿雅弯过川岛英雅的手掌让她将自己塞进的酒杯握住,接着,她处之泰然的着对已经吃痛至极的川岛英雅浅笑道:“就当是纪念吧,这酒杯就送给姐姐了。”话罢,川岛绿雅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再次对着川岛英雅露出浅淡的微笑。 川岛英雅看着川岛绿雅脸上那淡冷的笑容不禁向前一步拥抱住川岛绿雅,轻拍着她的后背,贴近她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我现在真的很羡慕你的姐姐,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妹妹,可惜啊,你姐姐的命短,不然今天拥抱着你的人就是她了。”川岛英雅在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川岛绿雅的肩膀一颤,她顺势继续说道:“怎么?说你的心肝宝贝姐姐命短你不高兴啦?别忘了,可是你自己亲手送她上西天的······谢谢你的礼物绿雅妹妹,我也为你准备了礼物。不过,你刚刚真的弄疼我啦,所以我不知道你一会儿还能不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了接受我的礼物······”话罢,川岛英雅十分优雅的松开拥抱着川岛绿雅的手臂看向黑泽俊说道:“我说,这婚礼也看了酒也敬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听了川岛英雅的话黑泽俊便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川岛绿雅,只是,任凭自己的目光多么的凄厉凛冽,川岛绿雅没有表情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回应。川岛绿雅的反应让黑泽俊不得不笑着看向邱若愚说道:“我还有一些事情就先回去了若愚君。不过,既然咱们也算是成了一家人,以后,我会经常来府上叨扰的。”邱若愚浅笑着点点头说道:“既然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我送送你们。”“不必了,今天是你跟绿雅的大喜之日就不劳烦你送我们了。”黑泽俊很干脆的拒绝了邱若愚的提议,说完便拉着川岛英雅离开了丝毫没有给邱若愚留下思考跟反应的时间。黑泽俊带着川岛英雅离开之后,邱若愚便立刻吩咐阿绿道:“阿绿,少奶奶刚刚喝多了,你扶着少奶奶进去休息一下。”阿绿点点头扶住川岛绿雅的胳膊,邱若愚上前一步又叮嘱道:“阿绿,吩咐下去给少奶奶备下些醒酒汤,还有,要把世伯的分量也备下去。明白了吗?”阿绿十分谨慎的点点头说道:“放心吧少爷,少爷的吩咐阿绿都听明白了。”说完,阿绿便扶着川岛绿雅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川岛绿雅一边走还一边又一只手抚着自己的额头做出头很晕很难受的样子······ 逐一的将宾客送走之后,邱若愚迫不及待的赶往邱影声的书房。临近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刚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李大夫,李大夫见邱若愚心急如焚的正欲进去便上前将他拦了下来“愚儿不忙,新娘子在里面陪着呢。当着新娘子的面儿,我不敢多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李大夫欲言又止,无奈之下,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邱若愚不敢说话。邱若愚探头望了望书房的方向对李大夫说道:“让您担心了。本来以为影声可以顺利的拜堂成亲的,没想到影声还是没能支撑到底,我只好代替他完成婚礼了。”听了邱影声的话李大夫无奈的点点头说道:“是啊,刚刚替他诊脉的时候发现他的情况似乎比以前更要严重了。愚儿啊,必要的情况下,你要做好准啊。”李大夫的话让邱若愚僵持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李大夫看着邱若愚脸上那不易察觉的落寞模样便也不忍心在说下去,他轻轻的拍了拍邱若愚的肩膀说道:“他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你进去看看吧。”邱若愚点点头又对李大夫说道:“劳烦你在这儿多住几天了,这样也可以方便照顾影声。”“好的。”李大夫应了一声便带着药箱离开了。 邱若愚走进书房的时候川岛绿雅已经趴在邱影声的床边睡着了。邱若愚见邱影声还没有醒便吩咐阿橙道:“阿橙,二少奶奶睡着了,你跟阿绿把二少奶奶扶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就行了。”阿橙跟阿绿听到邱若愚的吩咐便马上走近床边,阿橙在川岛绿雅的耳边轻声唤道:“二少奶奶,让我们扶你回去休息吧。二少奶奶······”阿橙在川岛绿雅的耳边轻唤了多次,可是川岛绿雅没有丝毫的反应,仍是将脸埋在双臂之间,静静的趴在邱影声的床边。邱若愚将川岛绿雅任凭阿橙多次的呼唤都没有反应便快步走到川岛绿雅身边,小心翼翼的挪开川岛绿雅的手臂,抬起她的头。在川岛绿雅的头被自己抬起来的那一刻,邱若愚的心脏仿佛被利剑重重的一劈,一股疼痛难忍的感觉几乎令他窒息。只见,川岛绿雅面色青白额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已经发紫,整个人双眼紧闭已经失去了知觉。然而邱若愚还没有来得及吩咐阿绿去叫李大夫,管家就已经踉踉跄跄的来到自己身边,将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递给自己后说道:“大少爷,方才家里来了个要饭花子。本来想给他些饭食,可他说自己不是来要饭的,接着就给了这个信封说是给新少奶奶的,要新少奶奶一定要看。”邱若愚将信封握在手里对管家说:“有人来送信这件事不可以传出去,少奶奶现在不舒服赶紧让人把二少奶奶抬回房间去修养,另外,马上让李大夫给二少奶奶诊病。”管家在听到邱若愚的吩咐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跟家里的佣人们将川岛绿雅抬出了书房,阿橙跟阿绿也一刻不敢耽误的直奔客房去找李大夫······ 此时房间里就只剩下邱若愚跟邱影声了。邱若愚望着还没有苏醒的邱影声,在看看握在手里的信封,对着邱影声说道:“影声,这是给弟妹的信。但是,现在大哥必须要先看看,请你原谅大哥的好奇心。”话罢,邱若愚将手中的信封慢慢的拆开。从信封里抽出的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文,但是以邱若愚对于这封信字迹上的了解,这封信绝对不是出自黑泽俊之手。再仔细一看写信之人自称为姐姐,可见,这封信是出自川岛英雅之手。在阅读过信后,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将信的一角儿塞进邱影声的手里说道:“等你醒了,就看看这封信吧,你自小学富五车,这信上的字你一定是看得懂的。影声,等你看了这封信你一定会为你的妻子感到骄傲的。她,救了你哥哥。哥谢谢你娶了这么好的妻子,哥感谢你们。”话罢,邱若愚转身离开了邱影声的房间,当书房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里就只剩下安静的躺在床上的邱影声跟被他捏在手里的那一封信······ 绿雅 你现在一定很累吧,不过你不必着急,因为你的丈夫是死不了的。就当是姐姐送给你们夫妇的新婚礼物吧,因为刚才的酒里加进了我精心研制的焚心散。这药虽然可以置人于死地不过与酒相撞之后药力自然也就减轻了。把我苦苦研制的焚心散送你做新婚礼物则是足见我的诚意了吧,三天之后,等你的丈夫醒来的时候别忘了告诉他我是多么的有诚意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的。以后,我会经常来妹妹你的家里做客的。所以千万不用担心你婚礼之后咱们就见不到面了,因为,在看到你生活的多开心多幸福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等着吧绿雅,姐姐以后还会有更好的礼物送给你们的。 第87章 可以叫我一声影声哥哥吗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周围很平静,没有其他的人,我知道这应该是大哥不想让其他人影响我休息。但是,当我看到手里握着的那封信的时候,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错过了自己最不想要错过的,让绿儿承受了她最不该承受的······”影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一声绵长的叹息也将蓝雪从故事里拉回到了现实。蓝雪看着陷入沉默的影,自己也是万千思绪涌入心头,影让她觉得心疼,心疼他的执着,心疼的痴恋,更心疼······更心疼他的安静。影安静的站在段美夕的身边看着她,不为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只为可以看到她幸福快乐的表情。只要可以在她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他甚至愿意付出一切。然而他为其倾尽全部的那个女孩儿,却早已经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可以说,在那女孩儿的今世所存的世界里从未有过他的出现。蓝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已经入了神,然而此时影突然开口唤着自己的名字“蓝雪。” 在蓝雪的记忆里,影很少或是几乎没怎么叫过自己的名字。影现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他的语气突然带个自己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这感觉既亲切又陌生,亲切的就像是已经相识多年亲密无间的至亲挚友,陌生的就像是还未来得及回头相望就以擦肩而过的过客。蓝雪望着将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斗篷戴着心痛跟忧伤微笑着应道:“嗯。”影慢慢的向蓝雪的身边移了几步,离她更近了一些,但是却再一次沉默不语。面对影的沉默蓝雪也选择不再追问,她只是静静的微笑着看着他。良久之后,影突然对自己说道:“你,可以叫我一声影声哥哥吗?”影的话让蓝雪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某一个地方似乎被刺痛了。“影声哥哥”这四个字仿佛就是刺痛自己的源头,曾几何时,似乎自己将这四个字视为珍宝,相熟之感仿佛早已经在自己认识影之前就已经有了。但是,曾几何时,到底是曾几何时?自己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只是隐隐作痛的心已经被逼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眼泪也毫无缘由的顺着自己的眼角垂落了下来。蓝雪突然间觉得害怕,害怕自己这莫名其妙而来的心痛,害怕自己眼角边上没有任何理由就留下来的眼泪。或许是,自己受到了这突然降临在自己耳边的四个字的惊吓,又或许是,自己等待着这四个字的出现已经太久,就在快要忘记的时候它们的再一次出现让自己感受到了无法言语的不知所措。蓝雪慢慢的抬起手臂,手指在眼角边上轻轻的一划,抹掉那一滴“莫名其妙”的泪水,在抹掉眼泪的那一瞬间,蓝雪浅笑着对着影叫道:“影声哥哥······”蓝雪看不见影的脸,也不知道现在影的脸上是什么样表情,影只是依旧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渐渐的,影侧过身体走到了轮椅的后面,蓝雪可以感受到影将自己的双手搭在了自己轮椅背后的手柄上。而此时,段美夕突然走进了休息室,段美夕有些微微的气喘吁吁,双颊微微泛红,额上浮着星星点点的细汗。段美夕一进门就双手搭在蓝雪左侧的轮椅扶手上一边大喘气一边说道:“好累啊雪儿,看来被拍照也是个体力活儿啊。我以前还笑话那些在我的相机底下动不动就喊累的那些新娘子们矫情呢,哎,真是错怪她们了。”蓝雪有些心疼的看着段美夕,一边擦去她额上的细汗一边说道:“还是快休息一下吧。”段美夕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时间了,我是来通知你,你隆重登场的时间到了,咱们要一起拍些合照我今天的拍照计划才算圆满完成呢。那我就先和那个人去补妆了,雪儿你稍等一下,马上就有人来带你化妆换衣服了。”蓝雪微笑着点点头。段美夕更加兴奋的说道:“真没想到你这么干脆就答应我啦!那我先走了,咱们一会儿见。”话罢段美夕高高兴兴的离开了,看着段美夕忙忙碌碌的消失在自己眼前,蓝雪侧过头看着身后的影,脸上渐渐的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疼惜与不忍,她苦笑着对影说道:“以我现在的样子,真的不想去给美夕姐丢脸的。只是,我想着,如果我也进去摄影棚的话,你也可以看到她穿着你为他挑选的礼服笑的很开心的样子吧······影声哥哥,我,刚才做的好吧?”蓝雪的话音刚落,一名工作人员便走进休息室十分礼貌的对蓝雪问道:“抱歉蓝小姐,打扰您休息了,现在带您去化妆室可以吗?”蓝雪微笑着对工作人员点点头答道:“那麻烦你了。”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走到蓝雪的身后,此时,影松开了自己的手站在了蓝雪的一侧。工作人员推着蓝雪的轮椅离开了休息室,影也一同跟着离开了房间,在工作人员将轮椅推行至长廊的时候,影跟随在蓝雪的身边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工作人员将已经梳妆完毕的蓝雪推进摄影棚里。蓝雪看着迎向自己的段美夕再看看他身边始终满面笑容的任崛,他身穿雪白笔挺的西装,脸上的笑容在新郎礼服的衬托下渗透这一股无与伦比的自信,似乎只是这一抹简单的笑容就足以告诉人们,“只有我才可以成为这个人的新郎”。蓝雪望着任崛的笑容不禁慢慢的侧过头望向身边的邱影声,从这一刻起,这位特殊的朋友对于蓝雪来说不再只是一个讲故事给自己听的叫做影的鬼魂,而是邀请自己分享他人生的真挚的朋友邱影声。面对这样一位朋友,蓝雪的心中又涌上一股酸涩。他通身没有半点儿鲜亮的颜色,灰色的长褂外黑色的缎面斗篷将他的喜怒哀乐包裹的密不透风,不会有人知道在斗篷下的那张脸都低是在微笑还是在流泪。他缓缓的伸出手臂想要抚上段美夕的脸庞,但最终还是又将手臂缓缓的垂了下去······同样是与任崛一起站在段美夕的两侧,同样带着对段美夕的疼爱与牵挂,但是段美夕的眼里却注定了不会有邱影声的出现。 “雪儿,雪儿······”段美夕在嬉笑着叫了蓝雪的名字多次却看不见的她的反应的时候不禁用手掌在蓝雪的眼前晃了晃“喂,雪儿你想什么呢?”望着邱影声发呆的蓝雪突然回过神儿来对段美夕说道:“哦没什么,只是你跟姐夫站在一起就像是童话里的画面一样,我······”“小姨子就陶醉在这个画面里了是吧?这都是因为跟我站在一起,要是换做别人可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效果的。”任崛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蓝雪承认自己是最帅的新郎,可是自己的迫不及待却再一次换来了段美夕的“当头一棒”段美夕踮起脚尖儿手掌在任崛头上猛的一拍说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以为自己很帅吗?让雪儿说说要是换了别人在你身边那画面还美得起来吗!你说说看啊?”虽然两个人因为到底是新郎衬托了新娘还是新娘衬托了新郎的问题上开始一轮很“严肃”的辩论赛引得摄影师跟周围的助理人员阵阵的羡慕,但是蓝雪的心里却还是在祝福与欣喜之中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悲伤······ 合照的拍摄结束了,段美夕一边笑着为蓝雪捏肩膀按摩一边关切的说道:“累坏了吧,辛苦了!不过还得麻烦你在等我们一会儿,还有一些照片,没有拍完······”“美夕姐,我······”蓝雪果断的打断了段美夕的话,但是话说到一半却又变得犹豫起来。段美夕的心情不错,即使蓝雪的表情有些凝重段美夕却没有察觉到什么仍是笑着说:“怎么了雪儿,是不是口渴了?”蓝雪摇摇头说道:“我可以先不回休息室吗?我真的很想看你们拍照,我会静静的坐在一边不会影响你们的。我总觉得,要真的看着你们拍照才算是来陪你拍照了呀······我,就呆在这儿,行吗?”蓝雪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但是令蓝雪没有想到的是,段美夕跟任崛都十分赞成自己的想法,段美夕更是兴高采烈的加大了按摩的力度“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啊,因为怕你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些所以一直没敢说。就是要在现场看着我才算来陪我拍过照了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想要你这样陪着我的,哎,雪儿你最好了!”蓝雪笑着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去一边欣赏童话里的画面了。”说完蓝雪便滑动车轮在摄影棚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看到段美夕满眼兴奋的跟对面的蓝雪两个人相互招手的时候,任崛侧过脸,目光专注而又深邃的望着段美夕,段美夕放下手臂侧过头见任崛正望着自己,虽然他的嘴角边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但是目光里却消去了往日的心不在焉,段美夕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任崛看着段美夕担心自己的样子,嘴角边浅淡的笑痕突然晕染开来“我真的很羡慕你,也很羡慕我自己。羡慕你有向亲姐妹一样的朋友,我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很羡慕你。突然间觉得,自己要是有个哥哥该多好······”任崛的话让段美夕觉得胸口一阵发烫,她真的很想告诉任崛,他有哥哥。他的哥哥,就是想方设法也要让自己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段美夕刚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任崛却再一次望向自己接着说道:“不过,我也很羡慕我自己。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改变心意答应跟我结婚,但是像你这么令人羡慕的人会在我的身边,我是不是很值得我自己羡慕呢?”这一番话令段美夕欲言又止,似乎自己还没有这个资格去告诉任崛这件事,毕竟自己是以利用他的目的来到他的身边,不可以连最后的一点平静都不留给他······ 蓝雪静静的在角落里看着摄影师忙前忙后的指导段美夕跟任崛的动作跟表情,她知道这样的场合自己不能跟邱影声说话,但是不用问自己也知道,此刻邱影声的眼里不仅仅只看到了正在微笑着的段美夕,也看到了自己的妻子,正在微笑着的,川岛绿雅。想到这里,蓝雪缓缓的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邱影声。只见,邱影声正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渐渐远离了自己的身边。蓝雪没有跟着邱影声一起向前走,她安静的看着邱影声的背影,直到邱影声走到了摄影机的前方,离段美夕最近的地方,邱影声才停下了脚步······ 虽然斗篷遮着邱影声的脸,但是段美夕的一颦一笑映在他的眼里,她脸上的笑看上去是那么漂亮,似乎看了这笑容的人马上就可以忘却所有的烦恼。摄影师十分满意自己为段美夕设计的造型,笑着喊了一声“ok”便迅速的按下了快门儿,在按下快门儿的瞬间,段美夕的笑容被定格了。同样在这一瞬间,在遮住了邱影声脸庞的斗篷下,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第88章 我即是她的爸爸,也是她的妈妈 经过摄影师跟工作人员的一番努力段美夕今天的活动安排算是完美收官了,段美夕跟任崛两个人开始兴致勃勃的询问蓝雪晚餐想吃些什么了。但是蓝雪还是依旧把注意力集中在刚刚邱影声停下来的位置,她自己心里早已经清楚,照片拍完的时候就是邱影声消失的时候。果然,照片拍完了,邱影声也消失了,不过蓝雪相信等到段美夕婚礼的那一天邱影声一定还会再出现的。看着蓝雪发呆的样子,段美夕有些担心的问道:“雪儿,是不是腿不舒服了?”蓝雪回过神儿来,看着段美夕脸上关切的神情,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好的很,只是刚才答应了姐夫要仔细想想看要吃些什么,所以我正在努力的想呢。”蓝雪的话把任崛逗笑了,他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弯下腰问道:“那么现在请小姨子下令吧,任崛在此侯令。”任崛的行为逗得蓝雪差点儿忘记了自己的腿不方便恨不得要从轮椅上跳起来。蓝雪清了清嗓子,很“认真”的看着任崛说道:“我们去吃披萨吧,我带了学生证,可以打折哦。”说着,蓝雪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了一张学生证,微笑着在段美夕跟任崛的眼前晃了晃······ 蓝雪小心翼翼的将一块披萨递进任崛的瓷盘里轻声的说道:“姐夫,这是最后一块了,要是再不吃美夕姐就要吃光了。”任崛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蓝雪点点头十分小声的说道:“谢谢,谢谢啊。”段美夕倒是不以为然,她一边大口的吃着披萨一边打趣道:“雪儿你真是瞎操心。你看看任先生现在的样子,看看,多霸气的墨镜啊,多帅气的帽子啊。还有,最迷人的就是人家那酷劲儿十足的姿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保持始终抵着头的姿势超过一个小时的。所以啊,为了维持这副样子他才没有时间跟咱们一起吃呢。”任崛听了段美夕一番讽刺的话语,在精心的将餐厅环顾了一圈之后便冷笑着对段美夕反问道:“你拼了命的冷嘲热讽就是因为嫉妒我吧?你明知道我在学生群中是最有人气的,而在这餐厅里吃饭的大多数又都是些学生,你说,我一旦要是被认出来,相信幸灾乐祸的某人一定会后悔的。所以,就闭嘴吃你的披萨吧。”听了任崛的话蓝雪有些愧疚的对任崛说道:“对不起啊姐夫,都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任崛赶紧打断了蓝雪的致歉“没关系的小姨子,说实话我还要谢谢你呢,我很久没来这里了。一方面会因为工作身份的关系,另一方面原因是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有办法用学生证来享受折扣了,因为我那时候很抠门儿不忍心吃全价所以就没怎么来过了。”段美夕笑着将任崛面前的盘子又向前推了推,说道:“你就放心的吃吧,你‘乔装’的很成功,要是鬼鬼祟祟的会被认出来的更快的。” 三个人正有说有笑的吃着饭,蓝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蓝雪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徐暮杭结束了就打电话给他的。蓝雪小心翼翼的接起电话“喂······”蓝雪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样,充满了惶恐跟不安。“还没有结束吗?”电话里传来了徐暮杭的声音。因为在徐暮杭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让蓝雪觉得更加的害怕了,她的声音渐渐的失去了底气“对不起,我忘记了结束的时候要给你打电话了。我们现在在工作室附近的披萨店吃饭,我能不能······”“收拾好东西等我吧,我马上过去接你。”蓝雪的话还没说完,自己想要提出的请求就被徐暮杭驳回了,徐暮杭的话带着命令般的口吻,似乎是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坐在蓝雪旁边的段美夕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夺过蓝雪的电话贴在自己耳边说道:“凭什么雪儿什么都要听你的,你是雪儿的爸妈吗?就算是叔叔阿姨也不会这么管着她你又凭什么!我告诉你,雪儿要跟我们一起吃晚饭才回去,我会把她送回去,所以要是没其它的事就请不要破坏我们用餐的气氛了。”说完段美夕果断的挂掉了徐暮杭的电话。段美夕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十分的痛快,她将手机塞回到蓝雪的手里后笃定的说道:“别理他,就安心的跟我们一起吃饭,我们会送你回家的。”说完段美夕对对面的任崛使了个眼色,虽然任崛还不是很明白事态的状况,但是在看到了段美夕的颜色以后便也十分笃定的对蓝雪说道:“放心吧小姨子,我们会平安的把你送回去的。”蓝雪不想扫了段美夕跟任崛的兴致,只好微笑着点头然后继续吃饭,只是此刻蓝雪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不知道徐暮杭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所以啊,作为插画社的社长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雪儿被动漫社的人抢呢?为了这个我就跟他们的社长大打出手了,不过啊,那个日本女人还真不是盖的,听说父亲是著名的相扑选手因此才会那么有劲儿吧。虽然被撤掉了几根头发但我还是把雪儿抢过来了,还有,就是因为我的勇敢雪儿才特别崇拜我跟我关系特别的要好呢。”段美夕一边对任崛讲述着自己跟蓝雪以前的事情一边对自己学生时的“事迹”感到自豪不已,可是段美夕的骄傲却被任崛狠狠的浇了一盆冷水,任崛看着得意洋洋的段美夕不禁笑道:“你确定小姨子不是因为可怜你疯婆子的个性会没有朋友才站在你这边的?”“什么?才不会呢,雪儿你说是吧?”段美夕因为不服任崛提出的理由将“希望”寄托在了蓝雪的身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蓝雪望着段美夕充满希望的眼神,有些难为情的苦笑道:“怎么办?我要是不站在学姐这边,你就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好啊,你现在要叛变是不是?”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蘸了甜点上的奶油抹在蓝雪的脸上,段美夕的动作引得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虽然蓝雪的笑声不及段美夕跟任崛来的清脆,但是蓝雪自己也不敢相信,过了这么久再一次听到自己的笑声竟然多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蓝雪看着段美夕跟任崛都笑的的那么的开心,自己似乎也沉浸在他们的笑容里笑的更加的明媚了。但是,自己的笑容不过明媚了瞬间,蓝雪的眼前便暗了下来,而段美夕跟任崛的笑声也戛然而止了。蓝雪缓缓的侧过脸,只见徐暮杭正微笑着站在自己的身边。 徐暮杭蹲下身子,轻轻的抹去蓝雪脸上的奶油,柔声说道:“跟我回去吧。”说完徐暮杭起身对坐在蓝雪旁边的段美夕淡声说道:“你们继续吃吧,蓝雪要跟我回去了。”话罢,徐暮杭便扶起靠在沙发坐边上的轮椅准备将轮椅拉开,段美夕看着徐暮杭的动作十分的生气,她起身握住徐暮杭的手臂冷声道:“这里是餐厅我不想跟你吵,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安静的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二是你先回去,等我们结束了我保证会把雪儿安全的送回去,怎么样?” 徐暮杭没有回答段美夕的话,只是冷笑着瞥了段美夕一眼。另一只手握住段美夕握着自己手臂的手腕轻轻的一推,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将轮椅弄好之后便将蓝雪从沙发坐上抱起来,放在了轮椅上。尽管看到蓝雪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在了,但徐暮杭却还是在看着蓝雪的时候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走吧,咱们回家。”说着,徐暮杭就要转动轮椅的方向。段美夕不放弃,她迅速的挡在了徐暮杭的面前,为了让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她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恼火说道:“是不是太欺负人了,难道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都看不到别人才会不顾别人的感受吗?雪儿想不想跟你回去就不会先问问吗!”段美夕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引得不少客人将目光投射了过来。一直坐着没有说过话的任崛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也起身走到徐暮杭面前说道:“我说这位朋友,不过就是一顿饭的时间而已,咱们就一起聊聊天吧。”徐暮杭根本没有理会任崛而是直接对段美夕说道:“你说得对,我的世界里除了蓝雪的确是看不到别人了,所以······我要带她回去了。”说着,徐暮杭准备推动轮椅,段美夕仍是不肯放弃,她蹲下来握着蓝雪的手说道:“雪儿你不是任他摆布的木偶,想什么就说出来,我会帮你的。”徐暮杭低下头,在蓝雪的耳边轻声说道:“跟大家说再见吧。”话罢,徐暮杭挺直身体等待着蓝雪说再见。而此时,蓝雪突然大声的说道:“我不要回去,我要呆在这里把饭吃完。”听到蓝雪的话,段美夕起身长舒了一口气,笑了。徐暮杭缓缓的松开握着轮椅手柄的双手,走到蓝雪的面前浅笑着说:“你知道我不会勉强你,但是小家伙,我让你做令你向往的事,你也会让我做令我安心的事对吧?”蓝雪没说话,只是默默的低下头后又轻轻的点了点。徐暮杭看到蓝雪点头后便微笑着将蓝雪从轮椅上抱起来,重新放回到沙发坐上,转身对段美夕跟任崛说道:“二位也请回来继续用餐吧,破坏了你们用餐的气氛我很抱歉。”段美夕重新回到蓝雪的身边,将刀叉从新递回到她手上。任崛看到徐暮杭还站在一边便主动发出邀请“不介意的话就坐我旁边吧。”徐暮杭只是对着任崛微微颔首并没有走过去,他拿出手机在拨通号码后讲到:“你进来吧。”徐暮杭才刚刚放下电话,孙晓琳就提着药箱进来了。餐厅里突然来了一位提着药箱穿白大褂的人更是引来了众多旁人注意的目光,孙晓琳走到蓝雪身边细声细语的说:“小雪,徐先生特别嘱咐过我,给你打针的时间一秒钟也耽误不得······”孙晓琳的话还没有说完,徐暮杭便笑着轻拍蓝雪的头说道:“不要觉得别扭小家伙,我让你如愿你也要让我放心是不是?”在安抚了蓝雪之后,徐暮杭对孙晓琳说道:“给蓝小姐打针。”因为餐厅的坐位太小,灯光又过于柔和,徐暮杭再一次将蓝雪抱起来以便孙晓琳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在被徐暮杭抱起来接受注射的那一刻,蓝雪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供人参观的动物标本,周围的人纷纷的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和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些带孩子用餐的家长似乎是在猜测自己是不是患了可怕的传染病,向躲避怪物一样纷纷带着孩子离开了。蓝雪紧紧的闭上自己的眼睛,拼命的告诉自己,他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看着蓝雪努力的闭着眼睛,段美夕哭了,她紧咬着嘴唇,尽量让泪水安静的留下来,不敢让蓝雪有任何的察觉。看着段美夕流泪的样子,任崛的心里越发的好奇跟混乱了,他越来越想知道在段美夕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为什么她身边的人,身边的事都会这么的特别? 在针头抽离身体的那一刻蓝雪睁开了眼睛,她直视着徐暮杭的眼睛,在徐暮杭深不可测的目光之中蓝雪似乎是默认了自己的投降。片刻之后,蓝雪对徐暮杭说道:“我们回去吧。”听到蓝雪的回答,徐暮杭心满意足的将蓝雪放到轮椅上,蓝雪有些愧疚的对段美夕说:“对不起学姐,我想回去了。”段美夕没有再反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嗯,想走就走吧。”得到了段美夕的“许可”徐暮杭对孙晓琳说道:“把蓝小姐先推出去吧。” 目送着蓝雪离开餐厅后,徐暮杭注视着段美夕愤愤不平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凭什么?就凭我现在不仅只是守在她身边的人,除了这个我即是她的爸爸,也是她的妈妈。”徐暮杭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89章 我,没有那么高超的演技 蓝雪离开之后,段美夕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就那样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目盯着盘子里的甜点,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不知所措,总之,一言不发。 然而对面的任崛见段美夕如此的沉默的状态也并不急着采取令她开口的措施,相反,他放松了身体双手环胸倚靠在位置上仿佛欣赏雕塑一般,怡然自若的望着她。 任崛本来以为,段美夕是因为被人挫了锐气在生闷气而已,但是渐渐的任崛在段美夕那蕴含着永不服输般讥诮笑意的脸上发现了一道晶亮的泪痕,在自己的目光落在那道泪痕上的瞬间,段美夕在望着蓝雪流泪时的样子顺势浮现在他的眼前。 任崛微眯起双眼更加仔细的观察段美夕的眼神,原来,并不只是生闷气那么简单。 在她的眼里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光蕴,任崛说不上来那样的光蕴代表什么,因为它看上去似是怅然若失,似是永不言弃,又似是,无能为力······任崛起身,小心翼翼的坐到段美夕的身边,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如果你不放心小姨子的话,我陪你去把她找回来吧。”段美夕听到任崛的话后,慢慢的侧过自己的脸,看着他。 任崛在与段美夕对视的那一秒钟,身体不禁打了个寒战,段美夕的眼神之中顷刻已是满目的阴寒。 看到段美夕此刻的样子任崛赶紧伸出手臂双手紧紧握住段美夕冰冷的手掌,十分心疼的说道:“不要这样,你现在的样子我会很害怕。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本来以为你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但是在我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我却总是会看见你流泪的样子。越是看见那样的你,我就越是害怕,怕你会被自己埋在心里的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来。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眼里虽然不再有泪水,但是你眼里的冰冷是不是可以让我理解为,你已经把自己又推向另一个深渊了呢?那样的话,你只会更加的痛苦······”任崛的话音刚落,一滴滚烫的泪珠从段美夕的眼里滑下,滴落在任崛的手背上。 段美夕直视着任崛,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我,不会原谅他。”任崛没说话,他放开了段美夕的手掌抬起手臂想帮她擦掉眼泪,但是段美夕却 “扯下”他刚刚抬上半空的手臂,如他刚才那样,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说道 “他竟然那样对待雪儿,我不会原谅他。你帮我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要是我什么时候又被一厢情愿的感情冲昏了头,记住要提醒我我今天说过的话。”段美夕的话让任崛充满疼惜跟怜爱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却下来,也许是 “一厢情愿”这个词对任崛来说听上去特别的刺耳,他似乎是在这个词当中听出了一丝自己不太愿意去领会的意思。 但是,在任崛心里任然对于自己不想去面对的那一层意思的可能性抱有一丝期待,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平静的,但是在开口的那一刻嘴角却还是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一厢情愿,是什么意思?”看着任崛脸上平静的表情段美夕突然浅笑着讥诮道:“我现在的样子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吧······刚才带走雪儿的那个人,就是我一直喜欢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一直以来喜欢的人,也就只有这样而已。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啊?”话说到这里,段美夕突然在任崛的脸上看到有些僵硬木讷的神情,看到任崛如此的反应让段美夕不禁大笑道:“我到底是怎么了,不该跟你说这些话的。没错,这些话可以跟任何人说,就是不能跟你说。就当我是脑筋会偶尔不灵光的傻瓜吧,我说过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只可惜,段美夕这一番讽刺自己的 “肺腑之言”却没有引起任崛的共鸣,任崛浅笑着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轻叹了一口气,深邃的目光直视着段美夕的眼睛,说道:“你想让我把你当成傻瓜?是不是在有这个想法之前,你就已经抢先一步把我当成了傻瓜?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欢我,也可以接受你永远不会第一眼就看到我,我可以毫无条件的任凭你‘摆布’。你不喜欢我缠着你,我可以干净彻底的消失在你身边。你说要跟我结婚,我也可以不问任何理由的再回到你的身边,我可以随时随地的接受有关于你的一切。但是有一点我绝对不会接受,所以不要用它来惹我。那就是,不要在当着我的面炫耀我在你的心里是多么微不足道的时候,指望我可以当一个若无其事还能陪你寒暄上几句的听众。我,没有那么高超的演技。”任崛的话让段美夕心中一颤,此刻她心慌的厉害,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段美夕直觉得自己整个人几乎要瘫仰过去。 她仍旧注视着任崛如深夜寒潭般的眼神,自己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动。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将任崛激怒了。 是啊,自己在他的面前可以为所欲为,但是不可以将忽视他的感受都当成他可以纵容自己的特权了。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又跟刚才的徐暮杭又什么区别?就在段美夕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任崛的电话突然响了,任崛不在注视着段美夕脸上的表情,平静的接起电话 “喂。” “如果你的事情办完了,就过来跟我见个面吧。今天是爸的生日,我们两个最好一起回家,一起出现在他的面前。”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任崛勾起嘴角打趣道:“你会不会太快进入角色了?既想当好姐姐又想当好女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尽管你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不过我还是会给你在爸面前露脸的机会,等着吧,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任崛挂掉电话对段美夕说道:“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我得先回去准备一下了。”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过去,我还没有见过伯父呢。”段美夕本来以为任崛会很高兴的接受自己的提议,然而任崛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等你什么时候完全的准备好了,心甘情愿的想要跟着我去见他的时候我会非常开心的带着你一起的。”说完,任崛便低下头,双手插进口袋里,转身离开了。 任崛是第一次来到沈沅的家,沈沅的家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豪华的多。 在环顾了四周的陈列摆设之后,他转过身接过沈沅地给自己的果汁笑道:“你的家很大很漂亮,只是,家具跟布置的样式稍微陈旧了一些。”沈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没错,的确是有些旧了。不过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当时爸爸跟我妈妈生活在一起时的那座房子的摆设一模一样复制下来的。爸爸应该跟你说过吧,自从我母亲去世后,我就一直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生活,所以即便现在有能力买了这个新家也只有靠着这陈旧的摆设才能满足一下我自己一直以来想要有家人陪伴的虚荣心了。”沈沅的话令任崛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虽然脸色阴沉但是任崛不怒反笑,他浅饮了一口果汁之后说道:“看来,你才刚刚认了爸爸就急着告诉他你以前的日子是多么的幸苦了。是想让爸对你母亲觉得亏欠吗?还是,你想借着老人家的同情心得到的更多呢?”沈沅眯起眼睛,打量着任崛那仿若挑衅般的眼神,反问道:“更多,指的是什么呢?钱吗?那个我自己会赚。也许我会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是我从来不会浪费时间来窥探那些我原本就有能力来拥有的东西,所以不用担心。”沈沅的话好像直击到了任崛的心里,这一番话让他更加的感觉到这个女人的不简单。 她,太过于深藏不漏,不会轻易让人看穿她的目的是什么,更不会轻易让人知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任崛不动声色的再一次举起杯子,将杯子里的果汁喝光之后便自行走到沙发旁坐下将头枕在环起的手掌上说道:“既然你已经与爸相认了,那么你不打算跟你的弟弟好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准确的说,我只见过你两次。第一次,爸带着你回家,告诉我你是我的姐姐。第二次,就是在这里。坦白讲,我对你十分的好奇。听说,在你出道的那一天,徐海导演到你们的公司要求见你一面,结果在见到你之后当场晕倒被送进了医院。还有,公司为你聘请的钢琴老师谷秋美女士也在见到你之后突然大哭大叫像发了疯一样,最后竟然也晕倒被送进医院了。你,还真不是个平凡的人啊······我真的很期待,你能够满足我对你的好奇心。”沈沅静静的看着任崛,没有说话。 随即,她转身走到冰箱的旁边,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盒果汁,走到任崛面前将他面前的空杯子倒满,沈沅一边看着纸盒里的果汁流入杯中一边淡声说道:“你对我感到好奇是应该的,不过我反而更好奇你为什么总是抓不住重点。比如,你不该好奇那些见过我的人为什么会晕倒,你应该用更多的心思来琢磨一下,为什么我会跟徐洋长的那么像,还有徐洋跟见过我之后就晕倒的那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你在这个圈子里不会不知道吧?尽管爸爸在你面前对我的母亲绝口不提,但是你都不想知道我的妈妈是谁吗?其中的各种关联,我希望你可以在安静的时候仔细的想一想。”沈沅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的观察着任崛脸上的表情。 就在自己说了这样的一番话之后,任崛脸上原本轻松至极一副绝对处在上风的自信洋溢已经慢慢的淡了下来。 尽管他用低下头去拿茶几上的果汁的动作来掩饰自己心里已经开始滋生开来的不安,但是举手投足间的僵迟已经完全将他的不安袒露了出来。 沈沅顺势绕过茶几走到任崛的旁边坐了下来。她仰头望着天花板轻叹了一口气淡声道:“如果你不想太累的话,就不需要挖空心思的想知道我的底。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不是你的敌人。哪怕你不会从心里把我当成你的姐姐,你都必须要接受你的父亲有两个孩子这个事实。你现在一定会很不自在,不过你慢慢就会习惯的。就让咱们两个从今天晚上开始习惯彼此吧,一起让爸爸过一个满意的生日吧。” 第90章 安全感 当任崛跟沈沅一同提着蛋糕跟鲜花出现在任之迁面前的时候,任之迁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的生日会由儿子跟女儿一起为自己庆祝。看着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画面今天终于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任之迁不禁感慨万千。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因为自己无法做到能够给予自己的儿女平行的爱,自己无法将一切都处理得当。多年来自己一直牵挂着自己跟徐洋的孩子以至于忽略了任崛,就连儿子有了心爱的女孩儿准备跟她结婚的消息自己也是通过电视新闻才得以知晓,本想主动关心一下儿子的婚事却没想到在与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面前自己还是选择疏忽儿子将与女儿相认放在第一位。不过可笑的是,自己在多年来一直寻找另一个孩子的过程当中却从来没有勇气想过将她带回自己的家,直到自己亲耳听到儿子对自己说了那句“无论是哥哥还是姐姐,只要你找到了就带回来吧,我没有意见。”自己才敢想着去跟一直寻找的孩子相认。突然间,任之迁觉得自己很荒唐,自己想要竭尽全力的做一个爱孩子的父亲,结果自己却把两个孩子都伤到了。 沈沅微笑着将鲜花塞进任之迁的怀里,并且拥抱住任之迁,在他的耳边柔声的说道:“爸爸,生日快乐。”只因为这一句话,任之迁的全身仿佛被一股温和又舒适的暖流瞬间包裹了,他十分欣慰的拍拍沈沅的肩膀说道:“谢谢你回到爸爸的身边。”然而此时,任崛却是一言不发,提着蛋糕径直走到餐桌前,将蛋糕放在餐桌上,自顾自的拆开蛋糕盒的包装,然后坐下来背对着任之迁跟沈沅淡声道:“真的很可惜爸爸,每个人的生日一年只有一次,不然你就可以每天都跟心爱的女儿在一起了。”任之迁听到任崛的话,脸上刚刚还洋溢着的笑容渐渐的凝固了下来。他拉着沈沅走到餐桌前坐下,望着两个孩子分别坐在自己的两侧,任之迁不禁感到有些尴尬。他侧过头看看沈沅,沈沅正微笑着往蛋糕上插蜡烛,再侧过头看看任崛,任崛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沈沅。任之迁小心翼翼的对着任崛说道:“儿子,之前你曾经跟爸爸说过······”“我的确说过,无论是哥哥还是姐姐,只要你找到了就带回来,我没有意见。爸爸不用担心我会反悔,只要她愿意住进来我不会有半点的反对。”任之迁的话还未说完任崛就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任之迁得到了任崛的允肯便马上对着沈沅说道:“沅沅,搬回家来跟爸爸还有弟弟一起生活吧。”任之迁在结束自己的话后在沈沅的脸上看到了淡淡的笑容,任之迁的心里很高兴,也许女儿会答应自己的请求。但是,令任之迁没想到的是,自己想要一家人团聚的愿望却还是没能实现。沈沅浅笑着握住任之迁的手说道:“我也很想跟爸爸还有弟弟一起生活,但是对不起爸爸,我必须守住我现在的家。因为那里一切的陈设都是按照你跟妈妈生活在一起时的样子复制下来的,虽然是复制品但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生活在有妈妈曾经存在过的那个家里。”如果沈沅只是单纯的拒绝,任之迁是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沈沅搬过来一起生活的。但是,沈沅刚刚的那个理由让自己变得无话可说。孩子们也许不明白,但自己的心里却是一清二楚。曾经的那个家,根本不是自己跟徐洋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而是自己囚禁徐洋勉强她跟自己呆在一起的地方······想到这里任之迁已经没有勇气在去说服沈沅了。他只好笑着看着沈沅为自己点燃生日蜡烛,笑着听两个孩子为自己唱的生日歌,笑着默默的许下心中那个刚刚被拒绝已经不可能再实现的生日愿望······ 看着沈沅吃饭的样子任之迁不禁入了神,她真的跟徐洋太像了,除了额头上的黑痣,她简直就是徐洋。直到现在,自己仍是忘不了徐洋在离开自己那一刻的眼神。那是她第一次愿意主动看着她,看到她转身望向自己的那一刻,自己真的是欣喜若狂,哪怕是倾尽一切来换取这一刻自己也无怨无悔。本来想着在自己说出愿意放她走以后她会对自己有一点点的不舍,所以当徐洋转身看向自己的那一刻,那一刻,自己满心的期许只是幻想着她可以对着自己笑一笑,哪怕这笑容只会维持一秒钟的时间。可是,也就是在这一刻,自己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幻想也全部都破灭了······ 徐洋转过身,看着任之迁。 任之迁一下子变得欣喜若狂“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谢谢······”徐洋毫无留恋,径直的向前走去······ 当年的画面重现在眼前,任之迁的眼睛湿润了,他已经分不清坐在自己身旁的正时不时对着自己微笑的女孩儿到底是令自己爱了一生却始终无都不愿跟自己有半点儿关系的徐洋,还是自己苦寻半生只要看到她就会幻想着是因为那个人也跟自己有一样的心意才留给自己犹如珍宝般珍贵的女儿沈沅了。任之迁正沉浸在对于徐洋的思念里无法自拔,任崛的一句话却打破了这一股自己并不愿意走出的思念。任崛一边低着头自顾自的吃饭一边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我快要结婚了,爸要是有空的话就来参加婚礼吧。”任崛的话让任之迁感到一阵不悦,他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说道:“什么时候?”“也许一个月之后,也许一周之后,又或许几天之后,对于我来说当然是越快越好。我要结婚的消息爸也一定在电视上知道了吧,也一定找人去调查过了要是没意见的话,就安排一下你的时间吧。”任崛不慌不忙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其中里蕴含着的轻松随意令沈沅都感到不可思议。相比沈沅对于任崛这股轻描淡写之意的惊奇,任之迁倒是显得平静的多。他若有所思的沉静了一会儿之后,问道:“为什么要急着结婚,我要知道你的理由。”任崛浅笑着抬起头,注视着任之迁那略带狐疑的眼神淡声道:“因为要跟我结婚的那个人不爱我,所以只有早点儿跟她结婚我才会感到安全。”“你会感到安全?”任之迁平和的表情突然阴沉了下来,他有些微颤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桌上的高脚杯,杯里的红酒因为任之迁手部的颤抖开始微微在玻璃杯壁进涤荡。突然间,任之迁将手中的玻璃杯冲着任崛抛了过去“想要报复我也要分清你现在是在糟蹋谁的人生!”任崛没有时间躲闪,当然他也不想躲闪,溅起的玻璃碎片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细小的血滴缓慢的留下来,像是一滴红色的眼泪。任崛本以为划伤的地方会很痛,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痛,就连轻微的异样的感觉也没有。任崛望向任之迁,冷笑着反问道:“报复?我为什么要报复爸,难道爸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任崛抬起手臂用手指抹去顺着伤口留下来的血滴,望着自己手指上的鲜红,任崛苦笑道:“爸以为我会用糟蹋自己的人生来折磨你?爸错了,我就是这个样子,只要我爱的人可以跟我在一起我才不在乎她是不是也同样爱着我。既然我妈妈当年可以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么,为什么我现在不可以娶一个不爱我的人呢?” 任崛的话令任之迁瞬间变得哑口无言,他颤抖的双手仿佛再也无法停下来,只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痛,眼前的一切都渐渐的变得漆黑阴沉下来,因为当年似乎也有人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不要逼我,求求你不要逼我······”任之迁的双手颤抖着连连后退,甚至跌坐在地上。 徐洋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他,她慢慢的蹲下身子轻轻的擦干他额头上的冷汗,微笑着说:“放心,行尸走肉是没法逼死一个人的。” 徐洋的微笑让任之迁感到发怵,他握住徐洋的手,眼里的内疚渐渐变为了怜惜“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得真么冷漠,我当初认识的徐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为了跟你在一起,我出卖了自己的良心,我不指望你会原谅我,但是至少,你就算恨我也不要用糟蹋自己来折磨我。” “我没有糟蹋自己,这就是我以后的样子了,你喜欢也好厌恶也好我再也不会改变了······我不恨你,我谢谢你。是你和徐海教会了我什么叫众、叛、亲、离。” 当年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任之迁似乎是明白了,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报应。不需要任何人来折磨自己,自己的后半生也都将在愧疚跟悔恨当中度过,原来,根本就没有人会用糟蹋人生的方式来报复自己,因为一直都是自己在糟蹋自己,是任之迁用糟蹋任之迁的方式来折磨任之迁······想到这里,任之迁不禁闭上双目,暗示自己已经默许任崛的一切想法,当然同时也是暗示自己的投降,自己已经无力反对,也已经没有资格去反对了······ 第91章 我,差一点就相信了 徐暮杭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看着这些菜肴徐暮杭已经开始想象着蓝雪看到它们时的样子,因为是自己第一次做菜蓝雪可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也许自己在做菜这一方面很有天分,这些菜色全部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蓝雪也可能还会觉得惊喜万分。想象着蓝雪的样子徐暮杭不禁浅笑着自言自语道:“说不定以后,会有人因为害怕再也吃不到美味的料理而无法离开我了。” 徐暮杭在蓝雪房间的门外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轻唤到:“小家伙,你醒了吗?要准备吃晚饭了。小家伙······”在唤了几声之后见没有人回应徐暮杭便转身下楼了。蓝雪的房间里一片漆黑,蓝雪蜷缩着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直到她再也听不到徐暮杭敲门的声音她才缓缓的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一回到家里徐暮杭便告诉自己他要为自己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在准备好之前自己可以先睡一会儿,尽管自己毫无睡意但还是选择了顺从。从小到大,蓝雪都习惯在睡觉的时候留一盏小夜灯。但是,当徐暮杭将自己抱到床上为自己盖好被子离开之后,蓝雪却关掉了床头的灯。或许是自己突然一时兴起想要尝试一下在黑暗中独处的滋味,又或许是,不想将自己现在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蓝雪将蜷缩着的身体舒展开来,她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眨了眨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在这死寂般的漆黑当中,徐暮杭将自己抱起来等着孙晓琳为自己打针时的眼神突然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虽然他望着自己的时候始终在微笑,但是在他的眼睛里却仿佛出现了一道深邃的沟壑,其中蕴含了太多的秘密将自己隔离在外。那样的眼神虽然极度的温柔,但却又凛冽尖利没有半点的温暖。那样的眼神虽然极度的宠溺,但却又霸道专治没有半点的亲和。那样的眼神好陌生,好可怕,似乎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望着自己的人根本已经不再是自己从小到大都一直依赖跟信任的那个大哥哥了······蓝雪不想再面对着那样的画面,她再一次蜷缩起身体闭上自己的眼睛。只是,在蓝雪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单如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突然毫无征兆的回荡在她的耳旁“不要跟我说你觉得对不起徐暮杭,因为你跟妈妈说过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觉得对不起任何人。更何况,徐暮杭也并不是什么你可以一眼看穿的人······”蓝雪不懂,为什么妈妈要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对于自己来说徐暮杭也许是除了父母之外这个世界上最不会伤害自己的人了。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自己如此信赖的人会在看着自己时候出现那样的眼神?难道,在他的身上也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有,为什么妈妈出国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自己,是不是妈妈也发生什么事了?正当蓝雪深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难以自拔的时候,徐暮杭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小家伙,我进来了。”徐暮杭端着饭菜走进房间却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徐暮杭端着饭菜走到蓝雪的床边,将床头的灯按亮,轻轻的对蓝雪说道:“快睁开眼睛小家伙,别睡了,我送好吃的过来了。”蓝雪缓缓的睁开双眼,望着徐暮杭慢慢的坐直身体靠在徐暮杭放在床头的枕头上。徐暮杭将饭菜放在房间的小桌子上转身问道:“为什么把灯关了?”蓝雪侧过脸瞥了一眼床头的灯轻声道:“可能是刚才睡的太沉了翻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开关了吧。”听了蓝雪的话后徐暮杭浅浅的一笑接着便将蓝雪从床上抱起来,放在小桌子旁的椅子上。尽管徐暮杭的举动来的突然,但是蓝雪却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突兀,因为自己似乎是已经对这种毫无征兆的突然感到麻木了······ 蓝雪房间的桌子很小,摆放徐暮杭端过来的饭菜显得有些勉强。徐暮杭拿起筷子递到蓝雪的手里笑道:“这桌子太小了,本来是用来给你喝下午茶什么的,没想到它还可以当饭桌呢······刚才,是你回来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因为回来之后你就没跟我说过话所以我很害怕,现在,我可以理解为你愿意跟我和好了吗?你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吧?”蓝雪低下头,看着徐暮杭递到自己手里的筷子,在抬起头看看徐暮杭,他眼睛里的尖利被和缓取而代之,那样的轻柔精细,这样的眼神让蓝雪再一次看到了自己儿时在徐暮杭的眼里所望见的眼神。这让蓝雪的心里变得越来越恐慌,因为她已经无法辨别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徐暮杭了。蓝雪凝视着徐暮杭的眼睛轻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为什么不生我的气!我让你变得那么尴尬那么难堪!你,应该要生气的呀······”徐暮杭突然蹲下身子握住蓝雪的手,他的语气很激动,但是看着蓝雪平静的眼神却又欲言又止了······徐暮杭心里是真的很害怕,他既然能都费尽心思的将蓝雪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已经做好了在她面前扮演各种角色的心理准备。如果她反抗,那么自己就是最霸道的野蛮人;如果她微笑,那么自己就是只会陪着她一起微笑的傻瓜;如果她生气,那么自己就是没有任何尊严也要求她原谅的最卑微的人······但是,她现在没有反抗,没有微笑,更加没有生气,徐暮杭真的开始害怕,难道蓝雪已经对自己没有半点感觉了吗。所以,他的语气由最终的激烈冲动,变得越来越轻弱,渐渐变得模糊甚至是失去了底气······ 蓝雪在徐暮杭的眼里看到了无尽的失落,他紧握着自己的手也渐渐没有了力气松了开来。徐暮杭不再说话,他站直身体转过身去,拿起桌上的另一副筷子开始自顾自的往蓝雪的碗里夹菜。徐暮杭背对着蓝雪,蓝雪无法看到徐暮杭脸上的表情,徐暮杭此时的眼神已经有些空洞木讷,虽然自己是在夹菜但是心不在焉的根本无法专心自己手里的动作,有些菜明明已经夹过了他却还是毫无察觉的重复着再夹了一次。尽管只是背对着自己,但在蓝雪看来徐暮杭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的动作悄无声息,甚至是唯唯诺诺,没有了往日的自信与自在。以自己对徐暮杭的了解,在他的世界里有两样东西是在他的身上绝不可能消失的,一个是自信,而另一个,就是逍遥自在。然而自从自己来到他的身边之后,她似乎就再也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这两样东西了。想到这里,蓝雪不禁苦笑道:“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我,差一点就相信,是暮杭哥做错了······”徐暮杭缓缓的转过身,望着蓝雪脸上苦涩的笑容,突然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蓝雪望着无所适从的徐暮杭再一次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该生气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啊?我已经是这副样子了,竟然还想着可以以前一样生活,这是多么愚蠢的错误啊。将几乎快要沉浸在幻想里的人及时的拉出来之后却还要忍受那个人的无理取闹······对我,暮杭哥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是我自己还在执迷不悟,想着找回以前的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异想天开啊······我想,我应该清醒了。我现在只是害怕,害怕当我下定决心跟原来的自己说再见的时候,暮杭哥也同样跟着我离原来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徐暮杭不知所措的眼神在听过蓝雪的话后慢慢的趋于平静,他将碗递到蓝雪手上淡声说道:“吃吧。”蓝雪也不再多说,她接过瓷碗开始安静的吃饭。徐暮杭看着看蓝雪低下头安静吃饭的样子,他突然间开口说道:“我不后悔小家伙。只要是跟着你一起,哪怕忘记了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我也永远不会感到后悔。”话罢,在徐暮杭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抹即满足又诡异的微笑。对于徐暮杭的这一番话,蓝雪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没说什么仍旧只是安静的吃饭。蓝雪低着头,十分“认真”的咀嚼着饭菜,尽管表面上做到了云淡风轻,但是蓝雪的心里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天塌地陷。徐暮杭真的变了,他承认自己变了,妈妈一定是先于自己发现了这一点才会跟自己说那样的话。徐暮杭是真心待自己的人,自己应当拉着他找回原来的自己,就算找不回来自己也要弄清楚是什么样的事让妈妈连徐暮杭也无法信任,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自己身边的亲人,爸爸,妈妈,还有徐暮杭,全部都变了样子。看来,原因不止在段夜寒一个人身上那么简单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蓝雪开始变得“格外”的听话,乖乖的听从徐暮杭所说的每一段话,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吃药,按时打针。闲暇的时间不是画画就是跟着徐暮杭一起。最重要的是,蓝雪这段时间的表现在徐暮杭看来,可以完全判断为她已经完全接受了并且习惯了依赖自己的生活。这样一来,徐暮杭觉得自己也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心思放在工作上了。渐渐的比起时时刻刻的守在蓝雪身边,即使出去也恨不得计算着时间的日子,徐暮杭也开始习惯了让蓝雪一个人留在家里由孙晓琳照顾着,而自己则是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日程。 如往常一样,孙晓琳很准时的带着药箱到达了徐暮杭的家,徐暮杭在一番叮嘱之后便准备动身去酒吧。蓝雪一个人在房间里,她坐在落地窗的旁边十分专注的在画布上留下美丽的油彩,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芬芳的暖意。此时,当蓝雪听到徐暮杭离开之后的关门声的时候,蓝雪突然抬起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中的专注也渐渐的变得从容起来。因为蓝雪知道,此时此刻家里就只有她跟孙晓琳两个人了······ 第92章 回忆 孙晓琳微笑着走进蓝雪的卧室,见蓝雪正对着画板发呆便轻唤到:“小雪,该打针了。”蓝雪侧过头,一边轻轻的用画笔拍打着手背,一边打量着孙晓琳一如既往的整理着药箱,准备着给自己打针用的药品。突然她放下手里的画笔,浅笑着对孙晓琳说道:“晓琳姐,可以麻烦你帮我倒一杯水吗?”“好啊,那你等我一下。”孙晓琳在很干脆的答应了蓝雪的请求之后便离开了蓝雪的房间。孙晓琳离开之后蓝雪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孙晓琳刚刚从药箱里拿出来的玻璃小药瓶上,她上上下下的仔细的观察着那两只小药瓶,似乎想从其中发现些什么。只可惜,在短时间内凭借肉眼蓝雪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然而此时孙晓琳也刚好端着水杯回来了。蓝雪微笑着接过水杯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看着蓝雪喝的这么急孙晓琳连忙过去轻拍她的后背“慢点儿喝,别呛着了。”蓝雪将空杯握在手里笑道:“谢谢你,我是真的有些渴了。晓琳姐,给我打针吧。”“哦,好啊。”孙晓琳实在是没有想到,蓝雪竟然会毫无反感的要求自己做她平时最厌恶的事情。还有,这些天蓝雪的举动也有些奇怪,虽然对自己的态度依旧是亲切可爱,但是她所有的举动都太过于乖巧跟顺从。孙晓琳虽然充满狐疑却不敢多想,她只当是蓝雪想通了,愿意接受现在的生活。孙晓琳用针管抽入来了小药瓶里的药液,正准备给蓝雪注射的时候,蓝雪却突然对自己说道:“晓琳姐,好像是门铃在响,帮我去看一下吧。”孙晓琳一愣,便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管应道:“好的,我去看看。”孙晓琳离开房间后,蓝雪便迅速的拿起孙晓琳放下的针管,将其中微量的药品推入到自己刚刚喝过水的空杯子当中,接着再迅速的将针管放回到原位。孙晓琳走到楼下打开门向四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按门铃的人,于是她便关好门回去了。 蓝雪将杯子放在窗台边上继续画画,听到孙晓琳推门而入的声音之后便淡声问道:“是谁啊晓琳姐。”“哦,没有人,可能是你听错了。”孙晓琳一边回答一边重新拿起针管。“是这样啊,也许是瘫痪之后耳朵就变得不太灵活了。还好,只是耳朵出了问题,我的眼睛还没有变模糊,心也还在跳动??????”蓝雪的话让孙晓琳觉得怪怪的,不过,她并没有把心里的奇怪表现在脸上,她拿着针管慢慢的靠近蓝雪说道:“那小雪,咱们打针吧。”“嗯。”蓝雪浅浅的应了一声,便放下手里的画笔配合孙晓琳为自己打针。蓝雪注视着那刺进自己血肉里的针管突然间问道:“晓琳姐,为什么最近都是在我的腿上打针呢?既然两条腿都已经不能动了,为什么还要在腿上打针?还有,虽然瘫痪了但是我还是可以算作是已经康复了吧,已经没有别的病了为什么还要打针?你可不可以??????”蓝雪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声响,原来是孙晓琳手一抖把刚刚注射完毕的针管掉在了地上。蓝雪弯下身子,捡起掉在地上的针管,蓝雪的手里握着针管眼里注视着孙晓琳的表情。孙晓琳的脸色渐渐暗淡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慌张,嘴角也在不经意间微微的颤抖。看着孙晓琳的样子蓝雪已经心中明了,孙晓琳,她有难言之隐。蓝雪慢慢的抬起握着针管的那只手,将手臂伸向孙晓琳说道:“晓琳姐,这个,你不要了吗?”“哦,要的,要的??????谢谢。”孙晓琳吞吞吐吐的接过针管,望着手里的针管孙夏琳若有所思的准备将它放回到药箱里。看着孙晓琳准备将针管放回药箱蓝雪再次问道:“用过了就应该扔掉了,为什么还要放回去?”似乎是蓝雪的话再一次击中了孙晓琳的“要害”她的手一僵,针管直接就掉在了药箱里。孙晓琳十分惊慌的看向蓝雪,眉眼之间的恐惧几乎令她慌张的说不出话来。看着孙晓琳的样子,蓝雪已经不忍再继续追问下去,她慢慢的握住孙晓琳已经冰冷的双手,说道:“对不起晓琳姐,我不会再问下去了。也许有些疑问,直觉就是最好的答案,不需要再去证明了。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觉得为难,我以后都不会再问了。我们之间,就维持现状吧。”说完,蓝雪松开握着孙晓琳的手,拿起画笔继续画画,神情之专注就仿佛孙晓琳不存在一样。看着蓝雪如此认真的画画,孙晓琳便轻手轻脚的整理好药箱,带着无奈孙晓琳背上药箱准备离开,已经向着房门靠近了几步,孙晓琳突然停下脚步对着蓝雪说道:“小雪,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孙晓琳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心中的谢意,但是,隔着画板孙晓琳无从知晓蓝雪的反应,并且孙晓琳在原地停留的片刻也并没有听到蓝雪的只言片语。孙晓琳心里想着,也许,蓝雪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带着愧疚跟无奈,孙晓琳转过身准备继续向前走。就在此时,孙晓琳背后突然传来了蓝雪的声音“晓琳姐,如果你要专心的为某人办事,就不要被除了那个人以外的人感动。因为,一旦你的心动摇你就再也无法专心了。那样的话,你会很痛苦。还有??????不要对我感到愧疚,我,也许对你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孙晓琳缓缓的转过身,她看着眼前阻隔着她跟蓝雪之间的画架跟画板,她慢慢的放下身上的药箱,小心翼翼的靠近蓝雪。直到她走到了蓝雪的身边,她才发现,原来在蓝雪的眼里,早已经布满了泪光,泪滴顺着蓝雪的脸颊一颗颗的低落到画架上的染料盒里。蓝雪微微的侧过脸看向孙晓琳,孙晓琳看上去有些木讷,但是在她微微泛红的眼里蓝雪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心痛,蓝雪笑着低下头说道:“晓琳姐,如果你把我刚才话放在心里,就应该直接离开的??????晓琳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孙晓琳微笑着点了点头,在蓝雪的身边蹲了下来。蓝雪低着头,看着眼前染料盒里一格一格的染料,眼前突然浮现出儿时的画面:一个小女孩儿在上美术课,她很认真的画着,只是坐在她身后的男同学有些过于调皮了,他把水彩涂在正在专心致志的小女孩儿的头发上,引得全班哄堂大笑。小女孩儿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这时一个小男孩儿冲进教室,掀翻了男同学的画架,将男同学推到在地,拉着小女孩儿走出教室。小男孩儿拉着小女孩儿走进水房,帮她把头发上的油彩洗干净。尽管小女孩儿说了谢谢但是他还是没有理会,只是非常细心地帮她把黏在头发上的油彩一点点的洗掉??????渐渐的画面在蓝雪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慢慢的,消失了。当蓝雪眼前的画面再一次变回到染料盒的时候,蓝雪的眼泪又一次的顺着眼角滑落了下去。蓝雪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苦笑着说道:“这个故事,是想要告诉晓琳姐,不要轻易的被感动??????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儿,她在父母的呵护下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一天,小女孩儿在父母的朋友家认识了一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的父母都已经相继去世了,所以是被领养过来的孩子。第一次,在小女孩儿看见小男孩儿的时候,她第一次看见了含着忧伤的双眼是什么样子。小女孩儿真的很想要跟小男孩儿成为朋友,她总是粘着小男孩儿,希望他也愿意跟自己做朋友。尽管小男孩儿从未开口跟小女孩儿说过话,也总是对小女孩儿感到厌烦的样子,但是小女孩儿还是一样的喜欢粘着他。直到有一天,在他们一起玩耍的沙滩上,为了救要被巨浪卷走的小女孩儿,小男孩儿推开了小女孩儿,自己被巨浪卷进了大海里,再也没有回来了??????就在小男孩儿消失在大海的那一刻,小女孩儿就告诉自己要永远记住这个为了自己牺牲自己生命的人??????”“那个小男孩儿真的很令人感动。”孙晓琳突然打断了蓝雪的话。蓝雪浅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错,很令人感动。就是靠着这份感动,小女孩儿将小男孩儿放在心里整整十年一刻也不敢忘记。不过,就在十年之后,女孩儿竟然再一次遇到了男孩儿,此时的男孩儿已经改名换姓开始了新的生活。男孩儿很幸运,并没有葬身大海而是被人救活了。女孩儿很高兴可以再次遇见男孩儿。不久女孩儿的父亲发生意外自杀了,就在父亲临死之前,他竟然不断的重复那男孩儿的名字,不断地说着希望男孩儿放过他这样的话。没想到,女孩儿,竟然是男孩儿仇人的女儿。女孩儿找到男孩儿,问他,当年为什要救她,仇人的女儿死了不是更好么?晓琳姐,你觉得,当年男孩儿为什么要就那女孩儿呢?”孙晓琳想了想说道:“也许,是他觉得冤有头债有主,所以不想牵涉到女孩儿吧?”听了算晓琳的回答,蓝雪摇了摇头,淡声道轻笑着摇摇头说道:“那男孩儿回答说‘当时,根本不是想要救你,而是想要把你推到海浪更高的地方去??????’晓琳姐,听了这个故事,你以后还会轻易的被感动吗??????”孙晓琳慢慢的站起身,望着蓝雪若有所思的眼睛,久久没有回答出她的问题。蓝雪侧过脸对她说道:“你的答案不必说给我听,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是不会用苦肉计让你为难的。好了,你走吧。” 孙晓琳离开后,蓝雪将头抵在落地窗上,缓缓的闭上眼睛,感受着眼前一幅幅画面的划过。在那些画面里有儿时的快乐的自己,当然也有现在的深陷在痛苦深渊里的自己?????? 蓝雪推开门却看不见徐暮杭,她试探性的看看四周“暮杭哥哥?” 躲在门后的徐暮杭突然出现,把一定红色的小帽子扣在蓝雪头上,看着蓝雪有些惊慌的样子,徐暮杭得意地笑了“每次玩这个游戏,你都会被我吓到,因为你从来不会向后看,只要你转个身,就不会被我吓到了。”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帮蓝雪把帽子戴好。“喜欢吗?你不是想看看童话里的小红帽吗?现在你就是小红帽了。”蓝雪摘下帽子仔细打量着,然后嘟起嘴说:“可是,我怕被大灰狼吃掉啊。”“真笨啊,小家伙。有我在你身边,怎么可能让它吃掉你?我会保护你的。” 蓝雪和左辰并肩坐在体育看台上,蓝雪从口袋里拿出一幅画“哥哥你看,这是我画的,这个小女孩儿是我,旁边那个小男孩儿是你。看,我还签了我们的名字,小雪,小晨。”蓝雪没指望左辰会理会自己,只是把自己想法说给他听罢了。这时,左辰突然从蓝雪手里拿过那张画,仔细的看着,他拿出笔,将晨字的日字头划掉。再递给蓝雪。蓝雪接过画,笑的好开心“原来是小辰哥哥啊,这幅画送给你,这是礼物,以后就真的是朋友了。” 徐暮杭缓缓的松开握着轮椅手柄的双手,走到蓝雪的面前浅笑着说:“你知道我不会勉强你,但是小家伙,我让你做令你向往的事,你也会让我做令我安心的事对吧?” 蓝雪倒在地上,四肢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之间她看见从袭击自己的车子里走出两个穿着夹克的男人,两个男人正在邪笑着看着自己,像是“观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蓝雪凭借着仅有的一点儿意识想要记住他们的样子,他们所说的话。其中另一个男人拍着另一个男人的肩膀笑道:“在监视器坏了的地方试车就是爽。”另一个男人弯下腰,好整以暇的看着极近昏迷的蓝雪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人,段夜寒竟然也舍得,哎,可惜啊。” 往日的画面一幅幅的重现在眼前,蓝雪终于再也无力面对,突然间她睁开眼睛痛哭着推到面前的画架,自己也跟着跌落的画板跌倒在地上。蓝雪大哭着捶打着画布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 第93章 就算有人会腻,那也只会是你 徐暮杭虽然逐渐的回归于工作,但是因为蓝雪的关系,他每天回家的时间都是定时定点儿的,自己到家的时候也正好就是孙晓琳离开的时候,从来都是分秒不差。 所以,当孙晓琳推开大门准备离开的时候也刚刚好撞上准备开门的徐暮杭。 按照往常,孙晓琳碰上徐暮杭回来都会主动的向徐暮杭 “汇报”蓝雪的身体状况。但是在徐暮杭看来,今天的孙晓琳跟往常相比有着很大的不同,她的脸色稍显苍白,在对自己微微颔首之后就匆匆忙忙的准备离开,并不打算跟自己说话。 只可惜,孙晓琳还是没能以快速离开的方式逃离徐暮杭敏锐目光的捕捉。 自己连大门都还没有走出去就被徐暮杭挡在了面前,望着孙晓琳脸上越发慌张的表情,徐暮杭倒是没有表示出异样,他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孙晓琳,良久之后,他只是对着孙晓琳淡淡的说了一句:“麻烦你等我一下吧。”说完他便转身向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在徐暮杭从门口走向车子的短暂的时间里,孙晓琳的心几乎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很害怕徐暮杭会问自己关于蓝雪的事,是若无其事的回答一切都好,还是告诉他,他的 “别有用心”似乎已经被蓝雪察觉。不过就在自己最担心最害怕,等待着徐暮杭问话的时候,徐暮杭却只是拿着刚刚从车子里取出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静静的回到自己身边将盒子递给自己······仅此而已。 孙晓琳望着手里的盒子,有些无所适从。徐暮杭抬手指了指孙晓琳手里的盒子,浅笑着说:“这是我们酒吧推出的纪念玩偶,样子很可爱,小朋友一定都很喜欢,送给你儿子吧。”徐暮杭的举动让孙晓琳一下子无言以对,无所适从的她只好笑着对徐暮杭表示谢意,然后离开。 望着孙晓琳离开的背影,徐暮杭转过抬头望向蓝雪房间的窗户,良久之后,他低下头,走进屋子。 徐暮杭站在蓝雪房间的门外,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出现在眼前的,是沾染在地上的染料,扣在地上的画板,还有,跟画架一起倒在地上的满脸泪痕的蓝雪。 徐暮杭赶紧冲过去,抱起蓝雪将她放在床上,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整理好头发然后回过身去处理地上的狼藉,一句话也没有说。 蓝雪坐在床上,看着徐暮杭扶起地上的画架,放好画板,再蹲在地上一点儿一点儿的擦拭粘在地上的染料,她低下头,淡声道:“有一天,会腻的吧······”徐暮杭不说话,仍是蹲在地上及其耐心继续处理着地上的污渍。 当他逐渐的把地上的污渍擦拭干净之后,他才慢慢的站起身缓步走到蓝雪的身边,目光专注的望着蓝雪,在眉宇之间夹杂着的无奈之中渗透出了一丝淡淡的怒火,但是这股怒火就只是局限于眉宇之间,并没有扩延开来。 良久之后,徐暮杭说道:“我不懂,到现在为止你还在怕些什么?还是在害怕自己走不了路?不是说过我会一直抱着你吗?很早之前我就已经说过······我会抱着你去学校,抱着你进教堂让你做我的妻子,抱着你去环游世界,如果可以抱着你生活一辈子,那会是我最大的幸福······所以,以后不要再跟我说有一天会不会腻这样的话,因为,就算有人会腻,那也只会是你。”话罢,徐暮杭转身离开了蓝雪的房间······徐暮杭关上蓝雪房间的门准备下楼的时候手机铃突然响了起来,徐暮杭拿起电话淡声道:“喂。” “怎么了徐老板,听上去不开心啊?哥们儿拜托你的事儿你办了没呀,我女朋友可是看上你们酒吧那个什么纪念款的玩偶了,死活要我给她弄一个,怎么样,给哥们儿拿了吗?什么时候给哥们儿送过来啊。”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对方的语气听上去及其热情,但是徐暮杭只是对着电话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忘了。”就挂掉电话,转身下楼了······在帮任之迁庆祝了生日之后,沈沅拗不过任之迁的请求答应他在任崛准备婚礼的这段期间自己会在一直住在任家。 住在任家的日子让沈沅觉得有些尴尬,虽然任崛本是不经常回家的,但是由于忙着准备婚礼任崛减少了自己的工作量,所以自己几乎在家里的时间就一定要面对任崛。 如果只是面对任崛一个人的话倒还无所谓,自己毕竟本身就是当姐姐的人,所以不怕与他单独相处,但是沈沅最怕的就是要面对任崛跟任之迁两个人的同时出现。 想要当一个好女儿跟任之迁过于亲近的话就会无法避免的忽略一些任崛的感受,想要当一个好姐姐多了解一些任崛的心事,就必须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跟他熟络,这样的话就没有多余的经历放在任之迁的身上,自己一心想要做到双面兼顾但却是有心无力。 虽然这样的日子让她感到有些为难,但是就在今天接到了段夜寒想要与自己共进晚餐的邀请之后,沈沅的心里才有了一丝舒爽跟顺畅,因为,自己终于可以找到一个人诉苦了······面对一桌子丰盛的美食,沈沅突然间又觉得自己好像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了,似乎没有什么是自己想吃的。 段夜寒看着沈沅没什么食欲的样子好奇的问:“李薇姐,你,都不想吃吗?”李薇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之后就靠在椅子上,无奈的看着段夜寒说道:“因为你的父亲跟弟弟,我真的快分身乏术了。”听了沈沅的话段夜寒苦笑着点点头说道:“让你费心了。”沈沅摇了摇头笑道:“一点儿也不费心,我可以肯定,等时间久了,任崛一定会接受我这个姐姐的。虽然至今他都无法接受除了自己之外还有第二个孩子,但是说实话我很喜欢他,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对你的妹妹······真的很好。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明明知道你妹妹并不是那么的喜欢任崛,为什么还要拼了命的想方设法让他们在一起?”沈沅的话让段夜寒刚刚抬手拿起咖啡杯的动作一怔,在若有所思了几秒钟之后,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着看向沈沅答道:“因为我害怕。我总是想着,对于任崛来说,如果左辰不能当一个好哥哥,那么至少,在任崛跟段美夕结婚之后,任崛也就可以跟美夕一起叫我一声哥哥了。”沈沅似乎不太同意段夜寒的说法,她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我敢保证过了一段时间任崛能够接受我这个‘假’姐姐,那他一定也会接受你的,所以你······” “那不一样。”段夜寒打断了沈沅的话 “如果,我只是想认祖归宗成为任之迁的孩子,那么也许任崛还会接受我。但是,换做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利用他来替自己的母亲报仇的人,你说,他还会接受我吗?会吗······”沈沅不语,良久之后,她开始往自己的碗里夹菜,一边吃一边说道:“现在,徐海跟谷秋美已经确信我就是徐洋的女儿,他们也很快就要出院了,我们的‘第一场戏’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徐海痛苦难耐的样子了。” “等到美夕的婚礼结束。我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到我妹妹的婚礼,我希望我妹妹可以顺顺利利开开心心的出嫁。除此之外,我也想多留一些时间给······” “不需要。”沈沅同样打断了段夜寒的话 “既然我已经从李薇变成了沈沅就不应该再跟张东有任何的牵扯,我舅舅临死前望着我的眼神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张东应该跟更好更简单的女孩儿在一起······不用再跟我说这些了,你可以做到对小雪‘不闻不问’我也可以。”段夜寒握着水杯的手掌一颤,他长吸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张东是我最好的朋友······”沈沅浅笑着回应道:“你不要逃避我刚刚所说的问题,张东是你的朋友,可你也别忘了,蓝雪,是李薇唯一的好朋友······”一大早,徐暮杭便早早的起床准备自己昨天晚上研究好的新菜色给蓝雪当早餐。 可是,自己连围裙都还没系上,门铃就响了起来。徐暮杭带着谁会这么早 “登门拜访”的疑问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过去开门。没想到出现在电子屏上的竟然是段美夕的脸······徐暮杭看着段美夕笑意盈盈的走进来,旁若无人的直接向着楼梯走过去,徐暮杭转过身对着段美夕说道:“你来干什么?” “哦,来找雪儿陪我去取照片。”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前走。徐暮杭见段美夕根本没有停下来认真听徐暮杭说话的意思,索性丢下围裙上前几步拦在段美夕面前,淡声道:“你之前有跟我说过吗?”段美夕不以为然的笑道:“为什么要跟你说?我并没有打算也带你一起去啊。” “你······”段美夕的话突然让徐暮杭一下子变得无话可说,尽管心里已经是怒火中烧,但却只能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段美夕微笑着擦过自己的肩膀走上楼梯。 不过,段美夕刚刚上了几个台阶却又回过身来,重新走回到徐暮杭身边,浅笑着说道:“对不起,我差点儿忘了,你曾经说过的,你现在即是雪儿的爸爸,也是雪儿的妈妈对吧?不过啊,雪儿的闺蜜你也当得来吗?要知道,有时候闺蜜的作用不亚于父母,你,能当雪儿的闺蜜吗?不要以为,雪儿的身边只有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既然咱们都清楚对方的底那不妨咱们两个也来斗斗看吧。老实说,以前的我真的很希望雪儿可以跟你在一起,但现在我再也不会有那样愚蠢的想法了,就让咱们来比比看,看是你能霸着她一辈子还是她更愿意跟我一起,找到真正懂得对她好的人······如果你怕输大可以禁止雪儿跟我的一切接触。”说完,段美夕转身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第94章 平局 段美夕推着蓝雪的轮椅从房间里走出来,但是到了楼梯口的时候,段美夕开始有些犯难了。 望着层次分明的阶梯,自己该怎么把蓝雪送到下面去呢?自己要是先把轮椅折叠好送到下面去,那蓝雪该怎么办呢? 她走不了路,难道要先让她坐在地板上?要是把轮椅放在上面,先送蓝雪下去的话,那,自己要怎么送她下去呢? 自己毕竟不是徐暮杭,作为很亲近的同性,要是自己抱着她下去,她在看着自己的脸的时候会不会尴尬? 要是自己扛着她下去,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了但是她会不会觉得难堪? 段美夕下意识的望向一楼,此时徐暮杭正双手环胸冷冷的望着她,目光之中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轻蔑。 段美夕气不过只好无奈的缓缓的低下头,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似乎是第一回合输掉了的羞愧之感。 “学姐把我放在地板上就好??????”蓝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段美夕转过身,在蓝雪的身边蹲下,轻声道:“我想抱你下去的,可是??????” “我不会尴尬的,我不怕你看到我难堪的样子??????只是,最近我一直都是坐着,有些重了??????”蓝雪的语气虽然迟疑,但是段美夕十分开心蓝雪可以看穿自己的心声。 她笑着说了句 “没关系!”接着便起身准备把蓝雪抱起来,不过自己才刚刚伸出双手,不知何时走上楼梯的徐暮杭却抢先自己一步将蓝雪抱起来,走下楼梯。 徐暮杭一边下楼,一边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蓝雪,她看上去很安静,似乎是对自己的举动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徐暮杭将蓝雪轻轻的放在沙发上,说道:“我上楼去拿你的轮椅。”蓝雪没说话,只是浅笑着点点头。 徐暮杭转过身走回到楼梯边上,然而此时段美夕已经提着折叠好的轮椅站在他身边了。 段美夕对着徐暮杭露出一抹清淡的笑容说道:“想告诉我这局我输了是不是?不好意思??????”段美夕拍了拍自己提着的轮椅接着说道:“虽然有些勉强,但是不管怎么样,咱们现在是平局。”说完段美夕便提着轮椅向着蓝雪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自己才刚刚迈开步子,自己手中的轮椅就被徐暮杭抢了过去。 徐暮杭提着轮椅对着还未从自己的迅速中反应过来的段美夕说道:“你先去陪着小家伙吧,我把轮椅放到车上再回来抱她,结束的时候打给我。还有,我不希望她回来的太晚,打针的时间一秒钟都不能耽误。”说完,徐暮杭浅笑着将段美夕通身都打量了一遍后,又上前一步,这一步让徐暮杭跟段美夕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徐暮杭身上的气息突然在段美夕的身边散发开来,让段美夕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徐暮杭微微的侧过脸望向蓝雪的方向,自己现在站的位置,正好面对着楼梯拐口的墙面,刚好挡住了蓝雪。 徐暮杭回过头,贴近段美夕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幼稚,这样,就算是开战了?如果是的话,就让我来好好分析一下我的对手。你深爱着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为了他你什么都做的出来。可是,你要结婚的对象却又不是你哥哥,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搞明白却又有闲暇来掺和别人的事,可笑的是,你连自己有没有掺和的能力都还看不清楚??????段美夕,你还真是混乱啊。”说完,徐暮杭向后退了一步,倚在墙面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段美夕,接着说道:“你想怎么样都随便你,我就当是看你一个人玩儿家家酒,我不会在意看你怎么折腾,只要你自己‘玩儿’的高兴就好。”说完,徐暮杭提着轮椅转身离开了??????徐暮杭的话似乎说中了段美夕心口处的某一部分,尽管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哪一部分,但是一股突然涌入的失落却是自己此刻真切所感受到的。 此时,段美夕突然开始庆幸起自己的面前有一面墙壁可以将自己与蓝雪隔开。 自己在蓝雪的面前一向都是 “意志坚定”的,她不想自己现在这种自我怀疑的样子被蓝雪看到。她深吸了一口气,离开楼梯的拐角,走到蓝雪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蓝雪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平静的样子说道 “雪儿,刚刚他突然把你抱了起来,你吓到了吧。”蓝雪浅笑着摇摇头对着段美夕说道:“我没有吓到,因为他一定会那么做的,这样也好,省了学姐的力气了。”蓝雪的语气虽是不以为然,但是听在段美夕的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她带着几分心痛的眼神打量了蓝雪一番,她比她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又瘦了好多,看上去也似乎没有什么精神,总是低着头。 段美夕在这一刻渐渐的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蓝雪现在状况告诉段夜寒。 哥哥虽然表面上如平常一样,但是,看得出来他每天都在担心蓝雪,或许,自己不该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那个,雪儿??????”段美夕才刚刚开口,之间徐暮杭放好了轮椅回到客厅,段美夕只好欲言又止??????在段美夕看来,今天的徐暮杭也有些奇怪,一路上他只是默默的开车,安静的有些过分。 待到达摄影室之后,他也只是抱着蓝雪坐在轮椅上,柔声的说了句 “不要太晚。”就离开了。看着徐暮杭离开的背影,段美夕将双手搭在蓝雪的轮椅上,一边推着她往里走,一边狐疑的问道:“雪儿,你们两个,今天有些奇怪呢。先是你,叫我一定要找个借口把你带出来,还不能告诉任崛。再有,徐暮杭??????我不太明白。” “学姐,你帮帮我吧。”蓝雪这句突然降临在段美夕耳边的话语,让段美夕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松开握着手柄的手,绕道蓝雪面前,蹲下来说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蓝雪低下头,从手包里取出一只小玻璃瓶递给段美夕说道:“这就是我想让你带我出来的理由。学姐,拜托帮我查查看,这里面是什么药。还有,可不可以再查一下我母亲现在的情况,自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这些,我现在不方便自己去查。”段美夕打量着手里的瓶子,说道:“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了。雪儿??????徐暮杭,是不是,对你不好?”蓝雪浅笑着摇摇头,握住段美夕的手说道:“他对我很好。只是我自己太不懂得感恩了,没办法想他对我一样的对他,我没有办法放下幻想,安静的呆在他的身边。”蓝雪的话让段美夕心中一颤,她紧紧的握住蓝雪的手问道:“雪儿,你的幻想是指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段美夕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哽在了喉咙口,她想问问蓝雪,她的幻想,是不是自己的哥哥。 可是,段美夕始终没有那个勇气,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而此时,段美夕却看到蓝雪慢慢的闭起眼睛点了点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这一刻,段美夕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笑容,她没说话,站起身,推着蓝雪继续往前走??????照片的效果段美夕自己想象的漂亮好多,本来想挑几张自己的独照放大,但是想放大的太多,段美夕都有些挑花眼了。 蓝雪望着眼前的照片有些愧疚的说:“应该是你跟姐夫一起来挑的,对不起。”段美夕摇摇头笑道:“傻丫头,你没看见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照片吗?今天只是找个借口带你出来,过几天我再跟他来挑我们两个人的,没什么对不起的。来,雪儿,你帮我多挑几张漂亮的。” “嗯。”蓝雪笑着点点头开始滑动电脑上的照片,一张又一张的划过去,蓝雪问道:“学姐,怎么大多数都是侧着身的呀。”段美夕有些难为情的轻拍了一下蓝雪的头说道:“小傻瓜,侧着显瘦啊。”段美夕的话让蓝雪有些 “哭笑不得”哎,女孩子啊,总是觉得自己不够瘦,依照段美夕现在着高挑的身材,要是想看上去再瘦一些的话,那就只有皮包骨才能达到效果了。 渐渐的,在众多的照片当中,蓝雪突然间发现一张段美夕正身望向前方的照片。 这张照片里的段美夕看上去笑得相当的灿烂,旗袍式的改良婚纱,头上也没有布满钻石跟水晶的王冠,两朵清雅美丽的百合花别在发间,让段美夕显得格外的清丽脱俗。 蓝雪望着眼前的照片笑着说道:“这张怎么样学姐?” “这张?好,让我仔细看一下。”段美夕俯下身子,将电子屏上的照片放大。 “嗯,是不错。”段美夕一边放大着照片一边自语道。但是,随着照片的放大,段美夕突然感受到一股异样。 在这张照片上,自己被放大的双眼之间,除了映在瞳孔里的摄影机之外,还有一个很奇怪的黑点儿。 段美夕越看越觉得奇怪,索性继续放大,并且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照片上眼睛的部分。 渐渐的,让段美夕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眼睛里所反射出的倒影,那个摄影机旁边的黑点儿,竟然是一个人影,一个似乎是披着斗篷的人影?????? 第95章 请让我安心的走 由于段美夕的身子前倾,从肩膀上垂下来的头发又正好挡住了蓝雪的视线,所以此时蓝雪还不知道段美夕已经在这张照片当中取得了重大发现。段美夕背对着自己,自己看不见段美夕的表情,蓝雪便试探性的问道:“怎么样?喜欢吗?”段美夕害怕自己在照片里看到的东西会吓到蓝雪,就迅速的将照片恢复到原来的尺寸,测过连对蓝雪说道:“总觉得胖了点儿,我再选选。雪儿,我先推你去旁边休息一下好不好?”蓝雪点点头笑道:“好吧,按照学姐对自己的要求我看我还真得去旁边休息一下了,不然啊,我怕我会睡过去呢。”段美夕笑着握住蓝雪轮椅上的手柄,推着蓝雪走向休息区。虽然通向休息区只有几步路的路程,但是就在这几步路的时间里,段美夕却满脑子都盘旋着照片里的那个黑影儿,那个披着斗篷的人影儿的画面不断的在脑子里徘徊。突然间,段美夕的耳边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绿雪,多好听的两个字啊,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像杀人机器一样活着的川岛绿雅了,只有邱影声的妻子,邱绿雪。”那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有些轻柔,但是对于段美夕来说却似乎十分的熟悉。伴随着这个声音,段美夕的眼泪突然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股钻心的痛涌上心口,这疼痛犹如万箭穿心般令段美夕无力抵挡,她捂着心口,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力很快就要瘫倒过去,段美夕用尽身上全部的力气踱步到墙角边上。难忍的痛楚让她的眼泪跟额上的冷汗交织在一起,她倚在墙角边上,双手紧紧的捂着心口,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滑落下来。 段美夕的突发状况令蓝雪变得惊慌失措,因为站不起来,她只能用力的将自己轮椅的方向转向段美夕,伸出手臂捉住段美夕的衣角儿,不断的摇晃着,一遍遍的唤着她,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学姐,学姐!你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学姐!”此时的段美夕已经痛的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喘着粗气俯下身子转过蓝雪的轮椅,不让蓝雪看到自己的样子,轻声的说道:“雪儿你先自己到那边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就好。”蓝雪没有答话,只是趁着段美夕没什么力气,将她手里的手机拿过来说道:“学姐你坚持一下,我马上联系姐夫。”说完,蓝雪开始焦急的查找段美夕电话里的号码簿,拨通了任崛的电话?????? 任崛窝在沙发里,一边看着洪思给自己的剧本,一边跟洪思讲着电话。因为今天任之迁忙着应酬,沈沅也录歌没有回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在家里呆着了,所以任崛的心情显得格外的好。他一边翻着剧本,一边跟洪思交谈自己的想法“虽然整个本子我还没有看完,但是到现在为止,我真的很佩服男主角的养父,尽管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他竟然愿意为了这个儿子牺牲自己,真的很伟大。”“那,你对男主角的亲生父亲,怎么看?”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洪思的声音。“他?”任崛一怔,这些天看剧本,自己从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那个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男主角的妈妈留在身边的人身上。只是现在想来,这个人不过是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上天却没有给他的心意安排一段正确的时间,他已经有了妻子,时间不对,身份也不对,注定了他的喜欢得不到任何结果。只不过他太过于执着,明明已经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拼命的想要试试看。结果,就算他为心里的那个人付出一切,哪怕是背负负心汉的骂名,也只是在最后不忍继续束缚那个人决定放了那个人的时候,换来了一句她冷淡的“谢谢。”想到这里,任崛突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形容男主角的生父了。这是他第一次在跟洪思讨论剧本的时候变得吞吐。“他??????”“如果想不出来可以先不用急着告诉我你的看法,等你的直觉给了你觉得满意的答案之后,再来告诉我吧。”洪思打断了任崛的话。“嗯。”任崛在浅笑着应了一声之后,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良久之后,他问道:“洪编剧,这个剧本的结局你写完了吗?男主角,最后会跟那个为他画画儿的小女孩儿在一起吗?” 蓝雪拨打了几次任崛的手机都是正在通话中,情急之下,她找到任崛家里的电话直接打到任崛的家里?????? 任崛正在等着洪思的答案,突然听见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洪编剧,我们以后再聊吧,家里来电话了。”挂掉洪思的电话之后,任崛急急忙忙从沙发上起来,来拖鞋都还来不及穿就跑去接这个一直在响个不停的电话。任崛玩下身子准备接电话,突然发现电话上显示的是段美夕的手机号码,因为两个人前几天刚刚闹了别扭,所以任崛特意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阴沉一些,他接起电话“喂。”“喂,姐夫吗?我是蓝雪。”电话另一端传来蓝雪的声音,语气听上去十分的焦急。任崛对于打电话的人不是段美夕显得有些疑惑“小姨子?怎么了?”“我们再摄影室,学姐不舒服了,姐夫快过来看看吧。”听到段美夕不舒服了,任崛再也顾不上装什么阴沉马上应道“等我,我马上去。”说完任崛便挂掉电话,连衣服都还来不及换,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看着段美夕手掌紧捂着心口,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痛苦难耐的样子,蓝雪心里实在是焦急担心的厉害。她紧紧的握住段美夕另一只手,试图让她冰冷的手掌温暖起来“学姐,坚持一下,姐夫马上就过来了。”蓝雪正说着,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蓝雪侧过头看见任崛正小跑着过来,蓝雪赶紧回过头对段美夕说道:“姐夫来了!”段美夕此刻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力去听蓝雪说话。蓝雪松开握着段美夕的手满怀希望的转过身,看向任崛的方向,就在蓝雪侧过脸的这一秒钟,眼前的景象令蓝雪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只见,任崛正焦急的向前跑,突然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任崛的身后,瞬间,黑影穿进了任崛的身体。看到眼前的一幕,蓝雪握着轮椅扶手的手开始渐渐的颤抖,她屏住了呼吸凝望着此时已经放慢了步速,一步一步向着她们走过来的任崛。此时的任崛,脸上已经没有了焦急跟担心的表情,他的眼睛,深深的注视着段美夕,眼神之中夹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泪光,跟一抹若有似无的悲伤与心痛。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蓝雪身边,蓝雪缓缓的仰起头,望着任崛,用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带着微微颤抖极尽哽咽的声音说道:“影声哥??????是你吧??????”任崛看着蓝雪,没有说话,又向前迈了几步,走到段美夕的身边。任崛慢慢的扶起段美夕的头,让她的头抵着自己的肩膀。任崛轻抚着段美夕的头发柔声说道:“很痛是不是??????”任崛抚着段美夕的头发,泪水悄无声息的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滴落到他覆在段美夕发丝上的手掌上。看到这一幕,蓝雪的也同样流下了泪水。尽管不能以邱影声的身份出现在段美夕面前,但是,这一刻,他总算能够堂堂正正的跟她说话,轻抚她的头发。尽管,川岛绿雅已经不复存在,邱影声也已化成孤魂野鬼,但他们总算是在这一世,真正的相遇了。 段美夕蹙着眉,头抵在任崛的肩上,低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痛,痛到快要不能呼吸了。”任崛没说话,抚着段美夕头发的手臂慢慢的放下,连一只垂着的手臂慢慢的抬起,轻轻的将段美夕拥抱住,仍旧是没有说话,就只是拥着段美夕安静的站着。渐渐的,段美夕似乎感受到身体里像是涌入了一股暖流,这种温暖的感觉像是将自己的整颗心都包裹了起来,心口的疼痛慢慢的减轻。段美夕轻舒了一口气说道:“你是匆忙赶来的吧,一定正在忙吧。我好很多了,你赶紧走吧。”任崛轻轻垂下拥着段美夕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段美夕脸上还未完全干涸的泪痕,说道:“答应我,以后哪怕只是一瞬间也不要记起来。那些会令你心痛跟流泪的事情经历之后就全部忘掉吧。不然,你叫我怎么安心的‘走’呢??????” 今天的任崛让段美夕觉得有些异样,她挺起身子,抬头打量着他。他看上去跟平时不太一样。他看上去,*静了。尽管在自己抬头望着他的时候,他对着自己微笑,但是在他的笑容里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阳光跟骄傲。相反,他的眉宇之间蕴藏着一股淡淡的悲伤,那股悲伤之中又掺杂了太多自己说不出来的情绪,像是不舍,像是无奈,又像是遗憾?????? “你??????”“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匆忙过来的,还有事没有做完。我??????先回去了。”段美夕才刚刚开口自己的话就被任崛打断了。“嗯,路上小心。”既然任崛还有事儿,段美夕自然没有让他留下的理由。“好。”任崛轻声应了一句便转过身慢慢的向前走,当他走到蓝雪的身边,他停下脚步,俯下身子对蓝雪说道:“我该走了??????好好陪着她。”蓝雪望着任崛,点了点头。“谢谢。”任崛在微笑着跟蓝雪道谢后便大步的向前,离开了。 第96章 公无渡河 蓝雪一直望着邱影声离去的方向,心跳的十分厉害,她不敢转过去看段美夕的脸。 她真的很怕自己在看着段美夕的脸的时候会忍不住告诉她 “邱影声”的存在,这件事太过于不可思议,也许段美夕会把自己的话当成玩笑一笑而过,又或许,这份不可思议会吓到她。 总之,自己要强忍着将邱影声的事压下去,因为,一旦自己无法守住这个故事,那么将会打破段美夕现在的生活,这对深爱着段美夕的任崛来说太不公平,对一直默默守在段美夕身边只为让她与任崛相遇的邱影声来说,更加的不公平。 就在蓝雪深陷思绪之时,她身后的段美夕同样陷入了些许混乱的思绪当中,疼痛消失恢复原样后的自己仿佛像是瞬间失忆似的,心虽然不痛了,但头却疼的厉害,想要努力的想起一些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令段美夕不解的是,自己在推着蓝雪出来休息之前的事竟然全部都忘记了。 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难受,原因似乎是,自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女人的话语里好像提到一个名字,对,没错,是一个名字。 但是,这个名字是什么自己真的想不起来了,是……是,是雪!那名字里有一个 “雪”字。可是,是叫什么雪来着……想到这里,段美夕不禁下意识的张口说出了一个 “雪”字。背对着段美夕的蓝雪猛然间听到这个 “雪”字还以为是段美夕在叫她,便赶紧转过身来,看向段美夕说道:“学姐,你叫我。”看着蓝雪转向自己段美夕迟疑了一下,不过,她马上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说道:“哦,雪儿,刚才对不起啊。本来要带你去休息的,结果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不舒服了……我现在推你过去好不好?”因为刚刚看到邱影声的事情还盘旋在蓝雪心里,一时之间蓝雪也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对着段美夕浅浅的一笑,事实上她根本连段美夕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任崛低着头回到家里,将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关严,再拉开窗帘将窗子全部都遮住,将窗外全部刺眼的阳光都隔离在外。 房间里只有一缕幽暗的吊灯的暗黄色的光线,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被罩上了一层阴暗的薄膜儿。 在明晃的阳光下行走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他喘着粗气站在客厅的中央,渐渐的,他抬起头环顾着客厅的四周。 这样华丽的家,真的很大,很大,似乎是在如此豪华漂亮的家里生活,也会不知不觉的将所有的不快乐都挡在门外吧。 缓缓的抬起头,望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水晶吊灯,任崛微微翘起了嘴角,自语道:“像,天堂一样的地方。”他转过身,缓慢的迈着步子,在镜子的面前停了下来。 站在镜子的面前,任崛抬起手臂,将手掌放在自己的下巴上。对着镜子里的 “自己”,渐渐的,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模糊,出现在眼前的慢慢的变成了川岛绿雅端着药碗对着自己微笑的样子……邱影声接过川岛绿雅递过来的药碗,慢慢的吞咽着碗里的药汁。 看着邱影声 “专心致志”喝药的样子,他的脸苍白的吓人,眼睛里也没有了神采,看上去哪怕是简单的呼吸都会耗费他全部的心力,川岛绿雅绕过书桌走到邱影声的身边,随手拿起邱影声刚刚因为接药而停笔的未完成的画作。 在画中,平静的河面上只停留了一位摆渡人,然而在河的对面,一位年轻的妇人对着河面,面带悲伤的拨弹箜篌。 望着画中那位神情悲伤的年轻妇人,川岛绿雅渐渐的入了神。邱影声放下空了的药碗,侧过脸,望着川岛绿雅,淡声道:“绿儿,你知道公无渡河的故事吗?有一天,朝鲜津卒霍里子高在河面上撑船摆渡。突然间,他看见一个披散着白发的人提着一只葫芦在河中奔走,那人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眼见着就要被卷入激流之中了。他的妻子拼命的在他的身后追赶,呼喊着叫他不要渡河,只是,为时已晚,那人终究还是坠入河中,死了。此时,在河面上就只剩下摆渡人,跟河边上的那疯癫人的妻子了。她悲伤的对着湖面拨弹箜篌唱起了歌,歌罢,她便追随着那疯癫人投河而亡……琴操曰有一狂夫,被发提壶涉河而渡,其妻追止之,不及,堕河而死。乃号天嘘唏,鼓箜篌而歌曰: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话说到这里,邱影声突然变得有些哽咽了,他缓缓的站起身,接过川岛手里的画儿,将它用镇纸抚平,他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掌,抚摸着宣纸上的河面,抚摸着那神情悲伤的妇人,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慢慢的变得悲伤起来。 川岛望着邱影声悲伤的样子,她轻轻的将自己的手覆在邱影声抚着画纸的手掌上,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双眼间的泪光已经毫无预知的晕染开来,她加大了自己手掌上的力度紧紧的握住邱影声的手淡声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她一样。你要是离开了,我绝对不会追着你一起离开的。不是说,那坠河之人是疯癫之人嘛,他有他的疯,你有你的痴……我,不会阻止你的。即便你就是那疯癫人,在你入河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一切也都会随之而结束我绝对不会有半分的留恋……”川岛绿雅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在嫁给你之前的那个承诺我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就算邱影声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心痛半分。我,不会为你而难过。你生,或你死,我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你已经给了我天堂一样的生活,我不会再奢求要你牵着我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了……”尽管川岛十分努力的想要克制自己的泪水,但是眼角的泪滴还是不受控制的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川岛松开握着邱影声的手,将两只手掌覆在邱影声苍白的脸上,笑着说道:“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一定要跟一个既能够给我天堂又能牵着我的手一起过三途河的人在一起,在你离开我之后的那段时间,要是无事可做的话,就来帮我找找那样的人吧……”话罢,川岛绿雅又笑了,只是,这一次她的笑声变得越来越悲伤,知道眼泪再一次肆无忌惮的伴着笑容流下来,只是川岛不再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而是将头抵在邱影声肩上,嚎啕大哭……邱影声浅笑着张开双臂将川岛绿雅环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下辈子,你一定会跟那样的人在一起的……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样的人的……”镜子里邱影声拥着川岛绿雅的画面消失了,此刻出现在镜子里的,是面带泪水的任崛。 任崛看着镜子里自己沾满泪水的脸,自语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将奈……公何……任崛,这一世的三途河,牵着她的手一起过吧……拜托了。”说完,只见镜子里一个黑影慢慢离开任崛的身体,在任崛的身旁停留了片刻之后便消失了……任崛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镜子面前,他望着镜子里自己沾满了泪水的脸,他十分不解的抬起手掌抹去自己脸上半干的泪水,指尖粘腻的感觉让他心生疑问,自己怎么哭了,自己怎么会一个人站在镜子面前哭? 自己不是要……突然间,任崛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迅速的转过身再一次冲出了屋子。 就在任崛牟足了劲儿向外小跑的时候,自己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一世的三途河,牵着她的手一起过吧……拜托了。”任崛停下脚步,仔细的环顾了四周试图找出是谁在跟自己说话,只是,院子里除了自己之外什么人也没有。 任崛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找所谓的跟自己说话的什么人了,既然四周没人就全当是自己幻听,任崛急急忙忙的上了车直奔摄影室的方向。 段美夕正小心翼翼的推着蓝雪的轮椅向前走,迎面就撞上了气喘吁吁向着自己奔跑过来的任崛。 看着任崛满脸焦急迎面而来的样子,蓝雪心中又是一惊,她无法辨别此刻停在她们面前究竟是真的任崛还是假的任崛,她不敢说话,只能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 望着任崛气喘吁吁的样子,段美夕不解的问道:“你不是有事先回去了吗?”听到段美夕的提问,任崛因为跑得太急而涨红的脸上瞬间充满了狐疑 “什么先回去了?我一听到小姨子说你不舒服我就马上赶过来了。”说着,任崛一把拉过段美夕,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转了一圈,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哪里痛!”段美夕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旋转烤炉里的土耳其烤肉,在任崛的 “手中”被转了一圈又一圈。段美夕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的被任崛 “摆弄”,她奋力的抽身摆脱任崛的手臂,踮起脚尖而拍了一下任崛的头说道:“刚刚不是都跟你说了没什么事了嘛,明明已经走了,现在又急急忙忙的回来,我真是不明白你要干什么。” “我真的已经来过了?”任崛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来过了,他看向蓝雪问道:“小姨子,我真的刚才来过了?”蓝雪看着任崛一副混乱的样子,便确信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的的确确是任崛,她赶紧对着任崛微笑着说道:“是啊,姐夫刚才真的来过了。姐夫一定是没休息好,所以刚刚做过的事情才会那么容易忘记吧。” “应该是吧,最近一直忙着看剧本,休息的少记性都不太好了。”任崛没有多想,自己也许真的是记性变差了吧。 “那现在任大明星是不是想起来自己去了又回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了吧?”段美夕笑嘻嘻的拍了拍任崛的肩膀。 任崛回过头看向段美夕说道:“咱们结婚吧。” “什么?哈哈哈……”段美夕突然大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一边将手掌放在任崛面前晃了晃 “嘿,我说,你背台词呢。我们已经在准备结婚了,记得吧。”任崛突然握住段美夕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手腕说道:“我当然记得。我的意思是,我要你马上就嫁给我,不需要等到几个月之后,咱们马上就结婚。”段美夕望着任崛前一秒钟还任自己取笑满脸的无所谓这一秒钟却是满眼的坚定不移的样子,说道:“为什么……” 第97章 让我牵着你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 段美夕的一句 “为什么”让任崛不禁的一阵苦笑。这三个字实在是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很悲惨。 新郎将婚期提前了,换来的不是新娘的喜悦,反而是一句冷冰冰的质问 “为什么······”任崛抿起嘴角,向着段美夕迈进了一步,直视着段美夕的眼睛说道:“那个目的是什么······你想要跟我结婚的目的什么?”任崛的话音刚落,段美夕的眼中便瞬间写满了惊恐,她的瞳孔仿佛就在这片刻之间变得凝固失去了转动的能力。 她又惊又呆的看着任崛那张面带微笑的脸,喉咙哽咽迟迟的发不出声音,失去重心微微后倾的身体要不是因为蓝雪在后边扶了她一把的话,没准儿她此刻已经倒了下去。 蓝雪看到段美夕的反应觉得非常的奇怪,自己对于段美夕跟任崛的故事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对于两个人的真心相爱她却从未有过怀疑。 但是,此时自己所看到的段美夕的样子,是那么的惊恐,那么的无助。 更可笑的是,自己除了在身后扶她一把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因为蓝雪在身后扶了自己一把,段美夕顺势努力的挺直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姿态看上去可以更加自然一些。 不过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尽管自己努力的掩饰,但自己的心虚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她是真的害怕,她害怕自己想要将任崛作为来牵制段夜寒不离开妈妈的条件的想法被任崛知道。 说是愧疚也好,说是自私也罢,总之,自己说不出口。自己无法当着任崛的面告诉他,自己跟他结婚是因为只是为了如果有一天段夜寒想变回左辰离开妈妈的时候自己便可以以任崛为 “人质”威胁他留在妈妈身边,只是为了自己可以在段夜寒的面前底气十足的说出:“你不让妈妈好过,我也不会让你的弟弟好过。”这句话······仅此而已······不知不觉中,任崛不知何时已经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任崛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抹去段美夕额上细密的冷汗,淡声道:“傻瓜,你终究还是不明白······如果我真的在乎你的目的,就不会明明知道你是为了某一个目的而跟我结婚却还是像得到了整个世界一样的乐不思蜀了······我心里很清楚,你跟我结婚不过就是把我当成辅助你忘了某个人的工具。我尽快的跟你结婚,尽快的帮你实现这个目的不好吗?”任崛的话让段美夕心中舒了一口气,虽然他误认为自己跟他结婚是为了忘记徐暮杭,但是这总比知道自己的 “小算盘”要好。虽然自己幸运的逃过一劫,但是她却渐渐的为任崛感到心痛,她甚至不忍心直视着任崛的脸跟他说话了。 段美夕低下头,不敢看任崛的眼睛,淡声道:“因为这个理由而提前婚期,你是不是太傻了?”任崛没有马上回答段美夕的问题,他浅笑着同样的低下头,良久之后他抬起头问道:“段美夕,你知道三途河吗?”虽然听到了任崛的问题,但是段美夕低着头,她看不到任崛的眼神。 但是,一直处在段美夕身旁的蓝雪却真真切切的望见了任崛在抬起头那一刻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当中充满了疼惜与温柔,在这样的眼神当中蓝雪似乎看见了邱影声的影子,此刻任崛的眼神,让蓝雪的心中再次充满了不安。 然而此时,段美夕也抬起头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望着段美夕脸上的疑惑,任崛又一次微笑着沉默了。 他微微的侧过头,望向蓝雪说道:“小姨子,你知道吗?”蓝雪此时还沉浸在满心的不安当中,她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前方,完全感觉不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然而,这样的表情在任崛看来,却又有了另外一种解读,他侧脸重新望向段美夕说道:“看来,小姨子也不知道呢······也许是梦又或许是幻觉,我好像是接受了一个人的拜托,要我牵着你的手渡过那条河。”任崛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刻意的观察了段美夕的表情,显然,自己的这些话有一些 “莫名其妙”,段美夕的脸上出现了自己心中早已预料到得无所适从。望着段美夕狐疑的样子,任崛笑道:“不管那样的拜托是不是幻觉,真的到了那个世界的那一天,我,真的很想牵着你的手渡过那条河。但是,我害怕,害怕被问到凭什么可以牵着你过河。我希望可以帅气的回答,我是以丈夫的身份牵着你过河。”说着,任崛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签名笔,在自己的手指上画上一枚戒指,微笑着侧身对蓝雪说道:“小姨子,拜托你做我的见证人。”话罢,他握着那只签名笔在段美夕的面前单膝跪地说道:“段美夕,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我希望可以马上成为你的丈夫,这样的话,即使我明天就死掉我也了无遗憾了。因为,那时的我便可以旁若无人的三途河边痴痴的等待,我会自豪的告诉我自己,我是在等着我的妻子。无论要等待多久甚至我希望是越久越好,我要一直等着我的妻子。只要她来了,我就牵着她的手一起度过这条河······段美夕,你愿意接受这个约定吗?让我牵着你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让我为你戴上与我相同的戒指,好吗?”段美夕望着任崛那张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的脸,她无奈的嗤笑了一声,然后闭上自己的眼睛,抿紧自己的嘴唇用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对任崛说道:“知道吗?你真的很傻。你明明知道······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任崛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说道:“没错,我很傻。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是死,我也只会傻傻的望着会有你出现的方向。哪怕,你所望着的方向并不与我的相同,我也永远不会感到后悔······”段美夕慢慢的睁开眼睛,凝望着任崛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任崛说道:“给我带上吧。”任崛仰起头,仰望着段美夕那一双已经被泪水晕染开来的眼睛,他慢慢的低下头,握住段美夕的手,拿着那只签名笔在段美夕的手指上画上与自己手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任崛一边小心翼翼的在段美夕的手指上画着戒指,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从这一刻开始,他任崛会彻底的忘记段美夕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这件事。 因为至少此刻,这个女人眼里的泪水是为他而流,所以总会有那么一天,她也会被自己感动着,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感动而慢慢的也将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吧······望着任崛在段美夕手指上画戒指的景象,蓝雪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一方面,她这的很高兴可以成为段美夕被求婚的见证人。另一方面,虽然她并不了解任崛与段美夕之间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感情纠葛,但是就在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邱影声为什么要不惜一切的让段美夕与任崛相遇。 如果两个人相爱,他们彼此之间会成为对方世界里最终要的一部分,又或许是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世界而放弃自己的世界。 然而,为了段美夕,任崛不仅可以放弃自己的世界······只要段美夕不喜欢,他还可以亲手毁掉自己的世界······段美夕推着蓝雪跟任崛一起走出摄影室的时候,徐暮杭也刚好等在了门口。 望着徐暮杭一脸从容的样子,段美夕不经打趣道:“徐先生还真是能掐会算啊,我们刚要送雪儿回去你就正好等在这儿了。”对于段美夕的话徐暮杭不予理会,他直接几步上前,拨开段美夕推着轮椅的手将自己的双手覆在轮椅的握柄上。 轻低下头,在蓝雪的耳边说道:“咱们该回家啦。”话罢,便推着蓝雪的轮椅向前走。 “我说,那位无理的家伙······”徐暮杭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突然间听脚步,松开覆在轮椅上的手慢慢的转过身。 看着徐暮杭转过身面向自己跟段美夕,任崛不禁浅笑着自语道:“真是,还挺自觉的。”说着,他开始向前迈步一步一步的走向徐暮杭,任崛的举动连段美夕都觉得奇怪。 任崛缓缓的走到徐暮杭的身边却没有跟他说话而是直接转过蓝雪的轮椅并推着蓝雪向着段美夕的方向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微笑着对蓝雪说道:“小姨子,晚饭让段美夕请客,就让咱们两个人狠宰她一笔吧。”任崛的行为让蓝雪感觉到很慌张,她很担心这三个人会因为自己而闹得不愉快。 她小心翼翼的侧过头对在身后推着自己的任崛说道:“姐夫······” “去吃烤鸭吧,就这么定了。”任崛打断了蓝雪的话,加快了推着轮椅的速度。 “我说过你可以带她走了吗?”徐暮杭突然横在任崛面前,淡声的说道。 望着徐暮杭面无表情的脸,任崛突然也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的仰起头,说道:“原来,你还知道要先问一下啊。”任崛的这句话,让气氛陷入了僵局。 徐暮杭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任崛,眼神专注而又凌冽,似乎是一匹狼在默默凝视着前来挑衅的野兽。 然而任崛也丝毫没有示弱,他微微抿起嘴角,面带笑容的看着徐暮杭,但是在他的笑容之中却又蕴含了一丝的狰狞,跟霸道,仿佛是在等着对方不战而败······ 第98章 绝配 段美夕眼见着任崛跟徐暮杭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她实在是忍不住走上前去,站在任崛的身边及其小声的对任崛说:“现在是在干什么啊?”任崛侧过脸看了段美夕一眼后再次将目光转向徐暮杭,大声的对着徐暮杭说道:“段美夕问我,现在是在干什么。相信你也很好奇,不然你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跟我对视了这么久。ok,我公布我的答案。我,在等着你道歉。你现在最好马上道歉,不然我也不敢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对于任崛的话,徐暮杭倒是显得十分的不以为然:“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你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任崛低下头浅浅的一笑,慢慢的俯下身子,柔声的对蓝雪说道:“小姨子,你应该经常看我的电视剧跟电影吧。”蓝雪望着任崛那清澈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蓝雪点头,任崛便接着说道:“那当时你是不是觉得,我扮演的那些大侠,剑客甚至是黑社会什么的都是即霸气又帅气的吧。”蓝雪虽然不知道任崛突然要问自己这些问题,但是任崛说的的确没错,在自己还没有成为任崛的 “小姨子”之前,自己就已经是非常的喜欢他,觉得他演什么都很帅气。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自己毫不犹豫的继续点了点头。看到蓝雪再次的点头,任崛同样也微微的点了点头,清浅的对蓝雪说了一句 “谢谢。”接着,任崛挺直身体,再次与徐暮杭对视,脸上刚才在面对蓝雪是那仿佛是林家大哥哥一样的笑容瞬间被一股轻蔑所替换,带着这一丝轻蔑的笑任崛对徐暮杭说道:“虽然很不想炫耀我的演艺经历,但是不得不说我演过了这么多的‘武林中人’所以还是有些拳脚的。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或许是打爆你的头又或许是踢掉你的牙,总之,是随便一件都会令你到医院里去住上一阵子的事。”任崛虽然说的漫不经心,但是自己的眼睛在望着徐暮杭时所渗透出来的 “敌意”却丝毫没有减少。徐暮杭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任崛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当然,他也并没有将这股好奇明显的写在自己的脸上。 不过,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蓝雪的身上的时候,他才突然间发现,从刚才到现在蓝雪还没有跟自己说过话。 她是那么安静的坐着,那么安静的看着自己,那么安静的······不说一句话。 突然之间,一丝的愧疚涌上徐暮杭的心头。自己只是急着证明自己是被蓝雪所依赖着,却忘了证明,依赖着自己的蓝雪是快乐的。 徐暮杭望着蓝雪平静的目光,再看向任崛那敌意未曾消失的双眼,淡声道:“我道歉。”接着,他再一次将目光移到蓝雪的身上,说道:“小家伙,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忽略了你的感受。”话罢,徐暮杭仰起头直视着任崛,说道:“请问,我可以带她走了吗?”任崛浅浅的一笑说道:“你还没有道歉呢。”任崛的话仿佛让徐暮杭原本被自己强压下去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让蓝雪看到自己恼怒的样子,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揪住任崛的衣领狠狠的给他一拳,碍于蓝雪,徐暮杭刻意的将心中已被点燃的怒火再次强压下去。 他冷冷的看着任崛,淡声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面对徐暮杭阴冷的目光任崛不但没有正视,反而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他一边笑着一边将手拍打在徐暮杭的肩膀上,说道:“兄弟,你似乎弄错对象了,我是要你跟段美夕道歉。我不允许任何人对段美夕不礼貌,当然了,除了我以外。刚才,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老婆在夸你能掐会算吗?那是对你第六感的肯定啊,小时候,老师难道没教过你当别人夸奖你的时候你应该要说谢谢的吗?怎么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走了呢?所以我希望你······”任崛慢慢的放下搭在徐暮杭肩上的手,收起脸上的笑容,说道:“向段美夕道歉。”任崛的话音刚落,徐暮杭脸上因为强忍怒火而显示出来的僵硬渐渐的变成了一抹讥诮的笑意,徐暮杭微微的翘起嘴角,笑道:“要是不道歉就把我‘送’进医院是吗?” “没错。”任崛斩钉截铁的答道。面对任崛如此坚定的回答,徐暮杭开始因为掩饰不住自己脸上越发浓烈的笑意而低下头静默了几秒。 接着,他抬起头绕道段美夕的身边,十分正式的对着微微颔首,说道:“对不起,之前的事希望你不需要放在心上。”说着,他再上前一步,轻轻的拍了拍段美夕的肩膀。 可是,就在徐暮杭的手掌触碰到段美夕肩膀的把一瞬间,他冷笑着在段美夕的耳边轻声的说道:“真是物以类聚啊。幼稚的段美夕嫁给幼稚的任崛,真是绝配啊。”说完,他便垂下自己的手臂回到蓝雪的身边微笑着问她:“小家伙,我们不要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了,我们回去好不好?”蓝雪仍旧是没有回答他什么,她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任崛说道:“姐夫,今天有你跟学姐陪着我真的很开心。现在我该回去了,晚饭要是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就不浪漫了呢。” “可是······”任崛刚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欲言又止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蓝雪这个女孩子的身上有一种自己说不出的感觉,她似乎总是在隐忍着什么东西。 她隐着忍命运的突变,她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没有任何的抱怨。她隐忍着徐暮杭过度甚至是过分的保护,她仍旧是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没有任何的抱怨。 总之,看着她那张恬静的脸他就会像怜爱自己的妹妹一样,因为心疼她而不忍心反驳她的任何想法。 最后,他也只好淡淡的回上一句:“那好,再见小姨子。” “那我们就婚礼上再见了姐夫。”蓝雪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她同样微笑着对着段美夕挥了挥手便转过头去等着徐暮杭推着自己离开。 徐暮杭也的确是一秒钟都没有浪费,蓝雪的头才刚刚转过来,他便推着轮椅大步的向前走去。 段美夕跟任崛则是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们的离开。就在徐暮杭推着蓝雪的轮椅走向转弯路口的时候,蓝雪突然间侧过脸看向段美夕。 段美夕看着蓝雪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那双含着无助,害怕,依赖,痛苦跟泪光的眼睛,似乎是想告诉自己些什么。 只是,这样的眼神不过持续了几秒钟都不到的时间便跟着推动轮椅转弯的徐暮杭一起消失在了段美夕视线的尽头。 段美夕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提包,那里面装着蓝雪塞给自己的瓶子。 段美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的说着,放心吧雪儿,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就在段美夕正想的入神的时候,任崛突然侧过脸在她肩膀上一拍说道:“怎么样?听了他的道歉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儿?” “什么?”要不是任崛的 “提醒”自己还真的差点儿就忘了刚才的那一幕是多么的可笑。段美夕不禁双手环胸,上下仔细的打量着任崛,虽然心里已经是因为他的 “英雄救美”而心花怒放,但是让对方因为没有回应自己的讥讽而道歉却让段美夕感到哭笑不得。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讥笑道:“真是不明白你那是什么烂理由,天呐,真是丢死人了。”本以为任崛会顺应着自己打趣几句的,却没想到任崛突然间用双手托起自己的脸,邪笑着看着自己 “少女,你真是太天真了。”他缓缓放下自己的双手,收起脸上的笑容,极其认真的看着段美夕说道:“你以为,我是真的为了那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让他跟你道歉吗?看得出来,他还不知道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为了这份喜欢你付出了太多。看着他守在小姨子的身边一言不发,为了想要忘记他甚至跟不喜欢的人结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那个人看来自己专一的不得了的爱情而牺牲不是吗?我要他为对你的视而不见而道歉,这难道不应该吗?”任崛的目光烙定在段美夕的双眼之间一丝也不曾移动,仿佛顷刻间就要穿透她的瞳孔。 段美夕知道,任崛在等着她回答他的问题。任崛与段美夕一样的精明,他同样的知道段美夕一定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段美夕却是用同样的望着自己,闭口不语。 良久之后,段美夕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指上任崛画下的那枚戒指她微微翘起了嘴角。 带着这样浅淡的笑容她抬起头,对任崛说道:“不是要吃烤鸭吗?再晚就订不到位子了,走吧。”说着,段美夕转过身如沐春风般 “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望着段美夕轻松自在向前移动的背影,任崛突然间大喊了一句 “长本事了段美夕,要是没有我领着你你知道烤鸭店怎么走吗你!”然后便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段美夕选择不答,任崛也不再追问。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你说,我便听,你不答,我便不问。 尽管段美夕一再的在心里强调,自己是为了牵制段夜寒才选择嫁给任崛,但是当她低下头看到手上的那枚戒指的时候她突然之间回想起徐暮杭临走前的那句话, “幼稚的段美夕嫁给幼稚的任崛,真是绝配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他了,有一点儿骄傲,有一点儿不可理喻,有一点儿······幼稚。 段美夕在这一刻仿佛明白,自己所谓的那个理由,不过是为了自己想要掩饰当初那段 “求之不得”的爱情的失败而编造的借口罢了。因为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在意 “失败”,因为,段美夕不可以失败。然而,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在乎那些 “得失成败”了。因为自己开始变得幼稚了,因为,幼稚的人根本不会在意那些得失成败。 段美夕不禁在心中感叹,原来直到现在自己才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有跟任崛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才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样子。 谁让,他们越来越像了呢? 第99章 t恤 婚礼的日期越来越近了,段美夕也开始忙着准备邀请宾客的喜帖了。也许是因为自己要嫁给公众人物的关系吧,自己的婚礼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因此,段美夕不希望自己在细节方面出差错,所以就连喜帖的款式自己都是精挑细选了很久,就更别提她在对着一张张的喜帖一笔一划的书写邀请的内容上所耗费的时间了。 看着妹妹对着一张张的喜帖已经将近小一天的时间段夜寒不免有些心疼,于是段夜寒精心准备了果汁点心放在正在奋笔疾书的段美夕面前说道:“新娘子,歇一会儿吧,哥哥帮你准备了好吃的。”不过,令段夜寒没想到的是,平时一向对果汁跟点心无法抗拒的妹妹今天对着这些好吃的竟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段美夕连头都没有抬只是摆了摆手随口说了一句,:“先放那儿吧哥。”段夜寒听从妹妹的 “命令”将点心放在桌角边儿上,自己则是托起装满果汁的玻璃杯一边怡然自得的喝着,一边随手翻了翻段美夕已将写好的喜帖,打趣道:“丫头,你连加藤也要请啊。据我所知,上学的时候你这个插画社的社长跟这个动漫社的社长不是死对头吗?不是还经常为了争成员而打架吗?现在这么兴致勃勃的请人家参加你的婚礼······是不是想当着人家的面儿炫耀你嫁了一个大明星啊?” “我才没那么阴险呢。”段美夕一把夺过段夜寒手里的喜帖将它们折叠好重新放回到写好的喜帖当中,然后低着头继续写。 不过,段美夕写着写着突然间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她笑着抬起头看向正在喝果汁的段夜寒说道:“是有这个原因啦。”段夜寒放下杯子敲了一下段美夕的头笑道:“你呀。”段美夕有些脸红的对着段夜寒做了一个鬼脸儿,低下头继续写。 “让我看看你又想在谁的面前炫耀。”段夜寒突然间去抢段美夕正在写着的喜帖,段美夕还没来及反应喜帖就已经在段夜寒的手里了。 段夜寒看着手中的喜帖,脸色渐渐的阴沉了下来,表情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似乎是强忍着不让眼眶之中在这一秒钟肆意上涨的泪水流下来,他的眼睛已经有些微微的涨红。 段夜寒慢慢的别过头去,不想让段美夕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因为,自己现在的样子就连自己也觉得好笑,一副不舍不得的样子,实在是令人讨厌的很。 自己明明知道,以蓝雪跟段美夕的关系,她邀请蓝雪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自己也明明在心中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当自己再次见到蓝雪的时候应当是一副怎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可现在自己只不过是见到了写着蓝雪名字的邀请函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实在是好笑的很······实在是滑稽的很。 虽然段夜寒背对着段美夕,但是段夜寒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段美夕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正当身边的段美夕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为了岔开段夜寒的心绪段美夕便一脸笑眯眯的说道:“一定是任崛收工过来了。我啊,一直瞒着咱们俩的关系只是告诉他咱们是玩伴儿,看我一会儿不吓死他。”段美夕正欲迈步过去开门,却被段夜寒却回身阻止了 “我去吧。”段夜寒放下手中的喜帖,转身走过去开门。 “当当当当特别惊喜!”当任崛对着渐渐打开的大门眯起眼睛大笑着张开自己运动外套的两侧露出身上印着 “我?段美夕”的t恤衫的时候,本来想着在这一瞬间段美夕会有多么惊奇的尖叫的任崛却看见了段夜寒随着逐渐敞开的大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任崛挂着笑容的脸在这一瞬间突然僵住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思维还没有僵住。 在脸部肌肉僵硬了几秒钟之后任崛突然像是受到什么提醒一样,他赶紧将外套的拉链拉上,将t恤上的图案遮得严严实实。 刚才还一脸傻笑的脸,在段夜寒的面前瞬间又恢复了以往的 “酷劲儿”十足。只可惜,任崛所塑造的 “冷面冰山”并没有镇住段夜寒。段夜寒脸上的表情再安静不过,似乎是根本没有看见刚才那 “滑稽又好笑”的一幕,他只是淡声说了一句 “进来吧。”就把任崛迎进了门。语气中的平淡虽然在任崛听来很是不爽,但是在段美夕听来,哥哥语气当中的这份 “不客气”是早就已经把任崛当成了家人,所以没有那么多的拘泥跟做作。 段夜寒把任崛引进屋子便一声不响的走向餐区,在自己转过身向前迈步的那一刻,刚刚因为蓝雪而绞痛的心开始渐渐的涌入一股暖流。 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尽管他并不知道有自己这样的哥哥存在,尽管他在望着自己的时候还有一些敌意,不过一切的都无所谓,因为,看着他穿着t恤满面笑容的样子,自己感到很开心,很欣慰。 他真的很喜欢小夕,跟小夕在一起之后的生活他也一定会感到很快乐的。 任崛换了鞋,四处张望了一下,自己是第一次来段美夕的家,在将段美夕的家 “浏览”了一圈之后,这里的富丽豪华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段美夕说道:“知道你们家有钱,但是没想到你们家这么有钱啊!我说段美夕,咱们结婚真是‘强强联合’啊。” “怎么?惊讶了?告诉你,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呢。”段美夕浅笑着瞥了任崛一眼从桌上拿起段夜寒刚刚准备的点心递向任崛 “要吃吗?” “不用了。”任崛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向在餐区安静的切水果的段夜寒。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着段夜寒安静娴熟的样子,自己的心里就越是不爽。 不过此刻,一个突然涌出的疑问盖过了自己心中的不爽。任崛再一次将四周打量了一下,对着段美夕问道:“叔叔阿姨呢?在楼上休息吗?我上去跟他们问好吧。”说着,任崛卸下双肩包放在桌子上准备上楼,不过,段美夕的回答却着实又让自己惊讶了一下。 段美夕笑着拉住任崛说道:“不用上去了,爸爸妈妈都出去了。知道你要过来,爸爸妈妈就决定一定要亲手为你准备一桌晚饭,所以,吃过午饭他们就去逛菜场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你要是再晚一会儿过来,就正好可以碰上他们啦。” “什吗!”任崛此刻犹如嘶吼般的音量将段美夕吓了一个趔趄。段夜寒听到任崛的 “尖叫”便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望了他们一眼。只见任崛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而段美夕的脸颊也是涨的红通通的,两人俨然一副欢喜冤家的模样。 已知担心是多余的段夜寒不禁又笑着回过头继续切着水果。此刻,他更愿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一个聋子,听不到外界任何的声音,就只是安静的为迎接任崛而一刀一刀的切着水果,就只是安静的,深陷在没有人会知道的,对于蓝雪的思念当中······ “你不至于吧!不就是得等一会儿嘛,你想吓死我是不是。”受到惊吓的段美夕没好气儿的猛拍任崛的肩膀。 任崛吃痛顺势握住段美夕的手腕儿解释道:“不是因为那个啦。”任崛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自己的目光移向段夜寒,看着段夜寒一副专心致志仿佛完全不受外界的任何事所影响的样子,任崛突然像个害羞的小女孩儿,对着段美夕支支吾吾的挤出了一句 “叔叔阿姨不在家,那家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是不是?” “哦,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段美夕强忍着笑佯作一副 “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自信满满的对任崛说道:“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呢。” “哦,是嘛。”任崛听到了段美夕的答案终于浅笑着长舒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会不习惯,因为啊,就算你不来爸爸妈妈也是经常不在家啊。”任崛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在段美夕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又再一次 “破碎”了。 “你的意思是你常常跟他两个人在家是不是!”又是一阵极尽 “嘶吼”般的音量。不过还好,段美夕此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不但没有受到惊吓反而偷笑着拍拍任崛的肩膀说道:“所以啊,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会不习惯孤单的生活呢,因为一点也不孤单呢。”段美夕说完实在是忍不住快要笑出来了,所以赶紧转把身子转过去,背着任崛捂着嘴巴满眼捉弄人成功之后的坏笑。 不过此时任崛也没有闲着,他麻利的打开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然后迅速的扳过段美夕的身体让她转过来面向自己,然后他拉起段美夕的手臂,将手里的衣服拍在她的手掌上说道:“去把它换上。” “这什么啊?”段美夕抖了抖手上的衣服,才发现在雪白的t恤上赫然写着 “我?任崛”几个大字,原本想借着段夜寒好好吓吓任崛的段美夕在这一刻是彻底的被任崛 “反攻”了,看着衣服上如此 “明目张胆”的图案,段美夕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我不要穿,太幼稚了。” “你在说谁幼稚。”任崛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外套的拉链。段美夕在看到任崛t恤上的图案时,突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哦天呐,你······”在原地僵硬了几秒钟之后段美夕突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笑意开始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正当段美夕捂着肚子就快笑倒在地上的时候,段夜寒突然端着水果走了过来,看到一边的任崛面对段美夕的 “嘲笑”一副束手无策只得干生闷气的样子,段夜寒便对着段美夕轻声说道:“别闹了小夕,帮我把水果放到茶几上,我去倒茶。” “哦。”听了段夜寒的话,段美夕立马停止了大笑,接过段夜寒手里的水果向茶几走了过去。 看着段美夕这么听段夜寒的话,竟然是他说什么她就干什么,任崛心里又惊又气,所以当段夜寒靠近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更加的不爽了。 这一次,任崛选择主动出击给段夜寒一个下马威,他扬起下巴,微微的翘起嘴角,试图将自己最帅的一面展现在段夜寒面前。 任崛坚信,自己这幅秒杀荧屏的样子一定会让 “情敌”知难而退。结果,自己精心设计的造型却没有被对方所 “领悟”。原来,这个人靠近自己,不过是为了问自己一句 “你想喝什么茶。”连连失策的任崛彻底崩溃了,他没好气儿的自言自语到 “切,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跟我斗······”突然间,任崛像是想出了什么锦囊妙计一样,他坏笑着点了点头,对段夜寒说道:“看来,是茶道高手啊。我想喝珍珠奶茶,要有很多很多的珍珠,你会弄吗?”段夜寒看着任崛,没说话,不久之后便转身有向着餐区走过去了。 看着段夜寒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任崛便带着 “胜利”的喜悦,得意洋洋的走向段美夕。 第100章 谢段大小姐赐瓜 段美夕把水果放好一转身就看见任崛一脸得意洋洋的站在自己身后,心想着他一定是又做了自己不知道的 “坏事”了,便问道:“怎么?问你想喝什么茶至于把你高兴成这样?”任崛不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是啊,使唤那个家伙让我觉得特别的高兴。” “你不可以叫他那个家伙!你······不可以那么叫他。”段美夕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就连任崛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然会让段美夕变得这么激动,不知所措的任崛赶紧拿起一小块西瓜递到段美夕面前 “你别生气啦,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吃块西瓜消消气好不好?”段美夕没说话,一把接过西瓜开始一口一口的啃着。 看着段美夕吃西瓜的样子,任崛就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便又打趣道:“啊,我还真是命苦啊。认识了像你桃花运这么旺的女人,刚送走了徐暮杭却又迎来了那个家伙······”任崛突然间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 “我是说,在里面的那位啦。”段美夕瞥了任崛一眼,从果盘里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他:“你也吃啊。” “谢段大小姐赐瓜。”任崛笑着双手举过头顶十分 “郑重”的接过段美夕递过来的西瓜,这个动作不禁让段美夕想起了两人最初相遇时的样子。 他误将自己当成了他的粉丝,还一副拽拽的不近人情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却是想尽办法逗自己开心,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很奇妙。 想到这里,段美夕情不自禁的一个人笑了起来。看着段美夕对着一块已经啃了一半的西瓜 “傻笑”,任崛便抬手在段美夕脑袋上轻轻一拍说道:“想什么呢,快吃啊。” “啊?哦。”段美夕点了点头,继续吃自己手里的西瓜。就这样,两个人开始吃一口西瓜再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看对方再笑着低下头继续吃着西瓜,客厅里的气氛也因为他们而渐渐的变得 “可爱”起来。眼见着段美夕手里的西瓜就要吃完了,任崛便又拿了一块西瓜准备递给她,可就在这个时候,段夜寒突然将两杯装有咖啡色液体的玻璃杯放在自己的面前,任崛不禁放下手里的西瓜,开始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玻璃杯。 只是,在自己还没有开始 “认真”的打量之前,段美夕却兴高采烈的拿起茶几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塑料盒,打开盒子拿出两只吸管儿插进杯子里,笑着对他说道:“尝尝吧,‘夜寒’牌的珍珠奶茶,除了我你也值得拥有。”任崛望着段美夕那张丝毫找不到惊奇的脸,再对着面前的被子眨了眨眼睛久久没能说话。 “不可思议对吧?”段美夕看穿了任崛的心思,便笑着起身走到段夜寒身边,踮起脚尖而将胳膊绕过段夜寒的肩膀继续说道:“本小姐从小就挑嘴,所以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只要我能吃的开心哥哥他都会潜心研究,所以啊,不管是果茶花茶还是珍珠奶茶,只要是我爱喝的爱吃的哥哥他都会做。放心喝吧,本小姐府上长年备有各种茶点的材料,包你吃饱喝足!”段夜寒笑着移开段美夕绕在自己肩膀上个胳膊,轻声道:“快过去一起喝吧,我去给你们拿些饼干。”段美夕知道,虽然段夜寒没有多说些什么,但是他却是想把所有的好吃的都拿来招待任崛,她微笑着对着段夜寒点了点头应道:“嗯,知道了。”看着段夜寒对着段美夕微笑的样子,任崛不禁又在心里抱怨道,切,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饼干啊。 再看看段美夕笑容满面的样子,任崛的心里就更加不爽了,什么!还笑的的那么开心? 从小玩到大了不起是不是?还叫他哥哥,怎么不直接叫 “欧吧”气死我算了。任崛越想越气,顺手就拿起面前的奶茶喝了一口。 这不喝还好,这一喝任崛的肺都要被气炸了,该死的!竟然还做的这么好喝! 正当任崛沉浸在内心无限的腹诽当中时,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屋子的门开了。 “爸,妈,你们回来啦。”段美夕笑着迎了上去。看着段美夕去迎接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任崛赶紧挺直身体 “立正”站好面带微笑,力求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们面前。只是,就在他低下头整理自己的站姿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还穿着一件图案 “可爱”的不得了的t恤,眼见着岳父岳母大人们就要进门,任崛赶紧抓起衣角儿准备把外套拉上。 也许是气氛过于紧张而自己有过于慌张,平时一拉就到头的拉链此时却怎么也提不上去似乎是卡在了线头儿上跟自己唱起了 “反调儿”。眼见着自己幻想着出现在两位老人面前时的阳光,活力,帅气的形象就要被摧毁成滑稽,可笑,笨手笨脚的时候,段夜寒突然端着装饼干的托盘站在了自己的前面,段夜寒站着的这个位置正好挡住了自己。 然而此时,段美夕也正好牵着周琳的手跟段穆天一起走进大厅,也恰恰是借着段夜寒站在任崛前面的这几秒种让任崛得以将外套的拉链拉好。 段夜寒见周琳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便放下手里的托盘上前准备将它们接过来,站在后面的任崛也不甘示弱,便还来不及自我介绍就一同追上前去准备跟段夜寒一起 “争夺”周琳手里的袋子。任崛笑着一把抢过段夜寒已经接到手的袋子,抬头对着周琳跟段穆天说道:“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任崛,是要跟你们女儿结婚的人,也就是你们的半个儿子,所以以后家里有什么粗活累活就尽管使唤我不要客气。”任崛本来精心的准备了一段华丽丽的自我介绍,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的自我介绍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在这段发自肺腑的自我介绍结束之后,站在自己对面的岳父岳母大人竟然开始面面相觑,任崛也只好尴尬的低下头看看手里提着的袋子,只是,手里的这些袋子似乎让任崛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可以拉近关系的话题,他抬起头笑道:“那么,我就先把他们送到厨房去了。”说完任崛便微笑着转过身向着厨房走去,在经过段夜寒身边的时候,还顺便得意洋洋的在他耳边坏笑着说道:“作为这家的女婿怎么能让客人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呢,这样太失礼了。”就在任崛的话刚刚说完还沉浸在在得意之中没有过瘾的时候,自己手里的袋子突然被段穆天接了过去。 段穆天将袋子又递回到段夜寒手中,回身对任崛说道:“让他去弄吧,跟美夕交往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见到的女婿,我才舍不得让你进厨房呢。” “是啊是啊,就让夜寒去弄吧。”周琳也十分同意段穆天的想法,笑着拉住了任崛的手 “工作那么忙还要过来看我们跟着小夕一起写请柬,这么多事情放在一起你一定累坏了吧,快到沙发上去坐着,跟咱们一起喝杯茶休息一下吧。”眼见岳母大人如此热情的对待自己,任崛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儿,刚想要跟周琳开口道谢,只见周琳的脸又转向了段夜寒。 周琳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笑眯眯的看向段夜寒叮嘱道:“对了夜寒,你只要洗菜就好了可千万别想着炫耀厨艺啊?我可是和你爸爸说好了要在女婿面前露一手的。”段夜寒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妈,我不会抢了你跟爸爸的风头的。”说完,段夜寒便提着袋子转身走向厨房。 段穆天随即看向段美夕说道:“小夕去帮帮你哥哥,让这孩子跟爸爸妈妈聊聊天。” “知道啦。”段美夕笑着点点头,然后窃笑着面向面部表情已经僵硬的任崛说道:“你陪爸爸妈妈聊聊天吧,我去帮帮哥哥的忙。”段美夕在说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 “哥哥”两个字的语调,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任崛刚刚的得意洋洋似乎全部转移到了段美夕的脸上。 段美夕也去厨房了,段穆天便轻轻拍了拍任崛的肩膀说道:“让他们兄妹俩先去忙活吧,咱们去里面坐坐吧。”段穆天跟周琳两个人笑意盈盈的走在前面,尴尬的任崛因为刚刚被 “无地自容”包裹的空气还没有完全的散去,只好傻笑着跟在后面······自从坐到沙发上开始,周琳就一直微笑着看着任崛,但是任崛却一直盯着桌上的水果有些心不在焉,段穆天随手拿起果盘里的苹果递向任崛说道:“来,吃水果吧,这些都是小夕的哥哥知道你今天要来特意去买的,尝尝吧。” “哦,好啊,谢谢伯父。”任崛浅笑着接过苹果,却又望着手里的苹果渐渐的发起了呆。 此时的任崛的心里已是 “波涛汹涌”他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天啊,自己刚才的样子在段美夕哥哥的眼里看来得多可笑,多荒唐啊。 自己,竟然跟要叫自己妹夫的人吃醋,这真的是······丢脸到家了。 可恶的是,段美夕还一直在边上看热闹,对,都怪段美夕!要是早点儿告诉自己关于这位 “玩伴”就是她哥哥的事情,自己也就不会这么丢人了。哦天呐!自己真的是太丢人了! 任崛的情绪越发激动,手里的苹果就变成了发泄的对象,以他现在的力道,苹果 “变形”简直就是 “指日可待”啊。周琳见任崛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捏手里的苹果便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孩子?” “哦,没有啊。”任崛听到周琳跟自己说话便赶紧抬起头来,接着便是狠狠得咬了一大口苹果,一边嚼着苹果一边笑着说道:“哎呦,怎么会这么好吃啊?哈哈哈······”然后又从果篮里拿起一个苹果递给周琳说道:“阿姨你也吃啊,哈哈,真是太好吃了!哈哈哈······哈哈······”任崛拼命的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只可惜,供给笑容的气息越来越弱,自己的爽朗的笑容只好渐渐变成了无奈的苦笑。 尽管任崛就快笑的接不上气了,但是在周琳的眼里看来确是非常可爱的 “要是我们夜寒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我儿子啊,总是不怎么喜欢笑呢。” “那是什么啊?”在周琳跟任崛说话的时候,段穆天突然注意到了刚刚被段美夕丢在一边的t恤,便顺手过去拿了起来。 周琳也一同好奇着,便也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当两位老人都同时看见t恤上的图案时他们竟然全部都目瞪口呆了,周琳看着任崛在看着衬衫上的图案时也有一些惊呆时,生怕女儿的 “大胆表白”吓着了任崛,一向在外人面前夸耀段美夕温柔恬静的她赶紧解释道:“那个,孩子,我们美夕啊什么都好就是孩子气重了些。这个,这个一定是美夕想跟你开玩笑才搞的恶作剧。” “不是那样的阿姨。”任崛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周琳的说法,他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拉开自己衣服的拉链,露出里面t恤的图案,轻声的说道:“那件衣服,是我硬塞给段美夕,想让她跟我一起穿的。” “哈哈哈哈······”一旁的段穆天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看着任崛有些害羞尴尬的样子,说道:“平时跟你阿姨在电视里看到你,还会担心我们小夕会不会嫁给像‘杨过’一样有些冷清的人呢,再加上你们交往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你本人,这个担心就不免越来越重了。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可爱有趣的人呐······哈哈,孩子,伯父喜欢你。”听了段穆天的话任崛便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伯父,杨过被叫成傻蛋的时候,也是很可爱的。” 第101章 我会把它当作是一份恩情 任崛自己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快就受到段美夕父母的喜欢,所以在接下来的聊天的气氛当中也变得越来越放松,似乎完全忘却了自己刚刚为了某件事而难堪尴尬的样子······ “看她一副被大雨淋得很惨的摸样,我当时心里就想,这个粉丝真的还挺让人感动的,下着这么大的雨还过来探我的班,所以就主动拿出签名笔问她想要我把名字签在哪里······”由于自己的状态越发的自在,任崛跟两位长辈聊天的话题已经由 “周琳多么的年轻”, “段穆天多么的帅气”转换到了他跟段美夕的恋爱过程了。尽管任崛的讲述在段穆天听来大有一股女儿倒追的味道让他觉得有些小小的不自在,不过他还是跟周琳一样,沉浸在女儿是如何与爱人认识的故事当中,听得津津有味。 “伯父伯母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段美夕看到我的签名的时候那副感动的模样······哎呦!”正当任崛 “高谈阔论”只是,段美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额头上拍了一下,害得任崛冷不防的吃痛大叫了一声。 看着任崛捂着头样子,段美夕气呼呼的喊道:“少在这边糊弄人了!我什么时候管你要签名了?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不是你的粉丝了吗!”因为想要趁着段美夕不在长辈面前的时候炫耀一下自己被倒追的私心被段美夕逮了个正着,任崛瞬间变成了在调皮捣蛋时被人发现的小孩子,既想抵赖却又无所适从,没办法,任崛只好在段美夕面前傻笑着不说话,然后自觉的低下头一副自我检讨的模样。 “哈哈哈哈······”正当段美夕对着任崛哭笑不得的时候段穆天又大笑了起来,段美夕好奇的看着段穆天问道:“爸!有那么好笑吗?”段穆天一边笑着一边点着头对着任崛说道:“孩子,你是第一个啊。我们家美夕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刁蛮过,看来真的是在你的面前可以做到无所顾忌,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真的吗伯父!”一听段穆天这么说,前一秒钟还羞羞答答的任崛马上就来了精神。 “什么真的,假的!”段美夕没好气儿的对着任崛又是一声大吼。 “小夕,你怎么可以这么凶呢?”周琳有些替任崛抱不平了便说了段美夕一句。 看着段美夕也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周琳便接着问道:“过来什么事啊?” “哦,我跟哥把该忙的都忙完了,妈跟爸可以到厨房大展拳脚了。”段美夕说着,段夜寒也正好向着他们走过来。 “好,老婆咱们走吧,下面该是年轻人们的时间了。”段穆天笑着起身扶起周琳准备离开了。 “伯父伯母你们不要走啊······”很害怕面对段夜寒,见长辈们就要离开,便开始 “苦苦哀求”希望他们留下来。只可惜,自己 “哀求”无果,长辈们有说有笑的离开,段美夕则是跟段夜寒一起在自己的身旁坐了下来。 任崛呆呆的看着段夜寒,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似乎欲言又止,倒是让段夜寒抢先开了口 “那个······” “是,什么!”任崛听到段夜寒的声音就仿佛听到命令一样,瞬间抬起头。 段夜寒看着任崛如此全神贯注的看向自己,他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他小心翼翼的侧过头,当他看到身旁的段美夕微笑着想向自己点头的时候,他才似乎找回了一些勇气。 段夜寒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挺直身体,看向任崛,说道:“那个,跟我们小夕结婚之后你就是我的妹夫了。或许你应该,叫我一声大哥。” “大哥!”段夜寒的话音刚落。任崛便趁热打铁,积极的,热情的,喊了段夜寒一声大哥。 段夜寒幻想过很多次自己被任崛叫 “大哥”之后的样子,高兴的,激动的都有,就是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大脑一片空白。 此刻,他在看着任崛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妈妈生前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昏暗的烛光下,徐洋一丝不苟的用牛皮纸小心翼翼的将新发下来的课本一本一本的包好。 虽然她已经面如枯槁,但是,在包书的时候她又似乎显示出了一股许久都不曾出现的 “神采奕奕”,她一边精细的折着书角儿,一边对着身旁一直凝视着自己认真 “学艺”的儿子叮嘱道:“儿子,沿着书边儿折纸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要是对的不整齐是很容易折歪的。” “嗯!”左辰听到妈妈的话如同听到 “圣旨”一般连连点头。看着儿子紧张又认真的样子,徐洋轻抚着儿子的头发浅笑道:“可以上学了,你很开心对不对?”左辰轻轻的仰起头望着妈妈的样子,妈妈的笑容好漂亮,好温暖,只要是看着妈妈的微笑就会觉得好幸福好开心。 不过,虽然他喜欢看着妈妈笑着的时候的样子,但是他却害怕自己分不清妈妈的笑是发乎于内心,还是为了自己而强颜欢笑。 尽管自己很喜欢那个左叔叔,也很高兴妈妈可以跟他结婚,但是自己也明白,妈妈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可以落户上学才要跟左叔叔结婚的。 想到这里他开始不知道应该给妈妈什么样的答案了,说自己开心或是不开心可能都会让妈妈变得伤心······渐渐的,左辰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徐洋看着儿子沉默了,儿子过分的安静让她十分的心疼,她轻轻的将自己的双手覆在左辰的双颊上,柔声的说:“儿子,告诉妈妈。你很想要上学,对不对?”左辰仍是不敢说话,只是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看着儿子在自己提到 “上学”两个字时眼里的那份欣喜跟期待的,徐洋的眼里渐渐的布满心疼的眼泪,她将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苦笑道:“傻孩子,你很开心就要告诉妈妈啊。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什么也给不了你······”徐洋微微的低下头,却发现自己左辰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徐洋赶紧俯身擦拭左辰脸上的泪水 “为什么哭了?是不是妈妈说错了什么?”左辰拼命的摇头,一边极力掩饰自己的抽泣,一边再次抱住徐洋哭着说:“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上学才想要跟左叔叔结婚的······”徐洋心疼的抚摸着左辰的头发,说道:“儿子,就当是为了妈妈,答应妈妈两件事好不好?等你学到了知识,长大成人,替妈妈去做这两件事好不好?” “我知道!等我长大了,就去替妈妈报仇!”左辰松开抱着徐洋的手, “义愤填膺”的说道。 “是比报仇更要重要的事。”徐洋摇摇头,紧紧的握住左辰的手,说道:“妈妈这辈子,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你的左叔叔,另一个,就是你的亲生爸爸。左叔叔,是咱们的恩人,你要一辈子记得他的恩情,要是妈妈哪天不在了,你要替妈妈好好的报答他。答应妈妈,要永远听左叔叔的话,永远都要记住,没有你左叔叔你就一辈子都只能是任人欺凌的小混混,还有,永远都不要对他说‘不’字。这三个永远,你能记住吗?” “我能。”左辰坚定不移的望着徐洋,果断的说出自己的答案。徐洋浅浅的舒出一口气,接着说道:“你的亲生爸爸······他总是很骄傲,很自信,只要是他想要的,他都会靠着自己的骄傲跟自信将它们得到······从不会轻易放手。为了妈妈,他亲手扔掉了自己的骄傲跟自信。还有,因为妈妈,有一个阿姨长期的生活在痛苦之中······妈妈,欠他们的。所以,妈妈希望你做的第二件事······若是有缘再见,你要倾尽一切去守护你爸爸和他的家人。无论是你的爸爸还是他的妻子,他们的孩子,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你都要倾尽全力的去守护他们,不可以让他们受到伤害,好吗?” “好。”左辰一边点头一边抬手拭去眼角再一次涌出的眼泪。 “谢谢你了,儿子······”徐洋含着泪微笑着再一次紧紧的抱住左辰······ “会守护的······”段夜寒望着任崛陷入了沉思便脱口而出了自己心里想要说的话。 “大哥你说什么?”看着段夜寒若有所思的样子,任崛很是好奇刚刚他那句轻声的话语到底是什么。 “哦,我刚才是说······”段夜寒缓缓的抬起手臂,小心翼翼的将手掌覆在任崛的肩膀上,轻声的说道:“你······”段夜寒突然哽咽了,他的语气有些沙哑,声音也有些颤抖,他很气自己现在这副不受自己控制的样子,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弟弟,任崛并不知道自己这般感慨万千的缘由。 段夜寒尽自己所能的平复自己的心气,但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会倾尽全力的守护我的妹妹吗?” “我会的。”任崛十分郑重的回答了段夜寒的问题 “我可以发誓,我会倾尽全力的守护段美夕,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谢谢。”段夜寒微笑着拍了拍任崛的肩膀 “小夕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人。谢谢你愿意倾尽全力守护我最珍贵的人,我会把它当作是一份恩情······一定会报答你的。” 第102章 见家长 段美夕抬起头,仰望着眼前的这幢房子,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渐渐加快,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要保持微笑,要文静一些。” “喂。”任崛窃笑着抬手在段美夕肩膀上一拍,陷入深思段美夕不禁一颤,受到惊吓的样子引得任崛笑的更加明显了 “段美夕,你该不会是在想要怎么讨好我爸吧?还记得不久前当我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某人的父母的时候,可是快要被某人鄙视得找不到北了呢。”段美夕不说话,狠狠的瞪了任崛一眼,继续不停的在心里不断的回想自己应该注意的事项,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段美夕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只是忙于 “思考”的段美夕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看到段美夕的手在不停的颤抖,任崛小心翼翼的牵住她的手,笃定的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我是不会去厨房洗菜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的,所以你不用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在任崛面前不拘小节的段美夕此刻突然害羞起来。 她微微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被任崛牵着的手,紧张的心情竟然慢慢的平复了,一股温热的暖流逐渐的涌上心头,尽管这样的温暖是淡淡的,缓缓的,但是段美夕的心里却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跟恬静。 她慢慢的抬起头,望着任崛眼中那犹如刚才的话语般笃定的神情,浅笑着回应了他一句 “嗯,知道了。” “那,进去吧。”任崛说着,便牵着段美夕向着大门走过去······ “你们来啦!”任崛拉着段美夕向前走了还没有几步路,段美夕便看见对面房子的大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笑意盈盈的向着他们迎了过来。 段美夕侧脸看了任崛一眼,只见任崛刚刚还轻松自在的脸上竟瞬间变得有几分凝重了,段美夕回过头,那女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女人满脸欣喜的笑容,十分热情的对他们说道:“盼了这么久,你们终于能够两个人一起过来了,我跟爸爸一直都很期待呢。”近距离看到了这女人的样子,段美夕才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任崛的表情会变得凝重了。 这就是哥哥合作伙伴,决定一起复仇的搭档。这位几乎跟哥哥的亲生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的身上有着令任崛进退两难的心结和血缘,尽管他还不知道这个人只是自己亲生哥哥的刻意安排,但却无法不从这个人的身上想起自己并不愿意想起的童年。 看着段美夕若有所思的样子,任崛以为段美夕一定在是在好奇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牵着她向前一步说道:“打个招呼吧······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听到任崛这么说,段美夕心中的内疚再一次涌上心头,看着任崛已经笑意退却的脸,段美夕不由得心痛,眼前这个不惜将自己的 “伤疤”展现给自己的人还不知道,自己的 “伤疤”是为何而来,然而她段美夕竟也是造成这道伤疤的刽子手之一······想到这里,段美夕想要表现出来的兴奋跟喜悦则是变得异常的艰难,她用尽全力挤出一抹微笑,松开任崛牵着自己的手慢慢的抬起手臂握住沈沅的手,轻声的说道:“您好······姐姐。” “你好,美夕。”沈沅浅笑着微微颔首,却在放下自己手掌的时候轻轻的拍了拍段美夕已经满是逐渐变得冰冷的手背。 起初,段美夕还对沈沅的动作感到好奇,当时当沈沅收回手掌的那一刻段美夕似乎能够明白,这个动作也许是代表了一种 “心照不宣”。毕竟,作为任崛的 “姐姐”跟哥哥的或作伙伴,自己跟任崛之间的故事,她又怎么会不一清二楚呢? 自己跟 “左辰”之间的来龙去脉她又怎么不一清二楚呢?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告诉自己 “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在。”领悟了沈沅的用意段美夕便渐渐的松了一口气,对着沈沅微笑着点了点头。 任崛牵着段美夕跟在沈沅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进大厅。沈沅欣喜满满的走在前面,段美夕则是乖乖的被任崛牵着,并是不是的偷偷扫一眼任崛脸上的表情。 不过,任崛一直低着头,只是牵着段美夕跟在沈沅的身后。任崛不得不承认,在沈沅的背影之中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自信,这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刚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小男孩儿,如果不是因为妈妈在戒毒无法忍受离开毒品后的生活自杀身亡,估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当然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将自己接回来跟他一起生活。 常年跟着妈妈还有继父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的他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踏进如此漂亮有豪华的房子。 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因为有幸能够在这样的房子里生活而 “庆幸”自己失去了母亲跟继父。就是在这条通往大厅的长廊,爸爸自己走在前面,自己走在后面,爸爸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从不曾回头看过自己一眼。 尽管只是跟在后面,自己却感到无比的害怕,害怕爸爸像这样一直向前走,渐渐的便会越走越快消失在自己眼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小心翼翼的环顾着四周,却发现墙上的壁画是陌生的,头顶上的吊灯是陌生的,就连脚下的地板也是陌生的,然而最陌生的就是走在自己前面的这个头也不曾回过的男人,他,真的就是生下自己的爸爸吗? 这里,真的就是自己要住下来的家吗?真的,就是吗······想到这里,任崛不禁抬起头望了一眼沈沅,她的步伐仍旧是自信潇洒。 任崛再一次低下头,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痕,原来,沈沅比起自己更像是这里的主人······段美夕虽然无法看到任崛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却能想象得到任崛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段美夕想了想突然停下来叫住了沈沅 “姐姐等一下。”沈沅停下脚步,回到他们的身边,对着段美夕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段美夕笑着摇摇头突然甩开了被任崛牵着的手。 眼睁睁看着段美夕甩开了自己的手,任崛突然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段美夕甩开了自己的手却又在这一秒钟重新牵起了自己的手,现在,变成段美夕牵着自己了。 段美夕牵着任崛的手对着沈沅浅笑道:“因为想要讨好任爸爸,想要告诉他我是多么不容易才倒追到他这个优秀的儿子,所以,还是这个姿势比较合适。”看着段美夕紧紧的握着任崛的手,沈沅也不禁笑道:“真是浪漫又帅气啊,你一定会成功的讨好爸爸的。”说完便回过头继续向前走了。 可是,任崛却是站在原地,全神贯注的望着段美夕。也许任崛如此深情的望着段美夕让段美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吧,她瞬间发挥出自己的 “刁蛮本色”作为遮挡害羞的挡箭牌 “喂,你看什么呀,快点走啦。”说完便拉着任崛大步向前以免被沈沅落的太远。 然而,刚才还一直低着头的任崛,此时被段美夕牵着手,脸上却是是不是就会涌现出一抹笑意。 在那笑意之中蕴藏着的像是感谢,像是感动,又像是感激······尽管段美夕一直在心里默默的提醒着自己要一直保持微笑,但她却还是在见到任之迁的那一刻,将这一点全然抛在了脑后。 任之迁端坐在正厅的沙发上,表情中的严肃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甚至在这股严肃当中还渗透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 这样的严肃是段美夕没有想到的,本来自信满满的她渐渐变得有些胆怯,紧握着任崛的手也慢慢的松开了。 虽然这样的表情让段美夕有一点儿害怕,但她还是鼓起勇*在任崛之前做了第一个开口的人,段美夕微笑着上前一步对着任之迁鞠了一躬说道:“任伯伯您好,我是······” “沅沅,你跟你弟弟先出去一下吧,我想跟这个孩子单独聊聊。”还没等段美夕做完自我介绍,任之迁就先打断了自己的话。 任之迁的话让沈沅还来不及反应,任崛便猝不及防的从自己的身后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段美夕的手淡声道:“爸要是不喜欢,就让女儿留在陪你吧,我们走就是了,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了。还有,要是真的不喜欢······就不麻烦你来参加婚礼了。”说完任崛拉着段美夕就准备离开,只是,无论任崛的力度多大段美夕都努力的站在原地不曾移动过步伐。 也许是段美夕的执着跟父亲的冷漠激怒了任崛,他冷笑着松开段美夕的手说道:“怎么?难不成还在想着要怎么讨好他吗?难道你什么都看不出来吗!是傻瓜吗!趁变得更不识趣儿之前快跟我一起离开。”说着任崛抬起手打算再一次拉起段美夕的手,只是自己的手才刚刚抬起就被沈沅紧紧的握住了,沈沅一只手紧握着任崛另一只手则是搭在任崛的肩膀上,眼见任崛想要挣脱沈沅便使出全力加大了手掌的力度,手掌死死的扣住任崛的肩膀笑道:“我看你才是傻瓜吧,什么都没看出来的人是你才对吧。”说着她将目光移向任之迁说道:“谢谢爸给我们姐弟一个增近感情的机会。”说着她将目光又移回到任崛身上 “一起出去喝杯茶吧,我请客。”接着,沈沅不再用手掌扣着任崛的肩膀,而是将手臂跨在任崛的脖子上。 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脸颊瞬间离得更近了,沈沅顺势贴近任崛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要是真的爱她,就不要干涉她。她应该不是喜欢别人替她做决定的那种女孩子。”沈沅抬起头微笑着对任之迁跟段美夕挥了挥手 “我们走了。”接着,她放下跨在任崛脖子上的手臂转身向前走去,任崛没说话,几秒钟之后,他也转身跟在了沈沅的后面······ 第103章 你就是我儿子的报应 任崛跟在沈沅的身后走出大厅,再一次回到了刚刚三个人经过的长廊,任崛仍是低着头,而沈沅仍旧是步伐潇洒。 突然间,任崛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着前方沈沅的背影淡声道:“我很好奇······”任崛的话让沈沅也停下了脚步,她慢慢的回过头疑惑的望着任崛 “什么?”任崛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将双手插进裤袋里,冷笑着抬起头对沈沅说道:“我很好奇,你第一次跟在爸的身后走在这条长廊里的时候,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看到那幅画了吗?”沈沅在听了任崛的话后便抬起手臂指向墙上的壁画。 任崛缓缓的侧过脸望向沈沅所指的方向。挂在墙上的画框之中,是一个女孩儿的背影。 女孩儿一头乌黑的头发穿着纯白色的睡衣,安静的倚在窗边,窗外则是满天的繁星。 这幅画是任崛小的时候就见过的,似乎是周遭的壁画已经换过多遍了,但这幅画却始终挂在正中间从来没有被移动过。 任崛侧过身全神贯注的望着那幅画,他的身体背对着沈沅,他一边小心翼翼的试图伸手去触碰那幅画,一边沉声的问道:“这幅画,跟我想要问的问题,有关系吗?”沈沅微微的低下头,说道:“尽管你可能会不高兴,不过我跟爸爸的第一个话题,的确是从这幅画开始的。”沈沅慢慢的向前移动了几步,并肩站在了任崛的身旁,望着画上的背影说道:“这是爸爸拜托著名的画家画下来的。画上的女人,是我的妈妈。听爸爸说,这是我妈妈跟他在一起时最后一天的样子,当时,她正在数星星······我第一次跟着爸爸走进这里的时候,爸爸就是望着这幅画跟我说‘能够跟这幅画还有他站在一起,应该算是跟爸爸妈妈团聚了吧。’” “够了!你炫耀够了吗!”任崛突然打断了沈沅的话,他注视着眼前的画,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手掌渐渐的握成了拳头,渐渐的脸上苦涩的笑容变成了阴冷的嘲讽。 心里默默的念着,妈,你自杀不是因为忍受不了没有毒品的日子,明明在探望过你之后医生就告诉过我,你康复的很好,很快就可以重新跟我一起生活了。 你选择离开,还是不甘心对不对?你想用这样的方式让爸记住你是不是? 以为当他看到孤苦无依的我的时候,会对我们有那么一点点心存愧疚是不是? 妈,你错了,你抛开了一切,包括你的儿子,却始终,还是敌不过他心里的一个背影······想到这里,任崛不禁又回忆起了当初跟在任之迁身后的那个画面······小任崛跟在任之迁的身后,终于走到了长廊的尽头看到了正厅的大门。 任之迁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站在身后的任崛说道:“不要以为可以住下的地方就是家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安逸,即使你是我的孩子。明天,你就跟着我到美国去生活,在那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知道了吗?”望着任之迁尖利的眼神,任崛感到害怕,他不敢说话,当然也不敢不回答,虽然马上就要怕的哭了出来但他还是忍住眼泪点了点头······眼泪让任崛眼前回忆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他抬手随便一抹拭去泪水,浅笑着侧过脸望向因为自己刚刚的激动而被愣在原地的沈沅说道:“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我真的很羡慕你,我第一次跟着爸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过。”任崛的话让沈沅有些尴尬跟心疼,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她只是静静的站在任崛身边······良久之后,她轻轻拍了拍任崛的肩膀,然后轻声的说了一句 “我们走吧。”自从沈沅跟任崛离开后,段美夕就一直安静的站在任之迁的面前,尽管低着头但她却能感觉到任之迁打量着她时的寒光正绵延不绝的落在她的身上。 段美夕自认为一味的只会低头不是自己的风格,以前不是,现在就更不应该是了。 于是,段美夕深呼一口气抬起头对任之迁说道:“任伯伯,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吧。”任之迁听到段美夕的话不禁有一些微微的诧异,不过,他的眼神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平静。 任之迁稍稍的将肩膀向后靠了一些,靠在沙发上的他似乎显得没那么严肃了,他轻声的对段美夕说道:“丫头,过来坐吧。” “谢谢您。”段美夕道过谢之后便走到任之迁侧面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一次,段美夕不再像刚才一样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而是大大方方的抬着头,面带微笑的直视着任之迁,目光之中没有丝毫的躲闪。 “这段时间准备婚礼你辛苦了。”任之迁微微的侧过身看向段美夕,面带一抹淡淡的浅笑。 任之迁的这个微笑倒是让段美夕轻松了不少,紧绷着神经也舒缓了一些,她笑着答道:“哦,一点儿也不辛苦。任崛忙着拍戏,这些事情他就全都交给我来办了,说来啊,也就是他对我放心,我可是从来都不敢对自己放心呢,哈哈······” “接下来,就好好的休息休息吧,我也会替你告诉任崛,你们的婚礼不办了。”段美夕的笑声还未停止,就被任之迁的这句斩钉截铁的话语给拦腰斩断了。 段美夕显然被任之迁的这句话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的眼神瞬间变得茫然失措, “我,我不太,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段美夕的尴尬错愕似乎都在任之迁的意料之中,他表情平静的站起身,绕过沙发拿起摆在电视柜上面的一个镜框。 镜框里是儿时的任崛跟自己的合照,那是自己第一次带着任崛来到这个家,是父子俩在家门口的一张合影。 照片上的任之迁虽然牵着任崛的手但却是一脸的严肃,而任崛,虽然自己的手被爸爸牵着但却是满眼的恐惧。 任之迁隔着镜框的玻璃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的脸不禁自言自语道:“我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报应啊。”接着,他捧着镜框转过身看向段美夕说道:“任崛小的时候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虽然段美夕对任之迁现在的话跟刚才的话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任之迁的这句话倒是自己应该赞同的。 她笑着点点头说道:“你们现在也很像呢。”听到段美夕的话,任之迁捧着相框的手不禁一颤,眉宇之间延伸出一抹淡淡的挫败。 他放下手中的相框回到原位坐下,接着说道:“小的时候,因为有一对会赚钱的父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关系,我曾经以为全世界都是我的,直到我接管了家里的生意,跟只见过两三次面的父母生意伙伴的女儿结婚之前,我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就在我举办婚礼的那一天,我的朋友带着他的妹妹来参加我的婚礼······在见到那个女孩儿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得到了全世界竟也比不上看到她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来的快乐,幸福······” “就是······为了这样的快乐跟幸福,才抛开一切的吗?”任之迁的话让段美夕的心头突然涌入了一股莫名的悲伤,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股悲伤的袭来是因为任之迁还是任崛。 任之迁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错,我全都抛开了。为了那份快乐跟幸福······我,抛开了曾经以为全世界都属于我的那份自信跟骄傲,甚至还包括我对自己妻子的责任跟我做人的良心······不过,就算全抛开了,我却还是没能得到那份快乐跟幸福。爱上一个既不会爱自己也不会恨自己的人,注定了是要丢盔弃甲,一无所有的。她离开我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并不是让她每天都跟我在一起,她的世界里就会有我了······”讲完这番话,任之迁的眼里已经是暗含泪光了,他低下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接着说道:“我后来跟任崛的妈妈分开了,任崛小时候都是跟着他妈妈还有继父一起生活,直到他继父跟母亲都相继去世我才把他接回到我身边。第一次把任崛接回来的时候,我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不要以为可以住下的地方就是家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安逸。’我尽力的在他面前去做一个严父,不想让他太过于顺利,这样的话,就算哪一天要面临更大的痛苦他也就不会受伤太重,太深了。我对不起我的儿子,就算是有报应,我也不希望牵连到我的儿子······丫头,就因为这个,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娶你。”段美夕并没有被任之迁说服,她站起身,果断的说道:“我还是不会答应的。任伯伯,就算任崛以后会遇到什么更大的痛苦,他痛我就陪着他痛,他苦我就陪着他苦······” “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就是上天牵连到我儿子的报应吗!”任之迁的情绪异常的激动,他嘶吼着打断了段美夕的话:“不明白我刚才的话吗,不要以为可以住下的地方就是家了,更不要以为自己深爱着的人也同样深爱着你!我最害怕的,就是我的儿子像我一样!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跟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你,就是会令任崛上瘾的毒药。他依赖你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而你却是一开始就要只他于死地。比起不爱他,你的‘处心积虑’会让他坠入黑暗的深渊再无天日。更何况,你是两者兼具。不然······你又怎么会随口问出我是不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跟幸福才抛开一切那句话的呢?” “你误会了伯伯,那是因为任崛曾经跟我讲过他小时候的事。”段美夕赶紧极力的解释。 不过,自己的解释并没有得到任之迁的认同,他浅笑着继续问道:“那你费尽力气争取到成为lover婚纱代言人摄影师的工作,用摄影师的身份去接近我儿子是怎么一事呢?你冒充我跟徐洋的孩子跑到徐家去认亲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任之迁的话音刚落,段美夕整个人便僵住了,她瞬间瞪大了双眼直视着任之迁,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没几秒钟的时间,她便失去重心瘫坐在了沙发上······ 第104章 咱们都选择了困兽犹斗 任之迁已经看到了自己心中预想的画面,段美夕流着眼泪瘫坐在沙发上,一双胀红的眼睛尽管直视着自己却是无言以对。不过任之迁却并不打算就这样让段美夕获得一段平复心情的时间,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段美夕,淡声说道:“要跟我儿子共度一生的人,我怎么能不摸得一清二楚。丫头,伯伯给你留着面子,不能跟他结婚的事你自己去告诉他,理由你自己来定吧。”“我不要。”段美夕果断的一口否决了任之迁的提议。任之迁打量着此刻段美夕的表情,她的眼泪不断顺着眼角留下来可她却没有抬手去擦拭,她紧紧的闭着嘴唇,虽然她的脸上已经布满恐慌跟挫败,不过她的眼神依然坚定。任之迁不禁苦笑着说道:“丫头,突然间觉得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因为,在当一切都已然成为我们所不能左右的定局的时候,咱们都选择了‘困兽犹斗’······不要再为难了,既然你不想,就让伯伯来说吧。怎么样?”话罢,任之迁便别过头去不在看段美夕,希望她可以尽快的给自己一个答案。听了任之迁的话,段美夕依然紧闭着双唇,甚至嘴唇比以前必的更紧了。她的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衣角儿,尽管任之迁已经别过头去补在看着自己,但她的目光仍旧专注的望向前方没有丝毫的改变。说自己困兽犹斗也好,胡搅蛮缠也罢,总之自己就是不会开口。似乎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不想跟任崛分开甚至是怕极了要跟他分开。不过,令段美夕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她此时的沉默不是因为害怕在自己开口之后就再也无法继续利用任崛牵制段夜寒,而是因为,一旦开口,就等于自己承认了一切。承认了自己当初是怎样处心积虑的接近任崛,承认了自己自始至终都是想着要怎么把他当成自己的棋子,承认了自己掉进了自己设计的陷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满腹心机布下棋局的人······竟然爱上了自己的棋子。 段美夕真的很想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不过任之迁却还是“不依不饶”他突然间侧过脸,看向段美夕问道:“你,有答案了吗?是你自己去说,还是伯伯去替你说?”“我都不要!”段美夕再一次全部否决任之迁的提议,她站起身,直视着任之迁,良久之后段美夕开口说道:“任伯伯,你‘了解’我多少?既然,你已经查的清清楚楚,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你儿子的,我想要说的话就从这里说起吧。首先,我接近他当然因为他是你的儿子。其次,我在搜索任崛的相关资料的时候知道他很喜欢摄影,我想利用他让徐洋的照片再度出现,让徐洋当年的事件再度被大家想起,相信当时的影展发布会你也一定看了吧······不过,为什么我要去做这些事情?我一个不相干的人,理应一无所知才对啊,为什么我又要为了别人的事费尽心思,这个,你有没有想过呢?”段美夕的话让任之迁突然间恍然大悟,他若有所思的在意思打量着段美夕,心里不禁发出疑问,是啊,自己太过急于调查段美夕,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事态的原委了。任之迁的眼神渐渐的由尖利变为平和,他试探性的问道:“那,你为什么······”“是为了我。”任之迁的话还没说完,沈沅便推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沈沅的出现不仅令任之迁感到吃惊,就连段美夕也十分的讶异。沈沅微笑着走到沙发边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拿起自己刚刚落下的手包回到任之迁的身边说道:“明明是说要请弟弟喝茶的,但是却一毛钱都没有带出门真是太丢人了。还好发现的早,任崛在门口等我,我是回来拿钱的。”“沅沅,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任之迁并没有被沈沅的话题岔开,继续追问自己的问题。沈沅侧过脸,看了段美夕一眼,回过头望着任之迁沉声的说道:“爸,你把美夕调查的那么彻底,一定也应该知道她有一个哥哥吧。”任之迁点点头说道:“知道。”任之迁很果断的回答,在找人调查段美夕的日子里他早已经把段美夕的家庭状况都摸得清清楚楚。“那爸又知不知道,我跟美夕的哥哥,是什么关系?”沈沅不慌不忙的微笑着继续发问。沈沅虽然笑的轻松但任之迁却是心中一颤,刚刚眼里“咄咄逼人”的锐气已然全部散去。沈沅浅笑着低下头淡声说道:“美夕的哥哥,就是把我变成现在的样子的人。”在沈沅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段美夕的心脏差点儿跳到了嗓子眼儿,她不明白沈沅这么说的用意,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摊牌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段美夕不敢说话更不敢继续往下踩,只好提心吊胆的假装平静。沈沅抬了起头,却不敢直视任之迁的眼睛,说道:“爸,如果我不是以歌手的身份出道,让你在电视上看到我的话······你,还会想着要找到我吗?”“当然会!”任之迁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么多年来,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要找到我的那个孩子。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一定要找到他!这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听到任之迁的话,沈沅的心里感到很安慰,她此刻真的很想告诉段夜寒,他的父亲一直都牵挂着他。沈沅微笑着点点头对任之迁说道:“可是,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是替妈妈复仇。当年,是谁把妈妈交给爸,那个人,爸爸也是不会忘记的吧······”“徐海······”任之迁欲言又止,他没有勇气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徐海,是自己的共犯,提到他就等于提起自己当年的罪行······ “当年,我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妈妈的身体不好,我没有钱可以给妈妈看病······”沈沅一边为任之迁讲述着“属于”自己的当年,一边回想起自己全身裹着纱布躺在医院里的日子。那时,每隔几天张东就会来探望自己······ 张东兴致勃勃的将带来的花束插在李薇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里,将花插好之后,张东便坐下来全神贯注的望着李薇,尽管李薇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不过张东的脸上还是挂着满满的微笑。他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掌覆在李薇缠满纱布的手背上,笑着柔声的说:“姐姐,你现在一定很无聊吧,不能画画,又不能跟人聊天。不如,我来讲故事给你听吧。你一定特别想听我给你讲故事吧。”话罢,张东将目光移向了李薇的露在纱布外面的眼睛,望着李薇的眼睛,张东再一次开心的笑了“我就知道,你喜欢听我给你讲故事。嗯······讲什么好呢?就给你讲讲我跟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吧······说来也巧,我跟大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医院······” “就这样,我认识了美夕的哥哥段夜寒,并通过他的资助完成了学业。他是我的恩人,我又常常跟他们兄妹来往,所以我的事他们兄妹自然也都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很想为母亲报仇让徐海付出代价,为此我就向段夜寒求助,没想到后来这件事被美夕知道了,美夕心疼自己的哥哥,又怕我受到伤害就抢先一步冒充我住进徐家了。不过美夕还是被徐海揭穿了······尽管美夕的确是冒充了您的孩子,不过美夕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你守护着我,尽管美夕是带着目的接近任崛的,不过爸难道看不出来美夕现在是真的喜欢任崛吗?”任之迁没说话,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若有所思的段美夕说道:“你告诉我,现在任崛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段美夕十分认真的看着任之迁,语气笃定的答道:“任崛,他才是我的毒药。本来想着利用这毒药去牵制别人,却没有想到,我却早已经先被这毒侵入了五脏六腑······病入膏肓······任伯伯,我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儿子,不过现在我······”“你跟着沅沅他们一起去喝茶吧,任崛跟沅沅还是有些生分,要是有你在场他可能会自在一些。”段美夕的话还没有说完,任之迁便打断了她的话。听到任之迁这么说,沈沅瞬间变得兴奋了“爸这么说,就是······”不等沈沅的话说完,任之迁便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端起茶杯淡声说道:“快带着你弟妹走吧,要是那小子等急了可是要骂人的。”“知道啦!”沈沅兴高采烈的应了任之迁一声便拉着段美夕出门了。 尽管已经顺利“脱险”但显然段美夕还是有些后怕,她一边跟沈沅并肩走着一边感叹道:“沅沅姐,要不是你忘了包回来取,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看来,真是要好好谢谢你的包了。”沈沅抬起手臂将手里的包儿在段美夕的眼前晃了晃笑道:“你还真的以为我的记性有那么差啊。”“那不然是······”沈沅的话让段美夕更加的疑惑了。沈沅笑着垂下手臂说道:“我要是不故意把包忘了,又怎么能回去替你解围呢?你哥哥知道你今天要跟着任崛一起过来,就特意嘱咐我要‘细心’一些。你哥哥虽然还没正式见过自己的父亲,不过他很了解他,他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对任崛紧张的不得了。所以无论是谁,只要是要跟任崛结婚的人,爸都一定会找人把她调查的清清楚楚。所以,你,就变得非常危险了。你说,我要是不提前准备的话,你可就嫁不了心上人喽。”“哥哥他也想太多了吧······”段美夕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段美夕躲在沈沅的身后跟着她来到了大门口,此时,任崛正背对着他们抬手看自己的手表。沈沅笑着在他背后喊了一声“喂。”“回去拿个包至于要这么久吗?”任崛不耐烦的转过身然而此刻段美夕也正好从沈沅的身后“跳”了出来。段美夕的出现让任崛一下子愣住了,他指着段美夕支支吾吾的问道:“你怎么会······”“是爸爸怕你单独对着我会尴尬,所以就让弟妹加入下午茶时光啦。”沈沅将手臂搭在段美夕的肩上抢先回答了任崛的问题,望着仍旧没有进入状况的任崛沈沅挥了挥手继续说道:“那,我们出发吧。”说完便拉着段美夕向前迈开了步子。直到两个人都已经走出了大门,反应过来的任崛才追了过来,任崛追上前拉住段美夕问道:“刚刚我爸都跟你说什么了。”段美夕嬉笑着甩开任崛的手笑道:“我不告诉你。”接着便转过身跟着沈沅继续把任崛甩在后面。任崛没有继续追问,他浅笑着一路小跑跟在段美夕的后面,尽管自己还是很好奇不过他还是遵守自己心中自许的那份承诺,她若不说自己便不会再问······ 第105章 纸蝴蝶 因为上次自己发泄脾气把画架推倒的关系,蓝雪想要当成结婚礼物送给段美夕的画受到了破损。所以,为了可以在明天段美夕的婚礼上送上一幅漂亮的画作,蓝雪便不停的加班加点儿赶工。即使已经入夜了,但蓝雪仍旧安静的坐在画架前,一笔一笔的在画布上涂抹油彩。不过,今天的蓝雪就是静不下心来,或许是在担心明天能不能送上一份完整的礼物,又或许,是在担心,明天自己是否能够可以“毫无破绽”以自己所想的那样的面目面对段夜寒。蓝雪渐渐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起桌上的请柬,呆呆的望着,出了神儿······ “你很害怕······”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蓝雪的耳边,蓝雪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黑影,笑了“影声哥。”黑影慢慢的靠近蓝雪“你很害怕吧。”蓝雪放下手里的请柬,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很害怕,非常的害怕。明天,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学姐要结婚了,有了要共度一生的人,就要跟以前那个大大咧咧无所顾虑的自己告别了。而我,也要试着变成另外一个人,带着爸爸死因的迷,带着妈妈离开的迷,带着我为什么变得这么悲惨的迷,跟以前那个心里只装着自己的那个自己······告别了。我很怕,我怕我无法变成自己所希望的样子,让所有的迷都石沉大海。我更怕我变成了自己所希望的样子,要是我变成了那样,是不是连良心也要跟着变呢······我,真的很怕。”影缓缓的抬起手臂想要去触碰蓝雪的头发,可是当他的手臂举到半空中的时候却又慢慢的放下了,他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蓝雪的肩旁淡声说道:“蓝雪,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既然你选择了就要承受相应的挫折或者是代价。就像是飞蛾选择扑火就要承受烈火焚身的撕心之痛,无脚鸟选择落地就要承受生命已经走到尽头的稍纵即逝。你,一旦选择了戴上面具,就必然要承受在面具之后的窒息跟黑暗。所以,就算是你害怕,你恐惧,你流泪,都不会除你之外的第二个人看见。这,就是你违背自己的心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你······准备好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了吗?”“我······”蓝雪有些迟疑了,她微微的侧过头望向窗外那繁星点点的夜空,“影声哥,自从爸爸离开我的那个时候开始,每当我望着天上的星星,总觉得有那样的一颗星星,它虽然很明亮但却一点儿也不璀璨,围绕着它的光晕似乎就是蕴含着千般悲伤的眼泪······那样的星星,像极了爸爸离开我之前的眼神······”蓝雪望着天上的星星,仿佛在那颗看上去明亮却又不璀璨的星星里看到了爸爸在离开之前那痛苦却又悲伤的眼神,看到了妈妈紧握着自己的手的时候那凄冷却又无奈的眼神,看到了自己瘫倒在地上之时,那无助却又木讷的眼神······ 蓝飞已是奄奄一息,但是他还是用尽全力去握紧单如的手,他的眼睛满含泪水的望向蓝雪,他的另一只手揪住徐暮杭的衣角将目光移向他,*道:“我,赎罪了······放了,放了我······”蓝飞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完,他揪着徐暮杭衣角的手瞬间垂了下去······ 单如松开被蓝雪握着的手反手握住蓝雪的手腕,而且是用尽了全力紧紧的握着,蓝雪的手腕被单如握得生疼,她的双手攥成了拳头,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反应。单如知道女儿被自己握的很痛,但是她仍是丝毫的没有松懈,反而力道比以前更大了,她苦笑着对蓝雪说道:“雪儿,你要记住现在的疼。因为以后你可能会遇到比现在更刻骨更钻心的痛。无论多么难以忍受的痛,你都要跟现在一样,不能有表情,也不能有反应······你一定要牢牢的记住。” 蓝雪倒在地上,四肢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之间她看见从袭击自己的车子里走出两个穿着夹克的男人,两个男人正在邪笑着看着自己,像是“观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蓝雪凭借着仅有的一点儿意识想要记住他们的样子,他们所说的话。其中另一个男人拍着另一个男人的肩膀笑道:“在监视器坏了的地方试车就是爽。”另一个男人弯下腰,好整以暇的看着极近昏迷的蓝雪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人,段夜寒竟然也舍得,哎,可惜啊。” 往日的景象随着闪烁的繁星在蓝雪的眼前一幅幅清晰的呈现了出来,又随着繁星一幅幅模糊直至消失。蓝雪抬起手拭去不知何时出现在眼角的泪水,回过头对影说道:“我准备好了,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会去承受。我会带上面具,就算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脸,就算那面具嵌到我的骨血里,我都不会摘下来,”蓝雪的话突然让影的身体一僵,他望着蓝雪坚毅的眼神,耳边突然想起了他的绿儿的声音“杀人的机器唯一的护身符就是那份无血无泪的冰冷,一旦他们的血泪变得温热起来就等于没有了护身符。没了这护身符他们再也无法一心一意的杀人,注定了被比自己更专心更冰冷的人杀死。每一个杀手都中了为死而来,为死而去的毒,这护身符是他们唯一的解药。从现在开始我要扔掉川岛绿雅的护身符,我要扔掉这样的解药,就算那毒嵌到我的骨血里,我也不会后悔。我,到死都不会再是川岛绿雅了。我是为你而来,为你而去的邱绿雪,邱影声的妻子,邱绿雪。” 看着影僵在了原地,也不在说话,蓝雪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衣袖“影声哥,你怎么了?是在想学姐么?”影微微的垂下头,答道:“嗯。刚才我想到了绿儿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明天她就要成亲了,我很高兴。她,以后可以得到更多的幸福跟快乐了,再也不会感到悲伤跟痛苦了······”蓝雪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这么说,我相信,在前世成为你妻子的那个人,她也一定很快乐很幸福。”“你真的相信吗?相信,前世的那个人,因为成为了我的妻子而感到幸福,感到快乐?”影的语气渐渐变得轻若,他没有底气,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会带给川岛绿雅幸福跟快乐。“嗯,我相信。”蓝雪十分笃定的回应了影。蓝雪的肯定让影变得沉默了,他安静的站着,不再说话。看着影的安静,蓝雪继续拿着画笔继续手里的动作,尽管自己不知道影现在在想些什么,不过在他的这些想象里一定都有他的绿儿的存在。的确正如蓝雪所想,影安静的站着,回想着自己以任崛的身份与今世的段美夕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她蹙着眉,头抵在自己的肩上,低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痛,痛到快要不能呼吸了。”想到这里,影突然开口打断了蓝雪手里的动作“不要再相信了。”蓝雪微微的侧过头,看着始终垂着头的影问道:“为什么?”“因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能带给她的,就只有窒息般的疼痛······” “大少爷,这边也要对折,然后沿着这条直线剪下去······”阿蓝专心致志的折着手里的红纸然后“指导”邱若愚要怎样才能剪出漂亮的花样儿。邱若愚十分认真的一边听着阿蓝的指导一边小心翼翼折剪自己手里的红纸,自从上次雪痕对阿蓝剪的纸蝴蝶爱不释手之后,他就开始抽空跟阿蓝学习剪纸。最初,因为自己对这小小纸张跟剪刀的瞧不起以为这再难也难不过舞文弄墨,可结果当自己真的面对这些简易之物的时候却变得愚钝不堪,小小的纸张跟剪刀在自己手里就是不听使唤。不过,经过反复的练习,自己倒是也可以弄的有些样子了。就拿自己手里现在的纸张来说,虽不及阿蓝剪的那般精致流畅但却也能称得上是有模有样了。邱若愚正一心一意的“对付”着手里的剪刀纸张,只听见身后渐渐传来了阿绿的声音“小姐,你慢一点儿跑,别摔了。”邱若愚回过头,只见雪痕手里捧着两个橘子正笑呵呵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阿蓝见状便赶紧冲着雪痕跑过去想要扶住她怕她摔倒了,可是自己还没有跑上几步雪痕就已经跑上了亭子的石阶。因为跑得太快,雪痕眼见着脚尖儿踢到了石阶眼见着就要跌倒了,邱若愚顾不得说话扔下手里的东西冲上前去扶住雪痕,还好自己过来的即使顺利的抱住了雪痕才使得她没有跌倒。雪痕可能是被吓到了,她握着橘子的手颤颤的发抖,眼神也有些恐惧跟木讷,呆呆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看到雪痕害怕的样子,邱若愚紧张极了,他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雪痕的手,另一只手则抚着雪痕的头发柔声的说:“雪痕不怕,没事了,若愚哥哥刚刚抱住你了你不会摔倒的,没事了。”在邱若愚的安抚下雪痕渐渐的缓过神儿来,当她抬眼望到了眼前的人是邱若愚,她便松开了他的手转身去找阿蓝“蓝······蓝······”阿蓝见状赶紧上前说道:“小姐,阿蓝在呢,小姐要什么?”阿蓝一边拉住雪痕的手一边跟邱若愚鞠躬道歉:“对不起大少爷,这几天教大少爷剪纸就调了阿绿来照顾小姐,阿绿年纪太小怕是没伺候好小姐,都是我的错大少爷。”“没关系。”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牵过雪痕的手“你跟阿绿都去忙你们的吧,我陪着雪痕。”“是。”阿蓝跟阿绿应过邱若愚之后便离开了。 阿蓝跟阿绿离开了,亭子里就只剩下雪痕跟邱若愚了。邱若愚牵着雪痕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带到石凳边上坐下。尽管雪痕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见到自己便会大哭大叫,不过在当她面对着自己的时候还是不如跟阿蓝或是川岛绿雅的时候那样爱笑,自在。雪痕静静的坐在石凳上,握着手里的橘子,眼睛直直的盯着邱影声平时坐着喝茶的位置,不说话。邱若愚见雪痕望着对面空着的石凳不说话便微笑着在雪痕的旁边坐下,邱若愚的头微微的靠近雪痕的肩膀,柔声的说道:“在找影声哥哥吗?雪痕乖,你绿雅姐姐生病了影声哥哥要照顾她,我来陪你玩儿好不好?”雪痕慢慢的侧过头,看着邱若愚布满柔光的眼睛,她缓缓的抬起手臂将自己手里的橘子递向邱若愚。邱若愚望着雪痕递过来的橘子,笑了。他轻轻的拿起雪痕手里的橘子,握在自己的手里在雪痕的眼前晃了晃笑道:“要吃吗?”接着他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剥着橘子皮,将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的喂进雪痕的嘴里······雪痕吃完了橘子便又对石桌上的纸张跟剪刀起了好奇心,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剪刀。邱若愚怕剪刀会伤了雪痕便赶紧抢先一步拿过剪刀跟雪痕说道:“雪痕想要蝴蝶吗?若愚哥哥剪一只纸蝴蝶给你看看好不好?保证比阿蓝剪的还要漂亮。不过,雪痕你要听话,乖乖的坐着,不然剪出来的纸蝴蝶就不漂亮了。”邱若愚的话音刚落,刚刚还想要跟他抢剪刀的雪痕马上就变得安静了,乖乖的坐在石凳上看着他。看到雪痕望着自己时的那份专注的样子,邱若愚仿佛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了,也许只有雪痕有这个魔力,只要她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可以让他感到莫大的喜悦。邱若愚低下头,专心至极的为雪痕剪着她喜欢的蝴蝶,可是自己的专心却被身后的一声“大少爷。”打断了。邱若愚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只见阿橙正端着放着汤药的托盘泪眼汪汪的站在自己面前······ 第106章 绿雪 邱若愚望着托盘上的药碗,上面还冒着白气,可见是刚刚熬好的。邱若愚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向阿橙,已经泪眼汪汪的阿橙见邱若愚走过来便也努力的抑制自己的眼泪说道:“大少爷,你劝劝二少爷吧。”邱若愚低头又瞥了一眼托盘的上的药碗,淡声问道:“影声为什么没喝药?”听到邱若愚的话阿橙便哭的更厉害了,她哽咽着说道:“二少爷已经三天都没有喝药了。自从二少奶奶病了二少爷就一直守在二少奶奶身边,也不让阿绿帮忙还派了阿绿去伺候小姐。我送过去的药他也不喝,说是二少奶奶一天不醒他就一天不喝药,还叫我把他不喝药的事瞒着大少爷······大少爷,我真的没办法······”阿橙说着便又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大哭了起来。 见到阿橙哭的泣不成声,雪痕便拿起邱若愚刚刚剪好的纸蝴蝶走到阿橙的身边,将纸蝴蝶在阿橙的眼前晃了晃说道:“你不要哭了······这个,这个送你······好不好?”看着雪痕举着纸蝴蝶笑眯眯的看着阿橙,邱若愚便拿过阿橙手里的托盘说道:“小姐给你,你就拿着。”听了邱若愚的话,阿橙赶紧擦了擦眼泪,笑着伸手接过雪痕手里的纸蝴蝶 “谢谢小姐。”邱若愚端着托盘对阿橙说道:“谢谢你没有瞒着我,你去忙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接着,邱若愚便看向雪痕柔声的说道:“雪痕,我们去看影声哥哥好不好?”自婚礼之后已经过去三天的时间了,川岛绿雅仍是安静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邱影声也自打来探望川岛绿雅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他搬了一把木椅到川岛的床边,一坐就是三天。 邱影声本就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看上去更加的憔悴削瘦了,下巴上也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胡渣,尽管眼里已经布满鲜红的血丝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川岛的身上移开过。 邱影声靠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抬去手臂抚摸着川岛已经跟自己一样毫无血色的面颊,微笑着自语道:“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会陪着你。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你觉得太累还想再多睡一会儿的话,我便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一步也不会离开。”话罢,邱影声忽然觉得覆在川岛脸上的手掌上指尖一阵淡淡的温热。 只见,川岛的眼角不知何时晕开了一道晶莹明透的泪痕,随之而来的是又一颗剔透的泪珠顺着着这道泪痕,再次滑落到邱影声的指尖。 渐渐的,川岛缓缓的抬起手臂,握住了邱影声的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川岛苏醒过来,邱影声一双胀红的双眼还未来得及布满喜悦竟也抑制不住的流下眼泪。 看着邱影声流泪川岛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看看,你那么脆弱······这样脆弱的你,要怎么陪着我啊?还是······换我,来陪着你吧。”尽管喘着粗气,音量也极其微弱,不过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邱影声不语,只是缓缓的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川岛绿雅扶起,又将绣枕竖起立在床头让她靠着,再将刚刚退到川岛衣角儿下的被子向上提了提。 邱影声的举动让川岛不禁又笑了 “自己还是个病人却在这儿照顾起别人来了?”邱影声仍是不语,一心一意的帮川岛掖好被子然后安静的在床边坐下,轻声说道:“别人?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我的妻子。”听了邱影声的话,川岛一点一点的靠近邱影声,慢慢的将头靠在邱影声的肩上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死去的姐姐,在梦里,她拉着我的手笑的好开心。她笑着对我说,她好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没那么冰冷,没那么寂寞的样子,她真的好喜欢······谢谢你,让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可以让我摆脱冰冷跟寂寞,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义无反顾的那样的人。谢谢你,可以让我从川岛绿雅变成了邱影声的妻子······你,可以以丈夫的身份,送我一样礼物吗?” “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送给你的。”邱影声一边轻抚着川岛的头发,一边温柔的回答。 川岛并没有马上回答,她靠在邱影声的肩上慢慢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靠在邱影声肩膀上的那份安宁跟平静。 良久之后,川岛睁开眼睛,说道:“送我一个名字吧。我不想再当川岛绿雅了,我想要一个中国人的名字,一个属于邱影声妻子的名字。”邱影声想了想浅笑着说道:“好啊。嗯,我先帮你想一个姓儿吧。姓什么好呢······” “就姓邱吧。”川岛绿雅果断的打断了邱影声的话。邱影声微微的点点头说道:“好,就姓邱了。名字,要叫什么呢?叫什么呢······” “帮我留着那个‘绿’字吧。绿色,是我的妈妈跟姐姐最喜欢的颜色,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听着她们阿绿阿绿的叫我。”川岛绿雅又一次打断了邱影声的话。 “好。你想要留着那个字,我们就留着那个字吧······”川岛微笑着点了点头,依旧平和的靠在邱影声的肩膀上,静静的,等着自己新名字的诞生。 邱影声是难得看到川岛如此平静的笑容的,回顾过往,在川岛的眼里,无论那眼神是凄冷的还是坚毅的甚至是蕴含微笑的时候,都总是渗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悲伤。 此刻,川岛就靠在自己的肩上,她在微笑,笑容如此的平静,温暖。邱影声不禁也微微的翘起嘴角,柔声的说道:“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看着你的眼睛,尽管你的眼里浸没着冰冷,可我却仿佛在那冰冷之下看到了暗藏着的,淡淡的悲伤······就像是一片飘散在空中的雪花,想要用自己的坠落去交换春天的到来。可是,雪花落地的那一刻,就注定永远也见不到自己一直等待的春天了。尽管如此,雪花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坠落······我想好了,你的名字,就叫做邱绿雪吧。以后,你就是我的绿儿了。” “我叫邱绿雪,是邱影声的妻子,你的绿儿······”川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起头,微笑着看向邱影声 “绿雪,多好听的两个字啊,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像杀人机器一样活着的川岛绿雅了,只有邱影声的妻子,邱绿雪。” “邱绿雪,绿雪······绿雪······”自从得到了新名字,川岛绿雅就一直笑着重复着自己的新名字。 尽管她的身体还是虚弱至极,音量也微弱到极尽 “飘渺”但她仍是 “乐此不疲”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样的 “兴致勃勃”让邱影声十分的心疼, “好了,现在礼物也收了,该躺下好好的休息了吧。”他侧过身,小心翼翼的将川岛的身体慢慢的放平,再将竖起来的枕头放下,让川岛可以舒舒服服的躺下。 尽管川岛看上去并不乐意就这么躺下,不过,当邱影声起身扶住她的手臂的时候,她便乖乖的躺下了。 不过,即便是慢慢的躺下,川岛仍是不忘记陶醉在自己的自语当中 “绿雪······绿色的雪,绿色的雪一定很美吧······”邱影声笑而不语由着川岛沉浸在自己的自语之中,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再一次帮川岛掖好被角 “绿儿······”邱影声有些羞涩的喊出那两个字。 “嗯。”川岛应答的十分干脆。邱影声笑了笑继续说道:“好好睡一觉吧。我陪在你身边,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嗯。”川岛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邱若愚一手牵着雪痕一手托着药碗行至川岛的房间,不过,就在与木门相隔不远的地方,邱若愚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微微敞开的房门之外,邱若愚望见自己的弟弟正静静的坐在川岛的床边,尽管面容憔悴不过在他的侧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幸福的,满足的微笑。 邱若愚侧过脸微笑着对雪痕说道:“雪痕乖,我们先到边上去休息一下,等一下再进去好不好?”尽管雪痕只是在自顾自的玩着自己的发梢,根本没心思听邱若愚在说些什么,也根本没有回答邱若愚的问题。 不过邱若愚还是笑着拍了拍雪痕的头 “雪痕真乖,那我们就先去那边的石桌上坐会吧。”说着邱若愚便牵着雪痕到小假山旁的石桌上坐了下来。 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桌上,看看雪痕自顾自的玩耍,再有些担心的抬头望向屋内的方向,最终对弟弟的担心还是让邱若愚变得忧虑不安。 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雪痕的肩膀上说道:“雪痕乖,先自己玩儿一会儿,我去前面看一下,我就站在那门的旁边,有事情就叫我好不好?”话罢,邱若愚便起身向前走了过去······看着川岛入睡的模样,邱影声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只是自己的手才刚刚抬起川岛便睁开了眼睛 “你为什么要叫影声?”就知道川岛不会那么的听话,她突然的睁开双眼,让邱影声刚刚抬起的手掌有些尴尬的悬在半空。 邱影声苦笑着放下手掌,又帮川岛提了提被子,然后轻轻的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语气平稳的说道:“因为,我是有声音的影子啊。” “有声音的影子?我不懂,影子,怎么会有声音呢?”川岛侧过身,将头枕在手掌上,专注的望着邱影声。 看着川岛眼里那如此的专注的眼神邱影声浅笑着问道:“要听故事吗?” “嗯。”川岛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应该不算是故事吧······我一出生就患有不足之症,我爹娘遍访名医却都束手无策,我娘没有办法就只好把希望放在仙神之术上。我娘重金找来落苏城最有名声的算命先生来为我卜卦,果真,找出了可以破我不足之症的方法。” “是什么方法?”川岛满心期许的打断了邱影声的话。 “傻瓜,要是真有那样的方法,我想我也就不会拖累着大哥直到现在了。”邱影声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那算命先生的方法就是,在我十三岁之前都不可以有自己的名字,这样一来,生死册上就找不到我了。就算阎王爷想要我的命,生死册上没有名字他们也就没有办法来锁我的命了······我爹虽然觉得荒唐至极,但碍于我娘深信不疑我爹就只好按照算命先生说的那样做了······就这样,我没有名字,除了知道自己是邱瑞夫妇的儿子,邱若愚的弟弟之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抱着这样的疑问,活到了十岁······抛去因为太小而没有记忆的那几年,在我的记忆之中,我仿佛是不存在在这个世上的。我从不出门,外人也不知道邱家有我这样的一个儿子,就算是曾经知道的估计也渐渐的淡忘了吧。我也不敢上学堂,我害怕别人笑话大哥有我这样的一个弟弟,当然,我更怕的是自己被别人笑话成形如枯槁的怪物······比起面对阳光喔更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因为那样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用面对,只要对着我自己就好了。我不说话,不理会大哥,更是对爹娘的关心不闻不问,甚至是对常常来家里小住的雪痕,热情的求着我跟她和大哥一起玩耍的雪痕,也是没有只言片语。小时候不知道那个词语,不过现在我知道了,那时的我应该就是行尸走肉吧······不过,这样的日子却在我拥有名字的那一天发生了变化······那一天,我爹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来给我喝······” 第107章 做一个有声音的影子 邱瑞将冒着热气的药碗小心翼翼的放在正在专心致志的画画的小男孩的书桌上,微笑着说道:“儿子,把药喝了。”听到邱瑞的话小男孩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端起药碗便喝,不过一眨眼的光景,小男孩便将空着的药碗放在桌上然后坐下继续画画,一句话也没有说。 邱瑞见自己的儿子只顾埋头作画,便小心翼翼的向前靠了几步,微笑着问道:“儿子,你没有话想要跟爹说吗?”小男孩儿正将毛笔浸在砚台里,听见邱瑞的话小男孩儿便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目光淡然的望向邱瑞说道:“爹,药,我喝完了······”说完,小男孩儿缓缓的抬起已经蘸了墨汁的笔继续低头画画。 尽管儿子冷淡,不过邱瑞仍是不放弃,可以说,他从不想放弃任何可以跟小儿子沟通的机会。 虽然自己大儿子的性格安静,不过小儿子跟大儿子相比则是更加的安静,几乎从不曾主动的跟家人说过什么话,所以与其说小儿子性格过分的安静倒不如说小儿子的性格有些孤僻。 因此,为了可以让小儿子能够开朗一些,邱瑞便想尽一切办法找机会跟他亲近。 邱瑞又上前一步,低下头去看小男孩儿的画作,望着宣纸上还未完成的松柏图,邱瑞笑道:“儿子,以你的年纪还不适合画这样的东西。你年纪小,腕力不够,这幅松柏图需要苍劲有力的笔法,你现在还不行······” “只是很羡慕松柏长青而已,它们,应该都会比我活的要久······”邱瑞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小男孩儿打断了。 小男孩儿的话突然让邱瑞变得无话可说,他望着儿子那一脸的平静,准确的说,是望着儿子脸上那份过分成熟的平静,回味着他语气中的冷淡,当冷淡的语气跟平静的表情叠加在一起时,不知为何这份平静竟让邱瑞瞬间燃起一股怒火。 邱瑞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把夺下小男孩儿手中的笔,狠狠得给了小男孩儿一个耳光。 小男孩儿本就瘦小虚弱,邱瑞这一耳光下去小男孩儿更是无力承受瘫倒在地上。 见小男孩儿倒在地上,邱瑞很是心痛,不过他还是忍痛藏起了自己不忍跟无奈的眼神,将自己颤颤发抖手别在背后怒吼道:“你是在用什么语气跟谁说话!”小男孩儿倒在地上,他望着邱瑞已经胀满泪水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此时,房门外的长廊里传来了一阵嬉笑的声音······一个脖子上挂着长命锁还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女孩儿笑着站在长廊的矮石栏上,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抓着刚糊好还没有上色的风筝对着自己对面的那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儿说道:“若愚哥哥,一会儿见了二哥我一定要他在我的风筝上画一只最漂亮的蝴蝶。”男孩儿望着小女孩儿兴高采烈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有些吃力的将小女孩儿从石栏上抱下来,弯下身子很认真的对小女孩儿说:“雪痕别只顾着要你二哥画画,还记得来的时候若愚哥哥教你的话吗?” “雪痕当然记得!”小女孩儿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不过,小女孩儿的自信似乎并没有得到小男孩儿的信任,他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小女孩儿几眼,伸出手里勾了一下小女孩儿的鼻子,说道:“那你重复一遍我刚刚教你的话。要是说的不对,我就不带你去找二哥了。” “嗯······”小女孩想了想便眯起眼睛笑着说道:“二哥,今天的天气又凉快又舒坦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小女孩儿所说的话似乎让男孩儿觉得非常满意,他微笑着拍拍小女孩儿的头说道:“真聪明!走,找你二哥去。”说着小男孩儿便转过身一蹦一跳的向前走去,而小女孩儿则也学着小男孩儿的样子,拿着风筝一蹦一跳的跟在小男孩儿的后面······ “弟弟,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吧!”邱若愚拉着雪痕兴高采烈的小跑进开着门的书房。 尽管两个孩子带着 “兴高采烈”而来,不过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们都傻了眼。邱若愚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的,父亲一脸严肃的站在书桌边上,桌上的纸笔散落在地上,而自己弟弟,竟然倒在地上,脸上已经晕开了一片淡淡的红色。 邱若愚松开拉着雪痕的手冲到倒在地上的弟弟的身边,紧紧的握住他冰冷的手 “弟弟,哥哥拉你起来。”雪痕大哭着拉住邱瑞的袖口可怜巴巴的说道:“干爹,你为什么要打二哥,你为什要打二哥,你为什么要打他······”邱瑞见雪痕大哭着质问自己,心疼的很,他俯下身子擦干雪痕的眼泪轻声的说道:“雪痕别哭,干爹只是······只是······”邱若愚在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拉起来之后便也对着邱瑞大吼道:“爹,你为什么要打弟弟!”邱瑞无法面对孩子们的 “质问”他几步上前握住小儿子的肩膀怒斥道:“小子,你到底在不满意些什么!才多大的年纪就以为自己什么都看透了是不是!说,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接着,邱瑞便上前一把拉过被邱若愚紧紧握着手的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小男孩儿大声的责问道:“是爹跟娘对你不好吗?还是你的哥哥对你不好?或者,还是这个家里少了你的吃的跟穿的,要你笑着多说几句话就那么难吗!说!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尽管邱瑞的话语才刚刚落地就已经对自己的语气感到后悔,不过他还是始终不改自己冷厉的眼神。 与其说自己是被儿子的语气激怒了倒不如说自己是被儿子的那句关于松柏会比自己活得更久的话激怒了,与其说自己是被激怒了又倒不如说是自己被心爱的儿子击中了痛处,无奈的他只能用这样的眼神来掩饰自己的紧张跟害怕。 一直低头不语的小男孩儿,缓缓的抬起头,望着父亲的眼睛问道:“爹,我真的会变成他们说的那样吗?”小男孩儿脱口而出的话让邱瑞一下子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的的话。 邱瑞内心十分的清楚,儿子口中的 “他们”指的是谁。尽管邱家从管家到丫鬟伙计上上下下都是死忠份子,关于自己小儿子的事是断然不会像外界泄露半句的,不过在这邱家大院儿之内自己是无法阻止每一个人内心里面的想法的,什么二少爷真是倒霉小小年纪就患上活不过二十几岁的不治之症;二少爷真是可怜一样是少爷却只能像个影子活着之类的话邱瑞私下里也是听到了很多次。 只是邱瑞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感慨命运不公之类的话会不小心被儿子听到并成为刺痛心脾的利剑······就在这一瞬间邱瑞突然改变了自己根深蒂固了将近十年的想法,就在这一刻他决定不再 “过度”的保护这个儿子,毕竟,自己没有阻止儿子面对人生的权利。邱瑞缓缓的蹲下身子,双手轻轻的覆在小男孩儿的肩膀上,轻声的说道:“儿子,现在爹问你,你是一个勇敢的人吗?”小男孩儿没说话,点了点头。 邱瑞微笑着继续说道:“爹所说的勇敢,不是一口气喝下最苦的药,也不是在挨打的时候不喊疼,而是可以坦然的面对所有的残酷跟不公的事······现在爹再问你一遍,你,是一个勇敢的人吗?”小男孩儿果断的点了点头,仍是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神如初的坚毅。 “好。”邱瑞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直起身子看向雪痕柔声说道:“雪痕,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你二哥哥没有名字吗?现在干爹给二哥起个名字好不好?” “真的吗?太好啦!二哥要有名了啦!”雪痕到底还是心性天真的小孩儿,刚刚还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大哭着,现在一听到了好消息就马上又蹦又跳的笑了起来。 邱瑞又将目光转向邱若愚说道:“若愚,你过来牵着弟弟的手。” “嗯。”邱若愚干脆的应了一声便走上前去牵住了弟弟的手。邱瑞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慢慢的呼出后他慢慢的弯下身子对小儿子说道:“儿子,爹先在你的名字里起一个影字。既然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你就必须用于面对自己的命运,爹要你时时刻刻都记着,无奈也好愤恨也好,要像影子一样活着就是你今生的命运。不过,就算你是影子,也绝不能是木讷被动的影子。你要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思想,即使是影子也要听从自己的心声绝不受他人的‘摆布’要做一个有声音的影子······以后,‘影声’就是你的名字。你是这世上最勇敢的孩子邱影声!”话罢,邱瑞抬起手搭在邱若愚的肩膀上说道:“若愚······你要永远疼爱弟弟,保护弟弟。如果影声遇到困难你就要帮他扛起来,但如果你遇到了困难,就算是死也不可以连累影声······你能做到吗?” “我能!”邱若愚不假思索的回答了邱瑞的问题,没有丝毫的犹豫。 “好。真好啊。”邱瑞非常欣慰的点了点头,在起身后,他的脸上慢慢浮上了一抹平静的微笑······邱影声微笑着轻轻移开川岛枕着头的手臂,在她的身体躺平后柔声的说道:“好啦绿儿,名字的来历说完了,现在可以睡了吧。”尽管川岛的眼里已经嵌满了眼泪,不过她却一句话也没说,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邱影声小心翼翼的拭去川岛在闭上眼睛后眼角溢出的泪水,同样一句话也没有说。 在帮她拭去眼泪之后,邱影声慢慢的侧靠在川岛的床边,微笑着,静静的,看着她渐渐的入睡······然而此刻一直站在门外的邱若愚同样慢慢的侧过身,望着石桌上那碗已经不再冒着热气的汤药露出了一抹似有还无的微笑。 是啊,尽管他是那么的脆弱,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跟随自己心里的声音······邱若愚笑着走回到石桌边上,蹲下身子轻声的对雪痕说道:“雪痕,若愚哥哥带你到花园里捉蝴蝶好不好?”一直低着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雪痕一听到 “蝴蝶”两个字便马上来了兴趣,脸上马上就有了笑容。见雪痕有了精神邱若愚便转过身,将雪痕的手臂移到自己的脖子两侧笑道:“现在,我们就飞到花园里去吧。走喽!”说完,他背起雪痕小跑着离开了。 院子里不再有邱若愚跟雪痕的影子,就只有那盛着满满汤药的瓷碗,还静静摆放在石桌上······ 第108章 面具 邱影声慢慢的低下头,声音低沉的对蓝雪说道:“蓝雪,你明白我跟你讲述刚刚那段记忆的意思吗?” “嗯。”蓝雪苦笑着点了点头, “你跟学姐之间的爱令人敬佩。你们都为了彼此放弃了自己,对外,你只能是邱若愚,没有人会知道,川岛绿雅的丈夫其实是叫邱影声的。而学姐,不对,是川岛绿雅,为了你,她变成了邱绿雪······为了对方,你们都已经不在乎自己是谁了。” “哈哈······”尽管斗篷遮着邱影声的头,蓝雪看不到他脸上的笑容,不过蓝雪却听到了他淡淡的笑声。 蓝雪小心翼翼的望向邱影声,淡声问道:“为什么要笑?”邱影声将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浅声说道:“你错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是将死之人他也有听从自己的心声做出选择的权利。蓝雪,如果你觉得辛苦害怕的话,就问问自己的心,问它还要不要像那样走下去。如果你的心说不要,那你就停下来,没有关系的。”蓝雪缓缓的将手覆上自己的心口,缓缓的闭上眼睛。 只是,当蓝雪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爸爸妈妈的脸,他们痛苦跟伤心的表情再一次的涌上蓝雪的心头。 蓝雪瞬间睁开双眼,她瞪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自己未完成的油画,冷声道:“我的心告诉我,就算死也得那样走下去。我的心,要我牢牢的带着面具,走下去。” “也许······” “不要再说了影声哥。我,是不会动摇的。当我在餐厅被暮杭哥抱起来接受注射的那个时候,在别人的指指点点跟异样的眼光之中,我仿佛变成了供人参观的标本,被截去了双足动物标本。我害怕极了,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马上爸爸跟妈妈就会把我叫醒。可是,就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根本就没有人会来叫我。爸爸不在了,妈妈也离开了,爸爸临死之前的眼神随着我的恐惧一起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是爸爸的眼神让我明白,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无助跟害怕下去了。就在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不再是以前的蓝雪了。我要给自己造一张只要戴上就再也不会懦弱跟惶恐的面具,我要带着它,去看我想要看到的一切······”蓝雪打断了邱影声的话,因为她害怕邱影声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自己已经下定的决心产生动摇。 “原谅我今天不能再跟你聊天了,我想要尽快的完成这幅送给学姐的画。”蓝雪不禁提笔在颜料盒里沾上油彩,重新在画布上涂涂抹抹,直到她能够确定邱影声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默默的在自己的身边消失了她才缓缓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眼前的画布,静静的发呆······一抹阳光渐渐的抚上蓝雪的脸庞,蓝雪望着面前还未完成的画作,她微抿的嘴角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发呆了一个晚上。 而自己为何要静静的坐在这里一夜未眠的动机,竟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想再当一个晚上那个胆小懦弱的蓝雪,又或许,是在想着,改变之后的自己要如何面对以前的自己······蓝雪浅笑着仰起头,抬手擦掉那颗已经滑落眼角的温热的眼泪。 这滴眼泪,是蓝雪送给日出之前的那个自己的最后的礼物,她不禁看着自己染湿的手指,冷声自语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滴干净的眼泪了······对不起······”话罢,蓝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拿起手边的电话。 蓝雪望着手里的电话,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拨通那个号码,她真的很想跟电话那端的那个人说一声 “对不起”。因为,想自己带上 “面具”之后第一步的行动能够顺利的进行的话,就一定会 “破坏”到她的婚礼······在她的婚礼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办法成为在她眼里那个善良单纯的学妹了。 “美夕姐,原谅我······”蓝雪默默的在嘴里重复着段美夕的名字,接着,拨通了号码······段美夕也是一夜未眠,一想到自己今天就要变成新娘就莫名的紧张,所以对于凌晨就打进来的电话,段美夕更是像遇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希望这个电话可以缓解自己的紧张跟无聊。 拿起电话看到显示的是蓝雪的号码,段美夕不由得更开心了 “喂,雪儿。”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段美夕的声音,蓝雪竟有些迟疑了,静默了几秒钟之后她才缓缓的开口:“学姐······对不起。”本来因为看到蓝雪的号码而兴高采烈的段美夕,却在听到电话的对面传来了 “对不起”三个字的时候而渐渐没有了最初的喜悦,段美夕放慢了语速试探性的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呢?”蓝雪低下头,另一只没有拿着电话的手轻轻的覆在自己的膝盖上,渐渐的,蓝雪加大了手掌上的力度,使出了全力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膝盖。 直到,她不得不默认,就算自己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自己的腿也仍是毫无知觉,她才苦笑着抬起头,望着眼前未完成的画作,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对不起,本来想要画一幅画送你当结婚礼物。可是,我没有完成······”听到蓝雪的回答,段美夕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蓝雪的心事太重,自己一直都因为怕她想的太多而感到担心。 就在刚刚听到蓝雪的道歉的时候自己还在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一来,段美夕心中的担心也就烟消云散了。 段美夕赶紧笑着安慰蓝雪说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改天,再给我画一幅更美更赞的补上不就得了。” “还有······”听到电话一端又传来了歉意十足的 “还有”两个字令段美夕不禁打趣道:“不是吧蓝小姐,你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啊。” “在学校的时候,答应过学姐,你结婚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伴娘。结果,我没能兑现当初的诺言······” “别说了雪儿,只要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就够了。因为我相信,无论你是不是我的伴娘,你给我的祝福一点儿都不会少,对吗?”蓝雪拼尽了全力制止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微笑着说道:“对。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祝福着学姐。一直。” “那就赶紧去化个美美的装,然后来参加我的婚礼,知道了吗?”蓝雪仰着头,希望眼眶里的泪水可以在自己仰起头的那一刻消失不见,蓝雪忍耐着阵阵刺鼻的酸楚浅笑道:“嗯,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化妆,一会儿一定美美的出现在学姐的婚礼上。”听到蓝雪的语气之中又多了几分开朗的口吻段美夕一下子就变得更加轻松了 “美美的可以,不过千万不可以超过我啊,我可不想别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你身上······”段美夕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注意力”这三个字自己实在是不该说出口的。正当段美夕后悔莫及的时候电话一端蓝雪的语气却显得很平静 “可以,在那个人的面前,隐瞒我已经变成残废的这件事到婚礼前的最后一刻吗?”段美夕揉了揉鼻子,忍住眼里就快要留下来的一阵鼻酸低头应道:“嗯。”听到了段美夕的回答,蓝雪浅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就一会儿见了新娘子······学姐再见。”蓝雪挂掉电话,缓缓的闭上眼睛,再一次将手掌覆上自己的心口。 房间里的安静似乎可以让蓝雪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手掌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蓝雪睁开了双眼。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蓝雪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凄厉。她慢慢的侧过头,望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脸。 这样坚硬冷漠的眼神,令她自己都觉得陌生,那些曾经出现自己眼里的懦弱跟无助,在这一刻,全然消失不见了。 她微微的翘起嘴角,冷声自语道:“段夜寒,我说过让我们地狱再见。现在,我来找你会和了······” “小家伙,还在睡吗?我可以进来吗?”徐暮杭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回应,徐暮杭便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间的门。 徐暮杭推门进去的时候,蓝雪正坐在梳妆台前涂唇膏,听见门开的声音,蓝雪放下手里的唇膏缓缓的侧过头,望着徐暮杭的眼睛,微微的翘起嘴角露出了最甜美的微笑。 这样的一个 “微笑”让徐暮杭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将轮椅转向自己的方向徐暮杭蹲下身子握住蓝雪的手,激动的说道:“你笑了!你笑了······”此时的徐暮杭眼里已经泛着淡淡的泪光,自从自己把蓝雪接到家里之后,蓝雪就再也没有真心的笑过。 尽管自己不在乎她是否会因为自己而感到快乐,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没有表情的空壳自己也都不在乎。 不过,现在他又看见了蓝雪的笑容,不管这笑容是因为她看见了自己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以后谁都休想再说她跟着自己会不快乐,谁都别想。 蓝雪微微的俯下身子,注视着徐暮杭的眼睛柔声的说道:“暮杭哥,我漂亮吗?” “嗯,漂亮。小家伙是最漂亮的。”徐暮杭笑着拼命的点头。 “真的吗?我想照照镜子。” “好啊。”徐暮杭起身,将轮椅又转回到面对梳妆台的位置。蓝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掌慢慢的抚上自己的脸,浅笑着说道:“好像,还不够漂亮呢。”说着,她低头拿起梳妆台上的腮红盒子递给徐暮杭说道:“暮杭哥,你来帮我弄这个吧。”徐暮杭望着手里的盒子,无奈的苦笑道:“真的要我来吗?我,不会啊。”蓝雪没有理会徐暮杭倾向于拒绝的态度,她又拿起梳妆台上的化妆刷递给徐暮杭 “用这个轻轻的刷在我的脸上就可以了,没关系的。”看着 “接踵而至”的化妆刷,徐暮杭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他打开盒子,轻轻的在化妆刷上蘸了一层薄薄的粉红色,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粉红色刷在蓝雪的脸上。 望着镜子里徐暮杭专心致志为自己刷腮红的样子,蓝雪的脸上渐渐的涌上一抹若有似无的苦楚,不过,她仍旧是微笑着对着镜子里聚精会神的徐暮杭说道:“暮杭哥,对不起。”徐暮杭不以为然,微笑着抬头瞥了一眼仍旧是笑着的蓝雪,低下头一边移动手里的化妆刷一边随口说道:“强迫我做这种我不擅长的事,内疚了?”蓝雪将目光移到自己的手上,不敢再看镜子里的徐暮杭跟自己 “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想要变个样子······如果我要是让你感到陌生,或是不自在······对不起。” “切。”徐暮杭嗤笑着摇摇头,将手里的刷子对准蓝雪另一面的脸颊 “你这么说就是想让我夸你化不化妆都一样漂亮对吧?好吧,小家伙,我不得不承认你不化妆漂亮,化了妆更漂亮。所以,就算你告别素颜的日子想要每天都化妆我也都绝对的赞成。怎么样?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吧?”蓝雪笑而不语,几秒钟之后她点了点头应道:“嗯,满意。”话罢,她看着镜子里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的自己,一点一点的收敛起了刚刚还萦绕在嘴角上的笑容。 因为这一刻,自己算是正式的戴上自己造好的面具了。从这一刻开始,笑容,就只会是她的工具,从这一刻开始她把发自内心的笑当做是一种奢侈。 这一刻,她告诉自己,这张面具一旦戴上,除非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不然,就算是面具嵌在皮肉里生出刻骨的痛她都不会再把它摘下来······ 第109章 因为你是蓝雪 徐暮杭自信满满的双臂环胸,两指只见旋转着化妆刷,望着蓝雪的双颊深深的点了点头笑道:“如果我不是已经开了酒吧还要帮阿姨照顾着单氏企业的生意,我还真的应该开一家美妆店。由我亲身上阵,生意一定好到不能再好了。”蓝雪慢慢的将头探向前方,十分仔细的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掌慢慢的抚上脸颊,再抚上眼角,微笑着感叹道:“暮杭哥把我打扮的好漂亮啊。除了新娘,我应该就是婚礼上第二漂亮的人了吧。”蓝雪的一番话不禁引得徐暮杭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原来,小家伙也有虚荣心啊。放心吧,我敢保证要不是段美夕有婚纱撑腰的话你绝对就是婚礼上最漂亮的人了。”徐暮杭本来以为自己的这句话一定会把蓝雪逗笑,可没想到,此时的蓝雪却突然变得有些沉默了。 蓝雪缓缓的低下头,望着自己已经被长裙遮盖住的膝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唯唯诺诺,苦笑着说道:“我告诉过自己,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不过今天,却还是要再见了。我······不想让那个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不想让他看到我坐在轮椅上,还一副苍白无力形如枯槁的样子。既然我不能走路已经是事实,那么至少,我的脸还可以看上去更精神一些吧。”蓝雪的话让徐暮杭脸上刚刚还洋溢着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蓝雪在受伤之后从来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提起过那个人。 自己不管那个人现在是左辰还是段夜寒,总之,自己费尽心思所制造的一切就是希望蓝雪可以痛恨他,就算不能痛恨他也要遗忘他,渐渐的习惯于自己的保护。 现在蓝雪提起了他,提到他的时候竟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他不甘心,想要把当年刻在蓝雪心上的那个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小男孩儿抹去就这么困难吗? 他不明白,以蓝雪的立场来看,那应该是害死了她的父亲逼走了她的母亲又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啊,难道她就不恨他吗? 自己的心血,难不成就要功亏一篑了吗?徐暮杭夹在指间的化妆刷从指间滑落到了地上,徐暮杭弯下身子将它捡起来放回到梳妆台上,再次微笑着看向蓝雪 “是啊,一个人要面对自己痛恨的对象的时候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的。只要自己被看到过的好到让人羡慕,咱们就算是赢了。”尽管徐暮杭的脸上带着微笑,但语气里的低沉却跟他的表情极度的不匹配。 “一开始,我真的很想赢。一心想着,就算我不能赢,那么他也别想赢。”蓝雪将化妆刷放回到化妆箱里,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释然,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乎输赢了。我现在,还能拿什么去赢呢?过了这么久,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胆小跟懦弱。暮杭哥,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我不想对你隐瞒任何的事。我,早就已经认命了。尽管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他到底跟蓝家有什么纠葛,不过就当是了解恩怨,他想要毁掉一切,那就让他无牵无挂的去那么做吧。我已经不能走路了,除非死了,不然应该不会再更悲惨了吧。”徐暮杭站在蓝雪的身后,垂下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此时的他已是目光如炬,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让他,无牵无挂······”蓝雪放好东西,低头看了看手表轻声说道:“暮杭哥,我饿了。”徐暮杭垂下头,望着低着头的蓝雪,欲言又止。 良久之后,他微笑着开口:“我去给你做早饭。”接着,他慢慢的摊平握着拳头的手掌握住蓝雪的肩膀,将自己的下巴压在蓝雪的头上轻轻的蹭了蹭,推着蓝雪走出房间。 尽管徐暮杭的心里已经被埋下了火种,但是他却尽了自己的全力做到在蓝雪的面前不动声色,他平静的将蓝雪抱下楼梯,平静的将蓝雪推到餐桌前告诉她在这里等着他做好早饭······徐暮杭小心翼翼的将筷子递到她的手里,再把盛好的粥放在蓝雪的面前,用勺子舀了舀低下头吹了吹粥的温度,然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垂下头,一边夹菜一边喝粥,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平日里蓝雪总是充当倾听者,静静的听着徐暮杭从笑话,新闻再到娱乐八卦总是不停歇的说着他知道的所有新鲜事儿的那种几乎形成的习惯的热闹气氛,今天却变得异常的安静,安静的可怕。 蓝雪为了打破这份显得有些尴尬的安静便主动开口说道:“叔叔跟阿姨跟我们一起······” “他们不过去,他们有自己的安排。”徐暮杭知道蓝雪要说些什么,淡淡的回了一句,也就不再继续说话了。 蓝雪望着徐暮杭此刻异常的沉默,她放下手里的筷子,直视着正在垂头喝粥的他,说道:“吃完早饭咱们就过去吧。”徐暮杭一顿,停下夹菜的动作,抬起头淡声说道:“太早了吧,宾客们都不会那么早过去的。上午你就好好休息,打过了针我们再过去。”话罢,徐暮杭便低下头继续吃饭,仍旧不语。 蓝雪明白,徐暮杭的沉默也是一种表态,他可以替自己决定任何的事,不需要任何的言语,所有的事只要他带着她按他所想的那样去做就行了。 只是蓝雪这一次没有再默默的接受徐暮杭替自己选择好的决定,她仍旧是不改目光的方向,直视着徐暮杭,说道:“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学姐觉得丢脸。”徐暮杭将夹进筷子的菜放到自己的碗里,然后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头,已经初现冷厉却又刻意想要隐藏的眼神落在蓝雪的目光之中。 尽管徐暮杭的眼里暗藏的冷厉已经有些慑人,不过蓝雪并没有退缩。当然,她也不能退缩,她急着向徐暮杭解释她的理由,希望徐暮杭听了自己的这些理由之后可以答应她的请求。 蓝雪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的说道:“跟学姐还在一个学校的时候我就答应过她,将来她结婚了我就当她的伴娘。现在,我的样子,已经没有办法去实现当年的诺言了,既然我已经先失信在前就不能再让学姐觉得丢脸。我不能让学姐婚礼上的宾客们看到她有我这样的残废朋友,姐夫是公众人物,我更加不可以让外人知道他们夫妇有我这样的朋友······” “乖乖的吃完早饭,吃完饭我们就过去。”徐暮杭打断了蓝雪的话,他望着蓝雪一口粥都还没有喝过的碗笑道:“小家伙,你知道我每天在给你做饭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心情吗?我想着,说不定以后,小家伙会因为害怕再也吃不到美味的料理而无法离开我了呢。看在我这么用心的份儿上,先把早饭吃完吧。粥凉了,就不好吃了······”蓝雪望着徐暮杭,不再说话,低下头拿起勺子开始一勺一勺的喝粥。 徐暮杭看着蓝雪安静吃饭的样子,嘴角不禁浮上一抹淡淡的苦涩的,无奈的,带着几分悲凉的微笑 “我说过不会勉强你的。帮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不是因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而是因为,你是蓝雪。是我心爱的人,是我从小到大都想要守护着的人。所以,你不必说那么多的理由给我听······”因为被段美夕 “钦点”为自己的伴娘,沈沅便早早的开始梳妆打扮,神色匆匆,看上去似乎比新郎还要忙碌。 看着她那忙碌的样子,就连任崛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真的不明白,段美夕不过跟这个姐姐有过一面之缘怎么会为了这 “突如其来”的伴娘请求而忙的不亦乐乎,就好像在忙自己亲妹妹的事一样。 当然,跟沈沅一样忙碌的还有各路的媒体,尽管主人公们还没有到达举行婚礼的穆琳酒店,媒体的朋友们却早已经将酒店围了个水泄不通。 毕竟,新郎是任崛,伴娘是沈沅,这样的婚礼,怎么能不引起关注呢? 徐暮杭推着蓝雪走到了门口,就要出门的时候,徐暮杭突然停下了脚步。 蓝雪回过头,看着徐暮杭,徐暮杭见蓝雪回头望向自己竟浅浅的笑了,他拍了拍蓝雪的头说道:“你不用害怕,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再改变主意。你等我一下,我上楼去拿一下东西,马上就回来。”徐暮杭说完便转身上楼去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手里拿着一支蓝色的丝绒盒子回到蓝雪的身边。 徐暮杭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纯净的水晶项链,徐暮杭取出项链对蓝雪说道:“本来是给你今年的画展举办时候的礼物,既然你现在休学画展可能要延期就现在给你吧。今天的场合特殊······”徐暮杭将目光移向蓝雪脖子上那条颜色有些暗淡了的银色项链继续说道:“虽然我已经忘记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带着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不过今天就先带着个吧。你不是想要很漂亮的出现在那个人面前吗?它跟你的衣服很相称,你带着,好看。”看着眼前那条晶莹璀璨的水晶项链,蓝雪不禁垂下头望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手掌缓缓的抚上那朵链子上坠着的已经没有了多少光彩的蔷薇花,微笑着说道:“我想我还是带着我的蔷薇花吧。这是我同寝的室友送给我的,我跟她说过,我会一直戴着它直到我们再见面。”眼见蓝雪已经拒绝徐暮杭也就不再勉强,浅笑着说道:“尽管我有些失落,不过至少知道了你并不是只被段美夕一个人霸占着,也算是一件高兴的事吧。那我们出发吧。”徐暮杭便将自己手里的项链放回盒子,将盒子随手扔在沙发上,推着蓝雪出门了。 第110章 感谢您一直保护我 段夜寒知道段美夕的这场婚礼必定是备受瞩目,所以他也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提前就在酒店安排好了媒体人员拍摄和采访的专位,是必要让自己的宝贝妹妹成为最闪耀的焦点。 当然,为了迎接段美夕可以风风光光出嫁的这一天,段夜寒一直在忙碌着准备各项事宜,从露天婚礼的气球再到宾客的座位安排,每一项他都要亲力亲为。 这般的体贴周到让任崛都不禁感叹,段夜寒不像是娘家的大哥只等着妹妹挽着父亲的手走进礼堂,倒像是婆家的哥哥,所有周到细腻的安排都是为了弟弟娶媳妇的那一天不要慌忙出错,真是不知道他是要嫁妹妹还是要娶弟媳了。 尽管对于任崛来说这只是 “调侃”他对妹妹过分关心的一个玩笑,不过,这玩笑听在段夜寒的心里,却是一股千回百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感觉的滋味。 虽然,段夜寒已经尽力的做到尽善尽美,但前来采访的记者是在太多,原本准备的休息室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的人。 情急之下段夜寒只好安排了另一间休息室,不过这重新安排的地方随名为 “休息室”但记者们却没有一个愿意休息的,因为地方变得大了,跟新郎新娘接触的距离自然也就会变得远了。 于是记者们便 “前仆后继”的想要抢到最靠前的位置,段夜寒一边跟工作人员安抚大家的情绪,一边尽力调整现场的位置。 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耳边突然传来一股声响。段夜寒侧脸看去,原来是身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记者,因为肚子饿而发出的声音,见段夜寒向他望过来便露出了一丝尴尬跟羞怯的微笑。 看着他的笑容,段夜寒的眼神渐渐的有些恍惚,耳边竟渐渐的出现了左阳的声音 “儿子,爸爸最傻的时候就是可以不吃不喝四处奔走就只为了一条八卦新闻的日子。那时候,爸爸几天都不吃饭‘潜伏’在剧组,回到报社想要跟老板邀功,结果老板叫爸爸继续去跑新闻,爸爸因为太饿误听成了他问我饿不饿,竟还一厢情愿的回了句‘老板我不饿。’哈哈,你说爸爸那会儿是不是很傻啊哈哈······不过,要不是这样发傻的日子,爸爸又怎么能遇见你妈妈呢?所以啊,也是最幸运的日子······”左阳的声音在耳边盘旋,段夜寒木讷的站在原地。 身边的张东自发的接过他的工作,接待着那些满怀期待的记者,偌大的厅堂,大家一刻也不停歇的忙碌着,此刻就只有段夜寒安静的沉浸在自己世界,安静落寞的停留在原地······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段夜寒一个人去了墓园祭拜左阳。 左阳的墓碑是徐海在左阳去世后出钱修立的,自己刚被徐海从乡下接回来的时候他跟着徐海和谷秋美一起去祭拜过一次,再后来,随着 “左辰之死”自己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段夜寒俯下身子,将花束小心翼翼的放在左阳的碑前,望着碑上左阳的照片,段夜寒微笑着直起身对着石碑深深的鞠了一躬,再重新直起身体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已是满含泪水。 段夜寒没有刻意抑制眼里的泪水,任凭着它们顺着自己的眼角滑落,划过自己的脸颊,最终坠落在安静的依偎着石碑的花束之上。 段夜寒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出,睁开眼睛望着左阳的照片,颤抖的双唇仍旧努力保持者最初的弧度,微笑着说道:“爸,儿子来看你了。”话罢,段夜寒苦笑着垂下头,低眼打量着自己笔直硬挺却仿佛将所有的光明都隔离在外的黑色西装说道:“爸爸,我现在的样子连你都认不出来了吧。我,已经不是左辰了······左辰小时候太爱哭了。知道自己终于有了可以叫爸爸的人,他哭了。接过你给他买的新书包,知道自己第二天就可以上学了,他哭了。你每次从城里回来看他却又不得不再回去的时候,他又哭了。可笑的是,当你真正离开他的时候,他却哭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再怎么哭,爸爸,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左辰能做的,就到这里为止。剩下来的事,所有伤害过你跟妈妈的人,要他们全部都付出代价的这件事,就由段夜寒接替他去完成······”段夜寒慢慢的将手掌伸进口袋里,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果,握着糖果段夜寒缓缓的俯下身子跪在左阳的碑前,将糖果放在花束的旁边,声音中夹杂着泪水呛鼻的酸楚,轻声的说道:“爸,这是喜糖。我弟弟,要结婚了,是跟这世界上第二可爱的女孩儿结婚。你不要笑话我小气,哈,好吧,我的确很小气,我已经抢先一步把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儿装进了我的心里······”段夜寒突然间哽咽了,想要说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他久久的不能说话,就只能望着左阳的照片任凭眼泪肆意的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良久之后,段夜寒站起身,对着碑上的照片说道:“我该回去帮忙弟弟的婚礼了。我跟爸一样,总是喜欢忙一些事情,因为忙的太‘投入’了,我弟弟还笑话我,说我不像娘家的哥哥倒像是婆家的哥哥······爸,我弟弟,还不知道我就是他的哥哥。他是那么的潇洒快乐的样子,怎么能让他沾惹我这般肮脏不堪的哥哥呢······不过爸,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从左辰变成段夜寒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至少,我还可以参加左辰的弟弟跟段夜寒的妹妹的婚礼,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幸福了······很幸福了······”段夜寒抬手擦去脸上的泪,起身对着左阳的墓碑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 “感谢您,一直保护着曾经那么狼狈不堪的我。”话罢,段夜寒戴上墨镜,转身,离开了······ “大哥,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直到身后传来张东的声音,段夜寒才慢慢的回过神儿来。 他转过身,对着张东点了点头说道:“嗯,谢了。接下来,就去准备你的‘本职’工作吧。”张东有些害羞的挠挠自己的头说道:“虽然知道这是个机会,是大哥说服了任崛才帮我换来的,是个上镜的最佳机会。不过大哥,我缠了美夕姐好久,他就是不告诉我伴娘是谁,本来要是蓝雪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了。不过没想到美夕姐竟然换人了,要是伴娘见我这个伴郎太帅就这么爱上了,那我可怎么办啊,嘿嘿。不过大哥,你知道为什么美夕姐没让蓝雪当伴娘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小夕没说,我也没问。”段夜寒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便转身去帮着其他的工作人员去摆放话筒。 看着段夜寒由刚才的独自发呆又回归到了忙碌的工作,张东不禁又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为什么要问那样的问题。段美夕没有让蓝雪当伴娘一定就是因为害怕大哥会觉得难过,就连自己也无法想象,当段夜寒坐在宾客之中,眼见着自己的妹妹的身边就站着那个令他至爱,至痛却又不得不把他自己变得至毒的女孩儿,会是怎样的心情。 段美夕应该是经过了周密的考虑才做到了心照不宣,而自己,却偏偏将这已经被段美夕埋好了的东西又重新挖了出来······张东望着段夜寒忙碌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了。 徐暮杭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再侧过脸望着身边已经熟睡了的蓝雪轻声的唤道:“小家伙······小家伙······”熟睡中的蓝雪被徐暮杭叫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蒙的望了望窗外的风景,再望向徐暮杭。 看着蓝雪显然没睡醒的样子,徐暮杭浅笑道:“还有一会儿就到了,等到了再叫醒你会很容易感冒的。” “嗯。”蓝雪应了一声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坐直了身体。精神了一些的蓝雪,微微的测过脸,望着车窗外 “飞驰而过”的法国梧桐,陷入了沉思。徐暮杭侧眼瞥见蓝雪若有所思的样子,笑着问道:“在想什么呢?”蓝雪正了正身体,将视线移向正前方,望着前方乘 “三角形”的街景淡声的回应道:“没想什么。”话罢,蓝雪便安静的注视着前方,不再说话,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丝无法言喻的不安。 然而,这一丝的不安恰巧不偏不移的落在了徐暮杭的眼里,不过,蓝雪不说话,徐暮杭也仍旧不语,即便眼里已经映出了蓝雪的不安也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专心致志的开车。 良久之后,蓝雪不再望向前方,而是缓缓的低下头,像是思考了许久终于得出了决定般果断的侧过身拿出一直放在身后的手包,拿出镜子,对着镜子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脸。 望着蓝雪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拨弄刘海的样子,徐暮杭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僵硬,身上所有的关节好像也一起跟着僵硬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就快要将手掌全部都嵌入到方向盘里,车里没有放音乐,安静的车厢内似乎可以清晰的听到指节折动的清脆声响。 徐暮杭直视着前方不再看蓝雪的脸,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淡声说道:“你一定很紧张吧。”蓝雪一边将镜子放回包里一边有些害羞的点点头答道:“是啊,我好向从来就没有这么紧张过,办画展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以前参加爸爸妈妈朋友孩子们的婚礼都只是看热闹沾喜气,现在轮到参加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婚礼了,真的是又兴奋又紧张。幸亏暮杭哥叫醒我叫我有时间再整理整理自己,不然要是新娘子看到我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哈哈,一定会骂的。” “哈。”徐暮杭冷哼了一声,一个转弯停下了车子。车子停稳后,徐暮杭侧过身帮蓝雪解下身上的安全带。 在锁片脱离锁扣的那一刻,徐暮杭抬头看向蓝雪的眼睛,微笑着说道:“真是幸亏有我啊,不然你一定会被段美夕骂得很惨吧······看来,真的是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小家伙,你会记住我的好吗?”徐暮杭专注的目光落在蓝雪的眼中,深邃的眼神满含着期许。 望着徐暮杭恰似月光般温柔的目光,蓝雪的眼里竟闪过一丝刻意的躲闪,无所适从的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正当自己开口欲语之时徐暮杭却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声的说道:“我去拿你的轮椅。”话罢,徐暮杭便别过头去不再看蓝雪的脸,不再等蓝雪的答案,打开车门下车后转身关上车门绕至车后将蓝雪一个人留在了车里。 就在徐暮杭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车门合闭的那一声刺耳的尖锐声响似乎一把无形的利剑直穿蓝雪的心脏。 蓝雪瘫靠在椅背上,微颤的双手死死的扣住自己的膝盖,苦笑着自语道:“蓝雪,狠下心。只要面具没坏,心坏了,又有什么关系。” 第111章 过分热情的伴娘 蓝雪隔着车窗可以清晰的看见徐暮杭推着轮椅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靠近,蓝雪缓缓的低下头准备打开车门,只是自己的手还未触碰到车门的把手,车门就已经被徐暮杭打开了。徐暮杭微笑着看着蓝雪,似乎在自己下车之前的那个令他为之尴尬的提问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徐暮杭轻轻的抬起蓝雪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脖子上,将她从车上抱下来再小心翼翼的放到轮椅上,再转身回到车上拿下她随身携带的手包儿,将包儿放在蓝雪的膝盖上,握起蓝雪的手腕将她的手掌覆在包儿上,每一个动作都是细腻周到,无微不至。安顿好蓝雪徐暮杭便掏出电话示意蓝雪说道:“我给段美夕打个电话,告诉她咱们已经到了。”“不用了。”“怎么了?”听到蓝雪突然打断自己的话语,徐暮杭便停止了刚刚要拨号的动作。“我刚刚在车上,已经给学姐发过短信了。她叫我们在原地等着,她的伴娘马上就会过来接我。”“哦?”面对蓝雪的回答,徐暮杭的脸上突然间显出了一丝的玩味,在这份玩味当中竟还掺杂了几分的轻蔑,不屑,还有狐疑。徐暮杭不禁冷哼了一声“呵,真没想到今天倒是个见世面的日子了。段美夕的婚礼规格还真是高啊,不用宾客自己进去,会有伴娘亲自来迎接。哈哈,要不是事先知道她是举办婚礼我还真以为她是要接见外宾呢。这么高级的待遇,真是让我这个没收到请柬的人无地自容了。”蓝雪从徐暮杭那略带悭吝的话语之中听出了言外之意,她仰起头望着徐暮杭那暗含着薄冷目光的双眼轻声说道:“怎么会,无地自容呢?要是没有你,我怎么过来呢?要是让我自己转着轮椅过来,等我到了,婚礼大概也结束了吧。我是残疾人啊,要是没有暮杭哥帮助我,我怎么······”“别再说了。”徐暮杭对蓝雪口中的“残疾人”三个字格外的敏感,他不想听到蓝雪下面要说的话,也很害怕听到蓝雪下面要说的话,他打断了蓝雪的话,他缓缓的俯下身子双手轻轻的扣在她的肩膀上眼里的薄冷也全然退化成怜惜“要我们在原地等,我陪你等着就是了,小家伙的话怎么这么多?”蓝雪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还不是暮杭哥先话多的。”“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徐暮杭抬手轻轻拍了拍蓝雪的头,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肩上“好,现在等多久都没问题了。” 沈沅带着段美夕的“命令”后便兴高采烈的赶往酒店的侧门,迫不及待的等着跟蓝雪见面。尽管蓝雪不知道沈沅就是李薇,不过自己却是无时无刻不思念着这位朋友。只是,当沈沅达到酒店的侧门的时候,她并没有第一眼就如愿的见到蓝雪,出现在眼前的就只有一个背对着自己,微微俯着身体的男人的背影。依照沈沅的判断,除了蓝雪跟几个特别亲密的同学会通过酒店侧门先去新娘的休息室看望新娘之外,大部分的宾客应该都是从酒店正门进入的,所以眼前的这位应该是蓝雪同行的朋友,蓝雪或许是有什么事暂时离开了吧。于是,沈沅便对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试探性的问道:“是蓝雪小姐的朋友吗?”蓝雪听到徐暮杭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柔和婉约的女声,她握着西装衣领的双手突然一顿。心想着一定是段美夕的伴娘过来接她了,只是,徐暮杭正面对着自己,因为刚才为自己披上西装,他的身体微微的弯着双手还正好打在西装的肩膀处,正好的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自己虽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无法看到她的样子。同在此刻,徐暮杭听到了背后的声音便也直起身体然后慢慢的侧身转向身后的那个人。然而,就在徐暮杭转过身的那一刻,三个人,六目相对,除了微笑着蓝雪,徐暮杭跟沈沅两个人则都不由得错愕矗立,惊愕的眼神里满是不知所措,虽不是寒冬腊月,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僵硬在了原地······ 徐暮杭满眼是眼前的这位几乎跟自己的姑姑长得一模一样,在徐海口中已经被确定为徐洋亲生之子的名为沈沅的当红歌星。她的样子犹如可怕的梦魇一般,猝不及防的扎进徐暮杭的心里,仿佛此时此刻正在提醒着他,这个女人也许日后就会像解不开的魔咒一样缠上徐家,她会给徐家带来厄运。然而此刻望向徐暮杭的沈沅,眼里深深映着的却是对面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微笑着的女孩儿。她不敢相信,不想相信,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女孩儿就是自己曾经的室友,最好的朋友,最珍惜的同学,蓝雪。她身着宝蓝色的长裙,在裙色的映衬下,她的皮肤白皙透亮。清秀的面庞,精致的妆容,将她脸上的笑容衬托的格外端庄。不过,尽管美丽出挑,但那张曾经被自己一直嘲笑像极了小学生的娃娃脸,如今却已消瘦的不负曾经的稚气了。她瘦削了好多,仿佛整个人都要被肩上披着的男士西装外套包了进去。她一只手抓着挡在胸前的西装衣领,另一只手则抓着手包随意的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纱裙的裙摆随着清风飘逸,随着裙摆的飘动,那双踩在轮椅上踏板上的银色亮片的平底鞋若隐若现。就像是一个折翼的天使,虽然可爱依旧但那份相信自由可以统治一切的自信却不复存在了。真是可叹,此时的她们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自己从李薇变成了沈沅,然而蓝雪,也从在自己看来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般的女孩儿,变成了*。沈沅颤抖的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裙摆,屏住呼吸抑制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努力的堆上笑容,向前走了几步对着蓝雪问道:“是,蓝雪小姐吧?” 蓝雪看到来迎接自己的人竟是歌手沈沅感到非常的意外跟激动,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嗯,是我。真的没想到,竟是沈沅小姐来接我啊,沈小姐,我是你的粉丝呢。”听到蓝雪的话,一股酸楚之感蓦地涌入沈沅的心头,此时的自己在蓝雪的面前真的全然是另外一个人了。虽然一直微翘着嘴角但沈沅的表情此刻却还是显得有些僵硬木讷,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蓝雪怎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这过分的担心让沈沅还是鼓起勇气试探道:“看来段美夕的婚礼还真是有无穷的吸引力呢,我前几天拍mv的时候摔伤了脚,可收到了请柬却还是拆了石膏巴巴的来了。看蓝小姐的样子,应该也是脚受伤了吧,一会儿咱们进去可得好好奚落奚落新娘子才行,咱们可都是带伤前来,不但不给慰问金反而还要咱们给她红包,哈哈,真是太过分了。”沈沅一边说,一边握紧已经满是冷汗的手心,生怕自己的硬是装出来的这份轻松自然被看穿。“沈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暗示我们不应该来吗?”令沈沅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话音刚落,没等到蓝雪开口,她身边的那个人倒是冷不防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语之间充满了敌意跟薄冷。沈沅怕蓝雪也会跟着误解自己的意思便连忙解释道:“要是我让你们误会了那真是对不起······”“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他说的那个意思。”蓝雪打断了沈沅的话,反过来安慰她。蓝雪微微的低下头,目光在自己的膝盖上停留了几秒钟,抬起头微笑着对沈沅继续说道:“暮杭哥不太清楚路线,我又走不了路,就麻烦沈小姐带我们进去了。”“你说你走不了路,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走不了!”沈沅听到“走不了路”这几个字便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跟失控,思想已经无法再控制她的肢体行动,她已经顾不得作为沈沅应该有的仪态,一股脑儿的冲到蓝雪身前,弯下身抓住她的手,目光炯炯的望着她“为什么你会走不了路!发生什么事了!”沈沅急切的目光着实让蓝雪感到惊诧。她不明白,这位才刚刚见到自己的人,怎么会对自己表现出了超乎两人熟识度的关心。“我······”蓝雪望着自己面前这双陌生却又亲切的眼睛竟变得有些尴尬跟错愕,面对着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面对沈沅的“异常”举止,徐暮杭便利落的上前,生生的掰开了她抓着蓝雪的手,生怕她吓到了蓝雪“沈小姐的好奇心是不是太强烈了。”“我只是!我······”沈沅随想辩解,但她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不是李薇而是沈沅,是跟蓝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人。沈沅赶紧强迫着自己收敛脸上的激动,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跟蓝雪道歉“对不起蓝小姐,我可能吓到你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见沈沅欲言又止一脸的内疚,蓝雪便主动替她解释道:“这没什么的,坐着轮椅的人走在街上总是会让别人多看两眼的。”蓝雪不以为然的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微笑着望向沈沅,继续说道:“我因为瘫痪走不了路。”话说完的时候,就连蓝雪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此坦然的说出自己的不足。或许,是因为她是自己喜欢的歌手,又或许,在自己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明白什么事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了吧。 “那就麻烦沈小姐带我们去见段美夕了。”徐暮杭对沈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想再让蓝雪跟她有过多的接触。当然,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沈沅有一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反感。所以,就算是想装装样子,他在看着沈沅时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带着敌意。沈沅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已经让他们感到奇怪,在这样脱离“主题”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想到这里,沈沅便赶紧的进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我就是来接你们的一点儿也不麻烦,那我们进去。”说着,沈沅便准备过去推蓝雪的轮椅,却被徐暮杭阻止了“我没有请柬,是专门跟着过来照顾她的人。”话罢,徐暮杭双手握住轮椅的手柄淡声道:“走吧。” 徐暮杭刚推着轮椅往前走了几步,蓝雪却突然想要停下来“等一下。”“怎么了?”徐暮杭停下脚步关切的问道。听到蓝雪的话,沈沅便也转过身等着蓝雪说出自己的需要。蓝雪想了想,静默了几秒,突然将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徐暮杭“这个还是暮杭哥穿上吧,我答应了学姐要美美的来,要是我裙子上面还罩了你的外套,会被学姐笑话‘奇装异服’的。”徐暮杭拿蓝雪没办法,只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外套重新穿回到自己身上。徐暮杭穿戴整齐后便望向沈沅“沈小姐,咱们继续走吧。”尽管徐暮杭的声音清晰明亮,但沈沅却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因为,就在蓝雪脱下外套的那一刻,她脖子上那朵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蔷薇花映入了她的眼帘。虽然已经光色暗淡,但那花朵周围残淡的光韵却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如果此刻自己仍是李薇,她真的很想冲上去紧紧的抱住蓝雪······可是,当她不经意间望到徐暮杭鄙夷的目光,她就已经知道,她不能。于是,她只好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向前走。 第112章 蔷薇花 沈沅带领着蓝雪和徐暮杭来到新娘休息室门口不远的地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徐暮杭见沈沅停了下来便也慢慢的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臂上前对着沈沅微微颔首淡声道:“谢谢沈小姐特意来接我们,那我们就进去了。”说着,徐暮杭便准备回身推着蓝雪自行进去,不料,却被沈沅拦住了。沈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只是恐惧还是紧张,总之当她看到徐暮杭说话的功夫就要推着蓝雪进去的时候,一股冲动突然袭上她的心头,使得她再次忘记了作为沈沅应有的仪态,竟冲上去死死的抓住徐暮杭的胳膊“不可以!”沈沅的举动令徐暮杭感到十分的意外,他微微的垂下眼,看着沈沅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臂,不禁仰起头打量着沈沅“沈小姐这是······”“哦,我······”沈沅对于自己的举动也感到十分的尴尬,她慢慢的垂下自己的手臂,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她才慢慢的恢复了脸上的微笑着对徐暮杭说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因为太紧新郎才会那么做的。因为你们来的太早,美夕的头纱还没有戴上,不是有那么个习俗吗?新娘子要是没戴头纱就见客人的话,婚后新郎一定会遭受家庭暴力的!所以,为了新郎以后有好日子过就麻烦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先进去帮美夕把头纱戴好再迎接你们进去怎么样?”“原来还有这么好玩儿的习俗啊!那沈小姐快进去吧,我们啊,为了姐夫的快乐生活不介意再等一会呢。”蓝雪一听到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习俗便欣然答应了。不过徐暮杭对于这个所谓的习俗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沈沅。那表情虽然轻松不羁,但藏在那双深邃的瞳孔之中的恰似带着几分阴寒的审视的目光却让沈沅感到不寒而栗。然而,原本心急如焚的沈沅在“遭遇”到这份不寒而栗的时候却突然放慢了自己急于抢先一步进去的动作,甚至是停了下来。沈沅安静的站在原地,徐暮杭不表态她就不行动,她真的很想要知道,那份隐藏在这个年轻人那张看似轻松玩味的表情背后的城府到底会不会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僵持而彻底的呈现在自己面前。不过,沈沅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忍耐力,那缕令她不寒而栗的目光不过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两秒钟的光景就全然转化成了不以为然和犹如看客般凡事都事不关己的悠然自得。徐暮杭浅笑着垂下手臂,双手插进裤袋,回身慢步走到蓝雪身边笑着对沈沅说道:“请便。” 段美夕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露出了“沾沾自喜”的微笑。此时的自己身着婚纱,头戴后冠,一副连她自己都不容置信的“威风”模样。这竟让她想起了大学毕业之前的师生聚餐,自己是老师跟同学们心中公认的“温柔绝缘体”全班上下所有的人竟都一致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最难嫁出去的人。如今没想到,自己现在却成了班里风光大嫁的领先人物了。再一想到自己的同学们知道自己要结婚的对象是任崛的时候,那副惊讶的表情,特别是女同学们在恭贺自己时那暗藏嫉妒的语气,真是让自己感到好不痛快啊,真的算是报了被全班鄙视为最难嫁的头号种子选手的仇了。想到这里,段美夕不禁又低下头暗自“窃笑”。“小夕。”段美夕正沉浸在自己终于“报仇”的窃喜之中,忽听身后传来沈沅稍显低沉的声音。段美夕抬起头,透过镜子她看到沈沅站在自己的身后。沈沅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自己拜托她去迎接蓝雪时的喜悦,反而,她全然不见笑容的脸上,一抹淡淡的悲伤,若隐若现。“姐,怎么了?”段美夕有些奇怪的侧过身问道。 沈沅有些犹豫,她微微的垂下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无奈的抬起头,望着段美夕,说道:“我不知道一会儿面对你哥哥的时候该怎么做?”“什,什么?”沈沅的问题让段美夕一下子愣住了,不过很快段美夕就笑着回应道:“哈哈,姐你不用那么紧张的,你只要在面对任崛的时候自然一些就行啦。至于我哥哥,你是他的‘战友’只要说声恭喜就好啦。恭喜他,终于把我这个妹妹嫁出去了。”“真的只说一句恭喜就可以了吗?”沈沅十分悲伤的摇了摇头,缓缓的低下头,不再与段美夕对视。良久之后,沈沅发出一声叹息,抬起头,直视着段美夕的眼睛,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沈沅的语气低沉至极,一直强迫自己表现出来的平静,顷刻间全部溃堤。 “她?是······谁啊?”段美夕狐疑的望着沈沅不知该如何回答。尽管段美夕不明白沈沅怎么会一下子提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她心里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沈沅口中的这个“她”应该就是蓝雪。哥哥跟自己说过,沈沅是他共同复仇的战友,是同样痛恨徐海的人。可是,现在沈沅竟问自己关于“她”的事,难不成,哥哥跟她说了自己所有的事?又或者,哥哥不曾跟她说过,是沈沅自己搜集到了关于哥哥的事?如果是这样,那么沈沅的好奇就不应该让自己知道才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美夕被弄的一头雾水,心里乱的很也慌的很。此时沈沅突然上前,轻轻的握住段美夕的手,注视着段美夕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问道:“你要我去接的那个人,她的残缺不是天生的。小夕,你告诉我,蓝雪,怎么会变成这样?”“姐怎么会知道······是我哥告诉你的吗?”段美夕顾不得再做过多的思考,她不想在沈沅的身上顾虑太多,她愿意坚信沈沅绝对会是一个对搭档忠诚的战友。段美夕的提问引得沈沅一阵无奈的苦笑“小夕,你见过蓝雪脖子上的蔷薇花项链吗?”“嗯。”段美夕点了点头“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戴着它的了,不过我可以肯定,雪儿一直都戴着它。我啊,有的时候还笑话她,堂堂的蓝大小姐怎么会一直戴着这么一条不值钱的项链呢。”“看来,她是真的很宝贝那条项链啊。”沈沅轻叹了一口气,微笑道:“你不知道,那项链是她大学的室友在自动退学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送给她的。她的那个室友是一个穷学生,一直以来都是蓝雪在帮助她,她非常的感激这个善良的女孩儿。所以,在离开之前就把自己身上唯一珍贵的东西,一条贴身的蔷薇花项链送给了她······时间真的一种太不可思议的东西了,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总是悄悄的改变着所有的事。如今,那个善良的女孩儿坐在了轮椅上,然而那位一直感激着她的室友也从当年的穷学生变成了今天婚礼上新娘的伴娘······”顷刻间,一滴温热的眼泪顺着沈沅的眼角滑落,掉落在段美夕被沈沅握着的手背上。这滴眼泪,不仅穿透了沈沅深藏着忧伤过往的哀痛,更加穿透了段美夕看似乐观无忧却深埋不安的心。 段美夕望着自己手背上半干的泪痕虽抿嘴不语,却也已是眼泛泪光。沈沅缓缓的松开握着段美夕的手,直起身子,努力的露出稍显自然的微笑“对不起,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不该这么自私的破坏你的心情。我······”“雪儿,她出了车祸。”段美夕不忍的闭上双眼,打断了沈沅的话。沈沅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的抑制自己因为听到这个答案而涌上心头的窒息般的酸楚。她颤抖的抬起手臂失去眼角再一次涌出的泪水“你哥哥,他知道吗?”段美夕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只知道雪儿出车祸的事情······我答应过雪儿,要为她向哥哥保守这个秘密直到婚礼前的最后一刻。所以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刚才真的很慌张。我不想相信蓝雪变成了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她面前装作是另外一个人。还有,我更加害怕,怕段夜寒跟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当我一会儿见到他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沈沅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粉盒为段美夕补化刚才因为眼泪而晕开的妆面“我找了个借口让他们现在外面等着,一会儿他们进来,为了你哥哥,就让咱们合力演好这场戏吧。”“嗯。”段美夕笑着点了点头,此刻的她跟沈沅一样,虽面带笑容却强韧泪流······ “不过是带个头纱,至于这么久吗?”徐暮杭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看到徐暮杭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蓝雪不禁笑着打趣道“难道暮杭哥带过新娘的头纱,知道戴那个会很快是不是?”“小家伙!”蓝雪的话让徐暮杭哭笑不得,尴尬之下,徐暮杭只好抬手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就在这个时候,沈沅微笑着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等了这么久。不过这都怪新郎帮新娘订了那么华丽的婚纱,弄的头纱也很繁琐复杂的样子,美夕又不想让工作室的人帮她戴,我一个人真的研究了好久才帮她戴上。咱们现在就进去吧。” 段美夕低着头,很认真的整理着自己手上的白纱手套。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不过她仍是十分专心的整理者手套上的蕾丝花边。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段美夕,你是段夜寒的妹妹也是蓝雪的姐姐,只要可以同时保护他们两个人,尽可能的减少他们的伤害,那么,自己也就没有什么犹豫跟可惜的了······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段美夕抬起头,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的搭在洁白的纱裙上,对着镜子,露出了最灿烂,幸福的笑容。“学姐。”伴随着段美夕的笑容,身后随之传来了蓝雪轻柔和缓的声音。带着这样的微笑,段美夕缓缓的侧过身,望着蓝雪洋溢着热情跟祝福的脸,抬起带着白纱手套的手臂,对着蓝雪向着自己微笑的方向,挥了挥手······ 第113章 原来她也可以 徐暮杭推着蓝雪慢慢的靠近到段美夕的身边,徐暮杭打量着段美夕的一身新娘打扮,平静的脸上竟淡淡的浮现出了一抹笑痕。他的目光渐渐的停留在段美夕此时也正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徐暮杭慢慢的竖起大拇指,对她说道:“真的很美,朋友,恭喜你要结婚了。祝你幸福。”尽管徐暮杭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不过自己的这句话却是发自内心的。虽然自己现在跟段美夕的关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敌是友,甚至自己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将她划入两人“敌人”的行列。不过,这却无法改变段美夕跟自己是朋友,或者曾经是朋友的事实。此时此刻,自己是真心的把祝福送给这个当初主动跟自己握手,并告诉自己她出生的时候刚好是夕阳时分的女孩儿。 “谢谢。”段美夕蜻蜓点水式的点了点头。尽管此刻自己表达谢意的方式显得有些冷淡,不过,她口中的“谢谢”却是真心的。她很感谢这个让自己“二见钟情”的人,不管是懵懂还是错觉,她都感谢他给了自己一段犹如烟火般绚丽梦幻的心动。尽管徐暮杭从来就不曾知道自己的这份心动,不过自己不得不承认,因为这短暂的心动,自己的单恋竟也变得可爱了起来。也正是因为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曾经心动,让自己深切的懂得了依恋一个人的感觉,让自己渐渐的明白自己现在是多么的依恋着今天就要跟自己结婚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曾经的这份心动,自己也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叫任崛的人他心甘情愿的包容着自己的一切。包容着自己的任性,包容着自己的自私,甚至包容着,自己曾经为另外一个人而有过的心动······现在,自己用“谢谢”这两个字,为眼前的这个人曾经带给自己的那份心动,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蓝雪轻轻的握住段美夕的手望着她头上镶满了水晶的后冠,微笑着感叹道:“学姐真的好漂亮啊!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了!”沈沅听了蓝雪的话不禁玩笑道:“蓝小姐的‘学姐’两个字是不是把新娘子叫的太年轻了啊?要知道,再过一会儿,你的‘学姐’可就要变成*喽。咱们呐,以后就应该喊她任太太啦。”“嗯,沈小姐说的有道理,以后是该改称呼叫任太太了。”沈沅的话虽引得蓝雪一阵不好意思的笑,但却是十分的赞同。“不是吧雪儿,你这么快就跟这个才刚刚见面的人站在一起取笑我啦。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想让沈沅姐送你签名专辑才跟她统一战线的啊?”段美夕对于蓝雪跟沈沅两个人合起来开自己的玩笑十分的“生气”于是就反过来开蓝雪的玩笑。本以为蓝雪会觉得害羞,没想到蓝雪竟点了点头回应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任太太看出来了,我为了自己偶像的签名专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这可是嫉妒不来的任太太!别看我们才刚刚认识,不过这刚刚结识的友谊可不逊于你哦,谁让我们一见如故呢。”蓝雪的话音刚落,沈沅竟也自信满满的在段美夕面前炫耀起自己跟蓝雪的默契程度了。 三个女孩儿说说笑笑的一片和乐融融,一直默默不语站在蓝雪轮椅后面的徐暮杭基本上就快要成为了摆设。不过就在三个女孩儿几乎忘记了徐暮杭的存在的时候,徐暮杭突然间打断了三个女孩儿的谈话“段美夕,你应该明白我们提前过来的意思吧?”徐暮杭的话音刚落,正有说有笑的段美夕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看着此时也同样安静下来却依然对着自己微笑的蓝雪,欲言又止。良久之后,段美夕对沈沅说道:“昨天我拜托姐帮我安排的个人休息室,现在麻烦你带着他们过去吧。”沈沅没有说话,只是看看段美夕,再看看蓝雪,默默的点了点头。蓝雪微笑着握住了段美夕的手,带着稍显哽咽的声音说道:“学姐,原谅我的胆小。我,能逃避一刻,就是一刻吧。谢谢你在典礼之前,帮我在其他的客人面前保住了最后的尊严······也谢谢你,在典礼之前,向那个人守住了我的秘密。”再一次的从蓝雪的口中听到“那个人”这三个字,徐暮杭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不再理会段美夕是不是还有些什么话要跟蓝雪说,便直接将蓝雪的轮椅转动了方向,然后淡淡的对沈沅说了一句“麻烦沈小姐带我们过去。”话罢,便推着蓝雪向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徐暮杭的动作太过果断突然,以至于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的沈沅只能不知所措的望着段美夕。段美夕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姐就带着他们过去吧。”“好。”沈沅有些犹豫的应了一句便匆匆的跟了上去。眼见着沈沅跟了上去,段美夕便也慢慢的侧回自己的身子,重新看向镜子,继续“审视”自己的妆容。直到,她透过镜子看到了蓝雪被推到门口时的眼神,她才缓缓的垂下了覆在自己后冠上的手臂。蓝雪此时的眼神,就跟当初他们在摄影工作室分别,徐暮杭推着她走到转弯路口时的眼神一模一样,蓝雪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那双含着无助,害怕,依赖,痛苦跟泪光的眼睛,似乎是想告诉自己些什么。只是,这样的眼神同样不过持续了几秒钟都不到的时间便跟着推动轮椅转弯的徐暮杭一起离开了房间消失在了她视线的尽头······ 沈沅将蓝雪跟徐暮杭带到了休息室,还没等开口说话徐暮杭便抢先一步跟自己开口道谢了“谢谢你带我们过来。沈小姐去招呼别的客人吧,典礼开始的时候,我们再过去。”虽然徐暮杭这种反客为主的语气让沈沅很不喜欢,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沈沅也只好应允离开了。在一只脚已经踏出门的那一刻,沈沅忍不住不禁又回头看向蓝雪,看着她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神,看着她脖子上的蔷薇花项链,尽管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不过蓝雪这样若无其事的笑容,却让沈沅感到无比的心痛······可是,当她的眼睛不经意间扫过站在蓝雪旁边的那个男人的脸的时候,那淡冷而又阴沉的目光,让沈沅不得不转过头“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徐暮杭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在沙发上,将蓝雪推到落地窗边让她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徐暮杭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抚了抚蓝雪额前的碎发柔声的说道:“典礼结束之后我们就走吧,我们得回去打针,时间是不能耽误的。”“嗯”蓝雪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完典礼就行了,那些吃的一定没有暮杭哥做的好吃。”徐暮杭笑着拍了拍蓝雪的头“那当然。”徐暮杭起身,站在蓝雪的旁边,跟她一起静静的看着窗外。此时,蓝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她侧过头看向徐暮杭“暮杭哥,我把东西落在车里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好吗?”徐暮杭侧过身,看着蓝雪有些焦急的眼神安抚道:“别着急,是什么东西,我帮你去拿。”“就是我一直戴在身上的速写本。我想一会儿典礼的时候画下学姐跟姐夫的样子送给他们做礼物。”“嗯,我知道了。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徐暮杭便离开休息室去帮蓝雪取速写本了。 蓝雪静静的看着窗外,直到她看到徐暮杭的身影出现在窗外的时候,她便低下头慢慢的转动轮椅的双轮,走到沙发的边上,掏出徐暮杭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蓝雪在手机的电话簿里找到了一个号码,拨通了它······“喂,徐先生。”电话的一端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蓝雪沉默的几秒,开口说道:“晓琳姐,是我。”“小雪?有什么事吗?”电话一端的语气显然有些惊讶。尽管对方很惊讶,不过蓝雪的语气却是平静如常“今天,我会跟暮杭哥参加婚礼到很晚。暮杭哥希望你现在可以到我们参加婚礼的地方来给我打针,我们会在休息室等你。暮杭哥有事暂时出去一下,所以叫我打电话给你。”“嗯,好的。你把地址发给我吧,我现在就过去。”听到对方同意了自己的请求,蓝雪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好。你到了之后就去找一个叫段夜寒的迎宾人员,他会带你到我的休息室来的。”话罢,蓝雪挂掉电话,发送了地址之后删除了信息跟通话的记录。将手机重新放回到衣服的口袋里,转动着轮子重新回到落地窗边,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表情,平静的脸上既看不到喜悦也看不到悲伤。她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望着窗外进进出出的人渐渐增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新人祝福的笑容。蓝雪痴痴的望着窗外那些洋溢着笑容的人们,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慢慢的蔓延出一丝带着绝望跟嘲讽的微笑。原来,为了达到目的,自己竟也可以变得如此的自私麻木,虚伪不堪······ 第114章 笑话 徐暮杭回到车里,仔细寻找着蓝雪所说的速写本。最终,他在自己为蓝雪准备的专门盖在腿上的薄毯下面找到了一个皮质的红色本子。徐暮杭拿了本子关上车门准备离开,可突然间徐暮杭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起了兴趣一样,他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转过身,靠在车门边儿上,打开了本子上的金属搭扣。翻开本子前面的几页,是一些蜡笔儿童画,一些简单的房子跟树木。看到这些笔法稚嫩的画儿徐暮杭不禁笑着自语道:“以后要是拿着蓝雪大画家儿时的画作去拍卖,应该会卖不少钱吧。”再向后翻了几页,一顶用红色蜡笔画的帽子出现在徐暮杭眼前,在帽子的下面是一行用不同颜色的蜡笔写的字:暮杭哥哥送我的小红帽。徐暮杭的手指轻轻的划过那一行蜡笔字,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徐暮杭轻轻的将画着帽子的一页翻了过去,可是,就在他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徐暮杭脸上灿烂的笑容却慢慢的凝固了下来。这一页的白纸已经微微的泛黄,一看就是已经被翻过了很多次。在泛黄的纸张上,一个面无表情的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小男孩安静的站在草坪上。徐暮杭望着画面上的小男孩儿,嘴角微微的颤抖,脸上已经凝固了的笑容在这一刻,消失了······ 自己对于画面上的这件蓝色格子衬衫的印象真是再深刻不过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左辰的时候,他就穿着这件衣服。甚至可以说,左辰在自己家里的那些日子,就一直穿着这件衣服,尽管已经又破又旧,但是父亲买给他的衣服他都一件没有穿过,始终穿着这件衬衫。徐暮杭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后翻了一页,当他的目光停留在这一页的时候,徐暮杭原本没有了表情的脸刹那间阴沉了起来。徐暮杭不能允许这个“小男孩儿”的影子再次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是蜡笔勾勒的影像,也不可以。他的指尖迅速的划过纸张的页脚,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这个“小男孩儿”离开自己的视线。可就算他将眼前这幅极力想要逃避的画面翻了过去,接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画面,却仍是阻止了他想要逃避的心。画纸上描绘的虽是碧海蓝天这般温馨自在的美景,但这份温馨自在确如寒冬的冰块紧紧包裹在自己的心脏上一样,自己的心被狠狠刺痛,一点儿又一点儿融化的冰层混合着自己血液,如蛆覆骨般侵蚀着自己快要被冻僵的心。因为,就在这画面之上,一个闭着双目的小男孩儿正枕着自己的掌心,躺在那片洒满了阳光的沙滩上。然而,小男孩儿身上穿着的,仍是那件,蓝色的格子衬衫······ 此刻,徐暮杭突然向着了魔一样,拼命的将画纸一页又一页的向后翻过去。随后的几页的画面,全部都是一样,全部都是一样的那片海滩。只是,海滩上已经没有了“小男孩儿”的身影。蜡笔已经逐渐变成了油彩,线条也从稚嫩变成了流畅,角度全部都是一样的,只是海滩上的嬉戏的人群不同了而已。徐暮杭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每一幅页脚上的日期,十幅画,十个年份不同月份跟日期却相同的数字号码,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整整的十幅画就是整整的十年······徐暮杭停留在纸张的手掌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他叹息着慢慢的闭上眼睛,自语道:“小家伙,求你,别把我变成一个笑话。”他缓缓的睁开眼睛,颤抖着,将画纸再翻一页······就在徐暮杭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停留在眼前的画面上的时候,他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无法言语的悲伤跟凄凉。这份悲伤跟悲凉,转瞬间又变成了嘲笑般的薄冷跟鄙夷。他的脸上,刹那间被绝望跟自嘲的冷笑所填满。徐暮杭将手掌轻轻的覆在画纸上,打量着上面的素描画像。仅仅是一些黑色的铅笔线条,却将画上的那张脸勾勒的如此的生动真实,仅仅是一些黑色的铅笔线条,却将画上的那双眼睛勾勒的如此的深不可测,仅仅是一些黑色的铅笔线条,却仿佛可以使得画上的段夜寒,此刻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徐暮杭深深的打量着画上的这张脸,突然发了疯似的大笑了起来······在这撕心裂肺的笑声之中,已经满是他对自己的嘲讽跟不屑。此时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无比的好笑,仿佛这世上再不会有比自己更可笑的笑话了。自己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了,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在蓝雪的心里也始终是一个不存在的零。自始至终,自己所做的一切,竟然是只能证明给自己看,自己的爱是有多么的荒诞可笑的罢了。除了觉得自己荒唐可笑之外,自己已经再没有了别的知觉。不知何时,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徐暮杭的眼角中溢出,落在了画纸上,落在了画中段夜寒的脸上。徐暮杭笑着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自己被泪水染湿的眼角,低下头,看着画纸上段夜寒脸上被自己的泪染湿的那道泪痕,自语道:“原来,就算我变成了天大的笑话,也终究还是无法让你真心的看向我。哈,是不是就算是成为你心中的一个笑话······我也不配。”徐暮杭苦笑着,合上了本子······ 孙晓琳带着药箱按照蓝雪提供的地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穆琳酒店,虽然这里已是宾客众多,不过自己提着药箱实在是太过于醒目因此并没有被淹没在“人海”当中。此时婚礼的迎宾员缓缓的向她走过来,十分温文有礼的对她说道:“小姐您好,请问您是男方的客人还是女方的?”孙晓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应该算是女方的吧。先生,能麻烦你带我去蓝雪小姐的休息室吗,我是她的私人医生。”“哦,蓝雪小姐是嘛。不过······”孙晓琳的一番话让迎宾员有些微微的犯难了,蓝雪这个名字自己是在邀请名单见过的,所以知道。不过,至于什么休息室,他还真的不太明白眼前这位女士的意思。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听说婚礼有为哪位客人单独设立了什么休息室。不过,他马上想到,整个婚礼都是由新娘的*办的,再加上这位女士又是女方的客人,所以不如带她去问一下新娘的哥哥,他是应该知道的。于是迎宾员马上又彬彬有礼的对孙晓琳说道:“那,麻烦女士跟我过来一下吧。”“好的,谢谢你。”孙晓琳点了点头跟在了迎宾员的身后······ 碧绿的草坪上挺立着一条笔直的鲜花通道,在鲜花通道的两侧,是被微风徐徐吹动的系在用白色跟紫色蕾丝相互缠绕的矮栏上的粉红色气球,在鲜花通道的尽头,是用纯白色的纱幔支起的圆顶幔帐。幔帐下的主婚台上,则是堆满了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在幔帐的左右两侧,摆放着任崛跟段美夕的婚纱照。就在这如童话般浪漫的场景当中,有说有笑的宾客们也逐渐的落座了。然而,就在宾客们的嬉笑声中,段夜寒则是一个人安静的站在草坪的一个角落之中。他的目光深邃,隔着宾客们的距离远远的凝视着整个婚礼现场的景象,表情看似仅仅只是平静般简单的一目了然,却又恰似暗含了五味杂陈般的难以捉摸,这一刻,仿佛他身边的空气都跟着他一起安静,肃立了起来。段夜寒抬起手臂环在胸前,望着随着清风飘动的气球,自语道:“我的妹妹跟弟弟,一定都会幸福的。她······也一定会幸福的,只要左辰跟段夜寒都不再打扰她,她就一定能够幸福。一定,会很幸福的。” “段先生。”段夜寒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便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尽管身后那位带着药箱的女士自己十分的陌生,但是站在她身旁的迎宾员自己却是熟悉的,于是段夜寒微微的颔首问道:“有事吗?”迎宾员十分热情的答道:“段先生,这位女士是新娘宾客蓝雪小姐的私人医生,因为婚礼的一些细节是由您来安排的,所以我特意带着这位女士来询问一下蓝雪小姐的休息室在哪儿?”段夜寒原本平静的表情在听到“蓝雪小姐的私人医生”这句话的时候瞬间转化成了惊诧跟讶异。他惴惴不安的向着孙晓琳慢慢的靠近了几步,带着已经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这位女士,怎么称呼?”“我姓孙,你喊我孙姐就行。”孙晓琳回答的小心翼翼,她看着眼前这位刚刚还沉稳平静,现在却有些木讷的年轻人,心里真的是有些害怕。她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问个路而已,怎么就把一个人变成这样了?不过,给蓝雪打针要紧,别人是平静还是木讷,都是自己管不着的事。于是,孙晓琳微笑着,对段夜寒说到:“那个,段先生,我就是想知道······啊!你要干什么”自己的话还没说完,这位“奇怪”的年轻人便一把“扯过”自己的手臂,硬是拉着自己往前面走了过去。段夜寒的步子太快,孙晓琳根本跟不上这位年轻人。不过,这位年轻人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为自己着想的意思,明知道自己已经磕磕绊绊,但他的步伐反而越来越快······ 段夜寒仿佛瞬间变成了竞走的机器,尽管迎宾员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而孙晓琳也在身后叫苦连天,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置若罔闻。他已经脑子一片空白,他现在只想带着这位私人医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段美夕。他已经可以确信,段美夕一定跟自己隐瞒了关于蓝雪的事情。现在,自己必须亲眼看见跟亲耳听见,不然,自己什么都不会再相信了······ 第115章 运筹帷幄和居心叵测 当段夜寒已经顾不得“礼节”硬拉着孙晓琳闯进新娘休息室的时候,段美夕正被一群女孩儿围着有说有笑的聊天。女孩儿们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如此温馨的氛围中会突然的闯进这样的两个不速之客,也正是因为这两个不速之客导致了一屋子的人开始面面相觑,无所适从。不过,就在这一屋子的人当中,有两个人,比起其他人的惊奇狐疑,她们所表现出的却是“情理之外,意料之外”的惊魂不定,心里的第一感觉不是惊奇狐疑而是惊慌失措。段美夕从段夜寒闯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大惊失色,因为她知道,她向蓝雪承诺“会替她向那个人保守她的秘密直到婚礼前的最后一秒”时的信誓旦旦,如今已经大势已去了。她见过站在段夜寒身边的那位医生,上次,徐暮杭当着餐厅所有人的面命令给蓝雪打针的那个人就是她。如今段夜寒拉着她一起过来,一定是向自己来求证些什么的。段美夕突然间觉得自己像是被戴上了“公堂”,要是不招出真相,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段美夕心乱如麻,自己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求助沈沅。可是,当她把求助的目光移向刚刚还在自己身边谈笑自若的沈沅的时候,却发现,身旁的沈沅早已呆若木鸡。唯一能够体现沈沅还有“知觉”的地方就是,她死死的攥着衣角儿,颤抖着的双手。 眼见着一屋子的人都用奇异的目光望着自己,孙晓琳的表情及其的尴尬。她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身边那位一路硬拉着自己过来的奇怪的年轻人。他的目光尖厉淡冷,太过于深邃幽密,太过于深不可测。只是小心谨慎的瞄了一眼,孙晓琳就已经不寒而栗,吓得她死死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段夜寒缓缓的上前一步,对着满屋子的宾客倾身鞠了一躬,淡淡的说到:“真的很对不起大家,我知道各位都是小夕最要好的同学,但是我现在有一件私事要跟她说一下,所以麻烦大家回避。”尽管温馨喜庆的气氛被破坏了,大家的心中难免有些不悦,不过段夜寒那冷厉的眼神,却令在场的所有客人全部都“自觉”的安静的离开现场。正当沈沅低着头想要“蒙混过关”跟着客人们一起出去的时候,段夜寒却伸手拦着了她。沈沅唯唯诺诺的抬起头,带着硬逼着自己挤出来的微笑轻声说道:“那个,既然你有私事要跟小夕说,我就不打扰······”“跟小夕关系最好的客人都是你一个,一个的迎接过来的吧。”沈沅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段夜寒冷冷的打断了。“啊?我······”沈沅一愣,心不由得一颤自己的手不禁越抖越厉害。不过,尽管她已经乱了方寸,但是在慌张之下仅剩的理智还是让她以最快的速度笑着点了点头,答道:“哦,是啊。刚才的那些客人都是小夕大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所以作为今天为小夕服务的人我当然要一个一个的把她们迎接过来啦。”“你辛苦了。”段夜寒淡淡的应了一句便开始沉默不语,在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里他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一直打量着坐在后面的段美夕。段美夕知道段夜寒看着她也就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便点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花球。段夜寒见段美夕将头低了下去便将自己的目光移到沈沅的身上,冷声问道:“那么,跟小夕最最要好的那位朋友,你应该也见过面了吧。” 段夜寒冷冷的这一句话让沈沅原本就已经颤动的心像是瞬间跌进了汹涌翻滚的波涛,即使多么的想要强装镇定却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这翻涌来袭的巨浪的激荡。不过,沈沅在心中暗暗的告诉自己,就算是再害怕再慌张也要顺着自己之前的决定走下去。于是,她迅速的侧过身望向段美夕“打趣”道:“小夕,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你哥哥舍不得你嫁出去,所以,他一定会找各种借口来看看你的。被我说对了吧,你哥哥进来的时候看见你跟同学们聊天聊的那么开心,都开始吃醋了呢。”沈沅说完便闭上眼睛深舒了一口气,她现在真的很庆幸自己是侧着身,额头上的冷汗跟自己嘴角边的慌张段夜寒暂时还都看不到。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抛出自己的“戏码”等着段美夕来接应“对手戏”了。沈沅把自己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段美夕身上,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段美夕却还是迟疑了。段美夕呆呆的望着沈沅,话语就到了嘴边竟然欲言又止。段美夕很清楚沈沅的意思,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虽然段美夕也很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凡事在预想的时候总会比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要“想当然”的多。就好比现在,沈沅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但是自己此时却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望着段美夕若有所思的样子,段夜寒慢慢的一步一步的靠近到她身边。段夜寒直视着段美夕刻意躲闪着自己的眼睛,柔声的说:“小夕,你有话想要跟哥哥说吗?”尽管段美夕有意的回避段夜寒的眼神,但是当她垂下眼的那一瞬间,她却清晰的看到了段夜寒眼中那深藏在瞳孔之中的无助跟悲伤。也正是因为这份无助跟悲伤,使得段美夕再顾不上自己的恐惧跟慌张。她微笑着抬起头望向段夜寒,缓缓的站起身,轻轻的拥住段夜寒已经木讷了的身体。段美夕此时仿佛变成了一个爱撒娇的小女孩儿,将自己的头靠在段夜寒的肩上,似乎是就想要一直这样拥着自己的哥哥,分分秒秒的黏在他的身边。她用另一只没有握着花球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段夜寒的肩膀,轻声的说:“被哥哥吃醋的感觉真的好幸福啊······因为哥哥,我真的很幸福。”说完,段美夕松开自己的手臂,慢慢的抬起头,离开了段夜寒的肩膀。段美夕凝视着段夜寒的眼睛,笑着牵起的他的手接着说道:“虽然我嫁人了,不过我的家还是离咱们家挺近的。你要是实在想我想得受不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回家拯救你的。”段夜寒微微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段美夕牵起的手,脸上渐渐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抬起头,再次直视着段美夕的双眼,苦笑着说到:“小夕,你真的会拯救我吗?”段夜寒测过脸望了一眼身后的孙晓琳,回过头接着说道:“你都知道,是不是?” 段美夕仰起头,凝望着段夜寒眼里那始终都不曾消失的无助跟悲伤,她不禁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答道:“没错,我知道。”段美夕的回答令沈沅差一点瘫倒在地上,这是她最害怕听到的回答。她摇着头无奈的看向身边的这位带着药箱,始终都一直低着头的女人无奈的说到:“女士,你也一定很混乱吧,我先替新娘跟她的哥哥跟你道歉了。”段美夕望着段夜寒满眼的期待轻叹了一口气,说到:“自始至终我都知道,我的哥哥,为了我可以得到幸福,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是一个不喜欢认输的人,我不想输给我的哥哥。我哥哥可以为了我‘运筹帷幄’,我同样也可以为了我哥哥‘居心叵测’。”话罢,段美夕深吸了一口气,浅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带着隐藏在自己笑容背后的不忍跟心痛,“审视”着段夜寒眼中已经逐渐冷却了的期待,说到:“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你想要知道的事,我真的,一无所知。”在自己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段美夕清清楚楚的看到,段夜寒眼里逐渐冷却的期待,在这一刻,已经全然消失殆尽了。段夜寒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段美夕的眼睛,直到段美夕慢慢的垂下了头他才转过身回到孙晓琳的身边,淡声说了一句“我们走吧。”话罢,段夜寒便头也不回的迈步向前,离开了。尽管孙晓琳已经因为弄不清楚这些人跟蓝雪之间的关系而感到混乱至极,不过当段夜寒不怒自威的对着她说出“我们走吧。”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竟然不敢有半点儿的反抗,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离开了休息室······ 走出休息室后,孙晓琳就一直不声不响的跟在段夜寒的身后,虽然自己对这个人莫名的恐惧,但是因为有太多的疑问,她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叫住了段夜寒“我说,这位先生······”段夜寒转过身看向孙晓琳“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姓段,是新娘的哥哥。”孙晓琳微微的点了点头,再次鼓起勇气问道:“段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你跟小雪之间的关系吗?”段夜寒顿了一下,反问道:“你叫她小雪······”孙晓琳明白了段夜寒的意思便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她对我来说就像是小妹妹一样。她对我很好很亲切,不会因为跟我是雇佣关系就对我不尊重······虽然知道自己这样问会有些失礼,不过,段先生,你跟小雪······”孙晓琳想了想,还是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孙晓琳欲言又止的问题让段夜寒一下子变得沉默了,他低着头,在若有所思的静默了片刻之后才淡声的答道:“我们,曾经是朋友。”段夜寒这番简短却又似乎暗藏了无尽深意的话竟让孙晓琳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蓝雪曾将为自己讲述过的,那个有关于“小男孩儿跟小女孩儿”的故事。知觉告诉她,若那故事是真的,那么眼前的这个人一定就是那个“小男孩”了。想到这里,孙晓琳不禁自语:“或许,段先生就是······就是······”“您在说什么?”“哦,没什么······没什么。”孙晓琳迅速的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接着问道:“段先生是要带我去找小雪吗?”段夜寒点了点头说到:“是。不过我不知道她的休息室在哪儿,所以就得麻烦你跟我在这一层一间一间的去找了。”说完段夜寒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孙晓琳一边继续跟在段夜寒的身后,一边小心翼翼的回想着从自己遇到他开始直到现在他所有的表情跟行为。直觉再一次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像是什么坏人。不仅不觉得他像坏人她反而觉得这个人对蓝雪的那份感觉不像是仇恨而是难以割舍。想到这里,她竟然不受控制的再一次叫住段夜寒“段先生都不想跟我打听一下蓝雪的事吗?难道,你都不好奇,好好的人身边怎么就多了一个私人医生了呢?”段夜寒突然停下了脚步,只是,他却一直静静的站在原地,始终没有转过身。此时,冲动跟好奇已经将孙晓琳牢牢的牵制住了,她对段夜寒已经不再生疏,毫不犹豫的上前,来到与段夜寒并肩的位置,带着质问的口气说道:“真的不想知道吗?老实说,我真的觉得段先生很奇怪。知道了我是蓝雪的私人医生,您瞬间就六神无主了,明明就是很在乎蓝雪的样子。可现在您又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真的很不能理解。”孙晓琳的话音刚落段夜寒便转过身,薄冷的目光片刻间落在她的双眼之中,尽管这样的目光让孙晓琳再一次感到害怕,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但是,她强装镇定的耸了耸肩,目光如炬的直视着段夜寒,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恐惧了,得到一个“答案”才是对她最重要的事情。段夜寒打量着她,几秒钟的时间,他低下头说道:“我知道她出车祸的事。我本以为这几个月她的身体应该都恢复了,看来她还是不好。麻烦你好好的照顾她。我会想办法,带你过去找她。”话罢,他转过身继续的向前走。只是,他不过向前迈出了一步都还不到的距离,便听见孙晓琳在自己的身后大喊“您以为,就只是恢复的问题吗?她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幸运!”这句话,让段夜寒的头脑仿佛霎那间被灌入了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在这一刻,他整个人已经无法思考,身体在片瞬间变得僵硬木讷,哪怕只是向前移动半步的能力,也都霎然消失了······ 第116章 悔之无及 孙晓琳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竟然会令段夜寒变成了现在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模样。看着他失魂落魄,没有了表情的样子仿若已然变成了一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比起他刚才的沉稳淡冷,这样的段夜寒突然间令孙晓琳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段夜寒的袖角儿,试探性的问道:“段先生······”孙晓琳的话还没有说完,段夜寒便猝不及防的抬手死死的扣住孙晓琳的肩膀,孙晓琳在受到段夜寒的这毫无征兆的动作的惊吓的时候,她同样也看到了在段夜寒那不知何时已经浸满了泪水的双眼之中,隐约暗藏着的那一股恰似已经失去了控制的嗜血戾气。她不敢吭声,只能任凭覆在自己肩上那一双手掌的力度越来越大。段夜寒的唇角微微颤抖着,此刻的他几乎快要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他仍是用尽了全力,从几乎僵硬了的唇齿之间挤出的话语“那是,什么意思······你说的,没有那么幸运,是什么意思!”段夜寒极尽嘶吼的语气让孙晓琳一下子怔住了,大脑也随着惊吓变得一片空白,直到几秒钟过去之后她才慢慢的回过神儿来。她看着段夜寒胀红的双眼,怯生生的说:“她,她,走不了路了。以后的日子,要在轮椅上度过。”在孙晓琳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段夜寒眼中的泪水顷刻而下,扣在她肩上上的双手也瞬间没了一起垂了下来,段夜寒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失去了重心瘫靠在了墙上。他的眼神变得木讷呆滞,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神色,麻木的身体如行尸走肉一般仿佛连呼吸也没有了,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有生命的,也就只有眼角边那不断涌出的泪水了。看到段夜寒如此的悲伤,孙晓琳赶紧上前安慰,不料自己才刚刚的迈近,段夜寒便向发了疯一样直起身体,拼了命一般的向着前方跑了过去。“段先生,等等我!带我一块儿去找小雪吧!”无论孙晓琳在身后怎样的叫他他都置若罔闻,越跑越远。望着段夜寒的背影,孙晓琳无奈的自语道:“比起这个,要是告诉你真相,你应该会更受不了吧······”话罢,孙晓琳将身上的药箱向上提了提,一路跑着跟了上去······ 自从段夜寒离开之后,段美夕就一直对着镜子发呆,一句话也不说。尽管在她仿若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她颤抖着的双手跟从手中滑落的花球已经将她的不安跟悲伤全部出卖了。沈沅慢慢的上前,捡起地上的花球,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到她的手里,沈沅看着段美夕已经逐渐积满泪水的双眼说到:“你不能哭,我们已经对不起你哥哥了,你不可以再对任崛不公平了。时间就快到了,你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一个最美的新娘。特别是任崛,你要让他看见,你是多么开心的想要嫁给他。”“嗯。”段美夕应了一声,接着她便仰起头,用尽全部的力气不让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是,段美夕始终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她的头仰得越高,刺鼻的酸楚就越是刺痛她的心脏。终于,她再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嚎啕大哭。见段美夕痛哭的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沈沅心疼的赶紧拥住她抚慰道:“想哭就哭吧,没有关系,妆花了沈沅姐再帮你补一个更漂亮的。”段美夕哽咽着,抬起头,满眼的悲伤跟心痛“你听到了吗沈沅姐?我哥哥问我是不是能够拯救他,对于我哥哥来说,复仇是他的生命,而雪儿,是他的骨血啊。一个人若是自然的死去也许是不会很痛苦的,但如果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血一点一点的流干流尽,在那样的情境下死去,该是多么的痛苦啊。哥哥的意思,是在问我知不知道可以让他不那么痛苦的方法,只要我说我知道就可以救他了······可我呢?我说我不知道,我明明知道那样的方法可我就是不救他,沈沅姐,我是天底下最狠心的妹妹啊!”说着,段美夕哭的更加伤心了。沈沅紧紧的段美夕用在怀里,眼中的心痛并不少于段美夕“你才不是那样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守护你的哥哥,若是我们告诉她小雪瘫痪了他会发疯的。你也答应了小雪要为她守住这个秘密到婚礼前的最后一秒不是吗?你做了身为妹妹跟朋友最该做的事情,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也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沈沅听见怀中段美夕哭泣的声音越来越悲伤,她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知道,自己此时无论说些什么都无法让段美夕从内疚的心情当中走出来。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大姐姐一样,拥着她,听着她的哭声。然后,为她补一个更漂亮的装······ 蓝雪安静的将头抵在落地窗的玻璃板上,眼中的平和犹如寂静的湖面,尽管蕴含着些许的悲伤跟落寞,但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风平浪静,没有丝毫的变化。特别是当蓝雪的眼神瞥过窗外的徐暮杭眼若寒霜的步步逼近的时候,蓝雪眼中的那份平和似乎也变得更加的安之若素了。 蓝雪抬起头的时候,徐暮杭恰巧走进的房间。他的手里拿着那本红色的速写本,眼中的凛冽也在进门的那一刻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仿若阳光般明媚温暖的微笑。徐暮杭微笑着走到蓝雪的身边,慢慢的蹲下身子,握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将本子放到她的手里。他仰起头,凝视着蓝雪的眼睛,柔声的问道:“一会儿,就是要用这个把新郎跟新娘子画下来吗?”蓝雪轻轻的抱起本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徐暮杭不语,仍旧是专注的凝视着蓝雪的眼睛。良久之后,他低眼看向蓝雪怀中的本子,浅笑这说:“这么用心的礼物,他们一定会喜欢的。”蓝雪默默的低下头,抬手抚着那本本子,嘴角边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这一丝笑容落在徐暮杭的眼里,竟也将徐暮杭原本微笑着的脸衬得多了些许的落寞了。徐暮杭慢慢的站起身,带着脸上已经无法抹掉的落寞打量着蓝雪,淡声问道:“小家伙,你,不开心吗?”蓝雪想了想,答道:“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蓝雪将本子放在膝盖上,指尖划过本子上的金属搭扣,抬起头望向徐暮杭,眉眼之间静若薄夜“原本我是准备了另一份礼物送给学姐的,不过很遗憾我没能按期的完成。”说着,蓝雪低下头看着膝盖上的本子“这是我刚开始学美术的时候爸爸送给我的。可以说它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是对我而言最珍贵的东西,我还从来没有从这上面撕下过一张纸。不过今天我得破例了,虽然有点舍不得,不过,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的一部分送给自己最珍贵的朋友也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呢。”说完,蓝雪抬起头再一次望向徐暮杭,笑了。这笑容里不再有无奈,有的只是甜美,舒适,跟释然。随着蓝雪话音的落下,徐暮杭脸上的落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中彻底的凄凉,跟绝望。 徐暮杭俯下身子,轻轻的拿起蓝雪膝盖上的速写本,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便紧紧的握着,低语道:“最珍贵的东西······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因为,它是叔叔送给你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因为······里面的一笔一划,都是我最珍贵的记忆。”蓝雪的回答虽然有些犹豫,但语气却十分的笃定。“哦?哈哈。”徐暮杭翘起的嘴角带着一股自讽之意。他轻轻的将手里的本子放回到蓝雪的膝盖上,正当蓝雪想要伸手拿起本子的时候徐暮杭却突然握住蓝雪的手腕,尽管徐暮杭的力度犹如手铐般冰冷狠毒,但他望着蓝雪时的眼神确如平常般,一如既往的疼惜“能不能告诉我,段美夕是你最珍贵的朋友,而它,是你最珍贵的记忆。那我呢······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徐暮杭此时的语气已是卑微至极,眼中的疼惜也渐渐的变成了一丝嵌入深瞳之中的哀求。 徐暮杭的话跟脸上的表情竟使得蓝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此刻徐暮杭的样子突然间令她心生内疚,心口最脆弱的地方仿佛被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般火辣辣的疼。她不禁开始扪心自问,自己的“有意为之”究竟是对是错,如果这是对的,是可以帮助自己解开所有疑问的最好的方法,那么,为什么看着徐暮杭现在的样子自己会如此的心痛跟不忍呢?“你不想回答,就不必答了。”只可惜,无论蓝雪现在后悔与否,内疚与否还是不忍与否,她都已经再没有机会去说出自己心中的感觉,因为在她开口之前,徐暮杭的话语就已经抢先自己的心一步荡漾在了她的耳边······徐暮杭紧握着蓝雪手腕的手逐渐的开始颤抖,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的翘起,不知道是从那一秒钟开始,他的嘴角边上已经无声无息的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泪痕“或许,我可以替你回答。‘你在我的心里什么也不是。’或者,‘我也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究竟是什么。’”徐暮杭沉声低语着慢慢的睁开眼睛,那充满绝望跟自讽的目光恰巧在这一刻不偏不倚的落在蓝雪的眼中,一滴带着心痛跟绝望的眼泪恰巧在这一刻从徐暮杭的脸上滑落,带着这样的目光跟泪水,徐暮杭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我,就连让你干脆利落的说出这些话的资格也没有吗?小家伙,如果你毫不犹豫的告诉我,在你心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要是你能这样直截了当的告诉我,那么至少,我还不会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愚昧不堪,寡廉鲜耻······” 徐暮杭的话犹如一把刚刚铸好的利剑,这把剑锋利到足以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将她的心脏被划成碎片,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心痛至死的感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蔓延至她的全身。不过,蓝雪告诉自己,就算是心痛至死,自己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走下去,因为她早已经做出了承诺,无论有多痛,她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尽管蓝雪在心里不断的说着对不起,但她却始终没有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她微微的仰起头,淡然的目光与徐暮杭对视着,面对徐暮杭眼里的心痛与绝望她全部都“淡然处之”,将自己心中内疚与不忍全部深藏起来之后,带着淡漠的语气说道:“你说过,你不会强迫我。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强迫你。愚昧不堪也好,寡廉鲜耻也罢,这都是因为暮杭哥执意要跟着自己的心走,才会变成这样······” 第117章 不甘心没有了,骄傲也没有了 蓝雪结束了自己的话,便低下头,不再看徐暮杭。除了低下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怎么做。 当然,比起不知所措,她同样没有勇气在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之后还能故作镇定的望着徐暮杭的眼睛。 她本以为,自己在戴上 “面具”之后便可以堂而皇之的以另一个人的心做任何狠毒的事情。甚至是,为了靠近害死自己父亲的 “仇人”将从小一起长大,像是大树一样始终都在为自己挡风遮雨的徐暮杭当作跳板,这样的事,她都以为自己只要戴着 “面具”就可以得心应手的做到。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高估了自己。 她根本没有自己设想的那样坚定果敢,在自己的计划才刚刚要开始的时候她竟产生了临阵退缩的念头。 蓝雪觉得自己仿佛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悬崖边上,崖下的湍湍急流令她心生胆怯,她真的好想赶快转身逃走。 但就当她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已经不见了来时的路,只有向前走才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于是,她无奈的回过身,原本想着来时的路不见了,跨过悬崖自己又不敢,那不如就一直在原地站着罢了。 可结果,正当她决定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她竟在悬崖的对岸看到了自己的爸爸。 蓝飞的眼里充满了期盼跟痛苦与无助,他微弯着背,疲惫的身躯在风中瑟瑟发抖。 然而就在他的旁边,段夜寒正冷笑着一步一步的向着他逼近,似乎只要他靠近到蓝飞的身边就会将他推下悬崖。 这样的处境让蓝雪再也无法顾忌自己的恐惧跟胆怯。她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段夜寒就这么伤害自己的爸爸,就为了这个,哪怕崖下等待着她的就只有 “粉身碎骨”,她也要咬着牙跨过去······蓝雪瞬间被幻觉中的画面惊觉清醒,她在惊颤中猛地抬起头。 然而,就当她在惊觉中抬起头的时候,她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双正在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徐暮杭眼中那像是疼惜跟关切,又像是审判跟憎恨的目光,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刻,毫无偏离的落在她的眼中。 蓝雪垂眼望去,原来,自己的手腕竟仍是被徐暮杭紧紧的握着······蓝雪在心中默默的跟自己的父亲道歉,她认为父亲的 “出现”是提醒她不要再害怕,不要再犹豫,更不要再想着临阵退缩。于是,她鼓起勇气,一脸坦然的再一次望向徐暮杭的眼睛,说道:“暮杭哥不松手吗?我会疼。”面对蓝雪提出的要求徐暮杭突然间笑了,尽管他的笑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但蓝雪仍旧处之泰然的望着他,眼中的淡漠没有丝毫的改变。 徐暮杭笑着,将蓝雪的手腕握得更紧了 “你会疼,你说你会疼?原来你不是没有感觉啊。那为什么,就偏偏只有对我是这样?”徐暮杭颤抖着,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努力的挺起身,但身体仍是因为没有了力气而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眼中的疼惜跟关切渐渐的消失了,眼中的审视跟憎恨也都慢慢的消失了。 他看上去已是极度的疲倦,但眉眼之间的那一丝不甘心却犹如困兽一般还在苦苦的挣扎,支撑着他最后的骄傲,浅叹道:“跟我在一起,你就那么不开心吗?从小到大,为了能够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可以很开心,随时都想要见到我,我拼命的去做那些事。拼命的去看自己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童话书,因为你最喜欢听童话故事,我想要见到你的时候讲给你听,看到你高兴的样子。拼命的学习令全班的同学都笑话我的手工课,废寝忘食,想要做一顶跟童话故事里一模一样的小红帽,因为你一直想要一顶那样的帽子,我想把它送给你,看到你欣喜的样子······”徐暮杭一边说着,儿时的画面一边不断的浮现在眼前,自己捧着故事书很认真的读这,而蓝雪就在自己旁边聚精会神的听着,自己把红色的帽子扣在蓝雪头上,看着蓝雪有些惊慌的样子,自己得意地笑了······只可惜,这些画面却在当他的耳边响起 “我们去叫那个新来的哥哥一起玩儿吧,一个人呆着他会怕的。”这句话的时候,全部戛然而止了······徐暮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讽的笑意,不甘心没有了,骄傲也没有了,这样的笑意,看上去,像是被迫的投降,更像是,认命了。 徐暮杭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水就仿佛是一枚印着着 “哀莫大过于心死”的刺青,因为徐暮杭不想让别人看到而咬牙忍痛将自己的心打磨成刀的形状,用这把自己的心做成的刀去一点一点的刮刻它,直到这刺青变得血肉模糊,变成了眼角边的一处结痂,他才停手。 终于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这层已成为 “陈年旧伤”的结痂,便也从他的眼角边脱落了······当徐暮杭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视线在浸满双眼的泪水中渐渐的模糊,眼中映出的蓝雪也是模糊的。 只是,蓝雪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却是清晰可见的映在他的眼里。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拼命的去做任何可以使你感到开心的事,我从不奢求你能全部记住。但至少我希望,你在偶尔想起某一件事的时候,也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感觉,会觉得跟徐暮杭这个人在一起也会是一件还算能令你感到开心的事······可你呢?除了我刚刚握着你手腕时的痛,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只会是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就偏偏是对着我的时候,你才会是那样的无动于衷······我就那么一文不值吗!”徐暮杭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他再顾不得此时蓝雪眼中的自己是不是温柔,是不是体贴,是不是那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 “暮杭哥哥”了。他的脖颈之间已经青筋暴起,眼中弥漫着已经没有了 “人情味儿”的暴敛,唯一还没有变的,就是他凝视着的方向······蓝雪的头稍稍的仰起,静默的眼神跟徐暮杭暴敛的目光正好在同一水平线上。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徐暮杭,即使此时此刻自己正面对着的这双眼睛是如此的可怕,但她仍旧是毫不表情的静静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良久之后,她终于开口说道:“我没想过我会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痛苦。不过,我不打算跟你道歉了。要是以前,我一定会跟你说‘对不起’。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样子,我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就当是我因为伤害了你而得到的报应吧,我相信,这会比你听到我跟你道歉更加痛快一些吧。”蓝雪的口吻淡薄的很,似乎只是在三言两语的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她这番在她自己看来再 “平常”不过的话却让徐暮杭眼中那来势汹汹的气焰瞬间的凝固住了。徐暮杭望着蓝雪,一脸的讶异,仿佛他此刻正全心望着的人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以至于,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令他感到陌生跟疏离。徐暮杭不禁慢慢的上前几步,他的眼睛浅浅的眯成一条线,深深的打量着蓝雪,似乎是想要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几乎倾其全部都在围着她转的那个蓝雪。 最终,当他的眼抚过她的额头,眉眼,鼻子跟嘴唇的时候,当他终于确认了她的 “身份”之后,在他眼眶里再一次涌上的泪水还未落下之前,他毫不留情的抬起手臂,手掌死死的捏住蓝雪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蓝雪,你还有没有良心?”接着,他便夺下蓝雪膝盖上的速写本,他用尽全力,将本子的一角儿死死的攥在手里,将它举起至与自己齐眉的位置。 徐暮杭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手中的本子看上去,也仿佛是在无助的颤抖着。 看着蓝雪眼中流露出来的紧张跟担心,徐暮杭更加的觉得自己可笑了。 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终究还是比不上一个廉价的速写本儿。他冷笑着说到:“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我真的很想告诉那个叫徐暮杭的傻瓜,某一天,当一个小女孩儿对他说‘小雪想呆在哥哥的家里,爸爸妈妈吵架好可怕。’这句话的时候,一定要装作没听见。管她是哭还是笑,千万不要跟她扯上任何的关系,因为一旦让那个小女孩儿走进他的心里,等待着他的就只有无论用多少眼泪跟痛苦都永远也填不满的万丈深渊······”徐暮杭测过脸,望向自己手中的速写本,打开搭扣,将本子正对着蓝雪一页一页的翻开来,冷声说到:“这些就是你最珍贵的回忆。是左辰也是段夜寒,那个人是你最珍贵的回忆啊,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蓝雪,你别想得寸进尺。”说着,徐暮杭突然着了魔一般的将本子上的纸张一张一张的撕下来,将它们团在手里,似乎这样还不解恨,他如同中了蛊惑一样将那些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纸张撕成一条一条,再撕成一片一片,最后全部 “抛洒”出去。望着纷纷落下的纸片,他再一步的逼近蓝雪,阴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是你的愿望吧?想守着你那最珍贵的回忆过一辈子,想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给他?我偏偏不让你如愿!”蓝雪垂下头,看着满地的碎纸片,她慢慢的弯下腰,将地上的纸片一片一片的捡起来,对身边的徐暮杭视而不见。 “我毁了你最珍贵的回忆,你不是应该气的想要杀了我吗!你应该气的想要杀了我才对啊!”徐暮杭没有想到,就连自己这么过激的行为,换来的,也仍旧是蓝雪的不为所动。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蓝雪的不为所动,他失去了理智,奋力的夺下蓝雪已经拾起的纸片,冲到门边儿推开门,将纸片全都扬洒在了门外······蓝雪转动着轮椅的轮子慢慢的来到徐暮杭的身边,她仰头望着徐暮杭,脸上的内疚若隐若现 “我可以生任何人的气,就是不能同你生气。因为,我没有资格。有一棵‘大树’无怨无悔的为我挡风遮雨,但我却亲手挖掉了它的根,你说,我还有什么资格把怨气放在他的身上。”蓝雪低下头,吃力的转动着轮椅,想要越过门槛。 尽管只是一道低矮的门槛,但为了越过去,蓝雪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最终,她还是输给了那道门槛,自己因为轮椅侧翻而倒在了地上。不过,即使是倒在地上她也没有因为疼痛而忘记要捡起地上的纸片。 她一边哭着一边拾着纸片,她哭,不是因为回忆被撕碎了,而是她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的计划,狠狠的伤害了徐暮杭。 除此之外,就是自己最怕也最不想相信的事,到头来却还是变成真的了。 徐暮杭早就知道左辰和段夜寒是一个人,他真的是向妈妈说的那样,不是自己可以一眼可以看穿的人,这是她最不想承认的事实······纸片被她一片一片的拾起,只剩下一片离她太远她是在触不到,于是,她忍着痛努力的让手臂伸的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却还是碰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已经拾起了纸片的手慢慢的伸向她,最终将纸片轻轻的放在她的手里。 蓝雪缓缓的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段夜寒满面泪水的脸······ 第118章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 段夜寒缓缓的挺直身体,想要将蓝雪侧翻的轮椅扶起来。只是,他的手指还来不及触碰到轮椅的手柄,便猝不及防的被徐暮杭迎面一拳击倒在地。 虽然这一拳已经令段夜寒的嘴角泛起了血丝,但段夜寒仍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慢慢的站起身,将轮椅扶正,然后小心翼翼的弯下身将蓝雪抱起来,放在轮椅上。 无意中,段夜寒看见蓝雪的裙子上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块血迹,段夜寒握起蓝雪的手将她的掌心翻过来,竟发现,蓝雪因为倒地而蹭破了皮的掌心,已经被流血染红了。 段夜寒低下头,掏出手帕仔细的为蓝雪擦拭着掌心上的伤口。他虽然低着头,但是蓝雪可以感觉到,他的眼泪正落在自己的掌心上。 突然间,段夜寒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你不是说,想要试试看吗。试试看,看我们谁先达到目的。试试看,是我先扫除一切的障碍,还是,你先毁了我······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毁了我?”蓝雪低下头,望着段夜寒在自己手掌上包扎好的手帕,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苦笑着将手帕慢慢的从手掌上解下来,轻轻的将它塞回到段夜寒的手里,然后她侧过头对身后的徐暮杭说道:“我想回家了。”徐暮杭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尽管刚刚挥过拳头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但他却拼尽了力气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在乎。 他努力的保持冷静,刻意收起所有的表情,就像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一样,无论眼前发生了什么他都只是 “冷眼旁观”,不是因为真的不在乎了,而是不想再被看穿,再在蓝雪的面前丢盔弃甲了。 听到蓝雪的话,他十分平静的走到她身边,握住轮椅的手柄淡声说到:“我带你回去。不过蓝雪我希望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不问缘由的顺从你了。”徐暮杭已经身心具疲,他不想再去想蓝雪为什么现在想要回去,也不想再去想段夜寒跟孙晓琳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了。 他瞥了一眼孙晓琳说到:“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回去之后帮她打针。”孙晓琳夹在这三个人之中,正是无所适从的时候,所以,当徐暮杭突然对自己下了 “命令”,自己也算是可以找一个赶紧离开以便摆脱这有些恐怖的气氛的理由了。 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才刚刚可以摆脱这恐怖的气氛,却又陷入了另一阵更恐怖的气氛。 因为就在此时,蓝雪竟对徐暮杭说到:“不是回你的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徐暮杭愣了一下,脸上的迟缓像是没有听懂蓝雪所说的话,他狐疑的抿起嘴角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我自己的家。”蓝雪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话,斩钉截铁。她别过头,不再看徐暮杭的脸,继续说道:“既然你会不问缘由的顺从我最后一次,那么你应该也不会在意我所提出的会是什么样的事吧······”徐暮杭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蓝雪,良久之后,他的嘴角边浮起一抹讥诮之意,他浅笑着点了点头应声道:“好。我送你······回你自己的家。”说着,他便推着蓝雪准备离开。 蓝雪缓缓的闭上眼睛,期盼着,当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可以身处自己的家中了。 毕竟,想要跟敌人作战,就一定要先回到自己的战场。自己的家,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战场。 为了能够回到自己的战场,她已经绕了太多的弯。伤害了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徐暮杭,在仇人的面前装可怜,为了可以在仇人的面前装可怜,自己甚至可能已经毁坏了原本最应当属于今天就要出嫁的那位新娘的全部的无忧无虑······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头发乱了,妆也花了,衣服也沾上了血迹弄脏了,灰头土脸的样子,自己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呆在这里参加段美夕的婚礼呢?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回到自己的战场,早一些,晚一些,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蓝雪突然感觉到自己被停在了原地。 蓝雪睁开眼睛,只见段夜寒正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徐暮杭瞬间松开推着轮椅的手冲了过去揪起段夜寒的衣领,阴狠的说到:“这个时候就想把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想要扮演用情至深的角色,将某个人留下来?如果你还是要继续拦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段夜寒不语,他抬起手臂,将徐暮杭揪着自己衣领的双手硬生生的搬开,然后,他侧过脸看向蓝雪。 蓝雪仰起头,直视着段夜寒此刻正望着自己的眼睛,说到:“请你让我们离开。”段夜寒还是不说话,仍旧望着蓝雪的眼睛,静默了几秒钟之后,他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徐暮杭说到:“你们是走是留,我管不着。你们当然可以离开,不过,你们必须要等到婚礼结束之后。今天是对我妹妹来说最重要的日子,我要让她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包括你们在内,我妹妹要得到的祝福,少了一份都不行。”接着,他的目光冷冷的落在蓝雪的身上,说到:“你是我妹妹最好的朋友,她的婚礼上必须有你。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走了破坏我妹妹的心情,任何人都别想影响我妹妹的婚礼,你也不行。”段夜寒的语气冰冷至极,仿佛刚才那个望着蓝雪满面泪水的人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哈哈哈······”段夜寒的话音刚落,面前的徐暮杭便开始大笑了起来,徐暮杭脸上这极尽疯癫的笑容,看上去像是无尽的嘲讽,又像是无边的心痛。 带着这样的笑容,他看向蓝雪,说道:“小家伙,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以为自己爱的人也会同样的爱着自己,因此拼了命的付出,付出笑容,付出眼泪,甚至是付出自己的尊严······为的只是,他在看着我们的时候,眼里也能够映出跟自己一样的眼神。可结果换来的······却都是对方的无动于衷。”徐暮杭慢慢的蹲下身子,望着蓝雪时那深藏在眼中的专注,像是无形的绳索,无影无声的将蓝雪死死的锁住,动弹不得。 他轻轻的抬起手臂,抚了抚蓝雪的头发,柔声的说到:“你不应担心,就留下来参加段美夕的婚礼吧。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心中盘算着的‘欲擒故纵’在那个人的身上是根本没有用处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让你留下来,让你留在他的身边。以前不会,现在······”徐暮杭垂下眼,将双手覆在蓝雪的膝盖上,脸上那一抹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狰狞若隐若现 “现在,就更不会了。”徐暮杭的手掌从蓝雪的发丝间慢慢的滑落,在蓝雪的耳边,停了下来。 他的手掌越过蓝雪的耳朵,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沉声道:“为什么哭了?是因为我戳穿了你的‘盘算’,让你在那个人的面前没面子了是不是?”徐暮杭仰起头,望向段夜寒的脸。 段夜寒的脸上没有表情,甚至就连他的眼神也成为了一道谜题,隐藏在深邃眼神背后的那一缕若有似无的如星点般的光亮,到底是不屑,是心疼,是内疚,还是无关于任何情感······让人耗尽心力也始终解不出,猜不透。 徐暮杭冷笑着重新望向蓝雪 “看到了吗?你面前的那个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明白······” “晓琳姐。”徐暮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蓝雪打断了。孙晓琳听到蓝雪的叫唤十分关切的上前,问道:“怎么了,小雪。” “可以帮我整理一下吗,我必须得漂漂亮亮的参加我最好朋友的婚礼。”蓝雪微笑着回答。 “嗯,好啊。”孙晓琳点点头,接着,她有些胆怯的拍了拍徐暮杭的肩膀 “徐先生,小雪就交给我吧。”徐暮杭低下头,双臂也垂下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站起身,看着孙晓琳推着蓝雪转身又回到了休息室。 蓝雪被孙晓琳推着走了几步,她侧身对身后的孙晓琳说到:“晓琳姐,把门关上吧。” “可是,他们两个人,还站在门口。”孙晓琳的语气有些犹豫,又有一些害怕。 “关上吧。” “哦,好。”听到蓝雪再一次的重复自己的决定,孙晓琳之后转身走回到门口,对虽然站在门外眼睛却始终望着蓝雪的两个人说道:“两位或许可以先入席了,我帮小雪整理好之后就会带她过去了。那······我就,先······”孙晓琳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她哆哆嗦嗦的关上门,然后赶紧转身回到蓝雪的身边。 蓝雪望着镜子里正在帮自己梳头的孙晓琳,她虽然看上去是在一心一意的帮自己梳头,但是她几乎是 “貌合神离”的眼神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要说。蓝雪轻轻的抬起胳膊,握住孙晓琳抓着梳子的手腕,轻声说道:“晓琳姐,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孙晓琳一怔,十分小心的说到:“我,真的可以问你吗?”蓝雪松开手臂,微笑着点了点头。 孙晓琳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小雪,要是觉得痛苦,就离开吧,一走了之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果你刚才执意要走,我相信,那位姓段的先生不会真的拦你的。可我不懂,你明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可为什么到最后你还是决定要留下来,这不是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吗?” 第119章 因为不怕疼,所以选择留下来 面对休息室紧闭着的门,段夜寒透过门上圆形半透明的玻璃板看见孙晓琳正在为蓝雪梳头。蓝雪的目光,望向镜子的方向,但在她的膝盖上平放的速写本上,却还摆放着一摊刚刚被她拾起来的碎纸片。一阵渗入骨血的心痛瞬间在这一刻侵袭了他的全身,段夜寒突然间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这么望着她了。他低下头,强忍着心中剧烈的疼痛,转过身准备离开。只是,他一步都还未曾迈出,身旁的徐暮杭便伸出手臂攥住他的肩膀,在他身后沉声说道:“你不打算谢谢我吗。”段夜寒缓缓的侧过身,看看徐暮杭,突然冷笑了一下。尽管段夜寒的这一丝冰冷的笑容足以将任何人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不过徐暮杭却似乎对这冰冷的笑容感到格外的亲切,仿佛,段夜寒会出现这样的表情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徐暮杭欣然一笑,上前一步,说到:“好吧,我投降。看来我的确不适合跟你友好相处,尽管我曾经试过真心待你,可你,却从不曾真心的叫我一声‘哥’······”听到徐暮杭的话,段夜寒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儿时跟徐暮杭的第一次见面,徐暮杭和自己并排坐在沙发上,他不说话,徐暮杭也没有。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徐暮杭突然笑了“好吧,我投降。看来我的确不适合装酷,看样子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哥。”看到段夜寒若有所思的样子,徐暮杭浅笑着说道:“看样子,你还记得。既然你还记得,就更应该谢谢我了。因为,是我教会了你忍耐······你刚才的笑,跟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最好一直忍下去,不要有任何表情,因为在不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你的情况下,无论什么表情都会暴露真实的自己,如果对方是敌人,那么你就会不战而败。你能像今天这样拥有这非比寻常的‘忍耐力’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哦?”段夜寒不以为然的抬手在自己还泛着淤痕的嘴角儿边上顺势一抹“我不是已经感谢过你了吗。” “原来······”徐暮杭话说到一半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像是终于懂得了什么事情一样,对着段夜寒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松开搭在段夜寒肩膀上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头打趣道:“原来,你一直都是算的比我更清楚啊。”段夜寒不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徐暮杭。那从段夜寒眸子里投射到徐暮杭身上的目光,就连徐暮杭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敌意,是仇视,是根本就不在意,还是刻意的形同陌路。徐暮杭轻呼了一口气,垂下眼,将段夜寒从下到上的打量了一遍,直到他的目光移到段夜寒的双眼之间才停留了下来,他直视着段夜寒的双眼之中那难以琢磨的目光,阴沉的说道:“别这样看着我,好想我才是那个深不可测的人。显然,对于我刚才的话你一点儿也不吃惊,这证明,你早就已经知道我认出你是谁了。既然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就没有必要在对方的面前‘客套’的演戏了吧。”徐暮杭话罢,抬起手臂在段夜寒的肩膀上狠狠的拍了拍,冷声说道:“左辰,‘欢迎’回来。”段夜寒侧眼望了一眼徐暮杭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浅浅的一笑,将目光移回到徐暮杭的双目之间,回应道:“荣幸之至。”话罢,段夜寒潇洒的转身离开······ 段夜寒虽是毫不犹豫的大步向前,但是蓝雪侧翻的轮椅,跟她满怀疏离的眼神将手绢塞回到自己手里的样子,却毫不间断的在他的脑中徘徊。蓝雪所受到的伤害,是他罗列了所有的最坏的预想之中,都不曾出现过的。他猜想着,或许在今天的婚礼上,他跟蓝雪会各自“无视”着对方,相安无事的融入在这场婚礼当中,然后再次各自“无视”着对方,在婚宴结束的时候,各自离开;他猜想着,或许在今天的婚礼上,他会跟她在妹妹的休息室相遇。在众多的宾客当中,他们为了基本的面子而微微的颔首,然后顺随着宾客们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各自聊着,尽管是身处一室心却在两个世界。但最起码,自己便也可以拿着“招待客人”这个理由当作是借口,假想着,在她那些有说有笑的聊天对象中,也是包括自己的······他猜想了太多的与她再次见面的方式,偏偏,就是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痛苦禁锢,她坐在轮椅上,望着自己的眼神,既不陌生也不亲近,从她的眼中发出的每一丝目光,即使不是在望着自己,也同样是每一丝每一寸的狠狠的扎在自己的心上······她仍旧对那个小男孩儿念念不忘,尽管她已经知道,那个小男孩儿当时“并不是”要救她。她明明亲口说过,要毁了他。毁掉一个人,该需要多少的恨呢?可自己在她的眼里却看不到任何的恨,她用尽全力的想要拾起地上的碎片,用尽全力的想要保护那个小男孩儿,不让他被“撕碎”······自己用手帕为她包扎伤口,她什么都没说,没反对,也没有反抗。在这一刻自己不禁开始幻想,是不是如果她没有恨,那么他或许就可以······ 可是最终,她把包扎伤口的手帕又塞回到自己手里,在那一刻,她的眼神由若即若离变成了彻底的疏离。她不要自己的东西,她在提醒自己,就算是她不恨了,但他们之间的仇怨却永远都无法一笔勾销······看着这样的蓝雪,他决定要改变改变主意了。自己曾经答应过蓝飞“不会再出现在他女儿生活里”的诺言,他决定要食言了。自己实在是无法在面对现在的蓝雪的时候还能够装作是形同陌路,婚礼结束之后,不光仇要报,让自己变成蓝雪生活中一部分的“权力”自己同样也要得到······段夜寒踏着步子,渐渐的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孙晓琳有些后悔,也许自己不该提出刚才的问题,“可为什么到最后你还是决定要留下来,这不是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吗?”天哪,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啊。回想起自己刚刚的问题,孙晓琳更加的后悔了,自己只是个医生,有什么资格问人家这种问题啊!现在该怎么办?小雪会不会觉得尴尬,或者觉得自己很多事,讨厌自己了,这次自己真的闯祸了。想到这里,孙晓琳的手不禁开始颤抖,手中的梳子也掉到了地上。孙晓琳想要弯腰去捡,不过蓝雪却先自己一步捡起了梳子,孙晓琳赶紧伸手去接,手指却不小心刮到了蓝雪掌心上的伤口。“对不起小雪!我弄疼你了,对不起!”孙晓琳急忙连连跟蓝雪道歉。蓝雪看着孙晓琳脸上的无所适从,缓缓的抬起自己受伤的手掌看了看,再低头看向速写本上的那些纸片儿,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微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晓琳姐。我,因为不怕疼,所以选择留下来。” 孙晓琳推着梳理好之后的蓝雪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徐暮杭仍旧站在门口。蓝雪微微测过脸对身后的孙晓琳说道:“晓琳姐把药箱放在休息室吧,婚礼结束了再回来取。”孙晓琳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又不是人家邀请的客人,就不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那好吧。”蓝雪应允了一声便回头看向徐暮杭“我们走吧。”徐暮杭对蓝雪脸上那平静异常的表情显得兴趣十足,他俯下身子,饶有兴致的凝视着蓝雪的眼睛“真是一点儿失望都看不到呢。我本来以为,你会很失望。”蓝雪不急不慌的仰起头,她毫不畏惧的与徐暮杭四目相对,距离的贴近让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徐暮杭的呼吸就在自己的鼻翼之间徘徊。蓝雪只是得徐暮杭的眼睛,轻声的说道:“暮杭哥所指的失望,是在说我因为没有看见那个人继续待在这里而感到失望。还是你想说,在你毁了我爸爸送我的速写本之后,我还得继续跟你有说有笑的参加婚礼而感到失望呢?”“你!”蓝雪的话瞬间将徐暮杭噎得哑口无言。不过,尽管愤怒,在他的目光与蓝雪交错的那一瞬间,他竟不忍心再对她继续愤怒下去了。因为,他在蓝雪的眼神之中,似乎也看到了一丝淡淡的,隐约的夹杂在瞳孔之中的不忍心,跟无可奈何。结果,面对着这样的目光,徐暮杭终究还是选择了“服从”。他不怒反笑,笑容里掺杂着自讽,掺杂着酸楚跟苦涩,他慢慢的直起身体,从孙晓琳的手里扶过轮椅的手柄,推着蓝雪离开了休息室。从他们离开休息室直到两个人已经临近电梯口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们谁也没有跟对方说话。蓝雪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而徐暮杭也只是静静的推着蓝雪一直向前走,一直到他推着蓝雪走进电梯······ 电梯门慢慢的关闭了,徐暮杭看不到蓝雪的脸,他仰着头,默默的看着电子屏的数字。楼层一层层的下降,而两个人之间仍旧无话可说。就在楼层快要下降到一楼的时候,蓝雪突然说道:“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可以去暮杭哥的家。因为,暮杭哥会给我讲好多好多的童话故事······”蓝雪的话音落下,电梯的门开了。徐暮杭推着蓝雪走出电梯,徐暮杭的步伐缓慢,他虽目视着前方,但又不时不受控制的微低下头注视着蓝雪的头发。虽然无法看到蓝雪的脸,可他的目光之中却还是蕴藏着一股恰似“欲言又止”的令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猜透的深意。蓝雪坐在轮椅上,同样无法看到身后徐暮杭的表情,她全神贯注的望着前方,耳边早已回荡着的母亲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女儿,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妈妈要你去做一件事。妈妈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总之······妈妈要你把段夜寒跟徐暮杭这两个人牢牢地,死死的攥在你自己的手心里。” 第120章 当她走向他的时候 在段穆天的“护送下”,段美夕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对面的任崛。身后的小花童们不断的从手提的小篮子里抛洒出花瓣儿,宾客们齐刷刷的为入场的新娘鼓掌赞叹,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幸福祥和。尽管,在段美夕与任崛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是需要一段走过一条铺在草坪上地毯的时间,但是在这段路上却承载了太多人无法言语的感情。段美夕带着笑容一步步的向前走,但当她的目光经过坐在满面笑颜的母亲旁边的段夜寒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没有办法自然的舒展开来了。段夜寒虽然紧挨着周琳,不过他却微侧着头将全部的目光却都集中在最侧面的蓝雪的身上,他是那么全神贯注的望着她,目光之中夹杂着太多的疼惜跟悲伤,就这样痴痴的,傻傻的望着她,那目光之中的痴迷足以让每一个发现这目光的人都心痛不已。但是,当段夜寒感受到段美夕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却迅速的收起自己所有的悲伤,侧过脸面向正前方,望着段美夕,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正是这一抹映入段美夕眼中,全世界最灿烂的笑容,让段美夕深深的陷入愧疚之中,再也无法自然的笑了。因为,伴随着这一抹笑容,哥哥刚才所有的悲伤跟痴傻,也全部都一起映入了她的眼中······ 蓝雪坐在最边上,她很庆幸自己坐在现在的位置,这样就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靠在她椅子旁边的轮椅了。她目视着前方,望着段美夕一路走来的方向,心中暗自的感叹,感谢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顺利的“激怒”了徐暮杭,顺利的引起了段夜寒的“同情”,当然,还有可以看到段美夕的婚礼顺利的进行。她真的很怕自己突然之间的改变,会令段美夕的婚礼出现变动,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改变会令徐暮杭做出什么事来。要是因为自己毁了段美夕的婚礼,她会愧疚一辈子的。蓝雪正想的入神,一阵微风轻轻的吹过,一股强烈的知觉告诉她,是邱影声来了。蓝雪赶紧左右寻找着邱影声,可她的目光穿过众多的宾客却始终都没有找到邱影声。她带着些许失望的目光从段夜寒的身上划过,此时的段夜寒正在对着段美夕微笑。蓝雪微微的仰起头,望着离自己的方向越来越近的段美夕,同样露出了微笑,满载祝福的微笑。微风再一次悄无声息的从蓝雪的脸颊边上吹过,吹起她乌黑的发梢,跟额前的刘海。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握过蓝雪被风吹起挡住了蓝雪眼睛的一缕发丝,将它们绕到蓝雪耳朵的后面。蓝雪侧过头,看着身旁刚刚为自己整理头发的徐暮杭,什么都没有说。徐暮杭也同样一句话也没有说,再一次帮她整理了一下额前被吹起的刘海,然后将双手轻轻的覆在蓝雪脸颊的两侧,轻轻的将蓝雪的脸转回到刚才她望着段美夕的方向,然后便又默默的放下了。 徐暮杭故意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会给蓝雪根据自己的话语来判断自己态度的机会。因为他知道,一旦蓝雪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便会依据自己的态度来寻找了结他们之间关系的办法。他真的害怕,一旦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她便会被那系在心间十年的牵挂冲昏了头,忘记所有的仇恨而回到段夜寒的身边。他不说话,也不表态,他要让他跟兰雪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无法了结。他将刚刚放下的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望着段美夕。段美夕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僵硬,死板,这样的笑容突然间令徐暮杭仿佛看到了一出无比滑稽的荒诞戏剧一样,嘴角边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嗤笑。段美夕啊段美夕,你似乎一直都在忙着维护别人的幸福,蓝雪的幸福,你“哥哥”的幸福······为了这些人的幸福,你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就没有得到福报呢?到头来,那个最不幸的,笑的最勉强,最木讷的人,原来竟然就是你段美夕自己啊······想到这里,徐暮杭不以为然的望向等在主婚台边上的任崛,不禁浅笑着自语道:“可怜啊。” 任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无法抑制,但心中的紧张跟兴奋更是无法抑制。望着眼前马上就要到达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儿,任崛突然感觉到缘分跟命运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当初,那个被自己误认为粉丝的女孩儿,那个气急败坏到片场来训诫自己“想要成为受人尊敬的艺人就应该认真对待每一份工作。”的女摄影师,今天,却成为了自己的妻子。就是那个自己从来不曾想过会跟自己产生什么交集的人,今天,却变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任崛带着洋溢的笑容,凝视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段美夕,心中满怀期许。只是,随着段美夕的面庞在自己的眼中由远及近的越来越清晰,任崛渐渐的发现她的笑容有些拘谨,脸上的表情也稍显得心事重重。任崛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目光移向段美夕正在经过的地毯旁边的宾客席位当中。他的目光顺着段美夕的步伐,刚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徐暮杭的身上。然而,令任崛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却恰恰在这一刻出现在他眼前,徐暮杭此刻的目光正是全部都落在了段美夕的身上。任崛此刻看到的正是徐暮杭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注视着段美夕。任崛的思绪瞬间全部混乱了,他不知道段美夕脸上那拘谨的笑容跟心事重重,是不是因为她看到了徐暮杭正在用这样的目光望着她而产生的。任崛的脸上蔓延开来一缕不易察觉失落,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答案。也许,是她心中还对他留有的那份牵挂,才会令她在见到他那并不是那么在乎的目光的时候,而感到不自在了吧。想到这里,任崛突然隐去了自己的失落,他微笑着看了看主婚台上的证婚人,微笑着看看身后同样微笑着的伴郎,挺了挺身子,整理了一下领带,目视着段美夕,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帅气,醉人,温柔了······段美夕,当你望向我的时候,希望你能看到我最英俊,最迷人的一面。不要觉得不自在,尽管我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但我却是那个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所有的爱都给你的人,所以,请开开心心的到我身边来吧······ 张东笑意盈盈的望着前方,不过,他的目光并不是集中在新娘的身上,他满眼望着的,都是缓步跟在新娘身后的那个人,伴娘沈沅。尽管,他所望着的那个人,并不是以同样的目光在望着他,但他的目光依旧深情不渝,毫无保留的洒落在她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明媚璀璨,伴随着沈沅迈出的每一步。沈沅紧跟在段美夕的身后,她微低着头,不敢直视面前那“来势汹汹”的目光。她害怕自己一旦抬头,在与张东的目光交错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露出跟他一样的笑容。不给他希望,让他彻底的远离自己即将卷入的纷争,是沈沅跟李薇共同的愿望······ 段穆天挽着段美夕的手终于走到了任崛的面前,在段穆天将段美夕的手交给任崛的那一刻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蓝雪望着这一幕,更是将自己此刻所有想要给予段美夕的祝福都融入了自己的掌声之中,而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伴随着她的掌声轻轻的从她的身边擦过。蓝雪望着那黑影,他从自己的身边擦过,没有停留,也没有跟自己说话,而是向着新娘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蓝雪望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禁越来越明显了,蓝雪甚至已经将自己此刻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在了这一丝笑容之中了,仿佛就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也要成为宾客之中那个笑的最甜美最高兴,最热情的人。她努力着,露出自己最完美的笑容,露出,可以将眼角溢出的眼泪全部被掩盖的笑容。她拼命的鼓掌,心中掺杂着无限的欣慰与酸楚。她的直觉没有错,邱影声真的来了,他来参加“绿儿”婚礼了,他终于完成了曾经答应过绿儿的那件事了。他说上一世,不能带着绿儿一起去天堂,所以即使这一世不再为人,也要拼尽全力为这一世的段美夕寻找一个可以给她天堂的人。现在,他帮她找到那个人了······他,一定很开心吧······ 邱影声一步一步的走到段美夕身旁,在她的身边不过停留了几秒钟的时间,他便绕过段美夕,走上了主婚台,进入了主婚人的身体······任崛牵着段美夕来到“主婚人”的面前,任崛微微仰起头,满面笑颜的望向主婚人。“主婚人”望着任崛眼中慢慢的期待,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道:“任崛,你是否能够做到对段小姐的爱超越生死?你会全心全意的爱着她,给她天堂一般幸福安乐的生活,即使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你也不会就那样离开她飘然远去,无论承受多少痛苦跟折磨,你也会在另一个世界一直守望着她,直到她也离开人世来到跟你同样的世界。你会牢牢的牵住她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直到,你们前世今生的缘分彻底的结束······任先生,能够做到吗?” 第121章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主婚人”的话突然间让除了蓝雪跟段夜寒以外的婚礼现场的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蓝雪是因为早已明了邱影声的良苦用心而静默不语,而段夜寒,他虽然不能像蓝雪那样在白天也可以看见邱影声,但是对于 “主婚人”的这番话,他隐约的感觉到,也许,那就是他的老朋友邱影声来了。 他深知那一段关于邱影声与邱绿雪之间那一段已经超越生死的故事,所以,当他听到那关于 “三途河”的婚礼的誓词的时候,他的心中突然涌入一阵莫名的颤动,这颤动即带着高兴,又带着悲伤。 感到高兴,是因为他的这位朋友终于可以看着自己的爱人在今世跟他所希望的人结为夫妻。 感到悲伤,是因为,邱影声的妻子邱绿雪,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即使她跟邱影声的缘分尽了,邱影声也仍然还在继续守护着她,从前世到今生。 而自己的妹妹段美夕,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幸福,是一个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人,用自己的全部换来的。 思绪至此,段夜寒已经不忍再直视 “主婚人”的脸,他缓缓的垂下眼,不约而同的跟蓝雪一样选择了静默不语。 但是,比起其他的人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场的婚礼上听到过这样的誓词而感到的吃惊,任崛的吃惊则是因为主婚人所提出的这段誓词让他感觉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似乎也有一个声音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他努力的去回想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耳边的声音,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是不是真的有过这样的一个声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他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段美夕,不论生死。 于是,他坚定的答道:“我做得到,我对段美夕的爱会超越生死。我会全心全意的爱着她,给她天堂一般幸福安乐的生活,即使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我也不会就那样离开她飘然远去,无论承受多少痛苦跟折磨,我也会在另一个世界一直守望着她,直到她也离开人世来到跟我同样的世界。我会牢牢的牵住她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直到,我们前世今生的缘分彻底的结束。”听到任崛的回答, “主婚人”十分欣慰的再一次对着任崛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他将自己的目光移到段美夕的身上,段美夕此时也正在望着他,只是她在望着自己的时候,眼中有的就只是礼貌跟尊敬。 他看着她,眼中渐渐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光蕴,他压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用面对任崛时的表情,给了段美夕同样的一个微笑。 他微笑着,张开微微颤抖的嘴唇问道:“那么,绿······段美夕小姐,你同样也可以做得到吗······”段美夕微微的测过脸,凝视着任崛眼中坚韧,笃定的目光,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儿,再次望向 “主婚人”答道:“我做得到。我对任崛的爱会超越生死。我会全心全意的爱着他,给他天堂一般幸福安乐的生活,即使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我也不会就那样离开他飘然远去,无论承受多少痛苦跟折磨,我也会在另一个世界一直守望着他,直到他也离开人世来到跟我同样的世界。我会等着他牢牢的牵住我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直到,我们前世今生的缘分彻底的结束。” “主婚人”一边假装着眼角不曾流下眼泪,一边微笑着连连点头 “好······下面,双方交换结婚戒指。”沈沅跟张东各上前一步,递上婚戒。 尽管张东始终笑意盈盈的看着沈沅,但沈沅却仍是视若无睹,抬手递上婚戒之后,便再次微微低下了头。 不过张东丝毫不介意,他不介意沈沅是不是看见自己对着她笑,更加不介意她的冷若冰霜。 他只介意,他是不是正在用最能够让她感觉到温暖的笑容看着她······任崛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将婚戒戴到段美夕的手指上,在抬起头的那一刻,任崛带着笑容注视着段美夕,那笑容,如阳光般明媚。 段美夕为任崛戴上戒指,望着他的眼睛同样露出了微笑······ “主婚人”笑着,将十指交叉摆在主婚台的双手,缓缓的垂下来。像是了却了心事一样,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变得轻松柔缓 “现在,你们是夫妻了。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任崛慢慢的探过头,带着那阳光般明媚的笑容,轻轻的吻上了段美夕的脸颊······段美夕,感谢你刚才那样对着我笑。 无论你是不是因为爱我才嫁给我,至少刚才在你为我戴上戒指时脸上所露出的笑容,是为我而笑的。 新郎满怀深情的吻上新娘的脸颊,这样温馨浪漫的场面,引得现场一片热烈的掌声。 在热烈的掌声之中, “主婚人”是唯一的一个没有鼓掌的人,邱影声,是唯一的一个,忘记了鼓掌的人。 他仿佛根本听不到现场的掌声,他安静的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一对新人,眼中被泪水模糊了的瞳孔藏着一股无法言语的深情,像是离开之前的依依不舍,又像是实现愿望之后的满心欢喜。 不过,当这深埋于瞳孔之中的深情随着掌声渐渐的苏醒过来,他,也随之离开了原本的安静。 他仰起头,望着被风吹起那些花瓣,它们随着风慢慢的升上天空,再悄悄的在天空中散落。 落在草坪上,落在礼宾们的脚边,落在任崛的肩膀上······落在段美夕的头纱上······就像是漫天飞舞的雪花,看上去,是那么美,那么,幸福。 邱影声目送着簌簌飞起而又落下的花瓣,心中悄然的浮现出自己的妻子对着自己的微笑的样子。 他真的很想,让他的绿儿也看到这漫天飞舞的雪花,虽然不是绿色的雪,但是它们同样美丽,同样会让人感到幸福,同样······永远也不会融化。 他缓缓的抬起手臂,一片随风飘落的玫瑰花瓣飘摇着落在了他的掌心上。 邱影声凝视着着手中的花瓣,眼泪,无声无息的落在了花瓣上。他微微的侧过手掌,让花瓣从自己的掌中滑落,那落在花瓣上的眼泪仿佛是一颗晶莹的露珠,陪伴着那片花瓣再一次的随风而逝飘然于空中,最终,落在了段美夕手中握着的花球上。 此时,邱影声突然十分满足的笑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他的绿儿已经看到了这场美丽的飘雪,而那片最美的雪花,此时就落在她手中的花球上,把这世上所有的美丽跟幸福都带到了她的身边。 邱影声开始慢慢的击打着自己的双掌,击出这虽然融入了别人自己却听得无比清晰的掌声。 伴随着掌声,他的耳边浮现出川岛绿雅的话语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一定要跟一个既能够给我天堂又能牵着我的手一起过三途河的人在一起,在你离开我之后的那段时间,要是无事可做的话,就来帮我找找那样的人吧······”邱影声将自己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移到段美夕的身上,她笑的那么开心,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婚礼的幸福之中了,而他身旁的任崛,自始至终都只注视着她一个人,自始至终,都笑着,只注视着她一个人。 邱影声将目光慢慢的从段美夕的身上移开,低下头,望着自己还在鼓动的双掌,笑得更加从容了······绿儿,我终于,帮你找到那样的人了。 他既能够给你天堂,又能够牵着你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他现在,就站在你的身边······蓝雪已经无法再直视 “主婚人”的脸,他脸上的笑容越是从容轻松,蓝雪就越是感到无奈跟心痛,她真的没有办法一边看着邱影声的 “笑脸”再一边兴高采烈的嬉笑着观赏眼前如此美丽浪漫的画面。蓝雪的动作渐渐的缓慢了下来,她此时突然想起了邱影声在自己陪着段美夕挑选婚纱那一天在休息室里跟自己说过的话 “上一世,邱影声不能带着绿儿一起去天堂,所以即使邱影声这一世不再为人,我也要拼尽全力为这一世的段美夕寻找一个可以给她天堂的人。”想到这里,蓝雪不再吝啬自己的掌声,她想让段美夕跟任崛知道,自己是多么开心的看到他们结为夫妇,她想让邱影声看到······自己此时正在为他而感到自豪,为他实现了自己对妻子的期许而感到自豪······段夜寒与其他的礼宾一样,此刻正忙着为新人鼓掌,但是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仰着头,目视着主婚台上的 “主婚人”,思绪似乎顺着 “主婚人”脸上那从容的微笑回到了多年以前······夜间的海风虽然寒冷,但似乎比白天更加懂得倾听人们的心事。 被海风吹拂的海面上,一艘名为 “寒夕”号的游艇缓缓的行驶在海面上。一个小男孩儿安静的站在甲板上,他仰着头,望着夜空中那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 手掌轻轻的伸进衣袋里,取出一张已经被水淹皱了的蜡笔画,虽然画色已经被海水晕染了,但画上画着的小男孩儿跟小女孩儿却还是清晰可见。 “这画儿是蓝雪送你的吧。”小男孩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转过身,望着眼前那张用斗篷遮住完全看不到样子的黑影一样的人,点了点头。 那黑影慢慢的向他走进了几步轻声说道:“小辰,这些天你过的还好吧。”小男孩点了点头答道:“我很好,他们对我很好······不过,我现在不叫左辰了,叫段夜寒。因为······”黑影缓缓的蹲下身子,与小男孩儿保持在同一高度 “我都知道。你,一直都是那么善良。”小男孩儿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想去触碰黑影的斗篷,可却又慢慢的放下了,小男孩儿虽然欲言又止,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要报答你。我该怎么做才能报答你呢?”黑影没有回答,他站起身,微微的向后退了几步,默默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他终于说道:“我不要你报答。只是,以我们的缘分应该算是朋友了吧。作为朋友,我们都来为彼此实现一个愿望吧,现在把你的愿望告诉我吧。” “我······”小男孩儿的语气有些难为情 “我一直,希望可以听到妈妈给我讲故事,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了。你,可以讲一个故事给我听吗” “好。”黑影的回答很干脆 “我会讲一个关于一对兄弟的故事给你听。不过,我同样希望你也可以帮我实现一个愿望······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而你,长大之后,帮我找到一个人可以吗?”小男孩儿想了想,应了一句 “嗯。”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段夜寒眼前的画面从过去回到了现在,他不禁高高的举起自己鼓动的手掌,让眼前的 “主婚人”可以看到自己在鼓掌,而他没有表情的脸上,也逐渐浮现出如雕刻般华丽灿烂的笑容。 影声,如果你此时在礼宾席当中可以看到我,那么,请接受我的祝贺吧,祝贺你实现了愿望······任崛在热烈的掌声跟礼宾们祝福的笑容之中,张开双臂拥住了段美夕,这是他第一次拥抱段美夕,当段美夕也同样抬起双臂回拥住他的时候,他突然间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幸福。 尽管此刻他们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任崛愿意相信,段美夕现在一定跟他同样的笑着,同样的幸福着。 不过,就当段美夕的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他突然间,想起了自己刚才怎么也没有回想起来的那个声音跟自己说过的话,与此同时,自己的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那个声音 “这一世的三途河,牵着她的手一起过吧……拜托了。” 第122章 花球 婚礼仪式结束了,年轻的女孩子们开始兴高采烈的纷拥上前,期待着新娘手中的花球可以幸运的被抛落在自己手上。而蓝雪,她似乎对此事没有多大的兴趣,她努力的向前探了探头,向着被人群挡住了的主婚台望了过去。却发现,主婚人此时正是一幅惊奇不知所措的样子环顾着四周,她知道,邱影声已经离开了。她不禁低下头,嘴角边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想要那个吗?我推着你冲过去,一定会抢到的。”蓝雪微微的侧过头,望着身边自己已经无法在他的笑容里判断出真实想法的徐暮杭,轻声说道:“送我回去吧。”“好。”徐暮杭的回答简洁明了,甚至是还没有思考就做出了回答,不再像以前那样玩笑着打趣,更不像以前那样,会将自己做出回答的每一个理由都想蓝雪一一的解释······ 周琳看着年轻的女孩子们围绕着段美夕,周琳竟也开起了身旁段夜寒的玩笑,她测过脸笑着打量着段夜寒说道:“可惜啊,你不是小夕的姐姐。不然,妈妈敢肯定,那花球一定会落在你的手上。”段夜寒微笑着浅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真是让妈妈失望了。我要真是个女孩子的话,以我的身手,那些人还真的是抢不过我呢。”段夜寒的话将周琳逗笑了,因为段美夕出嫁她本来就很开心,不过儿子这一番有趣的话,便也让她笑得更加开心了。母子俩相视而笑,算是段美夕的婚礼上,又一温馨和乐的场面了。不过就在此时,徐暮杭突然推着蓝雪走了过来。周琳看到蓝雪坐在轮椅上显然是吃惊至极,一时之间竟看着蓝雪坐在轮椅上的样子被惊呆的无话可说了。不过,对于徐暮杭将自己推到周琳母子面前,蓝雪则是更加的尴尬和难堪。 尽管自己心中是不愿让周琳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事已至此,蓝雪望着周琳,还是慢慢的露出了微笑“阿姨······”周琳有些颤抖着握起蓝雪的手,有些哽咽的说到:“小雪啊······本来我还想着你妈妈怎么没来,可你······”蓝雪望着周琳有些不忍直视自己的眼睛,她足以想象周琳现在是抱着怎样的怜悯,或是造化弄人的想法在看着自己,心中的尴尬跟难堪便得更加强烈了。虽然一时之间蓝雪也不知道该跟周琳说些什么,但蓝雪想着至少要看上去很开朗的跟她寒暄几句也好,毕竟,要让关心自己的长辈知道,自己一直很好,就算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动,她也仍是一如往常的生活着。只不过,就在蓝雪刚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自己还未脱口而出的话却被徐暮杭打断了,徐暮杭面对周琳微微颔首,彬彬有礼的说道:“夫人,我们要回去了,走之前应该过来跟您打个招呼。”周琳虽然对推着蓝雪的这位年轻人有些生疏,不过,自己在蓝雪此时的沉默当中便也读到了一些东西,那就是这年轻人似乎是在扮演着蓝雪“监护人”的角色。看样子,蓝雪是不方便自由的说话,那么自己也就别再给她添乱了。于是周琳也只好笑着对蓝雪跟徐暮杭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谢谢你们来参加我们小夕的婚礼。”“不客气。”蓝雪还未开口,徐暮杭又一次的主动答话。接着,他推着蓝雪再上前一步来到段夜寒的面前,浅笑着说道:“我们,可以离开吧?”段夜寒的目光掠过蓝雪的双眼,接着,他站起身,望着徐暮杭脸上的好整以暇,段夜寒慢慢的翘起了嘴角。虽然,段夜寒面带“礼貌性”的微笑,但他眼中的目光,却淡若薄冰,坚毅笃定般的冷峻,若即若离般的沉默。他微微的抿起薄唇,淡声答了一句,“恕不远送。” 段夜寒的话音刚落,徐暮杭便推着蓝雪大步的向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对于蓝雪的离开,段夜寒除了刚才礼貌性的送别便再毫无反应。就像是与毫不相干的人分别一样,徐暮杭推着蓝雪刚一离开,他便又微笑着看向周琳轻声说道:“我去给妈妈那些点心吧。”话罢,段夜寒便转身向着自助餐区走了过去。自始至终,他对于身后蓝雪离开的方向,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过。对于儿子过于“平静”的表现,周琳渐渐心生疑惑。对于蓝雪,虽然自己只是见过几面,但是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突然就坐着轮椅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事对于自己来说都已是震惊万分,可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周琳悄悄的起身,跟在段夜寒的身后,跟着他一直走到自助餐区。原本她担心儿子会察觉到自己跟在他后面,但是儿子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根本就没注意自己在身后跟着他。段夜寒在餐桌前停下脚步,周琳也跟着他一起停了下来。此时,大家都忙着围绕着新人,所以餐区的人很少。周琳趁着段夜寒没有察觉,便小心翼翼的拿起盘子走到他的侧边,一边假装往盘子里夹餐,一边偷偷的看着他。 段夜寒拿起餐盘跟餐夹,望着桌上的食物,将周琳喜欢的那些小点心夹了几样放进盘子里。可渐渐的,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木讷涣散,双手也开始微微的颤抖,脸色看上去也瞬间苍白了许多,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就像是溃军在战败之前明知大局已定却又不堪屈服,想要最后一搏可又必须面对大势已去的那般悲惨跟无助。他多么想回过头再看蓝雪一眼,可是不行,因为他现在不是左辰而是段夜寒。他必须要狠下心,尤其是在周琳面前。因为在周琳的眼里,她的儿子向来都是从容不迫,是不被任何事情所困扰的。特别是今天,她的儿子,应该是这婚礼上最高兴的人之一,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生意合作伙伴的女儿的离开,根本不足以影响到他的情绪。段夜寒告诉自己,不可以让周琳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一丁点儿也不可以。尽管自己只是在扮演段夜寒,但是在周琳的心中,自己就是段夜寒,任何让段夜寒看上去显得跟平时不一样的事情自己都不可以做。真正的“段夜寒”不会因为一个“普通朋友”的离开而伤心难过,自己同样也不可以。为了周琳,为了自己的“妈妈”,他努力的在蓝雪的面前将自己的“平淡”坚持到了最后一秒钟。但是现在,他真的在也无法坚持下去了,曾经为了向伤害过生母的人一一报复,狠下心面对必须将蓝飞视作是仇人的事实的心痛,为了将蓝飞视作仇人狠下心推开蓝雪的心痛,为了推开蓝雪狠下心对她的一切,不管是悲伤,还是无助,都视若无睹的心痛······每一股心痛都像是一支锋利飞速的利箭,现在,已是万箭齐发,穿心的疼痛来势汹汹涌入心头,就在这一刻,段夜寒再也没有能力招架了。餐盘跟餐夹从颤抖的越发厉害的手中滑落,他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胸口,另一只手则用尽全力按在桌面上以便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周琳看见儿子这般痛苦不堪的样子以为他不舒服了担心的很,想要上前扶住他,可自己才上前走了几步,周琳便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周琳刚刚才抬起的手臂缓缓的放下了,因为,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张脸,那一张沾满了泪水,眼中还在不断有泪水涌出的脸,让周琳不忍心在上前了。她此刻明白了,儿子来到这里,就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哭的样子。他哭的那么的伤心,那么的绝望,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曾看见自己的儿子像现在这样,如此的悲伤,如此的脆弱。她不敢再上前了,她悄悄的后退了几步,慢慢的离开了餐区,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等着自己的儿子拿着点心回来······ 段美夕慢慢的闭上眼睛,将手中的花球慢慢的举过头顶。虽然她在人群中没有找到蓝雪,自己最希望花球落在蓝雪手中的这个愿望算是无法实现了。但是,不管是谁接过这个花球她都希望,接到她花球的那个女孩子可以快乐,幸福。段美夕笑着,将花球向后一抛。女孩儿们纷纷顺着花球即将落下的方向挤了过去,结果没想到,大家玩笑凑热闹式的你推我挤,花球竟然落在了安静的站在一边儿的张东的脚边。当人们恍然大悟过来的时候,张东已经将花球捡起捧在了自己的手里。张东握着花球,慢慢的走向同样跟自己一样没有“参与”这次活动安静的站在另一侧的沈沅的身边。张东微笑着,缓缓的抬起手臂,将手中的花球递向沈沅。张东的举动令在场的其他人全部都“沸腾”了,鼓掌的,起哄的,婚礼的气氛变得更欢乐了,就连远远的看见有人把花球递向自己女儿的任之迁都觉得兴奋的很。只是,在大家久未散去的掌声跟起哄声中,沈沅仍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她没有抬手去接张东递过来的花球,也不抬眼看张东,她的安静跟这热闹的氛围比起来已是显得太过格格不入。段美夕站在一边,看着沈沅这过分的安静,虽然真的很想抓着她的手让她把花球接过来,但是当她望向张东脸上那没有半点尴尬始终微笑着脸的时候,段美夕突然意识到,在这两个人之间,就像是自己的哥哥跟蓝雪一样存在着一个别人永远也无法看清无法打扰的世界。于是,段美夕不再“干着急”而是,跟着大家一起起哄,高喊着“接着,接着,接着······”她一边喊着一边测过脸,看了看身边有些被现场的局面搞糊涂了的任崛,用手肘轻轻的杵了他一下“吩咐”道:“干什么呢,跟我一起给张东和姐鼓劲儿啊。”任崛听到段美夕的“命令”便马上言听计从的实行,他在绝对服从的“哦”了一声之后,便跟着段美夕已经加入了高喊“接着,接着······”的队伍。 张东有了大家的鼓励便士气高涨,奔向举着花球再上前一步,可没想到此时自己的脚还没迈出去,花球便被突然走到自己跟前的一个女孩儿从自己的手里夺下去了。张东还没有反应过来,花球便已经不在自己的手里了。面对这突发的状况,任崛忍不住跟身边的段美夕打趣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安彩釉是出了名的抢戏王。”安彩釉手握着花球,浅笑着对沈沅说道:“既然沈沅姐跟它没有缘分,不如就让它到我这边来吧。”沈沅笑而不语,向后退了一步。就在大家认为,花球终于有了主人的时候,张*然猝不及防的上前把花球从安彩釉的手里抢了过来,这一“360度”无死角的帅气动作又引得在场的年轻女孩子一阵惊叹不已。张东握着花球上前,一把拉起沈沅的手臂将花球塞进她的手里,说道:“姐······”虽然他真的很想说,姐姐,送给你。但是他最终还是将想说的话忍了回去,只是沉声的说了一句“接着吧,上面的花很漂亮。”话罢,张东松开了拉着沈沅手臂的手,轻轻的擦过她的肩膀,向前一直走,走到任崛的身后停了下来。沈沅低下头,打量着手中的花球,在花团锦簇的白玫瑰当中,零星点缀着几朵玛格丽特花。沈沅缓缓的抬手想要去触摸,手中的动作却被摄影师的一句“大家集中一些,我们拍张照。”给打断了。 沈沅站在段美夕的一侧,而张东则站在任崛的一侧,他们在同一条笔直的水平线上,谁也无法看到对方的脸,然而张东还是趁着摄影师调机器的时候悄悄的侧脸向前探了探头,直到他发现沈沅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花球他才心满意足的笑着,回归原位。不过,这心满意足的笑容不过才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就被身边突然站过来的人“打散了”,安彩釉笑着站到了张东的旁边。张东测过脸看着就快贴在自己肩膀上的安彩釉,冷声道:“不挤吗?”安彩釉不以为然的指了指礼宾席和自助餐区说到:“没看见吗?新娘的父母还有哥哥还没过来呢,难道不用给他们留地方吗?”张东不想再理会他,便继续看向前方,不再说话。安彩釉见张东不理她,便觉得有些“气愤”,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在意她的主动“搭讪”,她强忍着就要爆发的脾气侧过头在张东耳边说道:“你一定不知道,你是我见过最没有风度的人。”张东一笑,测过脸望向安彩釉,说道:“你也一定不知道,你是我见过最没有眼色的人。” 第123章 身边 周琳看着眼前被递过来的盛满了各式小甜点的瓷盘,缓缓的仰起头,自己的儿子正端着盘子面带笑容的望着自己。 儿子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和煦,是让人看了整颗心都会暖下来的笑容。 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看到他是在如此伤心欲绝的哭泣着,周琳真的不敢相信,在那样撕心裂肺的留过了眼泪之后,儿子的脸上还会出现这样的笑容。 周琳明白,儿子都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他才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痛苦藏在了这被眼泪灼烧过的笑容后面了。 虽然还不确定令儿子伤心的理由是什么,但是儿子越是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笑容满面,自己就越是心疼。 可是,同样为了不让儿子担心自己,周琳同样选择了用笑容掩埋自己的心痛。 周琳微笑着接过段夜寒递过来的盘子,拿起盘子里的一块小点心放在嘴里嚼了嚼之后,她不禁摇摇头抱怨道:“样子是不错,可照我儿子的手艺差远了。”段夜寒低下头打量着盘子里的点心,说道:“好像,样子也没我做的漂亮呢。”话罢,段夜寒抬起头看着周琳,再一次露出了那暖如和风般的笑容。 尽管周琳仍是担心,但她跟随者儿子的笑容便也情不自禁的笑了。没办法,谁让自己一看到儿子的笑容,就也想跟着儿子一起笑呢? 周琳的目光瞥见不远处摄影师已经支好了摄影机,便起身先把盘子放在了座位上对段夜寒说:“儿子,咱们该过去拍照了,你看,你爸爸跟亲家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走吧。” “嗯,好啊。”段夜寒轻声应了一句,便小心翼翼的拉着周琳向着大家集合准备拍照的地方走过去了······在摄影师的指挥下,大家的位置也已经依次的排好了。 段美夕跟任崛站在最中间,小花童站在新郎新娘的最前方,新郎新娘的两侧分别是自己的父母,父母们的两侧分别是伴郎跟伴娘,而伴郎伴娘的两侧则是新郎的亲朋好友。 但是,由于新郎的母亲过世,跟新娘的一侧又站着一位兄长,所以,摄影机里的影像看上去有些左右不平衡,新娘的一侧多了一个人,而新郎的一侧又少了一个人。 虽然任之迁很想要女儿站在自己身边,但是沈沅跟他的关系还没有公开,所以沈沅也只能以伴娘的身份站在段美夕的一侧,而不能以亲戚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 这时,段夜寒慢慢的走到新郎的一侧,对站在任崛身边的任之迁说道:“亲家伯伯······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吗?”任崛左右看了看便十分同意段夜寒的提议 “是啊爸,大哥过来的话,左右的人数就一样了。”任之迁十分高兴的将段夜寒拉到自己身边 “年轻人来得好啊,本来身边少了一位亲人觉得有点儿尴尬,这下好了,你是我儿媳妇的哥哥,站在我旁边,我就好像是站在两个儿子的中间了。这感觉,真不错啊。”任之迁的话让段夜寒整个人瞬间僵住了,站在他另一侧的张东也清晰的感受到站在他身旁的段夜寒,身体在任之迁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瞬间的开始变得僵硬了。 段夜寒笔直的站在任之迁的旁边,他的手紧紧的贴在裤线上,身体笔挺的一动也不动,目光炯炯的望着前方。 因为怕自己的紧张被发现,他似乎 “正式”的有些刻意了。不过没办法,这紧张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得令段夜寒毫无应对的办法。 他想让任之迁以为他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摄影机,他不敢让任之迁知道,他其实一直在找寻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偷偷的看向他一眼的机会。 摄影师调了一下光交,可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他抬起头,双手向中间摆了了一个靠拢的手势 “大家再集中的靠一靠。”随着摄影师 “一声令下”,安彩釉奋力的向张东的一侧挤了过去,她的头基本上就要贴在张东的下巴上了。 张东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只是拍一张照片而已,你不用这么拼命吧。”安彩釉不以为然的回应道:“难道,你希望照片拍出来不好看,破坏新郎新娘的美好回忆吗?你能这么近的挨着我安彩釉,知道自己有多荣幸吗?” “哈。”张东实在不想与安彩釉一般见识,只好选择 “沉默”作为妥协。不过,由于安彩釉的奋力一挤,段夜寒便随着惯性又向里靠了靠。 正是这一靠,让他的手背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任之迁的手背。顷刻间,一股炽热蔓延了段夜寒全身,他不敢相信,二十多年过去了,从来不敢想象自己还会拥有跟亲生父亲相遇的缘分的他竟然,此刻就跟自己的亲生父亲距离如此之近。 他不禁想起了徐洋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若是有缘再见,你要倾尽一切去守护你爸爸和他的家人。无论是你的爸爸还是他的妻子,他们的孩子,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你都要倾尽全力的去守护他们,不可以让他们受到伤害。”段夜寒悄悄的用余光瞥过任之迁跟任崛因为微笑而微微眯起的眼睛,在心中默默的应答着徐洋那段曾经的话 “妈妈,我现在就和弟弟跟爸爸站在一起。你放心,我会倾尽全力的守护他们的。还有,今天的婚礼结束之后,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徐。蓝飞,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还剩下徐海跟谷秋美两个人,他们,很快也会付出代价······”随着摄影师 “咔”的一声按下快门,满面笑容的段美夕跟任崛,满眼祝福的双方父母,被安彩釉紧贴着目光却微微侧向沈沅的张东,神色深邃难猜的段夜寒······画面在这一瞬间定格······徐暮杭推着蓝雪走进电梯,随着他按下数字,电梯门缓缓的关上,电梯里的气氛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刚下楼的时候,那样的静默无声。 徐暮杭渐渐松开了握着轮椅的手,倚在了电梯的角落里。他将双手慢慢的环在胸前,动作看上去虽然让他显得随意轻松了不少,但是,他深锁的眉头跟不苟言笑的面庞,却让此时的他看上去更加的阴沉冷厉。 他侧过头,透过电梯里的镜子审视着蓝雪脸上的表情。直到,他在蓝雪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的时候,他突然笑着走上前去,站在了蓝雪的侧边,转过身,他望着蓝雪的侧脸沉声的说道:“知道吗,你跟他越来越像了。”蓝雪仰起头,看了一眼电子屏上的数字,接着又将自己的目光移回到原来的位置,对于徐暮杭的话,她没有回应,也没有反应。 面对蓝雪的沉默,徐暮杭反而笑得更加倔强了。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臂,将手掌覆在蓝雪的肩膀上 “小家伙,尽管我仍是不愿意承认,但这真的就是事实。你,跟他一样,越来越能够忍耐了。既然你这么能忍,那为什么直到我们来到这里之前,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呢?为什么偏偏要无数次的在我面前提到那个人呢?你有多么的思念他,多么的害怕他看到你不完美的样子,为什么就不能忍下来,一定要让我知道呢?是因为我徐暮杭对你来说已经是特别到无需隐藏你所有的情感,还是······因为我徐暮杭,是对你来说最不用顾虑到的人呢······”徐暮杭真的很希望在自己说过这番话之后,蓝雪能够转身看向自己,然后微笑着告诉自己,自己是对她而言再特别不过的人。 只是,这个 “希望”就在徐暮杭自己看来也是如此的自欺欺人。他就像是一个在考场上发挥失误的孩子,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成绩注定不会理想,但是在卷子发下来之前他却还是满心期待着实现一件叫做 “会不会”的事。老师 “会不会”因为疲倦在批卷子的时候忽略了自己的错误,或是老师 “会不会”因为自己平时的表现的不错而给自己一些 “同情”的分数。总之,在卷子发下来之前,他都会幻想着 “会不会”发生令自己意想不到的结果。因为,他还没有看到卷子,所以,心中还有所期待。 不过,当他最终还是没有收到蓝雪的只言片言,在她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任何表情的时候,他便知道了, “那个孩子”注定等不到自己所幻想的结果了。当他还在幻想着是否会受到 “眷顾”的时候,那张卷子便被发到了他的面前。从最初的幻想到看到最终的分数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但是,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却足以将他始终死死抱着幻想的心,撕得粉碎了。 也许是 “幻想”实现,让那个孩子心怀 “感恩”的努力去面对下一场的考试,也许是 “幻想”破灭,让那个孩子面对必须要等待心脏被撕碎的事实,除此之外,徐暮杭已经想不出第三种选择了。 徐暮杭苦笑着将自己覆在蓝雪肩膀上的手掌慢慢的抬了起来,离开了蓝雪的肩膀。 当他重新回到蓝雪的身后,将双手搭在轮椅的手柄上的时候,电子屏上显示出了他们已经到达了的楼层,电梯门在这一刻缓缓的打开了。 徐暮杭的眼泪也在这一刻随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从眼角中滑落,他轻叹了一声,在蓝雪的背后轻声说道:“谢谢你给我的答案。”话音落下,他推着蓝雪走出了电梯······ 第124章 你,应该比我更可怕吧 徐暮杭推着蓝雪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孙晓琳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东西。 孙晓琳本来以为,在典礼结束之后两个人会聊着刚才在典礼上的趣闻之类的事情有说有笑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没想到,打进门起两个人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蓝雪面无表情的目视着前方,而徐暮杭则是一脸阴沉的看着蓝雪。 孙晓琳心里有些怕了,隐约之间,一股不详的预感袭入她的心头。自己虽然对于徐暮杭这个人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尽管他高薪聘用自己让自己有了可以更好的维持家境的条件。 但是,对于徐暮杭聘用自己的缘由,跟他私下里所吩咐自己的 “任务”她真的很难用自己的第一直觉来定义徐暮杭是一个 “善良的人。”不过,就算自己对这个人抱有自己的一些看法,可是,他对于蓝雪的感情却是毋庸置疑的。 他在面对蓝雪的时候总是微笑着的,哪怕蓝雪的回应并不明显,他都始终像是呵护着稀世珍宝一样的顺着她,宠着她。 不过,今天却不太一样了,此时此刻,徐暮杭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孙晓琳在他的脸上看不到那百依百顺的笑容,尽管他的目光依旧深深的凝固在蓝雪的身上,但是他的眼中已经不见了往日的宠溺。 相反,孙晓琳在徐暮杭此刻的眼神之中,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 “淡漠决绝”。这样的眼神,让孙晓琳瞬间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 “寒气逼人”了来。孙晓琳真的很怕这样令人感到僵化的气氛,这样的气氛总归是要有一个人主动把它打破的。 于是,逼于无奈,孙晓琳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口说道:“哦,那个,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是不是先把针······” “你就跟着我一起去蓝雪的家吧,你熟悉一下路线。以后,你工作的地点就改在蓝雪的家里。”徐暮杭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孙晓琳的话,接着,他的目光迅速的瞥过孙晓琳已经整理好的药箱背包之类的东西说了一声 “走吧。”便推着蓝雪准备出门。孙晓琳赶紧背上药箱带上东西跟上徐暮杭的步伐。 只是,徐暮杭才刚刚把蓝雪的轮椅转了个方向,蓝雪便突然说道:“等一下。”徐暮杭停下脚步,淡声道:“我说过,送你回家,是我最后一次不问缘由的顺从你了。”蓝雪侧过身,紧紧抓着裙子的双手慢慢的摊开来,平覆在膝盖上, “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已经让你伤透了心,不会再对你无理取闹了。我就算再怎么自私,再怎么辜负你也还没有那么的狂妄无知。”她望着平放在梳妆台上的速写本,仰起头对孙晓琳说道:“晓琳姐,你把我的东西落下了。”孙晓琳回头看了一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之后便赶紧回到梳妆台前将上面的速写本拿起来。 只是,当孙晓琳拿着本子向上提起的时候,夹在本子里的碎纸片散落了一地。 孙晓琳慌张极了,赶紧弯下腰去捡。看着散落一地的纸片,跟孙晓琳面带慌张的表情,蓝雪将手掌搭在轮椅的轮子上想要上前去跟她一起捡,只是自己的手还没开始用力,轮椅却好像被一个外来的 “压力”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蓝雪转过头,竟发现徐暮杭此时正用双手死死的按着轮椅的手柄,致使自己的轮椅无法向前移动。 徐暮杭见蓝雪转头望向自己,便又松开了双手,几步向前走到孙晓琳的身边,跟着她一起将纸片都拾起来,然后重新将它们夹回到本子里。 徐暮杭拿着本子回到蓝雪面前,他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抓起蓝雪的手腕,将本子放到蓝雪的膝盖上,再将她的手腕放下,让她的手可以覆在速写本上。 然后,他又走回到了蓝雪的身后,双手又一次的握住轮椅的手柄,在蓝雪的身后,低沉的说道:“满意了?”话罢,他推着蓝雪离开了休息室······自从出事之后,蓝雪就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家。 所以当她终于踏进家门,一抬眼就望见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的时候,决定以后要变得坚强无比的她,还是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泪。 徐暮杭将客厅的灯一一打开,再将蓝雪抱到沙发上,然后自己在蓝雪的旁边坐下示意孙晓琳为她打针。 所有的动作流畅至极,似乎仍是在自己的家中,对于再次回到这个从小到大也曾经留下了他不少美好回忆的地方,他没有半点儿的感慨。 在孙晓琳为蓝雪打过针之后,他便起身对孙晓琳说道:“你收拾好东西先去外面等我一下吧,今天有些晚了我送你回家,不是还要接孩子放学吗。”孙晓琳握着刚刚拔下来的针管儿,带着几分顾虑跟犹豫的目光看看蓝雪,再看看徐暮杭,轻声应道:“那,谢谢了。小雪,我先走了······”话罢,孙晓琳便快速的收拾好药箱,离开了。 孙晓琳离开后徐暮杭也没有在原地停留,他没有看向蓝雪也没有跟她说话,而是直接绕过沙发上楼去了。 片刻过后,他捧着被子跟枕头从楼上下来,将它们放在沙发上,然后再抱起蓝雪把她放到侧面的小沙发上。 然后他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枕头在沙发上铺好,再抱着蓝雪回到原位。 松开手的那一刻,他淡声的说道:“你现在没办法上楼去自己的卧室,今天就先将就一下,过几天我会找几个师傅过来把这里改造一下。晚上就先这样睡吧,一定会不太舒服,不过我知道你是不会太在意的。”说完,徐暮杭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转身向着门口走过去,就在他临近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了虽然吐字清晰但是音量却是微弱无比的 “谢谢”两个字。徐暮杭蓦的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身,虽然他在蓝雪的脸上依旧的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是透过蓝雪正望向自己那纯粹的目光,他浅笑着说道:“就当是谢谢我,让我问一个问题行吗?” “嗯。”蓝雪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看见蓝雪点头,徐暮杭却有些迟疑了,他低下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左右为难着。 的确,他开始为难了,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 他很想要得到自己理想中的答案,但又怕自己所期待的,根本就不是蓝雪所想的。 不过最终,他还是抬起头,直视着蓝雪眼中的目光,说道:“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可以去我的家。因为,我会给你讲好多好多的童话故事······是,真的吗?”蓝雪不语,她只是望着徐暮杭,静静的望着徐暮杭。 良久之后,她点了点头,回应道:“我,真的很喜欢听暮杭哥讲的故事。”听到蓝雪的回答,徐暮杭心满足的笑了,他不禁轻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好想回到小时候啊,要真的是回到过去······我不仅一定不会再去理会爱哭的小女孩儿,也一定不会再去看童话书了······小家伙,也许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就都会轻松一些了吧。”徐暮杭说完便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了······徐暮杭在踏出蓝宅大门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望向客厅玻璃窗的方向,客厅已经被灯光所照亮,所以即使隔着窗帘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玻璃窗内那淡雅的光亮。 渐渐的,徐暮杭将自己的视线上移,不偏不倚的落在楼上蓝雪卧室的方向,除了白色的窗边,徐暮杭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 徐暮杭又向后退了一步,仰起头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蓝宅所有的房间的窗户。 偌大的蓝宅,除了一楼的客厅蔓延出的淡淡的灯光,其他所有的房间全部都是漆黑一片。 徐暮杭慢慢的低下头,嘴角边不经意间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孙晓琳坐在徐暮杭的车里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她时不时的看看手表,或者又是不是的看看车窗外,她希望可以用这些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安跟尴尬。 徐暮杭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孙晓琳淡声说道:“不用担心,不会耽误你接孩子放学的。”孙晓琳一愣,带着尴尬的笑容 “哦,我不担心。”徐暮杭一笑,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担心这个。只是想提醒你,在担心别人的事情的时候,别忘了自己还有一大堆该担心的事情罢了。”徐暮杭的话瞬间惊得哑口无言,她的眼神渐渐的开始变的躲闪,双手也开始慢慢变得僵硬,本来坐在徐暮杭旁边就心怀不安的她此刻更是如坐针毡。 徐暮杭侧过头,目光冷冷的划过孙晓琳慌张失措的脸,再泰然自若的将目光移回原位,期间不过一两秒钟的时间,孙晓琳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当徐暮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全身仿佛被一把火炙烤着,撕裂的疼痛从脚底直逼头顶,那是一种耗尽全身的毅力也无法忍耐的疼痛。 可徐暮杭,当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前方的时候,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专心致志的开车。 当车子开到路口的时候,徐暮杭顺着红绿灯停下了车。他微微的侧过身,看着身体已经打颤的孙晓琳浅笑道:“你不会是入戏太深了吧?真的把自己当成是善良的私人医生了?” “我!我······”孙晓琳似乎想要极力的辩解可突然间却又欲言又止了。 徐暮杭冷笑着摇了摇头浅叹道:“不要好像一副很怕我的样子。你,应该比我更可怕吧。”徐暮杭正过身,一边仰头望着路口的红绿灯,一边用已经变得冷漠阴沉的语气继续说道:“要是蓝雪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手术台上‘害死’病人的事,正是他最信赖的麻醉师孙晓琳女士对记者爆料的话······她应该,连杀了你的心都有了吧。” 第125章 只有我自己 徐暮杭离开之后,蓝雪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发呆了很久,脑子里始终徘徊着徐暮杭刚刚说过的话, “好想回到小时候啊,要真的是回到过去······我不仅一定不会再去理会爱哭的小女孩儿,也一定不会再去看童话书了······小家伙,也许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就都会轻松一些了吧。”徐暮杭说的很对,也许就是因为小时候的眷恋太多了,长大了之后,才会被那些怎么也舍不得忘掉的眷恋压得喘不过气来。 蓝雪缓缓的将目光移向被孙晓琳放在了茶几上的速写本,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将本子拿起来,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腿上。 她将夹在本子里的碎纸片全部捧在手心里,将它们一点一点的整理出来,将整理好的纸片当中的一小堆儿在本子上摊开,重新拼贴起来······渐渐的,那个躺在沙滩上的小男孩儿,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蓝雪的目光深深的烙印在小男孩儿那被明媚的阳光所晕染的脸上,望着那张温和,温暖的脸庞,她苦笑着自语道:“那样的话,我也会很轻松吧。如果可以回到小时候,我一定不会粘着那个小男孩儿了。无论他看上去有多么的悲伤,多么的孤独,都一定不要再粘着他了······那样的话,我就会很轻松了······”蓝雪抬起头,慢慢的测过脸望向墙上的全家福。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照片里的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开朗,那么的无忧无虑······身边的爸爸妈妈,尽管笑容恬淡,但眼中那满满的幸福却是那样的浓烈,灿烂。 望着照片里的爸爸妈妈,蓝雪几乎已经入了神,在父母的笑容之中忘却了自己。 不过就在此时,蓝雪蓦地回过头,她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跟靠在沙发边上的轮椅······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家早就已经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了。 再也不会三个人一起的笑容了,再也不会有那样幸福的时光了,再也不会看见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了······爸爸离开了,妈妈也不见了,唯一还留在原地的,就只有残废了的自己······蓝雪低下头,眼泪顷刻间滑落,一滴又一滴的掉落在拼贴好的画面上,她望着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打湿了的画面,看着画面上那面色平静的小男孩儿,一股锥心的同蔓延全身 “只有我自己了······就只剩下我自己了······难道,这就是我执意要粘着你的报应吗?”蓝雪慢慢的合上本子,将它连同其它的碎纸片一起扔进了茶几下面的垃圾桶里。 将头抵在沙发的靠背上,仰望着头上的吊灯,此刻在这空荡荡的客厅里陪伴着那张全家福的,就这有这明黄色的灯光和蓝雪那伤心欲绝的哭声了······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蓝雪听到耳边那熟悉的声音,她慢慢的抬去抵在靠背上的头,带着满面的泪水,她望着面前的人,浅笑着说道:“这不是折磨,我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忘记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影声哥,对不起,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画出那副画。我知道,你想要送她西洋画的那个人就是学姐。”邱影声慢慢仰起头,望向蓝雪身后的张全家福,柔声说道:“既然知道,就快打起精神,为我画那幅画吧。”蓝雪小心翼翼的望着邱影声身上的斗篷,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欲言又止了。 “想要问我现在开心吗?” “我······”自己的想法被邱影声拆穿了,蓝雪觉得有些尴尬。可是,在尴尬之余,她的耳边却出现了邱影声淡淡的笑声 “你太大意了,忘记了我是鬼魂,有些事情你不必说我也知道。”蓝雪突然间一愣,是啊,自己竟让忘记了邱影声是鬼魂这件事了。 与他相处久了,成了朋友,竟忘记了这么特别的事情了。蓝雪不禁浅笑着感叹道:“当鬼魂真好啊,可以拥有无所不能的力量。” “你是这样想的吗?”邱影声的语气突然间变得有些落寞,他缓缓的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臂,将自己的手掌伸向蓝雪的脸庞。 只见,他的手掌尽管渐渐的向上就要触碰到蓝雪的脸的时候,蓝雪却什么都没有感到,不仅毫无感觉反而令蓝雪更加震惊的是,邱影声的手竟然穿过了自己的脸。 见蓝雪如此的惊讶不已,邱影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说道:“如果我真的无所不能,我现在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你把脸上的眼泪都擦掉。可惜,我做不到。”邱影声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可以覆在你的身上,把你的身体带到卧室里去,让你今天晚上睡个好觉。”邱影声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就是这几分的玩味,让蓝雪突然间有些不忍再继续追问自己刚刚那个欲言又止的问题,不过最后她仍是希望自己可以亲耳听到邱影声的答案,她轻呼了一口气问道:“影声哥你开心吗?”邱影声点点头答道:“开心。两个心愿已经了了一个,我很开心。” “那······”蓝雪想了想,鼓起勇气继续问道:“可以放下斗篷上的帽子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对不起。”邱影声拒绝了蓝雪。尽管被拒绝是在蓝雪意料之中的事,但是蓝雪没有想到邱影声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邱影声侧过身,踱了几步,停下来说道:“当我的心愿全部都得以了解的时候,我就让你看我的样子······等到,我必须要记住的那个人也记起了我的时候,你就会看到我的样子了。”午后的日头温和明媚,只是薄薄的一缕照在人的身上,全身便都会跟着舒爽起来了。 阿绿扶着川岛绿雅在小花园里散步,阳光暖暖的洒在川岛绿雅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精力充沛了许多。 其实,她原本早就已经康复了,但是邱影声仍是执意的要她静养,还吩咐阿绿每天饭后一定要扶着她出来散步。 川岛绿雅当然懂得邱影声的好意,不过,这番好意思来想去也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在他们成亲之前,尽管邱影声经常待在书房,但最起码还能偶尔的见到。 可是最近的一段时间,自己却一次也没有见到过他了,他依旧把自己 “关在”书房里,似乎是已经完全的把自己 “关在”了书房里。每天吃饭的时候也不见他。更奇怪的是,全家上下,就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奇怪。 只是,阿绿每次都会提醒自己说是二少爷嘱咐她过来扶她出去散步了,川岛绿雅真的不明白,邱影声既然关心自己过来看看她不就可以了? 何必每天都嘱咐阿绿呢?她渐渐的开始担心是不是邱影声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她问阿绿邱影声最近在做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阿绿一无所知,邱若愚每天忙于绸缎庄的生意跟照顾雪痕,她不太好意思去问他,她问阿橙,可阿橙却也不知道,就连阿蓝跟管家的回答也是一样的。 不过,除了 “不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告诉自己邱影声的身体并无大碍叫自己不用担心。 虽然他们有向自己隐瞒邱影声发病的可能,不过川岛绿雅可以从他们诚恳的眼神中知道他们并没有欺骗自己。 没办法,大家都不知道,她也就不问了,只要他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就由着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吧。 川岛绿雅走着走着觉得有些累了便对阿绿说道:“阿绿,咱们去亭子里坐会儿吧。” “好啊。”阿绿应了一声,便扶着川岛绿雅进了亭子,在石桌旁坐下了。 川岛绿雅拿起手帕,细心的将阿绿额头上的汗珠擦掉。阿绿凝望着川岛绿雅的眼睛,开心的笑了 “二少奶奶,你对我真好。”川岛绿雅轻轻的用手指在阿绿额头上一点笑道:“健忘的丫头。我说过的,咱们俩都是‘阿绿’,是做姐妹的缘分。再像刚才那样叫我,我会生气的。”阿绿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兴奋了,她点了点头重新说道:“姐姐,你对我真好!”阿绿话音刚落便听见身边好像传来了有人叫 “姐姐”的声音。她侧过头四下的张望,只见,雪痕一边跑着一边叫着 “姐姐”朝着她们的方向过来了,而在她的身后正是一边追赶着她一边气喘吁吁的阿蓝。 阿绿惊喜万分的对川岛绿雅说道:“姐姐,你看啊,是小姐和阿蓝姐姐来了。”川岛绿雅侧过身,满面的笑容的对雪痕招了招手 “雪痕,我在这儿呢。”雪痕看见川岛绿雅在跟自己招手,步子的速度更加快了,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川岛绿雅的身边。 雪痕一跑过来就牢牢的抓着川岛绿雅怎么也不放开了,似乎是刚刚玩儿过了土,雪痕一手的尘土全都粘在了川岛绿雅的手上。 她看着川岛绿雅的眼睛,不说话,就只是笑。渐渐的,阿蓝也追了过来。 阿蓝见到川岛绿雅被雪痕粘了一手的土,连忙上前赔礼道:“太对不起了二少奶奶,小姐刚刚在院子里玩儿了土,把你的手也弄脏了。”话罢,阿蓝上前想要把雪痕拉开 “小姐,你这样拉着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就腾不出手跟你玩儿了。”不管阿蓝怎么劝,雪痕就是不松手,一副怎么也舍不得的样子。 劝说失败,阿蓝只好很川岛绿雅解释 “二少奶奶,小姐可能是孤单了。大少爷今天去城西谈生意了,没有人陪小姐玩儿······”看着阿蓝有些为难的样子,川岛绿雅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我陪雪痕玩儿,我好久都没陪着雪痕一起玩儿了。你跟阿绿也很累了,你们去休息吧,我陪着雪痕。”川岛绿雅微笑着拍了拍雪痕的肩膀,柔声说道:“今天雪痕就跟姐姐一起玩儿吧。”雪痕仍是不说话,仍是开心的笑着望着川岛的眼睛。 亭子里现在只剩下川岛跟雪痕两人了,雪痕乖乖的坐在川岛的身边,低头把玩着川岛袖口上的刺绣图案。 川岛笑意盈盈的抚了抚雪痕的头发 “雪痕好乖啊,当是奖励雪痕姐姐陪你玩游戏吧,嗯······玩什么好呢?捉迷藏好不好?” 第126章 谢谢你,不恨他 邱影声每日午饭过后都是要照例在书房里看书的,但是最近的一段时间他却改变了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他在自己书房后的小院子里开了一块空地,种满了花瓣上泛着淡淡绿痕的小雪素花。因为他身体虚弱所以空地大部分是邱若愚跟管家帮他开垦的,花苗儿也是邱若愚帮他买来的,邱若愚还希望能够帮他打理这些花,可邱影声坚持要自己照顾这些花,并且坚决的跟邱若愚保证不会累到自己的身体,这才征得了邱若愚的同意。不过虽然邱若愚答应了邱影声的要求但仍是担心弟弟身体的他还是嘱咐了阿橙要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一旦邱影声累到了,阿橙便可以第一时间的照顾他。 邱影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为每一株花浇水,身后的阿橙端着茶轻声的唤他“二少爷,浇过花就喝杯茶吧。”邱影声浇过了最后一株花便慢慢的站起身,望着花田里所有的花,脸上露出了笑容。阿橙上前一步,情不自禁的也将自己所有的视线集中在了花田之中“真的好美啊二少爷。二少爷怎么会想起种这些小雪素花呢?”“因为······”邱影声想了想不禁又笑了“因为,我希望可以下一场雪。下一场,绿色的雪。”“绿色的雪?怎么可能会有绿色的雪呢?”阿橙不明白邱影声的话,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托盘里的茶杯,笑道:“我是不明白什么绿色的雪啦,不过二少爷还是快喝杯茶休息一下吧。你瞒着二少奶奶在这里种花不就是不想让她担心你的身体嘛,你要是再不注意休息的话,我可就要去告密喽。”邱影声拗不过阿橙,拿起托盘里的茶杯,正欲举杯去喝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串脚步声。邱影声侧头望去,只见月亮门外,只见,雪痕正满脸笑容的踱着小碎步。邱影声探过头,微笑着向雪痕摆手,轻声唤道:“雪痕,到这边来。” 雪痕在踱步之余忽听见有人唤她便停下脚步侧脸张望,当她看见邱影声向她摆手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兴奋了,拍着手就像邱影声奔了过去。雪痕跑到邱影声的身边,邱影声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雪痕拉着手拽到了阿橙的身边,看着邱影声紧挨着阿橙雪痕又笑着拍了拍手然后迅速的站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后。阿橙对雪痕的举动好奇极了,她小心翼翼的侧过头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雪痕,竟发现雪痕已经坐在了地上开始玩儿土。看到雪痕就这么坐在地上阿橙再顾不得主仆身份,扔下手里的托盘转身一把将雪痕拉了起来“小姐不能坐在地上,地上太凉小姐会着凉的。”雪痕被阿橙拉起来之后就有些闹脾气,支支吾吾的想要哭了,她十分焦急的抓着阿橙的手摇晃着“挡着······姐姐找不到······挡着······”邱影声从雪痕的只言片语中明白了为什么雪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微微的俯下身子,望着雪痕的眼睛柔声的说:“雪痕在玩儿捉迷藏对不对?”雪痕没说话,一脸狐疑的打量着邱影声,看到雪痕的表情邱影声便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因为雪痕那狐疑的眼神就好像再问,你怎么知道?邱影声微笑着继续说道:“雪痕先把阿橙的手松开好不好?影声哥哥跟你保证,你绝对不会被找到的。”邱影声的声音似乎透着一股魔力,雪痕听了他的话便乖乖的把手松开了。阿橙浅叹了一口气感叹道:“哎,小姐还是比较听二少爷的话呢。”只是,话说到这里阿橙却又突然大笑了起来,阿橙突然间的大笑,让血痕也觉得好玩儿的不得来开始学着阿橙的样子也跟着大笑了起来。邱影声奇怪的很,问道:“阿橙,你怎么了?”阿橙一边笑着一边生气不接下气的答道:“我只是想到,等大少爷跟小姐成亲以后,二少爷以兄长的口吻叫小姐‘大嫂’的时候的样子,真的会是很好玩儿的场面吧。”阿橙的话把邱影声也逗笑了,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到时候场面会想阿橙说的那样“好玩儿”,不过他真的盼望这“好玩儿”的场面快点儿到来。他浅笑着将手里的茶杯递到阿橙的手上说道:“去给小姐那些水果跟点心来吧。”“是。”阿橙应声后转过身一边向月亮门外走一边笑着自言自语道:“真是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都是二少奶奶的功劳啊。” 邱影声将雪痕带到自己书房前的石凳上坐下,石桌上也已经摆好了各式的茶点和水果。雪痕捧了一撮土放在石桌上,用手掌将土铺开,用手指在土面上画画,就是这样的游戏,已经让雪痕沉浸在了属于她自己的如诗如醉般的世界,不亦乐乎了。雪痕玩着自己的游戏,身边的邱影声则是专心致志的为她挑选果盘里的橘子。他细心的将橘子剥好,小心翼翼的将橘子瓣儿递向雪痕“雪痕张开嘴,吃橘子了。”可是,尽管邱影声已将剥好的橘子递到了雪痕嘴边,可雪痕却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自顾自的画着。邱影声对雪痕的反应有些不解,他笑着对雪痕柔声的说道:“怎么了雪痕?你不是最爱吃橘子了吗?”说着,邱影声又将手里的橘子在雪痕的面前晃了晃,可是雪痕仍旧没有理他。邱影声有些越发的疑惑了,平时邱若愚都是这样喂她吃橘子的,自己的动作跟邱若愚没什么两样啊,怎么雪痕会没有反应呢?想到这里,邱影声举着橘子的手一颤,他慢慢的放下举着橘子的手,轻声的说道:“雪痕想要若愚哥哥喂你对不对?可是,今天他不在家。那,雪痕自己拿橘子吃好不好?”话罢,邱影声将手里的橘子放回到了果盘里。雪痕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那剥好的橘子,一副很想吃的样子,不过,比起自己爱吃的橘子,雪痕似乎更放不下自己指下的“大作”。于是,她最终放弃了心爱的橘子,低下头继续在土面上勾勾抹抹。看着雪痕“依依不舍”的低下头,邱影声笑着轻轻抚了抚雪痕的头发轻声说道:“雪痕乖乖的在这里玩儿,影声哥哥一会儿就回来。”话罢,邱影声起身离开了。邱影声向前走了几步仍是不太放心雪痕,忍不住回头看向她。令他欣慰的是,雪痕没有因为一个人而哭闹,而是十分听话的低着头乖乖的继续画着······ 邱影声回到书房,来到书柜的旁边,弯腰提起一支立在书柜旁边的小木箱。打开小木箱,里面是一套浅灰色的西装。这是邱若愚从日本回来的时候送给他的,自己穿不惯西装就一直珍藏着没有动过。自己只有在顶替邱若愚的那一次穿过一起邱若愚的西装,今天,他决定第二次穿上西装。邱影声明白,雪痕虽然心智简单但也有分辨他跟邱若愚的方法。她认为穿长褂的就是自己,而穿西装的就是邱若愚,所以为了雪痕,他要再“扮”一回邱若愚。 邱影声穿好了西装,走到雪痕旁边坐下,雪痕还在专心的画着,没有发现他。邱影声拿起刚才剥好的橘子瓣,轻轻的拍了拍雪痕的肩膀“雪痕,吃橘子吧?”雪痕有意无意的侧过头,当她看到穿着西装的邱影声的时候,她突然笑着张开嘴。邱影声将橘子送入雪痕的口中,微笑着怕拍她的头“吃吧。”趁着雪痕吃橘子的时候,邱影声缓缓的低下头望向雪痕当作画纸的那一堆土笑道:“让我看看雪痕画的是什么。”只是,当邱影声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雪痕在土面上画出的图案时,他却瞬间的愣住了。土面上的线条很简单,是一只蝴蝶的轮廓,蝴蝶两翼的位置,则分别画着梅花一样的轮廓。邱影声凝视着这如此简单的画面,思绪顷刻间回到多年以前······ 清晨的眼光透过书房的木窗淡淡的洒在正在书桌前看书的少年的脸上,映衬着少年的脸更加的平和安静。不过,这份平和安静却被突然被推开的门给冲散了。少年放下手里的书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手里拿着一支刚刚用白纸糊好的风筝骨架的少年走进书房,然后那少年又转身将书房的门关好,脸上带着一些歉意说道:“影声,腾半张桌子给我吧。”说着,他便走到书桌旁将风筝放在书桌上,自顾自的取了桌上的毛笔准备开始在风筝上画画。邱影声看着正在思考应该在风筝上画些什么的邱若愚不解的问道:“大哥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学堂吗?”“我逃学了。”邱若愚斩钉截铁的回答。他测过脸,望着惊讶的邱影声笑道:“后天我就要去日本了,我想在离开之前做一只最漂亮的风筝跟雪痕一起放。你别告诉爹啊。”邱影声笑了笑,拿起刚才放下的书,继续看着。邱若愚将毛笔杆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画什么呢?啊!雪痕最近不是在学《咏梅》吗,那就先在翅膀上画两朵梅花。”说着,邱若愚便专心致志的提笔在蝴蝶的翅膀上开始画画。不一会儿的功夫,邱若愚抬起手里的笔,开始欣赏画好的图案。趁着邱若愚没注意,邱影声偷偷的测过脸,望向桌上的风筝。只见刚才还只是白纸的骨架,现在已经用墨勾出了蝴蝶的轮廓,蝴蝶的两翼上,两朵清雅秀丽的梅花,仿佛片刻之间赋予了这蝴蝶一股脱俗清丽之气······“橘子······吃橘子······”邱影声在雪痕不断的扯着自己的衣袖中回过神儿来,他低下头又拿起一片橘子送入雪痕的口中。看着雪痕笑眯眯的吃着橘子,邱影声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的流下“雪痕······谢谢你,不恨他······” 邱影声抹去眼角的泪水,又拿了一瓣橘子微笑着递向雪痕“来雪痕。”雪痕笑着正欲张开嘴,忽地听见身边传来川岛绿雅的声音,雪痕便向小兔子一般迅速的俯身藏在了石桌下面。邱影声放下橘子回过头,只见川岛绿雅一边喊着“雪痕,我要找到你啦。”一边顺着方向寻过来······ 第127章 不速之客 雪痕仿佛是也听到了川岛寻过来的声音,含在嘴里的橘子还不曾咽下去就急着蹲下身子,躲到了石桌下面。川岛绿雅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石桌边上,当她看到身着西装的邱影声的时候,她心中不免生出一股只有在面对邱若愚的时候的敬畏。不过,这敬畏仅仅只持续了半秒钟不到时间就全然散去了,是直觉也好,是已为邱影声之妻的本能也好,总之,她第一次,如此无需理性判断的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邱若愚,而是穿着西装的邱影声。在认出邱影声的那一刻,川岛绿雅突然间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女孩儿,她微笑着看着邱影声的眼睛,却又不敢对视的太久而缓缓的低下头。正是因为低下了头,她恰巧看到了躲在石桌下面的雪痕露出来的裙角儿。川岛绿雅将食指覆在嘴唇上示意邱影声不要说话,然后,她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突然间“啊”的一声抓住雪痕的手,笑着将雪痕从石桌底下拉出来。雪痕被川岛拉出来,竟也哈哈哈的笑起来了,看着川岛跟雪痕两个人像孩子似的笑着,邱影声便也忍不住,淡淡的笑了。正当三个人其乐融融的笑做一团的时候,只见阿橙,阿绿跟阿蓝三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川岛上前一步,拉住阿绿的手,关切的问:“这么慌张,怎么了?”阿绿的手一边颤抖着,一边支支吾吾的说:“二少奶奶,那个,那个,怎么办······”阿橙见阿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便主动上前说道:“二少奶奶,黑泽先生跟你姐姐来了,二少爷得赶紧躲起来。”尽管阿橙完整的把话说完了,但是川岛看着她有些颤抖的双唇,就知道她的紧张跟害怕一定不亚于阿绿。阿橙说完,便转向邱影声,可她在却在看到邱影声的那一刻呆住了“大少爷!不,是······二少爷······”邱影声脸上刚刚浮现出的笑容,在这一刻渐渐的散去,他侧过身对阿蓝说道:“阿蓝,你把雪痕带回房间里去,剩下的,就交给我跟绿儿吧。”“是,二少爷。”阿蓝听到邱影声的吩咐便迅速的牵起雪痕的手,但是,就在她打算牵着雪痕离开的时候,阿蓝却又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问道:“难道,二少爷要留下来见他们吗?以,大少爷的身份?”“是。”邱影声不假思索的回答。虽然家里的人都知道邱若愚今天出门是谈生意去了,但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谈生意”不过是个幌子,邱若愚是去做他倾尽生命也要去做的那件事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黑泽知道邱若愚外出了,所以自己必须要帮邱若愚一把。邱影声缓缓的上前轻轻的握住雪痕的手轻声说道:“雪痕,跟阿蓝姐姐回房间去玩儿吧。”话罢,他望向阿蓝“走吧。”尽管雪痕并不愿意离开,一直抓着邱影声的手不放,但在阿蓝硬着头皮“狠心”的拉扯下,雪痕最终还是跟着阿蓝离开了。邱影声望着雪痕跟着阿蓝渐渐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的平静,淡冷。他侧身对阿橙说道:“阿橙,一会儿你借口要买菜然后提着菜篮子出去,出去之后你就悄悄的躲在一边儿等着大少爷回来。大少爷一回来你就拉住他把黑泽他们过来的事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二少爷,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说完,阿橙便也急匆匆离开了。阿橙跟阿蓝离开之后,阿绿便显得更加的紧张害怕了。邱影声慢慢的靠近阿绿,看着她始终都在颤抖的手,说道:“阿绿,你不要害怕,就只想着我是大少爷,只管跟在二少奶奶身边和我们大大方方的去迎接客人。”说完,他便又看向川岛绿雅“绿儿,我还没有见过你的姐姐呢,只是从大哥那里听说,现在,陪我去见见她吧。你,会不会担心,我会做的不好?”川岛绿雅笑着摇了摇头,牵起了邱影声的手,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你太小瞧邱家的二少奶奶了,邱绿雪从来不会为根本不用担心的事情而担心。” 还未等邱影声跟川岛绿雅走到大门口,黑泽跟川岛英雅便已经笑意盈盈的迎面走了过来。虽然邱影声早已经在邱若愚的口中,跟给川岛绿雅的那封信中得知,川岛英雅这个人绝非善类。但是,就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的扫过川岛英雅的双眼的时候,透过眼前这个女人的那一双如弯月一般,虽然璀璨耀眼但却毫无一丝的清澈透明的深瞳的时候,邱影声便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跟川岛绿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川岛绿雅只是将自己心冰封在冰块之中,只要有足够的温暖的可以将冰块融化,那么她的心也会渐渐的跟着一起温暖起来。然而,对于眼前这个眼中早已不见清澈透明的目光的人而言,邱影声可以断定,她,绝对要比川岛绿雅要聪明得多。她的眉宇之间毫无哀愁,满是强者的兴奋跟骄傲。看来,她应该选择了比川岛绿雅更为省事的方法,与其要要忍受心被冻住的疼,不如把心扔掉。“无心无情”,便是邱影声在川岛英雅眼中所读到的一切。他情不自禁的测过脸,看了看此时川岛绿雅脸上的表情。令邱影声没有想到的是,他此刻在川岛绿雅脸上看到的,竟然是自己从未见到过的表情。在她僵硬的笑容背后,透着一丝刺骨的寒气。而埋藏在寒气之中的,是满满的恨意跟嗜血。这样表面上看来仅仅只是强颜欢笑,而背后却是冰冷,麻木甚至是可怕的如深海暗礁般永远也无法看清,看透的表情,是邱影声在川岛绿雅的脸上第一次见到。尽管对于川岛绿雅的反应邱影声心中充满了种种的疑惑,但是他仍旧是努力的维持着平静的表情。邱影声缓步上前,微微的翘起嘴角,脸上冉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微微颔首说道:“你们来了。” 邱影声的话音才刚落,川岛英雅的一只手便已经搭在了他的肩上。川岛英雅上前一步,额头几乎快要抵在了邱影声的下巴上。川岛英雅满面春光的仰起头,期待着,可以在“邱若愚”的眼中看到,他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变得迷离甚至是因为瞬间被自己吸引而变得无法自拔的目光。不过,也许正是印证了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那句话,当川岛英雅在“邱若愚”的眼中并没有看到自己所期待的目光,并且与之相反的,在“邱若愚”的眼中除了疏离跟淡冷再无其它的时候,川岛英雅竟有些失望跟落寞的放下搭在“邱若愚”肩膀上的手臂,后退了一步,冷笑着嘲讽道:“若愚君的语气这般客气,是不是有些虚伪了。这里是我妹妹的家,也是黑泽君挚友的家,我们来这儿竟还要下人禀报,还要你这般客套的迎接。”虽然面带笑容,但川岛英雅的语气却是咄咄逼人。然而一直站在她旁边的黑泽自始至终都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刚刚川岛英雅的自作多情,邱若愚的淡然处之,还有川岛绿雅竭力隐藏的恨意······就只是笑着,静静的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川岛英雅侧过脸看向身边的黑泽,继续说道:“黑泽君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心里也跟我的想法一样,但却因为若愚君是自己的朋友所以不好意思说出来?” 川岛英雅的话突然令黑泽大笑了起来,这突然间的大笑把川岛英雅也给弄糊涂了,她不解的将自己的目光从黑泽的身上移开,慢慢的落在了川岛绿雅的身上。在与川岛绿雅目光交错的那一刻,她明显的从川岛绿雅的眼中感受了一股顷刻间向她袭来的杀气。这杀气,将川岛英雅眼中的兴奋全部点燃了,她骄傲的仰起头,仰视着川岛绿雅眼中的怨恨,高高的扬起嘴角,川岛绿雅的怨恨越是强烈,她嘴角边上的笑容就越是张扬,越是轻蔑。 “若愚君,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说话吧。”黑泽瞬间的停下大笑,直视着邱影声,冷冷的说。邱影声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浅笑道:“黑泽君是怕英雅姐觉得难堪吧。”邱影声的话令川岛英雅的目光蓦地从川岛绿雅的身上移到了邱影声的身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觉得难堪?”邱影声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川岛英雅的问题,而是微笑着看向川岛绿雅,问道:“如果,没有阿绿引路,你现在可以一个人从这里走到花园吗?”川岛绿雅没说话,只是同样微笑着,摇了摇头。邱影声得到了川岛绿雅的回应之后便重新看向川岛英雅,淡声道:“您也看到了,我太太在邱家住了这么久也还不能一个人完全认清家里的每个地方。邱家这么大,我要是不跟我太太‘客套’的来迎接你们,我怕,您会迷路。”“你!”川岛英雅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维持着的高傲,顷刻间被邱影声的话戳中,她气急败坏的想要回击可又实在是被邱影声的话呛得哑口无言,她的脸色瞬间的阴沉了下来,因为不想再难堪她本能的躲避已经赢过自己的“邱若愚”别过头去看向黑泽。然而黑泽对于川岛英雅强烈的愤怒也只是一笑置之,他轻轻的一笑,打趣道:“看我干什么,还不老老实实的和我一起紧紧跟在若愚君跟邱太太的身边,不然,你要是找不到吃饭的地方迷了路,我也没有办法。”话罢,黑泽侧身看向邱影声,笑道:“若愚君,作为这里的主人,就请带路,让我跟英雅小姐去享受一顿美餐吧。”“请。”邱影声笑着应了一声,便牵起川岛绿雅的手,转身慢慢的向前走去······ 瞪着“邱若愚”牵着川岛绿雅向前慢步的背影,川岛英雅站在原地迟迟未动。黑泽看着川岛英雅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跟着吗?我可是要跟过去了,你一个人在这么大的院子里,不怕迷路?”川岛英雅已经很清晰的在黑泽的话语当中体会出了一股嘲笑的意味,她压着心中的怒火答道:“主人,我可不像您这么喜欢这里,怕我给你丢脸就不要带我来。”说完,川岛英雅便扭头沿着川岛绿雅离开的方向跟过去了。然而,此时就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黑泽俊却不慌不忙的环视着邱家大院,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带着这若有似无的冷笑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自语道:“我当然喜欢这里,因为够大。就是因为够大,我才这么喜欢支那人的国家,因为最后都会变成我们的,这真是一件令人感到兴奋的事啊······”话罢,他便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第128章 守护家园的方式 洛苏码头 邱若愚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然后干脆的扣上表盖将怀表重新放回到口袋里,侧过身对身后的一位头上带着破旧的麻布帽子的码头搬运工人说道:“时候差不多了,这是离开的最佳时机,你放心的走吧。”那搬运工并没有回应邱若愚的话,他只是低着头躬着背,一门心思的将一匹匹包装好的绸缎搬运到停靠在码头的货船上。他的动作娴熟矫健,看上去与那些埋头在码头工作,只懂得卸货搬货的搬运工们毫无区别。直到,他搬完了所有的东西,面对着邱若愚直起腰的那一刻,左脸上清晰可见的刀疤,顷刻间让这个平凡的搬运工看上去没那么的平凡了。他压低了帽檐儿,上前一步,对邱若愚说道:“真的很谢谢你邱老板。” 邱若愚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级相仿,却又似乎比自己历经了更多沧桑的年轻人,问道:“只管呆在货船上不用担心,这批绸缎被运送到的地方,就是你可以安全到达的地方。不过,这安全也只是暂时的,前面的路一定会更加危险,你不害怕吗?”那年轻人在听到邱若愚的问题之后只是浅浅的一笑便不假思索的答道:“是人就一定会有恐惧,我当然也很害怕。害怕会被日本人抓住,害怕在日本人的手里受折磨,害怕,自己会死。但是······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尽我所能的守住自己的家。无论是谁,想要伤害我的家,跟我的家人,就算是豁出了性命,我也会死死的守住。”说完,他缓缓的向上提了提帽子,露出自己的脸,微笑着将自己手掌搭在邱若愚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怕,说道:“比起别人,邱老板来问我这样的问题,反而会让我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你明明是在跟我做着同样的事。你费尽周折的把我这个抢了日本人开的饭店的抢劫犯从牢里救出来,为的是什么呢?你不惜被别人说成是汉奸也要呆在日本人的身边,为的又是什么呢?” 他放下了搭在邱若愚肩膀上手,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尺寸不大的照片塞进邱若愚的手里“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跟组织上失去了联系的‘大雁’就是这照片里的那个年轻女孩儿。我现在没有办法联系上‘秦鸢’,我知道他之前曾经拜托过你寻找跟我们失去了联系的‘大雁’,我曾经以照相馆老板的身份在邻城的一间照相馆潜伏了一段时间,这张照片就是一年前为了掩护杨秀大姐跟我接头,她与杨秀大姐扮作母女来照相馆拍摄母女合照而留下来的。因为她跟杨秀大姐是单线联系所以我对她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她应该是洛苏城的人,我现在不能在洛苏城停留,就只能麻烦你继续帮我们找她了。那场令杨秀大姐牺牲的刺杀计划,‘大雁’正是参与刺杀的重要人物,所以她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就务必拜托邱老板帮忙了。”邱若愚将照片死死的攥在手里,应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保重。”“再见了邱老板。”道别之后,那年轻人脱下搬运工的衣服转身踏上了船板,就在这个时候邱若愚忽然又叫住了他。年轻人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邱若愚,等待着邱若愚即将要跟自己说出的话。邱若愚上前一步,淡声说道:“为什么要抢那间饭店?它才刚刚开张,再普通不过,你们想要刺杀的人根本不会去那里吃饭。”邱若愚的话突然让那年轻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望着邱若愚双眼之中深邃的目光,沉声道:“是啊,一个上了日本人暗杀名单的人竟然只是一个抢劫犯,那也的确太侮辱他们了。相信邱老板应该已经猜到了,在那间饭店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那间再普通不过的饭店,对日本人而言却是一件可以完美的掩人耳目的工具。因为普通,它可以帮助他们去做很多不普通的事······在那间饭店的里,藏着一份日本人的重要文件······虽然我抢劫那件饭店失败了,但是我相信,除非他们把那份文件藏到阎王爷那里去,不然,像我一样的‘抢劫犯’他们是抓不完杀不尽的。” 邱家的货船渐渐的驶离了码头,邱若愚眼中的那位年轻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不过,他仍是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年轻人站在船头上,一只手正向自己挥动着,而另一只手臂上还搭着那套搬运工的衣服······直到,他完全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在确定了那年轻人已经安全的离开而之后,邱若愚抬起自己的手臂,慢慢的张开自己握着照片的手掌······ 就在邱若愚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照片里那个年轻女孩儿身上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渐渐的变得僵硬起来,当他的身体终于完全变得麻木就连颤抖的力气也不再拥有的时候,他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泪水顷刻间的坠落,落在了照片里那女孩子微笑着的脸上······照片里的女孩儿微笑着站在一位坐在木椅上的妇人身边,她穿着碎花的旗袍,耳边的两束长发被发夹别在耳后,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纯净。邱若愚慢慢的合上了手掌,如同得到了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一般,将握着照片的拳头紧紧的覆在自己胸前。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泪从顺着眼角流下来,滑落到他握拳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晶莹剔透的泪痕,那一刻,邱若愚伤心欲绝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悲痛绝望的自语道:“雪痕······是我把你毁了。” 邱若愚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的脑子里满满的装的都是雪痕。他不知道回去之后要怎样面对雪痕,更加不知道当某一天雪痕清醒过来之后,要如何面对自己这个投靠了日本人的“汉奸”。他想不出答案,也害怕自己会想出答案,害怕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自己跟雪痕也会因为自己那永远不能说出口的身份而彻底的划清界限。毕竟,无论清醒之后的雪痕会怎样对待自己,对于他而言都不可以表现出任何的改变,除非她一直痴傻下去,不然在她眼前的自己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冷酷肮脏的汉奸······这是自己守护家园的方式。 “少爷。”此时邱若愚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轻的唤他,他慢慢的装过身,原来是提着菜篮子的阿橙。“阿橙,你去买······”邱若愚的话还没有说完,阿橙便迅速的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倒了临近的胡同儿。邱若愚高高大大,阿橙瘦瘦小小,不曾解释理由就这样以最快的速度一直拉着他向前走,阿橙必须得使出全身的力气。不过,总算是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阿橙像是解脱了一样松开了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因为跑得太急,手又痛,阿橙本能的将手中空菜篮扔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紧紧的靠在墙上。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抖着因为使了太大的力气而酸痛的双手,等到自己的呼吸慢慢的变得顺畅了她便直起身子十分认真的对邱若愚说道:“大少爷,那个黑泽跟二少奶奶的姐姐来家里了。二少爷叫我一定要拉住你,把这事告诉你。”看着阿橙这么拼命的一直拉着自己,邱若愚的心中也已经几乎预料到了原因,他点了点头应声道:“嗯。影声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吗?”阿橙好像被邱若愚的话给问住了,她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二少爷只是让我以买菜为借口出门,然后把那两个人来家里的事告诉你。”“知道了。”邱若愚笃定的应了一句,接着他捡起阿橙刚刚扔在地上的菜篮,重新递给阿橙,说道:“幸苦你了。一会儿,你买些菜回去,不要让他们起疑心。”“是,阿橙知道了,我这就去买菜。”说完,阿橙便提着菜篮子离开了。 饭桌上,黑泽俊始终暗暗的观察着“邱若愚”。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赶时间,而且,从自己的突然到访来看,他似乎是一直呆在家里的。可是,自己明明接到汇报,前不久盗取军方内部机密的要犯就是他邱若愚救出来的,并且今天会将他送出洛苏城,可照这样的情形看来,邱若愚是不可能有机会脱身去送人的,难道是自己得到的消息错了?不过这根本不可能,自己故意下令将那犯人以普通抢劫犯的名义关在普通牢房,就是为了方便邱若愚买通监狱里的人将他救出来。一旦邱若愚将他救出来并帮助他离开了洛苏城,那么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是自然也就变得简单明了了。但是现在,那犯人已经被救出来了,可邱若愚却还不曾采取行动,这究竟是为什么?黑泽被“邱若愚”的若无其事给弄糊涂了,他越来越想不通邱若愚为什么会像个没事人一样陪着自己在家里吃饭而一点儿也不着急了。想到这里,黑泽俊决定试探一下邱若愚。他笑着抬起头说道:“若愚君家的饭菜真是美味啊,总是让若愚君来招待我,我真是有些惭愧啊,改天也让我请若愚君跟绿雅,哦,是少奶奶,让我也来好好的招待你们一顿吧。”邱影声一边将夹起来的才放到川岛绿雅碗里,一边浅笑着应了一句“好啊。”“不过说到饭店······”黑泽突然间变得深沉起来,“前不久樱花饭店就被抢劫了,看来出去吃还是不*全,不如,我还是在家里招待二位吧。”话罢,黑泽似笑非笑的微眯起眼睛,一丝不苟的观察着“邱若愚”的表情。邱影声测过脸看了川岛绿雅一眼,便又泰然自若望向黑泽俊,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到时候我们就不客气了。”邱影声的话让黑泽突然间愣住了,自己所预想的惊讶跟慌张通通都没有出现在“邱若愚”的脸上,就算隐藏的再好也会有破绽,不过他的表情却自然到自己根本无法判断他究竟跟那个犯人有没有关联。没有办法,黑泽只好硬着头皮强笑“哦······哈哈,当然不用跟我客气。” 第129章 魔鬼终究是魔鬼 川岛英雅是第一次在黑泽俊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有些尴尬,有些难堪,一向带着对任何东西都志在必得的骄傲,如今却变成了难以琢磨的沉默。 川岛英雅心中很是不甘心,她不想相信也不想承认,眼前这个叫 “邱若愚”的人会在跟黑泽俊的暗自较量中站上上峰。她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将夹起的菜送入口中,一边暗暗的将自己的目光瞥向 “邱若愚”。 “邱若愚”的表现真的很出乎川岛英雅的预料,他对川岛绿雅的爱护太过于无微不至了。 从开席到现在,川岛绿雅还未自己动手加过菜,当然,她面前的盘子也从来没空过,因为, “邱若愚”不断的为她夹菜,生怕她会吃不好。这样 “夹菜”的举动在川岛英雅看来真是再做作不过,可是,这样的举动到了 “邱若愚”的身上,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一向不服川岛绿雅的她除了嫉妒之外,渐渐的也有些羡慕了。 川岛英雅转眼看向 “邱若愚”面前的酒瓶,这是他为了招待她跟黑泽俊特意吩咐丫鬟拿上来的,但是除了这瓶酒,他还专门吩咐丫鬟给川岛绿雅单独上了茶,并时刻的叮嘱川岛绿雅不要饮酒,还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的给川岛绿雅倒茶。 川岛英雅心里清楚,因为焚心散的关系,川岛绿雅的身体还未完全复原,所以她不能饮酒,只是她未曾想过在这桌以招待黑泽和她为主的酒席上 “邱若愚”还能为川岛绿雅想得如此周到。川岛英雅没想到,邱若愚对川岛绿雅的爱护竟能精细到如此地步。 再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川岛绿雅,她坐在 “邱若愚”的旁边,一举一动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川岛绿雅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再了解不过。 她就像是一座冰山,对所有的人都充满敌意,即使是对待她们的主人她也是如此。 她的生活里接受命令跟执行命令,任何人都别想要接近她,也别指望她会对那些人会笑脸相迎。 当然,如果有人不知死活的硬是想要靠近她,硬是想要登上她这座冰山,那么结果就只能活活的在这座山上等死。 然而如今,她却是如此恬静的坐在那个人的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个人给她夹的菜,给她倒的茶,她都是满脸笑容的接受着。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满足,那么的幸福,那么的,令自己觉得讨厌······川岛英雅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她垂下眼,夹起自己面前的菜递向川岛绿雅的盘子。 看到川岛英雅为自己夹菜,川岛绿雅竟愣住了片刻。川岛绿雅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举动。 当然,对于川岛英雅的举动,一边的黑泽俊也是显的饶有兴趣。只有 “邱若愚”一个人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自顾自的吃饭。当川岛英雅在川岛绿雅的脸上见到了如自己所愿的狐疑的表情之后,她便笑着说道:“不习惯对吧?其实,我也很不习惯,是学着妹夫的样子做的。说来觉得很奇怪,我认为绿雅应该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一个把杀人当成家常便饭的人,竟然在吃饭的时候还需要别人来伺候,这画面让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川岛英雅的话还未说完,她便在 “邱若愚”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不以为然的笑容,这笑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妹夫,你是在笑吧。我说的话让你觉得好笑吗?”尽管川岛英雅的声音已经变得刺耳,但是邱影声似乎并没有把要回答川岛英雅的问题这件事看得很重要,他微微的侧过脸,安静的凝视着川岛绿雅的脸。 川岛绿雅的脸上,笑容渐渐的散去,失去了笑容的脸上挂着一层淡淡的忧伤跟悲凉。 因为,此时的川岛绿雅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川岛英雅说道了痛处。自己现在只顾着享受邱影声带给她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沉溺在邱影声给的幸福里渐渐的忘却了自己究竟什么样的人······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了,太过于贪心了,太过于善忘了······竟然忘记了,即使自己再怎么不愿意,也总会有那么一天,邱绿雪还是会变回最初的川岛绿雅······魔鬼终究是魔鬼,即使是小心翼翼的把滚烫的人心捧在手里,也不可能变成有血有肉的人······川岛英雅见 “邱若愚”迟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川岛绿雅,一股更为强烈的嫉妒涌入心头,她不禁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妹夫,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刚才是不是在笑话我。”邱影声将自己的目光从川岛绿雅的脸上移到了川岛英雅的身上,仍旧是不以为然的一笑,说道:“我是在笑我自己,笑我自己做出了糊涂错误的判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川岛英雅显得有些不耐烦,她真的很讨厌在 “邱若愚”的脸上看到那种面对川岛绿雅时是温和轻柔而面对自己是却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邱影声再一次的侧过脸,凝视着川岛绿雅的眼睛,他的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柔和温暖起来,伴随着这样的笑容他看向川岛英雅,说道:“我本来以为您的酒量很好,不过我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喝醉了。我的夫人,是最好的医生,她救了很多人。我妹妹因为车祸变得像个孩子不认识家人了,是我夫人让我妹妹一点一点的好起来,虽然她仍是神志不清,但她却认得出家人了······当然,被救的人还有我自己。我······差一点就变成除了只在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了,是我夫人给了我一个家,把我从只知道自己一个人的日子里拉了出来······所以,我是在笑您因为醉了而出现的口误,把‘救人’说成了‘杀人’。还有,我曾经以为您的中国话这么流利一定是黑泽君教你的。不过,我好像又想错了。看来您对于中国话似乎也不是很精通。‘伺候’这个词通常用于主人跟仆人之间,我跟您的妹妹是夫妻,丈夫给妻子夹菜是天经地义,这不是‘伺候’而是‘自愿’。我一向自认为自己的判断都是对的,可是没想到对于您我却判断错了两次,所以就情不自禁的觉得自己好笑了。” “你!”被激怒又毫无还嘴之力的川岛英雅原本想要一把掐住 “邱若愚”的脖子,不过片刻之后,她却又突然笑着打趣道:“原来,我也一样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本来以为妹夫已经非常了解我妹妹了,不过现在看来,妹夫还是不够了解我妹妹呀。”川岛英雅将目光死死的定在川岛绿雅的眼中继续说道:“妹夫还是没能完全的知道,我妹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话罢,川岛英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式的笑容……川岛英雅的笑容就像是一把刀子深深的插在了川岛绿雅的心口,就好像是被人握住了 “把柄”,她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她的眼光开始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川岛英雅满面得意的直视着自己的目光,黑泽俊犹如看客般好整以暇的审视着自己的目光,当然,她最想躲避的,是邱影声在望着自己时那满是关切的目光……不知不觉,她搭在双腿上的手开始瑟瑟的发抖,川岛绿雅此刻唯一能够值得庆幸的就是,邱影声看不到桌子下面自己那颤抖的双手,至少这样看来,自己在他的眼中才没有那么的惊恐不安,狼狈不堪。 就在川岛绿雅极尽所能得邱影声的面前掩饰自己的慌张的时候,她藏在桌下的手突然间被一双温热的手紧紧地握住,川岛绿雅顷刻间愣在了座位上,她所有的紧张跟惧怕都在这一刻变得凝固了。 她小心翼翼的侧过脸,望向身边的邱影声。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投射在邱影声脸上的那一刻,她却没有在邱影声的脸上发现任何的表情。 邱影声只是再平静不过的侧眼看了她一眼便垂下头自顾自的夹菜了。川岛绿雅虽然没有在邱影声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反应,不过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加的紧了。 川岛绿雅低下头,嘴角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心满意足的微笑。她轻轻的抽出一只被握着的手,缓缓地在邱影声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后她抬起那只手,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 将杯中之茶饮尽之后,她抬起头笑着望向川岛英雅,柔声地说道:“樱花……”川岛绿雅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清脆的一声瓷片坠地的声音,低眼望去,原来是川岛英雅没有拿住手里的碗,碗跟筷子一起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再一看川岛英雅的脸,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就全然消失不见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一颗颗的留下来。 此时,川岛绿雅慢慢的起身走到川岛英雅的身边,俯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片一片片的拾起来,把它们放在川岛英雅的盘子边上。 然后,她十分小心的捧起川岛英雅的手,打量着她的手轻声地说道:“没伤到你吧……姐姐。为什么不小心一点呢?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溅起的碎片划破了手腕,姐姐会没命的。”接着,川岛绿雅望了一眼桌子上那些被拾起的碎片,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谁让你是,我的姐姐呢?”话罢,她甩开了川岛英雅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微笑着对邱影声说:“若愚,再帮我倒一杯茶吧。”趁着邱影声为川岛绿雅倒茶的间隙,黑泽俊将自己的碗推倒了川岛英雅面前,说道:“用我的吧。”话罢,他便冷笑着打量着川岛英雅,身体慢慢得靠了过去,抬手擦了擦她额前的大汗,与此同时,黑泽俊的嘴唇也慢慢的贴近她的耳边,轻声地说道:“怕成这样真叫人可怜……以后,别再这样丢人现眼了。”邱影声将倒好的茶递给川岛绿雅,关心的问道:“刚才,想要说什么吗?”川岛绿雅接过邱影声递过来的茶,望着茶杯里琥珀色的茶汤笑着对邱影声说道:“若愚你知道吗?自从来到邱家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喝过家乡的茶了。前不久新开张的那家樱花饭店里面的玉露茶真的很好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姐姐经常煮茶给我喝得日子……”说着,川岛绿雅浅笑着向像川岛英雅,继续说道:“那时候,真的很开心吧……姐姐。”川岛英雅听到川岛绿雅的话,喉咙就像是被什么梗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强笑着点了点头。 第130章 什么都不要说 或许是因为摔碎了碗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川岛绿雅那脱口而出的“樱花”二字的关系,川岛英雅突然在饭桌上变得安静了起来。不再有咄咄逼人的各种问题,也不再总是轻蔑的看着川岛绿雅,而是突然就变得很安静的,低着头默默的吃饭,再无半点话语。不过,川岛英雅的安静,并没有完全的为邱影声夫妇换来彻底的平静。黑泽俊像是瞬间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放下碗筷,四处张望了一下,便问道:“若愚君,刚刚听你提到你‘妹妹’,我这才想起来,怎么一直都不见雪痕小姐啊?为什么不把雪痕小姐叫来和我们一起用餐呢?” 黑泽的话令邱影声提起的筷子忽然间停在了半空。他的确是没有想到黑泽会突然提到雪痕,这一刻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大意跟疏忽了,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里,是不应该提到雪痕的。邱影声心里很清楚,邱若愚倘若要是跟黑泽俊提出想要取川岛绿雅为妻,那么他必然会在黑泽的面前上演一出将雪痕置于“弃之不顾”的地位的戏码。自己叫阿蓝将雪痕带走,也是希望可以在黑泽的面前造成“邱若愚”已经不再去理会叶雪痕的假象,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却还是犯下打破了大哥良苦用心的大错了。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不让黑泽见到雪痕,不然黑泽很容易就会看出雪痕对于邱若愚的依赖,很容易就会看出邱若愚并没有对雪痕弃之不顾,这样一来,雪痕就危险了。想到这里,邱影声迅速的继续自己突然停下来的动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夹菜放进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咀嚼,他摒住呼吸,用尽所有的力气,努力的使自己脸上可以呈现出不以为然地表情,希望这样可以掩盖自己的不安跟焦虑。当邱影声将口中的饭菜吞下去的那一刻,他再一次不以为然的笑着看向黑泽俊,说道:“看来,黑泽君比我还要关心她啊。说来真是惭愧啊,我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雪痕了。自从我跟绿雅成亲之后,我就把她安置在后面的别院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在照顾她。毕竟现在雪痕变得痴傻了,也不合适在跟我们一起生活,所以,黑泽君也自然不必去管她。”邱影声的话令黑泽沉默了几秒,看着黑泽的沉默不语邱影声以为关于雪痕的事情可以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正当他准备将心里的石头就这么放下的时候,黑泽却突然笑着说道:“难怪绿雅是那么的原意跟在若愚君的身边,为了绿雅你是彻底的将自己的青梅竹马弃之不理了。当初,若愚君在我面前的话我以为你只是说说,心想着,你多少还会对雪痕小姐有些情分,真是没想到啊,若愚君嘴上还记挂着的‘妹妹’心里却是忘的一干二净了,真是让人伤心啊。”邱影声虽然微低着头,但是他可以从自己的余光中瞥见,黑泽俊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双正在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中深藏着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虽然此时邱影声心里已经乱了方寸,但是他仍旧极力的“塑造”出轻松的表情。他浅笑得抬起头,正欲开口敷衍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阿蓝大喊“小姐”的声音,黑则跟川岛英雅分别顺着声音向门外探头望去。邱影声听着阿蓝的声音,他可以感受到雪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无奈的缓缓的合上自己的双眼,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雪痕找不到你会着急的,我去把她带过来。”川岛绿雅在邱影声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便欲起身去将雪痕迎进来,就在这个时候邱影声突然睁开双眼用尽全力的抓住川岛绿雅的手腕,说道:“别去。”话罢,邱影声看了看精力已经全部集中在门外的黑泽二人,确认他们此刻已经不再注意自己的时候,他便轻声的对川岛绿雅接着说道:“一会儿,什么都不要说。只要,看着就好……什么都不要说。”川岛绿雅虽然不明白邱影声的用意,但是她知道邱影声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虽然很心疼雪痕,但川岛绿雅还是选择了听从邱影声,没有任何的行动,就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 随着一串清脆的勺子敲击瓷碗的声音,雪痕蹦蹦跳跳的进入了饭厅。黑泽俊的目光也跟随着雪痕的步子慢慢的落在了邱影声的身上,俨然一副已经做好了准备观看好戏的样子。与此同时,雪痕已是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捧着一碗几乎快要凝固了的莲子粥,踉踉跄跄的来到了邱影声面前。雪痕将手中的勺子跟碗都递向了他,眼巴巴地望着他,只等着他将它们接过去然后喂自己喝粥。望着雪痕的样子,邱影声不禁低下了头,除了不忍心再看雪痕的样子,他更加害怕黑泽俊会在自己无法抑制的表情当中看出破绽。正当邱影声的心悬在半空的时候,阿蓝突然叫喊着追了进来。阿蓝满头大汗的冲进屋子,大叫道:“二少!”阿蓝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不过,当她在慌张之中看到了饭桌边的黑泽跟他身旁的女人之后,她便又硬生生地将喉咙口儿的话咽了下去,重新带着激动的口吻说道:“啊!少爷对不起!我没看住小姐。”阿蓝的话让邱影声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冷冷的瞥了雪痕一眼然后淡声对阿蓝说道:“把她带走。”“是。”阿蓝匆匆的应了一声,便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雪痕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跟阿蓝回去吧。粥都凉了,阿蓝去做更好吃的东西给小姐吃好不好?来,我们走吧。”话罢,阿蓝便打算牵着雪痕离开,却没料想到自己的牵着雪痕的手被雪痕挣脱开来。雪痕摆脱了阿蓝,又一次的将手里的碗跟勺子递向邱影声,满脸期待的望着他。 自从雪痕进门就一直把目光锁定在雪痕身上的黑泽俊似乎对“邱若愚”对待雪痕无动于衷的态度表示出了不满,他一边好整以暇的继续观察着雪痕一边摇着头对面对着雪痕始终保持着沉默的“邱若愚”说道:“若愚君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既然雪痕小姐要你喂她,你就喂她嘛,何必这般铁石心肠呢。雪痕小姐的样子,真是让我都有几分不忍了。”黑泽俊的话音刚落就引起了川岛英雅的极大兴趣,她看了看雪痕,再侧脸看像黑泽俊笑道:“这就是你常跟我提起的雪痕小姐,哈哈,开始我还不信呢,原来真是个傻子啊。”话罢,川岛英雅又仔细的打量了雪痕一圈,不禁又笑着继续说道:“真是可怜啊,这么大的人了,却只有几岁孩童的脑子。我说妹夫,你还是赶紧喂人家把粥喝了吧。不然我怕这小傻瓜不小心把碗摔在地上,还会捡地上的东西来吃呢。”川岛英雅的话令站在雪痕身后的阿蓝满心的不悦,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她真的无法忍受别人这样说她的小姐,她愤怒的抬起头,想要朝着川岛英雅狠狠地瞪过去。但是,当她目光恰巧划过邱影声的双眼的时候,当她瞥见邱影声眼中的那份淡冷跟沉默的时候,阿蓝不禁又低下了头。因为,她在邱影声阴郁的眼中读到了他要自己听从的那份命令——绝对不可以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同样在邱影声的眼中读到了他的心思的还有川岛绿雅。她早就无法忍受黑泽跟川岛英雅两个人像是观赏笼子里的动物一样大量雪痕的目光,更加无法忍受川岛英雅口中的“傻子”两个字。但是,她心中所有的愤怒她都必须要忍下来,绝对不可以把心中的不忿表现在脸上。因为,这宴席之上本应最为愤怒的邱影声都将自己全部的情感隐瞒了起来,那么又更何况是她呢? 眼见邱影声始终都不搭理自己,雪痕开始焦急的用手背去触碰邱影声的胳膊。当雪痕的手背触碰倒邱影声的那一刻,邱影声所有佯装的冰冷差一点儿就要融化开来,但是,他还是在这一刻狠狠地攥住了自己的心。尽管,被自己死死攥着的心已经痛如刀搅,但他却已经下定决心就算心痛之死也不会放手。他绝对不能让黑泽看出雪痕对“邱若愚”很重要,绝对不能,让雪痕成为黑泽握在手里的“把柄”。此刻,他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做一个对妹妹百般疼爱的好哥哥了。他现在唯一能为雪痕做的就是,在心里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了……雪痕还在不断的用手背触碰邱影声的胳膊,眼眶里已经有了眼泪,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邱影声浅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冷语道:“疯子,真是惹人生厌。”话罢,邱影声睁开眼睛,缓缓地仰起头接过雪痕手里的瓷碗,将碗捧在手里打量了一圈儿突然间猝不及防的将碗狠狠地砸在地上。雪痕被突如袭来的摔响声吓的捂着耳朵蹲在瘫坐在地上,手掌不小心被地上的碎瓷片划破流出了血,雪痕又痛又怕,大哭了起来。听到雪痕的哭声,川岛绿雅真的再也无法就这么坐着什么也不管了,她要把雪痕扶起来然后带着雪痕离开。川岛绿雅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她的身体还未动,手却在一次的被邱影声紧紧地握住。川岛绿雅蓦的侧过脸,如她所料,邱影声虽然桌下的手正在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手,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淡冷。尽管川岛绿雅知道自己应该按邱影声说的那样去做,什么都不要说,只要看着就好。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说了,真的不能再就这么看着了。 终于,川岛绿雅不再看邱影声的脸,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以便可以摆脱邱影声。挣脱邱影声对川岛绿雅来说并非难事,或者,也可以说邱影声根本就不是川岛绿雅的对手,川岛绿雅只要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摆脱他了。但是,当川岛绿雅感受到,因为自己的用力邱影声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却还是拼尽全力的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时候,她突然间再也无法加大自己手里的力气了。因为与此同时,他同样看到了邱影声那逐渐苍白的脸上,那看似坚毅无情的表情下,深藏着的心痛与不忍,还有淡淡的泪光……川岛绿雅突然间觉得自己太傻了。是啊,邱影声对雪痕的疼爱丝毫不亚于邱若愚,又怎么会置她于痛苦而不顾呢?看着雪痕这样,邱影声一定也是痛苦至极,虽然那个理由自己现在还猜想不到,但是,一定是为了雪痕好吧。自己真是太傻了,怎么会不相信邱影声,反而还要给他增添更大的痛苦呢?思绪至此,川岛绿雅最终还是放弃了挣脱,将手掌摊放开来,也再无起身的想法。面对折眼前大哭的雪痕,她开始彻底无动于衷的,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平静地看着…… 第131章 就自私这一次 雪痕正在流血的伤口,跟无助的哭声,全部深深的映在邱影声的眼里,扎在他的心里。 但是,无论那鲜血有多么的刺眼,扎在心里的哭声有多么疼痛,除了将它们 “视若无睹”的忍下来,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泰然自若的重新拿起桌上的筷子,只是淡淡的说了 “大家吃饭”四个字,便若无其事低下头继续往川岛绿雅跟自己的碗里夹菜。 川岛绿雅也十分的 “配合”,尽管自己已经心疼至极,但她却也学着邱影声的样子, “理所当然”的无视雪痕的存在,自顾自的夹起邱影声夹给自己的菜,怡然自得的慢慢的咀嚼着。 这样的画面在黑泽俊看来,实在是大大的出乎自己的预料。他真的没有想到 “邱若愚”会如此彻底的舍弃叶雪痕。因为不确定邱若愚是不是因为对自己将川岛绿雅派到他身边的动机有所察觉,不确定邱若愚到底是不是因为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才娶了川岛绿雅,所以,他不能冒险将川岛绿雅作为掌控邱若愚的王牌。 一旦邱若愚对川岛绿雅的真心只是他为求自保的戏码,那么自己的计划也就必然落空了。 他本以为,可以利用叶雪痕作为控制邱若愚的最后的砝码,这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一招似乎也是行不通了。看 “邱若愚”他们夫妇二人的样子,叶雪痕,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可以利用的价值了。 黑泽按照 “邱若愚”所说的,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雪痕身上,而是再次拿起碗筷,一边吃饭,一边等着 “静观其变”。阿蓝听着雪痕的哭声,她心疼的眼泪就快掉下来了。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一下子跪下来,对着邱影声苦苦哀求道:“少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没看好小姐,扰了少爷招待客人的兴致,阿蓝知道错了。让我把小姐带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小姐的,不会再让她出来扰您了。”听了阿蓝的哀求,邱影声放下手里的碗筷,侧过身看着阿蓝冷冷的说道:“阿蓝,你十二岁就来到邱家了。你应该再清楚不过,邱瑞老爷跟夫人就只有一个儿子。既然邱老爷没有女儿,邱家又何来的小姐。要是让外人误认为邱家还有一位得了疯病的小姐,影响了邱家的声誉,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我……”阿蓝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哽咽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毕恭毕敬的压低了头,重新请求道:“少爷,就让我,把雪痕带走吧……” “带她走吧。”邱影声冷冷的应了一句便别过身去不再看阿蓝,一边端碗夹菜一边背对着阿蓝冷声说道:“如果下一次再让这疯子丢了邱家的脸,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要承担的后果吧。邱家从来不养只会做蠢事的下人。”阿蓝得到了邱影声的应允便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阿蓝知道了。”话罢,阿蓝便迫不及待的冲到雪痕面前,扶起大哭不止的雪痕,将自己的手帕搭在她的手上先简单的为她止血。 阿蓝小心翼翼的将雪痕脸上的眼泪擦掉,轻轻地将她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胳膊上 “小……”阿蓝多么想大声地告诉雪痕,小姐,不要哭。这些都是假的,二少爷不是真的想要那样对你的,大少爷也更加不会那样对你! 尽管,阿蓝是那么的想要说出心里的话,但最终,她还是逼着自己将这些话咽了下去。 只是轻轻的对雪痕说道:“小心啊,咱们走吧。”说完,阿蓝低下头,搀扶着仍在哭着的雪痕,一步一步地向着门外走去。 当雪痕走到邱影声的身边,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当雪痕手掌上鲜红的血迹划过他眼睛的那一瞬间,邱影声握着筷子夹菜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为了不被黑泽发现自己因为雪痕而表现出来的极度紧张,他只好放下筷子,将手放在桌下,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慢慢的饮着杯中之酒。 然而此时,他藏在桌下的那只手却颤抖着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裤子。然而就在此时,邱影声突然间感受到一股温暖覆盖在了他已经冰凉了的手掌上。 此时此刻,川岛绿雅的手正紧紧地握着邱影声的手。然而他们夫妻之间显然已经早有默契,他们谁都没有看向对方,川岛绿雅若无其事的夹着盘子里的菜,邱影声也平静自若的将杯中之酒慢慢的饮尽。 邱影声放下酒杯的那一刻,雪痕的影子也完全的从他的余光之中消失了……邱若愚手提着一壶白酒跟一包点心徐徐的前行来到一片墓地,在刻着邱老爷跟发妻李氏名姓的合葬的墓碑前,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 邱若愚跪在墓碑前,小心翼翼的拆开包着点心的细绳儿,再拔下封在酒壶上的木塞儿。 邱若愚望着墓碑上父母的名字,微笑着自语道:“二位,过得还好吗?儿子在外多年,不曾来看望你们,不生若愚的气吧。我现在,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不可以去绸缎庄也不可以回家,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只好先呆在二位这里了……”邱若愚突然间变得欲言又止了,他静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其实,是因为真的很想念二位,就想着过来跟二位聊聊天了。”邱若愚将缓缓地低下头,轻轻地拿起酒壶,一口气将壶中之酒饮尽了一半。 接着,他慢慢的将酒壶里剩下的一些酒倒在地上,再抬起头望向墓碑上母亲的名字,说道:“母亲不喜欢父亲饮酒,不过今天,就请母亲当作不知道吧。我买了母亲最爱吃的点心,看在您最爱吃的点心的份上,就让我跟父亲喝个痛快吧。我,真的很想跟父亲一起喝酒。我……没有脸清醒的面对父亲……”邱若愚举起酒壶,将壶中最后的酒全部饮尽,清澈如水的酒浆顺着壶嘴流了下来,与顺着邱若愚的眼角毫无征兆而留下的眼泪,融为一体。 邱若愚将已经空了的酒壶端端正正的摆在坟前,他望着那已经空了的酒壶,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的顺着还未干涸的泪痕流淌而下,邱若愚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苦笑着说道:“小时候,我信誓旦旦的跟母亲承诺过,会看着父亲,不会让父亲饮酒伤身。而如今,我却是那么的希望可以跟父亲一起大醉一场……”邱若愚仰起头,凝视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他脸上那夹杂着无奈跟苦涩的笑容慢慢的变成了内疚,悲伤,无助跟痛苦。 这一刻,邱若愚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压抑许久的泪水,他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伤心的大哭了起来。 他哭泣着将身体斜靠在墓碑的一边,悲伤欲绝的望着墓碑上的刻字,哭着说道:“父亲,对不起。我曾经也是信誓旦旦的跟您承诺,绝对不会把影声牵扯进来……对不起父亲,若愚最终还是没能做到……我,不仅连累了影声,还伤害了雪痕……我该怎么办……”邱若愚靠在父母的坟边大哭了许久,他第一次像一个懦夫一样大声地将自己心中的无助跟恐惧全部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他真的很想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大哭下去,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但是,他还是努力的停止了哭泣。 尽管脸上的泪痕未干,但他的表情却已经恢复了平静,淡冷。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懦夫。 邱若愚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他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他现在没有资格哭,就算是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他,这个没照顾好弟弟的哥哥,更加没有那个资格。 他靠在墓碑边上,仰望着天空之中的云朵,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天空的颜色已经不再湛蓝如初。 但那些漂浮在天空之中的云朵,却仍是那样的悠闲自若。望着那些云朵,邱若愚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 “我以前想过很多次,若是不曾生于乱世该有多好。没有侵略,没有战争,生在和平而又安乐的时代,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布店老板。我会很努力的经营者父亲留给我的生意,跟雪痕,影声,还有影声心爱的人一起,过着虽然简单但却很快乐的日子,那样的话,该有多好啊。真是那样的话……影声跟雪痕,会很幸福的。一定,会很幸福的。”邱若愚挺起身,慢慢的转过身,望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微笑着长舒了一口气,回身望向面前的墓碑 “父亲,母亲,愚儿该回去了。虽然影声从来不敢和我一起来探望你们,就连我离家在外的这段时间,影声也从来不敢过来探望你们……为了邱家,影声牺牲了太多。我真的不想,让我的弟弟只做一个影子了。我会拼了命的把影声拉出来,哪怕他与我这一世的兄弟缘分就要尽了,我也要在剩下的这段日子里,让他得到属于邱家第二子的幸福。请二位保佑我,保佑我可以想出让影声再也不会被牵扯其中的办法。保佑我想做的这件事,不会让影声参与其中。我会拼尽一切守住自己的家……就算最后我拼尽性命也还是不能守住自己的家,我也绝对不会让影声跟我一起守着。我也有不想跟弟弟一起,一个人独吞的时候。至少,就让我自私这一次吧。”话罢,邱若愚站起身,凝望着石碑上父母的名字,虽然眼中满是恋恋不舍,但最终他还是转过身,离开了。 第132章 与我何干 邱若愚趁着傍晚回到邱府,他猜测这个时候黑泽俊跟川岛英雅应该已经回去了。尽管有这样的猜测,但邱若愚仍是很小心,一路上他始终低着头,以免被人认出来。正当邱若愚沿着邱府的院墙就快到达大门的时候,他突然间在离邱府不远的地方发现了黑泽的汽车,然而黑泽俊和川岛英雅此时也恰巧跟着邱影声夫妇从院子里面出来。见此情景,邱若愚便迅速的后退,贴着院子的侧墙躲了起来。 “若愚君留步吧。”黑泽俊婉拒了要继续向前送自己的邱影声,将视线转向一直站在邱影声身边始终没怎么正眼看自己跟说话的川岛绿雅,微笑着说道:“今天,谢谢你跟若愚君的招待了。”川岛绿雅微微的抬眼瞥向黑泽俊,淡淡的说道:“您这么说,不太妥当吧。”川岛绿雅的话虽然简短,但黑泽俊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川岛绿雅是在向自己示意,他既然已经把她嫁给了邱若愚就休想再想以前一样控制她了。她在告诉他,他,已经不再是她的主人了。黑泽俊浅浅的一笑,对着川岛绿雅重新说道:“今天,谢谢夫人跟若愚君的招待了。”黑泽俊异常谦卑的态度让站在他身后的川岛英雅十分的不懈,她冷笑着上前一步,目光轻蔑的望向川岛绿雅,带着嘲讽的口吻讥笑道:“今天真的是很开心,看着我妹妹生活的这么好,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是特别的高兴。用这里的话来说,绿雅你,应该算是飞上枝头了吧。原本我以为,你只会是我们黑泽君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是如蝼蚁般的命罢了,没想到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夫人’了。乌鸦变凤凰了,哈,这样的好命,我真是,望尘莫及啊。要不是……啊!”川岛英雅的话还未说完便挨了黑泽俊突如袭来的一记一个耳光。川岛英雅吃痛捂住自己的脸,对着黑泽俊大吼道:“你为什么打我!”黑泽俊看着川岛英雅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他刚刚还面带微笑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森幽暗了起来,冷冷的说道:“你对夫人太不礼貌了。”川岛英雅看着黑泽俊脸色的变化,竟吓得马上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的退到黑泽的身后,半点儿脾气也没敢发。 黑泽俊缓缓的上前,脸上带着歉意对邱影声说道:“若愚君,这些对夫人不礼貌的话,别放在心上。”黑泽俊一边“小心翼翼”的安抚着邱影声,一边试探性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心里不禁暗自窃喜着自己恰好可以借着川岛英雅的这番话来试探一下邱若愚的态度。倘若他对刚才那一番话十分的敏感甚至是发脾气的话,那么则可以证明,要么他是真的在意川岛绿雅,因为川岛英雅的话伤害了川岛绿雅而发脾气。要么他就是十分顾及自己的面子,因为被那一番话伤及颜面而发脾气。无论是这两种可能中的哪一种对自己来说都是有利的,他要是真的在意川岛绿雅,那么自己就可以用川岛绿雅来代替叶雪痕的位置。他要是为了颜面,那么自己则可以利用在外人看来叶雪痕莫名的疯癫令他在洛苏城被孤立起来,这样一来,就算他想背叛自己也只是徒劳。倘若,他对刚刚那一番话一笑置之的话,那么则说明他对川岛绿雅所表现出来的关心都是假的,自己正好可以从中挑拨,让川岛绿雅的心不再动摇,死心塌地的帮助自己完成计划。黑泽俊心里这样想着,便更加精细的观察着邱若愚的表情。无论他是愤怒还是一笑置之,都可以帮助自己想出对应的计策。只是,也许是自己的设想太过于理所当然了,所以,当黑泽俊在邱影声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的表情的时候,他心中不免感到一股无法言语的惊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面前这个人平静的脸上竟然无法判断出他到底是愤怒至极还是无关痛痒。黑泽俊不死心,决定进一步试探。黑泽俊转过头瞥了身后的川岛英雅一眼,回身郑重其事的对邱影声说道:“她会给夫人道歉的。我一定……”“不必了。”黑泽俊话音未落,他打算让川岛英雅给川岛绿雅道歉的想法便被邱影声一口回绝了。“什么?”黑泽俊对邱影声如此果断的回话有些不解,他忍不住追问道:“如此荒唐的话,若愚君不觉得生气吗?” 邱影声并不急着回答黑泽俊的问题,他缓缓地侧过脸,看向身边的川岛绿雅。川岛绿雅此时已经是双手紧握,低着头,不敢看他。看着川岛绿雅的样子,邱影声浅浅的一笑,重新看向黑泽俊说道:“刚才的话未曾提到我,我应该没有要不悦的理由吧。”暂不提邱影声的回答让黑泽俊的感受如何,只是邱影声脸上这浅浅的一笑,就已经让黑泽俊有些乱了阵脚。他是对着川岛绿雅露出这一笑容的,这笑容看上去不像是他因为在意川岛绿雅而刻意的安慰,更不像是他因为不在意川岛绿雅而随意的敷衍了事。这笑容里隐藏了太多黑泽俊自己读不懂的东西,它像是不以为然,像是心照不宣,又像是,不纠过往……黑泽俊被这一抹淡淡的微笑,彻底的弄糊涂了。还没等黑泽俊琢磨明白,邱影声便已用手掌轻拍着他的肩膀,“反客为主”的劝慰起他来“刚才,黑泽君是不是太冲动了。其实,你是无需顾虑我的……”邱影声再一次的看向川岛绿雅,笑着说道:“这个人,现在是我的夫人,我知道这个就行了。至于她在嫁给我之前是怎样生活的……与我何干呢?” 邱影声的话让黑泽俊更加的糊涂了,他已经不能从“邱若愚”的话中判断出他到底是因为完全的不把川岛绿雅放在心上而对她的过去毫无兴趣,还是因为已经彻底的把川岛绿雅放进了心里,所以才根本不在意她的过去。正当黑泽俊苦苦深思却始终无法得到答案之时,一阵凉风吹来,他下意识的把脸侧向邱影声的方向,以免被风吹到眼睛。一阵傍晚的凉风,原本是无关紧要的,但是黑泽俊却在侧过脸的那一瞬间,发现了“邱若愚”的一些异样。“邱若愚”好像很怕风的样子,只不过是一阵凉风,他便将头压低,还将身体转向顺风的方向,完全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他身边的川岛绿雅同样的奇怪,她的神情很紧张,十分害怕“邱若愚”被风吹到的样子。看着川岛绿雅如此的担心,黑泽俊这才发现,“邱若愚”跟自己上一次见到他时相比,脸色苍白了好多,身材也消瘦了好多。最最不同的是,虽然他沉稳依旧,但他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了一惯的敏捷尖锐。不过是被风吹了一下,他竟然咳嗽不止。黑泽俊看着“邱若愚”十分“关切”的问道:“若愚君病了吗?”黑泽俊的问题让邱影声的心中一颤,既然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暴露了,再刻意的解释恐怕只会令黑泽俊心生怀疑。于是,邱影声以最快的速度迫使自己恢复平静,答道:“是啊,不久前受了些风寒。”“哦,这样啊,那若愚君可要格外的小心身体啊。”黑泽俊一边表示着对邱若愚的关心,一边暗自打量了他一番,他的嘴角已经发白龟裂,站姿也不如从前般笔挺,倘若只是简单的受了风寒,绝对不会虚弱到这种程度。可见,他今天完全是硬挺着跟自己见面,这其中,必然有他隐瞒了自己的事情。正在为摸不清邱若愚态度而发愁的黑泽俊,此时突然又心生一计。他望着还在尽力的想要止住咳嗽的邱影声说道:“啊,既然若愚君受了风寒,那就赶快进去休息吧,我们这就回去了。” “那我们就不送了。”川岛绿雅担心邱影声地身体,急着想要扶他进去休息,所以听了黑泽俊的话后匆匆的应付了一句,便扶住邱影声的胳膊想要带他进去。但川岛绿雅的手才刚扶住邱影声的胳膊,自己的手便被邱影声握住了。在邱影声的手掌触碰到川岛绿雅手背的那一瞬间,川岛绿雅不得不颤抖着将扶住他胳膊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因为,她在这一刻明白,眼前她无比的担心,一心想要扶住,让他依靠着自己的这个人,不是她的邱影声,而是,邱若愚。不会因为被一阵风吹到就身体虚弱,需要自己扶住的邱若愚。当川岛绿雅的手彻底垂下来的时候,她望着已经因为硬挺着粗重的呼吸而双眼胀红的邱影声,笑了。同样,邱影声也在这一刻,望着她,露出了一抹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又无比温柔的微笑。当邱影声脸上那温柔的笑容瞬间散去变为最初的平静淡冷的时候,他缓缓地上前对黑泽俊说道:“我把你们送上车吧,等你们离开了我们再回去。”话罢,他侧脸看向身后的川岛绿雅。虽然不情愿,但川岛绿雅看到邱影声的眼神后便也上前到黑泽俊身边说道:“是啊,看着你们离开我们再回去。”川岛绿雅的话使黑泽俊突然笑了起来“看来,夫人十分的舍不得我们呢。不过我明白,我是借了英雅的光。既然夫人舍不得,那不如就让英雅过来陪夫人住几天怎么样啊?”听了黑泽俊的话川岛绿雅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后仰了过去,如果不是背部被邱影声拦住,恐怕她已经倒在了地上。邱影声使出全部的力气将川岛绿雅的身体扶住,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尽管如此,但他已经为了掩饰住川岛绿雅的惊慌而拼尽了力气。邱影声微笑着点了点头对黑泽俊说道:“这样再好不过,这样绿雅也就不会觉得寂寞了。”“那后天就让英雅过来吧。”黑泽俊不假思索的接道。“好啊。”邱影声同样也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啦,真的该回去了。”黑泽俊笑着拍了拍邱影声的肩膀,关切的继续说道:“你身体不适,让绿雅送我们上车如何?”邱影声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川岛绿雅淡淡的说道:“你去吧。” 黑泽俊让川岛英雅先上了车,他侧过身笑着对着身后已经有一段距离的邱影声挥了挥手,又回身看向身边已经面无表情的川岛绿雅轻声地说道:“因为害怕你一直生活在幻想里耽误了大事所以不得不提醒你,刚才,只是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给你一个面子。清醒过来吧,你,真的配做夫人吗?你摆脱不掉我的,我,永远都是你的主人。所以,你到死,都得听我的。邱若愚那边,只是为了让你完成我的计划才暂时让你站过去的,你千万不要因为自作多情而让我失望啊。还有,不要为了樱花所说的话生气,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你知道的。”话罢,黑泽俊对着川岛绿雅十分礼貌的鞠了一躬,冷笑着说道:“夫人,就送到这里吧。今天,谢谢夫人的招待了。夫人,再见。”说完,黑泽俊便得意洋洋的坐上汽车,离开了。 第133章 不行吗 黑泽俊的汽车已经逐渐的远去了,川岛绿雅却依旧傻傻的站在原地不曾转身。然而,始终都在看着她的背影却未曾开口叫她的邱影声,却也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凝望着她。川岛绿雅的身体已经渐渐僵硬的无法动弹,她的脑子里不断的重现着黑泽俊离开时所说的那句话,她,真的配做夫人吗?这句话就像是被下了蛊的咒语一般侵袭了她的全身,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眼里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流下来,她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绝望的选择了承认。承认自己,根本不配将邱影声的心,捧在手里……“绿儿。”川岛绿雅听到身后传来邱影声的声音,那声音轻缓沙哑,像是拼尽了全力喊出来的。听到邱影声在叫自己,川岛绿雅迅速的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转过身,看着邱影声那张在灯笼的照射下,面色更加的苍白憔悴却同样对着自己微笑的那张脸,她强忍着就快要再次夺眶而出的眼泪,缓缓地迈开步子,回到了邱影声的身边,微笑着扶住邱影声的胳膊说道:“进去吧。” 邱影声没有说话,他慢慢的松开了被川岛绿雅扶住的胳膊,反过来握住了她还在微微颤抖着的双手。川岛绿雅的手已经变得冰冷,当她被邱影声那双比自己还要冰冷的双手紧紧握住的时候,她的眼泪终于还是情不自禁的再一次流下,跌落在邱影声的手背上。邱影声笑着举起川岛绿雅的双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轻声地说道:“一直,都是你保护着我。以后,就让我来守护着你吧。把以前所有的痛苦跟伤痛都忘掉,无忧无虑的成为邱绿雪跟我一起生活一辈子吧。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多久,但,那应该也算是一辈子吧,我能活多久,我的一辈子就有多久,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守护你的。”川岛绿雅望着邱影声在注视着自己时的眼中的那份心疼,她脸上的微笑渐渐的变成了无奈的苦笑,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邱影声,你总是在做吃亏的事情。你已经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还要再把‘一辈子’也给我这样的人吗……刚刚的那一番话,说的都是事实。我以前是过着多么肮脏不堪的生活,你根本无法想像……我真的应该早点儿明白,魔鬼变不成人,我也,变不成邱绿雪……就算你对我再好,我也还是会恩将仇报的。所以,别再傻了……”话罢,川岛绿雅挣脱开邱影声的手独自转身进去了。邱影声听着川岛绿雅转身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声音,听着她连贯却又沉重的脚步的声音,邱影声突然转过身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你不是也说了那是‘恩将仇报’嘛!那就证明你能感觉得到那是恩啊!既然你不是没有感觉,为什么还要假装成无心的魔鬼!我不是说了,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夫人就行了吗……只要是你,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听着从你身边传来的声音,望着有你的方向,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你也什么都不要想,只知道自己是邱绿雪,不行吗?不行吗!”邱影声撕心裂肺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映在川岛绿雅的耳边,但是她仍旧带着满面地泪水跟无尽的心痛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向前走,从未停下过脚步……望着川岛绿雅渐行渐远的身影,邱影声仰起头,望着头顶上纸灯笼里随着风吹而变得忽明忽暗的烛火,悲伤的自语道:“不行吗……” 邱若愚远远的望着背对着自己的邱影声,一时之间竟不敢走近他,虽然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但与生俱来的心灵感应仿佛令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邱影声那张伤心欲绝的脸。尽管邱若愚一直躲着,但是邱影声最后的那一番声嘶力竭的大喊,却是每一个字都深深扎进了他的耳朵。正是因为这一番话,使得一种从未有过的胆怯涌入邱若愚的心头,他,此时真的很害怕出现在邱影声的面前。因为愧疚,邱若愚甚至不敢再探过头去看邱影声的脸。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今天离家,那么,那些会令邱影声如此伤心欲绝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邱若愚缓步的走到大门口,他看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就在他身后的邱影声不禁欲言又止。邱若愚静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慢慢的抬起手臂将手掌覆在邱影声的肩膀上,轻声的唤他的名字“影声……”邱影声微微的侧过头,看着若有所思的邱若愚,微笑着说道:“大哥,回来了。”邱若愚轻叹了一声,说道:“你,一直都是那样想的,对吗?”听了邱若愚的话,邱影声笑而不语。他慢慢的回过头,望着已经不见了川岛绿雅的空荡荡的院落,落寞的说道:“我一直,都很想,只听着从她身边传来的声音,只望着有她的方向,那样生活呢。”邱影声的话就像是一把带着剧毒的利剑,猝不及防的贯穿邱若愚的心脏。快要窒息般的心疼跟心痛令邱若愚不得不倚靠着大门才能直挺得站立,他虽然看不到邱影声的脸,但是听着他的声音邱若愚便可以得知邱影声此时是多么的落寞,多么的悲伤,多么的,痛苦难耐……邱若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川岛绿雅对于邱影声来说,是他的梦啊。为了这个梦,他拼命的打破了自我封闭的世界,为了这个梦,他拼命的隐藏自己所有的痛苦,为了这个梦,他拼命的,想要活下去……可是,他心心念念的这个梦,却仿佛还是要在他不经意眨眼的某一个瞬间离他而去了……邱若愚含着眼泪,逼着自己挤出一丝微笑,“若无其事”的上前几步,扶住邱影声的胳膊,关切的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大哥扶你回去吧。”邱影声垂下眼,望着自己被邱若愚扶住的胳膊,羡慕而又悲伤的说道:“我真的好羡慕大哥啊……”话罢,邱影声放松了自己已经虚弱疲惫的身体,将身体的重力都依靠在了邱若愚的身上,说道:“走吧大哥。” 扔下邱影声独自回来的川岛绿雅从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就开始望着柜子发呆,良久之后,她走近柜子,从柜子里取出一只上了锁的长匣。她痴痴的看着那长匣,慢慢的抬起手想要去将长匣打开,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将匣子打开,直到,她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才重新将它放回到了柜子里。 当川岛绿雅把门打开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却又不再温和安静的脸,她望着那张脸淡淡的说道:“大哥,还是跟上次一样,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弟妹……”邱若愚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继续说道:“我有些事想跟你说,能,耽误你一会儿吗”邱若愚的语气“卑微”了很多,这样明显“低声下气”的态度是令川岛绿雅都感到万分吃惊,她看着邱若愚眼中那仿佛哀求般的眼神,答道:“好,好吧。”尽管,她似乎明白邱若愚此次前来应该是因为他从邱影声那里知道了今天的事,是来告诫自己以后要在邱影声的面前注意自己的言行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莫名的也把邱若愚当成了自己的大哥,对于他的话自己竟然说不出拒绝。 川岛绿雅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端到邱若愚的面前“您请说吧。”邱若愚端起川岛绿雅递过来的热茶,竟然笑了“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也像是你的哥哥了。小的时候,我很喜欢去影声的书房里玩儿。影声不爱说话,我真的很希望我可以让他变得活泼一些,就算他不能变得活泼,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让他觉得没那么寂寞。我总是在他专心写字或是画画的时候,连门也不敲就那样走进去,然后不停的说个没完,说他的字是多么的好看,说我是多么的不想去学堂,说我多么的想逃学跟他一起带着雪痕出去玩儿……他总是会把自己桌上的点心或是茶水推到我的面前,然后微笑着听我说话……你端茶给我,让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邱若愚捧起茶杯,望着茶杯上还冒着的白气,说道:“你已经知道了影声名字的来历了吧。”“是。”川岛绿雅不加思索的回答。“嗯。”邱若愚点了点头,浅应了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缓缓地站起身,在川岛绿雅的面前,跪了下来。面对邱若愚的行为川岛绿雅惊诧不已“您,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话罢,川岛绿雅便伸手过去想要扶邱若愚起来。“就当作是可怜他,也不行吗?”川岛绿雅刚刚抬起的双手,却在听了邱若愚脱口而出的话后,又慢慢的垂了下来,错愕的看着邱若愚已经含满了眼泪的双眼“我,不懂您的意思。” 邱若愚无奈的闭上双眼,沉声的说道:“你真的相信影子会有自己的声音吗?”“我……”川岛绿雅的声音突然间开始变得吞吐哽咽,她摒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声音没有那么的沙哑,笃定的答道:“相信。”听到川岛绿雅的回答,邱若愚笑着睁开眼睛,直视着川岛绿雅已经开始闪烁的目光,问道:“是影声让你相信的吧。”“我……”川岛绿雅再一次变得吞吐,渐渐的开始沉默不语。邱若愚望着一言不发的川岛绿雅,沉声说道:“我不相信。起初,影声没有自己的名字,也从不跟我一起庆祝同一天的生辰,因为我们的爹娘很害怕生死簿上会留下影声的记录,害怕影声会离我们而去。所以,影声不能有自己的名字,也不能跟孪生的兄弟一起庆祝生辰,对于邱家来讲,他就真的像是一个影子一样的存在。影声虽然从不曾说些什么,但他的寂寞跟痛苦却全部都印在我的心里。后来,影声有了自己的名字,我以为他会快乐一些,可结果,我还是错了,他还是一样的不快乐。一个没有了求生意志的人,还有什么事是能令他快乐的呢。他,仍旧过着像影子一样的生活,木讷被动,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自己的心声……所以,我从不相信影子也会有自己的声音。直到,他告诉我想要活下去,想要带一个人去天堂的时候,告诉我他一直,都很想,只听着从一个人身边传来的声音,只望着有那个人的方向,那样生活的时候,我终于相信,原来,影子是有自己的声音的。那声音,对于他来说,是这世间最绚烂的一个梦……而你,就是那个梦,就是那影子发出的声音……我请求你,能不能就当是可怜那影子挣扎了半生才走进了那绚烂的梦,在梦中拼尽了心力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就让那声音永远的留在那孤独的影子身边,可以吗?我请求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弟弟,忘了‘川岛绿雅’这个名字……求求你。” 第134章 永远都是 川岛绿雅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邱若愚,吃惊不已的说道:“你,竟然跪下来求我。”此刻,她仿佛突然间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跟邱影声成为兄弟。 她原本以为,邱影声跟邱若愚是完全不同的人,除了脸是相同的,兄弟俩巨大的差异让他们看上去完全不应该拥有成为兄弟的缘分。 他们两个人总是一个太过于安静,一个又太过于冷漠,如果不是听了他们小时候的故事,川岛绿雅真的很难相信邱若愚小的时候会是一个爱逃学的人。 邱影声像是被耸立的冰山遮住了的骄阳,孤独落寞,但即使心被封闭了,也挡不住他的温暖。 邱若愚像是笼罩在冰山之上的月光,孤傲阴寒,只有对着山上的融雪才愿意绽放出自己的光芒。 但是,此时川岛绿雅突然间看见了一个跟以往不同的邱若愚。他不再骄傲,不再冷漠,不再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他跪在自己的面前,恳求自己为了邱影声忘记 “川岛绿雅”这个名字。他的声音深沉而忧伤,让川岛绿雅的耳边顷刻间又回荡起邱影声的那句话 “你也什么都不要想,只知道自己是邱绿雪,不行吗?不行吗!”川岛绿雅在这一刻明白,他们兄弟俩都是一样的,都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抛弃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包括自尊跟骄傲……川岛绿雅俯下身子对邱若愚说道:“您先起来吧。大哥这样,我又怎么能毫无顾忌的跟您说话呢。”邱若愚看着川岛绿雅满眼的无奈,说道:“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说着,邱若愚慢慢的站起身。 川岛绿雅看着邱若愚,淡声道:“您刚才,跟我以前认识的你不太一样。跟我最开始看到的那个冷酷骄傲的你判若两人,为了他,你放下自尊跟骄傲跪下来求我……放弃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这样的出现在我面前不觉得委屈吗?” “我并没有为了影声放弃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邱若愚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雪痕,她才是对我来说最珍贵的。” “那如果,有人拿雪痕来威胁你,要你去做一件你根本不想做的事,你会去做吗……你会吗?”川岛绿雅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带着期待的眼神,渴望能都从邱若愚的口中听到两全其美的答案。 邱若愚望着川岛绿雅充满期待的眼睛,闭上眼睛,静默的点了点头。看到邱若愚的 “回答”川岛绿雅又问道:“如果是要你杀了邱影声呢?你,会做吗?” “我……我……”邱若愚第一次在川岛绿雅的面前变得哽咽吞吐,看到邱若愚的样子,川岛绿雅苦笑着低下头说道:“就连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雪痕对你来说是最珍贵的,有那么一个人,对我来说也是最珍贵的。因为是对于川岛绿雅来说最珍贵的人,所以,我不可能会忘掉‘川岛绿雅’这个名字。忘了这个名字,就等于忘了她。”川岛绿雅抬起头,不再因为不敢看邱若愚的眼睛而躲避他的目光,她直视着邱若愚的眼睛,说道:“我不想欺骗您,我,真的希望可以什么都不要想,幸福的变成邱绿雪。我无数次的幻想着,奢望着,自己可以真真正正的变成邱绿雪,但是再怎么希望也只是幻想跟奢望。幻想过后,奢望过后,我仍然是川岛绿雅,仍然只能是川岛绿雅。这名字就像是已经烙印在了我的骨血里,就像是注定了要变得悲惨的命运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了……我是川岛绿雅,永远都是。”邱若愚眼中所有等待着川岛绿雅回答的期盼,在川岛绿雅话音落下的这一刻,消失了。 尽管邱若愚已经知道这就是川岛绿雅最后也是最终的回答了,但他仍然不肯死心的问道:“真的,不行吗?”川岛绿雅绝望的转过身去,擦掉眼角边的泪水,沉声的答道:“不行。”邱若愚心里很清楚, “不行”两个字,算是令今天自己来请求川岛绿雅的这件事彻底的尘埃落定了。 邱若愚已经不再指望川岛绿雅会按照自己所希望的那样陪在邱影声的身边了,但是,邱若愚却还是希望可以为邱影声争取更多的希望,他看着背对着自己川岛绿雅,恳切的说道:“至少,在我们还没有彻底的划开界限的这段期间,可不可以请你,还像以前一样陪在影声的身边。不要因为会有那样的一天而疏远他,冷落他。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川岛绿雅不说话,也没有转过身,她仍旧是安静的站在原地,良久之后,她依旧背对着邱若愚,点了点头。 “谢谢你。”邱若愚浅浅的应了一句便转身向前走准备离开了。邱若愚将门打开,邱影声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邱影声的嘴唇已经微微的发紫,面部的表情也很僵硬,一看就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很久,邱若愚望着邱影声惊诧万分 “影,影声啊。”川岛绿雅听到邱若愚在身后叫邱影声的名字,她迅速的转过身走到门口,望着邱影声已经发紫的嘴唇大喊道:“知道晚上的天气有多凉吗!为什么不好好休息!”邱影声凝视着川岛绿雅已经写满了焦急跟担心的脸,淡声说道:“你确定你能做到吗?你已经把我放进心里了,你真的能够确定你还可以变回原来的川岛绿雅吗?既然你永远都是川岛绿雅,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在做只有邱绿雪才会做的事?你叫我别再傻了,可你这样自欺欺人,不是比我更傻吗?”邱影声的字字句句都直击川岛绿雅的要害,她此时已经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不说话。 邱影声的这番话,令邱若愚心疼不已,尽管心疼弟弟但他同样也不希望川岛绿雅感到为难。 他扶住邱影声的胳膊轻声说道:“影声啊,大哥扶你回去休息吧。”邱影声慢慢的抬起手臂,拒绝了邱若愚的搀扶,他缓缓的侧过头,望着邱若愚满是心疼的目光,悲伤的说道:“我觉得大哥一定会来找她,可是大哥,你这一次的好意我不会心领的。我说过,只要是她我什么都不在乎,她要如何对我我都认了。但是大哥,为了我,就对将来很有可能变成敌人的人如此谦卑,这有多么的不值得你知道吗?”邱若愚不顾邱影声的拒绝,硬是死死的扶住他的胳膊 “什么值得不值得,我只知道你是我弟弟,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邱影声望着邱若愚几乎快要胀红了的双眼,倔强的使出全身的力气搬开邱若愚扶着自己的手掌,语气十分激动的说道:“我这辈子最痛苦的事,就是成为你的弟弟。为什么我要成为你的弟弟?为什么你总是被我拖累?如果没有我,你就没有拖累,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任何事,根本不会有牵绊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拖累!”邱若愚的手不受控制大打在了邱影声的脸上。川岛绿雅被邱若愚的举动惊呆在了原地,邱若愚也瞬间被自己的举动弄得惊慌失措,他不敢相信他既然打了自己的弟弟,他颤抖着放下自己的手,手足无措的看着邱影声。 而邱影声却很高兴似得,他一边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一边笑着说道:“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真痛快!我,就是拖累了大哥,我什么都不能为自己的哥哥去做,我就是天底下最没用的弟弟!”话罢,邱影声一口血吐了出来,昏了过去。 “影声啊!”邱若愚冲上前去跪在地上将邱影声抱在怀里,对着川岛绿雅大喊道:“快,快去找李大夫!” “知道了!”川岛绿雅顾不上关上房间的门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而此时,邱若愚也迅速的起身抱着邱若愚一路奔跑。 邱若愚一边拼了命的奔跑,一边泣不成声的对着怀里已经昏厥的邱影声说道:“对不起影声,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打你,哥哥错了,你别生我的气。我送你回房间好好的休息,等你好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大哥拜托你,一定要好起来!”李大夫为邱影声掖了掖被子便转过身整理自己的药箱,但是邱若愚已经连李大夫整理药箱的时间都等不下去了,他一把拉住李大夫的手,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世伯!影声很快就会好了是不是!”李怀仁没说话,他轻轻的拍了拍邱若愚的手背,安抚他焦躁不堪的情绪,然后便有所顾忌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川岛绿雅。 邱影声看到李怀仁似乎有所顾忌,便说道:“世伯尽管说吧,我弟妹不是一个承受不了大事的人。”李怀仁听到邱若愚的话后,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对邱若愚说道:“声儿是急火攻心,一会儿就会醒过来。”李大夫的话让邱若愚瞬间松了一口气,他激动的握住李大夫的手兴奋的说道:“真的吗世伯!” “嗯。”李怀仁应了一声,但是在他的脸上似乎并未能看出因为邱影声即将苏醒而应有的喜悦。 李怀仁缓缓的侧过身,看着躺在床上的邱影声,无奈的转过身,对邱若愚说道:“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声儿他,他的,他的……时日无多了。” 第135章 下一站洛苏 “对不起影声哥,故事,就先讲到这里吧。”蓝雪突然间打断了邱影声的讲述,落寞的低下了头。蓝雪看上去过分的安静,她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刻意的想要隐瞒着什么不足以对外道出的苦衷。邱影声看着陷入了沉默的蓝雪,轻声的问道:“你,不舒服吗?”“不是的。”蓝雪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突然间有些害怕了……害怕要继续听下去。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我,这个故事越是听下去,我的心就会越痛。”“你会觉得心痛……”邱影声缓缓的俯下身子,口吻中充满了期待“或许,你把自己当成这故事中的某个人,对吗?”“我……”蓝雪变得犹豫了起来,良久之后,蓝雪悲伤的说道:“我只是,有些后悔成为这个故事的听众了。如果,你不曾出现在我的面前给我讲这个故事,那么,是不是就能够证明,你还会继续活在那个世界里。你仍旧活着,不会是现在的鬼魂了,对不对?”“啊,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邱影声浅叹了一口气,语气带有几分玩味,又带有几分失望。邱影声慢慢的站起身,说道:“傻丫头,就算没有那句‘时日无多’我也不可能一直活到现在啊,我跟你可是不同年代的人啊。更何况,我说过,我并不是病死的。我,因为在‘时日无多’的那段日子里能够死得其所,一直感到很幸福呢。不止如此,能够出现在你的世界里给你讲这个故事,也让我感到很幸福呢。” 蓝雪微微的侧过头,望着已经逐渐开始透亮的天浅笑着说道:“其实,我同时也很害怕,害怕故事很快就会结束了。那故事要是结束了,是不是我跟你之间这特别的缘分是不是也就结束了?”“不会的。”邱影声毫不犹豫的回答“故事会结束,但是我跟你之间特别的缘分是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话罢,邱影声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前,绕过沙发,行至玻璃窗边,逐渐的消失在慢慢浮上窗边的阳光之中…… 徐暮杭开门回到家里的时候,徐海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徐暮杭看着徐海淡声说道:“爸,天才刚刚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爸跟妈才刚出院,要多注意身体。”徐海放下手里的报纸走到徐暮杭的身边,徐海只是刚刚靠近徐暮杭的身边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酒气“好像是预感到今天你可能会回家,有些睡不着了,不想来回的翻身让你妈也睡不好就早点下来了。你,喝酒了?”“嗯,我一晚上都呆在酒吧。”徐暮杭冷淡的回应了一句便打算转身上楼了。徐海听着徐暮杭已经踏上楼梯的脚步声突然间说道:“是真的那么喜欢当酒吧老板,还是,你已经乱了阵脚了?”徐海的话让徐暮杭瞬间停下了脚步,他慢慢的转过身,望着仍旧沉稳的站在原地的徐海,沉声的说道:“爸太操心了,我说过了,您才刚出院要多注意身体……爸最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被‘吓’的进了医院……所以,乱了阵脚的人是爸不是我。”话罢,徐暮杭转过身继续往楼上走。 “你不用照顾小雪吗?不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小雪身边才能安心吗?你不会是真的担心刚出院的父母才打算回家看看的吧。”徐海并没有因为徐暮杭的话中有话而生气,相反,他仍旧平静的站在原地,“心平气和”的继续问话。徐海的这一番话让徐暮杭再一次蓦地的停下脚步,徐暮杭不能否认,徐海的话戳中了那最令他感到难堪的痛处,那便是,自己花了那么的心思在蓝雪的身上,换来的却只是蓝雪几句无关痛痒的感激话语甚至是对自己的无视。徐暮杭的双手已经无法再自己的捶在两侧,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随着他充满戾气的呼吸将一股灰色的气息密不透风的笼罩在他的头上。不过,即使徐暮杭已经快被这股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仍然笑着答道:“我过会儿还是要去小家伙那里的,我只是回来找一本书的,谢谢爸的关心……有些人,不一定要时时刻刻都跟在她的身边她才会明白你的珍贵,而是要,要让她知道,没了你,她自己就是一个废物什么也做不了。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会把你当成她的世界了……”说完,徐暮杭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段美夕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望着手里拿着笔在一张地图上勾勾画画的任崛好奇的问道:“你不是说来这里拍了好多次戏了,熟的不能再熟了吗?不好好想想咱们早餐吃什么,拿着地图干什么?”任崛不以为然的一笑,将手里的地图甩给段美夕说道:“好好看看吧,我研究的差不多了,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用手机里的地图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就拿着这个跟你帅气的老公来一场华丽之旅吧。”段美夕放下手里的毛巾,举起地图看了一眼,突然间吃惊的问道:“这怎么是洛苏市的地图?咱们现在明明是在啊秋明市啊。”任崛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段美夕半干的头发笑道:“你还真是实在啊。你老公我是谁啊?是人见人爱的大明星啊!”任崛的一番话让段美夕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她同样无奈的站起身,将手搭在任崛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老公靠着自恋一直红到今天还真是不容易啊……所以呢?因为你是大明星,蜜月就得在洛苏市过?这是规定?”任崛将段美夕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握住,轻轻的把它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他凝视着段美夕眼中的好奇,浅笑着说道:“我的老婆靠着这样的智商顺利的大学毕业真是更加的不容易啊…….你想想,八卦记者们会让咱们安静的度蜜月吗?你还想发生向上次一样被我拉着跑的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的事吗?所以老婆,咱们得改变路线了。一会儿退了房,咱们就去洛苏市。这地图是大哥在咱们临出发前给我的,他早就为了咱们两个的完美蜜月做好准备了。”“嗯,你说的有道理。”段美夕仔细的想了想,点了点头。任崛重新拿起刚刚被段美夕放下的毛巾,“扣”在段美夕的头上说道:“那咱们快把头发弄干,然后带着满腔的热血出发吧!”说完,任崛拿起吹风机准备为段美夕吹头发。“等一下!”任崛的手指还未触碰到吹风机的开关便被段美夕突然间喊出的三个字吓得一不小心将手里吹风机掉在了地上。 任崛轻呼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吹风机,对段美夕说道:“怕我弄不好你的宝贝头发?放心吧,我可是扮演过海归发型师的,多少是有一些经验的,你就放心的把你的脑袋交给我吧。天呐,真是快被你的狮吼功吓死了。”“嘿嘿,对不起啦。我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头发才对你大吼的,对不起了。”段美夕一边跟任崛道歉,一边乖乖的坐好等着任崛给她吹头发。“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任崛笑了笑,打开了吹风机的开关……任崛一边小心翼翼的整理着段美夕的头发,一边忍不住问道:“刚才怎么了,那么激动?”段美夕想了想说道:“我哥哥给你地图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到了洛苏市可以住在舍其酒店?”“是啊。舍其酒店本来就是知名的酒店,更何况大哥说了,舍其的董事长韩岭是你们的朋友……”任崛话说道一半突然关掉手上的吹风机,绕到段美夕面前,十分严肃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因为那个韩岭才叫我‘等一下’的吧?你是不是不想住舍其啊?莫非……哦!莫非那个什么韩岭是你的前男友!”“什么?前,前男友?哈哈哈……”听了任崛的话后段美夕开始哈哈大笑,也顾不得还没干透的头发,段美夕直接笑的倒在了床上。 任崛不肯善罢甘休,将段美夕从床上拉起来不依不饶的问道:“别笑了,给我把事情说清楚。”“好吧好吧。”虽然段美夕还是止不住的想笑,但她还是克制着自己想笑的冲动认真的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因为韩岭不想去那儿。不过,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前男友,而是因为,我从小就怕他。”“哦?你还有害怕的人?快跟我说说。”段美夕的话勾起了任崛的兴趣。“嗯……虽然说起来会觉得有点儿丢人,不过,好吧。”段美夕哭笑着继续说道:“我爸爸跟韩岭大哥的爸爸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所以好朋友,因为这层关系小的时候我经常和哥哥一起跟着爸爸到韩岭大哥家去玩儿。刚开始跟哥哥去韩伯伯家玩儿的时候只知道韩伯伯有个儿子,不过他住在寄宿学校不怎么回家所以我们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是有一次我和哥哥跟着爸爸去韩伯伯家的时候,刚来到韩家没一会儿,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孩儿便冲进了家里。那个满脸是血的男孩儿没有跟任何人说话,直接冲上楼,不久后,他手里拿了一个黑皮包下了楼,还是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我认得那个包,那个包是韩伯伯的,里面应该有不少钱的样子。”“该不会,那个满脸是血的男孩儿就是韩岭吧?”任崛从段美夕的话中对韩岭充满了更加浓厚的兴趣。“是,那就是韩岭。”段美夕苦笑着点了点头“自从见到他之后,我就经常幻想着韩伯伯家有一个动不动就会拿刀砍人的‘古惑仔’所以都不怎么敢再去他家玩儿了。”“那后来呢?”“后来,韩岭大哥因为抢劫进了监狱,好久之后才重新回来。”“怎么会?我想不通,以他的家庭条件怎么会抢劫?既然是抢劫犯怎么又成了舍其的董事长了?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舍其酒店的董事长既然曾经是抢劫犯?”段美夕的话让任崛百思不得其解。段美夕看着任崛一脸认真的模样突然笑着说道:“你应该也扮演过不少这种有故事的人吧,就不会自己想象一下?总之……韩伯伯去世之后韩岭大哥就开始管理舍其了,因为舍其跟段氏一直有着很好的合作,所以我哥哥跟韩岭大哥成了特别要好的朋友。” “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也有些不敢去了。你说,那位韩岭大哥要是看到我比他帅,嫉妒的拿刀把我砍了怎么办啊?“任崛在听了段美夕的话后开始变得有些犹豫了。段美夕突然又忍不住笑着敲了敲他的头说道:“哪有那么夸张?韩岭大哥自从管理了舍其之后别提变得多好了。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我说的怕,是因为怕见到他之后会想起小时候怕他的样子在你面前难堪,既然现在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一定要去那里啦。”“是因为有帅气的老公陪着就什么也不怕了对吧?”任崛笑着搓了搓段美夕的脸。段美夕“郑重其事”的按住任崛的手答道:“不是!是因为洛苏市有好多古代跟民国时期的建筑,我特别的喜欢,所以一定要去!” 第136章 你必须看着我 徐暮杭上楼之后并没有去卧室探望谷秋美,而是直接拐到自己的书房。自从徐暮杭回国有了自己单独的住处之后,除了每周固定回来一次的时间,他一般很少回到现在的家,就算回来也只是住上一晚,更何况他将蓝雪接到自己的家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现在的家了。所以,他也已经很久没有来自己的书房了。徐暮杭小心翼翼的拉开书柜的玻璃门,在书籍当中最显眼的位置取下一本薄薄的书册。可能是因为时间久了的关系,书册的封面有些微微的褶皱,但是封面上小女孩儿头上的红帽子却鲜艳如初,在小女孩儿帽子的上方清晰可见的写着“小红帽的故事”几个字。徐暮杭轻轻的抚着那些字,慢慢的将书翻开,望着纸张上的图画,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孩童时期的画面…… 蓝雪推开门却看不见徐暮杭,她试探性的看看四周“暮杭哥哥?”躲在门后的徐暮杭突然出现,把一顶红色的小帽子扣在蓝雪头上,看着蓝雪有些惊慌的样子,徐暮杭得意地笑了“每次玩这个游戏,你都会被我吓到,因为你从来不会向后看,只要你转个身,就不会被我吓到了。”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帮蓝雪把帽子戴好。很可爱的一顶帽子,微翘的毛边,白色的圆点丝带上嵌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喜欢吗?你不是想看看童话里的小红帽吗?现在你就是小红帽了。”蓝雪摘下帽子仔细打量着,然后嘟起嘴说:“可是,我怕被大灰狼吃掉啊。”徐暮杭笑着抬起手掌在蓝雪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真笨啊,小家伙。有我在你身边,怎么可能让它吃掉你?我会保护你的。”“可是,那时候万一你在上学怎么办啊?”徐暮杭无奈的着摇了摇头苦笑道:“哎,真是拿你没办法。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就算上学了也是在一起啊,等你长大了也是一样。现在,你还怕吗?”“不怕了。”蓝雪再次戴上帽子,开心地笑了……徐暮杭蓦地将书合上,在合上书的那一刻他切断了脑海中的所有画面,拿着书转身离开了书房。 徐暮杭关好书房的门,侧过身的时候,他的视线在对面房间的那扇门上,停留了下来。徐暮杭缓缓的靠近那扇门,在对着那扇门发呆了许久之后,他轻轻的按下了那扇门的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窗帘将窗户遮挡的严严实实,仿佛在这阴暗的空气之中,这房间就一直沉睡着,失去了能够自己呼吸的力气。徐暮杭一步步的走到窗边,将遮挡着窗子的窗帘全部拉开。瞬间注入房间的阳光,让前一秒钟还死气沉沉的房间顷刻间被注满了活力。徐暮杭静静的站在窗边,环顾着整间房间。靠近窗子的地方是一张红木单人床,抵在床头的是一块样式简洁大方没有任何雕刻的红木木板。床头板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折纸,纸船,纸飞机,纸房子……床头边一张四角的圆桌跟两把矮凳,对面则是一个精致的欧式四角柜。房间的四面蓝色的墙面上,画满了白色的雪花……不同的是,四面墙之中,有一面墙上的蓝色已经变成了淡蓝色,雪花的图案也不再清晰明显了。徐暮杭倚在窗边盯着其中的一面墙陷入了沉思,慢慢的,他仿佛看见一个带着用报纸折的帽子的少年正站在木梯上刷墙,在少年的身后,站着一个女孩儿…… 少年用沾着白漆的刷子,将墙面上最后一片颜色暗淡的雪花重新涂抹了一遍,然后,少年望着那片鲜丽的雪花说道:“怎么样小家伙?刷了一遍漆就又跟新的一样了,家具也都换成新的了,现在就剩下一面墙了,我马上让你的房间焕然一新!”少年笑着从梯子上跳下来,转身望向身后的女孩儿的时候,却发现女孩儿已经不在原地了,而是向着床对面的四角柜走了过去。少年笑着跟了上去,站在女孩儿的身边说道:“我怎么把它给忘了,这柜子也该换新的了。”女孩儿微笑着侧过脸说道:“理由是什么呢?因为我长高了所以床和桌子椅子都换成新的了。那柜子呢?”徐暮杭浅笑着拍了一下蓝雪的头“哪有什么理由,太旧了就换掉呗。过来吧小家伙,看我把最后一面墙也刷了。”看着徐暮杭兴致勃勃的样子,蓝雪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暮杭哥后天就要出国了,你走了就没有人跟我玩儿了。所以,你不在家的日子我就算跟着爸爸妈妈再来你家应该也不会住下来了吧。”蓝雪的话让徐暮杭一惊“对啊!我不在家,就没人跟你玩儿了,那你还住下来干嘛?”蓝雪一边打开柜门儿,一边应声道:“就是啊。就留着剩下的那一面墙,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刷吧。”“好吧。”徐暮杭对蓝雪的话十分的赞同,可转瞬一想,徐暮杭便又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早就不打算过来住了,那个还看我换家具刷墙看的那么起劲儿!”“因为……”蓝雪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盒一边笑着说道:”因为,因为我就快要见不到暮杭哥了,所以我想要提前给暮杭哥庆祝明年四月份的第一天啊。”“好啊小家伙!快要上高中了,胆子就大起来了是不是!”说着,徐暮杭便要上前捉弄蓝雪,可蓝雪却在自己还来不及“行动”的时候抱着纸盒走到了床边。 蓝雪打开纸盒,从纸盒中取出胶带跟各式各样的折纸,小心翼翼的将它们贴在床头板上。徐暮杭好奇的走到蓝雪旁边,从盒子里随手拿起一只纸船问道:“这是干什么?”“哦……”蓝雪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变成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她看着那些已经贴好了的折纸,轻声的说道:“不是说,人死了但灵魂还在吗。暮杭哥出国了,我应该也很少再来了,小辰哥哥要是偶尔回来的话,应该会很孤单吧。这些,是我第一次见到小辰哥哥的时候想要跟他做朋友送给他的。他要是真的能在回来,看到它们,至少不会觉得太孤单吧……”“小家伙……”徐暮杭欲言又止,他将手里的纸船扔进盒子里,然后便静静的看着专心贴折纸的蓝雪一言不发。良久之后,他低下头,看着只剩下一只纸船的纸盒说道:“小家伙,是因为怕我出国以后想家,刚刚才一直那么‘努力’的对着我笑,说笑话逗我开心是不是?”蓝雪不语,缓缓的侧过身,拿起纸盒里的最后一只纸船,在想要转身的那一瞬间,蓝雪突然停住了。蓝雪慢慢的仰起头,凝视着徐暮杭的眼睛,再次露出了微笑…… 少年跟女孩儿逐渐的在徐暮杭的视线里消失了。徐暮杭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身体,慢步走到床边。他嗤笑着,望着贴在床头板上的折纸,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眼角流下的泪水已经不知道是因为紧咬下唇的疼痛,还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记忆当中蓝雪的喜怒哀乐都不再是因为自己而无法释放的压抑了。徐暮杭缓缓的抬起手臂,撕下了一只纸船将它放在手掌上冷冷的凝视着,然后,慢慢的将手掌合紧,将纸船死死的攥在手心里,纸船顷刻间变成了纸团儿…… 蓝雪静静的躺在沙发上,天已经亮了,但房间里所有的灯却都还开着。蓝雪侧过头,看着靠在沙发边上的轮椅,她努力的撑起自己的手臂拄着沙发,靠着全部都依靠在手臂上的力气慢慢的让身体向前移动着去靠近轮椅。尽管蓝雪已经用尽了全力,但是毫无能力动弹的双腿却成为了她最大的阻力,蓝雪最终还是一不小心从沙发上滚落到了地上。茶几上的玻璃杯被从沙发上摔下来的蓝雪的手臂碰倒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蓝雪的手臂被地上的碎片划出了几道血口子。原本手掌上还没有完全复原的伤口再加上手臂上的新伤,让蓝雪的疼痛犹如刀绞,但蓝雪不认输,她用胳膊代替自己的腿,忍着疼痛拖着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吃力的向前移动去触碰靠在沙发边上的轮椅。剧烈的疼痛几乎令蓝雪不堪重负但她却开心的笑了“就要碰到了。”她一边自语着一边努力的向前爬。就当蓝雪快要爬到轮椅边上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开门的钥匙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很轻,开门的人的动作一定很轻缓不像是徐暮杭。所以,这声音让蓝雪又惊又喜,她心想着会不会是妈妈回来了。一想到可能是妈妈回来了蓝雪更加拼命的向前爬了,因为,她绝对不可以让妈妈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幅模样。她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拼了命的向前爬,当她抬起的手臂终于触碰到轮椅的轮子的时候,门开了…… 逆光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两人蓝雪的视线。尽管那影子在蓝雪的眼里是那样的模糊,但是,蓝雪知道,自己希望是妈妈回来的那个“梦”在这一刻,碎了。那走进屋子的人转身将门管好,再将墙上所有的开关都关掉,然后,他慢慢的侧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向蓝雪……蓝雪看着眼前那人由模糊渐渐的变得清晰,她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蓝雪既不想承认自己的“别无选择”又不想被那人看到自己的无助,她只好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当那清脆的皮鞋的声响在自己的耳边停下来的时候,她知道,那人已经站在自己的身边了。 段夜寒笔挺的站着,垂眼望着地上的碎玻璃片和蓝雪手掌上的旧伤跟胳膊上的新伤,还有蓝雪那紧闭的双眼,尽管他自己的眼里已经泛着心痛的泪光但他却强忍着这钻心的痛抑制着眼中的泪水淡声说道:“不想看到我?或者,你不敢看我?你想要毁了一个人却连那个人的脸都不敢看,这是不是太可笑了。”段夜寒缓缓的蹲下来,俯身贴近蓝雪的耳边冷声说道:“你必须看着我。想要毁了我,首先,你必须要毫无恐惧的看着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必须要勇敢的直视着我。只有这样,你才能将我的喜怒哀乐尽收眼底,在我最悲伤,最脆弱的时候……毁了我。只有这样,你才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段夜寒的话音落下,蓝雪便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段夜寒望着蓝雪眼中那满是恨意的眼神,浅浅的一笑“很好。”接着,段夜寒小心翼翼的将蓝雪抱起来,他的动作很轻,生怕自己会碰倒蓝雪的伤口弄疼了她。段夜寒在慢慢的将她放到轮椅上之后,问道:“药箱在哪儿?”蓝雪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一样,静静的看着他不语。段夜寒早已经料到了蓝雪的态度,他不慌不忙的将蓝雪的轮椅拉倒离沙发稍远一些的位置,然后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都拾起来放到茶几上。起身之后,段夜寒望着仍是不语的蓝雪轻声的说道:“你不说话是不是在好奇,我不是蓝家的人又怎么会有钥匙进来的这件事吧。”话罢,段夜寒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带着心形钥匙扣的钥匙在蓝雪的面前晃了晃说道:“这个,你认得吧?”望着眼前的那串钥匙蓝雪大惊,这是她母亲单如的钥匙。段夜寒将钥匙重新放回口袋,面无表情的看着蓝雪说道:“药箱在哪儿?要我将你家翻一遍吗?” 第137章 感谢你曾真心的对待我 段夜寒小心翼翼的用沾了药膏的棉签涂抹着蓝雪手臂上的伤口,整个过程蓝雪始终都是一动不动,侧着脸望着墙上的全家福一句话也不说。段夜寒为伤口涂好了药膏将棉签放下拿起纱布的时候,他望着一言不发的蓝雪说道:“真的没什么想说的?”蓝雪木讷的回过头目视着段夜寒眼中那深邃的目光说道:“为什么会有我母亲的钥匙?”段夜寒低下头,一边将手中的纱布展开仔细的包裹在蓝雪的伤口上,一边淡声的说道:“我对你的问题不是很感兴趣,不想回答。”话罢,段夜寒抬起头直视着蓝雪的眼睛,说道:“我的话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没有必要对想要毁了我的人逢问必答。”“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伺候’想要毁了你的人吗?”蓝雪冷笑着问道。段夜寒不语,低下头继续包扎蓝雪手臂上的伤口。 蓝雪看着眼前这个无微不至的为自己包扎伤口的人,苦笑着说道:“是啊,你没有必要对我逢问必答。只是,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这样的画面,又算什么呢?看来,我母亲的命运,也如你所愿的被你的复仇计划改变了吧。”蓝雪若有所思的再次的侧过脸,望着墙上的全家福说道:“现在,应该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吧。我曾经告诉自己,死也要守住我爸爸最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父亲自杀的真正原因,那样会毁了他的尊严,我要守住我父亲的尊严。可是现在,我连自己的尊严守不住了,又凭什么去守住那些东西呢…...就剩下我自己了,不想再痛苦下去了……”蓝雪微笑着慢慢的看向段夜寒,悲伤的说道:“是很辛苦才熬过来的吧?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忍着无法言语的痛才走到了今天……小辰哥哥,我败了,我没办法毁了你。现在,蓝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就当是还债我愿意接受你给的任何惩罚,包括我会得到跟我父亲一样的结局……” 蓝雪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段夜寒也刚好将纱布打结,为蓝雪包扎好了伤口。段夜寒垂下双手,缓缓的站起身,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从眼角静静流淌下来的泪水冷冷的说道:“决定了?”“嗯。”蓝雪点了点头轻声的应道。段夜寒低下头,从裤袋里掏出一只透明的小瓶子,递向蓝雪“把它喝了。”蓝雪接过瓶子,望着瓶中那透明的液体说道:“喝了它,就可以轻松的结束了是不是?”段夜寒别过头沉声说道:“你们蓝家的人总是一向的自以为是……有些债,是就算结束了生命也无法还清的……”蓝雪低下头揭开了玻璃瓶上的盖子,带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至少,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吧。暮杭哥曾经说过,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他不仅一定不会再去理会那时爱哭的我,也一定不会再为了可以讲给我听而去看童话书了……如果真的可以回到过去,我也一定不会再去想着要跟那个看上去很悲伤的小男孩儿做朋友了……”话罢,蓝雪仰起头,将瓶子里的液体送入口中……在瓶中的液体就快被一饮而尽的时候,蓝雪默默的闭上双眼,微微的翘起来了嘴角,泪痕还未干涸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还无,扑朔迷离的微笑……在这一刻,蓝雪愿意冒险压上自己的性命去跟老天打一个赌。她坚信段夜寒还不会那么快就结束一切,如果她赌赢了,那么,她离毁掉段夜寒的日子就又近了一天。如果她赌输了,那么,技不如人的她也就再没有必要与这无尽仇恨纠缠下去了,活在这世上让别人知道单如跟蓝飞的女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自己也再无颜面去捍卫蓝家的尊严了,只好愿赌服输……随着蓝雪眼角边的泪水跌落坠下的那一瞬间,瓶中的最后一滴液体被她饮尽……段夜寒,若能活下来,我便拉着你一起下地狱,若不能活下来,我就先到地狱去等着你。你践踏了我父亲最珍贵的东西之后害死了他,伤害了我的母亲,夺走了我的双腿,你让我家破人亡,我就是赔上自己的人生也要看你最后碎裂的样子…… 徐暮杭将车子停在蓝雪家的门口,他从容的走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之前自己代蓝雪保管的钥匙。徐暮杭将钥匙放在手掌上掂了掂,侧脸望向紧闭着的大门,心想着,自己就算没办法成为蓝雪心里那个挥之不去的人也要成为那么最令她依赖的人。哪怕,这份依赖是无可奈何,逼不得已的,只要她没有办法离开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经过了一夜,蓝雪大概已经知道了一个人无法动弹,只能傻傻的躺在沙发上什么也做不了的感受了。徐暮杭坚信,在经历了这样的感受之后,蓝雪就算再不情愿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无动于衷了。因为,他徐暮杭就是她的双腿,只有他才能让她行动自由,就算是为了那残缺不全的自由……蓝雪只能指望他。想到这里,徐暮杭自信满满的将钥匙插入了锁孔…… 当徐暮杭推开门走进去的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呆在沙发上的蓝雪,而是正扎着围裙弯着腰用吸尘器打扫房间的段夜寒。段夜寒直起身,望着一脸疑惑的徐暮杭微笑着说道:“你来了。为了迎接你我很认真的将房间都打扫了一遍。”徐暮杭不以为然的绕过段夜寒,直接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问道:“蓝雪呢?”段夜寒低下头关掉了吸尘器的开关,抬起头,看着始终都不曾正眼看向自己的徐暮杭反问道:“你现在不是她的‘监护人’吗?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要来问我呢?”徐暮杭侧过脸,怒视着段夜寒低声说道:“趁我现在还能忍下来继续坐着,赶快告诉我。”段夜寒将双手环在胸前,静默了片刻后说道:“从现在起,我是她的监护人了。你可以通知那位医生,以后每天就去我家里照顾她吧。”“你凭什么!”徐暮杭猛地站起身揪住了段夜寒的衣领。徐暮杭的双手死死的攥着段夜寒的衣领,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带我去你家,我要把蓝雪接回来。”段夜寒不怒反笑,轻轻的拍了拍徐暮杭抓着自己衣领的拳头不急不慢的说道:“只顾着看着蓝雪,别的东西怎么办?”段夜寒的话让徐暮杭一怔,他慢慢的松开了手,问道:“什么意思?”段夜寒向徐暮杭靠近了一步,审视着他满眼愤恨的目光说道:“不要以为蓝飞死了单如也不在这里,就只剩下蓝雪一个人了,蓝氏医院跟单氏集团才是你最应该看好的。它们,现在分别代表着蓝飞跟单如,看好了它们就是看好了蓝家的命脉。你只顾着将蓝雪留在自己的身边,却忘了保护好蓝家的命脉,你这样,不仅蓝雪会失望,你的父亲母亲会更加失望的。”面对段夜寒的“忠告”徐暮杭不屑一顾的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把蓝雪接回来之后,我会替她都守护好的。”段夜寒冷冷的一笑再一次反问道:“你怎么守护?自从蓝飞去世之后,蓝氏医院的状况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单如离开之后单氏集团名下的酒店有多少是在盈利的你知道吗?就算你之前打理过一些琐事,那么这次单如离开的匆忙,有谁可以证明单如彻底的将这些生意交给你打理了?集团的那些董事们会相信单如会彻底的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一个酒吧老板来打理了吗?所以……又要看着蓝雪,又要守护那些东西,我怕你有心无力啊。” 段夜寒的话又一次的激怒了徐暮杭,他瞪着段夜寒再一次揪住他的衣领极尽疯狂的叫喊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守着不就行了!我会守着!所以不要废话快把蓝雪还给我!要么把蓝雪还给我,要么,你还手咱们拼个你死我活。”段夜寒缓缓的抬起手臂,握住了徐暮杭的手腕,不过他却并不是还击,而是将徐暮杭死死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搬开。将徐暮杭的双手搬开之后,段夜寒又重新将手插回裤袋,说道:“虽然你觉得是废话,不过我还是得说出来让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有很多时间的话,就多陪陪你的父母吧,因为很快,就会有一些既可怕又悲伤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你最好趁着蓝雪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替他们二老好好的想一想……可以躲避报应的办法。”话罢,段夜寒对着徐暮杭冷冷的一笑。 看到段夜寒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笑容,徐暮杭不禁也讥笑着说道:“不要太高兴了,你以为,蓝雪会心甘情愿的在你身边呆着吗?好啊,这段时间就让蓝雪在你身边吧,正好可以让你清楚的领会到跟一个视你为恶魔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到你万劫不复的人在同一屋檐下是什么样的感受,让你可以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自掘坟墓会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此刻,徐暮杭的脸上已经写满了嘲讽,他嗤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当他的目光与段夜寒交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阴沉的他继续说道:“别再妄想着她会向对待左辰那样对你了。”段夜寒笑而不语,他静静的摘下围裙扔在沙发上,将吸尘器移到角落里放好,段夜寒整理好了一切便自顾自的向着大门走了过去。当他的肩膀擦过徐暮杭的肩膀的时候,他突然间停了下来,淡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告诉你这些,是为了感谢当年你能对我说那样的话。你说,看样子你比我大,我可以叫你哥。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愿意把一个司机的儿子当成弟弟......所以听到你对我说那样的话,我真的很感激。为了感谢你曾真心的对待我,我会尊重你这个对手的。”话罢,段夜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望着段夜寒逐渐模糊的背影,徐暮杭突然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样,掀翻了茶几,将沙发上的杯子枕头甩到了地上,一拳打在挂在墙面的挂钟的玻璃表面上,他望着顺着玻璃的裂缝留下的鲜血像着了魔一样的自语道:“为什么要活过来,要是真的感谢我就永远不要活过来!既然死了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死人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第138章 我看到了,她在笑 当蓝雪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一张舒适宽敞的大床上了。虽然身上没有什么力气,但蓝雪还是努力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间房间给她一种好熟悉的感觉,靠近窗子的玻璃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相机,自己的轮椅就靠在那柜子的边上。离自己最近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台造型精美的羽毛台灯,而台灯的边上摆放着的镜框里,竟然是一张段美夕的照片。“孩子你醒啦。”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蓝雪才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身边还有人守着,她吃力的侧过头,发现周琳正微笑着坐在自己的身边。周琳见蓝雪也望向自己了便兴奋的握住了蓝雪的手“怎么样?好点儿了吗?”“阿姨……”望着周琳满是关切的脸蓝雪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她努力的挺着身体试图从床上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任凭自己如何的使劲就是没有力气从床上起来。看着蓝雪如此的辛苦,周琳便赶紧扶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将她从床上扶起来,又竖起了枕头让她靠着。蓝雪缓缓的抬起手臂握住了周琳的手,轻声的说道:“谢谢阿姨。阿姨,我怎么会在这里?” 周琳十分亲切的抚了抚蓝雪的头发柔声的说道:“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夜寒去你家看你了。因为婚礼见过你之后阿姨就一直很不放心就叫夜寒去看看你,结果没想到你才刚给我们夜寒打开门就因为不舒服晕倒了,是夜寒把你送过来的。不过夜寒好像还有急事,他把你送过来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什么……”蓝雪被周琳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了,虽然不知道段夜寒把自己送到这里的时候跟周琳说了些什么,但是蓝雪还是当做周琳所说的都是真的,微笑着点了点头应声道:“是啊,我好像是哪里不舒服然后就晕过去了,可能是想着快点儿去开门又不能很快的将身体移到轮椅上有些着急了吧,谢谢阿姨一直照顾我。”蓝雪违心的选择了承认自己来到这里的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理由。因为,她知道,在周琳的心里从来就不曾有过一个叫左辰的人,她不能破坏了周琳心里那个有孝顺儿子的世界。周琳拿出手帕,擦了擦蓝雪额上的细汗,心疼的说道:“咱们只是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接下来的日子就在阿姨家住着吧。阿姨还没来得及整理你的房间,今天你就先住小夕的房间。你跟小夕也是好朋友阿姨知道的,所以就安心的住吧。小夕嫁出去了,夜寒跟他爸爸最近忙着工作都不怎么在家,我真的挺无聊的,正好你来了,我也可以有个伴儿了。”“可是阿姨……”“别想拒绝阿姨啊。”周琳打断了蓝雪的话继续说道:“阿姨知道你妈妈现在不在,你又行动不方便,作为你妈妈的朋友阿姨真的很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好啦,就这么定了。你休息一会儿,阿姨给你熬了粥,我去给你盛一碗。”话罢周琳便转身离开了。 蓝雪望着周琳的背影心中慢慢的涌入了一丝的忧愁,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再一次猜错了段夜寒的心思,她本以为段夜寒会将她带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把她带到自己的家里。她可以为了毁掉段夜寒去做任何事,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当着周琳的面去做这些事。周琳阿姨是无辜的,她此时正幸福的生活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自已要如何才能既彻底的毁掉她完美世界里的那个人又不破坏这个世界呢?内疚,无助跟痛苦此刻已经蓝雪的心填的满满的了,无可奈何的她落寞的望着头上的天花板,悲伤的自语道:“爸爸妈妈,我顺利回到了自己的战场了,果然要先回去我才有跟敌方对峙的可能。我现在压上了自己的性命来到了敌方的战场,可是,以后我该怎么办呢?在这个战场上,并不是只有那个令我恨之入骨的人……我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那些跟他在一起的无辜的人呢……” 段穆天跟段夜寒一起回到家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并且周琳还在不断的往桌子上端菜。段夜寒赶紧放下手里的公文包上前接过周琳手里的盘子关切的说道:“妈怎么做了这么多的菜,快去歇一会儿吧,剩下的交给我吧。”周琳满心欢喜的从段夜寒的手里又把盘子拿了回来“你快去跟你爸换衣服,今天咱们庆祝一下,一是庆祝小夕嫁出去了,二是庆祝咱们家来了客人。你快跟你爸上去吧,换好衣服去把小雪接下来,咱们……”“蓝雪不会在这里常住的。”段夜寒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周琳的话。段夜寒再一次拿过周琳手里的盘子,把菜端到桌子上,转身看向周琳说道:“最多几天,等我安排好了可以照顾她的人,就把她送走。虽然担心她现在一个人生活很不方便,但是作为朋友我已经尽到了一个朋友应尽的义务,妈不必在这件事上太费心了,我不想让妈太累。”段夜寒的话让原本充满欢喜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周琳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尴尬了。段穆天见气氛陷入了僵局便上前说道:“儿子,就不必特意再去找什么可以照顾的人了,以后蓝雪就住咱们家了。你妹妹现在嫁出去了,咱们又不能全天都待在家里,就让那孩子跟你妈妈做个伴儿吧。好了,就这么定了。咱们去换衣服准备吃大餐吧。”话罢,段穆天便强拉着段夜寒上楼了。 段穆天倒了一杯酒递给段夜寒“喝吧儿子,让自己的心安静一下。”段夜寒接过酒杯,望着杯子良久却还是将杯子放下了说道:“爸,我把蓝雪带回家,只是不想瞒着妈我以后会花一些时间在她身上这件事。我没有想到妈会让她在这里常住,我不可以让蓝雪一直呆在咱们家。”“你对那个孩子没有信心?”段穆天将手臂搭在段夜寒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那孩子,不是为了放下连你给的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都喝了吗,儿子,你不要太紧张了。”段夜寒不语,他静静的侧过身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在坐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渐渐的变得落寞了许多,他望着桌上自己刚刚放下的玻璃杯轻声的说道:“她在笑……我看到了,她在笑。” 段穆天不解段夜寒话中的含义,好奇的问道:“什么在笑?什么意思?”段夜寒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饮尽之后他苦笑着说道:“她在将那东西喝下去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扑朔迷离的笑容。那笑容看上去像是不屑一顾,像是不以为然,又像是无所顾忌……那个时候,看着她那若隐若现的笑容,我就已经知道,她并不是想要放下,而是倾其所有,压上了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可以更进一步毁了我的机会……这样的她留在妈的身边,会伤害到妈的。爸跟小夕是多么的辛苦才帮妈重建了一个完美的世界,我不能让她去碰那个世界。只要她不去碰,她要怎么样,我都愿意陪着她。”段穆天拿过段夜寒手里的空酒杯又倒了一杯酒塞进段夜寒的手里说道:“她不会去碰的。其实,你心里也相信她不会去碰的。爸也相信,能让你牵挂了十年的那个孩子,即使迫不得已的改变了自己,心也是变不了的。再喝一杯,然后去接那孩子下楼吃饭,咱们别让你妈等太久。” 段夜寒轻轻的敲了敲段美夕房间的门,推门走了进去。段夜寒缓步的走到蓝雪的身边,蓝雪此刻手里正捧着一只装着汤匙的白瓷碗静静的望着那只碗发呆。段夜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不忍心去直视蓝雪的眼睛,他微微的垂下头轻声的说道:“该下去吃饭了。”话罢,段夜寒侧身径直走向床对面的玻璃柜边上,将蓝雪的轮椅推了过来。段夜寒将蓝雪手里捧着的空碗拿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蓝雪抱到了轮椅上。就在段夜寒推着轮椅准备走向门口的时候,蓝雪突然间说道:“阿姨煮了粥给我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粥,只要吃一口就会觉得全身都温暖起来了……你也吃过吧?”“嗯。”段夜寒停下脚步,淡淡的应了一声。段夜寒那只有一个字的回答令蓝雪的脸上泛起了羡慕的笑容“你一定很感激段夜寒吧,因为是他让你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粥。我也很感激你……谢谢你……让我可以尝到这世界上味道最棒的粥。”段夜寒不语,他安静的站在蓝雪的身后,安静的望着蓝雪披散着长发,眼泪不知不觉的湿润了眼眶。良久之后,他带着庆幸蓝雪无法看到的悲伤的眼神,冷冷的说道:“这世上,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值得感激……”说完,段夜寒便推着蓝雪的轮椅离开了段美夕的房间。 第139章 给段夜寒的微笑 段夜寒将蓝雪的轮椅推至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他停下步伐绕到蓝雪的面前对她说道:“先将就一下吧,明天就会帮你收拾好一楼的房间。如果觉得尴尬,就闭上眼睛。”话罢,段夜寒抱起蓝雪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 蓝雪靠在段夜寒的怀里,她静静的听着段夜寒胸口的心跳声,跟那似乎让她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的他踏在台阶上的脚步声,她突然间觉得自己靠在他怀里走下楼梯的时间仿佛有一生一世那么长。 自己可以慢慢的习惯失去了双腿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日子,也可以慢慢的习惯在徐暮杭身边那犹如笼中之鸟一般被呵护着日子。 但她真的无法习惯,现在她要依靠着这个人才能走下楼梯。这楼梯真的好长好长,就是这段漫长的仿佛是一生一世的时间,让她不得不清醒着放弃了逃避现实,不得不清醒着承认,这个正用自己的双腿代替自己双腿的人,她正依靠着的这个人,就是真正令她失去了双腿的人。 然而,就算是认清了现实,自己却仍旧还是像现在这样,静静的,依靠着他。 因为,只有依靠着这个夺去了自己双腿的人,自己才有可能在敌方的战场留有一席之地……蓝雪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真的不想再提醒自己是谁在抱着她,提醒自己她是依偎在谁的怀里。 她不想看到那个抱着自己的人,更不想想象着自己依偎在他怀里那安静,顺从,虚伪的样子。 听着段夜寒的心跳声,蓝雪的心陷入了不安。她不知道此刻这个抱着自己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想着他抱着的这个人终于如他所愿的受到了惩罚失去了双腿,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可以令他感到足够的满意了。 或许是在想着他抱着的这个残废的人终于是那令他恨之入骨的蓝家剩下的唯一的人了,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可以令他感到足够的解恨了……又或许,他此刻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帮助母亲朋友的女儿可以顺利的下楼吃饭……想到这里,蓝雪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淡淡的讥笑,她睁开双眼,讥笑着垂下自己贴近段夜寒心口位置的头。 自己也实在是太好笑,如此费尽心思的揣测着的心跳声,自己却连这颗心的主人到底是左辰还是段夜寒都不知道……段夜寒将蓝雪放到周琳身边的椅子上之后便走到餐桌对面段穆天的位置旁边坐下了。 周琳十分热心的夹了菜放进蓝雪的碗里 “小雪,就当是自己家多吃点儿。”蓝雪微笑着端起碗,说道:“谢谢阿姨,谢谢叔叔,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周琳摇了摇头笑道:“麻烦什么呀?倒是阿姨觉得不好意思呢,今天只能让你住在美夕的房间,害得你还得被抱上抱下的一定很累吧。”周琳一边说着一边又夹菜递向段夜寒的碗里 “儿子,多吃点儿,有了力气一会儿才能更稳的抱着小雪。”段夜寒夹过周琳递过来的菜微笑着看向周琳 “知道了妈。”蓝雪看着段夜寒在面对周琳时脸上露出的微笑,她突然间觉得有些吃惊。 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在这个人的脸上竟然还能出现如此温暖,柔和,纯净的微笑。 不过,这样的惊奇也仅仅在蓝雪的头脑之中停留了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当周琳的视线从段夜寒的身上移向别处的那一刻,段夜寒脸上的笑容就被那看似藏有万千思绪却从不肯留下一丝痕迹的静默全然的取代了。 蓝雪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原来对于那样的笑容,自己根本无需惊奇。因为,那样的笑容本来就不是属于那个人的,而是属于,他在周琳面前精心扮演着的,真正的段夜寒的。 蓝雪放下手里的碗筷,微笑着看向段夜寒 “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帮我。”此刻蓝雪的笑容不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 因为,此刻她告诉自己,这笑容不是送给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而是要送给自己真心感谢的那个人。 那个愿意用自己的家收留她的人,那个愿意借自己的妈妈陪伴她的人,那个也许此时正在天堂的某个角落望着他们的,那个名字真正叫做段夜寒的人。 听到蓝雪的道谢,段夜寒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从不曾想过,自己在蓝雪的脸上还能再一次的看到像十年前那样的笑容,是蓝雪在面对左辰时才会出现的笑容。 段夜寒相信,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想象,在一个再也不相信自己的人生也会拥有明媚的阳光的少年的眼里,突然间映入了一抹那样纯粹,那样美丽,那样耀眼的笑容的时候,他那灰暗阴郁的世界仿佛瞬间就被这笑容照亮了。 就好像,亮司给了雪穗可以代替太阳的东西一样,蓝雪,给了那时自己暗无天日的世界一颗完整的太阳……段夜寒望着蓝雪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发起了呆。 直到,他意识到身边段穆天将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他才缓缓的侧过头看着段穆天。 段穆天望着段夜寒稍显木讷的表情笑道:“儿子你怎么这么小气?人家女孩子跟你道谢你怎么能一句话也不说呢?”段夜寒慢慢的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了蓝雪,浅笑着说了一句 “不客气。”话罢,段夜寒便低下头静静的吃饭。蓝雪则也同样如此,静静的低下头,加起面前的饭菜送入口中,一言不发……蓝雪跟段夜寒两个人都努力的用自己的方式来维持着饭桌上看似愉快合乐的气氛,直到段夜寒的手里铃声突然响起之前,他们都还像是好朋友一样互相微笑着加菜,互相微笑着点头,互相微笑着躲避对方的眼神,互相去做着在周琳的眼中看上去两个人足以友好到毫无一丝破绽的事……段夜寒拿起手机起身说道:“你们吃吧,我去接个电话。”说着,段夜寒便离开了饭桌。 段夜寒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不慌不忙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接听了电话 “喂。”段夜寒的声音听上去很从容,似乎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喂,是段先生吧。我是孙晓琳,还记得吧,是徐暮杭给的我号码。” “嗯,您说吧。”段夜寒轻声的一应道。 “是这样段先生,小雪的事我知道了。我因为给孩子开家长会有些耽误今天给她打针的时间了,能不能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你……”段夜寒欲言又止,他侧过脸,望着真跟周琳有说有笑的蓝雪,陷入了沉思。 “喂,段先生,段先生你在听吗?”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段夜寒下意识的转过脸答道:“好,我传给你。”段夜寒挂掉电话之后便重新回到饭桌,看着蓝雪关切的说道:“你的医生打电话过来,她马上就会过来帮你打针。你吃饱了吗?我得,把你抱到沙发上。”听到段夜寒的话蓝雪刚才还跟周琳有说有笑的表情渐渐的变得阴郁了起来,她放下筷子轻声的说道:“我吃饱了……麻烦你了。”话罢,她看着逐渐走近自己的段夜寒张开了双臂,将双臂搭在了段夜寒的肩膀上……因为在等车的时候段美夕夫妇双双睡过了头,所以错过了检票时间以至于车票作废夫妇二人不得已乘坐了从秋明市到洛苏市的晚班客车。 段美夕坐在车上时不时看看脸已经被墨镜跟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戴着耳机听着音乐睡着了的任崛,突然之间一股莫名的火气直冲脑门儿,她一把夺下任崛的耳机嘲讽道:“真是淡定啊淡定。明明跟你说了我睡一会儿时间到了叫我,结果呢?都是托你老人家的福,等咱们到了估计连路灯都要休息了。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没有资格听音乐,要听也是我听。”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别过头将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只不过段美夕才将耳机塞进耳朵就迅速的拔出来对仍旧闭着眼睛的任崛说道:“什么嘛?根本没有音乐,任崛,你又在装神弄鬼了。”尽管段美夕已经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了,但任崛却是慵懒的伸着懒腰摘下口罩,重新将段美夕手里的耳机夺回来,说道:“就是猜到了你会啰啰嗦嗦才得在耳朵里放点儿装备的。手机都被你玩儿没电了,哪还听得了音乐啊。不过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要不是你睡着的时候头死死的压在我的肩膀上,我会累的也跟着你一起睡着吗?明明都是因为你才浪费了之前的车票的,现在还来怪我。我啊……”任崛的话还没说完段美夕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任崛好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说,因为浪费了车票钱的关系,神志不清了吗?”段美夕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任崛说道:“咱们还真是很特别的夫妇吧,并不是所有的夫妇都可以坐大客车度蜜月的。”段美夕的话把任崛也逗笑了,他笑着抚了抚段美夕的头发小声的说道:“对不起了老婆,你的老公实在不应该这么优秀的。” 第140章 儿时的梦想 洛苏市是著名的古都,大概从唐朝开始这里就是出了名的经济发达地带。特别是到了民国时期,这里的发达程度绝对不亚于上海跟天津。只不过那时的这里还不是“洛苏市”而是被叫做“洛苏城”。那时的洛苏城,繁华而不喧嚣,热闹而不嘈杂,这样的“特点”被一直沿袭至今。总体上,它不过是代表了“繁华都市”四个字,人才济济,科技发达,时尚前沿……但这里又似乎跟别的繁华大都市不太一样,它历经了岁月的沧桑,见证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刻骨铭心,最重要的是,倘若你是来这里旅行的,那么这里总有一个地方是你似乎在梦里来过的…… “你就给我一个箱子吧,小的也行。”段美夕紧紧地跟在把所有行李都夺过去自己提着的任崛身后,“毫不气馁”的重复着这句话,希望任崛别一个人拿着所有的行李。任崛不顾身后段美夕的“死缠烂打”一手拖着拉杆箱,一手提着手提包,时不时的用提着手提包的那只手拽一拽身后双肩包的背带,再扶一扶自己慢慢下滑的墨镜。段美夕见任崛始终都不理自己,便一个大跨步上前夺过任崛手里的手提包说道:“明明就有个大活人跟你在一起,你就一定要一个人大包小包的像逃荒的一样吗?这么多东西这么重,你想把自己累死吗?”任崛不以为然的再次夺过段美夕手里的手提包说道:“度蜜月的时候帮老婆拿行李是我儿时的梦想,别阻止我追梦好吗?”话罢,任崛便又接着大摇大摆的向前走。任崛的话让段美夕突然间觉得心里甜甜的,暖暖的,她不再说话,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不过,任崛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段美夕从任崛的身后走到他身旁问道:“怎么了?”只见任崛有些尴尬的弯下腰,说道:“老婆,我的墨镜滑下来了,帮我扶上去。”“什么?”任崛的话让段美夕觉得哭笑不得,她一边用手将任崛的墨镜推上去,一边自语道:“还真是有偶像包袱啊,这天都黑了,鬼知道你是谁啊。” 夫妇二人跟着人群一起走出出站口,段美夕本来还想着他们两人要怎么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市中心的舍其酒店,打车或是坐地铁任崛都很有可能被认出来。就在段美夕还在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却突然间觉得,也许,自己可以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因为,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一个高大俊挺的人正站在一辆黑色轿车的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尽管这人看上去很陌生,但是段美夕似乎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于是,她微笑着向着那个人挥了挥手。任崛看见段美夕在跟不远处的陌生人挥手,好奇的凑了过去“谁啊?该不会是……”任崛突然间欲言又止,他仔细的打量了那正向他们走过来的人一番之后,在段美夕的耳边小声的说道:“该不会是,‘古惑仔’大哥吧。”任崛正说着,那人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段美夕微笑着对着眼前的人点了点头“韩岭大哥。”韩岭同样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还以为这么久没见你一定认不出我了。小夕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还跟小时候一样。”段美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她看向身边的任崛对韩岭说道:“韩岭大哥,这就是我丈夫。”韩岭友好的伸出右手说道:“久仰大名了妹夫。”脑子里始终盘旋着“古惑仔”三个字的任崛,看到韩岭如此亲切的想要跟自己握手竟一时之间有些走神儿了。按照之前在段美夕得到的信息,任崛想象中的韩岭一定是那种看上去很凶又不好接触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让他老婆小时候无比惧怕的人,就会是如此的温文尔雅,帅气潇洒。任崛就这样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直到他意识到段美夕正偷偷的鎚自己的胳膊,他才突然缓过神儿来,任崛迅速的扔下手里的手提包用空出的手握住韩岭的手礼貌的说道:“你好韩岭大哥。”韩岭微笑着微微颔首,然后拿起任崛刚刚扔在掉地上的手提包,又接过他手里的拉杆箱说道:“夜寒告诉我你们要来,我就想着应该提前过来接你们。妹夫是公众人物,还是有人接你们比较好。”韩岭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任崛夫妇往车子的方向走…… 一路上,任崛都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透过车上的镜子打量着韩岭。尽管他很小心,但还是被韩岭不经意抬头的时候发现了。任崛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没想到韩岭倒是笑着说道:“小夕,那个时候很怕我吧?”“啊?”本来已将快要睡着的段美夕突然间听到韩岭这么说竟一下子睡意全无了,她看看身旁脸都羞红了任崛,她不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偷看韩岭大哥啦?”任崛不说话,羞答答的低下了头,段美夕又向着任崛身边靠了靠,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卖萌可耻你这个大坏蛋。”韩岭看着车镜里双双害羞的夫妻俩笑道:“还记得又一次我打完架回家,突然发现家里的沙发上多了一个男孩儿跟一个女孩儿。正好,我视线里的那个女孩儿也正看向我,她的样子好像很害怕什么东西,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靠,眼睛里也含满了泪眼看就快哭出来了。我当时被打的满脸是血,所以小夕,你那时一定很怕我。”段美夕在韩岭的话中突然感到了一股淡淡的悲伤,她有些内疚的说道:“对不起啊韩岭大哥……”“韩岭大哥这可不能怪我老婆。”段美夕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任崛打断了。任崛蓦地抬起头“精神饱满”的说道:“那时我老婆不还是小孩子嘛,无论是哪个小孩儿,突然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人都会害怕的。”韩岭被任崛的话逗得不禁一笑说道:“妹夫真幽默啊……小夕,韩岭大哥祝你们新婚快乐。这段时间一定要在洛苏好好的玩一玩儿让我好好的招待你们,毕竟,咱们见一面不容易。” 在韩岭的一番热情款待之后,任崛夫妇酒足饭饱的回到了韩岭为他们准备的豪华客房。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被撑得“瘫在”了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最后,还是在段美夕的极力“推动”,并以要扒光任崛所有头发的威胁之下,任崛才慢慢悠悠的移动到了浴室。趁着任崛洗澡的功夫,段美夕悄悄的拨通了段夜寒的电话…… “喂,小夕。”电话的一端传来了段夜寒的声音。段美夕听到段夜寒的声音十分兴奋的回应道:“哥!”“听你的声音,一定很开心吧。你们现在应该在舍其安顿下来了吧,我给韩岭大哥打过电话了。”段夜寒的声音听上去也十分的开心,但是段美夕总觉得段夜寒的开心并不是彻底的,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心思,只是,段美夕并没有戳破,她不想破坏了段夜寒在电话的另一头为自己努力塑造的开心无忧的样子。段美夕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爸跟妈呢?”“爸在网上下棋,妈,在你的房间帮蓝雪换睡衣。”“什么!”段美夕差点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哥是说,雪儿……”“蓝雪以后住咱们家。”段夜寒抢先说出了段美夕想要听到的答案。听到段夜寒的话后,段美夕不禁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浴室紧关着门,直到他确认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可以确保任崛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之后,她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哥,我拜托你帮我查的那个药,有结果了吗?”“嗯……查到了。”听到段夜寒的答复,段美夕突然间紧张了起来“真的吗!那是什么药?是对小雪不好的药吗?还有……哥,可以先别告诉小雪,我把她托我查药的这件事拜托给你了行吗?我……”“老婆,我洗好了,请您享用浴室吧。”段美夕的话还没说完,任崛便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走了出来。任崛看见段美夕的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便好奇的问道:“谁啊?”看到任崛出来段美夕便话锋一转继续对着电话说道:“哥放心吧,我们都开心的不得了,叫爸爸听个电话吧。” “好,你等等。”段夜寒拿着手机站起身离开了房间,走到隔壁段穆天的书房轻轻的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将手机递向正全神贯注盯着电脑的段穆天微笑着说道:“爸,小夕的电话。”听到段夜寒的话段穆天兴致盎然的抬起头说道:“我没听错吧,咱们家大小姐竟然在嫁人之后还记得我这个爸爸?哈哈,有点儿受宠若惊啊。”段穆天笑着接过段夜寒手里的电话“喂,宝贝女儿过得好吗……嗯,吃得很好,你跟任崛晚饭也吃得好吧……”段夜寒看着段穆天已经笑着完全沉浸在了跟段美夕的聊天之中便慢慢的转过身离开了段穆天的书房……段夜寒慢步的走到了段美夕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说道:“我可以进去吗妈妈?” 周琳十分仔细帮蓝雪将睡衣的扣子扣好,因为害怕蓝雪会冷,在帮她穿好睡衣之后又帮她掖了掖被子。蓝雪深深的望着像妈妈一样无微不至照顾着她的周琳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笑着。然而周琳也不曾说过什么,她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着始终都对着自己笑着的蓝雪,然后露出同样的笑容。就在此时,周琳听到门外传来段夜寒的声音,她便别过头应了一句“哦,进来吧。”只见,段夜寒轻轻的推开门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走到周琳的身边说道:“妈,小夕打电话过来了。”段夜寒的话让周琳顿时的满心欢喜“哦真的!现在吗?”段夜寒笑着点了点头答道:“嗯,现在爸爸在书房跟小夕聊天。”周琳兴高采烈的看向蓝雪说道:“小雪,让夜寒陪你聊会儿天儿吧,阿姨也去接一下小夕的电话。”周琳兴致勃勃的拍了一下蓝雪的肩膀离开了…… 第141章 探班 蓝雪原本慢慢平静下来的心情在周琳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的那一刻渐渐的开始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因为此刻房间里就剩下她跟段夜寒两个人了。蓝雪有些木讷的低下头,望着被子上的花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尽管她心里明白,当她在这个家“活过来”的那一秒钟开始,她就要向小时候的自己那样,当一个只会看着那个人笑的人,哪怕这笑容不是出于自己的真心,也要那样去做。她相信,只要一心想着自己的爸爸妈妈,无论有多么违心,她都可以做到。但是,直到这一刻蓝雪才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微笑一下就好,只要让他可以认为自己是真的放下了就好。可是,蓝雪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她无法坦然的看着段夜寒的眼睛,无法随心所欲的翘起自己的嘴角,更加无法,在段夜寒的面前扮演小时候的自己……段夜寒原本站在床脚儿的位置,他看着低头不语的蓝雪,心中已经明了了蓝雪的为难之处。当他看见蓝雪在喝下药水的时候,脸上浮现出那一抹轻蔑的笑容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蓝雪,再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在自己的面前变回最初的那个小女孩儿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他还是愿意在她的面前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段夜寒缓缓的迈开步子,从床脚儿走到床头,慢慢的弯下身子……原本低着头的蓝雪,忽然间被这一抹毫无征兆突然间压下来的阴影吓得身体一颤,满身的冷汗。她猛地抬头直起身,瞪大了双眼惊恐不安的看着段夜寒。只见,段夜寒轻轻的弯下腰,抽走了蓝雪靠在后背的枕头,小心翼翼的将枕头放平,然后在慢慢的扶住蓝雪已经僵硬了的肩膀,扶着她慢慢的躺下。看着蓝雪躺好之后,段夜寒又重新的帮她提了提被子,他一边向上拉着被子一边望着蓝雪脸上那“惊魂未定”的表情平静的说道:“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时间不早了,睡吧。”话罢,段夜寒抬手关掉了床头柜的台灯,起身慢慢的走到了门口,关闭了墙壁上的吊灯开关之后,他静静的转身离开了房间。他所有的动作都轻声至极,轻声到,似乎就连关掉开关跟关门的声音都不易让人察觉…… “放心吧妈妈,我一定会跟韩岭大哥表达你跟爸爸对他的感谢的。那妈妈你早点儿休息吧,我挂啦,拜拜。”段美夕挂掉电话之后望着同时也挂掉了自己手机的任崛兴致勃勃的说道:“怎么?应经开始联络本地的朋友准备明天带着我去蹭饭吗?也是,托我的福,你受到了韩岭大哥这么盛情的款待,我也该托你的福感受一下你朋友的热情招待了。”任崛将手机随手扔在桌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段美夕说道:“老婆,咱们结婚的时候你穿的那件艳压群芳的婚纱知道是谁设计的吧?”“当然。”段美夕斩钉截铁的答道“因为我选中的这件婚纱安娜老师一直夸我眼力非凡来着,我的婚纱,可是享誉国际的婚纱设计师沈星设计的。我啊,因为拍摄过她的婚纱专题,跟她有过几面之缘所以才有这个荣幸穿到她设计的婚纱的。怎么样,因为自己是男的穿不了这么漂亮的婚纱所以嫉妒我啦?”“才不是呢。”任崛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继续说道:“那你知道沈星的丈夫是谁吗?”“这我也当然知道啦,不就是跟你齐名的贺……”段美夕的话说道一半突然间欲言又止,在发呆了片刻之后她突然大笑着说道:“是贺宇!刚才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贺宇!明天你要带我过去见贺宇是不是!啊!老公你太好啦,你都不知道我是多么的喜欢贺宇!无论是现代戏,年代戏,还是古装戏,他的扮相都好帅!哎,我也真够笨的,经常看到你们在一部戏里演情敌,怎么会没想到你们会是好朋友呢。哈哈,太好啦。”段美夕的过度兴奋让任崛有些“生气”了“切,我还以为你不追星呢,还以为你多潇洒呢。”“嘿嘿。贺宇再好也没有我老公优秀啊,他只会演戏,又不像我老公,还会唱歌跟主持呢。”段美夕嬉笑着摸了摸任崛半干的头发笑道:“说说吧,明天什么行程。” 任崛有些时候真是恨死了自己的没出息,只要段美夕对着自己一笑,就算是前一秒钟还想要绷着脸让她着急,可是只要一看到她的笑他就会全然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了。于是,任崛同样笑着拍了拍段美夕的头说道:“贺宇因为拍戏没能来参加咱们的婚礼他很不好意思,所以明天咱们可以蹭他一顿饭。明天我带你去现场探班,贺宇在拍一部年代戏,选景都是正宗的民国建筑。就单单拿他戏中的家来说,那地方在民国时期就已经是有名的豪华大宅了,好像还住过一位清末叫邱瑞的官员呢,而且啊,那宅子的陈设一直被保存的很好,很有参观价值。咱们正好可以借着探班在那里好好参观参观,所以你就等着明天跟着你老公我去开开眼吧。” 段美夕跟着任崛到达片场的时候,现场正在紧张的拍摄当中,段美夕站在任崛的旁边,望着眼前已经入了戏的男女主角,似乎她的情绪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变得大气也不敢喘了。任崛虽然也很认真的看着但却还是在不经意间看到自己身旁似乎已经聚精会神到停止了呼吸的段美夕的时候,忍不住浅笑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见,段美夕面前那面色苍白双眼红胀的男子紧紧的握住了面前女子的双手声嘶力竭的说道:“我可以忘了自己是谁,你也一定可以。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忘记,什么世仇,什么身份地位,我通通都可以忘记。你也什么都忘了吧,只要知道我们应该永远在一起,只要知道我们会成为最恩爱的夫妻,不行吗?不行吗!”男子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虽然说出这一番话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但是在这样一番话之后他仍旧用尽全力的紧紧的拥住了面前那位早已经跟他一样满眼泪水的女子。“咔!”随着导演的一声大喊,拥着女子的那位男子微笑着松开了手臂,随手擦掉脸上的泪水侧过身对着一直站在监视器旁的任崛招了招手。 任崛满面笑容的对着向自己招手的贺宇挥了挥手,再侧过脸看向已经入了迷的段美夕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哥们儿的演技超赞吧。”尽管任崛满心得意的希望可以从段美夕那里听到什么“都是托了你的福我才可以看到这么精彩的拍摄。”之类的话,但是,令任崛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一腔热情,换来的却是段美夕的毫无反应。此时的段美夕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刚才的方向,尽管人已经散开来了,但她依旧全神贯注的凝视着那里。原因并不是段美夕因为刚才的戏份入了迷,而是此时此刻,她似乎能够感觉到好像在什么时候,也有一个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渐渐的,她仿佛听见了正在跟自己说话的那个人的声音尽在自己的耳边漂浮着“既然你不是没有感觉,为什么还要假装成无心的魔鬼!我不是说了,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夫人就行了吗……只要是你,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听着从你身边传来的声音,望着有你的方向,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你也什么都不要想,只知道自己是邱绿雪,不行吗?不行吗!”段美夕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够听到这样的声音,她拼命的摇了摇自己头。任崛看见段美夕不说话只是拼命的摇头,他不禁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段美夕?你难道觉得我哥们儿的演技,很烂吗?”“是啊弟妹,你觉得我的演技很烂吗?”段美夕在这两句不约而同传入自己耳朵的话语当中回过了神儿,她猛地抬起头,望着分别站在自己一左一右两边的人,竟尴尬的有些无所适从了。 任崛笑着拉起段美夕的手侧过身,对站在段美夕另一边的贺宇说道:“别见怪啊宇哥,在我老婆的眼中除了我别人的演技都很烂。”贺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哈哈明白,在我们家沈星的眼里也是除了我就再也没有会演戏的人了。”原本因为刚才自己走神儿的事觉得很尴尬的段美夕竟被贺宇的话逗笑了“哈哈,你们都这么幽默怪不得会成为好朋友呢。”“好像是吧。”任崛情不自禁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学着当初段美夕对韩岭说话的口吻对贺宇说道:“贺宇大哥,这就是我妻子。”贺宇彬彬有礼的伸出右手说道:“你好弟妹。在电视上看到你跟任崛的时候,就觉得你们很般配。”段美夕微笑着跟贺宇我了握手说道:“你好贺宇大哥。哈哈,没想到跟你握手就好像跟民国的人握手一样呢。”贺宇笑着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长褂说道:“真是对不起啦,就是因为这部戏没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等一会儿可要让我好好的谢罪啊。那,任崛你先带着弟妹四处逛逛,这宅子真的很漂亮。我差不多就快结束了,结束了就过来找你们。”任崛浅笑着应道:“好的,你忙着吧,我带着她去逛逛。” 第142章 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虽然段美夕一直跟在任崛的身后随着任崛的方向向前走,但是一路走来她仿佛是非常熟悉这大宅的格局似的,哪里有石雕应该绕步,哪里是碎石路走的时候要放慢速度,哪里是假山盆景,哪里是矮桥凉亭,她好像都已经了然于心。渐渐的,她跟着任崛来到一间别致的小楼面前,相较于大宅里别的建筑这间小楼的整体构造倒是很简朴素雅,自有一股那么让人一见倾心的感觉。小楼前有一条浅浅的小沟儿,小沟儿边上则是一组雅致的石桌石凳。任崛望着那浅浅的小沟儿对段美夕说道:“这里以前一定是一条小河。”接着他便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楼儿,双手环胸自信满满的对段美夕说道:“以我拍过n部民国戏的经验来说,这里以前一定是一间独立的书房。主人可以在这里看看书什么的,当然也能随时住在这里。而且,我还可以感觉到,这书房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内心封闭,不愿与外界接触的人。”“任大师何出此言啊?”任崛的话引起了段美夕极大的兴趣。任崛笑着晃了晃头说道:“你看,这小楼是这华丽的宅院里最素雅的,而且这小小的河就像是界碑一样,将这素雅小楼与整个华丽辉煌的大宅区分开来。这就说明啊,这小楼的主人,是与这里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的,是自有那么一番云淡风轻的个性的。”“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任大师。”段美夕不以为然的笑着点了点头。任崛浅笑着呼出一口气,牵起段美夕的手说道:“那接下来,就跟着任大师到里面去看看吧。” 任崛牵着段美夕小心翼翼的踏进小楼儿,自打迈进去的第一步开始,任崛就望着紧贴着整面墙的红木书架跟书柜得意洋洋的对段美夕说道:“怎么样?是书房吧?”任崛迈开大步,走到书架边上随手翻了翻书架上的几本书有些遗憾的说:“可惜,这些书什么的都是仿真道具,除了封面之外一个字也没有。真不知道现在这间屋子里还有没有那个年代的东西了。”任崛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走向旁边的书柜。段美夕趁着任崛的兴趣焦点还全部都集中在书柜上暂时还无暇“顾忌她”的时候,便也漫不经心的开始在周围打量了起来。不经意间,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映入了段美夕的眼帘。画中,平静的河面上只停留了一位摆渡人,然而在河的对面,一位年轻的妇人对着河面,面带悲伤的拨弹箜篌。望着画中那位神情悲伤的年轻妇人……段美夕望着那幅画,突然间觉得悲伤至极,不知不觉间,竟然流下了眼泪……段美夕慢慢的上前,轻轻的抬起手臂,抚摸着画轴儿,缓缓的抬起头,望着那画上的年轻妇人,竟不由自主的自语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段美夕的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不断涌出的泪水迅速的模糊了她的双眼,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头痛,让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渐渐的,一个女子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同样是站在这个书房之中,那女子穿着素色的旗袍,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红宝石发簪,带着已经泛着淡淡的泪光的双眼的那张脸,竟然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那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握着一名男子的双手,只是,那男子的脸却始终是模糊的,看不出他的样子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女子似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握着那男子的双手,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但说话的语气却很平淡,声音淡冷的对那男子说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她一样。你要是离开了,我绝对不会追着你一起离开的。不是说,那坠河之人是疯癫之人嘛,他有他的疯,你有你的痴……我,不会阻止你的。即便你就是那疯癫人,在你入河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一切也都会随之而结束我绝对不会有半分的留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段美夕被这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吓得连连后退。任崛看到段美夕突然之间反常的样子便迅速的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膀焦急又关心的问道:“段美夕,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段美夕!”此刻的段美夕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她不知道有人正握着自己的肩膀,更加不知道有人正十分心急的在跟自己说话,她只是像丢了魂儿一样的连连后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一幅令自己看了之后会莫名感到伤心欲绝的画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脑海里会出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更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记忆之中会浮现出一张模糊到无论怎样都看不到样子的脸……撕裂般的头痛令段美夕还在不断后退的身体顷刻间失去了重力,向后倒了下去…… “下辈子,你一定会跟那样的人在一起的……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样的人的……”段美夕在耳边不断徘徊着的话中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段美夕,你醒啦!”出现在眼前的是任崛已经因为焦急胀红了双眼,段美夕缓缓的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现任崛蹲在地上,而自己则依偎在任崛怀里。段美夕眯起眼睛,轻声的问道:“我怎么了?”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通通都不记得了。“怎么啦?你刚刚休克了!我吓死了,又不敢轻易的动你的身体,就只好蹲下来托着你。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任崛小心翼翼的抚着段美夕站起来一边又拿出手机接着说道:“你等一等,我打电话告诉贺宇咱们得先回去了,我得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用了。”段美夕阻止任崛拨号的动作说道:“我真的没事,刚才就是突然间头太疼了,可能是昨天跟爸妈聊天睡得太晚了吧。我可不想蜜月的时候进医院,多不吉利啊。”任崛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不想去就不去吧,不过你要是在不舒服可别瞒着我,我会很担心的。”“放心吧,我不会瞒着你的。”段美夕笑着将头靠在任崛的肩上继续说道:“要是不舒服了瞒着你去医院的话,挂号费,诊费,药费什么的不都得花我自己的钱了了嘛。”任崛被段美夕的话瞬间弄的哭笑不得,他轻轻的敲了一下段美夕的头无奈的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一下子让我担心死,一下子又差点儿让我笑死……”“我啊?”段美夕想了想笑道:“我是在今后的日子里负责花光你血汗钱的人。”段美夕说着便抬头牵起任崛的手说道:“咱们去别处逛吧。”“好啊。”任崛话罢,便反牵起段美夕的手向前慢慢的走着。段美夕望着自己被任崛反牵着的手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有时候对我百依百顺,有时候对我又很霸道。”任崛听了段美夕的话后突然停下脚步,他缓缓的侧过身,凝视着段美夕的眼睛微笑着说道:“我吗?我,是活着的时候要给你天堂,死了也会牵着你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的人。”任崛的话让段美夕蓦地愣在了原地,她的头脑里突然间传来了一个女子的话语:“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一定要跟一个既能够给我天堂又能牵着我的手一起过三途河的人在一起……”片刻间,自己看着画儿摸莫名伤心流泪的样子,脑海中的女子跟那张模糊的脸……瞬间这些画面像是切换着的幻灯片一样迅速的在她的脑海之中划过…… “你又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任崛望着突然间愣住的段美夕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段美夕听到任崛的声音猛的抬起头,她望着任崛的双眼,跟满是关切与心疼的眼神,自己的思绪顷刻间被带回到了婚纱店的走廊。此刻的任崛,仿佛是那时因为自己心痛难耐而特意赶过来的任崛,他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对自己说:“答应我,以后哪怕只是一瞬间也不要记起来。那些会令你心痛跟流泪的事情经历之后就全部忘掉吧。不然,你叫我怎么安心的‘走’呢……” 想到这里,段美夕微笑着摇摇头对任崛说道:“我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太幸福了,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话罢,她挽住了任崛的胳膊“咱们走吧,去别的地方逛逛。”任崛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啊……”段美夕的话让任崛全身都充满了暖流,他知道段美夕并不是爱着自己才跟自己结婚,他不指望段美夕会对自己有那样的感觉,但至少不要觉得跟自己在一起会不自在。可是现在,段美夕却告诉他,她跟他在一起很幸福。就是“很幸福”这三个字,让任崛突然间感觉到,自己,也足以幸福一生了。 段美夕挽着任崛的胳膊,一边慢慢的向前走,一边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楼儿,小楼儿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小,段美夕转过头,当视线中的小楼完全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那一刻,段美夕抬手抹去了自己脸上半干的泪痕,笑着深吸了一口气,自语道:“能挽着一个活着的时候要给我天堂,死了也会牵着我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的人一起走,真是一件很美妙,很值得炫耀的事啊。” 当段美夕挽着任崛的胳膊渐行渐远的时候,在他们的身后,在小楼前的石桌旁,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哪里。他静静的站在石桌的旁边,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一对背影,哪怕那一对背影已经渐渐的消失了,他也仍旧是静静的守在那里,静静的守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一阵微风徐徐的吹来,缓缓的吹起了邱影声的斗篷跟衣角儿。邱影声微微的张开双臂,任凭清风轻和拂过,拂过他短暂的一生当中的每一幅画面跟每一段话语……我问过那个人,如果我全部的财产就只有一幅画,她还愿不愿意嫁给我,她答应了……我想好了,你的名字,就叫做邱绿雪吧。以后,你就是我的绿儿了……我一直,都很想,只听着从她身边传来的声音,只望着有她的方向,那样生活呢…… 第143章 这是,为了你的心 徐暮杭自打经营酒吧以来还从来不曾在客人的位置上坐过,他通常习惯于在吧台调着他唯一会调的那种酒,或者是坐在架子鼓边上即兴的敲敲鼓活络一下气氛。但是今天,他从踏进酒吧的那一刻,便就一直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桌上摆放了一杯“蓝雪”。徐暮杭呆呆的望着桌上的那杯酒久久不喝,在动感的音乐声中,他的安静仿佛将一向都是热闹非凡的小男孩儿酒吧笼罩上了一层阴郁的气息。“爸爸可以坐在你旁边吗?”徐暮杭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微微的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浅笑着说道:“爸真是稀客啊,真没想到你会过来,你习惯这种地方吗?”徐海没答话,自顾自的坐到了徐暮杭的身边,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你的酒吧很受欢迎啊,赚了不少钱吧。”徐海的话让徐暮杭冷冷的一笑“爸来找我,就是来夸我生意做得好?花样玩儿到自己儿子的身上,也太没有必要了吧。有什么话,爸就直接说吧。能让爸急着到这里来找我的事,一定是比亏心事更可怕的事吧。”看到徐暮杭脸上那蔑视自己的笑容,徐海正襟危坐淡声的说道:“刚才那样没礼貌的又混账的话,我就当是你喝醉了没说过。”话罢,徐海拿出一张报纸递给徐暮杭说道:“这里的灯光不适合,到你办公室去看吧。” 徐暮杭看过报纸之后随手将报纸扔在办公桌上,不以为然的说道:“恭喜爸了,下周就可以在单氏跟穆琳的联合美食节上看到爸拍的宣传片了。”徐海看着徐暮杭那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你应该明白,在蓝雪出事之后,蓝雪就已经不再是最适合你的人了。换句话说,现在的蓝雪已经配不上你了。但是,我一直都对你陪在蓝雪身边不发表任何意见,是因为有两个让我决定要支持你留在蓝雪身边的理由。蓝雪不善经营,如果你是她唯一依赖的人,那么,蓝家的一切以后就都是你的,这是为了你的利益。”“我的利益?哈,是爸跟妈的利益吧?”徐暮杭讥笑着绕过办公桌,走到侧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他微微的仰起头看着仍旧面对着办公桌的徐海,说道:“那,第二个理由是什么?是,为了咱们全家的利益?”徐海侧过身,看着徐暮杭脸上那始终未曾退却的蔑视的微笑继续说道:“你不想要蓝家的东西也没有关系。因为蓝雪的不善经营跟单如不在她身边,不用很久,单氏跟蓝氏就会慢慢的垮掉。到那时,蓝雪就一无所有了。而你,就是已经一无所有的蓝雪唯一能够依赖的人了,这样的话,蓝雪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你了。这是,为了你的心。”徐海的话,让徐暮杭脸上那蔑视的笑容蓦地疆在了脸上。他木讷的望着徐海,轻声的问道:“所以呢……” 徐海将徐暮杭扔在桌上的报纸从新拿起来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单如出国之后,美食节的事就暂时搁置了。但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件事从来就没被搁置过。单如不在,穆琳不可能单方面的启动这个合作项目,单氏就更加不可能了。你,才是那个应该替单氏做决定的人,没有你的允许,这件事为什么会进行下去?即使不需要你的允许,单如走后单氏的情况应该一团糟不是吗?董事长不在,看上去应该是继承人的蓝雪又对经营一窍不通,而且据我所知,单氏的那位副董事长林辉也是位优柔寡断的人,在这么不乐观的情况下,单氏竟然未受丝毫影响,你说,这正常吗?所以,无论是为了你的利益还是为了你的心,你都是时候应该把你的注意力暂时从蓝雪的身上移开一段时间了……”徐暮杭看着徐海久久不语,他站起身走到徐海的身边微微的低下头沉声道:“爸该不是会想让我贸然的就去接替单如管理单氏酒店吧?我已经很久没去单氏了,爸就不怕我原本想要去坐的那个位子已经被你口中的那位优柔寡断的林辉给占了吗?毕竟,这段时间应该都是他在管理那里一切。”徐海仰起头,抬手拍了拍徐暮杭的肩膀淡声说道:“那就把占了你位子的人拉下来啊。你是要成为单如女婿的人,是单氏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这一点,应该是单氏的人都知道的事吧,就算你几个月不去或者是几年不去又有什么关系?管他是谁暂时替你管理着,反正只要你一出现,他都得乖乖的从你的位子上下来。” 徐暮杭今天早早的就起床了。洗漱完毕之后,他挑了一件自己平时很少穿的西装,穿在身上之后,他对着镜子仔细的打量了自己一番。除了单如因为蓝飞去世而生病暂时把生意交给自己打理的那段时间,还有上次参加段美夕的婚礼之外,徐暮杭平时很少穿西装,因为他觉得不舒服,但是他今天仿佛格外的喜欢镜子里穿着西装的自己。他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冷笑着自语道:“果然,要回到主场的人,怎么能不穿一件像样的衣服呢?”徐暮杭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单氏酒店了,他可以想象的到在单如不在的日子里酒店的状况会有多么的糟糕。所以,当他突然间通知在自己在担任单氏酒店代理管理人期间的李秘书自己要召开会议的时候,她惊讶的语气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群龙无首的日子就要结束了,这是足以令人感到惊讶跟兴奋的。 当徐暮杭的脚步踏进单氏酒店大厅的那一刻,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是应该感谢段夜寒能够给了自己这样的一段时间。徐暮杭正这样想着,忽然间他看见张东从楼上下来。他虽然跟张东没见过几次面,甚至连话也没说过,但是,对于张东是跟着段夜寒的这件事,他却是非常的清楚。徐暮杭缓缓的上前,驻足在了楼梯口。张东看见徐暮杭出现在自己面前便笑道:“徐暮杭大哥吧?记得我吧,美夕姐的婚礼上抢花球的那个。”有了张东的最先开口正中徐暮杭之意,他笑着顺着张东说道:“噢,就是那位有胆量的兄弟啊,记得美夕住院的那次咱们就见过面。你是,段夜寒的秘书吧?”“哈哈,早就不是了。我转行当明星保镖了,比起天天对着大哥我更喜欢每天都对着美女。”张东笑着要了摇摇头。“哦这样啊。那,你这是……”尽管这个叫张东的表示自己已经不再跟着段夜寒了,但是徐暮杭还是很想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听到徐暮杭的话,张*然苦笑着说道:“谁叫我这个人啊就是讲义气。虽说不跟着大哥啦,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关心他。这不,又一大早不吃饭就来上班了,马上还有个会要开他肯定不会自己吃早饭的,我过来给他送点儿吃的。”“什么!”徐暮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过分的激动了。他逼着自己压下几乎就快要堵住胸口的那一口气,故作平静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段夜寒在单氏……上班……”“可不是嘛,兼顾穆琳跟这里都快把我大哥累死了,我……”张东的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看了一眼手表说到:“徐大哥我不跟你聊了,我还得保护我们大小姐去参加活动呢。”张东的话说完便急匆匆的跑了。徐暮杭已经来不及上前去拦住张东了,因为,一股不祥的预感迫使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会议室……张东急急忙忙的跑出酒店,在酒店的门口,张*然间停下脚步,缓缓的回过头望着透过玻璃墙映在自己眼前的螺旋楼梯不禁浅笑着自语道:“怎么到现在才来啊徐大哥,goodluck。” 徐暮杭临近会议室的时候恰逢李秘书从对面走过来,李秘书迎面看见了徐暮杭便小跑着迎了上来。李秘书看到徐暮杭微微颔首说道:“好久不见了。”徐暮杭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好久不见了。以后,咱们又能在一起工作了,多多关照。”李秘书低下头,从自己的文件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递给徐暮杭说道:“知道你今天过来开会,这些是为你准备的酒店最近情况的相关文件,一会儿开会的时候你用得到。还有,欢迎你回到酒店。”“谢谢。”徐暮杭微笑着从李秘书的手里接过文件。当他的手触碰到文件夹的那一刻,徐暮杭的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了昨天徐海对自己说过的话“就算你几个月不去或者是几年不去又有什么关系?管他是谁暂时替你管理着,反正只要你一出现,他都得乖乖的从你的位子上下来。”对于现在而言,段夜寒是否在单氏上班都对他没有任何的威胁了,因为,从这一刻开始,这里姓徐了。 徐暮杭跟着李秘书一起走进会议室,各部门的主管跟董事们已经就坐了。大家看到徐暮杭走进来,也都微微的颔首。徐暮杭望着眼前的这般景象,满怀着“歉意”对着在座的人们说道:“抱歉各位,我来晚了。在单董事长身体不适期间我曾跟各位同仁一起努力的为单氏而奋斗,而如今单董事长因为个人原因暂时离开单氏,我又有几个月的时间不曾回过单氏,让各位辛苦了。以后,我不会再有缺席的情况出现了。”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会议席的主位准备坐下来,但是自己的动作却被李秘书拦下来了,李秘书有些尴尬的轻声说道:“对不起,您暂时……”徐暮杭明白李秘书的意思。自己毕竟已经很久未曾接触过单氏的业务了,就算今天马上就要接手,也得有一个交接的过程。徐暮杭浅笑着侧过身,在主位的侧面坐了下来。现在,整个会议席就只有主位跟自己对面的位子的是空着的了。徐暮杭才刚刚坐下,单氏的副董事长林辉便随后走进了会议室,他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徐暮杭,便微笑着对着他点了点头。徐暮杭也同样微笑着回礼,可是,就当徐暮杭脸上那礼貌性的笑容还未完全退却的时候,他却看着林辉走到了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踏着会议就要开始的最后时刻进门的段夜寒。 段夜寒从容不迫的走进会议室,进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面目表情已经僵硬了的徐暮杭。段夜寒平静的转身随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迈着匀缓的步伐走到徐暮杭的身边,微笑着说道:“你来了。怕你会一下子不熟悉单氏最近的情况,特地叫李秘书整理了文件给你,没关系,慢慢来。”话罢,段夜寒径直走到会议席的主位,坐了下来。 第144章 制敌 徐暮杭目不转睛的望着自顾自的低头翻开文件夹的段夜寒,已经僵硬了的脸上不知不觉的露出了嘲讽的讥笑。段夜寒将翻开的文件摊在桌面上,抬起头说道:“今天主要是想跟大家讨论一下下周单氏跟穆琳合作的美食节的相关事宜。这次的活动对咱们来说至关重要,因为又外宾的参与所以各个环节的设置都关系到我们能否拓宽海外市场,还有接下来……”“等一下。”徐暮杭打断了段夜寒的话,然而段夜寒也十分配合的停了下来,微笑着示意会对接下来徐暮杭要说的话“洗耳恭听。”只可惜,段夜寒的配合并没有被徐暮杭看在眼里,徐暮杭别过头将目光移向一边的李秘书,说道:“李秘书怎么没告诉我今天的会有新同事参加啊。”“哦,那个,那是……”李秘书十分尴尬的看着徐暮杭,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眼见着李秘书为难的样子,段夜寒倒是不慌不忙的对李秘书说道:“那就麻烦李秘书介绍一下吧。”徐暮杭不以为然的看着段夜寒始终沉稳的脸上透出的那一股主人模样,他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放松了身体倚在皮椅上,打算认真仔细的听一听,即将从李秘书的嘴里介绍出来的段夜寒,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李秘书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微笑着站起身,缓步走到徐暮杭的身边对在场的人说道:“各位,下面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新同事。这位就是代理董事长最新任命的此次‘单穆’美食节的宣传负责人徐暮杭先生。”在李秘书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徐暮杭原本自信满满倚着皮椅的身体蓦地失去了温度,他木讷的望着这场会议中的每一个人,段夜寒的脸上依旧的沉稳平静,林辉的眼中也丝毫没有吃惊跟差异……已经寒凉了的目光默默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徐暮杭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悲切的冷笑。原来,自己走进的根本不是什么会议场,而是一个早已经埋下了笑话的无底的大瓮。不过,就算自己已经跳进了这瓮里,徐暮杭也绝不认输,他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一下领带,起身从容不迫的走到段夜寒的身边,侧脸看向段夜寒侧面的林辉问道:“林副董事长,哦不,应该是林代理董事长,你还记得在单董事长患病期间,代其管理单氏的人是谁吧。”林辉微笑着点了点头答道:“当然记得,就是徐暮杭先生。不过我不……”“好,谢谢你还记得。”林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徐暮杭打断了,他浅笑着看向段夜寒,冷声道:“美食节的活动我当然会负责宣传,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段先生代表着穆琳,我代表单氏,我当然愿意全力的协助你,让双方的合作达到最完美的状态。所以,这段时间真是辛苦穆琳的段经理了。如果方便的话,你是否可以回避一下,因为我想要跟我们单氏的人讨论一些关于单氏的事情,双方的合作今天就先谈到这儿吧。” 段夜寒微微的抿起嘴角目光清冽的看向徐暮杭说道:“徐先生的意思,是想要散会是吗?”徐暮杭沉默了片刻之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缓缓的坐下来,沉声说道:“我的意思是,有关于双方合作的会议可以先散了。段经理是客,来到单氏自然是上座。不过,接下来的内部会议,你恐怕得把我的位子还给我了。”段夜寒不语,他静静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笑着对徐暮杭说道:“不是我不想支持你,只是,我怕我的这场会散了,你的那场会也就没办法开了。毕竟不论是什么样的会议,哪怕是做做样子,董事长也有必要在场吧。董事长要是不在场,董事跟员工们应该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动力了吧……”话罢,段夜寒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他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冷冽犀利,语气阴沉的说道:“你好像是没搞清楚状况,你,只是单董事长患病期间暂时看管着单氏的人。在那期间,你所下达的命令全部是在传达单董事长的意愿跟想法。而我,是单董事长因个人原因外出期间替她接管这里的代理董事长,我有权利按照我的意愿来处理这里的任何事情。昨天我接到李秘书的汇报,说你重新回到单氏召开会议,原本以你‘保姆’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走进会议室的。为了让你可以走进这间屋子,我绞尽脑汁才帮你想到可以以负责宣传美食节活动的名义作为你走进这里的理由。但是现在,你却说想要我回避,这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了。”“什么?”徐暮杭讥笑着站起身一把揪起段夜寒的衣领“你当我是乞丐吗!我!”徐暮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段夜寒扳过手臂推倒在了地上,段夜寒缓缓的弯下身子将徐暮杭拽起来,淡声的说道:“制敌怎么可以总是只有揪衣领这一招呢?当着大家的面儿,这样不太好吧,还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开会吧。”徐暮杭侧过身面无表情的望向其他人说道:“我是要成为单董事长女婿的人,是应该站在我这一边还是要站在外人一边大家应该很清楚吧。”“这个,徐先生的话好像不太对吧。”林辉微笑着否认了徐暮杭的话,林辉不慌不忙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后继续微笑着说道:“照你的意思,皇帝的女婿就一定要继承皇位了吗?更何况,段夜寒代理董事长在任职期间可是将单氏经营的有声有色,单氏的业绩丝毫没有受到单董不在的影响。” 徐暮杭咬着牙,狠狠的直视着林辉的含着笑意的眼睛,突然之间,徐暮杭眼里的愤恨也全然散去了,他笑着将自己的后背重新靠在了椅背上说道:“我之前在单氏工作的时候,因为林副董事长从不曾发表过自己的意见,我还真的相信那个传闻了。传闻都说林副董事长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今天这么一看,你不仅不是那样的人,反而意志还很坚定啊。”“哈哈哈……”林辉大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是传闻你又何必当真呢?人总得表现的无能一些才不会被那么多的麻烦事找上身嘛,我这个人就是怕麻烦,反正单董事长一向明智,我从不担心单董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就老老实实的在我的位子上安稳的坐着不是很好嘛。哦对了徐先生,我不得不给你这年轻人一个忠告,想要好好的工作的话,这么当面的对你的上司冷嘲热讽可是不太好啊。就算你之前在这里任职,那也只是一个来了这里传达单董的意图回去了之后再向单董汇报这里情况的看管人,而不是在这里做主的管理人,小伙子,看家跟管家可是有很大差别的。”“你!”徐暮杭极力的压下心中怒火,站起身说道:“难道在座的各位也认为段夜寒适合当单氏的代理董事长吗?因为美食节的关系他才会暂时站在这边,一旦单氏与穆琳的合作结束了,穆琳也就会重新变回单氏的竞争对手,你们认为,这里适合让一个竞争对手事事做主吗?还有……”徐暮杭冷冷的将目光瞥向林辉说道:“林副董事长这么帮着穆琳的人,难不成,你跟穆琳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林辉听了徐暮杭的话后不怒反笑“我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儿哪有那种八面玲珑的能耐,我不过是无条件的相信单董事长罢了,她说我们应该听谁的,我们就听谁的。”话罢,林辉看向段夜寒说道:“看来,单董事长的担心不无道理啊,那么,就把单董事长临行前的交代再看一遍吧。”“好。”段夜寒点了点头,淡声的回应之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支优盘递向李秘书“李秘书,麻烦你。”“是。”李秘书起身绕过了徐暮杭上前从段夜寒的手里接过了优盘…… 随着李秘书关掉了会议室的灯,单如的影像出现在了投影仪上。当徐暮杭的眼中映出了单如的脸的那一刻,徐暮杭的身体瞬间变得麻木僵硬,自己明明亲眼看着单如过了安检口的,这就等于自己是亲眼看着单如离开的,况且蓝飞去世之后自己几乎每天都去蓝家,单如不可能有机会离家去录这段视频,那么,这是单如什么时候录的!单如一直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她不可能有单独的时间去录这个,不可能的……徐暮杭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原本一直保持着冷静自信的脸上也不受控制的开始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单如的录影背景看上去是像酒店的客房,她坐在沙发上,微笑着正视着前方镜头的方向说道:“单氏的各位,很抱歉让大家看到这个。当大家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也就是要麻烦大家帮我一个忙的时候了。我因为一些私事必须去国外一段时间,我不在单氏的这段时间我委托段夜寒担任单氏的代理董事长,对于单氏的一切事物段夜寒先生都有绝对的决定权。林副董事长,各位董事跟同仁务必要协助段夜寒先生继续再创单氏的新佳绩。我不会离开太久,等我回来之后,一定好好的答谢大家。还有,在我患病期间代替我打理单氏事物的徐暮杭先生在我离开之后将不再有任何参与单氏内部事物的任何权利,如果徐暮杭先生借以我患病期间的职位欲参与单氏的管理,还望麻烦段夜寒代理董事长,林副董事长,各位董事以及各位同仁向其传达我的意愿。希望在段代理董事长的领导下,单氏的员工能够开心的工作,单氏的业绩也会再创新高,我在这里谢谢大家对单氏一如既往的支持,谢谢大家。”单如的影像播放完毕了,林辉笑眯眯的对徐暮杭说道:“徐先生看到了吧,你原本是不应该再来单氏的,可是段代理董事长既然为你想出了一个可以留下来的位子,你是坐还是不坐呢?”徐暮杭静默了片刻突然笑着说道:“坐,为什么不坐?”话罢,他沉稳的看向段夜寒说道:“抱歉了代理董事长,是我没弄清楚状况耽误会议进行了,继续开会吧。”话罢,徐暮杭低头翻开自己面前的文件夹认真的看着,然而段夜寒也没有过多的犹豫,他重新翻阅了一下文件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辛苦大家了。”徐暮杭彬彬有礼的合上文件夹宣布会议的结束。随着会议的散场,会议室里渐渐的就只剩下段夜寒跟徐暮杭两个人了。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的坐着,这情景就仿佛是十年前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暮杭整理好自己的公文包起身准备离开,此时段夜寒突然间说道:“你是对的。哪怕只是贴在门边上,也总比进不来的好。”徐暮杭没有理会段夜寒自顾自得往前走,不过当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会议室的时候他却蓦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段夜寒说道:“左辰,你还真是够狠啊。不过,你却还是错了。你觉得我的制敌方式就只有一招吗?大错特错了……你以为蓝雪那么恨你就只是因为蓝飞的死吗?哈哈……蓝雪对你的恨,才是我制敌的得意之作。”话罢,徐暮杭别过头离开了。 第145章 我喜欢那颗心 沈沅今天要参加的是一个知名的颁奖典礼,自她出道以来她的音乐就一直备受好评,所以她也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获得了最佳新人的提名。沈沅一席黑色的天鹅绒长裙将她的高贵典雅衬托到了极致,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的抬起手掌抚着自己的脸浅笑着自语道:“徐洋阿姨,谢谢你给了我这样高贵的一张脸。我会好好的,用这张脸帮助你儿子把你失去的,还有我舅舅失去的,一样一样的拿回来。”沈沅有些落寞的垂下眼,蓦地,她发现在镜子里自己的身后,张东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沈沅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张东说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张东微笑着上前说道:“因为姐姐笑起来实在太好看了,我想让你知道我笑起来也很帅。”沈沅侧过身,淡声的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张东也侧过身再一次站到沈沅的对面笑着说道:“你忘了我是你的保镖吗?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也可以当你的助理跟班什么的,总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怎么样?我很贴心吧?”沈沅猛地抬起头,目光淡冷的看着张东:“就一定要我当着你的面儿说你很烦人才行吗?我不需要你一直陪着,麻烦你别再一直跟着我,我已经不是李薇了,我现在要什么就有什么,不再是你当初在餐厅里看到的那个被醉汉欺负的软弱无能的李薇了!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我会告诉他们你是冒充的保镖,你也不想惹事吧,你醒一醒吧,你……”“是你才应该醒一醒吧!”沈沅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肩膀便被张东紧紧的扣住了,张东似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将自己的双手死死的覆在沈沅的肩上,他直视着沈沅几乎一直在躲闪的目光带着几分怒气说道:“你不再软弱无能了是吗?那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现在休息室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你难道还要让自己那么辛苦吗?以为换了张脸改了名字就真的不是李薇了吗?真的有本事,你把李薇的心也换掉啊!我喜欢那颗心……不管你是李薇还是沈沅,我都要守护着那颗心,与它的名字无关。你当了歌手,把想要成为画家的梦放在心里,我也一样,就算我以后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李薇的存在,但我还是会把她的那颗心放在我心里。只要可以保护拥有这颗心的那个人,惹出多大的事我都不怕,我早就说过了,我从来不认为保护该保护的人是惹事儿。”“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吗!我最不想的,就是要你看着我去做那些事!”沈沅奋力的挣脱开了张东的双臂,她含着眼泪连连后退,声音颤抖的说道:“如果要你看着我去做那些事,那我宁可撕碎自己的心。你,要保护一个没有心的人吗?求求你,走吧……走吧。” 沈沅的话让张东的心上仿佛在一瞬间被狠狠的插上了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法言语的绞痛跟怜惜令他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怒气,小心翼翼的上前,轻轻的握住了沈沅的手,不过,当他的手才刚刚触碰到沈沅手背上的温度的时候他却又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心疼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的。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在张东话语落下的那一刻,沈沅的眼泪也征兆的跌落了下来……张东缓缓的抬起手臂,擦掉了沈沅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道:“我会听话的,姐姐让我走,我就走。不过,我还是会一直守护着姐姐的,不是用我的眼睛守护,而是用我的心守护。要是姐姐遇到了困难或者哪怕只是想要找一个人发发牢骚,只要你在心里喊我一声,我一定会到姐姐身边的。小时候,一直幻想着自己是超人……因为姐姐,我好像真的可以变成超人了,所以,拜托一定要叫我。”张东一边说着,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张东转过身,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大哥,你散会了吧……你一会儿要去办的事,也带上我把……嗯,那大哥等我一下吧。”张东挂断了电话,便径直向着休息室的大门走了过去,他一边走着一边流着眼泪笑着说道:“姐姐今天一定会拿奖的,加油……” 沈沅一直站在原地不敢转身,直到她再也听不到张东的脚步声,她才慢慢的转过身,傻傻的望着张东离开的方向自语道:“走吧,别让我这样的人毁了你……” 安彩釉化好了妆从化妆室走出来恰逢张东目光呆滞的向着电梯口走过去,安彩釉兴高采烈的在张东的身后叫到:“喂,强盗!”然而,张东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安彩釉的叫声而停留,他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是若有所思的奔向电梯。安彩釉见张东不理自己便干脆追了上去,狠狠的拍了一下张东的肩膀:“喂,强盗!”张东转过头,冷漠的看了看安彩釉:“哦,是你啊。”话罢,他回过头按下电梯的按钮。安彩釉继续上前一步笑着说道:“你要上哪啊?强盗。”张东有些不耐烦的看向她:“强盗?”“是啊,你就是强盗。”安彩釉毫不犹豫的应道,接着,她不以为然的上下打量了张东一番继续说道:“你抢了原本属于我的花球,还不是强盗吗?”“你的花球?哈,还真是有想象力啊。”张东无奈的应了一句,然后自顾自仰起头盯着楼层的数字等着电梯开门。安彩釉见张东又安静了下来便又主动搭话道:“我是来当颁奖嘉宾的,本来要跟任崛一起搭档的,只可惜他度蜜月去了所以就只好我一个人颁奖了。你呢?来这儿做什么?”就在安彩釉说话的时候电梯的门开了,张东自顾自得走进电梯,按下开关的时候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是都看着呢嘛,我是来坐电梯的。”话罢,电梯的门缓缓的关上了,一个人留在原地的安彩釉望着已经关上了的电梯,讥笑着自语道:“哈,真是老套,故意拽给我看是不是?好啊,咱们看谁能拽到底。” 张东到达段夜寒在穆琳酒店的办公室的时候,段夜寒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张东看着段夜寒有些疲惫的脸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大哥?会议不顺利?”段夜寒浅笑着答道:“不,很顺利,一切都在咱们预想的方向。只是,我在担心你,张东,刚才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是哭过了吧。她,不让你陪着她吗?”“我……能回来继续跟着大哥吗?”张东玩味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老实说,还是跟着大哥比较舒服。我长得这么帅,很容易遭到同行嫉妒的,所以我还是呆在女同胞居多的秘书界会比较安全。”“你啊。”段夜寒浅叹了一口气,苦笑着将自己的手搭在张东的肩上,接着说道:“在我面前还要逞强吗?在自己的兄弟面前还要这么辛苦的话,那么我这个大哥对你来说又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张东望着段夜寒的眼睛,脸上刚刚还带着的玩味的笑容瞬间的凝固住了,终于,他死死守着的几乎已经千疮百孔世界在这一刻崩塌,张东大哭着伸手握住段夜寒的手臂说道:“她说不让我陪着她。可是,我真的很想陪在她身边。我也想向大哥一样只把喜欢的人放在心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假装不在乎,可是我真的不行,我真的不行!”张东悲伤的嚎啕大哭,段夜寒看着痛苦至极的张东不禁也留下了眼泪“小子,谁说我不在乎。我其实是个胆小鬼,我,没有你那么勇敢……我其实,根本就不敢承认自己很在乎,所以才装作若无其事的……” 孙晓琳为蓝雪打完针之后便受到了周琳热情的款待,周琳精心的准备了各种茶点水果让孙晓琳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周琳将刚刚切好的水果递给孙晓琳:“累了吧,来,现在是下午茶时间。”说着,周琳又拿起点心递向蓝雪:“来小雪,尝尝看,我前不久跟家政嫂学的。别看家政嫂不怎么经常来,不过阿姨可是跟她学了不少手艺呢,不过,一直还都没正式的做过,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啊?”蓝雪小心翼翼的接过点心,刚刚还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头慢慢变成了感激的微笑“谢谢阿姨。”周琳看着蓝雪安静的吃点心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惜,她还这么的年轻就要经历如此大的变故……想到这里周琳便满怀期待的看向孙晓琳“晓琳医生啊,我看小雪每天都乖乖的接受治疗,那,小雪还有没有希望站起来啊?”孙晓琳听到周琳的话突然间愣住,片刻之后,她有些为难的说道:“是这样的夫人,因为小雪车祸的创伤实在太严重,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孙晓琳十分内疚的摇了摇头。“那……”周琳的话还没说完孙晓琳便急急忙忙站起身说道:“不好意思夫人我该接孩子去了。”“哦,那好。”说着周琳也站起身“那我送你下去,明天开始啊小雪一楼的房间就整理好了,明天开始就不用上楼打针了。”周琳笑着看向蓝雪“小雪,你慢慢吃哈。”孙晓琳见周琳也要跟着自己下楼便匆匆忙忙的说道:“不用了夫人,你们继续吃吧。”话罢孙晓琳便迅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段美夕的房间,丝毫没给周琳留下反应的机会。 孙晓琳离开了,蓝雪看着还是没有回到座位上的周琳问道:“阿姨,你有别的事吗?”周琳笑着答道:“是啊,换季的时候到了,我想去夜寒整理一下衣柜。”“那我来帮阿姨吧。”“不行。”周琳果断的拒绝了蓝雪的提议“你来阿姨家是陪阿姨做伴的,可不是来干活的。”蓝雪微笑着说道:“这没什么啊,阿姨就让我跟你一起吧。更何况,他的房间也在这一层,我一点儿都不费力气的,求求阿姨了。”周琳拗不过蓝雪只好应允道:“那你就帮忙挑选衣服吧……走吧,阿姨推你过去。” 张东一边哼着歌一边推着餐车漫步的走在客房的走廊里,跟在他身边的段夜寒望着他开心的样子不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的走在他的旁边。张东推着餐车在一间客房门前停了下来,他笑着瞥了一眼段夜寒然后清了清嗓子,轻轻的敲了敲门说道:“您好,客房服务。”随着客房的门缓缓的打开,张东一下子抱住开门的人“阿姨,我想死你啦!”尽管张东满是热情,但换来的却是被对方“无情”的推开“这孩子,我刚刚敷在脸上的面膜,精华的部分全都粘你衣服上了,我白敷了。”单如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捶了几下张东的肩膀…… 第146章 留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段夜寒跟张东一起走进单如的客房,张东一走进客房便迫不及待的拿起房间里果盘里的水果开始吃。单如摘下脸上的面膜,看着张东狼吞虎咽吃水果的样子笑道:“这是水果又不是饭,傻孩子慢点吃。”张东顾不上放慢自己的速度,一边嚼着一边微笑着答道:“我真的很饿阿姨,早饭本来想跟我喜欢的人一起吃,但是我被她赶出来了,就只好来蹭阿姨的水果了。”单如看着张东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当她微笑着的目光撇过张东身边的段夜寒的时候,她在望着张东时眼里那如长辈般的疼惜却又瞬间消失不见了。单如的目光落在段夜寒身上的时候,她就像是一个素未平生的陌路人,目光之中没有任何的情感,只是淡淡的,薄薄的,从他的身上划过。 段夜寒上前,彬彬有礼的说道:“阿姨,昨晚休息的好吗?”“嗯。”单如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她看着段夜寒冷冷的说道:“你也一起吃点儿水果吧。”“不了阿姨,我吃过早饭了,让张东吃吧。”段夜寒微笑着回答。听到段夜寒说不吃,单如也就不再谦让,她走到沙发边上,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本小说,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看小说。张东看见段夜寒似乎又被泼了冷水,为了缓和气氛,他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笑嘻嘻的走到沙发旁边很好奇的看着单如手里的书插话道:“阿姨在看什么?”单如看着张东一脸的好奇,笑着答道:“这是最近很红的一本小说。”听了单如的话张东马上一脸兴奋的说道:“哦是这样啊。其实我也有跟阿姨一样的爱好,我也很喜欢看小说的!不过,我看小说就只看到主人公们相遇为止,要是相遇的够精彩我就继续往下看,要是不够精彩,我就只能跟它saygoodbye喽。所以啊,我最近都不怎么看小说了。”张东的话引起了单如的兴趣,她问道:“哦?为什么?阿姨从来都不知道你的阅读品味这么高啊?”“因为……”张*然欲言又止笑而不语,良久之后,他得意洋洋的说道:“因为,跟小说里的那些相遇比起来,我跟阿姨的相遇才是最精彩,最刺激的。”张东笑着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段夜寒的身上…… 单如在徐暮杭的陪同下来到办理登机牌的服务口排队,排队的人不是很多,单如的前面是一对年轻的夫妻,而她的身后除了一个带着鸭舌帽一直低着头听音乐的年轻人,就是几个背着书包的年轻学生。徐暮杭站在队伍的侧面,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单如办理登机牌的每一个环节,直到单如拿到了登机牌,他才向前走了几步接过单如手里的包跟着她一起向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整个过程,徐暮杭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就像是负责押送犯人发配的差官,虽然跟“犯人”走在一起,但眼里映出的“犯人”的影子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单如离开队伍后,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笑着抬起头,摘下自己的耳机将证件递给工作人员,微笑着说道:“漂亮姐姐,麻烦你,把我跟刚刚那位女士的座位安排在一起,我是她儿子,因为做了惹她生气的事所以得坐在她身边哄哄她。你也看到了,刚才她只顾着跟大儿子走,都不理我了。”工作人员看着那年轻人,没说什么也是有些害羞的笑了。片刻之后,工作人员仍旧笑着将一张印着“张东”的登机牌交给了他…… 看着单如顺利的进入到安检口,徐暮杭一边对往里走的单如招手,一边拿起手机拨通蓝雪的电话:“喂,小家伙。对不起是我弄错了,阿姨的证件被我放在另一个包里,我已经把阿姨送走了,你回来吧,我在机场等你。”当徐暮杭挂掉电话再次看向安检口的方向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单如的影子了。徐暮杭望着人来人往的安检口,冷笑着自语道:“尽管使出招数吧阿姨,你不在的这段期间,小家伙是我的了。不管你带着什么样的武器回来,有你女儿做我的盾牌,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话罢,徐暮杭便转身向着机场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就在徐暮杭转身的那一瞬间,一个带着鸭舌帽手里拿着登机牌的年轻人正好向着安检口的方向走过去,与正欲走向机场大门的徐暮杭,擦肩而过…… 单如表情木讷的走进机舱,她的精神极尽恍惚,满脑子都在想事情不知不觉的竟站在座位的边上啊发起呆来。直到,她听到了后面的人开始抱怨自己挡住了过道的路,她才满含歉意的侧过身准备将自己的包放在行李架上。就在此时,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我来帮您吧。”“那谢谢啦。”单如表示过谢意后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又开始发起呆来…… 单如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徐暮杭此时正在酒店帮着自己打理一些事情,蓝雪也在学校还没有回来,所以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徐暮杭的威胁之下,蓝飞的葬礼取消了,对于单如来说,因为自己的懦弱连自己最心爱的丈夫的葬礼都不能举行真的是犹如用刀子剖开了自己的心。她平躺在床上,任凭眼泪肆无忌惮的眼里涌出来。良久之后,她猛地坐起来,径直的走到洗手间洗了抹布,开始发了疯一样的打扫房间,她希望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清理的一尘不染,也许当一切都弄干净之后,自己就可以从这场噩梦中醒来了…… 单如清理了一间又一间,从楼上的每一房间清理到楼下的客厅。单如蹲在地上将客厅里的茶几擦得干干净净,当她起身的时候,墙上的全家福映入她的眼帘。单如哭着一步一步的走进挂着全家福的那面墙,将全家福从墙上取下来,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相框上的玻璃。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玻璃上,用抹布将它们擦掉之后却又再一次沾上新的泪水……单如不断的擦拭着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她仿佛可以感觉到,这全家福抹在手里的感觉有些怪怪的,后面贴合相框的木板好像变得有些鼓鼓的。单如将全家福反过来,小心翼翼的拨开全家福背面的卡扣,将贴合的木板取了下来。将木板取下来之后,单如突然间发现,在全家福照片的后面竟然有一个信封。单如将信封取下来,看着信封上面的字:致我的妻子单如。这是蓝飞写给她的信,单如含着眼泪紧紧握着手里的信封,一股难以言语的复杂心情涌入心头。单如慢慢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口气呼出去的时候,她拆开了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 单如正深深的陷入沉思当中,忽然觉得有人再轻轻的拍她的肩膀。单如缓缓的侧过头,只见眼前这个正对着自己微笑的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正是刚刚为自己搬行李的那个年轻人。单如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孩子?”那年轻人摘下自己的帽子笑着说道:“阿姨,我叫张东。”“哦,你,你好啊。”单如有些不明状况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想到张东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将自己的身子靠了过来,仍旧笑着说道:“阿姨只有一个女儿,一定不知道有儿子陪着的感觉其实也是很不错的吧。”“什,什么?你……”单如完全被这个叫张东的男孩儿说糊涂了,可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张东却又向自己靠的更近了“我大哥叫我来保护阿姨,阿姨对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吧?”“什么保护,你这个孩子……”还没等单如反应过来张东便一把搂住着单如的头慌张的大喊道:“妈妈!妈妈!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接着张东便侧过头对着机舱里的人们大喊道:“空姐!空姐!我妈妈心脏病发了!有没有人是医生啊!我妈妈心脏病发了!”整个过程张东喊得声嘶力竭,不过他抱着单如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过。单如被张东紧紧的箍着一动不能动,远远的看上去就跟昏迷了似的。就在单如用尽全力挣扎的时候,张*然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儿的说道:“你真的忍心让蓝雪一个人面对一切?相信我,留下来。其它的事你不用担心,会有人替你去办。留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话罢,张东渐渐放松了自己手部的力度,但是单如却闭着眼睛不再挣扎,头部贴在他的肩上一动不动了……张东顺势便又接着大叫道:“快来人啊!我妈要不行了!这飞机我们不坐啦!” “是啊,我跟你之间的缘分还真的是很有趣。”单如浅笑着看向张东,慢慢的合上了手里的小说,继续说道:“想来,有趣的也不仅仅是我跟你之间的缘分,从我住进穆琳的那一天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得有趣了……”接着,单如慢慢的收敛了笑容看向段夜寒淡声说道:“今天跟小东一起过来,是想告诉我徐暮杭开始采取行动了吧。算一算日子,那孩子差不多也该开始把心思放在酒店上了。”段夜寒点了点头答道:“是这样的阿姨。上午,他去了阿姨的酒店打算接管酒店。已经按照计划,将他拦住了。”“嗯,知道了。”单如轻轻的应了一句,随后,单如缓缓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淡冷的目光再一次从段夜寒的身上撇过“不过,没想到你这么精明竟然也会用错词汇。现在那里,已经不再是我的酒店……而是你的酒店了。” 第147章 画儿 蓝雪一直以为在周琳的面前自己始终都将情绪控制的很好,尽管自己无法自然的面对段夜寒但是至少在周琳的面前,她对于段夜寒的任何一丝情感都是被隐藏的不露丝毫的痕迹的。周琳无法在她的脸上判断出自己对段夜寒有多少的好感,当然,周琳更加无法在她的脸上判断出,自己对段夜寒又有多少的痛恨。不过,蓝雪一直小心翼翼的埋藏于心中的那份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感却在她踏入段夜寒的房间,再一次看见那一幅挂在墙上已经被海水泡的变了形的画儿的时候,不受控制的从心中,蔓延到了脸上。她呆呆的仰着头望着那幅画儿,眼前的画面不禁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蓝雪和左辰并肩坐在体育看台上,蓝雪从口袋里拿出一幅画“哥哥你看,这是我画的,这个小女孩儿是我,旁边那个小男孩儿是你。看,我还签了我们的名字,小雪,小晨。”蓝雪没指望左辰会理会自己,只是把自己想法说给他听罢了。这时,左辰突然从蓝雪手里拿过那张画,仔细的看着,他拿出笔,将晨字的日字头划掉。再递给蓝雪。蓝雪接过画,笑的好开心“原来是小辰哥哥啊,这幅画送给你,这是礼物,以后我们就真的是朋友了。”左辰接过画,把它塞进口袋。蓝雪伸出手“我们握握手吧。”左辰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便又放到了原位…… 伴随着着脑海中的记忆从儿时回到了现实,蓝雪的耳边慢慢的回荡起段美夕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小男孩昏迷的时候,他的手紧紧地捂着口袋,都僵掉了,是在保护什么东西吧。就是那幅画,那是小女孩送给他的,他一直像宝贝一样的把它带在身边。即使被水浸湿得不成样子他还是要保留着它,因为看到它就像看到小女孩一样,是他唯一可以一个人默默思念着她的东西······”就这样,蓝雪傻傻的望着那幅画湿润了眼眶。她不明白,自己跟段夜寒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亲手毁了她幸福的生活,而她,也同样下定决心要将他拉下地狱。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认定了一条路就应该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吗?可是为什么当自己看到这幅画的时候竟然也会开始幻想着或许,段夜寒所做的一切有他说不出口的苦衷,或许,自己会不会在段夜寒的心中是个不一样的人……竟然忘记了父母痛苦无助的脸开始幻想自己在仇人是不是有苦衷,幻想自己在仇人的心中是不是还有不一样的位置,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悲哀……她更加的不明白,那个人有苦衷也好没苦衷也罢,自己悲哀也好不悲哀也罢,为什么,他们都无法将脑海中儿时的彼此干干脆脆的抹掉,要毁掉就彻底的毁掉,要报复就彻底的报复,为什么,自己跟他都不仅无法彻底的忘记过去还要死死的拉着那段不知道是快乐还是痛苦的记忆在多年以后的“今天”苟延残喘呢? 周琳看着始终望着墙上的画儿发呆的蓝雪笑着说道:“你也觉得那画儿很奇怪吧?是不是在好奇怎么被水泡变形了还挂在那儿?”蓝雪在周琳的话中猛地回过神儿来,她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答道:“哦,是啊。”说着,蓝雪便垂下头不再看墙上的那幅画儿。周琳将蓝雪的轮椅推到衣柜的旁边之后打开衣柜从柜子中的隔间里取出一只行李箱放在床上对蓝雪说道:“我先把衣柜里该换季的衣服都撤下来,接着你把箱子里的衣服递给我就好。”“好。”蓝雪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琳一边将搭好衣架的衣服挂进衣柜一边再从蓝雪的手里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侧身的时候,周琳不禁仰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那幅画儿笑着对蓝雪说道:“这幅画夜寒挂了好多年了。好像是,我们一搬到这里那孩子就在房间里挂了这幅画。一开始我也奇怪,这孩子怎么会在房间里挂一幅看上去应该要扔掉了的画儿。后来啊小夕告诉我,有一年她们小学举办了一次春游画画的比赛,小夕很想要获奖就画了这幅画,还起了个名字叫‘我的好朋友’。不过可惜,小夕春游的时候跟小朋友玩儿的太疯不小心掉进了河里,画也就弄湿了。因为画湿了小夕也没能获奖,一直都不开心呢。不过我们夜寒疼爱妹妹,他说他喜欢这幅画就一直挂在房间里了。说起来,我这个妈妈还真不如她哥哥称职。我,把太多的心意都放在了夜寒的身上。可能是因为夜寒小时候身体不好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离开我的关系,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心偏向夜寒,忽略了小夕……我没在意过小夕在学校参加过什么比赛,没在意过小夕会不会因为没得到将而不开心……当然,我也没在意过跟我们小夕一起玩儿的小朋友们都叫什么名字……所以啊,每次进夜寒的房间看到这幅画,我都提醒自己,我要做一个称职的母亲。”蓝雪望着周琳那深含内疚的眼神,她的心中更加确定了周琳的弱点,只要击溃这个弱点就可以一同击垮段夜寒。因为,周琳的弱点就是段夜寒,而段夜寒的弱点就是周琳。只要自己告诉周琳真正的段夜寒早已经病死了……段夜寒制造那么多假象来保护周琳,只要周琳崩溃了,那么……也许,自己可以将段夜寒拉到地狱的边缘…… 蓝雪缓缓的放下手里的衣服,慢慢的握起周琳的手,轻声的说道:“阿姨,其实……”蓝雪突然间有些犹豫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闭上眼睛当做看不到自己的良心只想着要把段夜寒拉进地狱,然后大声对周琳说你儿子早就死了,现在的段夜寒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只要,大声的把它说出来就可以了……蓝雪握着周琳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一股莫名的刺痛涌入心头,几乎快要模糊了的双眼眼泪顷刻间便要夺眶而出。周琳看着蓝雪似乎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小雪?”蓝雪望着周琳满眼的关切,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柔的就像是守护着星星的月光,望着如此温柔善良的眼神蓝雪的眼前突然间出现了儿时的自己。儿时的自己,不会再有人比自己更熟悉的那个小女孩儿,此刻正用异常陌生的目光望着自己,冷冷的对自己说道:“你怎么那么坏!那个阿姨对你那么好你还要对她做坏事,你是坏人!早知道你这么坏我就不要长大了!”蓝雪猛的从儿时的幻象当中回过神儿来。是啊,她蓝雪难道就只有这个水准吗?要靠着伤害自己明明知道是无辜的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卑鄙,自己跟只知道以牙还牙的野兽又有什么区别!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伤害周琳……她微笑着将周琳的手握的更紧了“阿姨,其实你就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你,真的是很好,很好,很好的妈妈。美夕姐还有,他,他们做你的孩子,会比任何人都幸福的。”周琳听到蓝雪的话,脸上已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真的吗小雪!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太开心了!”说着,周琳便弯下身一把拥住了蓝雪。蓝雪轻轻的环住周琳的背,将自己的头踏实的靠在周琳的肩膀上,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此刻,蓝雪微笑着告诉自己,蓝雪,你做得对。那个阿姨对你那么好,你绝对不可以对她做坏事…… 因为任崛的新戏就要开拍了,所以,今天是他跟段美夕蜜月的最后一天,韩岭为夫妇二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送别晚宴。经过几天的相处,任崛也跟韩岭成为了相见恨晚的好朋友,因为任崛刚刚交到了好朋友再加上段美夕也是很难得才见到韩岭一次所以夫妇二人都对这短暂的相处有些舍不得。餐桌上,段美夕依依不舍的举起酒杯对韩岭说道:“韩岭大哥,这段时间谢谢你的招待了。其实我早就从我哥哥那知道,很久之前你就已经把舍其的总部迁到国外了,你是特意为了招待我们才回来的……我,小的时候真的怕过你,还总是觉得你不像是好人……我为我小时候有过那样的念头跟你道歉。”韩岭微笑着摇了摇头跟段美夕碰了一下酒杯说道:“谢谢你小夕。谢谢你们可以来到洛苏,谢谢你们给了我一次可以迎接家人的机会。我一个人的时间太久了,真的谢谢你们让我这段时间这么开心。”看着韩岭也是依依不舍的样子,段美夕假装突然间很生气的说道:“既然都能为了招待我们的蜜月而特意回来了,那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呢?”听了段美夕的话任崛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韩岭大哥,怎么没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啊?”夫妇二人的话让韩岭变得有些沉默了,他笑而不语,只是缓缓的低下头,良久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眼角之中蕴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浅笑着说道:“我在跟夜寒说准备接你们过来的时候他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你们,真的都是很单纯的人啊。我,是坐过牢的人,要是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会给你们丢人的。我把舍其的总部迁到国外也是一样的道理,我把舍其的重心迁到国外也是因为不想让我父亲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事业毁在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当中……” 韩岭的话让饭局的气氛陷入令人一股莫名的悲伤之中,为了打破这悲伤的气氛,任崛便笑着插话道:“韩岭大哥,回去之后一定要关注我的新戏啊。这部戏一定会让你感觉到追剧物有所值!因为是一个很棒的爱情故事……”说道这里任崛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他便焕然大悟般的继续说道:“对了韩岭大哥!你还没有女朋友吧!要不要我跟段美夕给你介……”“我有女朋友了。”任崛的还没说完便被韩岭打断了。听了韩岭的话段美夕十分惊喜的说道:“真的吗!太好啦!可是,怎么没把她带过来呢?她在国外吗?”“没有。”韩岭微笑着的摇了摇头“她去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旅行,忘记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了。”“哦,是这样啊。那,等明天我跟段美夕回去,韩岭大哥也要走了吗?”尽管话题已经转变了多次,但是只要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任崛就又忍不住将话题拉回到“分别”上。听了任崛的话段美夕难免显得有些落寞“是啊,明天,韩岭大哥也要离开这里回总部了吗?”韩岭望着夫妇二人都一副舍不得自己的样子笑着说道:“暂时还不会回去的。再过一个礼拜民乐家苏娜娜要来洛苏举办音乐会,她会住在舍其,我会等到音乐会结束再离开。”说着,韩岭举起酒杯继续说道:“来吧,为了咱们下次再能聚在一起干杯。”“好,干杯!”夫妇二人异口同声的举起了酒杯…… 第148章 斗篷下的脸 段美夕洗过澡之后还来不及吹干头发就急着拿着相机在房间里拍照,任崛在床上一边翻着剧本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段美夕几眼说道:“段美夕?你是故意拖延时间好等着我给你吹头发吧。”听了任崛的话,段美夕不以为然的举高自己的相机对着任崛“咔嚓”一声儿按下了快门儿,然后坐到任崛的身边将相机递向任崛说道:“看看,好好看看。仔细欣赏欣赏你那自作多情的样子吧,我吹头发去了。”任崛悠闲的放下剧本拿起相机看了看,一把拉住打算起身去拿吹风机的段美夕说道:“这照片里哪有自作多情的人啊?除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大帅哥,我什么都没看到。切,亏你还是摄影师呢,怎么连自己到底拍了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段美夕一下子被任崛弄得无话可说,只能气鼓鼓的看着他。 看着段美夕的样子,任崛忍不住笑着将段美夕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一只手搭在段美夕的肩上说道:“来,让我好好的欣赏欣赏段大师的作品。”任崛按下键子一张张的翻阅着相机里的照片,好奇的问道:“怎么刚刚拍的都是这间房间的照片啊?”段美夕十分“嫌弃”的瞥了一眼任崛浅叹了一声说道:“哎,真是没有情趣的人。对我而言,不只是只有真正家才是‘家’。能住进这里就是跟它有缘分,哪怕只在这里住一天,这里也就算是我一天的‘家’。明天咱们就要走了,我希望可以把咱们家留在我的相机里,这样,咱们在这个家里的回忆也就跟着留下来啦。”听了段美夕的话任有些害羞的说道:“你是说……‘咱们家’?”“当然啊,当然是咱们家,咱们两个人的家啊。”段美夕毫不犹豫的回答。就在此时,任崛突然加起身拿起吹风机走到段美夕的身边说道:“段美夕快坐好,我给你吹头发。等头发干了,咱们多拍几张照片。别只光拍房间,咱们的合照也得多拍点儿,什么我抱着枕头或者你站在桌子旁边之类的,明天咱们就离开这个‘家’了,咱们得多留一些回忆。” 看着任崛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段美夕哭笑不得的说道:“怎么突然变得比我还着急了。”任崛不答话,自顾自得一手打开吹风机,一手捧起段美夕的头发怡然自得的充当起了美发师的角色。段美夕享受着暖暖的细风穿过任崛的手掌落在自己的头发上,一脸欣喜的自语道:“扮演过发型师技术就这么娴熟,那要是扮演过太监,那我不就更享福了,哈哈……”段美夕说着不禁笑出了声来。任崛眼巴巴的望着段美夕大笑的样子,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无奈的关掉吹风机说道:“段美夕?该不是看我好欺负,把自己想象成老佛爷了吧?”“哎呀才不是呢!”段美夕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片刻之后,段美夕若有所思的抬起头,说道:“我啊,真的很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每次只要听到你段美夕段美夕的叫我,就莫名的觉得很开心……”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向任崛的身边又靠了靠,凝视着任崛专注的目光,浅笑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我想,我应该感谢一个人,一个前世跟我有关系的人。他,可能是我的亲人,也可能是我的朋友,总之,就是这个前世跟我有关系的人在冥冥之中帮助我,帮我遇到了像你这么好的人。我真的很感激我可以得到这份帮助,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幸运,嫁给了全世界叫我名字最好听的人了呢?”任崛笑着拥住段美夕,贴着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我,喜欢到再也不想离开我啦?”段美夕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下巴在任崛的肩膀上轻轻的蹭了蹭,点了点头。任崛收到了段美夕的“讯号”,一抹心花怒放的笑容立刻在他的脸上浮现开来“傻瓜,喜欢我就干脆的说喜欢我,干嘛还扯出什么‘前世今生’这么另类的理由。”然而,就在这笑容从任崛的嘴角蔓延到他整张脸上的时候,任崛的表情却渐渐的凝固了起来。因为此时此刻,他突然间回想起曾经在自己的脑海里已经出现过个两次的那个声音,“这一世的三途河,牵着她的手一起过吧……拜托了。”伴随着这似曾相识的嘱托,任崛微笑着将段美夕拥的更紧了,他紧紧的拥着那个对于他来说犹如掌上明珠的人,心里十分诚恳,感激的对那个自己早已熟悉却又从未谋面的那个人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段美夕的亲人还是朋友,不过请放心的把她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牢牢的牵住她的手,无论是三途河还是奈何桥,我一定牵着她的手一起过……”段美夕满心幸福的将下巴靠在任崛的肩膀上,却不知,就在自己的对面,这个房间的一角儿,一个披着黑色斗篷,被斗篷上宽大的帽子遮住了脸的人正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邱影声抬起手臂,缓缓的摘下自己斗篷上的帽子……出现在柔和灯光下的那张脸,面带微笑,嵌着笑意的眼中同样渗着晶莹的泪光。那是一张俊朗非凡带着微笑与泪光的脸,那是一张安静沉稳却又深藏着千言万语,与段夜寒一模一样的脸……邱影声望着段美夕那满是幸福和笑容的模样,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看着紧拥着段美夕的任崛脸上那同样满是幸福和笑容的模样,他眼里的泪光之中,渐渐的浮上了一抹既是满足,又是羡慕的光韵。邱影声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掌抚上段美夕的脸庞,当他的手犹若透明的波光穿过段美夕脸颊的那一刻,邱影声浅笑着自语道:“绿儿,安心的跟他幸福的过日子吧,这个人看见过你的伤痛,他会比任何人都懂得疼惜你……” 段美夕在房间里不断的翻着任崛交给自己的照片,她盯着桌子上自己已经选好的照片,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一本相册抽出一张照片插进这些照片里,然后将这些照片放回档案袋里······段美夕抚摸着档案袋的边缘自言自语道:“哥,我替妈妈报答你的时候终于到了。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终于到了······”邱影声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翻照片的样子。邱影声经常这样静静的站在段美夕的身边望着她,望着她在摄影室工作,望着她跟蓝雪说说笑笑,只要能够在他身边看着她,邱影声就觉得即便是成为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也是幸福的……“我已经跟蓝叔叔吃过晚饭了,妈跟美夕吃吧,我出去一下。”当邱影声的耳边传来楼下徐暮杭的声音,他慢慢的俯下身子在段美夕的耳边说道:“绿儿,我得去跟着徐暮杭了,只有跟着徐暮杭我才能帮你跟他走的更近。”话罢,邱影声在段美夕的身边消失了。 邱影声跟着徐暮杭来到了穆琳酒店的片场,徐暮杭站在大厅里,满眼都是正在忙碌着的徐海,而邱影声则是一直注视着正在跟对手对戏的任崛……中场休息的时候,徐暮杭跟徐海去了一边谈话,邱影声仍是跟了过去…… “没有地狱和天国······”徐暮杭沉默了几秒,突然情不自禁的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呼了一口气对徐海淡声道:“谢谢爸······你忙吧,我回去了。”徐暮杭说完便走完全不给徐海将话说下去的机会······邱影声跟在徐暮杭的身后,跟着他走到酒店门口,看着他拨通了段美夕的电话。“段美夕,你有多爱段夜寒……你一定很爱他,爱到可以替他复仇。你真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听着徐暮杭不慌不忙的说出这些咄咄逼人的话,徐暮杭慢慢的转过身,重新回到了酒店的大厅。邱影声站在徐海的身边,望着机器里显示着的任崛的脸。直到徐海结束拍摄的时候,邱影声都一直是一动不动的望着任崛的方向。拍摄结束之后,任崛自顾自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剧本。邱影声走到任崛的身边,看着他认真翻剧本的样子心中默默自语道,一会儿你就会知道,她并不总是开朗无忧的。她也会伤心无助,落寞隐忍,等你看到了那样的她……靠近她吧。邱影声渐渐的侧过头,当她看到段美夕正急匆匆的向着酒店的大门跑过来。就在这时,邱影声走近任崛甩了一下自己的斗篷,挥起的风将任崛正在看着的剧本吹散落到了地上…… 任崛坐在座位上翻着剧本,突然一阵风吹落了几页剧本,捡起剧本的不经意间,从远处跑来的段美夕映入他的眼里…… 邱影声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穿过段美夕脸颊的手掌,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尽管他离段美夕越来越远,但是他映着段美夕微笑的双眼之中始终包含着心满意足的喜悦,当邱影声已经完全后退到墙角儿的时候,当他眼中的泪水在这一刻落下来的时候,他凝望着根本对他的存在全然不知的段美夕,轻声的说道:“绿儿,对你的承诺我做到了。接下来,我该去兑现另一个承诺了。你也帮帮我吧,希望有了你的帮助,我哥哥嫂嫂也可以得到跟你们一样的幸福……”话罢,邱影声重新拉起斗篷上的帽子遮住自己的脸,消失了。顷刻之间,段美夕仿佛看见自己的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儿,她猛地挺起身,望向自己的正前方。 段美夕的眼前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出现过,只是,她在墙壁上的镜子里,清晰的看到,一滴眼泪正顺着自己眼角儿悄无声息的缓缓流下。任崛看到段美夕有些走神儿的样子,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听到任崛的问话,段美夕迅速的失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个留下回忆的好主意。咱们,拍一段视频吧?”任崛瞪大了眼睛望着段美夕突然间竖起了大拇指“毕恭毕敬”的说道:“我老婆真是太聪明了!同意!” 第149章 爱不得,恨不能 按照这段时间的惯例,段夜寒在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之前,都会跟张东一起先去问候单如。但是每一次段夜寒都是在简短的问候之后就离开,一来,他要回到办公室去继续处理事务,二来,段夜寒心里很清楚,单如不喜欢看见自己,所以自己也应该自觉的主动离开。所以这一次的问候也如往常一样,恭敬,简短。在安排好了单如的早餐之后,段夜寒便彬彬有礼的对着单如微微颔首然后说道:“那我们就不妨碍阿姨休息了,先走了。”张东听到段夜寒的话后便也同样微笑着对着单如微微颔首说道:“那再见了阿姨,明天大哥和我再来看你。”话罢,张东便跟在段夜寒的身后一同转身向着门口走过去。只是,二人的脚步才刚刚迈出去,站在他们身后的单如便淡声的说道:“段夜寒,每次都是还没得到长辈的允许就自行离开,这就是你的礼貌?”原本还一直带着微笑的张东在听到单如的话后几乎同一时间与段夜寒停下了脚步。虽然两个人的动作相同,但是不同的却是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张东脸上的微笑慢慢的变得僵硬,显得有些尴尬彷徨。然而段夜寒的脸上却沉静如初,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单如拿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瞥了一眼已经停下来的两个人说道:“陪我一起看电视吧,想看的直播错过了,看看重播也挺好。” 段夜寒看着单如自顾自得打开电视之后坐在沙发上,尽管眼中的谦逊依旧,但脚下的沉稳依旧,仍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单如看到段夜寒仍是原地不动,冷声的说道:“怎么,没听清长辈的话吗?阿姨无聊,想让你们陪着一起看看电视,行吗?”听到单如的话,张东立马笑着说道:“好啊阿姨!我最喜欢看电视啦!”说着,张东便迅速大步向前往回走,只是段夜寒突然上前拉住张东,侧脸看向单如说道:“阿姨,张东还有事,我陪你看,可以吗?”段夜寒的语气虽然平稳,表情也沉静无恙,但是单如却在他的眉眼之间看到了些许若隐若现的无助与恐惧。这样深埋在段夜寒眉眼之间轻易不易被察觉的神色像是对单如的无奈妥协,更像是对单如的苦苦哀求,单如,看得懂这隐藏的深情,也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单如起身上前几步微笑着对张东说道:“小东,你有事就先走吧,办事要紧。”张东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的阿姨,其实我没……”“那你先过去吧,办完事去我的办公室等我。”张东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段夜寒的话打断了。张东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段夜寒几眼,片刻之后,张东便笑着顺势答道:“那好,我就先办事去了。”说着,张东对着单如挥了挥手“我走啦,阿姨再见。” 段夜寒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直到,他足够的确定自己再也听不到张东的脚步声他才缓步走到单如的身边坐下,轻声的说道:“播台吧阿姨。”单如不慌不忙的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一边播台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要有人情味儿。至少,你还知道心疼小东。”段夜寒安静的目视着前方电视屏幕上不断切换的画面,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他眼前的画面不再被切换,他才微微的垂下眼,淡声的说道:“我就当阿姨是在夸奖我。”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徐海为沈沅颁发奖杯的画面,单如看着徐海在把手中的奖杯递向沈沅手里那一刻,他脸上那五味杂陈的表情时,她的嘴角边浮现出一抹落寞的苦笑“他是在那孩子的身上看到小洋了……等他真的把她当成是小洋的时候,无心海,就要坠入悬崖了……无心海,终于要坠入悬崖了……”接着,单如缓缓的测过脸看向段夜寒,问道:“你,凭什么断定徐海会自己走向悬崖,筹码是什么。”段夜寒抬起头,答道:“在阿姨看见沈沅的那一刻,我相信你就早已经知道那个筹码了。因为……因为,‘海,是洋的边缘。洋,是海的心脏。’这两句话……我母亲知道,我知道,阿姨跟蓝叔,也知道……这两句话,就是我的筹码。”听了段夜寒的话,单如别过头不再说话,她两眼注视着前方的画面,嘴角微微的抿起,渐渐没有了表情的脸上,像是有太多的难言之隐,又像是在为究竟是要从心底挖出一些深埋已久的记忆还是就这样不声不响将它们永藏于心而苦苦的纠结挣扎…… 多少年过去了,单如仍是对那一天的事情印象深刻。因为那一天,是她跟蓝飞第一次看见徐海喝的酩酊大醉。徐海一直是一个小心谨慎,尽管表面上爱玩儿但内心却是极其沉稳对任何事情的进展都心中有数的人,但是那一天,徐海似乎丢掉了所有的小心谨慎跟沉稳,从不喝酒的他竟然一瓶油一瓶的喝掉了桌上所有的酒。原本,单如跟蓝飞都以为徐海是因为明天就要跟自己的女朋友谷秋美结婚了,因为高兴才在三个人聚会的时候喝那么的酒。可是,就当徐海将单如误认为另一个人拉着她的手不放大喊道:“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海,是洋的边缘。洋,是海的心脏。他们明明就是形影不离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当单如跟蓝飞同时从徐海的口中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们才在措手不及间明白,原来明天的婚礼对徐海而言,并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意味着万丈深渊。 当蓝飞背着徐海踉踉跄跄的回到徐家时已经是半夜了,因为考虑到老人家肯定已经熟睡了,单如始终不敢大声的敲门。不久之后,当单如看到披着单衣来为他们开门的徐洋的时候,竟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倒是蓝飞,背着徐海迅速的走进屋子,单如看着徐洋担心的眼神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哥哥应为明天要结婚太,太高兴了就喝多了。”话罢,单如也紧跟着蓝飞走进屋子。蓝飞原本想就这样悄悄的把徐海背进房间,没想到,徐洋才一关好门徐海便一下子从自己的背上跳了下来,歪歪扭扭的走到徐洋身边,一把抓住徐洋的胳膊眼神涣散的大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愿意!我又不是你真的哥哥,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愿意!”看到徐海的举动,单如赶紧大步上前,把徐海从徐洋身边拉开对着蓝飞说道:“干什么呢!人都醉成这样了,快点儿把人背进房间啊。”听到单如的话蓝飞连忙答道:“哦是是是。”说着,蓝飞便迅速的背起徐海上楼了。单如趁着此时就只有她跟徐洋两个人,她望着徐洋脸上那出乎她预料的平静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小洋,你,也跟无心海有同样的心思吗?你……”“我没有。”单如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徐洋斩钉截铁的回答。“那……”单如小心翼翼的继续问道:“是因为谷秋美,不能跟他有同样的心思吗?小洋,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跟蓝飞一定会尽全力阻止明天的婚礼的。被当成无理的恶人也好,搅局的坏人也罢,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所以小洋,为了你可以幸福,你一定要告诉我真正的想法。”听了单如的话,徐洋微笑着握住单如的手轻声的说道:“谢谢你单如姐。我,真的没有那个心思。”虽然徐洋的回答果断干脆,但是单如还是在徐洋的眼中看见了一丝犹豫,单如抬起另一只手掌将徐洋的手包含在自己的双掌之中“小洋,你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单如的话令徐洋蓦地一怔,但仅几秒钟的时间,徐洋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笑而不语。看到徐洋的微笑,单如便慢慢的松开自己的手,轻轻的在徐洋的肩膀上拍了拍“知道了小洋,这个问题,我不会再问第二次了。”此时,蓝飞恰好从楼上下来,蓝飞看着徐洋同样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小洋,已经,已经帮你哥整理好了。我,我想问……”蓝飞的话说道一半,单如突然挽住蓝飞的胳膊对徐洋说道:“我想我们该回家了小洋,明天婚礼上见吧。”话罢,单如便拉着蓝飞离开了。 天还没亮徐海便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具体的细节他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似乎自己是被蓝飞背回来的。穿戴好礼服下楼的时候,徐洋正在准备早餐。徐洋听见脚步声,侧身望向徐海微笑着说道:“早啊哥。今天起这么早,一定是因为太开心所以睡不着了是吧。”不过,徐海脸上的深沉并没有因为徐洋的玩笑而消逝不见。他缓步上前,凝视着徐洋微笑着的脸,说道:“我可以不结婚的……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吧,海,是洋的边缘。洋,是海的心脏。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成为徐海的心脏吗?只要你愿意,我就不结婚了。”徐海的话音刚刚落下,徐洋便端起粥说道:“哥哥挡住我的路啦,要是被我撞到,礼服可就弄脏啦。”徐洋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粥向餐桌走去,脸上的笑容依旧。看着徐洋像是没听见一样的继续准备早餐,徐海冷冷的笑了。老天,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啊。自己的决心在那个人的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徐海僵硬的转过身,木讷的望着正忙着摆盘的徐洋,冷冷的说道:“你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世上。因为你,爸妈曾经只倾注在我一个人身上的爱全部都被夺走了。因为你,我着了魔一样的把自己的自尊全部都弄丢了……徐洋,如果你不是我的爱人,那么以后,你就是我的仇人。总之,我永远都不会把你当成妹妹。” 单如侧过头,看着段夜寒浅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怎么保留你母亲的日记至今都没被徐海一家人发现的?”段夜寒目视着前方,微微的翘起嘴角,说道:“阿姨,蓝雪小时候开学的前一天你们在做什么呢……开学的前一天,我都会和妈妈都一起把我的新课本包上书皮儿……我真的很怀念那段时光……”单如没答话,只是随手拿起果盘里的葡萄放进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咀嚼。良久之后,单如突然笑着说道:“还真是的,小雪快开学的时候好像都是家里的保姆陪着的……”单如苦笑着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说道:“你真的很会岔开话题啊。行了,我想看的都看到了,你回去忙吧。”段夜寒在单如的“命令”中起身,淡声的说了一句“阿姨再见。”然后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单如望着段夜寒一步一步的向前眼见着就要到达门口,她突然间站起身对着背对着自己的段夜寒大声说道:“至少别再让小东受到更多的伤害!小东对沈沅的迷恋就像是小雪对你一样!我不想他变得跟小雪一样!一样的……爱不得,恨不能……”段夜寒顿住了脚步,他停留在原地,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继续自己的步伐,开门离去。 第150章 第一步 段夜寒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张东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张东看见段夜寒回来微笑着站起身说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没什么事做,就在这里等你了。”张东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那笑容之中的明媚而温暖的亲切是只有在面对家人的时候才会调皮的,毫不隐藏的,在脸上蔓延开来的。段夜寒看着张东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段夜寒欲言又止,耳边不禁响起单如对自己说过的话,至少别再让小东受到更多的伤害!小东对沈沅的迷恋就像是小雪对你一样!我不想他变得跟小雪一样!一样的……爱不得,恨不能……看着段夜寒若有所思的样子,张东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大哥?跟阿姨发生不愉快的事了吗?”“没有。”段夜寒浅笑着摇了摇头答道,他侧过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张东接着说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办。”“说吧大哥。”张东接过茶没有一丝犹豫的答话。段夜寒深吸了一口气绕过沙发走到窗边,双手环在胸前望着窗外的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跟车水马龙,淡声的说道:“替我跑一趟洛苏吧。同样是美食节邀请的嘉宾,我希望你可以去那里将他接过来。我希望,能够以最高的礼遇迎接他。”“知道了大哥。”张东不加思索的回答。段夜寒转过身,看着张东笃定的神情,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就动身吧。”“好。”张东微笑着点了点头,仍旧是没有一丝犹豫。 临近傍晚的西餐厅,客人不算多。沈沅一个人打量着餐桌上丰盛的食物,虽然这些食物的种类丰富到足以令一个已经饱餐了一顿的人再次留下口水,但是沈沅却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投射到了眼前的那一扎可乐上。沈沅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可乐,咕咚咕咚的将玻璃杯里的可乐一口气喝下去,将手里的空杯子放回到桌上的那一刻,沈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沈沅拿起刀叉将面前的食物一一的弄到自己的盘子里,大口大口的吃着。不知何时,沈沅正大口大口的嚼着牛排,突然间耳边传来了汽水浮起泡沫的声音。沈沅侧过身,看见段夜寒正在为自己倒可乐。沈沅笑着拿起重新倒满了可乐的玻璃杯说道:“来啦。”“嗯。”段夜寒浅笑着点了点头走到沈沅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段夜寒坐下来,看着沈沅扎着马尾带着一只黑色的眼镜框儿的样子他不禁注视着沈沅的镜框儿说道:“小夕经常跟我抱怨,她基本上每次见到任崛的时候都会看到任崛戴着一副不带镜片的眼镜框儿,你跟任崛,越来越像了。”沈沅淡淡一笑说道:“该怎么办呢?不想被别人发现我这个姐姐是冒牌的就只好在形象上多下些功夫了。”话罢,沈沅望着手中重新倒满可乐的玻璃杯接着说道:“夜寒,其实我比你还要贪心一些。除了替舅舅报仇,我还有另外一个愿望。妈妈去世后,我一直跟我弟弟相依为命。小时候真的太穷了,每次看着别的孩子一边喝着汽水一边玩耍我弟弟总是很羡慕。那个时候,我拍着胸脯对我弟弟说,总有一天,姐姐会买喝不完的汽水儿送给你。”沈沅再一次将被子里的可乐喝掉,笑着说道:“等我替舅舅报了仇,我就变回原来的样子,然后,买好多好多的汽水送给我弟弟。没准儿,我弟弟看到这么多的汽水,一高兴,病就好了,就可以不用在医院里过日子了。”听了沈沅的话段夜寒静默了片刻,突然间打趣道:“可是,再变回原来的样子,手术费一定会很贵的。”听到段夜寒的话沈沅突然吃惊的问道:“你,是在开玩笑吧?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没错,一定会很贵。可是,我总不能一直在电话里骗我弟弟我跟着教授在国外交流所以没办法到医院去看他吧,为了让我弟弟能够认出我,我一定要变回去。要不,我把汽水分你一半你帮我分担一部分费用吧。” 段夜寒没说话,他起身伸出手臂拿起沈沅面前的可乐倒了一些在自己的玻璃杯里,然后,他神态自若的将自己杯子里的可乐喝掉了半杯,说道:“好啊。为了你的手术费还有我跟你弟弟的汽水,祝我们首战告捷吧。”沈沅举起自己的杯子对着段夜寒的杯子碰了一下,自信满满的说道:“ok。”说着,沈沅放下杯子,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段夜寒望着沈沅吃饭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不是说只是先垫垫胃吗?”“想说我不应该吃这么多?”沈沅一边自顾自得吃着,一边不以为然的说出段夜寒的想法。接着,她随手拿起一片面包放进段夜寒的盘子里说道:“放心,我不会都吃光的,会把你的部分留给你的。我啊,我……只是,想先吃饱而已,我怕,对着自己的仇人会吃不下饭,所以,为了我不会因为一会儿那顿晚餐而患上胃病,我必须先吃饱一些。”段夜寒低下头,拿起盘子里的面包,将它递回到沈沅的盘子“吃吧,张东说过,你最喜欢是这里的面包了。”“谢谢。”沈沅浅浅的应了一句,以最云淡风轻的方式代过了自己听到“张东”二字的反应。沈沅低下头,又倒了一杯可乐,一口气喝光了玻璃杯里的可乐之后,她取下了扎着马尾的发带散开了头发,将发带放进手提包里,又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红跟镜子,在自己的嘴唇上涂抹上颜色。随着那艳丽的颜色蔓延了沈沅的全部嘴唇,她迅速的收起口红跟镜子,对段夜寒说道:“好啦,聊天结束了。我该走了,你慢慢吃吧。”说着,沈沅笑着站起身…… “李薇姐。”沈沅站起身的那一刻,段夜寒突然间叫住了他。沈沅听到段夜寒的话愣了一下,不过瞬间的功夫,沈沅就恢复了脸上的从容,她不慌不忙摘下脸上的镜框儿,低下头将镜框儿放到包里,抬起头的那一刻,她对着段夜寒莞尔一笑,说道:“你不该叫我姐的,沈沅,跟段夜寒同岁。”段夜寒仰起头,看着沈沅一身粉蓝色的连衣裙,披散着长发,没有了镜框儿的遮挡,化了妆的模样,微笑着的嘴角儿边竟不知不觉的沾染了一抹晶莹透亮的泪痕。段夜寒拭去嘴角边的泪痕,脸上仍旧带着笑容轻声的说道:“这条粉蓝色的裙子穿在你身上真的很漂亮……粉蓝色,是我妈妈最喜欢的颜色……在我的记忆里,我妈妈没穿过漂亮的衣服,没化过妆,她总是一脸的疲倦……小时候,我也曾经拍着胸脯对我妈妈说过,等我长大了,要买一条全世界最漂亮的粉蓝色的裙子送给她……我总是幻想着要是我妈妈穿上漂亮的裙子,化了妆,会是什么样子……现在,我看到了……看到,我妈妈穿着粉蓝色的裙子是多么的漂亮……沈沅,谢谢你。”沈沅直视着段夜寒的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微笑着缓缓的迈开步子,在即将与段夜寒的肩膀交错的那一刻,她抬起手臂轻轻的在段夜寒的肩膀上拍了拍,手掌轻柔和缓的落在他的肩膀上,像是一个姐姐对弟弟的安慰,又像是一个妈妈对孩子的疼惜。沈沅放下手掌,加快了步伐,走到餐厅最中央的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沈沅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等待着即将与自己共进晚餐的那个人的来临,比起刚才自己扎着马尾戴着眼镜旁若无人的大口大口的吃东西的样子,现在的沈沅笔直的挺着身子,微微垂下的眼睛似乎是在俯视着一切的人和事,这样的她,俨然变成了高贵冷艳的另一个人,一个,不会真正的把任何一个人放进自己眼里,心里的人…… “沈沅,一出生就被无力抚养的母亲送到福利院,之后被福利院的志愿者沈女士收养。所以,沈沅对于生母的概念非常模糊。沈女士在沈沅长大之后将沈沅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让沈沅受到很大的打击,重击之下沈沅离家寻找自己的生母,可惜寻找未果,与此同时沈女士也去世了。沈沅伤心之下出国留学,也因此,沈沅跟段夜寒成为了大学同学。因为自己的身世的影响,沈沅变成了一个不会真正的把任何一个人放进自己眼里,心里的人……这些,将是徐海所知道的有关于沈沅的一切。一旦徐海开始派人调查你,他将得到的信息就是我告诉你的这些,你务必要记住这段身世。”段夜寒说完将一本拟好的册子交给李薇。李薇虽然还住在医院里,但是她却可以下床走动了,而且脸上的纱布也只缠绕了鼻子一圈儿。李薇将手里的资料翻了翻,说道:“徐海的那部分我知道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沈沅’的身世要有两个版本。在徐海那里,‘沈沅’是跟着养母长大。可在任之迁那里,‘沈沅’又变成了跟生母一起相依为命了呢?”段夜寒低下头,缓缓的踱了几步之后淡声的说道:“等你以沈沅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徐海所希望的,一定是你对徐洋的记忆越模糊越好。只有你对徐洋的态度是界限不明的,才能将小夕冒充过你的事顺水推舟。‘顺水推舟’要是成功了,我跟你之间的假设关系在徐海那里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到那个时候徐海才能认为你是毫无防备的并且试图将你拉过来。所以,只有这样的身世才能帮助我们更快的推下悬崖。至于任之迁……我想让他知道,无论生活多么的辛苦徐洋都始终没有扔下他们的孩子。”“可是,这两段不同的身世,早晚都会撞在一起的,你就不怕……”“不会撞在一起的。”李薇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段夜寒打断了,段夜寒毫不犹豫的接着说道:“我相信,在这两段身世撞在一起之前,徐海就已经得到报应了。” 想着段夜寒曾经说过的话,沈沅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不起我迟到了。”沈沅还没来得及看清表盘上的时间身后便传来了徐海的声音。沈沅笑着回过头,眼神撇过角落里的段夜寒落在了徐海的身上“您来了。快请坐吧。”“好。”徐海笑着走到沈沅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在徐海坐下的那一刻,沈沅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浓烈绚烂了……徐海,欢迎你迈出靠近悬崖的第一步…… 第151章 以为忘记了的记忆 “既然晚餐是我请客,您就别客气千万别为我省钱啊。”沈沅微笑着将菜单递向徐海。 徐海下意识的打量这个正在对自己微笑的人,笑着说道:“今天很漂亮啊。” “谢谢。”沈沅微微的低下头,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抬起头接着说道:“是说我的衣服吗?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沈沅的话让徐海正欲打开菜单的双手顷刻间僵硬在了半空,他用尽全力将自己已经开始颤抖的手覆在菜单上以掩饰自己这突如袭来的异样。 他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沈沅,她有着一张无数次在自己梦中出现过的脸,眉眼之间的神情曾几何时自己是那么的熟悉,她穿着一条粉蓝色的裙子,那裙子的颜色,曾几何时因为某个人的喜欢它也变成了他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粉蓝色可是我妹妹最喜欢的颜色。”徐海的耳畔毫无预警的响起自己年轻时说过的话,这句话,仿佛令他突然间想起了那一段几乎就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忘记了的记忆…… “怎么样蓝飞?只有你一个男生的手工课好玩儿吗?所有女生的视线都投射在你身上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单如幸灾乐祸的打量着, “盘问”着蓝飞。听了单如的话蓝飞一脸委屈的看向徐海说道:“无心海你来评评理,单如说她讨厌这门选修课,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逃课带你妹妹出来玩儿就逼着我去替她上课,现在还反过来取笑我!无心海你说,这像话吗。” “好啊就让无心海来评评理!无心海你也知道,能选上一门自己喜欢的选修课有多不容易,我还没来得及做决定选什么那些课程都已经被抢的差不多了。没办法,为了学分就是不喜欢也得选一门儿课,我是多么的痛苦才选了跟我气质一点儿也不符的手工课啊!我不过是让蓝飞帮我分担了一丁点儿的痛苦,无心海你说,这很不像话吗!”单如面对蓝飞的控诉毫不示弱,竟比蓝飞更积极的拉着徐海评理。 徐海无奈的看看单如再看看蓝飞,不禁皱起眉头说道:“我觉得……你们俩真是太不像话啦!明明是你们提议来快餐店一起吃东西的,为什么所有的吃的都要我妹妹去端。”徐海说着突然站起来,转过身接过徐洋手里的餐盘。 徐洋没想到徐海的动作会这么的迅速不禁好奇的问道:“哥哥怎么知道我过来?”徐海不以为然的将餐盘放在餐桌上说道:“因为我对你有特别的感应。”蓝飞随手拿起果汁喝了一口,不服气的说道:“切,无心海又在炫耀自己是五好哥哥了。哦,对了……”蓝飞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两只发夹接着说道:“既然人齐了就展示一下我这个无所不能的大才子在手工课上获得老师跟同学一致好评的作品吧。” “哇,好漂亮啊!”还没等徐海欣赏出这两只不过就是在铁皮夹子上粘了两条蕾丝丝带的发夹有什么精致之处的时候,徐洋跟单如竟异口同声的竖起了大拇指。 蓝飞得意洋洋的对着单如跟徐洋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只发夹就送给你们,它们的样子一样,你们戴上肯定会像双胞胎姐妹的。不过,就是颜色不一样,你们自己选吧,看看谁要粉蓝色,谁要米白色。” “我要粉蓝色!”单如跟徐洋又是异口同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眼见徐洋的想法跟自己一样,单如便迅速的展开撒娇攻势,笑眯眯的拉住徐洋的手 “小洋,我真的好喜欢那个粉蓝色的,你就让给我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单如的话还没说完徐海便一把从蓝飞的手里拿起那只粉蓝色的发夹说道:“粉蓝色可是我妹妹最喜欢的颜色,这只发夹是小洋的了。单如你要那个米白色的吧。”说着,徐海便小心翼翼的将发夹戴在了徐洋的头上,笑道:“真漂亮啊。”看到徐海抢走了粉蓝色的发夹,蓝飞便迅速的将米白色的发夹戴到单如的头上,笑道:“哇,简直就是公主啊,公主!”单如本来因为没拿到粉蓝色的发夹有些失落,不过听到蓝飞的话后竟也忍不住笑着自语道:“我本来就向公主一样漂亮。”说着,单如看了看徐洋,感叹道:“哇小洋,你戴这个真的好漂亮啊。”听了单如的话徐海若有所思的又打量了徐洋一番说道:“不过,好像还差点什么。”说着徐海便看向蓝飞说道:“蓝飞,下次替单如上手工课的时候给小洋做一条粉蓝色的裙子吧。” “什么!无心海你还真把我当成是去那种无聊的课上认真求学的小女孩儿啦!要我学做裙子?要不要我也给你做一套粉蓝色的西装啊!” “好啊。粉蓝色也是我最喜欢的颜色,那就给我做一套吧。”徐海毫不犹豫的接下蓝飞的话。 “切,是因为小洋喜欢粉蓝色你才喜欢的吧,要是小洋喜欢粉红色,那你也喜欢粉红色啦?哈哈哈……”蓝飞说着说着自己竟情不自禁的开始取笑起徐海大笑了起来。 看到蓝飞笑的那么肆无忌惮而徐洋跟单如也一起跟着他笑的时候,徐海尴尬的真想举起拳头狠狠的在蓝飞的脸上 “打”上一拳。然而,当他的眼神不经意间拂过徐洋脸上的笑容的时候,徐海竟也向被施了魔法一般的,忘记了尴尬跟难堪,跟着大家一起大笑了起来…… “徐导演,徐导演?”沈沅望着接过菜单之后就一直若有所思的徐海,试探性的叫了他一下。 “哦,不好意思。”听到沈沅的声音徐海蓦地回过神儿来,他一边翻开菜单一边笑着对沈沅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走神儿了。因为看到你的衣服,让我想起一个人……粉蓝色,也是那个人最喜欢的颜色。”话罢,徐海便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看着菜单……丰盛的菜肴摆满了餐桌,服务生也斟好了红酒,沈沅举起酒杯敬向徐海。 徐海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的摇晃了一下杯子里的液体,看向沈沅说道:“我以为,你会直接切入主题。”听到徐海的话,沈沅突然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放下手里的酒杯,将身体向着椅背靠了靠,然后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淡声说道:“我本来因为你跟谷秋美老师看见我的样子被吓着了的事一直内疚来着,看来,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一样不讨喜啊。哎好吧,反正也一直想问的……这次请您过来吃晚餐,主要是想当着你的面儿亲口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害过我母亲?”面对沈沅的质问,徐海的神色毫无变化,他从容不迫的直视着沈沅的眼睛低声的说道:“你现在是在对谁提问?是把我当成圈子里的前辈,还是,你的舅舅。”听了徐海的话沈沅突然间又笑了。 沈沅突然间的又一次笑容激起了徐海的好奇心,他审视着沈沅那仿佛是暗藏着讥诮的笑容问道:“笑什么?”沈沅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答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也是这么自欺欺人的人。明明就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竟然真把我当成了亲人,这让我觉得挺好笑的。”沈沅的反应时徐海没有预料到的,他静默了几秒钟,再次直视着沈沅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说道:“我说从从来没有伤害过你母亲,你会相信吗?” “当然不会。”沈沅斩钉截铁的回答。徐海不语,他不慌不忙的举起面前的酒杯,将玻璃杯里的红酒慢慢饮尽之后,沉声说道:“那么,你是选择相信别人的话,来找我报仇了?” “当然也不是。”沈沅依旧斩钉截铁的回答。话罢,沈沅泰然自若的将双手环在胸前,缓缓的向前倾了倾身体,说道:“你说你没害过我母亲的话,我不会相信,当然,别人的话我同样不会轻易相信。所以,我才这么努力的进这个圈子。进了这个圈子才能找到你,找到了你才能当面问你问你这个问题。至于答案,我没那么关心。就算别人告诉我的是真的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福利院长大跟着养母一起生活,她没抚养过我,我自然也没有必要替她报仇,只是觉得出于亲生女儿对亲生母亲的礼貌应该问问罢了。所以,这只是单纯的请客不是鸿门宴,请安心的吃吧。”话罢,沈沅微笑着低下头静静的吃饭。 就在沈沅将食物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的那一刻徐海突然间说道:“你还真是跟你妈妈一模一样啊。”沈沅不以为然放下手里的餐叉问道:“您指哪一方面?”徐海冷冷的一笑,不缓不慢的答道:“样子一模一样,个性也一模一样。你母亲是一个,不会真正的把任何一个人放进自己眼里,心里的人。在这世上,好像,还这没有她能够真心相信的人……你,从骨子里就是第二个徐洋。” “那又怎么样?”沈沅浅浅一笑,脸上的表情依旧不以为然 “相信了我是徐洋的女儿之后是不是要出于名义上舅舅的责任把我带回家一起生活呢?要是那样的话,我该不会像小夕一样每天被我名义上的舅妈欺负吧?”徐海想了想,答道:“嗯,不排除这个可能。我太太的确是个急性子的人……”徐海的语速突然慢了下来,他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那孩子在我们家生活的期间,似乎是她欺负我太太更多吧……你也是同样的自欺欺人啊,既然对亲生母亲的事毫不关心,为什么还要先叫那个孩子过来试探呢?我,可是没少让她误会啊。不过仔细想来,向你这么不拘泥于细节的人应该是想不出这么熬人的点子的。是谁一口咬定我害了你母亲的?是谁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的?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没错,是同一个人。”沈沅每一次斩钉截铁的回答都让人无法在她淡定冷静的神情当中找到丝毫的心理活动。 徐海此刻的表情虽然不动声色,但是沈沅确信,他的心里绝对不会像他的脸一样毫无波澜。 于此,沈沅同样不露神色的继续说道:“我自己没办法弄明白为什么亲生妈妈突然就不要我了,所以就拜托了一起念过同一所大学的朋友帮忙。至少,我那位朋友跟他的妹妹我还是可以相信一点儿的。至于他是谁,不用我说你也了然于心了吧……” 第152章 你会不会站在我这边 晚餐时间已经过半,除了餐前的那一番对话,沈沅跟徐海两个人就再没有彼此说过话。徐海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随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儿,不经意间,他的眼神撇过对面的沈沅。沈沅正在细嚼慢咽的咀嚼的盘子里的食物,有条不紊,慢条斯理,泰然自若……徐海放下手里的餐巾,带着好奇的口吻说道:“对着我,真的不会觉得不自在?”沈沅听到徐海的话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正在审视着自己的徐海,反问道:“为什么要不自在?难不成你真的害过我的生母?”徐海一怔,蓦地收起自己审视的目光,淡声说道:“今后,打算怎么办?你,跟我们家之间的关系,打算怎么办。”“什么?哈哈……”徐海的话音刚落沈沅便突然间笑了起来,“看来,您真的是上了一些年纪了。餐前,我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跟你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你,也跟整个徐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就是说,你跟我,同样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以后我还是跟你毫无关系的小歌手沈沅,而你,也还是跟我毫无关系的导演徐海……想来,您还是不明白我请您吃这顿晚餐的真正意图。第一,我,并没有打破现在生活的想法,所以请您,彻底的将我是沈沅以外的事情忘掉。第二,美夕制造的‘照片事件’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现在觉得作为‘沈沅’的生活更好,我……打从骨子里,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个被生母遗弃孩子。当然,相信你也同样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自己是跟徐家没有一点关联的人吧……所以,有关于我生母的一切我都不会承认,那些事,只是小夕跟她哥哥一厢情愿的帮忙罢了。最后,我是想诚心的向你跟谷秋美老师道歉,因为我跟我生母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吓到你们了。” 沈沅的一番肺腑之言,让徐海始终悬着的心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徐海提起面前的红酒瓶,小心翼翼的将红酒倒进沈沅已经空了的酒杯里……尽管之前的心一直悬着,但是徐海总是特别擅长将自己的恐惧隐藏的不动声色,所以,就算自己曾经恐惧,他也丝毫不担心会被别人察觉。 沈沅微笑着举起酒杯,再次敬向徐海:“谢谢您愿意接受我的请客。”徐海同样微笑着举起酒杯“我也,谢谢你啦。”徐海仰起头,打算喝酒的时候突然间发现,对面,段夜寒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沈沅看着徐海举起酒杯的动作突然停下了,便也好奇的侧过头朝着徐海看着的方向看过去。看着沈沅也顺着自己视线的方向侧过头,徐海便垂下眼,开始悄无声息的观察起沈沅的神情。沈沅的嘴角边浮起了淡淡的微笑,不过那笑容似乎并不单纯,其中若隐若现的透着一丝薄薄的凝重跟决绝,这隐藏在沈沅那一目了然的笑容之中复杂神情着实让徐海对沈沅跟段夜寒除了念过同一所学校之外的关系心生好奇。 段夜寒显然是在沈沅侧过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她,他微笑着加快了步伐,来到沈沅跟徐海的桌前,对着徐海微微颔首说道:“徐导演。”徐海微笑着应道:“哦,真没想到这么巧啊。段经理也在这里吃晚餐?”“是啊,刚好结账准备离开。”段夜寒彬彬有礼的回答。接着,段夜寒慢慢的将视线移到沈沅的身上,淡声的说道:“没想到,你也在。”“怎么?我就不能不能出门吃晚餐了吗?在餐厅见到我很稀奇吗?”沈沅的语气淡冷,尽管嘴角边仍挂着笑容,但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沈沅咄咄逼人的口吻让段夜寒十分尴尬的珉起嘴角,苦笑着沉声道:“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话罢,段夜寒看向徐海说道:“美食节活动就快开启了,真的很感谢您。改天咱们也一起喝一杯吧,那我先走了徐导演。”“好,咱们下次再见。”段夜寒礼貌性的告别,徐海当然也是礼貌性的回应。在听到徐海短暂的回应之后段夜寒便毫不犹豫的继续脚下的步伐,向着餐厅楼梯口的方向走过去……随着自己跟楼梯口的距离越来越近,段夜寒脸上的无奈跟落寞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毫不掩饰的浮现在脸上的带着浓浓的轻蔑的肆意不羁的冷冽笑容……徐海,现在一定有很多值得你好奇的事情吧。好奇沈沅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身世,好奇沈沅究竟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思,好奇沈沅跟我是什么关系,好奇我妹妹为什么会顶替沈沅去跟你相认……不妨先慢慢好奇着吧,在那之前我会先把谷秋美推下悬崖,就一边找你好奇的答案,一边等着跟谷秋美一起掉下去吧…… 段夜寒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本想直接安静的上楼,但是却听见蓝雪的房间里传来窸窣的声响。段夜寒走到蓝雪房间的门口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我进去了。”段夜寒轻轻的推开门,打开灯,发现蓝雪倒在地上,正在努力的伸手去拘靠在床头的轮椅,而她的膝盖因为擦伤已经开始流血。段夜寒迅速的冲过去,将蓝雪抱起来放在床上,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药箱为蓝雪处理伤口。看到专心致志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段夜寒,蓝雪低下头淡声的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去客厅喝点儿水……”段夜寒没说话,小心翼翼的为蓝雪处理膝盖上的伤口,为伤口贴好纱布之后段夜寒起身径直离开蓝雪的房间,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片刻之后,段夜寒拿着一杯水回到蓝雪的房间,将水递给蓝雪。蓝雪接过水杯,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开始慢慢的喝水。段夜寒看着蓝雪喝水的样子,看着她略带愧疚的脸,略带躲闪的眼神,沉声说道:“已经受了伤的人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不是一直恨我吗?还是说,这是以退为进,‘强迫’自己觉得对不起我,是你想到可以毁了我的新战术吗?”段夜寒的话,蓝雪不为所动,她依然自顾自的喝着水,也许,是真的渴了,也许,是刻意的躲避段夜寒在看着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眼神。直到,蓝雪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光,她才握着杯子缓缓的看向段夜寒,苦笑着说道:“因为那个钥匙扣在你手里……那是我妈妈在你手里的意思吧。因为我妈妈在你手里,我跟你来到这里。因为我妈妈在你手里,我,也该改变一下对你的态度了……”蓝雪的话令段夜寒整个人突然愣在了原地,泪水不易察觉的顺势肆意的漫上他的眼眶,就在前一秒钟,他还满怀希望的奢望着那句“对不起”仅仅只是一句“对不起”哪怕只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客套。可是,就在一秒钟之后,他心中所有的希望全部在蓝雪的话中顷刻间崩塌。终究,自己还是就连在蓝雪心中那个至少还能被恨着的位置也没能守住。她对自己的那份恨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全然的变成了讨厌,变成了憎恶,变成了,不屑一顾…… 段夜寒屏住呼吸竭尽全力的抑制着就快流下的眼泪不被蓝雪发现,他浅笑着侧过身,冷声说道:“你还挺聪明……”段夜寒的话突然停了下来,他缓缓的再一次侧回身体面向蓝雪,凝视着她依旧是在刻意躲闪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如果我说我的仇人不只是你爸爸一个人……马上我就会正式跟徐家人开战,跟徐暮杭开战。就当是被我威胁……你会不会因为你妈妈在我手上而站在我这边?”话音落下段夜寒竟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这一刻,他竟然也开始刻意的躲闪起蓝雪的眼神。比起害怕听到蓝雪的回答,他更加害怕看到蓝雪回答时的眼神。他害怕听到蓝雪回答“会。”时从她的眼中看到隐忍,痛苦,跟更加讨厌自己的眼神;他更加害怕听到蓝雪回答“不会。”时从她的眼中看到决绝,轻蔑,跟更加无视自己的眼神……“有什么区别吗?”段夜寒的耳边传来了一句提问。面对自己的问题,蓝雪的回答既不是“会。”也不是“不会。”她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有什么区别吗?”段夜寒缓缓的抬起头,望着蓝雪已经不再刻意躲闪自己反而在看着自己时闪过一丝温柔目光的眼睛……蓝雪同样望着段夜寒的眼睛,脸上渐渐的露出了微笑,轻声的说道:“或者我该问,那重要吗?我是不是站在你那边,会改变些什么吗?不管你到底有多少敌人,你不是一直都胜券在握的一步一步的实现你将敌人一一击垮的胜利计划吗?既然你赢定了……我是不是站在你那边,真的重要吗……” “嗯,真是个不错的回答。”段夜寒浅声应了一句。尽管他的脸上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表情,看似已经不在意到底会得到怎么的答案了,但是他却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两步以至于床头柜抵住了他的身体。段夜寒迅速的挺起身体避开了床头柜的支撑,说道:“以后我会提前在你睡前把水准备好,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以为只要让你住进一楼的房间就可以了……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的……总会顺利成功一次的。”蓝雪对着正欲离开的段夜寒说道。“那你打算受伤多少次去换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成功的‘一次’?”段夜寒蹙起眉头问道。段夜寒打量着蓝雪,再一次问道:“上一次是手和手臂,这一次是膝盖,下一次你打算让哪里受伤?肩膀?脸?还是头?你不疼吗?别忘了,你母亲还在我手上……明天开始,你需要的东西我都会提前准备好……休息吧。”话罢,段夜寒便不再停留,离开了。 第153章 你知道什么不该碰 任崛夫妇度完了蜜月顺利的从洛苏回归,原本段美夕希望在回任崛自己的家之前先去任之迁的家,但是任崛却是强烈的提议他们可以先回段美夕的家。段美夕心里清楚的很,任崛哪里是怕她离家太久了会想家,明明就是想“巴结”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了给任崛一个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当然也为了自己的确很想家,段美夕欣然接受了任崛强烈的提议。 一路上段美夕的心情都不错,一边看着路边的风景一边跟着车子里的音乐哼上几句。不过,当车子经过了蓝雪所在的学校的时候,段美夕最初轻松的神情突然间变得凝重了起来。她渐渐的开始发呆,时不时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时不时又小心翼翼的瞥上身边的任崛几眼。任崛虽然一直面向着前方,但是他却早已经察觉了段美夕的“奇怪”举动。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他蓦地侧过脸看向段美夕,问道:“段美夕?我真的帅到让你魂不守舍的地步了吗?”“什,什么……”段美夕一愣,不过片刻之间反应过来的段美夕狠狠的拍了一下任崛的肩膀大喊一声“开你的车吧自恋狂。”任崛吃痛捂住自己的肩膀无奈的大喊道:“喂你这个女人,上学的时候混过帮派吗!这么暴力……”任崛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段美夕气急败坏的样子,积压在心头的怒火竟怎么也发布出来了,只能苦笑着作罢,继续开车。随着车子再次启动,段美夕不禁又一次的陷入了苦思当中,终于,她再一次小心翼翼看向任崛说道:“那个……”“没关系,我原谅你。”段美夕的话还没说出口任崛便抢先开了口。“什么?”段美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才不是要跟你说对不起呢。我是,我是想说……要是一会儿你在我家看见了雪儿,不要觉得吃惊,什么也别说,别问,行吗?”段美夕的话令任崛一怔,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不受控制的一颤,原本笑意盈盈的眼中也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讶异跟不解。不过仅仅几秒钟的功夫,任崛便微笑着应道:“嗯我知道了。我听你的,什么也不会问的。”任崛如此干脆的回答反倒让段美夕有些好奇了,她有些吞吐的说道:“我以为,你会不高兴……”“为什么要不高兴?”任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接着他侧过脸看了段美夕一眼又重新看向前方,自信满满的说道:“虽然好奇,但是我并不着急马上就要全部知道……因为到了可以知道的时候段美夕就会全部告诉我的。其实我也是很爱八卦的人,只不过,我更喜欢跟段美夕一起八卦。”段美夕不语,她只是悄悄的侧过头,凝视着任崛的眼睛,他正聚精会神的望着前方,对于自己正在望着他毫无察觉。段美夕就这样望着他,不知不觉的笑了…… 因为今天是段穆天跟段夜寒难得休息的一个周日,周琳突然心血来潮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拉着段穆天陪自己去逛早市,说是要做一顿丰盛的周末大餐。段穆天虽然羡慕儿子可以继续在床上享受沉睡时光,但却还是在周琳的一声令下兴致勃勃的起了大早陪着她踏上了早市“淘菜”的征程…… 段夜寒起床之后在自己房间的门外发现了周琳贴在他门外的字条,拿下字条段夜寒便自行到厨房去准备了早餐。端着一份早餐段夜寒来到了蓝雪的房间,敲敲门问道:“可以进去吗?”“稍等一下。”房间里传来蓝雪的回应,语气平缓,让人无从判断出说话之人的情绪。段夜寒侧过身,缓缓的放低了手里的托盘,不慌不忙的等着对方来为自己开门。 当蓝雪房间的门打开的时候,段夜寒十分清晰的在蓝雪的额头上看到一层细汗。他微微的抿起嘴打量着蓝雪稍显疲累的脸,说道:“你摔了多少次才换来能够自己将自己‘挪’到轮椅上的能力?或者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方法,是只要叫一声就会有人帮你坐上去,既不会累也不会疼。”蓝雪微笑着沉默了片刻说道:“实在是想不起摔过多少次了,昨天晚上我不是还摔过一次吗?不过我也不算太糟糕,至少,我现在顺利的过来给你开门了。”段夜寒凝视着蓝雪双眼,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总之,就算会累会疼,你也不希望让我来帮助你……”段夜寒填着笑的眼中,一丝落寞一闪而过,紧接着他举起手里的托盘对蓝雪说道:“爸跟妈一起去逛早市了,早餐就交给我了。早饭给你准备好了,吃吧。”蓝雪看了看盛好放在托盘里的早餐,说道:“我可以去餐桌上吃吗?”“当然可以。只是……”段夜寒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不想单独对着我,你还是在房间里吃吧。”蓝雪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有那么脆弱,咱们一起吃吧。” 蓝雪跟段夜寒面对着面吃饭,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突然间显得格外空旷的房子里,在他们彼此之间似乎就只能听见筷子不是触碰到盘子跟碗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夜寒吃完了早餐放下手里的筷子淡声说道:“下个礼拜你可以重新回学校了。”蓝雪一愣,抬起头望着段夜寒,说道:“我不回去。我……不能这样回去。”说着,蓝雪低下头,继续吃早饭。段夜寒看着蓝雪不为所动的样子,起身绕到她的身边,站在蓝雪的身边,说道:“你不是早就接受了你以后都会是这个样子了吗?下周,我送你去学校。你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可以好好练习一下怎么样在学校里向以前那样生活。不过……”段夜寒瞥了一眼蓝雪贴着纱布的膝盖,浅笑着说道:“在我看来,你已经提前练习的很好了。你不是也说,自己还没有那么脆弱吗。”听了段夜寒的话蓝雪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怕了?怕我真的会想出可以毁了你的办法,所以急着把我支走?”段夜寒沉默不语,不否认,也不默认,良久之后,他淡声道:“你会像以前一样回到那里的。”“像以前一样?”蓝雪讥笑着仰起头,凝视着段夜寒的眼睛,冷声说道:“你到底凭什么?凭着我母亲在你手上,让我自己欺骗自己,凭着周阿姨丧子心痛神志不清,随便拿了一幅画就欺骗阿姨说是学姐画的,你到底……”蓝雪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己的双肩便瞬间被突然蹲下来的段夜寒抬起的双臂紧紧扣住。段夜寒目不移视的盯着蓝雪,似乎已经有泪水蔓延开来的眼中,透出一股无法言语的薄光,像是心痛,像是决绝,像是悔恨,又像是,卑微的祈求……段夜寒紧握着蓝雪的双肩,声音沙哑的说道:“你不是那种人……你知道什么不该碰……” “惊喜!我们回来啦!”段美夕一手晃着钥匙一手拉着任崛嬉笑着突然推门而入。夫妇二人原本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本来以为当他们突然到访的时候全家人都会被吓到。可没想到,夫妇二人在突然“袭击”之后,却先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段美夕傻傻的僵在原地,眼睛不由自主的直勾勾的望着面前的两人。段美夕简直不敢相信,一向不会用“脸色”表达感情的哥哥此刻竟会是这般模样,他死死的握着蓝雪的肩膀,像是一个霸道狠戾的独裁者。可是,他的眼中嵌着泪水,似乎又是比他正在霸道对待着的蓝雪更加的伤心痛苦,仿若,被摧心剖肝一般。然而此刻的蓝雪,她豪不躲闪段夜寒的目光,眼神之中毫无惧怕跟妥协之意。似乎,她已经毫不在乎自己会被这样对待。可是,她的眼中同样嵌着悬而未落的泪水,那泪水之中朦胧的光韵似是身不由己,又似是言不由衷……然此情此景在任崛看来,心中的惊讶震撼丝毫不亚于段美夕。虽然他跟段夜寒和蓝雪的接触时间不长,但作为最初只是与他们相识到现在自己已经变成了他们的“亲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段夜寒跟蓝雪会有什么太大的交集。就算撇开“交集”不谈,于任崛而言,自己面前这两个人的神色目光,绝对是任崛自认识他们以来,在他们的脸上从未见过的表情…… 段夜寒听到段美夕的声音,迅速的放下自己的手臂,起身微笑着看向段美夕跟任崛“你们回来了。”段美夕虽然已经有些木讷,但是看着段夜寒那前一秒钟还悲痛欲绝的眼神却在面向自己的时候变成了若无其事的微笑,段美夕明白,这简单的一抹微笑是段夜寒死死的压下了心中的痛苦才换来的。段美夕更加明白,自己不应该“拆穿”段夜寒的良苦用心,于是,段美夕一把搂过任崛的脖子大笑着说道:“惊喜吧!我们谁都没有告诉就回来了,被我们吓到了吧?”段夜寒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的应道:“是啊,真是太惊喜了。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你们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就在段夜寒话音落下的同时,任崛却十分委屈的抱怨道:“是啊,爸爸妈妈一定很开心,不过要是知道了他们英俊又可爱的女婿就这么被他们的女儿给勒死了一定也会很伤心的。”任崛的神情有些“夸张”,他希望尽可能的用自己“夸张”的神情来缓解段美夕竭尽全力的洋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尴尬。段夜寒看着任崛一脸“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抚了抚段美夕的头发说道:“你老是欺负任崛,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我把你惯坏了。”段美夕有些难为情的松开了胳膊对任崛说道:“就知道装可怜。” 在三人说笑的同时,段夜寒不禁侧脸看了看蓝雪对任崛说道:“正式介绍一下吧,那是蓝雪,小夕的好朋友。目前,暂时住在家里。因为是小夕的朋友所以妹夫你肯定也认识吧。”“当然。”任崛斩钉截铁的回答,接着他笑着向蓝雪挥了挥手“hello小姨子!”与此同时,蓝雪也微笑着,向任崛跟段美夕挥了挥手。她的微笑明媚纯净,似乎也与段夜寒的“若无其事”达成了共识…… 第154章 那哥哥呢?幸福吗? 段美夕跟任崛到家后不久周琳跟段穆天便也“大包小裹”的回来了,在周琳的强烈要求下,任崛夫妇只需要跟段夜寒和蓝雪聊天就好,午饭就由她跟段穆天全权负责。有了周琳的“特赦令”段美夕便一边享受着饭来张口的好心情,一边拉着任崛一起给段夜寒跟蓝雪讲起了他们的蜜月故事。段美夕作为讲述故事的主角当然是“手舞足蹈”的夸夸其谈,任崛看着段美夕“不亦乐乎”的样子突然间有些心疼,因为他知道,段美夕是在用尽全力的想要把自己变成一种“调和剂”,极尽所能的去调和段夜寒跟蓝雪各怀心事的千钧重负。任崛一边“附和”着段美夕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段夜寒跟蓝雪,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蓝雪所坐的轮椅就靠在段夜寒沙发扶手的旁边,然而他们眼间的距离却是“各行其是”。 蓝雪虽是若有所思但任崛看得出来,她正在极力的调整着自己快速的投入到段美夕的故事当中,尽管蓝雪脸上那轻松的神情还有些僵硬,但是她微蹙着的眉头却是慢慢的舒展开来。然而她身边的段夜寒显然比她更懂得“全身而退”他始终面带微笑的看着段美夕,俨然已经忘记了在段美夕夫妇到来之前的所有,全情的投入到段美夕的故事当中。任崛原本不解,为何段夜寒可以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心,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想念已久的妹妹,还是,刚刚跟蓝雪发生的不愉快于他来说是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不过很快,任崛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段夜寒比起蓝雪似乎更加的“念念不忘”。虽然段夜寒的笑容跟专注的目光始终都是为了段美夕一刻都未偏离,但是当蓝雪想要转动轮椅向前去拿茶几上的水杯时,他却可以分秒不差的抢先蓝雪一步拿起茶几上的水杯递给蓝雪,以免蓝雪费力。可见,段夜寒虽是“聚精会神”的捧段美夕的场未曾看过蓝雪一眼,可他的心,却还是阳奉阴违的选择了无时无刻不留意着蓝雪的一举一动…… 在饭桌上,任崛从周琳的口中得知了蓝雪与段家的渊源。按照周琳所言,蓝雪,是穆琳合作伙伴的女儿,因为周琳经常一个人在家觉得寂寞就把蓝雪接过来跟她作伴儿。一切听上去顺其自然,简单至极。但是在任崛看来,若事情真是如此,那么蓝雪跟段夜寒之间的关系,断然是不至于发生刚才那样的冲突的。况且,若只是接合作伙伴的女儿过来小住那么简单,那么为什么段美夕要提前交代自己什么都不要问?既然答应了段美夕任崛当然会遵守承诺只字不问,但是他开始不由的担心,在蓝雪,段夜寒,段美夕,徐暮杭这四个人之间是否存在着更为纠缠复杂的事会使得段美夕难以抽离,凡事他总是会先以段美夕的角度考虑,在这一点上任崛是承认自己自私的。也许是因为以“演戏”为生的关系,任崛善于用眼神来“装扮”自己的感情也更善于在他人的眼神之中看透其内心的真实与否。但是,此刻正被他看在眼里的段夜寒跟蓝雪却彻底的扰乱了他的思路。段夜寒一如既往的安静,整顿饭下来不曾说过一句话,段美夕讲话的时候他会微笑着看着她,周琳兴致勃勃的听着段美夕讲述蜜月的经历已经“忘记”了要吃饭,他也会悄悄的将周琳碗里已经冷了的汤换到自己面前在为周琳盛上新的热汤,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的流畅自然,无不展示着他作为主人的潇洒风范。唯独,在蓝雪的时候他在不经意间表露出了他的“惴惴不安”。他总是会不自禁的将注意力放在蓝雪的身上,留意她杯子里的果汁还剩多少,留意她盘子里的菜还有多少,留意她面前的菜是不是她爱吃的……他会不动声色的夹菜到蓝雪的盘子里,虽然眼中的目光从未有一刻真正的与蓝雪四目交错,但是他会在为自己夹了菜之后稍稍停顿片刻,直到他确定了蓝雪没有反感并且开始吃他夹给她的菜,他才踏实的开始吃自己的东西……而蓝雪,她就如同饭前的段夜寒,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微笑着听段美夕说故事,微笑着跟周琳一起为段美夕打趣自己“儿时的梦想”的部分鼓掌,微笑着,夹起段夜寒加给她的菜微笑着吃下去……她看上去已经完全的融入了这欢乐的气氛,但她却总是在段夜寒为她夹菜的时候刻意的垂下眼,避免与段夜寒的目光交错……他们,一个看上去安之若素,实则用心良苦;一个看上去从善如流,实则局促不安……任崛越发的开始糊涂,他跟段美夕刚回到家时看到的他们,饭前的他们,还有现在的他们,他不懂究竟哪一时刻的他们才是最真实的,此情此景,不禁让任崛更加的好奇在自己的“大哥”跟“小姨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了…… 一顿气氛欢乐的午餐在段夜寒跟蓝雪的“极力配合”之下圆满的结束了,饭后,段夜寒跟段美夕兄妹把洗完的活儿全部包了下来,虽然蓝雪也想帮着他们一起但是却在周琳的强烈反对之下,以她下午还有打针为由“强迫”着她去午休了,而一心也想帮忙的任崛则是从段美夕那里接到了陪岳父岳母聊天的任务,所以任崛便也“光荣”的从体力工作者升级成为了脑力工作者。 段夜寒一边整理着一些洗好的碗碟一边转头看看身后正把周琳跟段穆天逗得不亦乐乎的任崛,他浅笑着回过头看向身边的段美夕问道:“跟我弟弟在一起幸福吧?”段美夕笑而不语微微的点了点头,不过,段美夕脸上的笑容并未长久的在她脸上停留,而只是一闪而过,她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着自己手里将碗碟放进消毒柜里的动作,但动作却不像之前那样的干净利落。终于,段美夕抬起头,看向段夜寒,有些犹豫的开口道:“那哥哥呢?”段夜寒一顿,平静如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愕,因为他从不曾想过段美夕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不过当那一刹的惊愕在他的眼中迅速的消散之后,他再一次微微的翘起嘴角儿,笑着答道:“哥哥现在非常的幸福。”话罢,他再次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任崛回过头对段美夕继续说道:“可以看着我心爱的小夕跟喜欢的人结婚我非常的幸福,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亲手让那些伤害过我母亲的人全部都付出代价,我非常的幸福……可以每天回家都看到蓝雪,不管她心里对我是怨是恨哪怕是连怨恨都已经不屑了,只要能看到她,我觉得非常,非常非常的幸福……”听了段夜寒的话段美夕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她低下头轻声的说道:“嗯,知道啦。哥哥也,很幸福呢。”她不敢看段夜寒的眼睛,她害怕若是看了段夜寒的眼睛会在他铺垫着笑意的眼中看到若有似无的泪光,她更加害怕,若是看了段夜寒的眼睛,自己已经韵在眼中的泪水就会夺眶而出,因为,她终究还是没能将自己想要知道的,完整的问出来。她真的很想大声的问段夜寒:“那哥哥呢?幸福吗?辛苦吗?就算是辛苦,也很幸福吗?”不过,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勇气问出那后面的半句话…… 在兄妹二人的合力之下,碗碟全部焕然一新,段美夕麻利的摘下围裙然后上手去帮段夜寒解围裙“我们一会儿回去,哥哥也到我家去看看吧。我嫌任崛的家色调太暗了,听说婚前他把家里彻底的改变了一番,不过我还是不太相信他,哥哥给我当督查吧。怎么样?到我家视察一下吧?”段夜寒笑着拍了拍段美夕的头说道:“先谢谢你赐我这么个官位。下次吧,一会儿蓝雪的医生会过来,我有一些事情要办。下个礼拜,我要让蓝雪回到学校……像以前一样……”“像,像以前一样?”段美夕十分不解的看着段夜寒“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是说,雪儿……”“小夕,从你嫁给任崛的那一刻,哥哥就希望以后发生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你只要幸福就好了,知道吗?”段美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夜寒打断了。段美夕望着段夜寒眼中的沉静笃定,欲言又止,微笑着说道:“那就下次再来我家参观吧。不过,我真的很需要有权威的督查来防止任崛那个家伙糊弄我。”说着,段美夕不禁回过头将目光投射到了周琳跟段穆天的身上,然后回过头得意洋洋的对段夜寒说道:“我想我已经找到比哥更合适,更有权威的人选了。” 下午,孙晓琳准时过来为蓝雪打针。自从自己工作的地点从徐暮杭的家改成了段夜寒的家,孙晓琳就莫名开始的多了一份不安。按照徐暮杭的个性他一定会揪着蓝雪的事不放,可是,他竟然就只是给了自己段夜寒的联系方式然后告诉自己工作的地点变了,这样的过于轻松的态度让她感到十分的不安。还有,每次来段家给蓝雪打针,只要是段夜寒在家,自己的不安就越发的强烈。尽管自己尽可能的坐到轻松自如,打完针之后跟蓝雪聊一会儿天就走从不久留,可段夜寒却似乎总是在审视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全部看穿,这种不经意间的“敌意”真的是让自己的不安已经到了无力招架的地步。 孙晓琳打完针,跟蓝雪聊了会儿天儿,一如既往的整理好药箱离开蓝雪的房间准备回去。孙晓琳才刚刚从蓝雪的房间里出来踏出大厅便发现段夜寒正坐在沙发上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孙晓琳心里一惊,强压着心里的恐慌微笑着说道:“段先生,我要回去了。”说着,孙晓琳加大了步伐想要快点离开。没想到段夜寒也顺势起身挡在了自己面前,彬彬有礼的说道:“不好意思孙医生,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耽误你一点儿时间可以吗?” 孙晓琳听蓝雪说周琳跟段穆天都去了女儿的新家所以家里就只有她跟段夜寒两个人,自己最怕的就是来打针的时候家里的主人就只有段夜寒在,直觉告诉自己段夜寒一直都觉得自己“有问题”,现在,他突然拦下自己说有事要跟自己商量,他能有什么事跟自己商量?更何况,“商量”这个词用在自己的身上真是过于正式了。这突然间变得正式起来的气氛,让孙晓琳开始变得手足无措,可是如果现在拒绝离开的话,不正说明了自己真的“有问题”?没办法,孙晓琳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没关系,不耽误。” 第155章 错觉 段夜寒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孙晓琳说道:“坐吧。”语气依旧彬彬有礼。孙晓琳强笑着接过茶杯然后在沙发上坐下,自打坐下的那一刻孙晓琳便一直低着头喝茶,此时的孙晓琳十分的庆幸自己的手里有一杯茶,可以借着喝茶一直低着头不用看段夜寒的脸。段夜寒当然看得出孙晓琳的慌张,这使得他心中一直以来的判断又更加明确了几分。他不动声色的在孙晓琳侧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就快要把一杯茶喝完的孙晓琳说道:“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问一下孙医生的意见。我打算,下个礼拜送蓝雪回到学校,孙医生觉得她的身体可以吗?”段夜寒的话着实让孙晓琳的心里舒了一口长气,原来段夜寒不是要问关于自己的事而是要问关于蓝雪能不能重新回到学校的问题。放松了不少的孙晓琳想了想之后便“大大方方”的抬起头对段夜寒说道:“以小雪的身体状况回到学校当然是没有问题,只是,我担心的是以小雪已经无法再走路的状况来看,在心理上是不是还需要一段时间去考虑一下。毕竟,小雪的腿不能动了,作为一个瘫痪的人来讲……”孙晓琳的话说道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就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她在段夜寒的脸上看到了一抹不易被察觉的隐约带着讽意的一闪而过的浅笑。似乎察觉出一些异样的孙晓琳试探性的的问道:“怎么了段先生?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段夜寒不以为然的将身体向前倾了倾,审视着孙晓琳略显慌张的神情,突然间笑着说道:“孙医生好像特别在意要强调蓝雪已经瘫痪了这件事。这件事,不是每次只要跟蓝雪强调就可以了吗?难道跟我,也要刻意的强调吗?”段夜寒的话音刚落,之前还故作镇定的孙晓琳突然间表情全无,渐渐的,不安取代了之前僵硬的笑容凝固在了她的脸上。她没想过段夜寒会突然间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前一秒钟他还看似要跟自己讨论蓝雪能不能回到学校的问题,而此时此刻自己才明白,原来,段夜寒仍是别有用意。这才是真正的开头儿,那么自己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接受什么“审问”了?要是他深究蓝雪的病情……孙晓琳还没来得及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段夜寒便又接着说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妹妹结婚那天,孙医生问过我的话。你问我‘段先生都不想跟我打听一下蓝雪的事吗?难道,你都不好奇,好好的人身边怎么就多了一个私人医生了呢?’那个时候,我对你充满了感谢,感激,还有感恩……因为我看到,你是真心的关心蓝雪。不过可惜……”段夜寒欲言又止,他低下头看了看孙晓琳握着茶杯不住颤抖的双手,抬起头接着说道:“如果,我重新再问一遍孙医生刚才的问题,孙医生可以再更加详细的回答我一遍吗?” 孙晓琳微颤着将手里的茶杯放回到茶几上,低下头深思久久而不语。良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眼中的慌张与不安已经渐渐的褪去不留痕迹,她望着段夜寒满怀期待的眼神,淡声说道:“我还是建议,给小雪一段考虑的时间。”听到孙晓琳的回答段夜寒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落寞,他苦笑着点了点头,淡声说道:“好,我知道孙医生的意思了。”说着,段夜寒再次起身走到电视柜旁边打开抽屉,拿出一只已经打好包装的扁盒儿走回到孙晓琳身边,将手里的盒子递向孙晓琳说道:“我本来担心这样做会不会唐突,不过我现在觉得还是应该把它送给孙医生。原本现在给孙医生支付薪水的人就应该是我了,不过具体的细节跟之前徐暮杭支付给您的数目我还都不太清楚,所以这个礼物请孙医生先收下,等我准备好了之后会连之前的薪水一起付给你。”看到段夜寒送上礼物孙晓琳赶紧拒绝“不用了段先生,我怎么能收礼物呢。更何况,徐先生说过,他会一直支付我薪水。”段夜寒不顾孙晓琳的拒绝将盒子放进孙晓琳手里“那就他付他的,我付我的。你真的不用客气,这只是一份心意,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一张我朋友的专辑。沈沅是最近很受欢迎的歌手,她的专辑大家都很喜欢听,相信你也一定会喜欢的。”一听到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张专辑,孙晓琳的态度有了些改变,她不再推脱将盒子放进包里,说道:“那谢谢段先生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话罢,孙晓琳便起身,小心翼翼的绕过段夜寒,确认了段夜寒不会阻拦便逐渐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离开了。 蓝雪睡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竟发现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想必这会儿大家都已经从美夕的家里回来了。为了不让大家都等着自己,蓝雪迅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快点儿到大厅去。她本来可以自己“挪”到轮椅上,只是今天毕竟周琳跟段穆天还有段美夕夫妇都在家里,她不想慢慢吞吞让大家把时间都浪费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破坏了愉快的气氛,因此,她必须找人帮助自己。而那个自己可以求助的人,就只能是段夜寒了。蓝雪下定了决心刚要张口,却突然间迟疑了。她,该怎样叫他呢?似乎,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了,突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样称呼那个人了。像小时候那样叫“小辰哥哥”是绝对不可能的,像长大之后刚认识那样叫“段先生”在这个家里又太不合时宜,叫他的名字,自己却又不知为何怎么也开不了口……为了不耽误时间,蓝雪的心一横,紧紧的闭上双眼,大声喊道:“段,段先生,麻烦过来帮帮我。”尽管知道这样叫他被周琳跟段穆天听到会被他们觉得她太过于疏离,可是,她真的还是没能有勇气喊出他的名字。 很快,在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之后,段夜寒走了进来。蓝雪听到推门步声后低着头,轻声的说道:“麻烦,帮我一下。我想去轮椅上。”段夜寒没说话,直接抱起蓝雪轻轻的放在轮椅上,在蓝雪还没来得及再一次开口的时候便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蓝雪被段夜寒推着来到大厅,发现餐桌上果然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不过此刻家里的人却仍是只有他们两个。段夜寒的脚步不停,直接推着蓝雪来到餐桌边上,然后倒了一杯果汁放在蓝雪面前说道:“刚刚小夕来过电话,我爸妈会跟她和任崛一起吃过晚饭再回来,任崛会送他们回来小夕就不回来了。他们会晚一些,所以不用等他们你先吃吧。”蓝雪看了看桌上丰盛的饭菜,盛好的米饭还有自己面前的唯一的一副餐具,问道:“你,不吃吗?”段夜寒一边将桌子上的菜向离蓝雪更近的方向推了推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出去一下,晚饭你自己吃吧。吃过饭不要收拾,我回来会弄。”说着,段夜寒拿起蓝雪面前的汤碗接着说道:“汤差不多好了我去给你盛,马上就可以吃了。”话罢,段夜寒拿着汤碗离开了餐桌。蓝雪侧过头望着段夜寒的背影,不禁攥紧了双手,细声的自语道:“是我的错觉罢了,就像救我是为了把我推到更远的地方一样,蓝雪,千万不能动摇。他,可是害死你爸爸,胁迫你妈妈,又夺走你双腿的人。”蓝雪的嘴角儿边上渐渐的浮现出一抹自讽的微笑,带着对自己的讽刺蓝雪转过头,不再看段夜寒…… 孙晓琳趁着儿子去了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打开自己的包拿出那个包装好的盒子。拆开包装纸之后孙晓琳发现盒子里的根本不是沈沅的专辑,而是电影《换子疑云》的碟片。看到自己拿到的东西跟段夜寒告诉自己的不一样,孙晓琳生怕自己拿了段夜寒要送给别人的礼物便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段夜寒的电话…… 段夜寒刚刚关了火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人给自己打电话一样,段夜寒泰然自若的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孙晓琳的号码,段夜寒的眼中闪过一丝运筹帷幄般的淡然,不慌不忙的接听了电话“喂孙医生。”“喂,段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之前送给我的专辑好像是跟别的东西弄混了,我现在手里的是一部电影碟片。”听了孙晓琳的话,段夜寒有些焦急的说道:“那一定是跟我要送给我妹妹的东西弄混了,它们的包装是一样的。是这样孙医生,那张碟片是我一会儿就要送给我妹妹的,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跟我见一面,我想把它们换过来,真是麻烦你了。”“没事的,还好在送之前被发现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在我家附近的地方见面行吗?就在蓝氏医院旁边的那家餐厅可以吗?”“当然可以,那就拜托等我一下了。”“好的。”孙晓琳应答之后挂了电话,确定对方挂断之后段夜寒便紧接着拨通了沈沅的电话……“喂夜寒。”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沈沅的声音,段夜寒说道:“我快要出门了,地址我到了之后发给你。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先处理一下,你收到地址之后等一会儿再过来。”“知道了,那一会儿见吧。”“好。”段夜寒挂掉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揭开汤罐的盖子,随手拿起汤匙撇了一小口尝了尝味道。确认了味道还不错之后段夜寒拿起蓝雪的汤碗,小心翼翼的将刚刚熬好的热汤盛进碗里,然后端着汤转身向着蓝雪走过去,动作慢条斯理,就像是刚才从孙晓琳那里得知自己拿错了东西时的焦急从不曾存在一样…… 段夜寒将汤放到蓝雪面前,又仔细的看了看餐桌上的东西,确认了蓝雪应该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了之后,拿起了之前准备晚餐时随手扔在椅子上的牛仔衬衫搭在手臂上,俯下身子叮嘱蓝雪道:“你好好吃饭,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太久的,我会很快回来。” 第156章 谢谢 段夜寒到达餐厅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正背对着他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孙晓琳。段夜寒站在原地,掏出手机将餐厅的地址发给沈沅,然后径直走到孙晓琳的桌边。孙晓琳看见段夜寒稍显得有些吃惊“段先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孙医生还要照顾孩子,我就尽快的赶过来了。”段夜寒一边说着一边在孙晓琳的对面坐了下来,然后拿起菜单翻了翻,有看了看孙晓琳面前那几乎快要喝完的果汁问道:“孙医生叫吃的了吗?”孙晓琳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尽管孙晓琳说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但是段夜寒仍旧是点了很多餐点并且要求打包,趁着服务生拿着菜单去准备的时候段夜寒看着孙晓琳有些为难的神情笑道:“现在的小孩子总是容易会饿,打包的这些吃的是送给孙医生儿子的,就是给小朋友买些吃的而已孙医生不用有负担。”一听段夜寒的话孙晓琳轻松了不少,本来就是把拿错的东西还给人家,再让人家请自己吃一顿饭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是给自己孩子的,也就没有必要推脱了。孙晓琳浅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侧过身将包里的碟片拿出来放在桌上说道:“要送给你妹妹的是这个吧段先生。” 段夜寒望着桌上的碟片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幸亏你知道这是错的,不然,她会一直伤心难过的。”孙晓琳听到段夜寒这么说感觉他一定是庆幸自己找回了真正要送给妹妹的礼物而高兴,可是不知为何孙晓琳竟在段夜寒原本应当充满喜悦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淡淡的落寞。难道,他是在担心,如果真要是拿了错的礼物送给自己的妹妹会惹来妹妹的不愉快?于是,孙晓琳赶紧劝道:“别想了段先生,亲人送的礼物都是最珍贵的,要是真的送错了你妹妹也不会不开心的。”说着,孙晓琳将碟片向段夜寒面前推了推说道:“一定是因为你妹妹很喜欢这部电影才准备作为礼物送她吧,她一定会喜欢的。”段夜寒低下头,凝视着自己面前的碟片,平静的说道:“谢谢你孙医生。”话罢,段夜寒将面前的碟片推向孙晓琳的方向,丝毫没有要将它拿回来的意思。孙晓琳看着段夜寒的动作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段先生,你,不把它拿回去吗?” 段夜寒微微的抬起头,看着孙晓琳满眼疑问的神情,平静的脸上隐隐现出一抹狡黠的微笑,说道:“现在想来,比起我妹妹这碟片反而更适合送给孙医生。”段夜寒的话让孙晓琳彻底的糊涂了,段夜寒急着跟自己见面不就是因为他想快点儿拿回东西好回去送给妹妹吗,怎么现在却又不急了,反而还说出这么奇怪的话。孙晓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干瞪着眼,满是疑惑的望着段夜寒。段夜寒并不讶异孙晓琳的疑惑,他不以为然的垂下眼看看桌面上的碟片,再看看已是若有所思的孙晓琳,淡声说道:“《换子疑云》的故事跟发生在孙医生身上的事情真的很像。一位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发现道重新回到身边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是,那孩子反复的告诉她自己就是她的孩子,还有接手此事的警察,一遍又一遍的对那位母亲重复着那重新回到她身边的孩子就是她的亲生骨肉……这样的不断强调,重复式的洗脑就是为了能够使那位母亲从心理上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的确是找回了亲生骨肉……这个故事跟孙医生实在是太像了,一个刚刚经历过车祸,双腿明明还能继续行走的人,在医生每天一遍又一遍‘你已经瘫痪了’或是‘你已经再也不能走路了’的反复强调中,竟然真的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不要再说了!”孙晓琳的情绪突然间变得异常的激动,当众大喊了起来。激动至极的孙晓琳顾不得周围投射到自己身上的异样眼光拼命的摇着头“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的……” 面对孙晓琳的突然“失控”段夜寒眼中的目光平静如常,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望着孙晓琳说道:“孙医生,我给过你机会,我曾经希望你亲口告诉我更加详细的情况,我希望你能够看在你跟蓝雪之间是真心相待的份上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可是,你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个机会。如果你之前就能对我坦诚相告,那么现在,你也就不会在这里见到我了。”此时的孙晓琳,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段夜寒对自己说的话,她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眼泪顺着眼角肆意的流下来,顷刻间,她抬手将自己脸上的泪一抹然后起身一把拉起段夜寒的手,紧紧的握着苦苦央求道:“段先生你听我解释。可能是你误会了,不对,是你弄错了,小雪,小雪,她是真的站不起来了。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每天都要按时给她打针呢?你相信我!”段夜寒低下头,看着孙晓琳紧紧握着自己却还在颤颤发抖的手,他慢慢的挣脱了孙晓琳的手,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着孙晓琳的肩膀让她能够重新坐下。段夜寒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她平静下来。良久之后,段夜寒看着重新坐下已经不再激动,可目光已经有些呆滞了孙晓琳,语气平缓的说道:“在孙医生每天给蓝雪注射的药品里含有少量的盐酸利多卡因成分,你应该很清楚那是一种局部麻药。既然孙医生坚称蓝雪已经瘫痪了,那么,蓝雪已经没有了知觉的腿自然感受不到疼痛或是酸胀,麻药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用呢?相反,麻醉,只会令她越来越严重的失去知觉。”“不是你说的那样!那只是!只是,因为……”孙晓琳本想极力反驳,但最终还是无话可说垂下头哭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段夜寒看到了沈沅跟谷秋美一起走进了餐厅…… 谷秋美自始至终都是板着脸,从未正眼看过沈沅,她随意的坐下,随意的点了菜然后冷冷的对坐在自己对面的沈沅说道:“真是想不到,沈小姐竟然会请我出来吃饭。怎么?想拜托我别把你钢琴弹得很烂的事泄露出去吗?”面对谷秋美的冷言冷语沈沅不怒反笑,说道:“谷老师真幽默,作为我的钢琴老师您那么辛苦的教我,我当然有义务请您吃顿饭了。” 段夜寒将纸巾递向孙晓琳,说道:“孙医生,今天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蓝雪那里,我希望你能够停药,只要每天陪她聊聊天就好。你既然知道那是错的,再继续下去的话,蓝雪永远也无法真正的快乐起来。你是真的关心她,你一定也希望她快乐。”孙晓琳静默了片刻,她接过段夜寒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沉声的说道:“那是蓝液,是蓝飞院长在世的时候研制的一种最新的局部麻醉剂。院长研制这种药是希望,那些动过大手术的患者可以在复原期间不用忍受因伤口疼痛而带来的痛苦。因为用了这种药之后,用药的部位会完全的失去知觉,造成一种暂时性失去感官的假象。虽然会给患者带来暂时性的不便,但是这种药却是从根本上减轻了患者的痛苦……我丈夫好赌,欠下一大笔赌债之后跑了,我要照顾孩子还要还债真的需要很多钱。实在没有办法,我就恳求院长说我急需用钱希望他可以把我的名字加到原本没有我参加的蓝液研究者名单里。院长是个有原则的人,他拒绝了我,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说可以帮助我。可是,我丈夫的事我实在说不出口,当时院长正好有个手术,他叫我先不要想那么多先完成手术再说。不知道为什么,院长当天的状态很差……手术失败了,患者在手术台上去世了,我看院长自顾不暇肯定是没办法帮我了,我真的急需用钱,情急之下……我就把院长在手术台上发生事故的事,透露给了记者……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蓝院长,所以每次面对小雪我总是满心的愧疚……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已经答应了徐暮杭,无论如何都要将蓝雪困在自己已经瘫痪了的假象里。” “所以自此以后,蓝雪所有的快乐就全部被冰冷的轮椅取代了是吗?”段夜寒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段美夕婚礼当天蓝雪因为轮椅侧翻而倒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拾着散落在地上的纸片的样子,一想到这个画面段夜寒就不禁心如刀绞。段夜寒忍着心中如蛆附骨的疼痛,稍稍的向后靠了靠身体,问道:“徐暮杭是怎么知道整件事的。”孙晓琳垂头不语,片刻之后,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剩下的果汁全部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道:“那期间徐暮杭因为头部受伤住在蓝氏医院。我去找院长的那天,正好看见院长从徐暮杭的病房里出来,所以我知道徐暮杭跟院长关系匪浅……院长出事之后,我在医院里见记者的事情被徐暮杭发现了,他就逼着我说出为什么要出卖院长……其实当时,我从记者那里拿到的钱根本不够还赌债,是徐暮杭帮我还完了全部的钱。我本以为自己遇到了大恩人,可是没想到,我却掉进了更深,更罪恶,更再难见天日的深渊……院长去世之后不久,徐暮杭就来找我讨要我对他的报答了。他告诉我不久以后院长的女儿会发生事故住进医院,我必须去做她的私人医生。而我的任务,并不是要照顾蓝雪尽快的康复,而是,要将蓝雪困在假象之中,让她逐渐的对徐暮杭产生依赖,等到这依赖越来越深就像染上了毒瘾再也无法戒掉的时候,我就能跟徐暮杭两不相欠了……”孙晓琳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这个可怜的女人最终沉沉的低下头,再无勇气,再无颜面面对段夜寒。 “先生,您的餐点。”服务员将打包好的餐点递给段夜寒,好奇的看了看孙晓琳,带着好奇的眼光离开了。段夜寒将装好餐点的袋子放到孙晓琳面前,说道:“谢谢孙医生愿意跟我说这些话,孩子在家还要你出来真是对不起了,我不耽误孙医生更多的时间了。”“你是说,我可以走了吗?”孙晓琳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做了这样的是,段夜寒竟然就这样让自己离开。段夜寒点了点头,将桌上的碟片拿到自己的手里说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只要告诉篮雪是我不让你再继续用药了就好。徐暮杭那边,你也不必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如常。这期间你辛苦了,以后一切都交给我。” 孙晓琳顾不得擦干脸上新旧交错的泪痕提起桌上的袋子,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经过段夜寒身边的时候,她突然间停下脚步,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第157章 再见夫人 临近餐厅的用餐高峰,餐厅里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沈沅从包里拿出一副镜框戴在脸上,低下头重新拿起餐刀继续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看到沈沅的动作,谷秋美不屑的双手环胸打量着她讥诮的说道:“真没想到,沈小姐名气不大这派头倒还不小。”沈沅不说话,抬起头微微的一笑,低下头继续吃饭……从饭菜上桌几乎快要过去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沈沅一直都是埋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理会谷秋美。谷秋美原本就因为沈沅长得像徐洋而讨厌她所以打算对今晚沈沅在饭局上的奉承一一置之不理,可是没想到,她不但不奉承自己反而对自己不闻不问只知道自顾自的吃饭,谷秋美实在受不了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师,你在mv里卖弄的那些琴技,要是没有我你觉得你可能完成吗?你现在是在无视我吗?”沈沅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的抬起头,望着气焰正盛的谷秋美,仍旧是淡淡的一笑,轻声道:“正因为我把您当成长辈才这样对待您。我能做到现在这样,对您不闻不问已经是我能够给您的最高礼遇了。不然,以您曾经的所作所为,我是不是应该把您千刀万剐呢?” 沈沅的一番话令谷秋美突然间怔住,她的视线开始有些微微的模糊,神智也有一些恍惚,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儿,那笑容越是灿烂夺目,她就越是觉得可怕,仿佛是,徐洋就坐在自己的对面对着自己笑。这一瞬间,恐惧跟惊慌全部如洪般涌入谷秋美的心头,冷汗顺着额头一滴滴的流向已经被火烧过般滚烫的脸颊。谷秋美像是中了邪一样,顾不上维持自己“名媛贵妇”的形象,起身一把掐住沈沅的脖子,咬着牙说道:“你说什么鬼话!什么曾经的所作所为?什么时候的所作所为?对谁的所作所为!你到底是谁!”沈沅被谷秋美死死的掐着,虽然就快要窒息,但是她脸上轻蔑的笑容却仍是不曾散去。沈沅抬起双臂握住谷秋美的手腕,将她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臂毫不留情的搬开然后重重的一推,谷秋美顺势跌坐回了椅子上。沈沅好整以暇的审视着谷秋美大汗淋漓的模样,淡声道:“您别激动。咱们都是公众人物,要是被拍下来,被说成泼妇的人,只能是您。”听了沈沅的话谷秋美突然间恍然大悟,她这才意识到周围已经开始有人对她议论纷纷了,没有办法,谷秋美只好忍气吞声的正了正自己的身体…… 段夜寒坐在角落里,虽然听不到沈沅跟谷秋美在说些什么,但是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他的眼中。当他看到谷秋美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着人们对她的议论纷纷时,段夜寒便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向着沈沅跟谷秋美的方向走过去……随着自己跟谷秋美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段夜寒不禁回荡起了儿时她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可以住在这里,不过你要记住,你只是我老公从乡下接来的,是我们好心收留你,这里没有你真正的亲人。你可以叫徐海爸爸,暮杭比你大一岁,你可以叫他哥哥,但是,你要叫我夫人!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妈妈!”那是谷秋美第一次跟自己说话,也是唯一的一次跟自己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段夜寒缓缓的走到沈沅的身边,当他的目光划过沈沅的双眼时他停下了脚步,望着沈沅,有些玩味的说道:“真是好久没见了。”沈沅不以为然的应声道:“是啊。看来你是用餐结束要离开了,那就以后再见吧,我现在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想来我的出现让你扫兴了,真是抱歉啊。”段夜寒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间将目光移到谷秋美的身上,在见到谷秋美之后,段夜寒突然有些吃惊的说道:“夫人?”话罢,段夜寒便微笑着看向谷秋美微微颔首道:“夫人您好。”谷秋美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有些尴尬的浅浅一笑,说道:“哦,你好。”段夜寒看着谷秋美脸上那尴尬生硬的笑,彬彬有礼的说道:“徐导演还没介绍过我跟您正式的打招呼,您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我是段夜寒,徐导演应该跟您提过我。我在星程徐导演的办公室见过您的照片。”一听到“段夜寒”这个名字,谷秋美顿时间消除了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所有陌生。这个名字自己早就在徐海的口中听过,他是段美夕的哥哥,也是穆琳酒店的接班人,是个大名鼎鼎的商界新贵,只是徐海一直说这个年轻人太过于主动让利于星程而似乎却又对他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敌意,所以并不简单。徐海在穆琳工作的期间,一直很小心他,提防他,甚至透过段美夕来试探他,就是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如此不惜成本的拉拢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尤其,在发生了段美夕冒充徐洋之子的事之后,自己就对段家的人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这个叫段夜寒的人。不过看着他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对自己如此谦逊,彬彬有礼的模样,谷秋美倒是认为,似乎他并不如徐海所说,是个城府很深,复杂难解的人。 虽然已是满心的好奇,不过谷秋美却不动声色,热情的重新打招呼道:“一直听我丈夫提起段先生,总是在我丈夫的口中听到的有为的年轻人,今天终于见到了。见到段先生本人,还真是年轻有为啊。”“夫人过奖了。”说着,段夜寒便伸手想要去掏什么东西,可是当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只是穿了t恤跟牛仔衬衫,并没像西装那样的衣袋的时候,他有些愧疚的说道:“真是失礼了夫人,麻烦您等我一下。”说完段夜寒便径直向着前方吧台的方向走了过去。谷秋美看着段夜寒的背影质问沈沅道:“你们认识?”沈沅若无其事的一笑答道:“当然认识。不然,他妹妹怎么会冒充我去您家里认亲呢?不过,他跟他妹妹比起来可就差多了,善恶不分的。”沈沅的话再一次的刺激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谷秋美,她死死的瞪着沈沅,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哈哈哈……”沈沅突然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答道:“您说我能是谁?能跟徐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能让冒充我的人叫您‘舅妈’,能把初次见到我的您惊吓的住进医院,您说……我是谁啊?”“你!你究竟要……”就在谷秋美大惊失色慌张失措的时候段夜寒忽然又回到了她身边,见段夜寒重新回来谷秋美不得不逼着自己忍下惊慌,重新挤出微笑看向他。 段夜寒将手中的一张小卡片递给谷秋美说道:“本来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应该给夫人我的名片的,不过真是失礼我今天没把名片戴在身上。我把我的联络方式写在餐厅宣传卡的背面了,就当是给您的名片了。既然夫人还在用餐我就不打扰夫人了,等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徐导演跟夫人。”谷秋美接过卡片,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好啊,那就下次再见了。”“再见夫人。”段夜寒微微的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不过才刚刚迈开步子,他却又停了下来,回过身对着沈沅说道:“跟你,也下次再见了。”沈沅冷冷的一笑,举起酒杯敬向段夜寒“我看,你我之间还是少见为妙吧。”段夜寒讥诮的珉起嘴,说道:“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话罢,段夜寒再不犹豫,迈开步伐,离开了。 段夜寒跟沈沅的一番奇怪对话,让谷秋美心中的好奇已是千回百转。她低下头,看了看段夜寒递给自己的卡片,却发现,这张卡片上原是别有洞天……在卡片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联络方式,甚至是连段夜寒的名字都没有。在这张卡片上,写着几行字:夫人,要小心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看到这几行字,谷秋美赶紧将卡片放进手包里,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对沈沅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点事儿,我得先走了,你一个人慢慢吃吧。”话罢,谷秋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沈沅没有挽留谷秋美,也并不对她匆忙的离开感到吃惊,她仍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优雅的用餐,仿佛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在吃饭…… 谷秋美急急忙忙的离开餐厅,在餐厅的附近极力的寻找着段夜寒。只可惜,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已经不见段夜寒的身影了…… 段夜寒开着车走在回去的路上,车子转弯经过刚才那家餐厅的时候,他刚好瞥见了正在焦急的四处张望的谷秋美,然而此时,电话也响了起来。段夜寒一边欣赏着谷秋美在自己的视线里缩成一个点的样子一边按下耳机“喂。” “怎么样?满意吗?”沈沅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喝下一口红酒。“非常满意。”段夜寒泰然自若的回答,他转动着方向盘,望着前方的车辆接着说道:“现在,徐海相信你对复仇完全没有兴趣,他会一心以为是我在制造小夕冒充你的事,是我在牵制你,他已经对你信任重燃了。谷秋美则坚信你一定会报复,她会始终认为小夕冒充你的事是你为了报复一手策划,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我这个同盟了。徐暮杭他知道所有的事却没有在最佳的时间说出来,接下来他会拼尽全力的寻找证据证明你不是徐洋的孩子,但是他却错过了让家人相信他的最佳时机。有了这个罗生门,有趣的事很快就会这三个人的身上发生了。”听了段夜寒的话,沈沅以庆祝的方式举起酒杯在手机上轻轻的敲了一下说道:“再接再厉,为了我舅舅。”听到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段夜寒的眼中渐渐的韵开一层薄薄的泪光,他微微的翘起嘴角,应声道:“再接再厉,为了我妈妈……和我的左阳爸爸。” 通话结束之后段夜寒摘下耳机扔在一边,想着之前对蓝雪说过的话,“你好好吃饭,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太久的,我会很快回来。”加快了车速。霓虹之下的城市,段夜寒行驶着车子犹如一抹绚丽华美的弧线,飞驰而去…… 第158章 心愿 段夜寒提着一只袋子回到家里的时候蓝雪刚刚放下手里的碗筷,段夜寒见状放下手里的袋子上前愧疚的说道:“对不起,路上买了些东西,回来的有些晚了。”说着,段夜寒便开始整理桌上的餐具。整理到一半,段夜寒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蓝雪问道:“你,要回房间吗?小夕家有些远,爸跟妈应该会很晚回来,你不用特意等他们回来可以先回房间休息。”蓝雪没说话,只是看着段夜寒点了点头。看到蓝雪应允,段夜寒便抚上轮椅上的手柄准备推着蓝雪回到自己的房间。“能不能先等一下。”蓝雪突然间开口。段夜寒停下脚步,绕到蓝雪面前俯身问道:“你要喝水吗?”“不是。”蓝雪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她微微的抬起头,看着段夜寒脸上那不急不燥始终在耐心等待着自己的答案的神情,淡声说道:“你可以,把我妈妈的钥匙扣给我吗。”段夜寒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知道了。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你想要,就给你吧。” 段夜寒将蓝雪推进房间就离开了,不一会儿他一手拿着一杯水,一手提着刚刚回来时提着的黑色袋子重新回到了蓝雪的房间。段夜寒将手里的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回到蓝雪的身边将袋子放在地上,在蓝雪面前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画具微笑着对蓝雪说道:“这是回来的路上买的,你过来的匆忙,想画画的时候先拿来用吧。至于画板,小夕的房间应该还收着一块,我明天找一找给你拿过来。”蓝雪低下头瞥了一眼那些崭新的画具,望着段夜寒脸上的微笑,平静的说道:“这是送给我的礼物,还是,你为我这个必须要拖着残破躯体回到学校的人,准备的‘盘缠’?”蓝雪的话让段夜寒拿着画具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脸上的微笑也悄然散去了。他重新将画具放回袋子里,提着袋子起身走到床头柜边上,将袋子放到床头柜的一侧,然后重新回到蓝雪身边将蓝雪从轮椅上抱起来轻轻的放到床上,松开手的那一刻,他凝视着蓝雪暗藏悲伤的眼睛,眼中竟也划过一道同样的悲伤。带着眼中跟蓝雪一样不易察觉的悲伤,段夜寒柔声的说道:“那不是礼物,也不是为了‘逼’你回学校而特意准备的‘盘缠’,于我而言,那些是我应该为你准备的生活必需品……你不是最喜欢画画了吗,画画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画画的时候你会很开心很快乐……”说着,段夜寒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单如的钥匙扣,小心翼翼的握过蓝雪的手腕,将钥匙扣放到蓝雪的手心里,轻声的说道:“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希望我把它还给你可以让你开心快乐起来……”话罢,段夜寒回过身将轮推到床边靠好之后,离开了。 蓝雪小心翼翼的抬起托着钥匙扣的手掌,望着手心里的钥匙扣,蓝雪慢慢的攥紧了手掌将钥匙扣死死的握在手心里,眼泪不知不觉的落在了她的拳头上,蓝雪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将拳头贴近自己的胸口,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自语道:“妈,我真的很没用,我一心想着毁掉那个人,可是我真的想不出究竟如何才能彻底的毁掉他。我处心积虑的来到这片战场,以为可以正式的跟他决一死战了,可我却连一样能将他击垮的武器都找不到……就在刚才,我终于找到可以将段夜寒彻底毁掉的武器了。找到它,我真的很高兴……你现在是不是也跟我一样高兴啊……” “你确定自己真的高兴吗?确定你母亲知道了你的武器是什么之后,也会跟你一样的高兴吗?”蓝雪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微微的翘起嘴角答道:“不管它是什么,总之,我可以靠它毁掉我想要毁掉的人,这样不就可以了吗?你,就为我感到高兴吧。”说着,蓝雪侧过头,望着身边披着斗篷的人,苦笑着说道:“因为,现在还愿意用真心陪伴着我的人,就只有你了。也就只有影声哥一个人,可以陪着我一起高兴了。也就只有你,能够陪着我一起高兴了……” 邱影声低着头不语,房间里安静至极,正因为这份出奇的安静,让蓝雪十分清晰的听到了邱影声浅叹。蓝雪望着邱影声一直低垂着的头突然间浅笑着说道:“有时候真的很后悔认识了你,被你一览无余的将心看穿真的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儿……影声哥,你就当作我是真的很高兴吧。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作为交换,也跟我讲讲你最高兴的时候吧。”听了蓝雪的话,邱影声稍稍的将头向上抬了抬,柔声的说道:“我最高兴的时候,是跟绿儿一起看雪的时候……” 邱影声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夜已经很深了,宁静的深夜仿佛可以将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邱影声的目光顺着枕边慢慢的划过,渐渐的,他看到了正在对着自己微笑的邱若愚的脸,看到眼前这张微笑着的脸,邱影声用尽全身的力气露出了同样的笑容,轻声的唤道:“哥……”听到邱影声在轻轻的唤着自己,邱若愚喜出望外的握住邱影声的手腕说道:“影声,你醒了。”“嗯,我终于醒过来了。”邱影声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绿儿呢?”邱若愚一边拿起汗巾为邱影声擦干额头上的细汗一边答道:“之前一直是弟妹在这里守着你怎么也不肯离开,后来我说没有好的体力明天就没办法继续照顾你她才肯回去休息的。”“哈,她越来越听大哥的话了,越来越像是大哥真正的弟妹了……”邱影声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静默了许久,眼睛直直的望着着房顶,慢慢的侧过脸望着邱若愚,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语气平缓的说道:“大哥,我好像很快就可以见到爹和娘了。”邱影声这听上去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邱若愚早已经堵在眼眶之中的泪水顷刻间倾泻而下,尽管邱若愚已经知道自己满面的泪水已是再无法掩饰自己拼尽了全力想要隐藏着的心痛与脆弱,但他仍旧咬紧牙关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平静依旧,哪怕那张平静的脸上已是满面泪水,平静的,说道:“嗯,这个你要仔细想想,你要是急着去见了爹娘,绸缎庄可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你要是扔下大哥走掉了……邱家的财产可就都是我一个人的了……你确定要做这么吃亏的事情吗?”邱若愚一边“不以为然”的说着,泪水一边无法控制的流淌下来…… 邱影声虚弱的仿佛就快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他拼尽全力的提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也许,一点儿也不吃亏呢。我只会写写画画,绸缎庄要是到了我的手上,怕是很快就会把咱们的家业败光了。”话罢,邱影声努力的用手臂支撑的身体,坐了起来,若有所思了良久之后,他再一次笑着说道:“绿儿也说过,说我总是在做吃亏的事情。她说我不应该把‘一辈子’给她这样的人,还说魔鬼变不成人,她也变不成邱绿雪,就算我对她再好,她也还是会恩将仇报,叫我别在傻了……可她哪里知道,一直在吃亏的人,不是我,而是她……是她,先靠近了我这个将死之人……”“别说了影声。”邱影声每说一个字,邱若愚的心就狠狠的痛一次,他上前抱住邱影声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的睡一觉,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大哥叫阿橙去给你准备吃的。”说着,邱若愚便准备扶着邱影声躺下,可是邱影声却不肯躺下,他握着邱若愚的手腕,虚弱的说道:“我有一个心愿,想要马上实现。大哥可以,跟雪痕一起,帮帮我吗?”邱若愚放开了扶着邱影声的手允诺道:“好,大哥帮你。你有什么心愿大哥都会想办法帮你实现。”邱影声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个心愿,一定要大哥跟雪痕一起帮我实现。我希望,自己的大哥跟大嫂可以一起帮我,这也是我心愿的一部分……可以吗大哥?”邱若愚看着邱影声苍白的脸,龟裂的嘴唇,已经胀得血红的眼眶映着泪水的瞳中,满眼的希望与憧憬,邱若愚再顾不得其它只是拼命的点头应允道:“知道了,大哥知道了。大哥会跟雪痕一起帮你实现心愿的,无论那是什么,大哥都会跟雪痕一起帮你实现的。” 听到邱若愚的应允,邱影声终于得以心满意足的长舒了一口气,将身体向后倚了倚,满怀憧憬的说道:“我想在日出的时候,让绿儿看到一场雪。一场,绿色的雪……” 天差不多快要亮了,阿蓝起床准备去为雪痕准备早饭了。没想到,阿蓝一推开门就看见邱若愚提着两个竹篮子站在门外,“大少爷?”阿蓝非常的意外。邱若愚顾不上跟阿蓝解释自己怎么会天还不亮就出现在这里,直接问道:“小姐醒了吗?”“小姐?小姐还在睡。”阿蓝知道邱若愚比任何人都清楚雪痕的起居时间,既然知道雪痕一定还在睡却还这样问让阿蓝越发的糊涂了。邱若愚抬头看了看天色,对阿蓝说道:“你去忙吧,我带雪痕去影声那里。”说着,邱若愚便径直上楼直奔雪痕的卧室。 阿蓝原本因为邱若愚的举动而好奇的站在原地发呆,不过,她突然间想起之前邱影声当着日本人的面儿把雪痕弄哭了这件事,要是这会儿雪痕见到邱若愚,一定会受到刺激的!一想到这里,阿蓝便惊慌失措的迅速转身追了上去…… 第159章 绿儿,快要下雪了 邱若愚走进雪痕的卧室,将手里的篮子放在床边的条案上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拉开床上的纱幔望着熟睡的雪痕轻声的唤道:“雪痕,雪痕……”雪痕在邱若愚的轻唤声中慢慢的睁开眼睛,邱若愚看着雪痕醒来便立刻微笑着想要扶着雪痕起床,却没想到雪痕在睁开眼睛看见他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看见了可怕的东西一样大叫着缩到了床角儿哭了起来……看到雪痕突然间的转变邱若愚又震惊又心疼,他慢慢的向前靠近了几步试图平复雪痕的恐惧柔声的说道:“雪痕别怕,是若愚哥哥啊,雪痕跟我一起去影声哥哥那里玩儿好玩儿的游戏好不好?”邱若愚缓缓的伸出手掌轻声的说道:“来吧雪痕,我们一起出去玩吧。”说着,邱若愚又试探性的向前靠近了一步,可是自己才一靠近雪痕便哭的更厉害了。就在这个时候阿蓝跑了上来,阿蓝迅速的坐到床边抱住哭泣的雪痕一边抚着雪痕的头发,一边安抚道:“小姐最乖了,小姐别哭了,小姐乖啊,不要哭了,阿蓝来陪你了……” 阿蓝一边安抚着雪痕一边对着满眼心疼却不知所措的邱若愚解释道:“大少爷,小姐这么怕你,都是因为日本人的关系。之前你不在家,二少爷代你去招待了黑泽先生跟二少奶奶的姐姐。我没看住小姐,小姐拿着粥找到饭厅以为二少爷是你就缠着他要他喂粥。可是,二少爷不但没有喂小姐,还把碗砸在了地上,小姐吓得瘫坐在地上膝盖也被碎片划伤了,哭得伤心极了。阿蓝虽然不知道二少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小姐,但是阿蓝知道二少爷一定是因为那些日本人有说不出口的理由才逼不得已那么做的。”听了阿蓝的话邱若愚终于明白为什么邱影声执意要他跟雪痕一起帮助他完成心愿,他是想,让自己为雪痕解开堵塞在心中的心结。他明白邱影声那样对待雪痕的用意,只可惜,雪痕没有办法跟他一起明白。雪痕虽然变成心智不全的“孩子”,但正因为雪痕变得更加的简单她才更加容易害怕,容易受伤。望着泪流满面的雪痕邱若愚心痛不已,自己眼中的泪水也悄无声息的瞬间跌落。然而就在此时,雪痕看着邱若愚眼泪滑落的样子竟渐渐的停止了哭泣,满眼的好奇的凝视着邱若愚。阿蓝看见蓝雪不哭了,便轻轻的松开了抱着雪痕的手臂,起身站到了一边儿…… 雪痕小心翼翼的向前爬了几下,慢慢的靠近邱若愚,缓缓的抬起手臂,用手掌擦拭邱若愚脸上的泪水,可是每当雪痕的手掌轻轻的拂过邱若愚的脸颊擦干泪水之后,邱若愚的眼中却又会再一次涌出新的泪水。但是雪痕不放弃,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为邱若愚擦拭泪水。邱若愚望着雪痕专注的为自己擦拭眼泪的样子,他不禁哭的更加伤心了,他心疼的握住雪痕为自己擦眼泪的手掌,悲伤的说道:“雪痕能原谅我吗?若愚哥哥不是故意想要那样对你的,若愚哥哥来跟雪痕道歉了,我知道错了。都是若愚哥哥不好,不该不喂雪痕喝粥,不该砸了碗让雪痕害怕,不该看着雪痕受伤也不理雪痕……雪痕你原谅我好不好?” 雪痕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打量着伤心欲绝的邱若愚,良久之后,她望着邱若愚弱弱的说了一句“你乖啊,不要哭了。”接着,她挣脱了被邱若愚握着的手,慢慢的走下床,独自走到条案边上,拿起条案上的一只竹篮,低下头抓着竹篮来回荡了几下停下来,抬起头看了看条案上的另一只竹篮,然后侧过脸“眼巴巴”的看着邱若愚…….看着雪痕望着自己,邱若愚兴高采烈的上前一手拿起条案上的另一只竹篮,一手伸向雪痕微笑着说道:“雪痕想出去玩儿了是不是?咱们一起去影声书房后面的小院子里玩儿采花瓣的游戏好不好?”雪痕想了想,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拉住了邱若愚…… 因为邱影声的细心照料,小院儿里的小雪素花已经长成了一片美丽的花田。一眼望去,泛着淡淡绿痕的小雪素花铺满了整个院子,美得仿佛可以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邱若愚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撼了,他原本以为邱影声在院子里种花只是在闲暇之余打发一下时间,却没有想到,眼前如此盛灿绚烂的花田,竟是他满满的心血与祈愿。邱若愚牵着雪痕走进花田之中,微笑着对雪痕说道:“咱们现在就可以玩儿采花瓣的游戏了。雪痕准备好了吧,把采下来的花瓣放进篮子里,咱们来比赛看谁采的多好不好?”雪痕虽是自顾自的四处张望着花田未曾正眼看过邱若愚,不过邱若愚的话音刚落,雪痕仿佛听懂了他说的话一样笑眯眯的蹲下来采花瓣了。看着雪痕好像听懂了自己的话,邱若愚便也笑着蹲下来采花瓣了。 雪痕好像是特别喜欢这个“游戏”,脸上始终是笑眯眯的,篮子里的花瓣也很快的铺满了薄薄的一层。邱若愚一边认真的将花瓣放进篮子里,一边时不时的看看雪痕,见雪痕篮子里的花瓣比自己篮子里的少,邱若愚便将自己手里已经采下来的几片花瓣放进雪痕的篮子里。可是,雪痕似乎不是很愿意领邱若愚的情,她好像是牢牢的记下了邱若愚刚才的话,他们两个人是要比赛的。所以,面对邱若愚主动放到自己的篮子里的花瓣,雪痕则是嘟着嘴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了几片花瓣又放回到邱若愚的篮子里。看着雪痕倔强的模样,邱若愚忍俊不禁的抚了抚雪痕的头说道:“对不起啦雪痕,是若愚哥哥忘记比赛规则了。雪痕是好孩子,知道比赛不可以让别人帮忙,若愚哥哥也要向雪痕学习,学习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说着,邱若愚侧过身去采另一株花,他一边取下花朵上的花瓣一边得意洋洋的佯装自语说道:“啊,我的篮子好像就快满了,看来我赢定了,雪痕得加快速度喽。”雪痕虽然背对着邱若愚可却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雪痕加快了手里的速度,迅速的将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来。邱若愚小心翼翼的侧过脸偷偷的瞄了一眼雪痕然后回过头再一次佯装自语道:“啊!雪痕好像是快要赢我了,怎么办!我不能让她赢。”说着邱若愚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雪痕见状也再一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就在两个人难分高下之时,邱若愚故意蹲着向前挪了一步假装自己被自己绊到倒在了地上“哎呀!” 雪痕听到邱若愚的叫声回过头,只见邱若愚倒在地上,一篮子花瓣全部到洒在了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他的脸了。“哈哈哈……”雪痕见到邱若愚如此狼狈不禁笑了起来。邱若愚坐起身,一边将自己身上的花瓣重新放回到篮子里,一边“垂头丧气”的说道:“怎么办,我赢不了雪痕了。”说着,他看了看雪痕,见她盯着自己的头还在一直笑,邱若愚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想到,这一摸竟在自己的头上拿下了几片花瓣。望着掌心里的花瓣,邱若愚望着雪痕也笑了起来“哈哈哈……雪痕我好笑吧?哈哈哈……”弥漫着花香的小院儿里瞬间填满了邱若愚跟雪痕两个人清脆爽朗的笑声…… 川岛绿雅一直惦记着邱影声,虽然被邱若愚强迫着回房休息可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对邱影声的担心。终于,川岛绿雅实在是放不下邱影声,起身准备去接着照顾他。川岛绿雅穿戴整齐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走到房门口,刚准备推开门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力道不大的敲门声。川岛绿雅很奇怪这天还没有大亮是谁会这么早的过来敲门……难道是邱若愚?难不成是邱影声的身体又发生更糟糕的状况了吗!心急如焚的川岛绿雅顾不上去问来者何人,急匆匆的将门打开……只见,眼前的人面如白绢,即使用力挺着也只能微微弓着无法站直的身上披了一件单褂儿,凹陷的眼眶仿佛马上就可以渗出血来,虽然他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但是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却是始终坚毅专注,嘴角上的微笑更是温暖灿烂......望着眼前已经虚弱的似乎风一吹就会卷走他所有呼吸却依然对着自己微笑的人,川岛绿雅的心好像是被烧焦了一样的疼,这刺穿心脾的疼痛让川岛绿雅的眼中瞬间涌入了泪水,她紧紧的绷着心中的痛跟眼中的泪,轻声的唤道:“影声……” 邱影声听到川岛绿雅唤自己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璀璨了。他慢慢的上前几步,说道:“绿儿,快要下雪了,咱们一起去看吧。”说着,邱影声慢慢的牵起川岛绿雅的手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川岛绿雅静静的跟在邱影声身边,她紧紧的攥着邱影声的手,希望可以用自己手中的温度去温热邱影声掌中的冰凉,虽然她知道初秋并不是下雪的季节,但是她并不想去追问些什么。只要,在自己还能跟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无论他想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凡是他希望自己能够陪着他一起,自己就会陪着他,守护着他……因为有一件事,只有她自己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当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就只是静静的望着邱影声,静静的跟随着他,哪怕自己的目光不曾与他交错,哪怕她不知道他要带着自己去做些什么,只要能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只有在这个时候,自己才能,从魔鬼,变成人。只有自己变成了人,才不会去伤害邱影声这个傻瓜…… 第160章 雪花 不知不觉,邱若愚跟雪痕的篮子里已经装满了花瓣。邱若愚低头看着篮子里满满的花瓣,心中不禁感叹,影声,再过一会儿,大哥跟雪痕就可以帮你实现心愿了。邱若愚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雪痕,只见雪痕已经盯着篮子里的花瓣入了迷,就像是得到了一件新的玩具,雪痕所有的好奇跟兴趣都集中在了它们的身上,舍不得将目光从它们的身上离开片刻。望着雪痕如此痴迷的样子,邱若愚笑着俯下身子,跟雪痕一起望着篮子里的花瓣,说道:“雪痕想不想玩一个更好玩儿的游戏呢?”听到邱若愚的话雪痕立刻侧过脸,全神贯注的望着邱若愚,邱若愚也慢慢的侧过脸,温润的目光与雪痕的目不转睛交错的那一刻,他笑着问道:“雪痕知道吗?在影声书房的院子里藏着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只要到了那个地方,不管是不是冬天都可以让天空下雪。咱们一起去那里玩儿让天空下雪的游戏好不好?”雪痕没有回答,她仰起头望着天空一个人默默的念着“下雪……下雪……下雪!下雪!”雪痕笑着突然抓住邱若愚的衣角儿,兴奋的说着“下雪!下雪!”邱若愚浅笑着点了点头,牵起雪痕的手,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那个可以让天空下雪的地方吧。” 邱若愚牵着雪痕来到邱影声书房前院儿,邱若愚仰起头,望了望连接着书房与侧房的那间阁楼,垂下头轻声的对雪痕说道:“雪痕,那个神奇的地方就在上面,咱们上去吧。”话罢,邱若愚便牵着雪痕,踏上了侧房边上通往阁楼的楼梯…… 阁楼里储存了一些闲置的中式家具,那些家具是自己从日本回来之后把家里的大部分家具都换成西式家具的时候替换下来的。邱若愚小心翼翼的牵着雪痕穿过那些家具,来到最前面的玻璃窗边。邱若愚透过玻璃窗向下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侧面楼下邱影声的书房。邱若愚将手里提着的篮子放下,回过头,俯下身,双手轻轻的搭在雪痕的双肩上,望着着仍是低头对着花瓣目不转睛的雪痕微笑着说道:“雪痕,现在若愚哥哥要告诉你让天空下雪的方法了,雪痕要认真听啊。”邱若愚的话音刚落,雪痕便瞬间抬起头,乖乖的看着邱若愚的眼睛。邱若愚抚了抚雪痕的头发,笑道:“雪痕真乖。” 邱若愚直起身牵住雪痕的手,将雪痕也带到窗边,对着雪痕柔声的说道:“雪痕,一会儿若愚哥哥将窗子打开,你只要抓一把篮子里的花瓣撒下去,天空就会下雪了。”说着,邱若愚突然间停了下来,他的神色突然间变得有些严肃,他侧过头向窗外看了看然后看向雪痕接着说道:“不过雪痕,一会儿你影声哥哥跟绿雅姐姐也会一起过来。他们也踩了好多花瓣藏在口袋里,他们是跟咱们来一起比赛看谁能最先让天空下雪的。雪痕不想输,对不对?”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雪痕的眼神,只见,在自己的一番话之后雪痕望着自己的目光越发的专注了。邱若愚提起自己的篮子,看着雪痕认真的说道:“放心吧雪痕,若愚哥哥不会让你输的。只要咱们在看到影声的掌心向上抬起还来不及拿花瓣的时候就抢先一步将花瓣撒下去,咱们就能赢了。不过雪痕,在撒花瓣的时候千万不可以出声儿,要是咱们把天空吓到了,撒下去的花瓣就会被变不见了,咱们就要输给影声跟绿雅了。”话罢,邱若愚满眼疼爱的看着目光始终不偏不倚的望着自己的雪痕问道:“明白了吗?”话音落下,只看见雪痕将食指压在嘴上“嘘”的一声,然后“郑重其事”的拉住邱若愚的胳膊,用极小声儿的音量对他说道:“别出声儿……会变不见……”见雪痕的样子邱若愚也赶紧将食指压在自己的嘴上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同样极小声儿的回应道:“知道了……” 川岛绿雅跟着邱影声来到书房,在房门口停了下来。邱影声松开一直牵着的川岛绿雅的手,转过身,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看到邱影声的举动川岛绿雅连忙阻止道:“你不可以这样,台阶上凉,你会着凉的。”说着,川岛绿雅便伸手去扶邱影声。邱影声顺势紧紧的抓住川岛绿雅伸过来的手,微笑着说道:“只坐一会儿没关系的,你也一起坐下吧。”川岛绿雅看着邱影声脸上的微笑,看着那面容苍白憔悴却格外“刺眼”的微笑,她心疼的无力再去拒绝些什么,她只好顺着邱影声的提议,在他的身边坐下来。看着川岛绿雅坐在自己身边,邱影声笑得更加开心了。只是,在川岛绿雅坐下之后邱影声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是微微的仰着头,专注的仰视着天空。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将邱影声披在身上的单褂向上提了提,然后望着某个方向,跟邱影声一样的安静不语。她的目光也亦如邱影声般那样的专注。只不过,她不曾向邱影声一样仰望着天空,她微微的侧着脸,如同欣赏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一般,静静的,凝视着邱影声的脸…… 天色渐渐的明亮起来,太阳就快慢慢的升起。此时,邱影声突然间侧过脸看向身边的川岛绿雅。在与川岛绿雅目光交错的那一刻,从没曾想过邱影声会突然么侧过脸看向自己的川岛绿雅竟渐渐的红了脸。虽然有些尴尬,但川岛绿雅也已经顾不上这些,她望着邱影声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冷了?”邱影声不答,他微笑着伸出手臂,手掌轻轻的托起川岛绿雅的手,说道:“绿儿,下雪了。”说着,邱影声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托着川岛绿雅的手跟自己的另一只手一起,将掌心缓缓的向上抬起…… 已经在阁楼上“等候多时”却又不敢出声的雪痕看到邱影声和川岛绿雅一起抬起了手掌便满眼焦急的看向身边的邱若愚,用手去扯他的袖角儿。看着雪痕心急的模样跟邱影声和川岛绿雅缓缓向上抬起的掌心,邱若愚平静等待着的脸上慢慢舒展开了笑颜,他笑着抚了抚雪痕的头发然后毫不犹豫的将窗子打开。在邱若愚打开窗子的那一刻,雪痕便迫不及待的抓了一把篮子里的花瓣向窗外撒了下去,与此同时,邱若愚也微笑着抓起自己篮子里的花瓣,缓缓的撒了下去…… 邱影声托着川岛绿雅的手掌跟着自己的掌心一起,抬起到半空中停了下来,随即,邱影声放下了自己托着川岛绿雅掌心的手掌……一阵清风袭来,川岛绿雅只见漫天的花瓣随风纷飞而来,花瓣伴着清风飞舞,飞向天空,飞向邱影声慢慢侧向自己的脸庞,飞向自己额前被风吹起的碎发,飞向他们的掌心,飞向四面八方……飞到了她的心里变成了一个纯净的梦境,一段绵柔的绝响,一场美得无与伦比却永远都不会融化的大雪……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弯过自己的手臂,望着落在掌心里那几片泛着淡淡绿痕的花瓣,她微笑着侧过手掌,让手中的花瓣随风而去。川岛绿雅惬意的望着漫天纷飞的浅绿色的花瓣,满是幸福的眼中渐渐的泛起了淡淡的泪光,然而,这晶莹剔透的泪水就悬在她的眼眶之中久久不曾落下。川岛绿雅含着泪,看向身边的邱影声,就在她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邱影声深邃瞳孔的那一瞬间,那滴始终悬在川岛绿雅眼中不愿流下的眼泪终于伴随着她脸颊上蔓延开来的笑容,顷刻间滑落。川岛绿雅深深的凝视着邱影声的眼睛,微笑着说道:“影声,下雪了。绿色的雪。” 邱影声温柔的拭去川岛绿雅脸上未干的泪痕,小心翼翼的握过川岛绿雅的手掌,将自己手中刚刚接住的几片花瓣放在她的掌心之上,说道:“喜欢吗?”川岛绿雅将掌心里的花瓣紧紧的攥在手里,点了点头答道:“喜欢。”听到川岛绿雅说“喜欢”两个字,邱影声再一次开心的笑了,没有过多的言语,不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是他已再无心力开口,只是一抹简单的微笑,却已是融合邱影声全部的呼吸,全部的力气,全部的血液……他倾其所有来换取这一抹微笑,他熬尽气血来支撑这一抹微笑,只为,他能够留给自己的妻子更多美好的记忆。他真的害怕,自己可以留给川岛绿雅的记忆就只有这一副虚弱不堪,面若枯骨的残破影像。他想让她多多看到自己的微笑,温暖的,开心的,哪怕是幼稚的,只要她眼中的自己是笑着的,只要可以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哪怕是要预支他本就时日无多的寿命,于他而言,也是心满意足…… 被风吹着漫天纷飞的花瓣,让不敢出声一直撒着花瓣的雪痕看得兴奋不已。她一边撒着花瓣一边时不时的伸手去触碰随风而飞的花瓣,就像去抓天空的落雪一样,兴奋的笑容在雪痕的脸上不以言表。雪痕沉浸在天空飞雪的美景之中还不忘拉一拉身边邱若愚的胳膊,指给他看哪边的“雪花”飞舞的最漂亮。邱若愚的目光顺着雪痕指引的方向望去,却又渐渐的落回了雪痕的身上,邱若愚默默的凝望着已经不亦乐乎的雪痕,不知不觉他收回了撒着花瓣的那只手想要悄悄的抚一抚雪痕的头发,可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怕,自己的动作会打扰雪痕的兴致。他静静的望着她,心中叹道:雪痕,你能够原谅我现在的贪心吗?我突然间开始害怕你会清醒,害怕你会恨我,害怕你视我为敌,害怕,再也看不到你此时此刻这样的笑容了……就像现在这样留在我身边吧,不要惦念国仇家恨,也不要变聪明,就当一个心智简单的孩子,就这样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雪花”随风飞舞得愈发欢快,这场绿色的雪,是邱影声呵护备至终于实现了的心愿,他希望在自己的生命走向终结之时不会后悔自己什么美丽的记忆都没有为川岛绿雅留下。然这场雪于邱若愚而言,却成了他心中的祈愿。他痴痴的望着窗外的“大雪”祈求,祈求雪痕的笑容,可以在他心中永存…… 第161章 忘不了 川岛绿雅将头靠在邱影声的肩上,眯起眼睛望着漫天飞雪,她慢慢的闭上眼睛自语道:“要是我姐姐能看到这么漂亮的雪,一定也会很开心的。”说着,川岛绿雅睁开眼睛抬起头,缓缓的侧过身,被泪水浸湿的目光带着心疼与不忍深锁着邱影声望向自己的眼睛,微笑着说道:“谢谢你影声,给了我‘邱绿雪’这么好听的名字。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名字,也真的很希望,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只知道自己是邱绿雪。但是对不起,我还是决定把这个名字永远的放在心里,因为,现在的我真的很幸福,所以,我更加不能忘记川岛绿雅这个名字。有那么一个人,川岛绿雅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活着的亲人了,若我不再是川岛绿雅,那么她就没有亲人了……那样的话,那个既是我亲人又是我恩人的人,我的姐姐,真正的川岛英雅,就会很孤单了……我不能太贪心,不可以只想着自己的幸福而忘记了给了我生命来享受这份幸福的恩人。” 川岛绿雅的话让邱影声十分惊讶,不过这惊讶并没有在他的眼中多做停留,转瞬间,怜爱与疼惜就取代了这份惊讶。邱影声带着满眼的心疼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擦去川岛绿雅眼中又一次留下的泪水,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开口。川岛绿雅明白,邱影声不说话是因为他要成为她的倾听者。只要面对着他,自己可以毫无保留的诉出自己所有的痛苦。川岛绿雅努力的抑制着自己泪水,再次轻轻的把头靠在邱影声的肩上,说道:“我们的父亲是黑泽俊父亲的部下,在一场战役之中父亲为救黑泽俊的父亲而失去了性命。在得知父亲战死的消息之后,我们的母亲,便自缢随父亲而去了。自此之后,我跟姐姐就被接到了黑泽家,成为了黑泽家的养女……只可惜,我们不曾像雪痕一般幸运……在黑泽家,有很多向我跟姐姐一样的孩子,或是死去部下的孩子,或是一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孩子,我们表面上是家里的养子养女,实际上,我们却是专为黑泽家族而‘训养’的杀手。是专门,为黑泽家族铲除异己的杀人工具。从小到大,我们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我善用毒,而姐姐,则善用匕首……”川岛绿雅说着突然间停了下来,她的头离开邱影声的肩膀,她侧过身,却不敢看邱影声的眼睛。良久之后,她鼓足勇气正视着邱影声的眼睛,带着从未有过的羞愧,耻辱的目光,继续说道:“在黑泽家的日子,我跟姐姐相依为命着长大。日子虽然辛苦,但是只要我们彼此陪伴着,就没有什么能压垮我们的。直到有一天……那天,我接到了一个新的命令,要去养父那里领命。没想到,当我到达的时候,恰巧黑泽俊也在。我撞见养父跟黑泽俊发生争执并狠狠打了黑泽俊一耳光。当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没想到黑泽俊也同样在看着我。他的手掌覆在已经红肿的脸上,用狰狞的,阴森的,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那一刻,我明白,他在憎恨我看到了他最不堪的一面,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一定会报复……后来,报复真的来了……” 川岛绿雅蜷缩在床上,她满面的冷汗,面无血色,嘴唇发紫,整个人虚弱的厉害。一直在她身边不断照顾的川岛英雅一边用毛巾擦去她的冷汗一边心疼的说道:“你真的吓死我了,这毒烈的狠你自己也知道啊,为什么还是不小心沾到了呢。”川岛绿雅笑着摇摇头,说道:“真的没关系的,我去取药的时候小野不小心把药瓶打破了,我已经及时躲开了,只沾到了一点点,真的没关系的。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这证明了,这毒烈的狠辣,下一次被我将它用在身上的人,肯定必死无疑。”川岛绿雅尽力的做出轻松无碍的样子,以免川岛英雅担心。川岛英雅苦笑着抚了抚川岛绿雅的额头说道:“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杀人吗?”这句话,令川岛绿雅刚才还故作轻松的神情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她的眼顷刻间湿润了,她抿起嘴角,冷然的自嘲道:“可是能怎么办呢姐姐,如果我不把别人变成死人……我就没办法知道自己还是个活人……为了活着,我只能时刻都想着杀人……”川岛绿雅的话让川岛英雅也瞬间湿了眼睛,可是作为姐姐,她是万万不能在妹妹面前哭的。她要给妹妹看到的,是守护她的能力,保护她的力量,而不是眼泪。川岛英雅别过头,将毛巾放进水盆里,起身端起水盆,匆匆的说了一句“姐姐去换盆水来。”便强忍着就快要流下来的眼泪,离开了川岛绿雅的房间。 川岛绿雅真的难受极了,她全身都痛,只是当着川岛英雅的面一直忍着。川岛英雅离开了她才终于卸下了故作镇定的面具,死死的绕着下唇闭上眼睛,任凭自己表情变得痛苦,扭曲……就这样,渐渐地,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推门的声音,本能告诉她,是姐姐回来了,于是,她微笑着,睁开了眼睛……可是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的,不是姐姐温暖的眉眼,而是黑泽俊似笑非笑的脸…… 川岛绿雅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床上坐起来,努力的打起精神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虚弱,脸上的笑容也本能性的消失了,她的目光淡然,瞥过黑泽俊的眼睛,淡声说道:“兄长。”黑泽俊冷冷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不是领了命要去杀人吗?怎么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啊?”“我取药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毒。”川岛绿雅回答的干脆,言语之间没有一丝的感情。“哦?你也会有失手的时候?”黑泽俊狞笑着审视着川岛绿雅苍白的脸,玩味的问道:“是被小野连累的吧。是她不小心打破了药瓶毒液才溅到你身上的不是吗?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说着,黑泽俊慢慢的俯下身子,蕴着寒光的眼睛逼近川岛绿雅的脸。黑泽俊的气息向着川岛绿雅扑面袭来的时候,川岛绿雅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难受,不过她的目光并不曾躲闪,她依然目光炯炯的望着最初的方向。黑泽俊抬手缓缓的拭去川岛绿雅脸上的汗水,动作虽然轻缓,但对川岛绿雅来说,却像是被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划在脸上。黑泽俊打量着川岛绿雅过分平静甚至是不屑一顾的表情,笑着放下自己的手说道:“你叫我兄长……可是,怎么你对我跟英雅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啊?对着姐姐,就是满面的微笑,而对着我这个兄长,就是一脸的麻木轻蔑……”说着,黑泽俊突然死死的掐住川岛绿雅的脖子,目光狠戾的如冰霜一般扎进她的眼中,咬着牙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小野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连一个小药瓶都拿不住?” 尽管川岛绿雅就快要窒息,但她的眼神依旧坚毅,丝毫没有恐惧的意思,她直视着黑泽俊的眼睛,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轻蔑的微笑。这笑容犹如一把渗着凛光的利剑,划过黑泽俊高傲的心,他蓦地放下手,怒视着川岛绿雅低声问道:“为什么笑?”川岛绿雅再一次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我一向是敢做敢当,我以为你一样。以为谁要是欠了你,你就一定会亲自讨回来。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小,就连报复也要借别人的手。”川岛绿雅的话瞬间彻底激怒了黑泽俊,他再一次死死的掐住川岛绿雅已经泛出了掐痕的脖子,这次他的力度更大,恨不得顷刻间就能置川岛绿雅于死地。黑泽俊看着川岛绿雅仍是目光如炬的眼神,他恼羞成怒的脸瞬间变得铁青,脖子上青筋暴露,然而,就算他嗜血的样子让他变得像一个魔鬼,川岛绿雅也依然没有求饶之意。 终于,黑泽俊败给了川岛绿雅的无所畏惧。他颤抖着放下双手,薄冷的目光扫过川岛绿雅身边没有了盆子的木架,浅笑着望向面色愈加苍白的川岛绿雅,慢条斯理的说道:“讨厌我,从不真心的看我一眼是不是?没错,是我太抬举你了,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兄长,你不过是我们家的一件工具而已,我是你的主人!中了毒还不够?想要我亲自报复?好啊……”说着,黑泽俊猛地俯下身,将川岛绿雅压在床上,发了疯一样的撕扯她的衣领。川岛绿雅拼了命的挣扎,可是她实在是虚弱的没有力气,即使拼尽了全力也是徒劳。就在这个时候,川岛英雅端着水走进房间,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她扔下手里的水盆冲上前去奋力的推开黑泽俊,扶起川岛绿雅拉着她往门口的方向跑。 只可惜,此时的黑泽俊已经变成了发了疯的野兽,原本就武力非凡,平日里就算川岛姐妹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而现在川岛绿雅身体抱恙,姐妹二人的情况便更加危急。川岛英雅的一推对黑泽俊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他大步上前眼看就要抓住川岛绿雅的胳膊,川岛英雅突然松开拉着妹妹的手狠狠将她向前一推推向门边儿。虚弱的川岛绿雅已经毫无支撑力,失去了重心倒了下去。就在此时,黑泽俊死死的揪住了川岛英雅的头发,望着倒在地上的川岛绿雅狞笑道:“为什么要殃及自己的姐姐呢?现在想来,报复在你姐姐身上比报复在你身上更让我痛快!怎么样,你不是敢做敢当吗?要不要过来跟你姐姐做个交换?或许我会看在你们姐妹情深的份上改变主意。”“姐姐……”川岛绿雅含着泪虚弱的唤出这两个字,颤抖着抬起胳膊想要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可是,川岛绿雅的手掌还来不及触碰到地面,川岛英雅便迅速的用脚一踢,将川岛绿雅踢出门外…… “接着,我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将那扇门关上,听到了比刀剑出鞘还要刺耳的门被反锁的声音……是姐姐,将我锁在了门外……门掩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姐姐的微笑……”川岛绿雅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殷红的眼眶仿佛因为早就流干了眼泪而显得异常浑浊,绝望。身边已是满面泪水的邱影声紧紧的将她拥住,不断的轻拍着她的背希望这微不足道的安慰可以减轻她的悲伤与痛苦。川岛绿雅慢慢的抬起手臂,环住邱影声,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像是一个快要溺水的孩子,而邱影声就是唯一可以支撑她活下去的“浮木”,她紧紧的抱着邱影声,沙哑的说道:“后来,姐姐看着我依旧微笑。那微笑里掺杂了太多的痛,摧心剖肝一样的痛。姐姐的笑容告诉我,她需要我帮助她,帮助她结束这生不如死的痛。于是,我也同样笑着,拿着她平日里视如伙伴的那把匕首……亲手,捅死了她……” 第162章 这一次,还是让我来守护你 邱影声苍白的脸贴着川岛绿雅的耳边,虽然彼此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但邱影声的脸上却泛着淡淡的笑容,心疼的,怜惜的,温柔的笑容,他知道川岛绿雅一定“看得到”自己的笑容。邱影声轻抚着川岛绿雅的头,柔声的说道:“把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忘掉吧。只要记得两件事就好,川岛英雅是你的姐姐,你是邱影声的妻子。”川岛绿雅听到邱影声的话,慢慢的挺起身,望着邱影声面无血色的脸,静默良久之后,她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傻瓜,总是在做吃亏的事情。”邱影声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道:“真正的傻瓜不是我。在你出现之前,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早日离开人世,不再拖累大哥跟雪痕。可是,你偏偏给了我对生的眷恋,想要活得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以至于,我带着也许自己可以一直活下去的幻想黏上了你……一直在吃亏的那个傻瓜,是你啊。”说着,邱影声将手掌覆在了川岛绿雅一直握着花瓣的拳头上,轻声的说道:“绿儿,明天你的‘姐姐’就会进来邱家了,虽然我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了,但是我会一直守着你,绝对不会让她欺负你。”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将自己的头倚在邱影声的双膝上,她的脸贴在邱影声冰冷的手背上,微笑着说道:“放心吧影声,这一次,还是让我来守护你。谁都别想打扰你的生活,谁都别想伤害你……要是她敢,我就捏碎了她……” 不知何时,风渐渐的弱了下来,漫天的飞雪也慢慢停了下来。泛着绿痕的花瓣散落一地,透着说不出的好闻的味道,此时,天也完全的透亮了。邱影声仰起头,眯起眼睛望向明晃的日头,慢慢的侧过头,微笑着望向阁楼的方向,然后,他垂下头,对川岛绿雅说道:“绿儿,我们去吃早饭吧。我觉得,今天的早饭,会比往日的都要丰盛。”川岛绿雅抬起头,微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将邱影声扶起来,正欲扶着他向前走的时候,邱影声却又站在原地不动了。邱影声松开了被川岛绿雅扶着的手臂,自己将身上的单褂向上披了披,他的动作很缓慢,虽然很吃力但他却坚持自己去做。披好了衣服,邱影声伸出自己的手掌对川岛绿雅说道:“走吧。”川岛绿雅不说话,笑着伸出自己的手掌握住邱影声的手,亦如他们来的时候,让他牵着自己的手向前走…… 邱若愚透过阁楼的窗望着邱影声夫妇渐渐的走远,他侧过脸,看着已经将头靠在窗框上已经快要睡着了雪痕,轻声的唤道:“雪痕,雪痕……”雪痕在邱若愚的声音中睁开眼睛,瞥了几眼身边的空篮子,不禁打着哈欠又要睡过去。只见雪痕睡眼惺忪的模样,邱若愚便也不忍心再叫她了,是啊,天还没亮就把她叫起来了,又跟着自己折腾了这许久,也真的是该觉得累了。即不忍心再唤,邱若愚只能半告诉半自语的说道:“若愚哥哥背你回去吧。”说着,邱若愚便慢慢的将雪痕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脖子上,半梦半醒之间,雪痕也算是支支吾吾的顺着他的动作顺利的被背了起来。 邱若愚背着雪痕走在回去的路上,雪痕的头抵在他的肩上,气息如微风般轻轻的拂过,虽是如丝般清浅,但却令邱若愚感到暖暖的舒服。他小心翼翼的侧过脸,想要看看雪痕此时的模样,然,他的目光却在身侧的亭子旁停了下来。望着那亭子,不知不觉,邱若愚眼前突然出现了儿时的自己…..那个脸上还未退去稚气的少年,正坐在亭子里,看着石桌上的风筝,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儿淡声的说道:“你去哪里了?知道我等多久了吗?是不是知道我要走……难过了?” 小女孩儿脸上的失望已经十分的明显,不过她还是努力的露出微笑“我没有。若愚哥哥,我们去放风筝吧。”少年轻叹了一口气,敲了敲小女孩儿的头说道:“如果不是你刚才跑了,我们的风筝已经飞得很高了。”说着,两个人便嘻嘻哈哈的向着亭子前的绿地跑过去了…… 儿时的景象在眼前慢慢的消失,然而邱若愚却似乎已经深陷其中,他微笑着对身后雪痕说道:“雪痕,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说着,邱若愚便背着雪痕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唱起歌来“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男女平权天赋就,岂甘居牛后……”邱若愚的思绪不禁随着自己的歌声又慢慢的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天…… 邱若愚把手里的手柄递给雪痕“这是我为你做的,要珍藏好哦。”雪痕接过手柄,望着天空中的风筝,感慨道:“日本真的好远啊,不知道我们的风筝可不可以飞过去?”“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为了这个,我也会很快回来的。因为雪痕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哦。”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帮着雪痕将她手中的风筝线拉了拉。雪痕突然测过脸,凝视着邱若愚的脸问道:“是什么样的人啊?”邱若愚想了想,笑着答道:“秘密。”雪痕有些不服气的侧过身,说道“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因为若愚哥哥对我来说也是很特别的人。”“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啊?”邱若愚笑着又往雪痕身边凑了凑。雪痕笑眯眯的看着邱若愚,摇了摇头“也是秘密。”听了雪痕的话,邱若愚不以为然的低下头说道:“那就等我回来在告诉我吧,不过,你不告诉我也同样没关系。因为,你要是不告诉我也就别想知道我的秘密啦,哈哈哈……”雪痕说不过邱若愚只好佯装生气的自顾自的拉着风筝线。不过邱若愚却在此时夺过了她手中的风筝线,雪痕的呆呆的看着邱若愚问道:“若愚哥哥你气我不告诉你了吗?”邱若愚笑着答道:“才不是呢。我们回去吧,我得快点回去,东西收拾妥当了早走一时这样就能早回来一时,早点儿回来,就又能天天跟你一起放风筝了。”“好啊!”雪痕高兴的大声应道。 邱若愚个人收好风筝准备牵着雪痕离开,可雪痕却夺过风筝站在原地不肯动。邱若愚试图拿过她手里的风筝柔声的说道:“我来拿吧,你会累的。”雪痕摇摇头嘟起嘴说道:“我拿着风筝,若愚哥哥背我回去吧。”邱若愚看着雪痕嘟起嘴那可爱至极的模样,“苦笑”着弯下腰说道:“上来吧。”“嗯!”雪痕应了一声便“跳上”了邱若愚的背。邱若愚背着雪痕向前走了几步突然间侧过头对雪痕说道:“你唱歌给我听吧。”“好啊。”雪痕笑着点了一下头,想了想便唱到:“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男女平权天赋就,岂甘居牛后?愿奋然自拔,一洗从前羞耻垢。愿安作同俦,恢复江山劳素手……”“你唱的是什么歌啊?怎么没有听过呢?”邱若愚突然有侧过头,好奇的笑着问道。看着邱若愚一脸的好奇,雪痕“一本正经”的说道:“若愚哥哥怎么连这首歌都没听过?以前我娘经常唱歌我听,娘说,这是一个叫秋瑾的女英雄写的。”话罢,雪痕的脸上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接着说道:“这首歌我只唱给若愚哥哥一个人听。旧习最堪羞,女子竟同牛马偶……” “旧习最堪羞,女子竟同牛马偶。曙光新放文明侯,独去占头筹。”邱若愚一边唱着,一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雪痕在邱若愚的歌声中慢慢的睁开眼睛,不知为何,雪痕听到这歌声只觉得阵阵的头痛,一字一句仿佛符咒一样的扎进自己的脑袋。不过,这疼痛只持续了片刻,雪痕迷迷糊糊的揉了揉头便又睡了。“愿奴隶根除,智识学问历练就。责任上肩头,国民女杰期无负……”邱若愚唱完了歌便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感受着雪痕的气息,柔声的自语道:“雪痕听过这首歌吗?这是一个叫秋瑾的女英雄写的。这首歌,我只唱给雪痕一个人听。” 平静快乐的一天短暂而逝,尽管邱若愚只想一直背着雪痕慢慢的向前走,川岛绿雅只想一直静静的站在邱影声的身边,可是,最不想去面对的时刻还是到来了。川岛绿雅必须跟邱若愚一起,迎接“川岛英雅”这位客人的到来…… 为了迎接客人的到来,川岛绿雅早早的起来梳洗打扮。虽然心中仍是担心不得不再一次变成隐形人而将自己藏起来的邱影声,但是这份心中的忐忑却并没有影响她手头动作的节奏。熟练的挽起发髻,戴上每天都会佩戴的鸽血红发簪。只是,除了戴上这只发簪,她的头上再无向往常一样其他的配饰。梳妆台上的水粉盒,香水瓶,一动未动。项链,戒指跟耳环也都静静的躺在首饰盒里,一件都不曾被她拿起。然而她身上穿的旗袍颜色也不如往日的鲜亮明快,一件黑色的缎面旗袍将川岛绿雅整个人都衬托的淡然了起来。那颜色黑的太过于纯粹,没有丁点儿的绣饰点缀,绸缎,承担了这件旗袍全部的价值。 推开门,走出去,邱若愚已经西装笔挺的在等着她了。看到川岛绿雅素雅的妆容,身着黑色的旗袍走到自己身边,邱若愚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欣慰的浅笑。看到邱若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表情,川岛绿雅显得疑惑不解。看到川岛绿雅脸上的不解,邱若愚自是明白她在疑惑些什么,他静默了片刻,淡声说道:“之前我也一直不解,以你的品性,为何会有那样的姐姐。现在,我想我明白其中的缘由了。弟妹,你辛苦了。想必,影声也于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话罢,邱若愚便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我们走吧弟妹,不要让客人久等了。” 邱影声也是早早的起来,虽然今天他不必踏出房门,但是他却比平日里更加精心的打理自己的着装。没有找阿橙帮忙,一个人慢慢的梳洗穿衣,然后走到门边,将门缓缓的推开,静静的,望着对面空旷的回廊…… 川岛绿雅跟着邱若愚一起行至回廊,对面就是邱影声的书房,她不禁一边前行,一边侧过脸望向心中一直记挂的那个方向。就在侧目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对面的房门敞开着,邱影声就站在那里,他身着一件黑色的缎面长褂儿,那缎面的黑将他的脸衬得更加苍白,不过,就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笑容却是异常的明媚璀璨。 邱影声尽力笔挺的站着,即使浓烈的日光已经让他刺痛的睁不开眼睛,但他依旧用尽全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前方。直到,他看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个人经过,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他才心满意足的慢慢的关上了门,将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川岛绿雅微笑着,望着眼前的那扇门慢慢的关上……她回过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第163章 我会永远跟她站在同一边 川岛绿雅跟着邱若愚来到邱家大门的时候,黑泽俊的汽车也刚好在大门口停下。川岛英雅一身鲜亮的粉红色旗袍从车子里走出来,她的笑靥如花,再加上身上鲜亮的颜色在一身灰色西装跟一身黑色旗袍的邱若愚和川岛绿雅面前显得格外的刺眼。川岛英雅笑意盈盈的来到邱若愚的身边,打量着邱若愚眼中那从未在她身上停留着的目光说道:“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客气,这么早就来迎接我。”邱若愚浅浅的一笑,侧过脸答道:“我们也没有很早,也只是刚刚出来您正好也到了。不过,换句话说,对您客气是应该的,您毕竟不是邱家人,我们自当要对您以礼相待。”邱若愚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平缓的可怕。即使是听在耳边的客套话,可却能让听到这话的人好似被一只冷箭毫无防备的刺中心脏,还来不及反应那突入袭来的疼痛感便早已经蔓延全身。川岛英雅明白邱若愚话里的意思,他这是想告诉她,尽管她是川岛绿雅的“姐姐”,但是她在这个家里始终都会是外人。邱若愚侧过来的脸虽然已经面向川自己,但是他的目光仍旧是偏离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的看过自己。 正是这样的话,这样的目光,给了川岛英雅重重的一击,以至于她再也无法自然的继续笑着,再也没有勇气去继续看着这个人,继续跟这个人说话。不过,她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熄灭自己心中的傲火,就算心里的锐气被邱若愚的冷淡击溃,但是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有半点儿的失落被邱若愚跟川岛绿雅看出来。尤其是川岛绿雅,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她的面前“矮一截”。于是,她只能假装着不以为然,重新的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邱若愚身旁,川岛绿雅的身上。 川岛英雅低下头,从邱若愚的身边走过来到川岛绿雅的身旁停下。这一刻,她骄傲的抬起头,璀璨的笑靥再一次回到她的脸上,她上下端详着川岛绿雅,片刻之后,她笑着摇摇头说道:“看来绿雅你还不是很合适作中国人的媳妇呢。中国人每逢喜庆或是迎客的日子不是都会刻意打扮一番吗?可是绿雅你看看你的穿着,怎么好像吊丧的一样啊?这样的场合穿错了衣服,被你们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看着,可是会丢若愚君的脸的。”话罢,川岛英雅挺了挺身,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晃,跋扈。然而,川岛英雅此刻引以为傲的笑容却换来了川岛绿雅的一抹淡然的冷笑。川岛绿雅冷冷的一笑,望着川岛英雅冷声的说道:“姐姐真是为我费心了。这是我为了迎接我的姐姐,特意挑选的衣服。”川岛绿雅的话不由得令川岛英雅一阵脊背发凉,她知道川岛绿雅的话中隐藏着一股心照不宣的深意。不过,她担心害怕的并不是川岛绿雅话中的深意之深,而是,站在川岛绿雅身边的邱若愚是不是会在这句听上去再平常不过的话中察觉到什么。还好,邱若愚的脸上表情如常,看上去是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这让川岛英雅渐渐的舒了一口气。 邱若愚侧过身,对着川岛绿雅跟川岛英雅说道:“我们进去吧。”邱若愚的话让川岛英雅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着再一次傲视着川岛绿雅,玩味的说道:“哎呀绿雅你瞧瞧,还是妹夫比较关心我,我从下车到现在你都没有主动说过要我进去呢。”说着,她看向邱若愚,笑着说道:“妹夫是看我们姐妹一直站着闲聊有些无聊了吧?”“怎么会。”邱若愚不以为然的一笑,接着说道:“我是怕绿雅在外面站的久了会着凉,前不久我受了风寒难受了一阵子,所以我怕绿雅会受寒。”说着,邱若愚看向川岛绿雅,说道:“进去吧。”“嗯。”川岛绿雅应了一声便转身进去了。邱若愚此时便也侧过身对着川岛英雅淡声的说了一句“你也不要客气,就拿这里当自己家。”话罢,便也转身进去了。 川岛英雅从不曾想过自己今天来邱家会是如此情景,川岛绿雅话里有话,邱若愚也是冷冷淡淡处处维护着川岛绿雅,川岛英雅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两个人的面前被如此的无视。她不甘心,她倒是要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川岛英雅这女主人的架子能摆到什么时候,看看邱若愚能在自己面前冷傲到什么时候。想到这里,川岛英雅完全忘却了自己根本没有受到真心欢迎的尴尬,她自顾自的整理了一下头发,继续笑着迈开大步跨进邱家的大门。 邱若愚特意带着川岛英雅绕过了花园,一面川岛英雅发现了邱影声的住所,就在邱若愚要带着川岛英雅到达一处小楼的时候,川岛英雅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走了。川岛绿雅同样停下,问道:“你怎么了?”川岛英雅笑着不说话,眼睛直视着前方,只等着邱若愚停下来。果然,一直走在最前面的邱若愚停下了脚步,回身走到她们身边,看着川岛英雅问道:“怎么了?”川岛英雅十分随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周围的景致真是不错,很漂亮。只是不知道,若愚君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当然是去您的住处,我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邱若愚回答的干脆,语气也依旧平淡。川岛英雅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似乎在用点头的时间琢磨了一些事情之后,她面带笑容的看了看川岛绿雅,又对邱若愚说道:“若愚君应该也知道,我不会在这里久留,我好不容易才能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一段时间,所以,我希望这段时间可以跟绿雅住在一起。不知道,我的这个想法,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邱若愚看了一眼川岛绿雅脸上的表情,她脸上的表情平静,沉稳,没有一丁点儿的吃惊。可见,她早就猜到了川岛英雅会这么说。当然,他也早就明白了川岛英雅此行的用意,无非就是监视邱家的上上下下,其中,她首要的任务就是要紧密的监视川岛绿雅,判断她到底有没有背叛黑泽俊的可能。也正是因为早就预想到了川岛英雅会这么说,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吩咐任何人去专门为她整理出住所。本来一路上他还在担心会不会川岛英雅打算先到了住所再说出这番话,没想到川岛英雅此时就提出了这个要求,这真是正随了他的意愿。于是,邱若愚淡淡的一笑,答道:“您言重了。绿雅嫁给我以来,我本来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偶尔因为思念亲人而觉得孤单。现在好了,有你陪着,绿雅一定也是很高兴的。”说着,邱若愚看向川岛绿雅说道:“这段时间你们姐妹就好好的团聚吧,正好最近生意上的事也有些繁忙,我也需要些时间打理一下,会暂时搬到书房。绿雅,先带着姐姐去饭厅吧,我叫人把你们的房间收拾一下,顺便让管家到厨房再吩咐一下。”“好。”川岛绿雅应了一声之后便看向川岛英雅,说道:“‘姐姐’跟我去饭厅吧,剩下的事就交给若愚君吧。” 随着川岛绿雅带着川岛英雅的离开,邱若愚便迅速的调转方向去了邱影声的书房…… 邱影声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川岛英雅住在邱家的这段时间里走出自己的屋子,当然,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在这段期间除了阿橙要小心翼翼的过来送药,也再不会有人走近这间屋子。所以,当他听到屋外那轻弱的敲门声时,他也已经想到,这应该是阿橙送药来了。一天当中,他唯一能够面对外面世界的时刻,也同样是他要生生的吞咽下一整碗苦涩的时刻。他缓慢的走到门边,轻轻的推开门。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端着药的阿橙,而是邱若愚。“大哥?”邱影声很吃惊,他不明白在这个他们最最不应该见面的敏感时期,邱若愚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邱若愚走进屋子,看着正在慢慢的关上门的一身黑色长褂的邱影声突然间说道:“影声,你真的长大了。你知道要怎么样给自己爱的人爱,也同样知道要怎么样分担自己爱的人的痛苦。”邱影声回过身,低下头自视着自己身上的长褂,笑着说道:“我想让她知道,我在乎她也同样在乎她的亲人,我会永远跟她站在同一边。哥,你全部都知道了。”“不,我并不是全部都知道。”邱若愚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我看到弟妹一身素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是在那一刻明白,她是在纪念某个已经逝去了的人。可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个迎接自己姐姐的时候来纪念那个人呢?原因只有一个,她要纪念的那个人才是她真正的姐姐,她这样打扮,也正是因为她要以她的方式迎接她真正姐姐。至于,她真正的姐姐是如何离开人世,我无需多问,也不必去问。所以,我过来,也并不是想要深究这件事。而是……”邱若愚突然停了下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也变得为难了许多,他静默了良久,终于还是缓缓的抬起手臂,手掌轻轻的覆在了邱影声的肩上,说道:“影声,未来的几日,把邱家交给你,你替我保护好雪痕,可以吗?如果几日之后我没有再回来……你,帮我守护着雪痕,可以吗?” “哥……”邱影声不明白邱若愚为什么会突然间说这样的话,但是他知道,此次这位“川岛英雅”的到来,一定会带来一场难以克服的困难。邱若愚无奈的低下头,沉声的说道:“黑泽俊没有来。”说着,他抬起头,看着邱影声的眼睛,严肃的说道:“今天是川岛英雅来到邱家的第一天,按照我对黑泽俊的了解,他一定也会跟着过来。可是,从车里下来的就只有川岛英雅一个人。这说明,黑泽俊已经离开了洛苏城。”“离开洛苏城?那他会去哪里?”邱影声十分的不解,他此时也不明白,为什么黑泽俊会突然之间离开了洛苏城。 “他去了商城。他要在那里,实施他筹谋已久的计划。看来,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邱若愚毫不犹豫的回答。“所以,你也要去商城,对吗?”邱影声的语气虽然轻缓,但是他的声音早已经颤抖。邱若愚并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他的手掌又轻轻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放下来,之后,他微笑着,对着邱影声点了点头。 第164章 离开 川岛英雅跟着川岛绿雅来到饭厅,丰盛的菜肴已经摆满了桌子,丫鬟们也都恭恭敬敬的在一边候着。川岛英雅不待川岛绿雅开口便先一步在桌边坐了下来,动作中利落自然的程度,已经让她看上去完全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川岛英雅落座之后,瞥了一眼身后的丫鬟说道:“我跟我妹妹想单独聊聊天,你们先下去吧。”话罢,川岛英雅便怡然自得的将身体向后靠了靠。然而,对于自己的话,仿佛在场的人都像是没听到一样的忽略了。她们原来是多么专注笔直的站着,在川岛英雅的话后仍旧是那样专注笔直的站着,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川岛英雅忍着胀在胸口的一股气,笑着再一次瞥向身后的丫鬟,说道:“怎么?刚才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们,都给我出去。”可是,川岛英雅这一次的吩咐还是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丫鬟们仍是像木头一样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川岛英雅真的被激怒了,她愤然的起身去扇身后丫鬟的耳光,只是她的手悬在半空还未落下就被川岛绿雅紧紧的握住了。随即川岛英雅看到的,是川岛绿雅脸上那一抹若隐若现的轻蔑的微笑。 “哈。”川岛英雅甩开川岛绿雅的手冷哼一声,说道:“你在笑话我连下人都使唤不了是不是?好笑吗?”川岛绿雅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会笑你呢。只是你刚来,还不懂得这里的规矩。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她们自然是任你差遣,不过,要是家里的主人在场,一切大小事物都必须先得到主人的允肯。”说着,川岛绿雅微微的侧过头,对站在川岛英雅身后的丫鬟说道:“阿橙,你带着阿绿她们先出去吧。”“是少奶奶。”阿橙毕恭毕敬,声音洪亮的说出了这四个字,接着,丫鬟们便齐刷刷的跟在阿橙的身后走出了饭厅。 看到屋子里的人在川岛绿雅的“一声令下”全部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川岛英雅憋在胸口的那一股气愈发的膨胀了。不过,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大声的笑了起来。她大笑着打量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不断的摇着头说道:“黑泽真是说的没有错……”顷刻间,川岛英雅的笑容戛然而止,她直视着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的川岛绿雅,阴沉的继续说道:“他说,这个世界上他可以相信任何人,就是不能相信你。你明明恨他入骨,却还毫无反抗的听命于他……这样的你,实在是太可怕了……”川岛绿雅不说话,她不以为然的坐了下来,只不过,在从她站着到坐到椅子上那片刻的瞬间,她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那若隐若现的轻蔑的笑容。川岛绿雅脸上这一抹似有还无的笑容莫名的令川岛英雅打了一个寒颤,她只觉得这一瞬间的川岛绿雅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怕,让自己充满了恐惧。她用力的在自己的脸上堆上笑容,将自己的手掌搭在川岛绿雅的肩上,说道:“我不过也是在替你担心罢了。我怕你过惯了这邱家少奶奶的生活,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一旦你把主人的计划搞砸了,你会很危险的。”川岛英雅的话音刚落,川岛绿雅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面对川岛绿雅突入袭来的笑声,川岛英雅似乎听到了满满的嘲笑跟不屑。她不声不响的放下搭在川岛绿雅肩膀的手,沉声的说道:“你知道,逞能也是没用的。绿雅,我看你还能笑多久。” 川岛绿雅不急不慢的收起了自己的笑声,她看着川岛英雅,眼中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温柔了起来,只是那微微翘起的嘴角,若隐若现的轻蔑依旧存在。她温柔的打量着川岛英雅,柔声的说道:“这一次你猜错了。这一次,我是真的觉得好笑。你怕我陷在邱家少奶奶的生活里抽不出身,可你好像还没发现,你自己才是那个入戏太深的人。你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是我的姐姐了。”话音落下,川岛绿雅眼中的柔光全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出的阴郁冰寒,她冷笑着,淡声说道:“不如我们就个忙个的互不干涉吧,要是你不喜欢我的提议,那就只能看咱们两个谁更能豁得出去了。我也真的很想看看,那个最豁得出去的人,是我川岛绿雅……还是你小野樱花……”“你……”被川岛绿雅当面挑明身份的小野樱花此时面对川岛绿雅的话已是毫无回嘴之力,不过就在此时,邱若愚走进了饭厅。 邱若愚微笑着缓步走到川岛绿雅身边坐下,问道:“只有你们两个吗?”“哦,我姐姐不习惯阿橙她们伺候着,就叫她们先出去了。”川岛绿雅的语气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一番的“谈话”从不曾存在过。邱若愚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嗯,也好,这样您也会自在些吧。”小野樱花迟疑了片刻,她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川岛绿雅的话语之中,直到她看到邱若愚跟川岛绿雅两个人纷纷对着自己微笑的时候,她才勉强的放下自己的思绪,勉强的笑着应道:“哦,是啊,饭桌上都是‘自家人’这样再好不过。” 夜深了,邱影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床休息,他静静的坐在书桌旁,一边翻着书,一边时不时停下手里的动作听一听窗外风吹过的声音,直到他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他便微笑着,合上了手里的书…… 邱影声轻轻的推开门,只见门外的邱若愚同样微笑着,双手小心翼翼捧着放着药碗的托盘,脸上带着一抹似乎是被熏黑了痕迹,在他脚边,放着一只行李箱…… 邱若愚端着托盘走进屋子,将药碗放在邱影声的书桌上,笑着说道:“我想亲手为你熬药,不过,好像不太成功,药快被我熬干了。”邱影声端起书桌上的药碗看了看,只见,不小的一只白瓷碗里,汤药的容量似乎就只有一个碗底儿的大小。邱影声笑着举起碗将碗里的药一口喝下,放下空碗他打趣道:“要是爹娘还在的话,知道你把药熬成这样,你一定会被爹打得很惨。”“是啊,也许,连饭也没得吃了。”邱若愚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在这短暂的动作之后,兄弟两个人谁都没有在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渐渐的变得沉默,变得悲伤了起来。良久之后,邱影声突然紧紧的拥抱住邱若愚,手掌拍着邱若愚的肩膀,忍着眼泪微笑着说道:“大哥,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放心的把担子交给我吧,我一定,做得跟你一样好。我会拼了命的保护我们的家,拼了命的保护雪痕。”邱若愚微笑着,同样拍着邱影声的肩膀,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啦。”说着,邱若愚直起身,他看着邱影声含满泪水的眼睛,说道:“等哥回来。”话罢,邱若愚快步的走出邱影声的屋子,提起门外的行李箱,离开了。 邱若愚提着行李箱走到花园后别院的门口停下了脚步,他凝望着紧闭的院门,之前眼里还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因为“川岛英雅”的到来,邱若愚特意吩咐阿蓝带着雪痕主导这个偏僻的小别院里来,他不能让黑泽俊的眼线发现一点儿自己视雪痕如命的痕迹。他不打算进去,他只想静静的站在这座小院儿的外面,想象着雪痕睡着的样子,将雪痕的脸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里。尽管,雪痕的模样早就已经印刻在了他的心里,但是,他依旧想要在这里站的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更久一点儿…… “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为了这个,我也会很快回来的。因为雪痕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哦。”,“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为了这个,我也会很快回来的。因为雪痕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哦。”,“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为了这个,我也会很快回来的。因为雪痕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哦。”……雪痕的耳边不断的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渐渐的,伴随着耳边的声音,雪痕从梦中醒来从床上坐了起来。雪痕迅速的下了床,小跑着走下楼梯。雪痕经过的声音让睡在隔壁房间的阿蓝也醒了过来,阿蓝打开房间门,发现雪痕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去,阿蓝便迅速的追了过去。阿蓝不敢在雪痕的背后大喊“小姐。”她不能惊动别人,尤其是川岛绿雅的那个姐姐。她不敢说话,只能拼力的跟在雪痕的后面去追。 邱若愚提着箱子慢慢的转过身,虽然心里的不舍从未退去,但是他必须离开。就在他已经彻底转过身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的院门被推来的声音,他本能的迅速的转过身,只见,雪痕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光着脚站在自己的面前。邱若愚再顾不上许多,他放下手里的箱子,朝着雪痕冲了过去,死死的将雪痕抱在自己的怀里,哭着,笑着,柔声的在雪痕的耳边轻声的说道:“雪痕,若愚哥哥要离开了,你知道了对吗?”邱若愚缓缓的放下拥着雪痕的手臂,望着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说道:“雪痕,你有话对我说吗?我知道,你有话想要对我说。”雪痕的目光有些涣散,她玩着自己的头发,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着四周,慢慢的,她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邱若愚的双目之间,这一刻,雪痕突然笑了,如往常一样,笑的像个孩子,一个毫无心智的孩子。此时,阿蓝追了出来。阿蓝拉起雪痕的手对邱若愚说道:“大少爷,小姐好像是做噩梦吓着了,我这就哄她回去睡觉。” 听到阿蓝的话,邱若愚突然间心里一颤,是啊,他怎么能够奢望雪痕的出现是因为她有话想要对自己说呢。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会有话想要跟自己说,就算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她也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了。邱若愚收起心中的悸动,对阿蓝说道:“扶小姐回去休息吧。”“是。”阿蓝应声后看向雪痕轻声的说道:“小姐,我们回去睡觉了。”说着,阿蓝便牵着雪痕往回走,而邱若愚,也慢慢的再一次转过身,然,就在这一刻,雪痕突然间甩开阿蓝的手跑到邱若愚身边抓住他的袖角儿,笑着说道:“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话音落下,雪痕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璀璨瑰丽,而邱若愚眼中的泪水,则变得更加的晶莹滚烫…… 第165章 唯有成为对手 “后来,雪痕一直站在原地,抓着大哥的袖角儿,嘴里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雪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始终笑着,然而大哥,却始终眼含泪水。过了很久很久,雪痕终于被阿蓝拉着回去睡觉了,可是就连走在回去的路上,雪痕依旧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也许,已经没了心智的雪痕根本就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干些什么,嘴里在说些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有些东西已经刻在她的心里太深,太深了,所以,就深到变成了本能,随心浮现,脱口而出……大哥仍是站在原地,目送着雪痕回去,直到他再也望不到雪痕的影子,听不到雪痕的声音,他才终于离开。我不是大哥,我不知道那时他在想些什么,但是我相信,大哥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一定也在重复着那句话‘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邱影声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他慢慢的低下头,似乎是在望着被放在床头柜边上的那一套画具,良久之后,他抬起头,对蓝雪说道:“蓝雪,你不知道该怎么毁掉那个人,跟你有没有找到能够将那个人击垮的武器无关。最根本的原因,是你从头至尾都没有办法真正的恨他。你已经把那个小男孩儿刻在你的心里太深,太深了,深到变成了本能……你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他,这样的你,如何去恨他,如何去毁掉他?蓝雪,别再傻了,别再折磨自己了……” 蓝雪不说话,她又一次加大了手中握着钥匙扣的力量,直到手心被钥匙扣硌得生疼,她才苦笑着说道:“影声哥,我也不想像个傻瓜一样。我也瞧不起一面说着要将他彻底的毁掉一面却又犹豫不决的自己,我更加讨厌自己在周琳阿姨面前的虚伪,讨厌自己暮杭哥面前的沉默……我就像个傻瓜一样,把身边的人,尤其是我自己,耍的团团转……可是我别无选择,我并不只能做我自己,我还是一个父亲的女儿,一个母亲的女儿……没关系的影声哥,即使变成了本能也没有关系,只要狠下心,我也可以把我的本能同那个人也一起毁掉……”“蓝雪,你真的……真的要……”邱影声欲言又止,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消失了…… 邱影声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蓝雪一个人了。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钥匙扣,慢慢的将自己的双腿搬到床上,慢慢的躺下来,慢慢的闭上眼睛……此时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入睡,但是她仍是紧闭着双眼,她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什么都可以做得到。睡不着,就死死的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入睡;心里忘不掉当年的小男孩儿,就决绝的狠下心,逼着自己忘掉,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睡了吗?”突然间蓝雪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弱的敲门声和段夜寒的声音。蓝雪没有回答,只等着段夜寒自动离开。可是,蓝雪虽然没有回答,门却还是被轻轻的推开了…… 段夜寒轻轻的走到蓝雪的床边,刚才抱她进来的时候只是把她放到了床上,也没有好好的安顿她躺下,所以他一直不放心,担心她不能好好的入睡。段夜寒的脚步极轻,生怕打扰到蓝雪。他看着蓝雪只是躺在床上睡了身上却没有盖被子,他动作轻缓的打开被子为蓝雪盖好。盖好了被子,段夜寒转过身准备离开。可是,他的脚步却突然沉了下来,他慢慢的在蓝雪的床边坐了下来。他凝望着蓝雪熟睡的脸,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接着他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想要去触碰一下蓝雪的脸颊,可是,当他不经意间看见蓝雪的手掌攥成拳头像是紧握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一股如撕裂般的心痛悄然的向他袭来……心如刀割的这一刻,段夜寒悬在半空始终都没有抚上蓝雪脸颊的那只手,慢慢的放下了。 段夜寒知道,蓝雪并没有睡着,她闭着眼睛不想跟自己说话。刚才他原本只是想帮蓝雪盖好被子就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脸,他突然间很想对蓝雪说一声“对不起”。或者,自己想说的话还不仅仅只是这一句“对不起”,他还想告诉她……谢谢她当年画画送给他,谢谢她愿意跟那个不说话的小男孩儿做朋友……谢谢她,现在,在他的身边……可是……可是,他不能说。不能说“对不起”,更加不能告诉她那些话,他不能只做他自己,他还是一个为了孩子牺牲了自己的父亲的儿子,是一个被痛苦笼罩一生含恨而终的母亲的儿子……最终,段夜寒抬起手臂,再次为蓝雪盖了盖被子,起身离开了……在听到门被轻轻的合上的声音的那一刻,蓝雪紧闭着的双眼,泪水竟不知不觉的顺着眼角,顺着鼻梁缓缓的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渗到了枕头上,渗到了蓝雪刻着“小男孩儿”的心里……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谷秋美一夜未眠。谷秋美很少失眠,甚至可以说她从不失眠。然而,这个晚上她却始终无法入睡,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段夜寒递给自己的那张卡片上的话。虽然徐海一直认为段夜寒这个人太过于深不可测,一直抱着试探的态度。可是谷秋美的直觉却对段夜寒这个人有了不同的看法,这个人,或许可以帮助自己。尽管现在她自己也还无法说清楚段夜寒究竟能帮到自己些什么,但是,看他跟沈沅之间的关系,谷秋美似乎更加的可以肯定,不管这个段夜寒跟徐海最后是敌是友,总之在他们敌或友的身份确立之前的这段时间,自己正好可以好好的利用段夜寒先将沈沅这个麻烦除掉。谷秋美暗下决心,别说这个沈沅是真的来复仇,就算她不是来复仇的,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赶快消失掉,她讨厌极了那张脸,恨不得将那张脸撕烂……正好,段夜寒主动的送上门儿来,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借段夜寒这个傻小子的手将自己最讨厌的那张脸撕烂。 因为昨天自己早早的进房间休息了没有等到段穆天夫妇回来,所以蓝雪特意一大早就起来整理,希望可以早早的向他们问好,让他们早晨的心情可以的更加的开心一些。然而,当蓝雪转动着轮椅来到餐桌旁的时候,却发现,餐桌前,只有段夜寒一个人在盛粥端菜。准确的说,当蓝雪到达餐桌前的时候她才发现,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段夜寒端着盘子回过身,看见蓝雪在自己的身后便放下手里的盘子将蓝雪推到了已经摆好了早餐的位置,说道:“饿了吧,你先吃吧。”蓝雪看着桌上的早餐,跟空荡荡的大厅,说道:“叔叔跟阿姨……”“不用担心,家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段夜寒一边放下盘子坐下,一边打断了蓝雪的话。段夜寒夹了一些菜放进蓝雪的盘子里,继续说道:“昨晚爸妈回来的有些晚了,他们现在还在睡。咱们先吃吧,他们的那份钟点工阿姨来了会再弄的。”蓝雪没说话,低下头,静静的吃着早餐。而段夜寒也同样低下头,同样安静的吃早餐,时不时的为蓝雪夹一些菜,倒一些喝的。 吃过早餐,段夜寒起身准备整理桌上的餐具,此时蓝雪突然间开口:“你去上班吧,我来整理。”蓝雪的话让段夜寒手里的动作蓦地顿住,尽管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甚至从平淡的音调里连语气都听不出来,但是段夜寒却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被一丝丝的暖流团团的包住,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柔和让他莫名的感到幸福。他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蓝雪的眼中,从她的眼睛里他仿佛看见了多年以前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儿。段夜寒微笑着开始继续手中的动作,说道:“你乖乖的坐着,我来就好。” 蓝雪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看着段夜寒整理桌上的餐具,趁着他转身的时间,蓝雪伸手想要去端桌上的盘子,可是自己的手才刚刚伸过去盘子便被转回身的段夜寒端走了。段夜寒端着盘子,看着蓝雪有些失落的表情,说道:“因为不想被我照顾觉得难过了?”蓝雪摇了摇头答道:“我只是想帮你的忙。”“你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你绝对不会欠我的对吗?”段夜寒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阴沉了起来,“既然你这么想帮忙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样帮我端着个盘子?端着它,你怎么转轮椅?或者,你想把它放在你的腿上,可是,你敢保证你在转动轮椅的时候这个盘子不会从你的腿上滑下来摔破吗?蓝雪……”段夜寒的目光里渐渐的涌出了一股心疼,欲言又止。段夜寒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盘子,走到蓝雪的身边,望着她可以躲闪着自己的眼神,轻声的说道:“你来到这里,不是来端盘子的,更不是来帮忙做家务的。我不会停下来,你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你不必假装你已经全部都放下了……你想要让我知道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再别让我看到你的脸上出现向刚才那样失落,为难的表情……你在我心里是个特别的对手,我很期待你我之间最后的战果。” “知道了。”蓝雪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慢慢的仰起头看着段夜寒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了,你不会停下来,我也不会忘记我自己的初衷。左辰,谢谢你提醒我。我同样,期待最后的战果。”段夜寒轻叹了一声,淡声说道:“我推你回房间,我整理好之后会直接上班。”说着,段夜寒便推着蓝雪的轮椅转身向着她的房间走过去,然而蓝雪也没有推辞,任凭段夜寒推着自己向前走…… 段夜寒推着蓝雪的轮椅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他望着蓝雪披在肩上的头发,一丝的感叹从他的心中呼出:蓝雪,以后再不要痛苦得无法入睡了,你无法扎根的决心,让我来帮你扎根;无法摆脱的苦痛,让我来帮你摆脱;无法斩断的犹豫,让我来帮你斩断……我们回不到过去,也不能回到过去,唯有成为对手……就像徐暮杭,蓝叔,徐海一样……若我们之间还有一丝的牵连,唯有成为对手…… 第166章 同盟 按照段夜寒的推算,今天,谷秋美一定会主动找上自己来商讨与自己结成“同盟”的事。事情果然不出所料,段夜寒才刚刚到达办公室不久便接到了前台打过来请示是否要与一位叫作谷秋美的女士见面的电话…… 当段夜寒见到谷秋美的那一刻,他热情的招待谷秋美坐下,递上热茶之后段夜寒有些“吃惊”的问道:“夫人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谷秋美不以为然的笑笑,说道:“大名鼎鼎的穆琳太子爷,要找你难道还要费工夫吗?”说着,谷秋美突然打量了段夜寒一番,继续说道:“段先生……”“夫人您是长辈,叫我夜寒就好。”段夜寒打断了谷秋美的话。此时的段夜寒语气有些轻弱,神色看上起也有些黯然,段夜寒知道自己此时做出的这幅样子一定会引起谷秋美的好奇,果然,谷秋美心中的疑问就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呼之欲出了。谷秋美听到段夜寒的话便也就不再客气了,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夜寒,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了?”段夜寒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落寞的低下头答道:“夫人太客气了,您能过来看看是我的荣幸,怎么会打扰呢?不过,还真的是让夫人说对了……我,的确是遇到了一些烦心的事情。”段夜寒的一番话正中谷秋美的下怀,她一副关怀的表情“等”在那里,就是等着段夜寒说出这样一番话,自己好顺水推舟引出下面的话题。于是,谷秋美“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夜寒,其实我今天过来找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些唐突。不过,我有话直说,之前咱们在餐厅遇到的事我一直都没有办法当做没有发生过,所以今天才会过来找你。可是,刚才看你的样子,我想,你烦心的源头,应该是因为沈沅吧,” 段夜寒蓦地抬起头,看着谷秋美暗藏着胜券在握的眼神,说道:“夫人真的很聪明……既然夫人对我有话直说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对您隐瞒些什么,是啊,我烦心的源头就是沈沅。之前我在餐厅写给夫人的话就是要夫人能够小心沈沅这个人,她,绝非善类……夫人应该知道我跟徐导演之间的合作是我主动的这件事吧。”“没错,我知道。”谷秋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一直都非常好奇,为什么穆琳要做这笔赔本的买卖。”段夜寒浅浅的一笑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徐海导演,因为那个时候,我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来了解徐海导演的一些,了解徐家的一切。只有这样,我的女朋友才不会离开我。”“你说什么!你,你所说的女朋友该不会就是沈沅吧?”虽然谷秋美已经预想到段夜寒跟谷秋美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她从不曾想到原来这两个人之间对于徐家的牵绊却在沈沅出现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段夜寒不说话,他只是静静的望着茶杯上悬浮着的白气。良久之后,当他用余光撇到谷秋美眼中那焦急不堪的目光的时候,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的说道:“刚认识沈沅的时候我还在读大学,跟沈沅的交往让我觉得很踏实,很幸福。渐渐的,随着我跟沈沅交往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对她的过去也就知道的越来越多。她告诉我,跟她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母亲只是养母,她的亲生母亲早已经被自己的舅舅跟舅妈害死了……”段夜寒的语速越来越慢,他一边说着一边审视了谷秋美的眼神,尽管谷秋美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心虚跟紧张,但是段夜寒看得出来,谷秋美此刻已经慌乱到了极点。然而,段夜寒并不急着就此停下,他“欣赏”谷秋美眼神中的变化,压低了自己的语气继续说道:“在知道她的过去的同时我还知道,之前我在脸上看到的所有的笑容全部都是假象。老实讲,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希望跟我在一起的人被别的事牵绊,我希望她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希望她能忘记过去,跟我结婚。令我感到开心的是,她答应了会嫁给我。只是,她有一个条件,我必须帮她完成一件事,不然就要跟我分开。”“什么事?”谷秋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事情的一切。“哎。”段夜寒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着头转过身,不再说话……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段夜寒知道自己此时正背对着的谷秋美虽然不曾出声,但是她的耐性已经被自己耗到了边缘,现在,最佳的时机来了……段夜寒慢慢的转过身,嘴角上挂着一抹自讽的微笑,说道:“夫人,也许当时的我是昏了头了,我怎么会那么相信她呢?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相信她呢……”谷秋美努力的在自己的脸上挤出和蔼的笑容来掩盖自己的迫不及待,她“和蔼”的看着段夜寒轻声的说道:“夜寒,既然你当我是我长辈,有什么想不开的不防就都跟我说吧。” 段夜寒望着谷秋美眼中的“和蔼”苦笑着再一次叹了一口气说道:“她希望我可以帮助她成为公众人物。于是,我帮助她成为了歌手。我原本以为她希望成为公众人物只是为了通过万众瞩目来弥补儿时的自卑,没想到她却是希望以这样的身份来接近徐家伺机报仇。我为了阻止她越陷越深,在她出道之前便想尽办法接近徐海导演,本想着我可以横在她跟徐海导演之间阻隔着。没想到,我还是失败了。我,被她抛弃了。现在她如愿了,而我,也再不期待她会变回去了,我只恨不得把我过去所付出的,从她身上一笔一笔的讨回来。她既然选择了无视我,也就别怪我不仁不义了。沈沅,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段夜寒的一字一句听在谷秋美的耳朵里都是那么的合她的心意,她打量着段夜寒眼中那越发冷漠的目光,“同情”的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沈沅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想要无中生有的伤害我们也就算了,你如此对她,她怎么忍心连你也一起伤害啊?”说着,谷秋美慢慢的抬起头,继续说道:“夜寒,既然你这么痛苦,不如我来帮你想个办法,让你可以彻底的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不但如此,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也会一并受到惩罚,怎么样?”“哦?”段夜寒十分“好奇”的微微仰起头,说道:“夫人可以帮我把失去的讨回来吗?”“当然。”谷秋美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沈沅八成儿是鬼迷心窍了,不知从那儿道听途说的想要冤枉徐家,既然她决心报复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而你,如果跟我站在同一边,我相信,无论你是想把付出的讨回来,还是把所有受过的伤害还回去,应该都不是问题。” “这……”段夜寒有些犹豫了,他低下头转身慢慢的踱了几步。片刻之后,段夜寒停下脚步,说道:“夫人,以后我们就是同盟了。我会跟夫人站在同一边,同时,我也希望夫人能够全力的支持我。”“这是自然。”谷秋美心满意足的微笑着点了点头。段夜寒望着谷秋美脸上那心满意足的笑容,心中袭来一阵猛烈的疼痛……谷秋美,夫人,我的舅妈……当年你跟徐海一起联手将我的母亲推上绝路的时候,你应该也是像现在一样笑着吧。没有关系,尽管笑吧,趁着你还笑得出来,尽情的笑吧…… 今天是任崛正式开工进组的日子,但是因为昨天晚上陪着岳父跟岳母聊到很晚,他今天差一点儿就要起不来床了。还好,在段美夕的及时催促之下,任崛才准时的起床整理。虽然以前任崛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尽管没什么规律,但日子也算是有条不紊。所以,像今天这样差一点儿就要睡过去的事情还真的没有发生过。因此,像是一只“兔子”一样被段美夕从床上揪起来这件事对于任崛来说还真的是很新鲜。不过,除了一大早的新鲜感之外,令任崛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段美夕竟然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望着满桌子的佳肴,任崛不禁对着段美夕感叹道:“段美夕?你真的是你吗?你不是女汉子中的顶尖人物吗?难不成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段美夕不以为然的一笑,打趣道:“我是真人不露相好吗?告诉你,留学的时候我可是被称为宿舍厨神的。”“天呐!”任崛故意做出很痴迷的样子双手托腮满眼“崇拜”的说道:“原来,我娶了一个厨神啊。这样看来,大哥还真是惨啊,辛苦的上了一天班,回家还要准备吃的,自己的妹妹就站在一边儿却一点儿忙也没帮过,哎,真是惨啊……就连一起长大的哥哥你都不肯帮忙打个下手什么的,怎么嫁给我之后就突然重振你‘食神’的名号了呢……段美夕,你就那么喜欢我吗?”“你要是再废话个不停就真的要迟到了。”段美夕拿着勺子在任崛的头上轻轻敲了敲,将他“按在”座位上。任崛没有“反抗”,他笑着顺着段美夕的力乖乖坐下来,低下头开始吃饭,他情不自禁的一直笑着,即使他此刻正低着头看不到段美夕的脸,他也仍是幸福,快乐的笑着。 段美夕的早餐时间也很忙碌,她一边吃饭,一边忙着给任崛的盘子里夹菜,任崛看着有些嫌双手不够用的段美夕突然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段美夕有些尴尬的质问道:“你傻乐什么呢?”任崛笑着摇摇头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奇妙。你知道我之前拍过一部叫做《深爱》的片子吧。就是徐海导演跟他妻子谷秋美为原型的那部片子。”“哦,知道。”段美夕的神色渐渐的变得阴郁了起来,她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任崛微笑着望着段美夕的脸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很羡慕徐导演的生活。他因为工作忙,经常睡眠不足,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迟到耽误过工作。因为,每天他的妻子都会早早的叫他起床然后准备好早饭,谷秋美担心徐海早上吃不饱吃饭的时候就不断的往他的盘子里夹菜……演这段戏的时候真的好羡慕啊。不过现在,我一点儿也不羡慕了。”“是吗,原来,你那么羡慕他们啊。”段美夕冷冷的应了一句,脸上不知不觉的浮上了一抹轻蔑的讥笑…… 第167章 残忍的画面 孙晓琳虽然如往常一样带着医药箱来看蓝雪,但是今天令蓝雪感到非常奇怪的是,孙晓琳从一进自己的房间开始就一直在跟自己聊天,始终都不曾提起打针的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蓝雪忍不住问道:“晓琳姐,不给我打针吗?”尽管孙晓琳一直抱着侥幸的态度暗示着自己蓝雪也许不会过问,但是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想到,对于自己今天的行为,蓝雪必问无疑。孙晓琳原本一直提着的心,在听到蓝雪的问题之后反而莫名的变得轻松了。她微笑着轻轻的拍了拍蓝雪的腿,答道:“已经一个疗程了,再好的药也是不能过度使用的。”蓝雪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晓琳姐,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那个阶段‘圆满’的结束了?”“什么?”孙晓琳不明白蓝雪话里的意思,她不禁一愣,有些木讷的望着蓝雪。 蓝雪看着孙晓琳不解的表情浅浅的一笑,轻声的说道:“我要依靠药物的安抚来适应自己已经不健全了阶段结束了对吗?我的适应期,结束了……”蓝雪的话令孙晓琳蓦地感到一阵心酸,她望着眼前这个眼睛里总是含着淡淡悲伤的女孩儿,心中的负罪感越来越强烈。她仿佛在此刻才突然间明白,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值得原谅,无论自己是不是受制于人,她都已经成为了伤害蓝雪的帮凶。她慢慢的握起蓝雪的手,柔声的说道:“小雪……我……”孙晓琳原本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可是却一下子全都卡在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蓝雪抽出被孙晓琳握着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孙晓琳的手背,说道:“晓琳姐,我没有那么脆弱的。与其说我的适应期结束了,倒不如说我自怨自艾的日子结束了。我在很早之前接已经接受了现实,可能我没办法一下子振作起来,因为我,还是很在意别人看我的眼光,所以我现在还不敢经常的出门。不过,我已经准备好,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了。”“小雪,其实……”孙晓琳突然间很想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在乎只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蓝雪,只可惜,自己的话被蓝雪打断了,“暮杭哥最近怎么样了?我做了一些让他生气的事情,想知道他的近况就只能问你了。”孙晓琳听着蓝雪的话,心中不禁开始嘲笑自己,何必拿自己的话突然被蓝雪打断当借口呢?就算蓝雪不打断自己的话,自己也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告诉蓝雪事实的真相的。 想到这里,孙晓琳迅速的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答道:“徐先生已经去了外市,走之前他叫我好好照顾你。”“去了外市?什么时候?”蓝雪对于孙晓琳的话感到十分的吃惊,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徐暮杭联系了,但是她从未想到徐暮杭已经离开了,她开始担心徐暮杭的离开是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或是徐暮杭遇到了什么困难……孙晓琳看出了蓝雪眼中的担忧赶紧解释道:“是因为出差才过去了,可能是工作比较急才没来得及跟你说吧。虽然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不过徐先生好像是要忙着一个什么美食节才去了洛苏那边,不久等美食节开幕了就会回来的。” 徐暮杭来到洛苏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借着出公差的名义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要调查一位沈女士。根据自己一直对沈沅的调查得到的资料,沈沅的养母沈女士就是洛苏人。他一直都知道,沈沅的出现都是因为段夜寒。沈沅,不过就是段夜寒制作的一件工具。作为一件工具,再精湛的技艺也不免会留下漏洞,而这位所谓的沈女士,也许就是沈沅身上最大的漏洞。要想戳穿这个漏洞,戳穿段夜寒,就必须在这里找到所有的证据。从徐暮杭踏上洛苏这座城市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期待着一场好戏,一场有关于在漫长又寂静的夜过后骤降暴风雨的好戏…… “晓琳姐,可以推我出去走走吗?我,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残缺,也该再去适应一下别人的眼光了。以前我出去的时候,我总是不敢抬头,一会儿我想要抬着头,开开心心的出去转转。”蓝雪望着窗外和煦的阳光,说出了一直没有勇气说出的话。孙晓琳微笑着点点头答道:“好啊,我去跟周琳夫人说一声,你等我。” 孙晓琳推着蓝雪踏出门的那一刻,蓝雪第一次抬起了头去仔仔细细的看着身边的景色,她看着每一棵树,街道上走过的每一个人,心中的恐惧不知不觉的慢慢的散去了。尽管,她偶尔会看到一些异样跟好奇的目光,但是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这温暖的感觉似乎也让她觉得,这些都没有什么了。蓝雪一边跟孙晓琳聊着天一边跟着孙晓琳的步伐,慢慢的穿过城市的街道,她心中久违了的景色,不知不觉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她熟悉的地方。 “晓琳姐,停一下。”蓝雪叫住了孙晓琳。孙晓琳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蓝雪注视着的地方,那间名为“小男孩儿”的酒吧,她微笑着俯下身问道:“想进去看看吗?”“嗯,推我进去吧。”蓝雪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虽然徐暮杭去了外市,但是酒吧却没有关门,恰巧自己又经过这里,也许自己真的应该进去看一看了。 蓝雪既然决定要走进酒吧,就已经想到了自己会在这里受到更多异样的目光。毕竟,自己也许是史上第一个坐着轮椅走进酒吧的人。虽然酒吧营业的高峰时段是在晚上,但是“小男孩儿”一直是个例外,蓝雪从来都不知道徐暮杭究竟为这间酒吧施了什么样的“魔法”,以至于这里的生意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一样的好。蓝雪随着孙晓琳的步伐一步步的慢慢靠近吧台,虽然只是短短的距离,蓝雪却感觉像是走了很久很久,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仿佛可以看到千百张同样的面孔,讥笑的,嘲笑的,窃笑的……尽管这些笑印在她的心里犹如灼烧一般的疼,但是她仍旧抬着头,眼中不曾有丝毫的躲闪。因为,此刻她的脑海中不知不觉的一直回荡着段夜寒的一句话“我很期待你我之间最后的战果。”她想战胜段夜寒,发疯一样的想要战胜他,想要战胜他,她就必须要学会“抬着头”。 蓝雪希望“抬着头”寻回自己丢失了的勇气,却不想,不过片刻之间,她便抬着头,看到了一幕于她而言最残忍的画面……蓝雪抬着头,木讷的望着前方,泪水蓦地留下。她微微的侧过头,沙哑的对身后的孙晓琳说道:“晓琳姐,推我出去,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孙晓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蓝雪的情绪突然间跌落了下来,不过她不会多问些什么,她点点头,推着蓝雪出去了。孙晓琳推着蓝雪走出酒吧,问道:“小雪,我们回去吗?”“不……”蓝雪声音颤抖着回答,眼中的泪水仍是不曾褪去。她将身体慢慢的向后靠过去,让轮椅的椅背来支撑自己几乎瘫软了的身体,对身后的孙晓琳说道:“晓琳姐……帮我一个忙好吗?”孙晓琳俯下身,答道:“想要我做什么就说吧,我一定帮你。”蓝雪悲伤的低下头,她最终还是没能“抬着头”一直到最后。她不敢让孙晓琳看见自己已经粘着泪水的脸,低着头,说道:“你回到酒吧里,帮我留意一下台球案上打台球的那两个人,听听看他们在说些什么,尽量的想办法打探一下他们跟段夜寒是什么关系……小心点儿,别被他们发现了。”“好啊……”孙晓琳虽然不是十分明白蓝雪的用意,但她还是按照蓝雪的嘱托,重新走进了酒吧…… 蓝雪呆呆的坐在酒吧门外,她没有办法忘记刚才她望见酒吧里那两个正在打台球的人,那两个人的脸她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亦如她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那天发生过的事……她无法忘记那一天,她倒在地上,四肢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之间她看见从袭击自己的车子里走出两个穿着夹克的男人,两个男人正在邪笑着看着自己,像是“观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 随着脑海之中不断的重复着那幅蓝雪并不愿意想起的画面,她看见孙晓琳从酒吧里走出来。蓝雪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好像孙晓琳才刚刚进去,又好像,孙晓琳已经进去了很久很久才从里面走出来。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变得模糊了起来,以至于,她也完全的弄不清楚那幅令她心如刀割的画面到底在她的脑海里重复了多少次……蓝雪目视着孙晓琳走到自己的身边,她颤抖着开口说道:“晓琳姐……他们说些什么?他们,跟段夜寒是什么关系?”孙晓琳有些抱歉的摇了摇头答道:“对不起小雪,我怕被他们发现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办法知道他们跟段夜寒先生是什么关系。至于他们的对话也是很平常的,他们请了一些朋友来喝酒,他们声称自己是跟酒吧老板很好的朋友,老板有事不在拜托他们看店,所以那两个人叫他们的朋友尽情的喝酒,费用都会记到这里老板的账上。小雪,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孙晓琳一边说着一边俯身看向蓝雪,不过孙晓琳还未说完的话却全被眼前蓝雪的样子惊的卡在了喉咙里。只见,蓝雪的脸已经僵住,双眼胀满了泪水,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的流下来,仿佛,泪水已经失去了控制。孙晓琳被蓝雪泪流满面的样子吓到了,她赶紧蹲下身子双手拭去蓝雪脸上的泪水“小雪你怎么了?小雪你哪里不舒服了?小雪你不要吓我啊!”蓝雪不回答孙晓琳的话,她慢慢的伸出双手,握住孙晓琳为自己擦拭眼泪的双手,呆呆的望着孙晓琳,眼中的泪水仍是不住的流下来,良久之后,她微笑着轻声说道:“我没事的晓琳姐……我们回去吧……我累了。”“好,我们回去。”孙晓琳起身回到蓝雪的身后推着轮椅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孙晓琳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蓝雪,她的眼中始终含着泪水,她不再像刚出来时那样跟自己聊天,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孙晓琳回到家以后,她一边整理着孩子的房间一边回想着今天蓝雪反常的举动,明明自己推着她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开心的,可为什么回去的时候却变了。孙晓琳想的入神,一不小心碰掉了儿子书桌上的玩偶。重新将玩偶捡起来想要放回到桌上,可是,玩偶身上绣着“小男孩儿酒吧”字样的布签儿却一瞬间让孙晓琳愣在了原地,她的眼前突然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唯有耳边,回响起了徐暮杭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这是我们酒吧推出的纪念玩偶,样子很可爱,小朋友一定都很喜欢,送给你儿子吧。”耳边的声音逐渐退去,孙晓琳手中的玩偶也顷刻间从她的手中滑落,再一次掉在了地上…… 第168章 错信的人 因为害怕周琳会担心的关系,蓝雪被孙晓琳送回家的时候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说笑笑,满面笑容的跟周琳谈论着外面的空气是多么的新鲜,外面的阳光是多么的温暖……在一片祥和的欢声笑语之后,孙晓琳离开了,周琳也兴致勃勃的去买菜了,周琳坚持不让蓝雪陪着自己去,所以,当家里只剩下蓝雪一个人的时候,当蓝雪慢慢的转动的轮椅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她终于可以毫无掩饰的承认自己的脆弱了。蓝雪全身瘫软的靠在轮椅上,心口的地方像是被堵了一块火炭一样的灼痛难忍。她一边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徐暮杭不可能会欺骗她,更不可能会伤害她。让她变成这样的人是段夜寒,绝对不会是徐暮杭……可是,她越是这样告诉自己,在酒吧里看到的那两个人的脸就越是频繁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画面每在她的脑海中重复一次,她的心就被生疼的再撕裂一次,直到突然的某一个瞬间,蓝雪在自己的记忆里发现,原来自己曾经早就见过那两个人的时候,她的心突然间像是被顷刻间的揉碎成了粉末,心脏在破碎间,灰飞烟灭…… 那是蓝雪第一对徐暮杭充满了心疼,愧疚和不忍……那一天,她得知徐暮杭发生交通事故受了伤便焦急的去医院想要见他,不料,徐暮杭却早已离开了医院。她知道徐暮杭离开了医院一定是去了酒吧,于是就又去酒吧找他。在酒吧里,她看到他一个人在吧台调酒,红色的血从他头上缠绕着的纱布一滴一滴的渗下来,那鲜红的颜色不仅仅渗到了洁白的纱布上,也渗到了她的心里。徐暮杭喝醉了,醉得误以为自己是段美夕,他对她说:“段美夕,回去告诉你哥哥,我不管他约蓝叔出来说了什么让蓝叔变得那么慌张,也不管他跟蓝叔有什么仇,总之,蓝家的人我会守护到底。”就是这句话,让她更加的心疼徐暮杭。从小到大,自己从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可他,却倾尽一切的呵护着她。被误认成是段美夕的她被徐暮杭推开了,这一推,让她不小心撞到了跟朋友一起走进酒吧的一个男人…… 男人的朋友拿来一打啤酒摆在吧台上,那男人邪笑着对她说:“全都喝了,我就原谅你。”蓝雪从小到大骨子里是有一点儿软弱的,但是她今天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不在惧怕男人的邪笑而是直视着他,她的直视甚至让对面的男人都有些打怵,不过他还是笑嘻嘻的说:“小妞挺倔啊给大哥报个名呗。”蓝雪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对那男人说:“我叫蓝雪,还要我写道歉的大字报吗?”对于蓝雪这股蔑视的态度男人愤怒极了,他一把揪起蓝雪的衣领“蓝雪?你他妈的找死!”男人刚刚抬高了手臂还没有落下去便瞬间感觉到头部剧烈的疼痛,再伸手一摸,自己的手指上沾满了血,他一下子松开蓝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蓝雪呆呆的站在一边,自己好像是有些“吓傻了”她只感觉到自己在瑟瑟的发抖,只见徐暮杭举着一个碎了一半的啤酒瓶歪歪扭扭的走到那男人的身边,双手拎起他的肩膀,嘴角碾过一丝尖利的笑“蓝雪?这个名字也是你配叫的!”说着,他的手死死的扣住他的喉咙。难男人虽然喉咙痛的说不出话来,不过他对着他的“小弟”们一招手,他们便一个个的像饿狼一样的向徐暮杭扑过来。蓝雪想上前拉住他,徐暮杭却松开她的手冷笑着说“谢谢段小姐的关心,你走吧不用管我。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打架了,正好证明我还活着”说完,徐暮杭潇洒的迎了上去…… 一句“警察来了”吓得那伙人仓皇而逃。蓝雪赶忙冲上去恸哭着抱着徐暮杭的头,不断抚摸着他沾满了血的脸“暮杭哥,没事了……没事了……”徐暮杭已经接近昏迷,但是他恍惚之中,拉着蓝雪的手,断断续续的说:“段美夕,蓝雪已经跟我分手了,我成全她跟你哥哥。替我求求你哥哥,永远不要伤害她,伤害她的家人……” 只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徐暮杭便可以为了这个名字去拼命,就算被打得接近昏迷他也仍是想着要保护她……就是在那一刻,她告诉自己,除了自己的父母,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徐暮杭…… 然而,现在回想起这些记忆,对于蓝雪来说却是莫大的讽刺。因为,那天被自己撞到的那个男人,还有将一打啤酒摆在吧台上的那男人的朋友,就是自己今天在酒吧遇见的那两个人……正在帮着徐暮杭看店的,他的朋友……蓝雪终于明白,原来,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戏。自己以为徐暮杭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可没想到,那一天的他却是再清醒不过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进他的“片场”,跟他的朋友们合演了一出天衣无缝的戏给自己看。为了这“天衣无缝”他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此刻,她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赶着去酒吧见徐暮杭的时候邱影声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叫自己“不要去”。那句“不要去”仿佛随着自己的思绪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耳边……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你知道些什么?” “没错,我知道。但是,我只是一个鬼魂,请原谅我不可以告诉你理由。因为鬼魂是不可以参与人间的事情的。可是,我希望你相信我的话,不要去。如果,你不去的话,也许以后的事情就会有所改变。” 是啊,虽然邱影声不曾告诉过自己原因,可他是那样迫切的希望自己不要去。可自己的回答又是什么呢?自己只是淡然的一笑,然后回答“谢谢你的提醒。我还是要去的,我已经把一个原本很快乐没有任何负的的人变得遍体鳞伤了,即使以后我会变得很悲惨那也是我应得的惩罚。” 蓝雪微微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再看看轮椅两侧的扶手,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讽刺跟悲凉,眼泪伴着她悲伤的笑声涌出了眼眶,就这样,她一边笑着哭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对着房间里的某个角落大喊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影声哥!你叫我不要去,是因为那是一个陷阱对吗?对不起影声哥,我没有听你的话,我掉进了陷阱里,我现在得到应得的惩罚了……”蓝雪大哭着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膝之间,她的哭声仿若是一抹声嘶力竭的哀嚎,满满的伤心,绝望,痛苦……因为,直到现在她仍是不愿意相信,徐暮杭会为她挖下一个如此深不见底的陷阱;因为直到现在她仍是不愿意相信,她亲手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此刻在蓝雪的世界里,除了硬生生的心痛,她仿佛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了。时间静止了,空气也凝固了,若不是心中那致命的痛,就连她自己也以为,她,已经死去了...... 蓝雪一直没有抬起自己的头,她真的不敢再抬起自己的头了。她害怕重新看到眼前的一切,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她不想再承认一次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最大的傻瓜了。直到,她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抚上自己的头发,虽然那手掌是温暖的,暖暖的掌心抚在她的头发上足以渐渐的减轻她心中的痛,可是,当她感受到这份温暖的时候她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也许,这是心脏给她的讯号,她的心告诉她,不要再依赖任何东西了,也许她此刻感受到的温暖,下一秒钟就会变成刺骨的冰寒……蓝雪因为寒颤而抬起了头,正对着她的,是段夜寒的脸。他蹲在地上,抬着手抚摸自己的头发,他的脸上很平静,没有一丝的表情。看到蓝雪抬起头,段夜寒便缓缓的放下手臂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蓝雪的眼泪,一边望着蓝雪仍是含着泪水的眼睛,说道:“我敲过门了,只是一直没有等到你的回答我就进来了。知道吗,你真的哭的很大声。”蓝雪不说话,她只是木讷的看着段夜寒,突然间,她抓住段夜寒正在为自己擦眼泪的那只手的手腕,说道:“你有多恨我?” 段夜寒一愣,不过,只有片刻的功夫他便微笑着用两只手搬开了蓝雪的手,答道:“我也不清楚,也许,跟你一样多吧。你有多恨我,那我就有多恨你吧。”听到段夜寒的话,蓝雪眼中一直含着的眼泪流淌了下来,她直视着段夜寒,落寞的说道:“我曾经想过杀了你,要是我自己不行,我就找别人来替我杀了你……你呢?既然我们的恨一样多,你也会想跟我一样的事吗?”“不会。”段夜寒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慢慢的站起身,俯视着蓝雪悲伤的双眼,接着说道:“因为,你也从不曾那样想过。”“是吗……”蓝雪淡淡的一笑,轻声的说道:“谢谢你愿意把对手想的那么好……”伴随着自己的话音落下,蓝雪苦笑着闭上了双眼,眼角的泪水顺势的流淌而下,滴落到她的手背上,眼泪触碰到手背的那一刻,蓝雪感受到了刺骨的极寒……这刺骨的寒冷不断的在提醒着她,她错了。她的错,无关于她对段夜寒的恨,她错在,辜负了母亲曾经的忠告…… “不要跟我说你觉得对不起徐暮杭,因为你跟妈妈说过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觉得对不起任何人。更何况,徐暮杭也并不是什么你可以一眼看穿的人……” 母亲的话犹在耳边,可她却似乎从未将这忠告放在心上……她彻底的大错特错了,然而最大的错却还不止如此。最大的错,是她信错了人。她信错了徐暮杭,也信错了自己…… 第169章 提问,回答 虽然任崛出门拍戏不能陪着段美夕一起吃晚饭,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段美夕自己一个人,但是段美夕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孤独。她一手捧着外卖的披萨一手拿着大杯的果汁,怡然自得的一边吃一边看着晚间电视剧,倒也舒服自在。段美夕本来是想请任之迁一起出来吃晚饭的,一来是对长辈的尊敬,二来她也希望可以通过自己让任崛跟任之迁之间的父子关系更亲密一些,不过没想到任之迁已经先约了沈沅吃晚饭了,那她自己一个人也就好办了,叫个外卖就可以非常顺利的解决一顿了。段美夕把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可没想到却还是失策了,正当她把最后一块披萨放进嘴里的时候,她突然间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三秒钟之后,任崛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段美夕还来不及把最后一块披萨咽下去便眼巴巴的看着任崛,在发呆了片刻终于还是把披萨咽下去了之后,她问道:“你不是在剧组吗?怎么……”任崛好整以暇的看着段美夕,打趣道:“啧啧啧,段美夕,原来你吃披萨的样子这么丑啊。我说,拜托你用脑袋好好想一想好吗?我又不是在外地拍戏,你有必要这么快就把我在晚饭的名单上除名吗?”说着,任崛拿起电话递向段美夕,然后悠哉的坐下说道:“给我叫一份跟你一模一样的,我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华丽又高雅的吃相。”“切,我倒要看看,吃个披萨你的吃相能华丽高雅到哪里去。”段美夕一把拿过电话,拨通了号码…… 挂断电话后,段美夕从茶几下面的糖果盒里拿出几块糖果塞进任崛的手里说道:“能够展现你华丽又高雅的吃相的那个披萨还有过一会儿才能送到,先吃几块糖垫垫肚子吧。”任崛笑着一边剥开一颗糖果放进嘴里,一边审视着段美夕说道:“本来,我还想着要是承认我是因为惦记着你才特别回家的会不会有些丢脸,不过段美夕,你真是完全消除了我这个念头。段美夕,跟我比起来你会不会太明显的表现出你是多么的在意我了。要是别人,丈夫下班回家后一定会先问‘喂,今天努力工作挣钱了吗?’可没想到我家的段美夕却先是问我会不会饿肚子……段美夕,你这么花痴可不好哦。”说完,任崛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就在此时,段美夕突然揪住任崛的耳朵,说道:“任崛,要是哪一天你被自己的自恋淹死了,可不要怪我当初没有好好的提醒过你。喂,你今天努力工作挣钱了吗?”任崛吃痛推开段美夕一脸委屈的问道:“那你呢?该不会是夫君大人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拍戏,你就一个人在家里想清闲吧。不过……”任崛说着又笑了“不过,我允许你在家享清闲。”“切,谁要在家享清闲。”段美夕嫌弃的瞥了一眼任崛接着说道:“我啊,今天在工作室可是忙的不可开交呢。你都不知道,我段大摄影师有多么的受欢迎,大家都排着队说非我不拍呢。”听了段美夕的话,任崛不禁冷哼了一声说道:“哈,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今天也拍了好多照片呢。”说着,任崛拍了拍段美夕的肩膀然后勾了勾手掌,说道:“过来。”“切。”段美夕佯装着嫌弃别过头去“我才不要。”“哎呀过来。”任崛一把将段美夕拉到自己的身边,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段美夕的面前晃了晃说道:“来,给你展示一下我今天在剧组拍的照片,让你开开眼。” 段美夕的手指灵巧的滑动着手机的屏幕,看着看着她突然笑着对任崛说道:“因为上次在舍其照相的事之后你就开始学我了是不是?你把你戏里的家拍下来其实就是在学我对吧?”任崛不回答,他迅速的又剥开一颗糖果塞进段美夕的嘴里说道:“段美夕?你就不能安静的看照片吗?”段美夕无奈的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我安静的看还不……”段美夕的话说道一半突然间顿住了,刚才还灵巧的滑动着屏幕的手指此刻也突然间僵住了。她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快速的跳动,额头上顷刻间布满了冷汗,托着手机的另只手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怎么了?”任崛看着段美夕异样的反应好奇的俯身凑过去,看向手机上的照片。“不是吧段美夕,你的眼睛也太挑剔了吧。好吧,这张我跟道具的合照是别人帮我拍的所以不算是我的作品,那你就看下一张吧。哎,你还真是爱计较。”段美夕不说话,她轻轻的动了动手指,将手机屏上的照片放大“这,这幅画……这幅画……”段美夕的言语开始变得哽咽,她拼尽了全力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以免任崛看出更大的异样。 “哦,这幅画啊……”任崛笑着拿过段美夕手里的手机说道:“老实讲,男主角的家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他房间里挂着的这幅画倒是很吸引我,你也被吸引了吧。你别看这只是一副简单的儿童画,这可是有寓意的。你看到这画上的小男孩跟小女孩吧,这可是女主角小的时候为男主角画的。你看到小男孩旁边写着的‘李清’两个字了吧,三点水被划掉了,这可不是道具老师的失误哦。本来啊……”“本来,这个小男孩是叫李青,只是小时候,他从未开口跟女主角说过话。小女孩儿总是听别人李青,李青的叫着,就以为他叫‘李清’了……”段美夕打断了任崛的话,她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幅画儿,声音渐渐的变得沙哑颤抖,眼眶也不知不觉的湿润了。“段美夕你是不是偷看我的剧本了?”任崛非常的好奇段美夕怎么会如此的了解剧本的故事情节,他将自己的脸凑上去,双目不偏不倚的望着自己的眼睛。不过,就在他与段美夕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当他突然间发现了段美夕渗着泪水的眼眶的时候,他蓦地愣住了。 任崛小心翼翼的将双手覆在段美夕的脸上,问道:“怎么了?”段美夕迅速的抹去眼中的泪,笑着说道:“我只是,只是被这个故事感动了。”听了段美夕的话任崛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吓死我了段美夕,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不过,要是洪思阿姨知道你都被她的剧本感动的哭了,那她一定非常高兴的。”“那个……”段美夕的目光有些凝重的望向任崛,欲言又止了。任崛看着段美夕似乎是左右为难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怎么?是不是没有偷看到完整的剧本,想让我剧透啊?”段美夕低下头,静默了片刻之后,她抬起头问道:“剧本里李青的弟弟,那个很出名的小提琴家,他会不会因为李青隐瞒了身份而恨他?会吗……”任崛看着段美夕那沉重又专注的眼神,突然间十分敬佩的竖起自己的大拇指说道:“段美夕你真厉害,没想到你已经偷看到这么后面了。好吧我就为你剧透一下,他弟弟一点儿也不恨他,最后还主动的想要认回哥哥呢,剧本就是这么写的。不过这个结局还真是……”“那如果是你呢?如果,你是李青的弟弟,你会不会像剧本写的那样?不会恨他,主动的,跟哥哥相认?”任崛猛地一顿,他望着段美夕的眼睛不说话,良久之后,任崛突然忍不住笑着说道:“段美夕,你竟然还会因为一个剧本从人文主义的角度提问题啊,哈哈,你的程度不错嘛。你真是越来越……”段美夕不等任崛的话说完,便紧紧的握住他的双手,说道:“回答我好吗。如果你就是那个弟弟,你会恨你的哥哥吗?” 被段美夕紧握着双手的那一刻,任崛似乎从段美夕的眼中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她的眼神太过于模糊,好像隐藏了一种自己怎么也读不出来的感情,像是迫切的好奇,像是焦急的等待,又像是,深切的哀求……任崛有些糊涂了,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剧本中一些虚拟的情节,一些虚拟的人物,竟会让他的段美夕变的有些摸不透了,眼前这个仿佛背了什么千斤重担,心事重重的女孩儿,真的不像是刚刚还揪着他的耳朵开玩笑的段美夕了……然而,任崛不得不承认,他的糊涂还不仅仅只是因为段美夕突然之间的变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段美夕的问题。这种感觉就好像曾几何时他听到洪思问他“那,你对男主角的亲生父亲,怎么看?”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模一样。是啊,钻研了这么久的剧本之后他自己对李青的亲生父亲怎么看呢?如果自己就是李青的弟弟,自己在面对李青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想到这些问题,任崛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真的想不出答案。他扮演了李青,却连关于李青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我…..我想我……”任崛有些犹豫的开口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此时的这个声音可真的成为了任崛的救星,他不用在硬着头皮思考段美夕的问题了,他笑着站了起来对段美夕说道:“一定是披萨来啦,我去开门!”说着任崛便大步离开了沙发。 段美夕痴痴的望着任崛的背影,苦笑着,悲伤的自语道:“你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弟弟吧……要是有一天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的哥哥一直在隐瞒,知道了自己的妻子也一直在隐瞒……不管你会不会觉得痛恨……不要太伤心,不要太难过,好吗……” 第170章 诅咒般的双眼 夜已经深了,可孙晓琳却辗转反侧的迟迟无法入睡。罪恶感充斥了她的全身,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蓝雪悲伤无助的样子和徐暮杭面无表情的脸。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的短信铃声让孙晓琳彻底的受了惊吓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孙晓琳被突然响动的手机吓得一身的冷汗,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是蓝雪发来的一条短息:晓琳姐,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如果,暮杭哥跟你联系的时候问到我的近况,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你曾经带我出去过。 孙晓琳明白蓝雪的意思,以徐暮杭的聪明,要是自己告诉了他蓝雪“莫名其妙”的叮嘱自己去偷偷观察酒吧里那两个人的事情,那么徐暮杭就一定会猜到蓝雪已经发现了些什么。孙晓琳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预感,段夜寒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蓝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徐暮杭想要利用蓝雪的“残缺”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计划很快就会失败了。蓝雪坐在轮椅上的日子已经不会太久了,当真相彻底的败露的那一刻,可怕的狂风暴雨也就来临了……孙晓琳长叹了一口气,回复了蓝雪的短信:好的小雪,我知道了。 清晨,蓝雪早早的起来,转动轮椅走出房间,如往常一样,大厅里十分的安静,只有段夜寒一个人在准备早餐。段夜寒听到声音回过身,看到身后的蓝雪他也感到有些讶异“怎么,起的这么早?”蓝雪浅笑了一下,轻声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早早的起来准备早餐的,我有话想跟你说。”段夜寒点了点头应声道:“嗯,说吧。”蓝雪微微的仰起头,望着段夜寒的眼睛,说道:“我会听你的话回学校的。之前你说会帮我找一找画板,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吧。很久不画画了,我想我该练习一下了。”“要是回去以后被同学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会怕吗?”蓝雪的话音刚落段夜寒便紧接着抛出了这个问题。蓝雪望着段夜寒平静的目光,答道:“也许,会怕吧。不过,就算会怕也还是要回去啊。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让对手照顾着吧。那样,对你也很不公平吧。”蓝雪的话令段夜寒不禁的笑了,他慢慢的上前,推着蓝雪到餐桌的旁边,轻声的说道:“你先等一下吧,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起的这么早一定还没睡够吧,吃过饭再去睡一下吧。我上班之前会帮你找到画板放到你房间门口的。”话罢,段夜寒便又转身走回去继续准备早饭了…… 早饭过后,段夜寒趁着离出门还有一段时间便到段美夕的房间里为蓝雪找画板。段夜寒很仔细的找了段美夕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就是找不到那块画板。就连床头柜最下面的大抽屉段夜寒也蹲下来认真的检查了一边,可还是没有找到,段夜寒站起身,环顾着四周自语道:“会在哪里呢?”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看到手机上显示着沈沅的号码段夜寒接通了电话:“喂李薇姐。”“喂喂喂,夜寒,你又犯了大错了,怎么上来就叫别人的名字啊。”沈沅的心情听上去不错,并没有因为听到“李薇”两个字而受到波动。段夜寒淡淡一笑,说道:“对不起,是我弄错了。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当然,我可是按照你教我的精心准备了很久呢,马上,就是实践的时间了。我保证,稍后的戏码绝对精彩。夜寒,你还真是神机妙算,一切都跟你预料的一样,谷秋美真的‘生病’在家休养了,徐海也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在家照顾她了。一会儿啊,我就去选一些见面礼,去串门,怎么能空手呢?”听到沈沅自信满满的回答段夜寒便也怡然自得的说道:“那就拜托你了。”“放心的交给我吧,你就等着随后登场拿回徐洋阿姨的日记吧。”沈沅轻松的应答,然后挂断了电话。段夜寒听到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便随手将手里的电话扔到了段美夕的床上,就在电话掉落在床上的那一刻,段夜寒突然间发现,原来,那画板就在床对面的书柜顶上放着。望着那静静的“平躺”在书柜上的画板,段夜寒不禁浅笑着自语道:“远在天边也好,近在眼前也好,总还是会被找到的……妈,我帮蓝雪找到了画板,也会很快找回你的日记,找回徐海跟谷秋美他们是魔鬼的证据。”说着,他慢慢的走上前去,取下了书柜上的画板…… 因为害怕徐海会有机会接触到沈沅谷秋美称病在家休养,也借着这个借口把徐海留在家里。其实谷秋美心里清楚的很,徐海才不会在乎她的身体哪里不舒服,也更加不会在乎她的病是不是装的。他之所以留在家里陪在她的身边为的无非就是在外人看来一个“好丈夫”的名声罢了。不过,谷秋美也根本就不在乎徐海是不是真心的留在自己的身边,只要能减少徐海外出工作的次数,防止沈沅能够接触到他,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谷秋美倚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用余光瞄着徐海。徐海坐在她的旁边,很安静的看着报纸。谷秋美看着徐海如此的安静不禁冷笑着打趣道:“你就是这么照顾身体不舒服的人的?只顾着自己?要是我的学生突然过来看望我,看到你徐大导演原来是这样的,你不怕自己的假面具掉下来吗?”听了谷秋美的话徐海不怒反笑,他放下手里的报纸,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才应该担心一下要是真的有学生过来探病,看到你胃口这么好该怎么想吧。不过,话说回来,以你的为人,应该不会有学生过来探病吧。”“徐海你!”谷秋美气急败坏的从沙发上挺起身,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听到这个声音,谷秋美又重新倚回到沙发上,“怡然自得”的对徐海说道:“我不舒服,你去开门吧。”徐海不语,起身径直走向门口去开门了。 徐海走到门边,却在显示器里看见了沈沅。徐海有些讶异的把门打开,只见沈沅提着果篮微笑着站在门外彬彬有礼的说道:“徐导演,听说谷老师病了我过来看看她,没事先通知不好意思啊。”徐海接过沈沅手里的果篮说道:“谢谢啦,快进来吧。”“好。”沈沅轻声应了一句,便走进去开始换鞋了。谷秋美倚在沙发上,看不到门口的位置是谁,直到,她看着沈沅笑意盈盈的一点一点的走进自己的视线,她才蓦地全身僵硬,彻底的要靠着沙发靠背的支撑才不会滚落到地上。沈沅慢慢的走到谷秋美的身边,望着她沾满细汗的脸柔声的说道:“谷老师,我来看看你,怎么样,身体好一点了吗?”谷秋美呆呆的望着沈沅微笑的脸,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在某个眨眼的瞬间,她看到了徐洋穿着她们一起上学时的衣服,正在对着自己微笑,温柔的对自己说道:“你怎么了小美?好像是吓坏了的样子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散散心啊……”渐渐的,徐洋微笑着的脸变得面目狰狞,她的眼中透着一股寒光,像是隐藏了可怕的诅咒。带着这可怕的目光,徐洋一把掐住自己的脖子,狞笑着说道:“怎么样小美?要不要,我带你到地狱里散散心啊……” “我不要!我不要!你给我滚开!滚开!”谷秋美大喊大叫着抬起手臂在空中四处乱抓。突然间,她四处乱抓的手被一双温柔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谷秋美猛地仰起头,握着自己双手的那个人,是微笑着的沈沅,她微笑着,一边轻抚着自己的手一边说道:“谷老师,最近一定很累吧,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影响了精气神儿。”徐海赶紧接着沈沅的话继续说道:“是啊,她最近太累了,睡得不好,总是做噩梦。沈沅你先坐,我去给你沏杯茶。”说着,徐海便起身离开了。徐海离开的那一刻,沈沅便在谷秋美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沈沅坐在自己的身边,谷秋美冷哼了一声问道:“哈,一口一个‘谷老师’你什么时候在我们学校上学了?”沈沅泰然自若的笑笑,答道:“那,我叫你‘舅妈’怎么样?”“你!”谷秋美虽然愤怒,但却被沈沅顶的牙口无言。 看着谷秋美无话可说胀红了脸的样子,沈沅好整以暇的说道:“想来,你也算是我的老师了。我在mv里弹的钢琴,都是你教我的。我本来就很感谢你的,所以,你不舒服,我当然应该过来看看了……不过,这只是我对你表示感谢的一方面,至于另一方面……”沈沅浅浅的一笑,轻声的继续说道:“舅妈不是不想让舅舅在外面见到我嘛,那我就到你家来见他啦,顺便还能再见见你呢,怎么样?我很善解人意吧?”说着,沈沅突然扣住谷秋美的肩膀,直视谷秋美已经面露恐惧的目光,冷冷的说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很可怕吗?”“你!你……你要干什么……”谷秋美看着沈沅眼中那刺骨的寒光,只觉得全身发冷,毛骨悚然。喉咙像是被冻住了,竟被她突然的狰狞模样吓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谷秋美真的害怕了,她怕极了这透着寒光的双眼,这诅咒一般的双眼,这看上去跟徐洋一模一样的双眼,仿佛只要是与这双眼睛对视上一秒钟,她就会心痛的无法呼吸,窒息而死。望着谷秋美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浓烈,沈沅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冷笑着说道:“哦,也对啊。你不是不舒服嘛,就是要这个表情看上去才真的像不舒服啊。”此时,沈沅看见徐海正端着茶杯向着她们走过来便微笑着站起身,等徐海走到自己身边,恭敬的接过茶杯,说道:“谢谢。” 第171章 空房间 谷秋美望着沈沅不急不慢似乎是在品茶的模样,她的心里乱作了一团。事情至此,她越发觉得沈沅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可怕,她比段美夕更加的难对付,更加的深不可测。她不知道沈沅到底想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复仇,如果说之前她教唆段美夕假扮徐洋的孩子只是对徐家的试探,那么现在她又大张旗鼓的登门入室,她,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更让谷秋美不明白的是,徐海竟然对她一点也不反感,谷秋美真的慌了,越是看着沈沅的脸她就越是心乱如麻。谷秋美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是平静的样子,她挺了挺身子,对沈沅说道:“你已经看到了,我的身体还没有那么糟,茶也喝了,礼物我也很感谢的收下了,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回去忙吧。”沈沅慢慢的放下手里的茶杯,像是没听见谷秋美的话一样,侧过脸看向徐海,说道:“我可以参观一下徐导演的家吗?以后,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会过来这里了。”说完,沈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苦笑。看着沈沅脸上无奈的笑容,徐海明白了她话中的言外之意。沈沅是想再一次向他证明,她毫无复仇之心。如果不是来探望谷秋美,她根本就不会来到自己的家。徐海点了点头,应声道:“好,我带你在家里转转。”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参观一下我家?我家是博物馆吗,有什么好参观的!”谷秋美听到沈沅不但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反而还要参观自己的家,谷秋美再也没办法装作平静的坐着,她气急败坏的站起身,等着沈沅,大声的质问她。“你不是不舒服吗?现在是不是好些了?”谷秋美的话音刚落,徐海便上前一步,沉声的“质问”她。说着,徐海便侧过身对沈沅说道:“我先带你到楼上去转转。”话罢,徐海便转过身径直的走向拐角的楼梯。沈沅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目光平静的望着谷秋美,淡声的说道:“还是好好休息吧,不然以后的惊喜越来越多,你要是承受不住该怎么办呢?”话罢,沈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微笑,之后,她便转身随着徐海的方向走了过去。望着沈沅的背影,谷秋美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憋得她就快要昏死过去,她颤抖着瘫坐在沙发上,牙齿间不受控制的打着寒颤,她颤颤巍巍的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沈沅一步一步的跟在徐海的身后走在楼梯的台阶上,沈沅审视着这个背对着她的人,心中不禁一阵刀割似的疼,看着他从容不迫迈着台阶的背影沈沅的脑海里则出现了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舅舅时的样子,浑浑噩噩的眼神,一幅枯瘦如柴的身体,好像一下子由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变成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翁……伴随着舅舅的样子浮现在脑海,沈沅的耳边也回荡起舅舅生前跟他说过的最后一段话…… “要记住一个叫徐海的人,到死都不能忘记。是他害你爸爸离开你们,连还未出世的孩子都还来不及看一眼。是他,把你舅舅还成这样。他根本没有用自己交换那个阿姨,他是这世上最虚伪最可怕的人。你必须要记住这个人……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的仇人……” 沈沅回想着舅舅生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再一次仰起头看看背对着自己的徐海,她冷冷的翘起嘴角儿在心中自语道,舅舅,你叫我到死都不能忘记的那个人,我现在就站在他的身后。很快我就可以为你,为我爸爸报仇了。我已经跟那个阿姨的儿子联起手来,很快就可以帮你们报仇了…… 段夜寒将已经阅览好的文件整理好放在办公桌的一边,他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到了午饭的时间。段夜寒望着墙上的挂钟好整以暇的掏出手机放在桌面上,像是已经胸有成竹的等待着一个稍后一定会打进来的电话。果然,不出几秒钟的时间,电话响了。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名字,段夜寒倒是怡然自得的双手环胸,尽情的欣赏着电话一直想着的铃声。直到,他几乎可以断定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一定因为自己迟迟不接电话而心急如焚了,他才不慌不忙的拿起电话…… “喂,夫人。”“夜寒,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段夜寒听着对方焦急的语气不禁浅浅的一笑,沉声答道:“对不起,刚才在开会。怎么了夫人?”“沈沅来我们家了,这个丫头,赖在我家说什么也不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你,过来我家一趟吧,把她给我弄走。”“她竟然去了夫人家里!那,徐导演……”段夜寒故意放慢了自己的语气,等着段美夕抢先一步回答。果然,谷秋美不等他的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说出来你都不会相信的,徐海带着她参观我们家去了。夜寒你看看,你这么精心呵护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无视你,早就忘记了你的顾虑在我们家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了,她来我们家就是来报她所谓的仇的,你所希望的那些事,她早就抛之脑后了。现在想想她真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利用你接近徐海然后又在抛弃你之后接着去做你之前一直为她好阻止她去做的事呢。”“我不会让她乱来的夫人,我现在就过去。”段夜寒淡声的回答之后便挂断了电话。之所以如此迅速的挂断电话他是想让谷秋美觉得自己已经被她的话激怒了,正匆忙的赶往徐家。段夜寒将手里的电话放到桌上,随手拉开桌子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普通的笔记本,大致的翻略了一下笔记本的页数,便将那本子放进文件包里,出门了。 沈沅跟着徐海参关了书房,参观了徐暮杭的房间,接着沈沅跟着徐海走进了一件装修很别致的房间,望着房间里的摆设,沈沅饶有兴致的问道:“这个房间看上去很像是女孩子住的,难道徐导演还有女儿吗?”“哈,我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徐海打趣的一笑接着说道:“是我世交女儿的房间。因为那孩子跟我儿子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就经常来我家玩儿,玩儿的累了也就在我家住下了,慢慢的,也就为她准备了一个房间。”沈沅望着墙面上的图案,心中不禁感叹:小雪,原来这是你住过的房间啊。沈沅笑着点点头,应声道:“哦,这样啊,真是很漂亮的房间呢。”接着,沈沅又将目光移向了门外的另一间门,说道:“我想去看看那间。”说着,沈沅便走出了蓝雪的房间。徐海站在沈沅的身后,从容不迫的跟着她走进了那间房间。沈沅慢慢的踏进去,房间里的家具款式似乎有些过时了,不过却似乎还是崭新的,崭新得一尘不染。沈沅环顾着四周,说道:“这一间,似乎跟您家里的风格不太相符。”“是啊,家具的样式应该都已经过时了吧。”徐海轻轻的摸了摸门把手,笑着接着说道:“这里的摆设一直都没有动过,不过钟点工会一直按时打扫,不会让这个房间染上一丝的灰尘。”“徐导演这样说,我开始有些好奇这房间的主人了。”沈沅好奇的看向徐海,又问道:“是很重要的人的房间吗?” “是我恩人孩子的房间。”徐海果断的回答,他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向墙角儿的书架儿,望着书架上摆放着的那些包着书皮的书,有些惋惜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差点要因为车祸送了命,是我的司机救了我。我的司机去世以后,我就把他才十几岁的儿子接到家里来住。这个房间,就是那孩子的,这些摆设都是他喜欢的,这么多年我都不准人改动这里的家具和摆设就是想保留下那孩子最喜欢的原样。那孩子可怜,来到这个家不久便溺水而亡了。我真的希望,这个家里还能留着一些关于那个孩子的痕迹。平时,除了打扫的钟点工家里的人都几乎不来这个房间,我,也很怕走进这个房间会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今天,还真是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走进这里的契机,想着那个孩子,我好像也能回到年轻的时候了。”“还真没想到,这个房间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徐海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徐海猛地回过头,只见,谷秋美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而她的旁边,则站着段夜寒…… 徐海虽然心中讶异为什么此时段夜寒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看着谷秋美眼中那一股难以琢磨的目光,他的心里已经大概能够知道,段夜寒是谷秋美专程找来的。上次在饭店里沈沅跟段夜寒偶然碰面时的神情还犹在徐海的眼前,直到现在他都一直非常的好奇这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过,显然谷秋美也发现了自己所发现的事,这就是她把段夜寒找来的目的。尽管段夜寒的到来对于徐海来说是个意外,可是徐海却又突然间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自己也已经防范试探段夜寒这么久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他到底是敌是友。 徐海步履轻松的上前几步,微笑着对段夜寒说道:“什么时候来的。”段夜寒同样微笑着对着徐海微微颔首,说道:“刚刚过来。我听说夫人不舒服所以想过来探望一下。”徐海听了段夜寒的话便谢道:“哦,谢谢啦。不知道,跟我夫人是怎么认……”“难得夜寒来家里,不去给孩子沏杯茶吗?”徐海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谷秋美打断了,说着,谷秋美还向着段夜寒玩笑道:“你不知道,我们徐导演最擅长给客人沏茶了。”接着,谷秋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对徐海说道:“刚刚沈小姐来的时候不是沏好了一壶茶吗?你去拿上来吧,夜寒才刚上来,再下去可不太好,我先带着他跟沈小姐去书房招待,你去把茶拿上来吧。”徐海笑着点了点头,对段夜寒说道:“一定要尝尝家里的茶。”话罢,徐海便离开了。看着徐海离开,段夜寒便羡慕的对谷秋美说道:“徐导演真听您的话。”谷秋美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笑道:“哪里啊,老夫老妻他已经习惯我唠叨了。” 段夜寒看着谷秋美脸上的笑容,轻轻的瞥了一眼身边的沈沅,沈沅领略到段夜寒的眼神,便也忍不住笑了。是啊,如果是不知道的人,也许还真的会非常的羡慕徐海夫妇这份演出来的默契。沈沅轻轻的挺了挺身子,说道:“那么,谷老师。我们是继续站在这里,还是跟着你去书房呢?”谷秋美脸上的笑容在听到沈沅的声音后戛然而止了,她不愿看向沈沅,只看着段夜寒,淡声的说道:“我们去书房坐坐吧。”“好的夫人。”段夜寒彬彬有礼的回答。听到段夜寒的回答,谷秋美便快步的离开了房间,一眼不愿多看沈沅。沈沅则紧跟着谷秋美走出房间,与段夜寒擦肩而过。当沈沅与段夜寒擦肩而过房间里几乎就只剩下段夜寒的那一瞬间,段夜寒侧过头,望着书架上那些包着书皮的书,浅笑着自语道:“久违了。”话罢,段夜寒便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第172章 他的痕迹 三个人到了书房,段夜寒放下身上一直背着的文件包,沈沅跟谷秋美也直接走到了沙发旁边,可还不等大家坐下来,段夜寒便绕过谷秋美走到沈沅面前,说道:“沈沅,你跟我走吧。”谷秋美一愣,她没有想过段夜寒会如此直接的进入主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谷秋美慢慢的瞥向沈沅。只见,沈沅不以为然的看向段夜寒,淡声的说道:“我是来这里探望谷老师的,不是来听你差遣的。”段夜寒冷冷的一笑,沉声说道:“你永远都在无视我的好意。如果,你只是道听途说而产生了复仇的想法,早点放弃吧。发了疯一样的用刀刺向别人,却在最后的一刻发现自己杀错了人,我不想你变成那样的傻瓜,跟我走吧。你呆在这个地方,真的很可笑。”沈沅不为所动,只是浅浅的一笑,说道:“觉得可笑是吗?不过,我倒是一点儿都不这么觉得,我来这儿,是理所应当的。想要我跟你离开?要是我不愿意跟你走呢?”“哈。”段夜寒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被你这样对待,你翅膀硬了,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也能接近自己想接近的人了。老实讲,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被利用的感觉。既然你不仁,那我也只能不义了……”“快来,尝尝我沏的茶。”就在屋里的气氛僵到冰点的时候,徐海突然端着茶走进来。 徐海端着茶盘刚刚走到茶几的旁边,还来不及放下沈沅便冲上前迅速的拿起一杯茶泼到段夜寒的身上怒声的说道:“你是在威胁我吗?我告诉你……”还不等沈沅的话说完,谷秋美便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气急败坏的训斥道:“你现在是在谁的家里耀武扬威啊!”沈沅的手臂突然间被谷秋美抓住,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看到如此乱作一团的场景,徐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突然大吼了一声“好啦!”谷秋美被徐海的声音吓得突然放下了手,眼巴巴的看着徐海。沈沅看着徐海已经阴沉了脸,她慢步的上前,对徐海说道:“对不起,我失礼了。我想我该回去了,能送我到门口吗?”徐海不语,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对着身上已经淋湿的段夜寒说道:“快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一定要吃了饭再走。”段夜寒微微的点头,说道:“我没有关系的。”徐海侧过脸,对谷秋美说道:“你也累了,先去房间躺一躺。夜寒不是外人,你去休息没关系的。”说着,徐海看向沈沅,继续说道:“走吧,我送你。” 段夜寒目送着徐海跟沈沅离开,渐渐的,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直到,他听到谷秋美的叹息声,他脸上的笑容才瞬间散去了。谷秋美的脸色发白,她手指请按着额头,整个人已经毫无精神,疲惫的对段夜寒说道:“天呐天呐,她就是一个疯子。夜寒,我要去躺一下了,你快去里面的洗手间整理一下吧。”段夜寒点点头说道:“夫人快去休息吧,我弄一下就好了。”“太可怕了,疯子,真是个疯子……”谷秋美一边叹着气,一边自语着离开了房间。段夜寒一个人安静的站在原地,直到他再听不见谷秋美的脚步声,他便迅速的提起自己的文件包,离开房间,直奔自己儿时的那个房间。 段夜寒走进房间,将门反锁,迅速的走到书架旁边。他的眼睛飞快的扫过书架上那些包着书皮的书,抬起手臂取下一本书。望着书皮上工工整整的“语文”两个大字,段夜寒小心翼翼的翻开书,只见,在封面被翻开后第一页,并不是课本的扉页,而是普通的笔记本的纸张,已经微微泛黄的纸上写着“徐洋”两个小字,字的旁边还画着一张笑脸。段夜寒的眼睛湿润了,他手指轻轻的划过“徐洋”两个字,深深的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将它慢慢的合上了…… 段夜寒打开文件包,取出自己来的时候放进去的笔记本。将包裹着手里的笔记本的书皮取下来,重新包裹在新的笔记本上,将换下来的笔记本放回包里,再将包好的本子重新放回到书架上。然后,他再一次迅速的离开了这个房间,回到徐海的书房。将文件包放回到自己跟着谷秋美一起进来时放下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脱下外套走到内间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来冲洗外套上的茶渍。时间对于段夜寒来说虽然紧迫,但节奏却被他把握的恰到好处。段夜寒拿着外套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徐海也刚刚好站在了书房的门口。 徐海一步一步的靠近段夜寒,他的脚步轻极了,一丝声音也没有。然而段夜寒,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丝毫未动,似乎是只等着徐海走近自己身边。徐海走到段夜寒的身旁,慢慢的停下脚步,弯下腰,拾起地上的茶杯碎片,小心翼翼的将碎片放到茶几上之后,他看向段夜寒,问道:“年轻人,不介意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段夜寒浅笑着摇摇头答道:“您是长辈,叫我名字是应该的。”“嗯,好啊。”徐海轻轻的点了点头,静默了片刻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夜寒,能跟我解释一下刚才的事吗?”“啊。”段夜寒轻呼了一口气,答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沈沅?您应该也看到了,被泼了一身茶,被欺负了的那个人,是我。我才是受害者。”徐海微微的仰起头,有意无意的审视着段夜寒,突然间笑着说道:“刚才,我问了沈沅同样的问题。她的回答是,‘为什么不去问段夜寒?那个被激怒,被逼的做出失礼的事的人,是我。我才是受害者。’”“哈哈,是嘛,真是个有趣的回答。”段夜寒玩味的一笑,继续说道:“之前就一直想请您喝一杯,顺便聊聊也许咱们两个早就已经知道了的一些事,可惜,一直都没有时间跟机会。不知道,明天,我可不可以以晚辈的身份请徐伯伯喝一杯呢?”“当然,我也一直很想跟你喝一杯。”徐海果断的回答。“那好,明天我过来接徐伯伯。”段夜寒一边说着一边背起公文包,“我该回去了。很谢谢您留我吃饭,不过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不留你了,明天见吧。”徐海微笑着点点头,跟着段夜寒已经迈开的脚步走到书房的门口…… 段夜寒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沈沅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看到段夜寒回来,沈沅看见段夜寒进门便笑着起身说道:“你知道我会来?我一过来,工作人员就直接把我带进来了。段夜寒浅浅的一笑,答道:“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过来,只是感觉你可能会过来。”“嗯。你的感觉不错。”沈沅点了点头,表示对段夜寒的回答很满意,她接着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回来?据我所知,下午你应该去蓝氏那边的。”段夜寒抬起搭着已经沾上茶渍的外套的手臂,答道:“这个还挺难处理的,不能让蓝雪看到,回来换一件。老实讲,刚才被你泼了一身茶,我还挺狼狈难堪的……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变得狼狈,变得难堪,不过在蓝雪面前不行。在她面前不行……”段夜寒微微的低下头,眼中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落寞。看着段夜寒变得沉默,沈沅突然间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想在小雪的面前永远高大挺拔?还是,你不想她担心你……”段夜寒抬起头,笑着摇摇头,答道:“都不是吧,也许,只是不希望她会动摇,让我之间的战争可以更简单直接一点吧。”“好吧。”沈沅苦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她将目光移到了段夜寒刚刚放在了办公桌上的文件包上,问道:“拿到了吗?”“嗯。”段夜寒淡声的应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沈沅凝视着文件包,眼神也随着段夜寒平静如水的脸渐渐的平静了。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良久之后,她微笑着,说道:“你不害怕吗?要是在那个家里早就没有了任何关于‘左辰’的痕迹,该怎么办?”“不可能没有的。徐海,会将左辰的痕迹保留到最后。”段夜寒毫不犹豫的给出了沈沅他的回答。“可是……哈,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啊,有时候真是佩服极了你的‘神机妙算’。哈,真是……”虽然沈沅仍旧是不明白段夜寒哪里来的自信,不过,他每一次自信的判断却都从来没有失误过。这一点,真的令她非常的佩服。看着沈沅欲言又止的样子,段夜寒静静的走向办公桌,小心翼翼的将它打开拿出那本从徐家拿回来的笔记本。他视如珍宝般的将它捧在手里,慢慢的侧过头,迎着玻璃窗外的阳光,他突然开口说道:“李薇姐,你看过《雷雨》吗?”听到段夜寒的话,沈沅一愣,不过此刻她不再去刻意深究段夜寒是否将自己的名字念成了“别人”。因为她知道,此刻的段夜寒只是相像弟弟一样,跟自己聊聊他的心事。沈沅点了点头,答道:“当然。” 段夜寒微微的回过头,凝视着手里的笔记本,说道:“那,在你看来,周朴园是真的爱着鲁侍萍吗?”沈沅没回答段夜寒的问题,也没说话,并不是她无法给出答案,而是,她望着段夜寒那透着淡淡的悲伤的沉静的脸,她突然开始疑惑,她不知道,段夜寒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段夜寒看着不语的沈沅,苦笑着抚了抚手中的笔记本,低下头,淡声的说道:“曾经,我以为他是一定深爱着她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多年都始终保持着房间的摆设不让任何人改动呢。不过,就在多年以后再见的那个女人对他说‘朴园,你找侍萍么?侍萍在这儿。’的时候,他却突然间严厉的质问她‘你来干什么?’哈,这句话,真是把我所有的以为都打碎了……那个不许任何人改动的房间,不许任何人破坏曾经留下过鲁侍萍痕迹的房间,原来,不过是一个宣传周朴园是一个多么长情的人的工具罢了……鲁侍萍的痕迹也好,左辰的痕迹也罢,都是不可能被破坏的,因为,它们作为工具,是必然会被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的。”段夜寒,抬起头,看着沈沅似是蕴藏着五味杂陈的双眼,说道:“李薇姐,能拿回我母亲的日记,不是因为我真的会‘神机妙算’而是,当那个叫左辰的孩子踏进徐家的第一秒钟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应该被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第173章 同一个人 一整个安静的上午,蓝雪都在房间里画画。虽然画板是段美夕的,画具也都是新的,不过蓝雪倒是觉得它们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让她可以完全的省去了“磨合”的环节,一切都是那么的顺手跟自然。尽管最近心里积压了太多的事情,但是蓝雪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无论她要面对的那些事有多么的纷繁复杂,在画画的时候她都必须将它们忘记。因为,她真的需要认认真真的去完成一幅画。她欠段美夕一份礼物,同时,她也希望邱影声能够看到这幅画。 蓝雪的目光专注,手中的画笔干净利落的勾勒着线条,仿佛时间也跟着这些线条变得律动了起来,蓝雪似乎已经慢慢的沉浸在了这样既安静又充满律动感的世界当中了。只可惜,蓝雪好不容易为自己建立起来的这个崭新的世界却顷刻间被打破了。毫无征兆,腿部一阵突然间的剧烈疼痛,让蓝雪手中的画笔瞬间滑落……蓝雪疼痛难忍,她窝着身子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蓝雪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瘫痪了,但为什么腿部还会突然的出现如此剧烈难忍的疼痛。虽然心中已经满是疑问,但是这些疑问也终究抵挡不住钻心的痛跟剧烈的痛苦,渐渐的,全部被疼痛冲散了。就在此时,蓝雪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蓝雪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但她顾不上擦汗,手臂颤抖着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顾不上去看屏幕上显示的是谁的名字,直接接通了电话“喂……”蓝雪的声音虚弱至极,如果不仔细的去听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摄影工作室的安娜老师有事情需要回家一段时间,所以工作室暂时结束了工作。这从天而降的假期可乐坏了段美夕,不过她最近都没有工作的事情她还并没有告诉其他的人。她想要在假期的第一天突然回家给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个惊喜,当然,她还有另一个小心思,就是任崛收工回来看不见自己,联系到工作室又没人接电话的话,说不定可以吓吓他。不过,自己的这个计划还需要蓝雪的配合,她必须提前给蓝雪打个电话,跟她“串通”一下,比如让蓝雪想个办法把妈妈先骗出门,这样当妈妈再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家里了,这样的“效果”一定很不错。于是,带着满满的期待,段美夕兴致勃勃的拨通了蓝雪的电话。不过,段美夕怎么也没想到……听到蓝雪的声音如此的虚弱无力,段美夕一下子慌了神儿,她焦急的关切道:“雪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段美夕焦急又关切的声音,蓝雪突然间感到无比心疼。她心疼段美夕花在自己身上的心思,她心疼段美夕总是小心翼翼的徘徊在自己跟段夜寒之间,担心他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那么的辛苦,那么的无微不至……因为心疼,蓝雪决定……蓝雪微微的抿了抿嘴唇,顾不上额头上流下的冷汗,强笑着说道:“学姐不用这么担心,可能……因为睡了一上午才刚刚起床,声音有些无力吧。”听了蓝雪的话,段美夕瞬间长舒了一口气,“批评”道:“你这丫头也真够懒的,你这样吓唬我,是要受到惩罚的。罚你…….先陪我聊一会儿天,然后帮我办一件大事。” “好啊,我就陪着学姐聊天,然后再帮学姐去办一件大事。”蓝雪忍着腿上的剧痛,微笑着回答。事实上,能够跟段美夕聊聊天也是她此时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她希望,自己的疼痛能够随着自己跟段美夕聊天的功夫慢慢的散去,或者,自己可以在说话的时候慢慢的将这疼痛忘记……蓝雪微笑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学姐,我下周就要回学校了。我的假期已经太长太长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什么!雪儿,你,为什么不再休息一段时间呢?你不必急着回去的。”段美夕对于从蓝雪那里听到的消息感到十分的震惊,她不曾想过蓝雪会那么早的回到学校。更准确的说,她不想蓝雪那么早的回到学校。蓝雪在学校里一向都是最耀眼的,她真的很怕心灵跟身体上都受到了伤害的蓝雪回到学校以后会变得不适应,不习惯。另外,对于段美夕来说还有一个比较自私的理由,她希望蓝雪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跟段夜寒朝夕相处…… 一大早还未开工之前任崛就收到了安娜老师的“秘密”电话,得知段美夕获得了一段假期的消息之后,任崛已经猜到段美夕一定会突然回自己的家,这样等自己回家的时候发现她不在家对于他来说一定是个不小的“惊吓”。任崛才不会给段美夕留下捉弄自己的机会,他决定,在段美夕回到自己家里之前自己先抢先一步回家,扰乱她的计划,给她一个“措手不及”。带着绝对要胜过段美夕的想法任崛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奇怪的是直到他拧动钥匙推开门走进屋子,一直拿着手机的段美夕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任崛不禁开始好奇,这到底是跟谁在通电话,以至于她专注到完全没发现自己回来。此时此刻,任崛不知道哪里来的调皮劲儿,他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的看着背对着自己听电话的段美夕。他心想着,等到一会儿段美夕挂了电话转过身突然间看到自己,也许会被吓得“跳起来”的时候,他就莫名的一阵开心。片刻之后,当任崛从段美夕的口中听到“什么!雪儿,你,为什么不再休息一段时间呢?你不必急着回去的。”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之前疑问算是解开了,现在他只等着段美夕结束了跟蓝雪的通话之后,给她一个“惊喜。” 蓝雪当然在段美夕的话语之间听懂了她对自己的关心,她一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尽量忍着一波又一波如潮涌般袭来的疼痛,一边笑着轻声说道:“我已经休息的够久了。放心吧学姐,我接得住光环也同样受的住黑暗,更何况,同学们一定都会帮助我的。更何况……这也是你哥哥的意思。” 听到蓝雪的话段美夕突然间整个人僵住了,她呆呆的目视着某个地方久久不语。段美夕突然间的安静令任崛也感到十分的好奇,他不知道在电话另一端的蓝雪究竟对段美夕说了些什么会让段美夕有如此的反应,不过他似乎命中注定在遇见段美夕的那一天就要被她身上的那份神秘所吸引的,他无数次的因段美夕而产生好奇感,无数次的这种好奇感致命的吸引,当然,这次也不例外……良久之后,段美夕带着微颤的声音,轻声的对电话另一端的蓝雪说道:“雪儿,你还是很在意我哥的是不是……”听到段美夕的问题,蓝雪无奈的一笑,毫不犹豫的答道:“我当然在乎他。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在乎他……”蓝雪垂着头,忍着腿部的剧痛,手掌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膝盖,继续说道:“小时候在乎他,是因为他总是一个人,不爱跟别人接触,也不爱说话,我希望自己可以有那么一点点的改变他。长大了在乎他,是因为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忘记他,我的生命是他给的,我不能忘了自己的命。而现在我在乎他,是因为,他改变了我的全部,他让我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变成了孤零零却又快要被仇恨逼疯的一个不正常的人……学姐,如果你有一个仇人,你会毫不在乎的忽略你的仇人吗……我……”“不是那样的!雪儿不是你说的那样!”段美夕突然情绪十分的激动,她大喊着打断了蓝雪的话“雪儿,我哥哥不是你的仇人。从他变成我哥哥的那一天起,他每天都在思念着你。他思念你,是因为他每天都在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在看到那个时时刻刻跟在他身后,主动跟他说话,折纸给他,画画给他,总是担心他一个人会怕的小女孩儿,而不是,想要伤害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把哥哥从海上救起来的时候他身上还带着你送给他的画吧,即使它已经被水浸湿褶皱的不成样子,他仍是宝贝的不肯扔掉,小心翼翼的把他弄干。即使它已经破烂不堪,他仍是宝贝的不肯扔掉,小心翼翼的把它镶在镜框里挂在墙上。即使上面的图像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他仍是宝贝的不肯扔掉……小心翼翼的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每天都要凝望着它很久,很久才会心满意足的走出房间……哥一直告诉我,从小到大,他最幸福的事就是当你送给他那幅画的时候,他将‘晨’字上面的日子头划掉……因为在那一刻,你知道了他名字里真正的那个辰字……” 段美夕对着电话所讲的一番话令任崛蓦地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段美夕口中的那些事,口中的“哥哥”会是如此巧合的与他“似曾相识”他不敢相信,在他的身边会发生如此巧合的事情。他木讷的转过身,静悄悄的走上楼梯,他的脚步静的几乎没有声音,仿佛,他从来没有回过家一样…… 任崛走进书房,他静静的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的望着桌子上的剧本发呆,嘴里还在默默的自语着:“李青初到陈家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是蓝夏跟他说了第一句话。蓝夏总是喜欢跟着李青,折纸给李青,画画送给李青。因为蓝夏一直不知道李青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就把他的名字错写成了‘李清’,于是李青划去了青字前的三点水……蓝雪跟大哥从小就认识……蓝雪喜欢跟着大哥,折纸给大哥,画画给大哥……可是,大哥的名字怎么会……这怎么可能……”突然间,任崛想起了刚才段美夕说过的一句话“从他变成我哥哥的那一天起,他每天都在思念着你。”这句话令任崛整个人猛地心惊胆战,他的额头上莫名的开始冒出冷汗,他凝视着桌上的剧本,慢慢的将它拿在手里,嘴里又开始自语道:“大哥不是段美夕的亲哥哥……李清其实是李青,晨其实是辰,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个辰,其实就是……就是李青……就是……我妻子的哥哥……段夜寒!”蓦地,剧本从任崛颤抖的手中滑落…… 第174章 不问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没有那么巧的事……”任崛一遍一遍重复自语着。他不能相信洪思的这个故事是真的,他更加不敢相信,自己几乎已经深陷其中,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去演绎的主人公,其实就存在在自己的身边……他不断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也许是听错了些什么又或许是,段美夕只是在跟蓝雪谈论一些她们朋友之间特有的秘密,总之,剧本上的那个故事绝对不可能是真的,绝对不可能…… “对不起啦雪儿,是我让你跟我聊到令你不开心的事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从现在开始,我保证,再也不提以前的事了……”蓝雪耳边段美夕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微弱,强忍着的疼痛似乎并没有同情她的坚强,愈发的剧烈,蓝雪在这来势汹汹的疼痛中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所以说雪儿,我打算突然回家给我爸妈一个惊喜,你说我这个主意是不是棒极了?是不是啊?雪儿……雪儿?”段美夕兴致勃勃跟蓝雪说着自己打算突然回家的计划,可是电话的另一端却安静的出奇,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段美夕十分好奇电话另一端的蓝雪是不是还在听自己说话“雪儿?你在听吗?雪儿……你怎么了雪儿!”段美夕一下子有些慌了,这时,她便突然回想起蓝雪刚刚接电话的时候那虚弱的声音,她突然间恍然大悟,蓝雪一定是哪里不舒服了,她一直在强忍着痛苦跟自己通话,此刻的段美夕心急如焚,她顾不上蓝雪是不是还能听得到自己说话,对着电话便大声喊道:“雪儿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回家去。” 任崛慢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只见段美夕正在手忙脚乱的穿着鞋子,任崛几步上前,问道:“怎么了?”任崛的突然间出现吓了段美夕一跳,她不知道任崛什么时候回来的,更不知道任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不过,对于蓝雪的担心还是盖过了段美夕头脑中的好奇,她一边穿着鞋子一边答道:“雪儿不舒服了,我必须回去看看。”“我跟你一起去吧。”任崛毫不犹豫的同样换了鞋子,接着他便拿过段美夕手里的提包说道:“我先去把车子开过来。”话罢,任崛便拿着段美夕的包儿出门了。任崛离开了,可段美夕却莫名的愣在了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任崛给了段美夕很不一样的感觉,他的表情说不出的严肃,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冷漠,微微抿起的嘴角又好像藏了她不知道的心事。不过,段美夕现在没有时间再去好奇任崛的举动了,她匆匆的换好鞋便出门了。 一路上,任崛一句话也没有说。任崛如此的安静让原本就好奇的段美夕更加的不安了,于是她主动找了一个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呢。”“我回来的时候你正在跟小姨子打电话,没发觉我回来我就先上楼了。”任崛回答的语气平淡如水,脸上也没有了往日密集的笑容,不过,他平淡如水的回答却在段美夕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她蓦地侧过头看着任崛一句话脱口而出道:“你听见我们聊天了!”任崛平静的看着段美夕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浅浅的一笑,说道:“我只是听见你问小姨子她是不是不舒服,然后我就自己上楼了。怎么,你们有什么秘密不希望我知道吗?”话罢,任崛眼中那看似平静实则深邃如漩涡般的眼神,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段美夕刻意躲闪的眼中。听到任崛的话,段美夕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身体向后缩了缩,笑道:“哪有什么秘密啊?哈哈……哪有秘密……”接着,段美夕便沉沉的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了。段美夕安静了,任崛便也不再说话,他静静的望着前方转动着方向盘,良久之后,他突然间说道:“段美夕……”“怎么了?”段美夕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任崛。任崛望着段美夕,突然间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后,他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抹温暖的微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睡一会儿,还有一段路呢。”话罢,任崛便有安静的继续开车了。 任崛本来是想问段美夕,问她是不是段夜寒就是李青,如果是的话,那么是不是那一场复仇也是真正存在的,如果是的话……段夜寒就是那位哥哥,那么……那位弟弟又是谁呢?任崛有些害怕,又有些不安,如果那个故事是真的,那自己又是这个故事里谁的化身呢?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不问了。他始终记得自己最初在心灵里对段美夕的承诺,她不说自己便不问。他再一次告诉自己,刚刚自己听到的,不过是个误会罢了,一定是他听错了些什么,一定是这样的。更何况,段美夕不会有事瞒着自己,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任崛跟段美夕的车子刚刚行至家门口,段美夕便在不远的地方看见孙晓琳提着药箱向着大门的方向走过去。段美夕轻轻的拍了拍任崛说道:“就在这儿停车吧,我看到雪儿的私人医生了,咱们先过去找她。”任崛点了点头停下了车子,趁着段美夕解安全带的功夫,他仔细的看了看就要走过来的那位提着药箱的女医生,有些疑惑的说道:“那位,不是徐暮杭找来的私人医生吗?怎么,她也跟着小姨子……”任崛的话还没有说完,段美夕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下车奔向了那位女医生。任崛看着段美夕焦急的样子便也迅速的下了车跟了上去…… 段美夕小跑到孙晓琳的身边,还未等孙晓琳反应过来她便直奔主题说道:“还记得我吧?你之前陪雪儿去参加过我的婚礼,还有咱们在餐厅也见过一次,那时徐暮杭逼着你给雪儿打针。雪儿住在我家的日子,你也跟过来照顾她了,我哥告诉我的。”孙晓琳听了这突然出现在自己边的女孩儿的话便迅速的打量了她一番,接着她便微微颔首说道:“原来是段小姐,我……”“多余的话还有寒暄什么的咱们就不说了。”段美夕突然打断了算晓琳的话,随即用余光瞥了一眼也已经走到自己旁边的任崛接着对孙晓琳说道:“我跟我丈夫是特意过来看雪儿的。雪儿跟我聊着电话突然间就没有回应了,我担心她昏过去了……”段美夕的话还没说完,孙晓琳便一把握住她的手神色慌张的说道:“段小姐,你过来看小雪的事告诉夫人了吗!”孙晓琳异常慌张的表情,让段美夕也有些猜不透了,她望着孙晓琳那似乎不是因为蓝雪昏过去才有的惊慌失措的表情,答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妈……你……” 听到段美夕的话孙晓琳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已经招致了段美夕的好奇跟怀疑,她便笑着对段美夕说道:“段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怕夫人担心。如果段小姐信得过我,就放心的把小雪交给我,不必惊动夫人,我会让小雪好起来的。”段美夕审视着孙晓琳,冷冷的一笑说道:“孙医生真是够冷静,你的病人都昏过去了你还能有时间替别人着想。那么,孙医生,咱们一起去看看雪儿吧。正好我回来了,我替孙医生开门。这样,就更不会惊动我妈了。”“好,谢谢,”孙晓琳轻声的应了一句便向前走了一步侧过身,微笑着等着段美夕为自己开门。 任崛目视着段美夕跟孙晓琳走进屋子,他心里的好奇越发的汹涌了。本来他就非常好奇蓝雪跟段夜寒之间的关系,再加上刚刚段美夕跟那位医生都有些异样的表现,这让他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仿佛,有一个他不知道也根本不曾参与其中的故事正在发生…… 推开蓝雪房间的门,此时的蓝雪已经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她双目紧闭似乎早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看到这样的情景,任崛迅速的上前将蓝雪抱起来说道:“去医院吧。”“不用!”孙晓琳飞快的上前阻止了任崛。孙晓琳的举动让段美夕很不高兴,她上前一步说道:“这话什么意思?你不必担心会惊动我妈,她在楼上根本听不到楼下的声音的。雪儿已经失去意识了,为什么不让送医院?”孙晓琳弱弱的看了段美夕一眼,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又不敢对段美夕说,她侧过头,对任崛说道:“麻烦你先把小雪放到轮椅上,我保证会让她好起来的,相信我。”任崛不说话,将目光投向了段美夕,段美夕低下头,看着蓝雪额头上还未干涸的细汗,抬起头对孙晓琳说道:“我给你十五分钟,要是雪儿想不过来,咱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话罢,段美夕对任崛说道:“把雪儿放到轮椅上吧。”“嗯。”任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蓝雪放到了轮椅上…… 第175章 痴心不轨 孙晓琳蹲下身子,轻轻的捏了捏蓝雪的腿,抬起头看了看蓝雪已经没有了血色的脸,接着她站起身对段美夕说道:“我需要先跟段生先通个电话。”“你什么意思?雪儿你到底能救不能救?为什么要先跟我哥通话?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段美夕十分不满的双手环胸审视着孙晓琳。孙晓琳默默的低下了头,片刻之后她抬起头说道:“段小姐,你担心小雪,心情激动我可以理解。但是,有些事……”孙晓琳欲言又止,她的目光移转,示意段美夕不要忘记站在她身边的任崛,接着说道:“有些事,不是着急就可以解决的。小雪,我可以救,只是有一些情况我必须要跟段先生说,毕竟,段先生是小雪现在的‘监护人’我一定要对我的病人负责。”看懂了孙晓琳的眼色,段美夕的眼神突然不再那么的咄咄逼人,她侧脸看向任崛说道:“我们先出去等着吧,咱们不懂医学方面的事,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用。”面对段美夕突然之间转变的态度任崛也不多问些什么,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应声道:“嗯。”然后,他便牵着段美夕的手往门外走,段美夕在侧过身的那一刻,她不禁“谦卑”的看向孙晓琳,轻声的说了一句“拜托你了。”孙晓琳不语,只是目光坚定的对着段美夕点了点头,目送着段美夕跟着任崛一起走出房间,然后,孙晓琳便迅速的关上了房间门…… 段美夕被任崛牵着从蓝雪的房间里出来一直走到大厅,她始终跟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因为她真的害怕,对于今天的事,对于今天自己的种种举动,要是任崛问起,自己该如何回答呢?段美夕头脑中正被这样的思绪缠绕着,任崛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段美夕说道:“咱们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吧。一会儿妈从楼上下来看到咱们一定会很高兴的,而且,也许等到那个时候,小姨子也好了。”“嗯。”段美夕应了一声便在沙发上坐下了。与此同时,任崛也坐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沉默了。段美夕希望任崛可以先开启一个话题,就像他们平时一样,然而她却不知道此刻一直安静的任崛也一直在等着她能主动对他说些什么。只是,任崛不得不承认,在面对段美夕的时候,他无疑永远都是是那个最先“投降”的人。任崛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段美夕,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问你,你可以不回答,我不会勉强你。”段美夕望着任崛专注的眼神,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想问就问啊。”尽管连段美夕自己都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笑容也有些虚假,不过她还是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微笑着应答。 任崛在段美夕微笑着的脸上看到了她极力隐藏着的不安,这一刻,任崛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他微微的低下了头,弱声说道:“大哥跟小姨子……他们从小就认识吗?”“怎么会?”段美夕果断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接着,她便笑着拍了拍任崛的头接着说道:“你好好的想一想吧,我跟雪儿是在她做交流生的时候认识的,之前我们家一直住在国外,我哥哥怎么可能跟雪儿从小就认识呢?我哥是回国之后在跟单氏谈合作的时候才认识单董的女儿,也就是雪儿的。”段美夕回答的轻松干脆,语气云淡风轻,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越是装作轻松自在,眼中的酸涩就越是差一点要变成泪水涌出来…… 段夜寒正开着车行驶在去往单氏酒店的路上,手机突然响起,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名字然后按下耳机道:“喂。”他的语气沉稳淡漠且从容不迫。 “段先生,因为停药,小雪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孙晓琳一边讲着电话一边看了看昏迷中的蓝雪,有些迟疑的继续说道:“之前有一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总觉得小雪会是幸运的,这件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所以没有必要告诉你……蓝液,存在着一些隐患。原本蓝院长生前已经就要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只可惜……目前,没有人可以解决蓝液自身存在的隐患。蓝液,是一种不能长期使用的药物。体质好的人也许没有关系,但体质差的人一旦长期使用,用药者的体内便会对它产生一种依赖性……就,就好像毒品一样……一旦突然停止使用……段先生!”孙晓琳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耳边便传来一阵剧烈的摩擦打滑的声响,这毫无征兆的声音让孙晓琳一下子乱了方寸不知所措。 段夜寒一个急转弯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已经开始不住的颤抖,声音也不再从容“她,怎么了……”“小雪昏迷了。体质差的用药者如果长时间用药,那么一旦停药,之前用药的部位便会产生剧烈的疼痛,一旦痛起来,便是生不如死……要么疼晕,要么,疼死……”孙晓琳的声音在段夜寒的耳边变得越来越小,但是,尽管这声音已经小到就快要听不见了,但是却是每一个字都再清晰不过的扎在了段夜寒的心上。就在听到孙晓琳这些话后的几秒钟的时间里,段夜寒整个人都是木讷的,眼神呆滞,身体僵硬,一股刺痛的酸涩袭入他的鼻尖跟眼眶,直到双眼已经被这酸涩胀红,他才迟迟的开口,沙哑的说道:“求你,救救她……” 孙晓琳第一次听到段夜寒的语气如此的卑微,一句卑微“求你”不禁让孙晓琳流下了眼泪,她无可奈何的答道:“段先生,真正能够救小雪的人就只有蓝院长……我能做的,就只是好好的看着她,守着她。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小雪以后要面对两条路,至于要走哪一条,我没有资格帮她选择……” 段夜寒无奈的闭上了双眼,眼泪顺着眼角缓缓的流下的那一刻,他声音颤抖着说道:“你说吧,我来选。”听到段夜寒苍软无力的声音,孙晓琳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如果我一会儿为小雪用药,那么她很快就会醒过来,接下来的日子里疼痛的现象也再不会出现,小雪也再不必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不过以后……我是说,她往后的一辈子,就都要依赖蓝液,并且真真正正的再也无法站起来了;如果你要她站起来,那么就不能用药,只能等着她自己醒过来。我不知道小雪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算,她很快就醒过来,在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这种疼痛都会不定时的发作,并且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旦小雪的意志力不够坚定,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她会在某一次的疼痛中,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段先生,你希……”孙晓琳话音未落她便隔着手机听到了段夜寒撕心裂肺的哭声,尽管孙晓琳听着段夜寒悲痛欲绝的哭声再也没办法将话说完,但是,她还是狠下心,哽咽着,继续说道:“段先生,你希望我怎么做……” 段夜寒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肆意夺眶而出的泪水,尽管他一手握着拳紧紧的抵在自己的嘴边,但是依旧抵不住他哭泣的声音。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仿若受了剜心刮骨的痛,他无力的垂下头,整个人颤抖着无力开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伤心欲绝的抬起头,流着眼泪,无力的说道:“用药吧。我不希望她再承受第二次的痛苦……” “好,我明白了……我马上给小雪用药,她马上就会醒过来,以后,也再不会承受第二次生不如死的痛苦了……”话罢,孙晓琳挂断了电话…… 段夜寒摘下耳机扔在旁边的座位上,他一边哭着一边重新启动车子继续着自己的路程。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总之,他不能再让蓝雪承受第二次那样的痛苦。他不忍心,也舍不得,更加不能,给蓝雪结束自己生命的可能……就算,蓝雪以后知道了真相会恨他,那也没有关系。恨就恨吧,反正,她不是一直都恨他吗?她恨他一辈子,他守着再也站不起来的她一辈子,这样也算扯平了吧…… 孙晓琳在针管里注满了透明的液体,她轻轻的掀起蓝雪的裙摆,正欲注射之时孙晓琳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愣住了。曾几何时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徐先生,你帮我还的钱我一定会尽快全部还给你的。”孙晓琳一边毕恭毕敬的说着,一边将一张银行卡放在徐暮杭的桌上。徐暮杭瞥了一眼桌上的银行卡,不以为然的笑着将它推向孙晓琳,说道:“你以为我找你过来是还钱的?我说过了,钱你不用还了,只要你如我之前所说,答应我好好的照顾蓝雪。”“可是徐先生,你说的那位小姐真的不需要我的照顾,她是轻伤,很快就可以复原。更何况我说过蓝液还存在一些隐患,要是体质差的人使用那么她……”“你不用跟我一再强调什么隐患!”徐暮杭突然冷厉的打断了孙晓琳的话。孙晓琳被瞬间暴怒的徐暮杭吓得直直的站着不敢吭声。徐暮杭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银行卡硬塞进孙晓琳的手里,冷冷的说道:“我已经安排医生为她做过体检了,她很健康,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我需要一个假象让她渐渐依赖我,你不过就是延长了这个假象的时间而已。等到我不在需要这个假象,你便停了药,离开便是。怎么样?你不吃亏吧?” 思绪中的画面渐渐的模糊消失,孙晓琳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目光痴傻的自语道:“徐暮杭骗我,小雪根本没有体检过,他一开始就知道蓝雪用了蓝液之后的后果。他要的不是假象,而是把假象变成事实……他希望的根本就不是让小雪渐渐的依赖他,而是让小雪,不得不依赖他……徐暮杭,你好狠,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怎么可以……”孙晓琳蓦地扔掉手中的针管站起身,她紧紧的握住蓝雪的手,说道:“小雪,坚强点,你一定要挺过来,我想向你赎罪拜托你一定要给我机会。小雪,只要你坚强,你就会重新站起来。小雪你一定要站起来看清徐暮杭,是他让你的腿受伤,是他要把你困在轮椅上一辈子!你一定要挺过来,要挺过来你听到了吗?一定要挺过来!” 第176章 醒来 任崛静静的望着墙上的挂钟,打从他带着段美夕离开蓝雪的房间为止,时间差不过过去了十几分钟了,他有些担心的看向段美夕,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去看看?”“不用。”段美夕十分果断的回答,接着,段美夕同样望向墙上的挂钟,说道:“我说过会给她十五分钟,现在,还有三分钟……我们,再等等看吧。”“好吧,你信得过她,咱们就再等等吧。”任崛笑着拿起果盘里的苹果自己咬了一口,接着又拿起一个苹果递给段美夕。段美夕笑着接过苹果,一口一口的咬下去,似乎没有什么担心的,但是额头上不断涌出的细汗跟时而放空的眼神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印入了任崛的眼里…… 孙晓琳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她的眼里充满了绝望看着始终都不曾醒来的蓝雪,她心里明白,她还有最后几分钟的时间,如果这几分钟过去蓝雪仍是不曾醒来,那么她就必须为蓝雪重新用药了。因为,她希望蓝雪可以自己挺过来的愿望已经被一分一秒过去的时间一点一点的耗尽了,除了遵从段夜寒的选择她也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毕竟,她真的不知道蓝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时间拖得越久蓝雪的身体就越是会受到伤害……孙晓琳无奈的站起身,从药箱里拿出一支新的针管,走到蓝雪的身边,轻轻掀起蓝雪的裙摆说道:“小雪,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挺过来的。但是对不起了,我们没有时间了。”说着,孙晓琳俯下身子慢慢的将针管伸向蓝雪,忽然之间,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无力的握住了她的手。孙晓琳一怔,蓦地抬起头,只见,蓝雪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尽管蓝雪的目光空洞无神,但却是不偏不倚的凝视着她。 孙晓琳喜出望外的紧紧的握住蓝雪的手,欣慰的说道:“小雪,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我……”孙晓琳突然间欲言又止,她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那样一句话,为什么要让蓝雪知道自己有“多难”呢?她已经太脆弱了,知道这些多余的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孙晓琳正想着,只听见耳边传来了蓝雪虚弱的声音“晓琳姐……我……我听你的话……挺过来了……”“什么……小雪,你……”孙晓琳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蓝雪仿佛已经明白了她接下去要说些什么似的,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虽然那会儿我挣扎着却无法醒过来,但是我听到了,你叫我要坚强,要挺过来,要……看清徐暮杭……”“那……我跟段先生的通话,你,听到了吗?”孙晓琳慢慢的挺起身,满眼期待的看着蓝雪。只是这一次蓝雪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答道:“那会儿,我应该还在等着晓琳姐叫我‘回来’吧。”孙晓琳松开了握着蓝雪的手,轻轻的将手覆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小雪,你还不知道,有件事……”眼见着孙晓琳心中的话就要呼之欲出但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孙晓琳听到声音便不再说下去赶紧弯下身去将自己刚刚掉在地上的针管捡起来,连同自己手里的那只针管一起放回药箱然后回到蓝雪的身边站好,就在此时,段美夕则推门进来,任崛也跟在段美夕身后走了进来…… 段美夕推门而入,原本焦急的神情却在看见蓝雪已经醒过来的那一刻全部的烟消云散了。她大步上前握起蓝雪的手说道:“雪儿你终于醒啦!你差点儿吓死我了!”接着,段美夕微笑着看向孙晓琳说道:“刚才我的态度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孙晓琳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太客气了。”孙晓琳俯下身对蓝雪说道:“小雪我该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话罢,孙晓琳微笑着对着蓝雪跟段美夕挥了挥手,对着任崛微微的颔首便提着药箱离开了。任崛用余光打量着离去的孙晓琳,他觉得这个医生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好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又好像隐藏了什么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尽管心里觉得孙晓琳很奇怪,但是任崛并不能确定孙晓琳的身上就一定有秘密,他将目光重新移回到蓝雪的身上,笑道:“小姨子,以后一定要多多注意身体啊,你刚刚没看见段美夕担心你的样子真是有点可惜了,她急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蓝雪被任崛的话逗得笑了出来,她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姐夫,以后我一定多注意身体。对不起,这次让你们担心了。还有……”蓝雪有些顾虑的看向段美夕接着说道:“我昏过去的事情可以别告诉阿姨吗?”段美夕轻轻拍了拍蓝雪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什么心思啊?”段美夕的话音刚落,只听见身后传来了周琳的声音。段美夕跟任崛回过头只见周琳正端着果盘站在他们的身后。 段美夕赶紧“蹦蹦哒哒”的上前,环住周琳的脖子说道:“母亲大人什么时候来的?见到我跟任崛是不是很惊喜啊?怎么看你一点儿惊喜的表情都没有啊?”周琳浅笑着搬开段美夕的手说道:“我的宝贝女儿跟女婿回来了我当然惊喜啊,只不过我刚刚已经惊喜过了。我下楼的时候突然间发现,茶几上的果盘里少了两个苹果,小雪平时不怎么吃苹果的,你哥哥跟你爸爸又还没回来,我就想啊,一定是被不把自己当客人的‘客人’给吃掉了。”周琳的一番话引得任崛不禁竖起大拇指感叹道:“妈,你真是太厉害了!”周琳笑着放下果盘说道:“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去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饭,让还没回来的两位也沾沾你们的光。”说着周琳便准备转身出门,可是任崛便迅速的上前阻拦到:“妈也带上我吧,我的手艺可是一流的。”“是啊妈,他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哥不过还可以,就让他给你帮帮忙吧。正好,今天天气也不错,我带雪儿出去透透气。”显然段美夕也非常同意任崛的提议,在一边打起了“帮腔”。周琳微笑着看着任崛,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这么办。” 天气不错,段美夕推着蓝雪在公园里散步,公园里有很多散步的人跟嬉闹的孩子们,蓝雪微笑着看着身边的这些人不禁感慨道:“真好啊。看着他们,我感觉自己也跑起来了。”“是啊,你就是应该多出来走走,外面的空气好,你的心情也会变好的。”段美夕非常高兴蓝雪能说出这些话,便笑着回应她。“嗯。”蓝雪柔声的应了一句,然后,她感受着身边的空气跟人们的欢声笑语,轻声的自语道:“也许真的是我在屋子里太久了,连人都看不清楚了……” “妈,这个让我来。”任崛第n次的抢过周琳手里的活,他如此的积极当然是孝顺跟献殷勤各占了一半,不过即使是知道对方是在献殷勤努力的想要表现一下,周琳却也是“心甘情愿”的笑得合不拢嘴。到后来,周琳干脆被任崛哄得彻底结束了烹饪的工作坐在一边看着他一人独揽大厨的重任。 “妈,上次跟段美夕回家的时候我发现大哥很紧张蓝雪,蓝雪是大哥的女朋友?”任崛一边伴着凉菜一边跟周琳聊天。周琳浅浅的一笑反问道:“孩子你看出什么了?”任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答道:“就是觉得大哥特别紧张蓝雪。”任崛看着周琳脸上的笑容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答案,不过这个时候周琳却突然叹着气说道:“我也希望是那样,我很喜欢小雪。不过,这两个孩子好像都还没有什么表示。虽然这两个孩子从认识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不过自从夜寒带着小雪过来,说以后小雪要在家里住上一段日子的时候我就确信,夜寒啊,一定是很在乎很在乎小雪的。其实小雪在家里的这段日子几乎很少跟夜寒说话,不过啊,孩子的眼神总是骗不过长辈的。我每次看着小雪看夜寒时的样子我就更加的确信,这两个孩子啊,是都很在乎彼此的。”周琳一边说着脸上的也不禁变的越来越灿烂了。她望着同样微笑着的任崛接着说道:“缘分真的很奇妙,我以前看电视剧的怎么也不会想到,电视里那个帅气又善良的小伙子有一天会成为我女儿的丈夫。” 听到周琳的话任崛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在他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周琳又接着说道:“还有夜寒跟小雪,两个人明明认识了也没有多久,可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好像是一起长大的一样,缘分啊真是奇妙。”周琳后面的这句话不禁让任崛整个人一愣,突然间怔住的手不小心弄翻了装着凉菜的玻璃碗,油渍跟汤汁顷刻间晕染了他的袖口。“对不起,对不起。”任崛一边道歉一边迅速的蹲下身去收拾。“没关系的,我来我来。”周琳一边上前收拾一边劝任崛不要太在意,周琳一边收拾着一边笑着对任崛说道:“先去夜寒的房间里换件他的衣服吧,你这样小心美夕回来跟你发脾气,夜寒房间就在楼上你去吧。” 任崛在段夜寒的衣柜里找了一件衬衫换上,关好柜子准备离开房间。可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幅镜框,就在这一刻,任崛蓦地僵在了原地…… 第177章 为什么要哭 任崛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幅画的跟前,他颤颤的抬起手臂去触摸照在那幅画外面的画框,随着他的手指轻轻的划过画框的边角儿他的眼中不知不觉的闪过一丝的凄切,他的心中一阵酸楚汹涌的袭来,尽管,就连任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变得如此难过。任崛颤抖着拿出手机,对比着手机里的照片跟墙上的那幅画儿,一样的格局,不一样的名字,突然间,任崛自讽的笑着自语道:“小夏,小雪……李清,小晨……李青……小辰……哈哈哈哈……大哥不是段美夕的亲生哥哥,小雪就是那个小女孩,那么,段美夕?你就是跟着父母一起救了小男孩的人对不对?那么……剧本中李青妹妹的丈夫,那个著名的小提琴家是谁……是,我吗?哈哈哈哈……任崛,你真是接了一部好戏啊……原来,这场戏的本身与剧本无关,我接下这个剧本,才是洪编剧你想要看到的真正的一出好戏是吗?”悲伤的笑声渐渐的散去,任崛木讷的低下头望着手机里的那幅画,不禁回想起曾几何时为段美夕讲述着这幅画的来历的自己…… “哦,这幅画啊……”任崛笑着拿过段美夕手里的手机说道:“老实讲,男主角的家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他房间里挂着的这幅画倒是很吸引我,你也被吸引了吧。你别看这只是一副简单的儿童画,这可是有寓意的。你看到这画上的小男孩跟小女孩吧,这可是女主角小的时候为男主角画的。你看到小男孩旁边写着的‘李清’两个字了吧,三点水被划掉了,这可不是道具老师的失误哦。本来啊……”“本来,这个小男孩是叫李青,只是小时候,他从未开口跟女主角说过话。小女孩儿总是听别人李青,李青的叫着,就以为他叫‘李清’了……”段美夕打断了任崛的话,她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幅画儿,声音渐渐的变得沙哑颤抖,眼眶也不知不觉的湿润了。“段美夕你是不是偷看我的剧本了?”任崛非常的好奇段美夕怎么会如此的了解剧本的故事情节,他将自己的脸凑上去,双目不偏不倚的望着自己的眼睛。不过,就在他与段美夕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当他突然间发现了段美夕渗着泪水的眼眶的时候,他蓦地愣住了。 任崛小心翼翼的将双手覆在段美夕的脸上,问道:“怎么了?”段美夕迅速的抹去眼中的泪,笑着说道:“我只是,只是被这个故事感动了。” “段美夕,你为什么要哭啊……”任崛抬起头,凝视着墙上的那幅画,浅笑着,自语道:“段美夕,你为什么要哭啊?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兴致勃勃的讲述着你早已经再熟悉不过的故事你难道都不觉得好笑吗?我自以为什么都明白的样子,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破涕为笑吗……” 段美夕推着蓝雪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周琳一个人在准备晚饭。段美夕好奇的凑上前去问道:“怎么只有妈一个人?‘大厨’呢?”周琳看着段美夕满眼好奇的眼神笑道:“诶?以前你不是只关心晚饭吃什么吗?是谁做又有什么关系?”周琳的话引得蓝雪也情不自禁的笑起来,段美夕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对着蓝雪使了个眼色“不许笑!”接着,她又看向周琳,说道:“妈你怎么越来越调皮了,你知道我……”“好啦好啦,看在小雪的面子上我不逗你了。”周琳笑眯眯的打断了段美夕的话,将手里刚刚拌好的凉菜递给段美夕示意她端过去之后接着说道:“你们出去之后任崛一直都是忙前忙后的,不过他刚刚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我就让他去你哥的房间先换一套你哥的衣服,就刚刚才上去。”“哦知道了。”段美夕轻声的应了一句,然后将手中端着的凉菜放在了桌上。不过,顷刻之间,段美夕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样的突然转身往楼上冲上去,顾不得去端下一道菜,也顾不得将蓝雪推到餐桌的旁边,仿佛她的眼里心里都再看不到眼前的任何一个人,发了疯一样的直奔着楼梯的方向跑过去…… 周琳不以为然的侧过头望了段美夕一眼,笑着自语道:“哎真是,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任崛重要了……”蓝雪看着周琳为段美夕高兴的样子却是满心的担忧,原本,她的想法跟周琳是一样的,她也一样为着段美夕找到了一个那么在乎的人而感到高兴。但是,当她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低着头的邱影声的时候,她的想法渐渐的改变了。邱影声沉沉的低着头,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蓝雪却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叹息声。听着邱影声的叹息声,蓝雪凝视着段美夕的背影,她的步伐慌乱而又急促,似是遇到了种种不能言语的困难又似有着千百般的难言之隐。蓝雪想要转着轮子追过去,可邱影声却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邱影声的头仍是沉沉的低着,只是淡淡的对蓝雪说了一句“帮帮她,即使看出她有心事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吗?”因为周琳在场,蓝雪不敢说话,她满眼无奈的望着邱影声,尽管对方一直低着头,但蓝雪明白,自己的每一个表情,一举一动,邱影声都会清清楚楚的知道。于是,蓝雪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在笑容印上了蓝雪的嘴角儿的那一刻,邱影声慢慢的消失了,蓝雪痴痴的望着眼前渐渐散去的黑影,嘴角儿上的笑容却也变得更加的浓烈了,因为她知道尽管“邱影声”已经并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他仍是执着的守护着段美夕,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段美夕感到一点点的不开心,他总是会默默的出现,“邱影声”早已不存于世,然而在段美夕存在着的这个世界里,邱影声无处不在。蓝雪知道,邱影声一定就在某个角落里静静的望着她们,她想用自己的笑容告诉邱影声,她,同样会像他一样,竭尽所能的保护段美夕,保护他心中最珍贵的邱绿雪...... 段美夕以最快的速度奔上楼梯,平时几步就能上去的楼梯今天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到尽头了。段美夕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一片空白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断的重现着:她绝对不可以让任崛看到段夜寒房间里的那幅画,就算为时已晚……不会的,自己一定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只要自己的脚步再快一点就一定来的及……段美夕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一边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觉得来的及阻止任崛看到那幅画儿。 段美夕气喘吁吁的奔到二楼,却不料在楼梯拐角儿的地方任崛猛地出现,段美夕突然受到了惊吓身体一下失去了重心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后仰,还好任崛及时的扶住了她。任崛望着段美夕惊慌失措的样子,淡淡的笑了,然后将她的身体扶正,小心翼翼的擦去她额上的汗珠儿,就像是一位母亲小心翼翼擦去在外面玩儿了一天才回家的孩子的满头汗水一样。段美夕呆呆的望着任崛微笑着为自己擦汗的样子,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温暖……自己满心的话一时竟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准确的说,看着任崛的样子,段美夕不忍心说出想要说的话,也不忍心做出想要做的动作了。任崛擦干了段美夕额上的汗水,仍旧是微笑着看着她,说道:“怎么跑的那么急啊?急着找我吗?”“我!我……”段美夕欲言又止,她下意识的低下头,当她瞥到任崛袖口上的污渍的时候她抬起头说道:“听妈说你做菜的时候把袖子弄脏了,我……”“段美夕你会帮我洗干净吧?”任崛微笑着打断了段美夕的话…… “什,什么?”段美夕望着任崛灿烂的微笑竟一下子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开始方寸大乱,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笑容,这样的任崛,自己接下去到底应该怎么阻止……任崛抬起自己的手臂将布满污渍的袖口在段美夕的眼前晃了晃,好整以暇的说道:“妈叫我到大哥的房间换一套衣服。可是,我突然间觉得只是一小块的污渍也没有必要换另外一件,我自己到洗手间冲洗一下就可以了。不过,我又忍不住开始好奇,我的衣服弄脏了,你会帮我洗吗?”段美夕看着任崛满脸期许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觉得没必要你自己就去洗了呗,这会儿油渍都干了肯定不好洗了,你就知道欺负我。”说着,段美夕拉住任崛的手说道:“走吧任大少爷。”话罢,段美夕便拉着任崛向着洗手间走去。段美夕一边向前走着,心中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感谢她最害怕的那件事终于没能发生,任崛跟在段美夕的身后,他的脸上早已不复笑容,他痴痴的望着背对着自己的段美夕,心中无尽感慨,段美夕,我仍旧什么都不会问你,我等你主动来告诉我你想要告诉我的事。我是你的丈夫,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对我有所隐瞒,你是我的妻子,即使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欺骗了我,你却是绝对不会的…… 第178章 无须明白 打开水龙头,段美夕低下头小心翼翼的为任崛冲洗着袖口儿上的污渍。任崛望着段美夕一心一意的那副专注模样,自己竟也不知不觉的恍惚了起来。他痴痴的望着她,心中滋味千回百转,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对待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她像是一滴透明的雨水,将自己的所有都直白的铺陈在他的眼前,直白的告诉他她不是他的粉丝,直白的告诉他她在遇见他之前心中已另有他人。她又像是一道谜语,她的眼泪像谜一样,她的心更像谜一样。任崛缓缓的抬起另一只手臂想要去抚摸段美夕的头发,可却还是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又慢慢的放下可。他微微的翘起嘴角儿,微笑着浅浅的低下头说道:“段美夕,其实我刚才对你说谎了。我并不是因为好奇你会不会帮我洗衣服才没有去换大哥的衣服,而是因为……因为我太懒了,我懒得再去换一件衣服了。”“你啊,叫我说你什么好呢?”段美夕仰起头,哭笑不得的看着任崛。当段美夕仰起头的那一刻,任崛嘴角儿边的笑容却不知不觉的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似有还无的悲伤,任崛突然将自己的一只手掌覆在段美夕的脸上,说道:“段美夕,我不对你说谎,你也就一样不会对我说谎,对不对?”“我……”段美夕蓦地愣住了,她原本以为哄骗任崛说一句“我从来不说谎”会是何等的简单不过,然而,这几个字到了她的嘴边却似拴着千金重铁般重重的卡在了喉咙,让她牙口无言。 “段美夕……我不对你说谎,你也就一样不会对我说谎……对不对?”任崛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这一次,他的语气已经接近哀求,似乎已经将所有的骄傲都抛之脑后,他慢慢的放下了覆在段美夕脸上的那一只手,满眼期许的凝望着她,只求,段美夕可以说出他心中所期盼的那个答案。“我……”段美夕沉默了片刻便浅笑着答道:“我当然不会对你撒谎了,跟你结婚之前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隐瞒过你了,还有什么事会瞒着你呢?”话罢,段美夕便迅速的低下头继续清晰任崛的袖口,生怕自己的心乱如麻会在任崛的面前露出破绽。只不过,她才刚刚低下头,抓着袖口儿的手便被任崛握住,段美夕猛地抬起头,双眼直直的望着任崛“怎,怎么了吗?”段美夕的声音已经开始不由自已的微微的颤抖,但段美夕却仍旧倔强的用那并不自然的微笑硬撑着,哪怕心中已经乱作一团她仍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硬挺到最后。然而就在段美夕提着的心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任崛的举动却出乎她的预料。 任崛抬手轻轻拍了拍段美夕的头,笑道:“可以了傻瓜,再这么洗下去我的袖子就要被你洗烂了。”“哦!”段美夕这才恍然大悟的关掉水龙头,抬起头望着任崛,说道:“我,我很笨吧。”“不是那样的。”任崛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段美夕的眼中,说道:“你一点儿都不笨,只不过,在我面前你总是忘记了自己很聪明。”任崛望着段美夕的目光柔的如水一般,然而这眼光越是温柔,印在段美夕的眼里就越是让她情不自禁的打起寒颤。她越发的开始躲避着任崛那温柔的目光,因为心虚,因为害怕,因为内疚……段美夕低下头,拧去袖口上的水,轻声的说道:“我们下去吧。”“好。”任崛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柔。 段美夕跟任崛到楼下的时候,一桌丰盛的大餐已经摆上了餐桌,周琳笑眯眯的看着段美夕跟任崛说道:“你们爸爸跟大哥很快就回来了,咱们马上开饭。”段美夕微笑着点点头应声道:“好啊妈……”“实在对不起了妈,我们不在家里吃饭了,临时有些事情要办。”段美夕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任崛打断了,任崛突然牵起段美夕的手,拒绝了周琳之前一起吃饭的邀请。段美夕还来不及反应,却已经被任崛牵着一起走到了周琳面前,她有些木讷的看了看任崛毫无异样的目光,然后,微笑着说道:“哦是啊妈,临时有点事不在家吃饭了。”“哦这样啊,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周琳的语气显然有一些失望,不过她接下来又马上笑着继续说道:“好啦,快走吧,别把事情耽误了。走吧走吧,改天有空过来让你们大哥给你们做好吃的。”“那妈我们就先走了。”任崛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段美夕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转身间,任崛对着蓝雪挥了挥手“再见了小姨子。”与此同时,段美夕也笑着对着蓝雪摆了摆手“走啦雪儿,改天我再过来看你。” “好啊,学姐再见。姐夫再见。”蓝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静静的目送着任崛牵着段美夕离开。尽管从一开始蓝雪就已经从附和着任崛说是有事要离开的段美夕的眼睛里看到了隐藏于其中的错愕跟尴尬,很明显,段美夕也是刚刚从任崛的口中知道他们“有事”不能留下来吃饭了。不过,既然段美夕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情绪都刻意的隐藏了起来,自己又为什么要将这一切说穿呢?段美夕极力的隐藏自然是不希望别人发现,更何况,自己已经答应了邱影声,即使看出她有心事,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段美夕想要隐藏的,自己也一定会帮着她一起隐藏…… 上了车,任崛认真的帮段美夕系好安全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自然。直到车子发动离开的那一刻,任崛脸上的笑容都始终是平静温和的。段美夕侧着头,无心顾忌窗外的风景,只是望着任崛平静如水的眼睛,欲言又止了多次,最终不再踟蹰犹豫,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任崛微微的侧过头,淡笑着瞥了一眼段美夕,一个急转弯将车子停在路边,重新望着段美夕已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双眼,笑着反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什么?我……”段美夕又一次的牙口无言了,不过,她还来不及为自己的无话可说而找到一个反驳的理由,任崛的目光便在不知不觉中深深锁住了她的双眼。任崛仿佛将所有的思绪都注入了双眼之中,仿佛恨不得能让段美夕一秒钟就从他的眼看到他的心,他慢慢的抬起自己的手臂,轻轻的将手掌覆在段美夕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虔诚的说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吗?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听……”“我……”段美夕注视着任崛的双眼,一股灼痛刺鼻的酸楚刹然袭入心间直逼她的喉咙,不过顷刻间,她便又生生的咽下了那股酸楚,安之若素的欣然一笑,回应道:“我就是想问你,怎么会突然有事不在家里吃饭了呢?你,不会是害怕饭后要你洗碗吧?”“怎么会?”任崛浅笑着反驳了段美夕这个看似有点儿好笑的想法,随着话音落下,任崛也同时放下了覆在段美夕肩膀上的手。重新侧过头看向方向盘的那一刻,任崛的眼里不禁生出了泪水,随手按了按太阳穴,在不经意间抹去眼中还未滑落的泪水,重新握着方向盘,重新的启动车子…… “你回来之前我接到洪思阿姨的电话说有事要跟我谈谈,后来你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下了楼我才想起来。”任崛一边目视着前方一边不咸不淡的回答着段美夕的问题。他的语气听上去疲倦了很多,也许,他是真的累了吧。游走在一次次的期待跟一次次的失望之间,他最害怕看到的就是段美夕那似乎是有千言万语要告诉他,却都还是最终选择了若无其事闭口不谈的模样。他不指望着段美夕可以什么都告诉他,但至少,不要在他的面前刻意隐藏她的想法。只要,她能够对他说一句,“有些事,现在我还不想让你知道。”那么自己便什么也都不会再说。只可惜,段美夕始终都还是不明白他的心……罢了,她无须明白……纵然是她明白,也会装作不明白吧…… 回到家里,段美夕动作自然的换上拖鞋,随手扔下手里的包儿,自在舒服的回归到“女主人”的身份,只是当段美夕已经换好了居家服从房间里出来,任崛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手里仍是拿着车钥匙。段美夕呆呆的看着任崛,说道:“还要出去吗?”“嗯。”任崛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也很累了,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帮你叫好了外卖,晚饭你一个人吃吧,我叫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我走了。”“可是……”任崛正欲转身段美夕却突然叫住了他,上前说道:“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吃吗?”任崛笑着拍了拍段美夕的头说道:“你怎么忘了,我和洪思阿姨还有一些事情要谈。”“哦,好吧。”段美夕有些失落的低下头说道:“我以为你是想早点回家,才随便那么说说的。洪编剧那么忙,我还真的没以为你们真的有事要商量。”说着,段美夕微笑着抬起头叮嘱道:“开车小心,我不会一个人把好吃的都吃完的。”“嗯,等我回来。”任崛柔和的笑着,心中却又是被重重的一击。段美夕,我说过我不会对你说谎的,我的话,你真的从不曾放在心上吗…… 第179章 会不会?不会 洪思细嚼慢咽的品味着面前的美味佳肴,尽管坐在自己对面的任崛连筷子都没有动过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异常严肃的样子再清晰不过的映在洪思的眼里,但是,这却丝毫没有干扰洪思对于美食的兴致勃勃。直到,洪思已经快要将碗里的米饭全部吃完了,她才不慌不忙的对着任崛开口道:“没头没脑的给我打电话说是要请我出来吃饭,自己却又一口都没动,什么意思啊?”任崛低下头,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说道:“洪编剧……”听到任崛口中的“洪编剧”三个字洪思不禁浅浅的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看来,你今天是想谈谈公事。”任崛不语,表示他默认了洪思的话,片刻之后,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做出了选择,说道:“洪编剧,最近我突然间对一个问题很有兴趣,你可以跟我一起聊聊看吗?” 平和的语气,却不似往日般温暖的眼神,这突然间的变化洪思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她笑着点了点头,应答道:“感觉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说来听听吧。”得到了洪思的应答之后任崛却反而变得不慌不忙了起来,他优雅的拿起筷子,悠闲自得的夹起面前餐盘里的菜放进口中细细的咀嚼着。菜还未下肚,耳边却传来了洪思的一阵笑声。任崛抬起头,浅声问道:“笑什么?”洪思打量着任崛没有表情的脸,答道:“你真的是很用心在演那部戏吧,你现在的样子,跟李青越来越像了。”“哦?”任崛将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洪思的眼睛,说道:“我不明白洪编剧具体指的是什么。是我们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了,还是,我们的脸,越来越像了?”“有什么区别吗?”洪思反问。 洪思的话令任崛一时蓦地语噎,他微微的向后靠了靠将身体回归到了原位。看着任崛的迟疑,洪思的神情竟也不知不觉的严肃了起来,她看着任崛若有所思的神情,淡声的说道:“你也不知道吧。其实何必去划分区别呢?行为举止也好,神情模样也好,你跟李青已经是同一个人了,是你在支配着他……”“我支配着李青,洪编剧支配着我,那么第三个人是谁呢?是谁在支配着你呢?”任崛突然打断了洪思的话。“什么?”洪思淡淡的一笑,答道:“支配着我的人,当然是买剧本的人。不过,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加的想听听你那个应该会很有意思的问题。”任崛不语,一下子安静了起来,他像是没听到洪思的话又像是清楚的听到了却又不那么的急于回话,他的眼神逐渐的深邃了起眼,不言不语的直视着洪思,良久之后,他突然间开口:“我想,我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问题。洪编剧,或许,你觉不觉得,比起我,有一个人更像李青。”“哦?有吗?谁啊?”洪思饶有兴致的问道。“哈。”任崛淡漠的一笑,说道:“就当我没说过吧。我原以为洪编剧是我的良师益友,没想到过了这许久我才发现自己弄错了。”“你早就应该发现自己错了。”洪思毫不犹豫的接着任崛的话说了下去,“我啊,从来就不是你的良师益友,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什么老师。”说着,洪思慢慢的站起身,拎起手袋说道:“虽然我真的还想再跟你多聊一会儿,但是没办法,我还有事得走了。”话罢,洪思便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任崛并没有阻拦,他靠着椅背,凝视着洪思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就在洪思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洪阿姨……是因为你把我当成朋友……才选我接这个剧本吗?”洪思停下脚步,缓缓的装过身,若有所思的片刻,答道:“也许吧。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除了当你是朋友之外,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孩子。如果我结婚生子的话,说不定我的孩子也应该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呢。”洪思转过身,继续向前迈着步子,离开了。任崛处之泰然的侧过头,望着恰巧经过窗外的洪思隔着落地玻璃与自己擦肩而过,任崛不禁冷冷的一笑自语道:“想让我当棋子……既拉我入局,又希望我置身事外……我既已成了棋子,输赢与否还是由我来支配吧……” “所以啊,你妹妹真是嫁了不错的人呢。妈能看出来,他真的很在乎你妹妹。”晚饭的时间,周琳意犹未尽的讲述着今天任崛跟段美夕来家里的事。周琳乐此不疲的讲着任崛是怎样的主动帮自己做菜,是怎么样的陪自己聊天,是怎样的在意段美夕……段夜寒则微笑着认真聆听周琳所说的一字一句,似乎看着周琳兴致勃勃的样子要比听着周琳所说的内容更要让段夜寒觉得舒心快乐。“咱们家妹妹的确是嫁了不错的人家。”段穆天突然停下手里夹菜的动作,抬起头笑眯眯的看向段夜寒,接着说道:“只是不知道咱们家长子什么时候能娶个不错的姑娘。”话罢,段穆天微微的侧过头,看了蓝雪一眼。不过可惜,当段穆天看向蓝雪的时候,蓝雪一直都在低着头吃饭,并没有看到段穆天在看着她,这让段穆天的心里有一点儿小小的失落。不过,知他莫若周琳,周琳怎会看不出段穆天那跟她一样的心思,她似是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放下手里的筷子对段夜寒说道:“对了夜寒,你刚才不是跟我说吃晚饭要带小雪出去散散步吗?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去吧。饭后散散步啊,对身体好。”“啊?什么?”段夜寒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有完全听到周琳的话“妈我……”“啊呀,吃饭之前你不是跟你妈说饭后想带小雪出去散散步嘛。”段穆天生怕段夜寒会答上一句“我没有说过”便完全不给段夜寒二次开口的机会迅速的开口打断了正欲接着往下说的段夜寒…… 似乎到了晚上公园里的气氛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伴着穿梭在舞群当中的孩子们的嬉笑声跟音乐声,热闹的气氛仿佛让月色也跟着鲜艳了起来。段夜寒推着蓝雪的轮椅慢慢的经过跳舞的人群,经过嬉笑的孩子们,热闹的气氛渐行渐远,渐渐的安静了起来。段夜寒几乎推着蓝雪走完了半个公园却一句话也未曾开口说过,就连他自己也以为他们两个人会就这样一直安静的走完整个公园,没想到蓝雪却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阿姨……我是说你的亲生母亲,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段夜寒突然停下脚步,他站在原地,定定的望着蓝雪被微风吹起的头发,慢慢的松开握着手柄的双手,挺直了身体,淡声说道:“她是一个可怜人。”声音从蓝雪的身后传来,显得格外的清冷。蓝雪想要转过头去看看段夜寒脸上的表情,可却又没有勇气。她低下头,又问道:“是,我爸爸,伤害了阿姨吗?”蓝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连她自己都快听见自己说的是什么了。段夜寒蓦地一愣,一股灼烧般的的痛汹涌袭入心间,蓝雪,她怎么可以对他说这样的话…….她是他的“对手”,对他说这样的话,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侮辱……何尝不是对尊严的糟蹋……“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样的话?”段夜寒生生的忍着心中的痛,强迫自己的语气依旧平静如初。听到身后的声音淡冷不变,蓝雪苦笑着抬起头,说道:“是我爸爸,对吗?”尽管知道自己的提问根本就是多余的,若不是世仇,自己与他之间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只不过,也许是未曾亲耳听到答案,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吧,不能甘心,又如何干脆的狠下心?段夜寒不语,静默了良久之后,他开口答道:“他只是其中的一个。”“哦。”蓝雪轻声的应了一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仿佛耗尽了蓝雪所有的心力才从她的口中说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带着颤抖,带着哽咽,带着撕心裂肺般的痛……随着这轻声的应答,两个人之间便再次陷入了沉默。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夜寒始终平静的站在原地不曾绕过轮椅走到蓝雪的面前,而蓝雪同样平静的低着头,不曾回头去看段夜寒的脸。直到,蓝雪的头发再次被风吹起,段夜寒便重新握住轮椅的手柄,说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嗯。”又是浅声的一应,声音却不在颤抖。 段夜寒推着蓝雪一步一步的走在返回的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只听蓝雪突然间说道:“如果不曾发生那些事,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会不会主动跟我做朋友?”“不会。”段夜寒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停下脚步,接着说道:“如果不曾发生那些事,我也许就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也根本不可能遇见。更何况…….你跟我还是不要遇见的好。”话罢,他继续推着蓝雪向前走,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的神情有些木讷,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孙晓琳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我一会儿为小雪用药,那么她很快就会醒过来,接下来的日子里疼痛的现象也再不会出现,小雪也再不必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不过以后……我是说,她往后的一辈子,就都要依赖蓝液,并且真真正正的再也无法站起来了;如果你要她站起来,那么就不能用药,只能等着她自己醒过来。我不知道小雪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算,她很快就醒过来,在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这种疼痛都会不定时的发作,并且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旦小雪的意志力不够坚定,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她会在某一次的疼痛中,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知不觉,他们又经过了跳舞的人群,耳边的安静被打破。借着“热闹洪亮”的音乐声,段夜寒柔声的对身前的蓝雪说道:“如果我们不曾遇见,你会一直无忧无虑快乐的生活的……”这一刻,段夜寒无比的庆幸,庆幸他可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更加庆幸,蓝雪听不到这些被音乐声埋没了的话…… 第180章 赎罪的方式 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距离,段夜寒推着蓝雪走到了家门口。除了刚刚返回时那一段看似“无疾而终”的对话,一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蓝雪不说话,段夜寒也并不主动的寻找话题。直到,到达家门口的这一刻,段夜寒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蓝雪看不到身后的段夜寒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突然停下脚步而不是直接推着她走进院子,不过,蓝雪也并不急着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而不直接进去,她知道,他有话要对她说,于是她等着他说。段夜寒站在蓝雪的身后,步伐始终不曾移动,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不敢绕到蓝雪的面前去跟她说话,他曾经想象着,在某一天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他可以对她说:“我们一起去跑步吧,然后我送你去学校。”他曾经是那样信誓旦旦的对她说,要让她像以前一样回到学校……是啊,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停下来,究竟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呢?难道,是要告诉她,他已经帮她找到了可以重新站起来的希望,然后,这个希望却又不见了,她真的要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了……可笑,自己何必要告诉她,她原本就不知道那个希望曾经存在过,自己又何必告诉她…… “你说吧。”蓝雪见身后的段夜寒迟迟未曾开口,便干脆抢先一步开口。“没什么,只是……”段夜寒没想到自己尽然踟蹰了,不过,这犹豫仅仅持续了片刻的光景他便胸有定见的说道:“你嫁给我吧,让我一辈子为你推轮椅,把它当成是我赎罪的方式,怎么样?”“赎罪的方式……”蓝雪自语着缓缓的侧过头,望着段夜寒深如幽潭的双眸,淡声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赎罪?我爸爸的事,是赎他对你母亲犯下的罪,你为母亲报仇,天经地义。而我,想要为我父亲报仇,也是天经地义,所以,你不必赎罪。至于,我变成现在的样子,也与你无关,你更加不必赎罪……我们还是公平战争吧,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不要瞧不起我这个对手……”蓝雪缓缓的回过头去,接着说道:“我有些冷了,推我进去好吗?”似乎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蓝雪不会答应,段夜寒的表情很是平静,平静的如深邃的夜色将眼中全部的悲伤跟心痛遮盖的无声无息,他浅浅的呼出一口气,答道:“好……”段夜寒轻声的应答,也不再多说别的话,推着蓝雪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任崛没想到回到家的时候段美夕竟然还在客厅等着他,任崛看着餐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好奇的问道:“你还没吃饭吗?”“我说过不会一个人把好吃的都吃完的。”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眯眯的朝着任崛走过来。只是,当她走到任崛的身边时她才忽然间发现,任崛的脸藏着一股阴沉,透着一股淡淡的寒气。段美夕小心翼翼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不是事情谈的不顺利?”听到段美夕的话任崛蓦地心中一颤,于他而言,这似乎是段美夕第一次,这般温柔关切的对他说话。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好听,仿佛听过了就会永永远远的被刻在耳畔变成他永生都无法忘怀的烙印。任崛望着段美夕那写满担心的双眼,嘴角边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的微笑,他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吃饭?”段美夕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任崛突然笑着说道:“因为我觉得以你的自恋程度,谈事情的时候一定会装优雅不肯多吃的,所以……我只好发发善心等你回来一起吃了。”任崛望着段美夕脸上那孩子般的笑容,忽然轻轻的将她拥住,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谢谢你。”段美夕的身体因为任崛这突然的举动一下子僵住了,紧接着她有些害羞的拍了拍任崛的肩膀说道:“只,只是怕你吃不饱而已,不用这么感动吧。”任崛不说话,将段美夕抱的更紧了。他不会告诉她他感谢她,不是因为她等着他回来吃饭,而是感谢她,愿意用心的跟他一起演这场戏,感谢她愿意一直陪着他演戏……她不爱自己,却还是愿意对着自己微笑,等着自己回来吃饭,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肩膀……所有的这些,也应该是足以令自己感激涕零了吧……况且,这个理由也早就在他的心里扎根沃土,融进了血液,根深蒂固,始终不曾改变…… 段美夕兴致勃勃的将任崛拉到了饭桌前,任崛也顺应着段美夕,笑着坐下来跟她一起吃饭。任崛虽跟着段美夕一起往自己的碗里夹菜,但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吃饭这件事情上。任崛的动作极慢,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段美夕的身上,他看着她夹菜,看着她喝汤,看着她笑眯眯的一边吃一边抬起头看几眼电视。她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的样子在任崛看来可爱极了,就像是一个偷偷在数学课上看小说的孩子,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迅速的低下头瞥几眼小说上的情节。任崛看着她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啊!你干什么!”段美夕没想到自己正看得投入的时候任崛会一下子关掉了电视,她毫不犹豫的从任崛的手里把遥控器夺了过来,重新打开了。任崛目光平淡的扫过电视屏幕上的那个正在说话的“自己”,淡声的问道:“有,那么好看吗?我真的那么好看让你连饭都不想专心吃了?”“什,什么?”段美夕猛的一愣,她看着任崛脸上那得意的表情冷哼了一声说道:“哈,我真的不想对你的自恋发表任何意见了。我不是在看你好吗?我是在看剧情,剧情!”听了段美夕的话,任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你在看剧情,这么有内涵的一项活动啊。”“那当然了!我可是一位非常受欢迎的摄影师,是艺术家好吗?看电视才不会只看脸那么肤浅呢。”段美夕非常有自信的给出了自己的观点,而这个观点也使得任崛开始为她鼓掌,只是,当掌声停下的时候,任崛慢慢将身子前倾慢慢贴近了她的脸,非常认真的说道:“不过,大艺术家,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出道的这部剧可是公认的没剧情,没演技,没收视率……那时候我还在上学,为了糊口才接了这部戏,哎,说起来,它真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啊。”“你!”段美夕对任崛的话竟然无力回嘴,因为,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只是在看任崛一个人根本没有关心过剧情在讲些什么。无奈的段美夕,只好一声不吭的关掉电视,然后埋头继续吃饭。望着段美夕不知何时红了的脸,任崛竟也不忍心再继续逗她了,他也跟着她一起低下了头乖乖的吃饭,只是,筷子到了嘴边,任崛却还是无法舒服自在的将菜送入自己的口中,他慢慢的抬起头,轻声的唤道:“段美夕。”“怎么了?”段美夕无力的抬起头,显然,段美夕还在因为刚才的事闹着脾气。任崛看着她佯装生气的样子,浅笑着柔声说道:“大艺术家……” 任崛欲言又止,他凝视着段美夕的双眼,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却又似,面对着她自己必须咽下心中所有的话……良久之后,任崛再一次,柔声的问道:“大艺术家,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觉得,编剧为什么会找我演李青这个角色?是因为……我们很像吗?”“什,什么……”段美夕又一次的愣住了,她不知道任崛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她不想给出答案,可是,她却又必须给出答案。“当,当然是因为你们像啦。”段美夕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快速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接着说道:“男主角当然都是很帅的人啦,李青是主角当然长得很帅啊。虽然你很自恋,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因为你们都是很帅的人,所以就找你演了呗。我告诉你……”“吃饭吧。”任崛静静的看着努力的在为他解释理由的段美夕,他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柔声的打断了她的话…… 段夜寒随便用毛巾擦了几下刚刚洗过湿漉漉的头发,随手将毛巾扔在一边,点燃了一根香烟,推开面前的玻璃落地窗,靠在阳台上扶栏上静静的吸着烟。他很少吸烟,今天却不知怎么了,仿佛急需要一根香烟。望着眼前的烟圈慢慢的,悄无声息的融化在静谧的夜色里,段夜寒低下头浅叹了一声,自语道:“要怎么样……才算是跟你公平的战争……”他呆呆的望着面前璀璨绚丽的夜景,浅浅的吐出烟圈……良久之后,他捻灭了手中的香烟,转身离开了阳台,关上了推开的窗。就在关上窗的那一刻,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181章 无关意愿 段夜寒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接通了电话“洪思阿姨。”“夜寒,任崛似乎已经开始怀疑‘剧中人’的真实性了。我不知道,当然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任崛会这么早的有所察觉。我担心这过早的‘察觉’对咱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听了洪思的话段夜寒开始变得沉默了,他的表情并没有惊慌失措,当然,也绝对不是泰然自若。他安静的站在原地,目光异常的专注,似是若有所思又似是怅然若失……“夜寒,夜寒,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电话另一端的洪思显然因为段夜寒过久的沉默而变得更加的担心了。“洪思阿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你已经有了应对的打算了?”洪思的语气显得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段夜寒会在沉默了这许久之后,以平淡如水的语气开口,淡声的说出,要她帮一个忙。段夜寒猜得出洪思的心思,他浅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我也没有想过任崛会那么早的有所察觉,当然,这对我而言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事情的变化原本就不是能被全权掌控的,它既然有所变动,那么,我也应该有所变动。不能再让小夕跟任崛留在这里了,所以,我需要洪思阿姨的帮忙……”“你是想……”洪思的话还未说完,段夜寒便苦笑着点了点头打断了洪思的话“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无能的哥哥。小夕帮了我很多,但我却不能保护我的妹妹不受一丝的伤害……既然我没有把握能替小夕挡下这个伤害,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送她远离这个伤害……这,也似乎是我唯一能够保护小夕的方法了。是个笨方法,却也应该是个有效的方法……” “你确定要用这个方法吗?”洪思的语气里充满了狐疑跟不安“这个方法或许不会让你妹妹跟任崛之间的感情受到影响,不过,也许只是一时的……或许,当初我不应该执意选择任崛来扮演李青的,那时候我从不曾想过他会成为小夕的丈夫……夜寒,你要想清楚,若不用这个方法,小夕或许会受到一些伤害,但你既可以报仇也可以找回弟弟。若你坚持要他们离开,或许你同样可以报仇,但你却有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弟弟的理解……”洪思的话不曾说完,段夜寒便微笑着,又一次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妹妹跟妹夫的感情很好,所以,这个忙就拜托阿姨了……”段夜寒的话音落下,电话的另一端却突然间安静了,良久之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声浅叹“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帮你这个忙。”话罢,对方挂断了电话。段夜寒听着电话里的“嘀嘀”声,悲伤的自语道:“小夕,原谅哥哥的无能……” 清晨,单如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不急不慢的迎着耳畔传来的门铃声走到门边轻轻的将门推开。她看着站在门外的段夜寒,浅浅的一笑,说道:“今天比平时都早啊,有什么事需要这么早过来。”段夜寒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彬彬有礼的将门关好,缓步的走进屋子,等到单如已经坐下开始吃早餐了他才开口说道:“阿姨,我打算把美食节的活动提前了,后天。”“嗯,知道了。”单如漫不经心的轻声一应,手中的动作从未停下。与单如的漫不经心相反,段夜寒脸上的表情始终是严肃的,他并不打算做过多的停留,当然他也清楚单如并不喜欢他的停留,他向后退了几步说道:“我稍后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张东,麻烦阿姨也准备一下吧。那,我就不打扰阿姨了。”话罢,段夜寒转过身准备离开。“等等。”段夜寒的步伐还未迈开,便被单如叫住了。段夜寒回过身,看着早已经放下了刀叉的单如,说道:“阿姨还有什么事。”单如冷冷的一笑,抬起头打量着段夜寒说道:“你一定很纳闷吧,这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啊?有事为什么不一次性说完,非得等到我都说完了准备走了再把我叫住……你这样想过吧,是不是?”段夜寒平静的对视着单如那审视的目光,平静的表情不曾改变,平静的开口道:“阿姨还有什么事吗?”“哈,你还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单如冷哼了一身,站起身接着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越来越讨厌你吗?不只是因为我丈夫的事,我讨厌你,最直接的理由就是因为,你总是那么一副只有你才被伤害了的模样……我的丈夫不是已经先还债了吗?况且,所有欠了你的人,不是很快都要全部还给你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单如的情绪已经十分的激动,只不过,当她看着段夜寒脸上那平静的表情从未有所改变的时候,她终于嗤笑着,苦笑着自语道:“你当然无动于衷了,这些于你而言本来就是应该的,是我说了多余的话。”说着,单如重新坐了下来,冷声说道:“你去吧,好好的准备,我也会尽心准备的……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好,去吧。” 单如低下头继续吃早饭,然而身边的段夜寒却迟迟没有离开。单如一边在面包上抹着果酱一边冷语道:“不走吗?真的自信到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了?”“那个约定,我不能遵守了。”听上去似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刹那间划过单如的耳畔,单如蓦地怔住,她猛的抬起头,瞪着段夜寒,沉声说道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段夜寒微微的低下头,慢慢的向前几步,依旧语气平静的说道:“蓝雪,她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单如冷眼审视着段夜寒,突然间笑着说道:“如果我被你刚才的话吓死了,你可就少了一个可以帮你实现计划的人了。不过现在想想,事情仿佛变得更有意思了。从现在开始,我会竭尽全力的帮你去实现你想要做的事,我会让你心想事成的。不过到了那时候,我倒要看看,在我女儿眼里,像你这样为了复仇间接逼死了她的父亲,为了复仇软禁她的母亲并最终靠着这些卑鄙的方法达到了目的的一个人,我倒要好好的看看,她是否还会愿意成为你的妻子。”单如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过,段夜寒脸上平静的表情依旧不曾改变。“事情也许不像阿姨说的那么复杂,它与蓝雪的意愿无关。即便蓝雪不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我也不会勉强她,但我依旧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更何况,我说过了,她会成为我的妻子。”段夜寒回答的干脆果断,似他的表情一样平静的语气似乎根本不曾把单如的话放在心上。“我真是好奇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此时此刻,就连单如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处变不惊了。这一刻单如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声嘶力竭他都不会跟自己争辩,“无动于衷”应该也算得上是这个年轻人折磨人的一种方法吧,最终,单如也选择了“放弃辩驳”,她苦笑着再一次低下头,餐刀上又蘸了些果酱,一边抹在面包上一边无力的说道:“我最近胃不太好,早餐对我很重要。”段夜寒了解单如话中的意思,他微微的颔首说道:“那我先走了。”话罢,便转身走了。听到门轻轻合上的声音,单如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了起来,她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颤抖的手掌甚至托不住一片薄薄的面包。她无力的放下手里的面包,侧过脸望着窗外越来越刺眼的阳光…… “小洋小洋,涂这个吧。这个颜色适合你。”单如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一支唇膏“手舞足蹈”的想要给徐洋涂上。徐洋面对单如的热情服务竟忍不住笑了出来,“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结婚了呢。好啦单如姐别闹啦。”“欸?你这么说就不对啦,怎么说也是陪你哥哥出去参加婚礼,更何况还是任之迁的婚礼,任家做什么事都喜欢弄大排场你不打扮打扮怎么行?来,快坐好。”单如说着便迅速的按了按单如的肩膀,让她在梳妆台前坐好,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始为她涂抹唇膏。不过,单如涂了几下却若有所思的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小洋,你将来要生儿子还是女儿?”“啊?为什么这么问啊?”徐洋对单如突然抛过来的问题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单如倒是乐在其中的打趣道:“这不是要去参加婚礼了嘛,顺便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呗。”“什么?”徐洋忍不住笑说道:“那单如姐先说。”“我先就我先。”单如斩钉截铁的敲了敲的徐洋大脑袋,答道:“我要生女儿,要像我一样漂亮,像我一样可爱,像我一样聪明……总之,就是像我一样优秀的女性。好啦,该你啦,快说快说。”“嗯…….”徐洋想了想,说道:“我要生儿子。他要很孝顺,又要很有正义感……”“这个我明白!就是看到谁欺负你就让欺负他妈妈的人死的很惨对吧?这不就是又孝顺又有正义感吗?”单如兴致勃勃的打断了单如的话,本以为徐洋会害羞的叉开自己的话,没想到徐洋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要是我有那样的好儿子我会非常开心的。”看着徐洋一脸幸福的样子,单如无奈的摇了摇头,打趣道:“哎,刚才还很害羞似的不愿意讨论这个问题,现在倒认真起来了。不过,要是你儿子真的那么孝顺又有正义感的话,我就让我优秀的女儿嫁给他怎么样?”“好啊。”徐洋毫不犹豫的回答。 单如抬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嗤笑着自语道:“小洋,你生了一个好儿子,真是又孝顺又有正义感啊。他要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一一受到惩罚,你开心吗?你,开心吗……” 第182章 摊牌日 孙晓琳走进蓝雪房间的时候,蓝雪整个人几乎已经瘫倒在地上,她满头的汗水面无血色,额前的刘海也被汗水打湿一绺绺的垂下来,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床角儿,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揪着床单的衣角放在嘴里狠狠的咬着以免自己因为受不了疼痛而发出声音。 孙晓琳见状便再顾不得更多迅速的上前握住蓝雪的肩膀试图将她扶起来 “怎么了小雪,是不是腿又疼了!”虽然孙晓琳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这足以让她将瘦弱的蓝雪扶起来,但是蓝雪依旧死死的抓着床单不肯起来,只是虚弱的说道:“晓琳姐,去把门关上,阿姨还在午休我不想影响到她。” “你的声音都快虚弱的听不见了,哪还能影响到别人啊,更何况她还在楼上!自从段先生给了我这里的钥匙,我每次来也都不会麻烦到夫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小雪,你能不能想想自己!”平日里孙晓琳对蓝雪的任何要求都是有求必应,但是这一次孙晓琳却十分气愤的拒绝了蓝雪的要求,她抬手一抹,擦掉眼中已经不知在何时韵开的泪水,一边以长辈的口吻 “命令”道:“我来扶你。”孙晓琳非常的小心的将蓝雪扶起来,将她的身体靠在轮椅上然后慢慢的将她的身体推到轮椅上坐下。 蓝雪身体瘫软的靠在椅背上,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打翻的画架跟颜料盒,无奈的苦笑道:“好像,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要面对同样的画面。”说着,她看向满眼心疼的孙晓琳,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晓琳姐,我想要画一幅画,一副很漂亮,很漂亮的画。我想把这幅画,送给美夕学姐当结婚礼物的。可是……”蓝雪悲伤的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它,也许过一会儿不觉得那么痛了,我可以加快速度把它画完。又或许,每次在我快完成它的时候我又会因为这不争气的身体,毁了它……”孙晓琳不说话,只是默默的上前,将倒地的画架扶起来,一边擦拭着画纸上沾染的颜料,一边微笑着对蓝雪说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再画就好了。你会慢慢的好起来,好起来之后再画就行了。”看着孙晓琳信心满满的模样,蓝雪却苦笑着自语道:“真的吗?”孙晓琳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的走上前,轻轻的握起蓝雪的双手,想要以此给她安慰和鼓励,她望着蓝雪眼中那深藏不漏的绝望,柔声的说道:“真的,这是真的小雪。你一定会好起来,你一定会画出最满意的礼物。”蓝雪微微的侧过脸,凝视着孙晓琳眼中的关怀,跟双手被她握着的温度,她心满意足的笑了 “晓琳姐,你对我真好啊……既然,你对我这么好……”蓝雪突然间欲言又止,她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深邃静谧起来,嘴角边的笑容逐渐的融化,消失,藏匿在眼中的绝望渐渐变成了让人能够一眼望穿的失望,她慢慢的挣开孙晓琳的双手,沉声的说道:“既然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 “什么……小雪,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孙晓琳蓦地愣住,蓝雪的话让她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 她怔怔的看着蓝雪,说话开始变得支支吾吾,她迅速的避开蓝雪的眼神,沉沉的低下了头,沉默了……蓝雪看着沉默不语的孙晓琳,眼中竟不知不觉的被泪水填满,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她的眼角流淌下来的那一刻,她苦笑着说道:“你犹豫了……你犹豫了,说明你是真的对我很好,我谢谢你。其实,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正因为你完完全全的明白这其中的一切,所以,你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 “小雪,我……小雪……”孙晓琳心中的慌张已经达到了极点,仅仅只是躲避蓝雪的眼神似乎已经无法减轻她心中的慌张,她的声音跟语气都在颤抖,不住的连连后退。 可是这一次,蓝雪的举动仿佛彻底的打破了蓝雪在她心中那个柔弱的小女孩的样子,她一步一步的后退,蓝雪则是慢慢的转动轮椅紧跟上去。 虽然孙晓琳一直躲避着蓝雪的眼神,但蓝雪却始终执着的望着孙晓琳,轻声的说道:“既然晓琳姐还是不愿意跟我说出心里的话,那就先听听我的心里话吧。”蓝雪轻轻的放开了扶着轮椅的手,不再向前逼近孙晓琳,说道:“或许,我并不是晓琳姐心中所想象的那种女孩子,我想了类似的话我之前也跟晓琳姐说过吧。你对我真的很好,可我,并不是完全信任晓琳姐的。我家里发生的事,还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让我变得不再敢轻易去相信人了。所以,对你,我也不能完全的信任。我偷偷的拿了你每日给我注射的药交给学姐去帮我化验,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究竟每天在给我注射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就凭你告诉我要‘看清徐暮杭’这句话,我决定不在你的面前隐藏我自己……晓琳姐……” “小雪你不需要再等什么结果了,我每天给你注射的是‘蓝液’。”孙晓琳突然间打断了蓝雪的话。 她抬起头,不再躲避蓝雪的眼神,她直视着蓝雪,不再慌张,不再犹豫跟颤抖,说道:“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为什么来到你身边的会是我,为什么要注射蓝液,还有,为什么我要让你看清徐暮杭……所有的一切,我都告诉你……” “哥哥好像很久都没有请我出来吃好吃的啦,怎么今天这么疼我啊。”段美夕一边随手把点完菜的菜单交给身边的服务员,一边兴致勃勃的那坐在对面的段夜寒开起了玩笑。 段夜寒不以为然的为段美夕倒了一杯热茶 “反驳”道:“我是不想打扰你的新婚生活。不过,正好趁着你们工作室放假,我就借着这个时间请你吃好吃的不好吗?” “好是当然好啊。”段美夕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你今天请的好吃的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啊。这可是真正的大餐啊!都是最贵的,数量又这么多,都快赶上满汉全席了,这也太隆重丰盛了吧,哈哈。” “小夕……”看着段美夕一脸的笑容,段夜寒的语气却突然低沉了起来。 “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面对着段夜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段美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了。 段夜寒若有所思的看着莫名开始变得紧张的段美夕,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好像很久都没见到你了,怎么样?愿不愿意跟哥哥聊聊天?” “哎,哥你刚才那突然严肃的样子真是吓死我了,弄得我都紧张了,原来是想我又不还意思直说啊。好啊,我当然原因跟哥聊天啦。” “好,那就先回答哥哥一个问题吧。”段夜寒注视着段美夕笑眯眯的眼睛,问道:“小夕,你跟任崛在一起,是不是非常非常的幸福呢?”段夜寒的话让段美夕有那么几秒钟沉默了,她想了想,仍旧笑着说道:“嗯,我现在非常的幸福。跟那个人在一起,我非常,非常的幸福。” “嗯。”段夜寒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杯里的茶,笑着说道:“有你的这句话,哥哥真的很开心。小夕,你相信哥哥,你以后,一定会永远都那么幸福的。”段夜寒在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似乎只是在传递一句普通的祝福,但段美夕却仿佛发现了一些什么,她发现,段夜寒那挂着笑容的脸上,双眼的目光却是平静如水,似乎不是开心,而是因为什么事而下定了决心。 段美夕凝视着那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说道:“哥……你是在祝福我吗?我是你妹妹,你不要想着可以瞒过我什么,我不相信你刚刚的这句话,只是对我的一句简单的新婚祝福。”段美夕的语气郑重而严肃,然而段夜寒却再一次的笑了,他伸手抚了抚段美夕的头发,笑道:“我们小夕是真的长大了,已经开始想要猜透我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了。现在仔细看看,我们小夕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烫了头发,化了妆,结了婚……的确是长大了……不过小夕,无论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变,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那个喜欢扎着马尾,喜欢像男孩子一样在院子里跟我一起比赛篮球的那个小女孩儿……小夕,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哥哥吗?” “当然!”段美夕不假思索的回答。听到段美夕毫不犹豫的回答,段夜寒欣慰的笑了,他的目光柔柔的洒在段美夕的眼中,充满了亲切,这样柔和又温暖的目光,倾注了一个兄长对于妹妹全部的爱。 段夜寒静静的望着段美夕,眉眼之间竟不知不觉间写满了不舍,良久之后,他开口轻声的说道:“那,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听哥哥的话吗?” 第183章 宿怨,宿命 段美夕慢慢的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嬉笑着抬起头对着段夜寒说道:“哥哥吃醋啦?放心,虽然我结了婚但我是绝对不会因为任崛而冷落你的,我啊……” “小夕。”就在段美夕正说在兴头儿上的时候段夜寒却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段夜寒非常认真的看着段美夕,丝毫没有听她 “开玩笑”的打算,沉声的说道:“小夕,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对不起真正的段夜寒……小夕,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够感觉到,任崛他已经对某些事情有所察觉了。” “才没有那样的事!”段美夕突然情绪有些激动的打断了段夜寒的话,当她意识到自己这突然之间的激动是多么的不妥之时却已经悔之无及了,她微微的低下头,浅笑着,轻声的说道:“才,才没有那样的事。”看着段美夕脸上那硬撑着的笑容,他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他满眼心疼的问道:“小夕,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我哪里值得你这样。”段美夕微笑着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你是我哥哥,兄妹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计较。哥……” “所以,你承认你也发现任崛有所察觉了是不是?”这一次,段夜寒柔声的打断了段美夕的话。 段美夕直视着段夜寒,不说话,也没有了表情。良久之后,她慢慢的低下了头,选择了默认。 “小夕对不起……这次,真的是哥哥做错了。”看着段美夕逐渐再也无法掩饰的难过,段夜寒更加的心疼了 “这次,我是真的错了。当初我希望任崛来演绎‘李青’的故事,是因为我想让任崛站在李青的角度将所有的事情都经历一遍,这样,他多多少少都可以体会到……体会到,任之迁的心情。这样,我想他便不会因为自己的父亲在他之前还有另一个孩子的存在而一直将自己困在心病之中了。我原本并不担心他会对自己演绎的这个故事有任何的怀疑,因为我并不打算跟任之迁相认,所以,这个故事对于只有一个姐姐的任崛来讲不会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但是小夕,现在事情不一样了……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任崛对于这个故事的敏感超乎了我的想象……这样一来,你就会被夹在中间,无论你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与否,他都会觉得你欺骗了他……小夕,我们必须做好有这种最坏的可能出现的准备……这一次不要一个人硬撑着,在这种可能出现之前,让哥哥帮你吧。” “哥……”段美夕仍旧低着头,弱弱的从嘴里说出了一个字,但接下去,她便又沉默了……段夜寒静静的看着她,不想去打扰她一丝一毫的思绪,当然,他也很怕段美夕会突然的抬起头,佯装出笑容,不以为然的对自己说:“没关系的哥,才不会有你说的那种事。”他真的很怕段美夕会说出那样的话……终于,段美夕抬起头,她的脸上不再有伪装的笑容跟坚强,此刻的她不再隐藏自己的脆弱跟不安,她的眼神坚毅,似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看着段夜寒关切的眼睛,说道:“哥,你帮帮我吧。我现在真的很幸福,我想要跟任崛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事来破坏我的幸福……所以,哥帮我把不好的事都挡在外头吧。”段夜寒望着段美夕眼中那坚毅的目光,点了点头,笃定的说道:“哥哥一定帮你守住你的幸福,你一定会跟任崛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不好的事,哥哥都会帮你挡下来。” “小雪,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我欠你的,你要我怎么还,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孙晓琳沉沉的低下头,如同一个十恶不赦却已经认了罪的罪犯,不再争辩,也不再反驳,只等着 “堂上”的宣判。然而孙晓琳没有想到的是,她备受煎熬所等待着的,竟然是一场无声的 “宣判。”她的耳边一片寂静,这过分的寂静让孙晓琳曾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之身于梦境的幻觉之中。 她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望着蓝雪眼中那平静到难以捉摸的目光,满心忏悔的说道:“小雪,你说句话吧。你恨我,或是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之类的话……我……” “晓琳姐你恨我吗?”蓝雪淡声的打断了孙晓琳的话。孙晓琳蓦地一愣,她拼命的摇了摇头哭着说道:“小雪你别这样好吗?我……” “我说的话是真心的。”蓝雪的语气冷静如初,她慢慢的抬起手,轻轻的擦掉顺着孙晓琳眼角流下的泪水接着说道:“晓琳姐你不欠我的,你有你的苦衷。只是,你真的不会恨我吗?你对我那么好,对我存着一份善良,存着一份不忍。然而,我却没有完全的信任你。我表面上适应了你的照顾,私底下却想方设法的偷了你为我注射的药……我没有用全部的信任去交换你对我的真心,我把你当成了半个敌人……你恨我吗?”孙晓琳凝视着蓝雪那看似坚决却暗藏着悲伤的目光,突然将她抱住,像一个母亲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她 “傻丫头,我怎么会恨你?我知道从你出事到现在,尽管你看似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其实你每一天都活在恐惧之中,你很不安,你很害怕……你得逼着自己想办法来保护自己啊,我怎么会恨你……我……会赎我的罪。小雪,以后,就把我当成你的姐姐,当成你的妈妈,我再也不会欺骗你伤害你,我会保护你,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尽我的所能去帮助你。” “想要做的事……”蓝雪的语气渐渐的变得轻弱了起来,她靠在孙晓琳的肩上,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她的目光不再坚决,转而变成了忧伤的,迷惘的,无助的……直到,这些所有的情绪夹杂在了一起,变成了无望与木讷……她直视着某一个地方,再一次弱弱的自语道:“想要做的事……” “晓琳姐……”蓝雪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轻声的唤着孙晓琳。孙晓琳微笑着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应声道:“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的帮你去完成。”蓝雪慢慢的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膝,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没有为我再用药,我以后还能再站起来……只不过,在我站起来之前,不能够保证,我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某一次的疼痛而结束自己的生命,或是,我有可能……在某一次疼痛发作的时候,被活活疼死……对不对?”蓝雪的话音落下,孙晓琳脸上的笑容则刹那间僵在了脸上,孙晓琳的喉咙突然间似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的火辣辣的疼,她大可将这 “疼痛”作为自己能够闭口不言的借口,但是,她清楚的记得,就在刚刚,她亲口承诺过蓝雪 “她再也不会欺骗她”。于是,她顶着喉咙上火辣辣的疼,沙哑的说道:“对……” “虽然真的是一场艰难的考验,而且,我没有什么能取得胜利的把握。不过,只要想到以后还能站起来,我真的很开心,好像,也有能够通过这场考验的决心了……”蓝雪淡淡的笑了,似乎,她已经非常的心满意足。 蓝雪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孙晓琳,轻声的说道:“有一个人,我家里人弄丢一些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对他欠下了似乎永远也还不起的债。有一天,那个人来收债了,他拿回了他应得的。但是,我也同样因为这个收债的人失去了对我很重要的东西,父亲的爱,母亲的爱,我对我自己的爱,我通通都失去了……所以,当我得知我再也无法站起来的那一刻,我便认定了这是他对我所做的最残忍的事,于是我便想尽各种办法来报复……可到头来我却发现,我找错人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段先生,也是你曾经所说的那个‘小男孩儿’。”孙晓琳轻轻的将手搭在蓝雪的肩膀上,接着说道:“小雪,你打算放下了。”蓝雪微微的侧过脸,凝视着孙晓琳的双目,眼中的泪水无声无息的从眼角边滑落,苦笑着说道:“古时候的人不是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吗?我是应该放下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父亲伤害了他的母亲,可他,伤害了我的父亲……而我,冤枉了他一次,从他那里多拿的我会再还给他,但他从我这里夺走的,我还是会要回来……宿怨,就是我们的宿命……我想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把从他那里多拿的还给他。” “那,你打算怎么做?”孙晓琳满眼的关切,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蓝雪在想些什么也非常的担心蓝雪会做出傻事。 蓝雪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孙晓琳说道:“晓琳姐,可以把我推到客厅吗?再麻烦你帮我到楼上去叫一下阿姨,说我有事想跟她说。” “好。”孙晓琳话罢便推着蓝雪的轮椅走出了房间…… 第184章 帅气的任先生 蓝雪选了一条自己很心爱的裙子换上,化了一个淡妆。距离上一次化妆似乎已经是去参加段美夕婚礼的时候了,蓝雪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侧过脸,看着身旁的孙晓琳问道:“晓琳姐,我还可以吗?”孙晓琳打量着蓝雪脸上那妆容也很难遮盖住的憔悴,只能用笑容来掩盖自己眼中的心疼,尽管自己已经承诺过蓝雪再也不会欺骗她,但是这一次孙晓琳却理直气壮的选择了“欺骗”,她笑着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小雪你的气色好极了。真是太漂亮了。”“真的吗?我也觉得,我的气色精神了很多。”蓝雪转过头,再一次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她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涂了唇膏而得到很明显的改善,但是蓝雪的心情却是不错的,她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儿,尽管她的样子并没有因为一个微笑而变得容光焕发,但却因为这一抹淡淡的微笑而变得清新,优雅了起来。 蓝雪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刘海,然后将早已经准备好放在梳妆台上的背包拿下来放在双膝上,对身旁的孙晓琳说道:“晓琳姐,咱们走吧。”“好,咱们出门。”孙晓琳笑着点点头,慢慢的转过蓝雪的轮椅,准备推着她向房门的方向走过去,就在这个时候,蓝雪的电话响了起来。“等一下晓琳姐。”蓝雪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号码,表情上虽没有太多的起伏,但她的手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的颤抖了几下。然而当孙晓琳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手机屏幕的时候,她的心却重重的一颤,神色也慌张可起来。蓝雪的手指划过屏幕,没有过多的犹豫,语气也很平静“喂,暮杭哥。” “小家伙,好久都没联系了,你过得好吧?”徐暮杭一边整理着行李箱,一边笑着跟蓝雪通话。虽然无法看到电话另一端的徐暮杭的表情,但听着徐暮杭的声音,蓝雪能够想象得到他一定是笑着在跟自己说话。经过这么多年,蓝雪好像就在此刻突然之间明白,有些时候,或是大多数的时候,徐暮杭脸上的笑容无关于心情,他笑着,代表他无时无刻都似乎已经做好了可以向全世界宣战的准备,无论是喜怒哀乐,他都必须是自信的。蓝雪浅浅的呼了一口气,淡声的答道:“我过得不太好。受了很多的伤,也受了很多的欺骗……感觉有些累了……”徐暮杭蓦地一愣,蓝雪的话语之间带着一丝他从未在她身上所感受到的沧桑,他的心有些慌了,他害怕自己已经错过了蓝雪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不过顷刻间,徐暮杭便笑的更加明艳了,毕竟,蓝雪的疲倦对于他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正是他当初下定决心暂时离开不再跟蓝雪联系的目的之一。蓝雪对段夜寒的恨已经根深蒂固,她每天跟段夜寒呆在一起每每看见他一定都是倍感痛苦,意志若是苦苦的折磨一个人是远比另一个人的“不择手段”的威力要强得多。等到蓝雪已经被自己的意志折磨的身心俱疲,自己的回归才会显得更加的有意义,更加的被她需要。然而段夜寒,他每天面对着恨着自己的蓝雪,一天两天他或许可以因为小时候的情分保持他温和的态度,但时间久了,他记忆中那个小蓝雪便会被眼前这个蓝雪对他的恨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就是现在,再不会有任何人成为他跟蓝雪之间的障碍了……“小家伙,你受苦了,生我的气了吗?”徐暮杭的语气低沉但不掩饰自己的笑容,因为电话另一端的蓝雪根本无法看到自己的表情。 “我怎么会生暮杭哥的气,应该是我来问,暮杭哥,你还生我的气吗?”蓝雪的眼中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光,因为就在这一刻,她仿佛能够看到徐暮杭脸上那越发明艳了的笑容,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她多年的玩伴,深爱着她的“男朋友”此刻一定笑容璀璨吧,是因为他终于还是要回来了,还是因为,她终于毫无防备的走进了他精心设计的剧情呢?也许,两者都有吧。蓝雪微微的仰起头,以免蒙着眼睛那一层变得越来越厚的泪光迅速的变成泪水从眼中滑落,她浅浅的一笑,接着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希望你可以快点儿回来。”蓝雪脸上的笑容虽然稍纵即逝,但那嘲讽的痕迹却并未从那张怅然若失的脸上退去。蓝雪嘲笑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她以为自己能够直截了当的告诉徐暮杭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了他才是把自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人,可她现在不能,她不能就这么安静的处理这件事。所以她必须先选择忍耐,所以最终,她还是只能像以前一样,用一贯柔弱的语气来掩盖自己的“包藏祸心”。原来,她自己的“虚伪”也并不输给那些欺骗了自己的人,不过能怎么办呢?她的战场上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虚伪”,“狡黠”,“城府”……这些东西她也是应该要学会的吧……或者,她已经慢慢的学会了这些东西,现在的她,不正是这个样子吗…… 徐暮杭并不马上接着蓝雪的话说下去,他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行李箱,似乎是在刻意考验着电话另一端那个人的耐性。蓝雪感受的到电话的另一端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不知道此时的徐暮杭正在做些什么,也许正在吃饭,也许有一搭无一搭的翻着杂志,又或许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静静的拿着电话……无论此时他在做些什么,有一点蓝雪非常的肯定,他正在考验自己的耐性,想要试试看在这么长一段没与自己的联系的日子里,自己是不是更加的需要他了。既然,他想要知道这个答案,那么,自己便给他一个能够令他“满意”的答案吧。于是,蓝雪对着电话唤道:“暮杭哥?为什么不说话?你,你会很快回来吧?”电话中的话语无疑是徐暮杭一心想要听到的,听到这句话后徐暮杭终于心满意足的微笑着,柔声的答道:“放心吧小家伙,我很快就会回去。很快,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徐暮杭挂掉了电话,握着电话的那只手臂慢慢的垂下来,洋溢着笑容的脸上仿佛闪过了一抹似有还无的悲凉,他低下头,打量着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苦笑着自语道:“这是第一次吧,小家伙,这会是你第一次真正想念我吗?” 看着蓝雪放下手中的电话,孙晓琳关切的问道:“是他要回来了吗?”“嗯。”蓝雪轻声的应了一句,接着说道:“在他面前,我仍是他希望我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的蓝雪。他希望我以为夺走我双腿的人是段夜寒,我便按他希望的那样做吧。我会扮成他所希望的样子等他回来,只有他回来,所有还未了解的事情才能更快的结束。我的面具,就带到那个时候为止吧。我欠别人的,我会毫厘不差的还回去,别人欠我的,也要不缺一毫一厘的还给我……我一直等待着的,能将所有的事情都算清的时候,终于就快来临了。但愿我一直所做的准备到最后都能派上用场……”说着,蓝雪仰头看向孙晓琳,微笑着说道:“晓琳姐,咱们出发吧。” 任崛回到家的时候段美夕已经做“迎宾”状在门口彬彬有礼的在门口迎接他了,这突然间的热情让任崛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比起任崛的措手不及段美夕倒是显得乐在其中,她热情洋溢的迎上前去说道:“我们帅气又潇洒的任先生辛苦了,欢迎回家。”任崛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木讷,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没有很辛苦,剧组今天莫名其妙的这个点儿,这么早就收工了。我……”“那不是很好吗?难得你这么早回来,咱们一块出去溜达溜达吧。”任崛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段美夕兴高采烈的打断了。“段美夕?你……”面对段美夕今天这份异于常人的热情,任崛突然间变得像一个出嫁夫人小姑娘,有些莫名的兴奋,又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很快,一个与事实相关的念头划过任崛的脑海,于是,他十分冷静的对段美夕说道:“跟我一起出门你会很累的,要是被人……”“不怕!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行头,保证你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来。”段美夕再一次“兴高采烈”的打断了任崛的话,接着,她便拉着任崛坐到沙发上,并同时拿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沙发上的大皮包放在任崛面前的茶几上。 “来,看看我精心为你准备的行头吧。”段美夕兴致勃勃的打开皮包,任崛好奇的探出脖子一看,只见,皮包里放着几只眼镜框,几幅口罩和几顶帽子。段美夕十分认真的拿出一副黑色的镜框给任崛戴上,然后又“郑重其事”拿出一顶帽子为任崛戴上,与此同时段美夕还笑着说道:“我记得,你最喜欢这种礼帽了。是你以前经常戴着的风格吧。”“什么礼帽。”任崛哭笑不得的拍了拍段美夕的头,接着说道:“它的名字叫巴拿马草帽。”“哦,原来这才是它真正的学名啊。”段美夕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又打量着任崛竖起大拇指说道:“真是太帅了!”听到这句话,任崛便又笑了,眼前的段美夕突然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不过,曾几何时,似乎是同样的装扮,她的看法却好像不太一样。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正在帮段美夕修理那台被自己弄坏的相机…… “你是太无聊了,所以耍着我玩儿是不是。一下子会修一下子又修不好,你会不会太善变啊?大白天的,穿的跟特务似的,害怕回头率太低啊。”“什么?特务?”段美夕的话突然让任崛感到哭笑不得,他嘲笑着说道:“我说,但凡是思维正常的人都会觉得我这样的打扮很帅气。”段美夕冷笑着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你仔细看看你自己,哪里帅气?请问任先生,你头上戴的这顶礼帽,好像是三十年代的款式吧,你民国穿越啊?还有,这天气也不是很冷啊,这么早就戴口罩,整容怕人看啊?哦,最值得一提的就是‘您老人家’这副复古镜框真是太惹眼了。你要是近视就去配一副有镜片的行吗……” 想到这里,任崛注视着正在专心挑选口罩的段美夕,浅笑着自语道:“段美夕,那个时候,你就觉得我很帅了吧。” 第185章 抛不开,放不下 孙晓琳推着蓝雪走出院子,恰逢段夜寒的车开过来。车子缓缓的停下,段夜寒从车子里走出来,走到孙晓琳的身边,替换孙晓琳扶住了轮椅的手柄,对着身前的蓝雪说道:“等很久了吗?”孙晓琳见状便笑着答道:“我也是才推着小雪出来。”说着,孙晓琳便整理了一下衣角儿上前对段夜寒说道:“那我就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儿吧。”段夜寒对着孙晓琳微微颔首,说道:“您慢走。”蓝雪微笑着对着孙晓琳挥挥手说道:“再见晓琳姐,明天再来看我。”“嗯,再见了小雪。”话罢,孙晓琳便满面笑容的离开了。 段夜寒推着蓝雪的轮椅慢慢的走到车前停下来,他绕过蓝雪的轮椅走到蓝雪的面前,俯身下去想要帮蓝雪拿过她一直放在膝盖上的包儿,却没想到才一伸手就被蓝雪制止了。蓝雪捧起了放在膝盖上的包儿,仰起头看着段夜寒说道:“我想要自己拿着它,可以吗?”话罢,蓝雪慢慢的低下头,将手里的包捧得更紧了。只是,她等待了许久,却久久没能等到段夜寒的回答。于是,她再一次慢慢的仰起头,望着似乎一直在凝视着自己的段夜寒问道:“你怎么了?”段夜寒打量着蓝雪,突然间说道:“你今天……”“我本来想直接跟你说今天想跟你一起出去走走的,可是,对不起,我,我说不出口……所以,我就拜托阿姨跟你说了……”段夜寒的话还未说完,蓝雪便接过他的话说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那句“你今天怎么会想让我带你出来。”这句话完整的从段夜寒的嘴里说出来,或许是不想被他“质问”又或许,她不想让这句话来提醒自己,她还有她的目的。不过,就当蓝雪鼓起勇气终于说完了那些话的时候,段夜寒那注视着她的目光便变得更加深邃了。片刻后,段夜寒淡淡的一笑,轻声的说道:“你今天很漂亮。”说着,他便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抱起蓝雪将她放在座位上。就在段夜寒抱起蓝雪的那一刻,蓝雪的双手紧紧的环着自己的包儿,鼻翼边突然间传来段夜寒的气息,蓝雪的心蓦地一颤,这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自己出事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忘记了”此刻正抱着她的这个人是她的仇人……蓝雪被段夜寒放在在座位上坐好,她低下头,轻声对着段夜寒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段先生。”听到这句“谢谢”段夜寒的眼中涌入了一股久违的兴奋,然而这兴奋却只是一闪而过便消失了,因为随即而来的那句“段先生”让他眼中的兴奋全然散去,他必须明白,他能得到这句并没有深藏着仇视的“谢谢”都是托了他现在身份的真正的主人“段夜寒”的福。段夜寒落寞的浅浅的一笑,柔声的应了一句:“不客气。”话罢,他便轻轻的关上了蓝雪那一侧的车门…… 任崛“装扮”完毕后段美夕连连的拍手称赞。可是,望着始终都是心情亢奋的段美夕任崛却仍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好奇的打量着眼光中满是欣赏的段美夕,问道:“就,那么开心吗?”“当然。”段美夕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这么漂亮有气质,本来就很招人羡慕的,现在……”“现在有我‘衬托’着你你就更招人羡慕了是不是?”段美夕的话不曾说完,任崛便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她的“心声”。段美夕不以为然的一笑“好吧,算你说对了。那咱们走吧。”段美夕说着便拉起任崛的手准备出门了,可任崛却站在原地不肯向前走,他打量着段美夕,狐疑的问道:“段美夕?你到底想出了什么鬼点子来捉弄我?”“哎呀,你真是个胆小鬼!”段美夕甩开了刚刚拉起的任崛的手,背过身去,不再说话了。“哦!段美夕!你果然被我说中了,你想了鬼点子打算捉弄我是吧!”任崛不肯放过段美夕,他转身绕到段美夕的面前,捏了捏她的鼻子。“任崛你真是个小气鬼,那么爱计较!”段美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迅速的踮起脚尖儿,手指掐住任崛的鼻子使劲的晃了晃。“啊好痛!段美夕你好野蛮!”任崛吃痛后退了几步,趁着此时,段美夕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在任崛的眼前抖了抖,嘲笑道:“好啊,那野蛮的人就自己去看电影了。”“等一下!”任崛几步上前,在段美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拿下了她手中的电影票低下头仔细的看了一眼,然而也就是这一眼的功夫,任崛却蓦地愣住了,他缓缓的抬起头侧过脸,看着段美夕,问道:“这是我主演的新电影。”“没错,是你主演的新电影。”段美夕上前一把夺下电影票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早就看过了,但是……我还没看过呢。你要不要陪我去啊?”“陪你去可以,不过……”任崛笑着逼近段美夕,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段美夕的眼中,问道:“你得告诉我,是因为它是我演的你才想去看的吧?段美夕?你是我的粉丝吧?第一次见到我时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吧?” 望着任崛脸上那越发得意自信的笑段美夕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任先生,我是因为看到网上都在评论你那不咋地的演技拖累了这部电影才想去看看到底有多不咋地顺便再让你好好的看看自己的演技到底又多不咋地才想着要带上你一起的好吗?顺便再说一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可没说假话,我不是你的粉丝。”“真的吗?可是据我所知,无论是网上还是杂志上大家对我的演技都是一致的肯定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抨击的声音啊。”任崛审视着段美夕“理直气壮”却越来越红的脸上那自信得意的笑容便又多了几分“嚣张”。任崛看得出来,段美夕害羞了,她越是強言辩驳他就越是想跟她抬杠逗逗她,不过任崛并没有选择“穷追猛打”下去,他愿意也甘愿在段美夕的面前做最先服从的那一方,他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佯装出几分谦虚,恍然大悟的接着说道:“不过还真没想到,我还有那么多不被看好的地方。”说着,他拉起段美夕的手,微笑着说道:“那我就陪着你去看看我的演技到底有多不咋地吧。” 任崛暖阳般的笑容深深的映在段美夕的眼睛里,那股温柔的,和煦的暖流深入她的瞳孔直奔她的心里,令她的心脾全部浸泡在这股温暖之中,温温的,暖暖的,同时也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刺痛。段美夕愣在了原地,低下头,凝视着自己被任崛拉着的手,忘记了前行。“段美夕?”任崛轻轻拍了拍走神的段美夕,微笑着问道:“在想什么呢?难道,我除了演技还有别的差评?”段美夕慢慢的抬起头,望着任崛脸上那依旧温暖的微笑,她同样微笑着说道:“我看到评论说任先生的演技非常棒,所以,就非常的想看这部电影。虽然你的自恋真的很招人讨厌,不过我还是莫名其妙成为你的粉丝了……从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是你的粉丝了。不过……”段美夕口风一转,有些霸道的接着说道:“我都是为了你着想才勉为其难的成为你粉丝的,不然,要是被别人说起来,你堂堂的大明星妻子竟然不是粉丝,那样你会非常,非常,非常的丢人的。所以我……”段美夕的话还没说完任崛便轻轻的拥住了她,下巴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肩膀,说道:“不管因为什么……你是我的粉丝了……我真的很高兴。” 段夜寒推着蓝雪的轮椅慢步的走在沙滩上,他的步伐很小心,尽可能的让蓝雪坐在轮椅上能够更舒服一些。海风绵密的吹在蓝雪的脸上,蓝雪微微的眯起眼睛,凝视着今天格外的孤单的海滩,淡声的说道:“停下来吧。”段夜寒停下步伐,环顾了一圈四周,蓝雪突然间说道:“特别冷清是不是?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段夜寒凝望着涨起又落下的海浪,若有所思的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坐在附近不远的地方。”蓝雪浅浅的一笑,应声道:“没错,‘段’先生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让我帮着捡球来着。” 蓝雪的身后变得异常的安静,她听不到段夜寒说话,甚至,仿佛连他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了。蓝雪知道,段夜寒的安静,是因为自己刚刚的那句话,那个故意加重了语气的段字。蓝雪浅叹了一口气,轻声的问道:“你一定觉得很累,很辛苦是不是?”身后仍旧是一片安静。蓝雪苦笑着低下头,接着说道:“你那么努力的去做段夜寒,可是,就算你再怎么努力却还是洗不掉左辰刻在心上的记忆,不,或许我应该说……你努力的想要成为段夜寒,却又怎么也不愿放开左辰的责任跟誓言。抛不开,放不下……死死的被夹在中间,无法彻底的成为段夜寒却又变不回原来的左辰,一定很累,很辛苦,是不是?”话音落下,一切如蓝雪所料,身后依旧的安静。“为什么不说话?”蓝雪微微的侧过头,望着面无表情的段夜寒,问道。段夜寒不回答,良久之后,他淡声的说道:“风大,我们回去吧。”“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好吗?”蓝雪直视着段夜寒的眼睛,语气坚毅的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好吧。”段夜寒缓缓的俯下身,在蓝雪的身边蹲下,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他淡声的问道:“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我很累,我很辛苦,或者是……”“不必说了。”蓝雪打断了段夜寒的话。蓝雪低下头,将手里的包儿握的更紧了“你不必说给我听……” 第186章 道具 蓝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望着仍旧蹲在自己身边,目光逐渐薄冷的段夜寒说道:“可以告诉我,那天你让我喝下的那瓶东西是什么吗?”听到蓝雪的话段夜寒突然间愣住了,他眉毛微微的蹙起,慢慢的站起身,淡声的说道:“这个你没有必要知道。” “好吧。”蓝雪无奈的一笑,打开一直用双臂紧紧箍着的包,拿出一本皮质的速写本。 小心翼翼的打开本子上的金属搭扣将速写本翻开,手掌轻缓又温柔的抚摸着那重新用透明胶带粘贴好,泛黄的纸张上安静的站在草坪上的那个面无表情的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小男孩儿。 接着,她便将纸张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每一张都是画面都是用透明胶带黏贴好的碎片,拼贴好的画纸上,一个闭着双目的小男孩儿正枕着自己的掌心,躺在那片洒满了阳光的沙滩上。 然而,小男孩儿身上穿着的,仍是那件,蓝色的格子衬衫……而接下来的几页,全部都是一样,全部都是一样的那片海滩。 只是,海滩上已经没有了 “小男孩儿”的身影。蜡笔已经逐渐变成了油彩,线条也从稚嫩变成了流畅,角度全部都是一样的,只是海滩上的嬉戏的人群不同了而已……蓝雪的手指轻轻的划过每一幅页脚上的日期,十幅画,十个年份不同月份跟日期却相同的数字号码,轻声的自语道:“十幅画就是整整的十年……段先生,还记得学姐婚礼的那天吗?就在那一天,它们被撕碎了,不过,就算碎了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片一片的把它们捡回来再一片一片的粘好……”纸片被蓝雪一片一片的拾起,只剩下一片离她太远她是在触不到,于是,她忍着痛努力的让手臂伸的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却还是碰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已经拾起了纸片的手慢慢的伸向她,最终将纸片轻轻的放在她的手里。 蓝雪缓缓的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段夜寒满面泪水的脸……随着眼前消失的回忆蓝雪将本子合上,看向段夜寒,问道:“那个时候你哭了,是因为我当时的样子太可怜太狼狈太悲惨了吗?”说着,蓝雪嗤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前方躲过段夜寒一直凝视着自己的双眼,说道:“或许,你还是会问我,问我想听什么样的答案……那么,我就当你的眼泪是对当时那个正在拼命演戏的我的一点儿赞许吧。”话罢,蓝雪慢慢的侧过脸,直视着段夜寒的双眼,冷声的说道:“这个本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想要演好一场戏,就必须需要它来做我的道具……学姐婚礼的那天,我故意带上了这个本子,我要靠它激怒徐暮杭,我要靠它,帮着我演完那场苦肉计,我要靠它,接近我的对手……”蓝雪一边说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无声无息的流下来,映在了她那张嗤笑着的脸上……蓝雪的话让段夜寒蓦地一颤,他怔怔的望着蓝雪,双手不由得开始颤抖,原本蕴着淡薄目光的双眼竟要流出泪来……蓝雪缓缓的抬起手臂,轻轻的拉住段夜寒的手臂,抓住他微微颤抖的手掌,笑着说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再仔细的跟你说一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我故意要让你看见我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狼狈,多么的悲惨……只有这样,我才能凭着你或许会对我产生的同情来接近你,只有这样,暮杭哥才会更加的视你为敌人,他越是视你为对手才越是会绞尽脑汁的去想打败你的办法。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只能借着徐暮杭来打败你……事实证明,我的办法还不错,这段日子,我一直住在你家里,而暮杭哥也好久没有出现过了,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他去做什么了,我想,经过这段时间他一定找出了可以打败你的方法。” “你就那么确定他会替你找到可以打败我的方法?”段夜寒挣脱了蓝雪的手掌反握住她的手腕,含着眼泪,冷声的继续问道:“就算,他找到了那个方法……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就能用得好那个方法?就算是手里握着这世界上最锋利的尖刀,若是握着的人不会用,一切也都是白搭不是吗?蓝雪……” “那也没有关系!”蓝雪打断了段夜寒的话,她死死的瞪着段夜寒,沉声的说道:“就算暮杭哥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因为,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里,我已经找到了可以让你致命的武器,只要我握着它,就算暮杭哥不行也没有关系……我,都是跟你学的。你就算变成了别人也要报你母亲的仇,而我,无论用尽什么方法也要报我父母的仇……小时候,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长大以后,再跟着你有样学样也没什么不对……”话音活下,蓝雪的手被段夜寒放开了。 段夜寒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跌落到嘴角边,那辛咸的滋味让他的心顷刻间跌落到万丈冰川,冰冷刺骨的心痛迅速的蔓延全身,当年那个单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就这样被自己毁掉了……段夜寒长谈了一口气,无奈的睁开眼睛,说道:“你这么喜欢跟着我学,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你要不要学?不要再指望着徐暮杭可以成功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必败无疑。既然,你拥有足以令我致命的武器,那么你不如握着那个武器一直呆在我身边……只要你做好准备,你随时都可以要我的命……相信我,这个方法会比徐暮杭找到的那个更有价值。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要我嫁给你?”蓝雪浅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上一次,你要我嫁给你,你要我把它当成是你赎罪的方式。现在你要我嫁给你,你又要我把它当成是报复你的方式……段夜寒,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幼稚吗?无论如何,我都愿意赌一把,我赌,你才是必败无疑的那个人……”段夜寒不语,他静静的看着蓝雪,似乎恨不得一瞬间就能够看穿她的心脾,看透她的骨血,而蓝雪也不再说话,她同样迎合着段夜寒的目光,不偏不倚,丝毫不曾躲避,恨不得将她心中所有的不甘都一下子扎进他的双目之中……良久之后,段夜寒拿过蓝雪手中的速写本,与其说是拿过倒不如说是夺过,她不顾蓝雪的意愿,硬生生的将本子从蓝雪的手中抽出来,接着又拿起蓝雪双膝上的包儿,将速写本装回包里背在自己的身上,双手重新搭上蓝雪轮椅上的手柄,淡声说道:“回去吧,这里风大。”说着,段夜寒便推着蓝雪的轮椅开始转身。 “你不必再推着我了。”蓝雪冷冷的拒绝了段夜寒的动作。段夜寒的身体因为蓝雪的话而慢慢的僵住,尽管身体僵住而无法动弹,但是他的手却依然紧紧的握着轮椅的手柄……蓝雪背对着段夜寒,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儿,秉着呼吸,说道:“今天之所以麻烦你带我出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以后不必再对我那么好,也不必再相信我。在你面前我说的话,做的事,都有可能是在演戏……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我也很快就会离开,你不用再拿我当客人对待,我不想欠你的……所以,让我自己走好吗?还有,可以把包还给我吗,让你拿着我演戏的道具我会觉得自己很可笑……”蓝雪冰冷的语气,淡漠的声音,一点点的灼噬着段夜寒的心,这难以忍受时的疼痛直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双手无力的从蓝雪的轮椅上垂落下来,他取下身上的包走到蓝雪的侧边,将它放回到蓝雪的双膝之上,她木讷的望着蓝雪没有表情的侧脸,沉声的说道:“我会在后面跟着你,要是你走不动了……”段夜寒的话还未说完,看雪便转动着轮子一步步的离他而去……距离变得越来越远,段夜寒站在原地迟迟的不敢迈步,他害怕,若是自己上前蓝雪只会为了离自己远一些而走的更快,那样,她只会更加辛苦……细密的沙滩上蓝雪的步伐非常的艰难,蓝雪使出了全力转动轮子让自己看起来可以更加均匀快速一些。 “你这样又是何苦呢?”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跟自己手中突然轻松了的力道,蓝雪笑着开口道:“谢谢你啦影声哥,你原本就握不住人间的东西,你每次帮我推轮椅一定也是用尽了全力了吧。” “他远远的跟在你身后不敢靠近,想必,是怕一旦靠近了你定会加倍吃力的转动轮椅,那样你会更加辛苦。”邱影声避过蓝雪的话,直接将话引到了段夜寒的身上。 蓝雪无奈的低下头,一边轻轻的推动轮子,一边说道:“他一直都很辛苦,夹在左辰跟段夜寒之间他一定非常非常的辛苦。我误会了他,自然要为自己做错的事而道歉,我说不出也不想说‘对不起’,那就做一点儿事让他没有那么辛苦吧。我妈妈在离开之前,曾将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妈妈要你把段夜寒跟徐暮杭这两个人牢牢地,死死的攥在你自己的手心里。’以前我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现在我决定,不再攥着那个人了……” 第187章 夺簪 蓝雪微微的侧过头,用余光看了看始终跟在自己身后的段夜寒,慢慢的回过头对身后的邱影声说道:“希望我今天的决绝可以让他彻底的下定决心,既然决定了要一点一滴的讨回来就不能被动摇不是吗?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也是唯一能够作为道歉方式的,就是不让他被动摇。影声哥,我觉得,这是我目前为止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蓝雪低下头,痴痴的望着膝盖上的包儿,时间伴随着身后的寂静一秒一秒的过去,蓝雪抬起头,问道:“影声哥,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我说你的做法并不算是正确的,你会后悔吗?”听到身后邱影声的话,蓝雪苦笑着摇了摇头,答道:“至少他应该知道我跟小时候的蓝雪不一样了吧,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善良,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单纯……至少,他知道了这个应该就再也不会动摇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吧。至少这样,他也许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吧……我,应该不会后悔吧。影声哥……一个人担起邱家的担子也一定很辛苦吧……”话音落下,蓝雪突然间感觉到轮椅转动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片刻之后,她的身后再一次的传来邱影声的话语:“很辛苦,也很庆幸。辛苦的是,我要努力的把自己变成邱若愚。庆幸的事,我也终于能够有一次机会真正的去为大哥分担他身上的担子,那段日子,我才终于觉得,自己真正是邱家的一份子了……” 安静的清晨,邱影声早早的起来。他知道,从今天开始,邱家的担子就正式的落在他的身上了。尽管不知道邱若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是邱影声相信,只要自己竭尽全力,就一定不会辜负邱若愚的嘱托…… 阿橙如往常一样来为邱影声送药,不过,当阿橙端着托盘望着眼前那个西装笔挺的人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会惊慌失措的那颗心竟然莫名的平静如常。于是,阿橙不再盯着眼前的人发呆,而是一如往常的走进屋子,将药碗放下,微笑着说道:“少爷,喝药吧。喝了药才有力气去做了不起的大事。”邱影声缓步的上前,端起桌上的药碗,将碗中的药汤一口气喝下。放下药碗的那一刻,他笑着看向阿橙,说道:“阿橙,将大哥不在家里的事暗中吩咐下去。还有,阿橙,你相信我会做的很好不辜负大哥的嘱托吧。”阿橙上前,将空了的药碗重新收到托盘里,然后,她端起托盘微笑着对邱影声说道:“阿橙相信,少爷一定会做的很好。”“谢谢。”邱影声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衣领跟袖口说道:“顺便去吩咐厨房准备早饭吧,这几天家里有客人,不能怠慢了。”“是。”阿橙应允后,出去了。 小野樱花醒来的时候,川岛绿雅已经在镜前梳妆了。川岛英雅望着镜子里折射出来的严肃模样,怡然自得的从床上下来,不慌不忙的换好衣服,慢步的走到川岛绿雅面前,打量着镜子里她的模样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没睡好啊。也对啊,有我在你身边你是应该睡不好觉的,毕竟,你想要背着主人做些什么事的心思要是被我发现了就不好了。”川岛绿雅停下手里的动作,放下手里的胭脂刷,侧过身,浅浅的一笑,说道:“樱花姐姐,你想太多了。我的确是没睡好,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被你发现所谓的那些心思,理由再简单不过了,我跟讨厌的人在一起,自然睡不安稳。”“川岛绿雅!”小野樱花被川岛绿雅的话一语激怒,不过,片刻之后她便又笑着说道:“你一直把英雅的死也算在我头上一份,不过,就算你再讨厌我也没有办法,在你那宝贝丈夫邱少爷的眼里可是从头至尾都以为我是你姐姐。只是跟讨厌的人在一起你就已经睡不好了,可是未来的日子里你还要把你讨厌的人认作是姐姐,你不是要更辛苦啦?哈哈哈……”小野樱花突然间大笑不止,她微微的弯下腰,拍了拍川岛绿雅的肩膀,笑不成声的说道:“绿雅呀绿雅,你还真是不幸呢。”说着,小野樱花的目光突然瞥到了川岛绿雅拿在手里正准备插在发间的那只鸽血红发簪。趁着川岛绿雅不注意,小野樱花蓦地拿过川岛绿雅手中的那只发簪,夺过发簪的那一刻,小野樱花瞥见了川岛绿雅眼中那紧张又焦急的神情,这使得她心里突然间多了一股成就感跟大大的满足。小野樱花高抬着手臂,一边仔细的观赏者发簪上那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一边俯身对着镜子将发簪插在自己的头上,然后便得意洋洋的直起身对着川岛绿雅问道:“怎么样?我带上漂亮吗?”“你是美人,戴上自然是漂亮的。”川岛绿雅冷声的答了一句,然后便接着说道:“可以还给我了吗?没有它我盘不上头发。” 尽管川岛绿雅的目光已经恢复平静,但是一听川岛绿雅这话小野樱花便知道川岛绿雅十分的紧张这支发簪,她努力的压制她紧张焦躁的眼神只不过是不希望自己知道这支发簪对她来说的重要性。这样一来,小野樱花便觉得事情更加有趣了。于是,小野樱花缓缓的抬起手臂,手掌按住发簪,往发间的伸出插了插,然后便不以为然的低下头抬手往镜子边上的首饰盒里指了指,笑道:“这里不是还有很多发簪嘛,你堂堂的邱家少奶奶,总不至于就这么一根盘头发的簪子吧。”“我一直用它盘头发,用的顺手就习惯了。樱花姐姐要是喜欢盘头发可以在这个盒子里任选一支。”对于小野樱花的建议川岛绿雅不为所动,坚持要小野樱花把头发上的簪子还给她,并且,川岛绿雅眼中的目光已经变得越来越阴冷,闪着一股慑人的寒光。不过,川岛绿雅的目光虽然让小野樱花心生畏惧,但是一股莫名的较量感让小野樱花鼓起了勇气,这一次她要跟川岛绿雅较量到底。跟何况,川岛绿雅这么紧张这支发簪又不想让自己知道,想必这支发簪一定是邱若愚送她的。想到这里,小野樱花又妒从中来,更加的下定决心是怎么样也不会把发簪还给川岛绿雅了。于是,小野樱花将身子倚在梳妆台上,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不要。”接着,她便又抬手抚了抚发簪上的宝石,说道:“你的这些簪子里我觉得这支最漂亮,而且你不是也说我戴上很漂亮吗?不如,就把它送给我吧。你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了,总不会吝啬一支簪子吧。还有,你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小野樱花了,我是‘川岛英雅’。你刚刚叫我什么?樱花姐姐?哈,连自己亲姐姐的名字都叫错了。所以,就当是给我道歉送我一支发簪应该也不为过吧。”说着,小野樱花挺直了身体在镜子前面晃了晃,侧过身对川岛绿雅说道:“不过说实话绿雅,我戴着它应该比你更漂亮一些,它好像真的是比较适合我呢。”川岛绿雅不说话,她直视着小野樱花站起身,手臂慢慢的抬起,慑人的目光让小野樱花的身体本能的向后倾斜“你,你,你要干什么……”正当小野樱花恐惧之时,门外恰巧传来的敲门声瞬间解救了她,她迅速的转身闪到一边说道:“应该是阿绿来叫我们吃早饭了,我去开门。” 开门的那一刻,小野樱花有些吃惊。她本以为站在门外会是来叫她们吃饭的小丫鬟,没想到站在门外的却是“邱若愚”。看到门外站着的事邱若愚小野樱花便立刻笑着说道:“是妹夫啊,快请进吧。”邱影声不语,也不进门,他站在原地,静静的打量着小野樱花。望着邱影声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神情,小野樱花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掌托着脸轻声的说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都……”小野樱花的话还未说完邱影声便毫无征兆的上前一把取下她头上的发簪径直的走进屋子。邱影声突然间的举动让小野樱花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不知所措。因为,她从未预想到邱若愚会做出这样的事,其次,她更加没有想到邱若愚对待川岛绿雅的感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的深,更加的认真,在不知所措之后,如烈火般灼烧的嫉妒再一次涌上她的心头。 邱影声拿着发簪走到川岛绿雅身旁,轻声的说了一句“坐下。”尽管这声音柔弱的没有丝毫的力量,但川岛绿雅却是言听计从乖乖的坐下了。邱影声轻轻的将发簪插进川岛绿雅的头发里,一边简单的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一边对她说道:“不是告诉过你要一直戴着吗,怎么忘了。”邱影声侧过身,将目光移到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小野樱花的身上,只不过自己还未开口小野樱花便先开口说道:“绿雅疼我这个姐姐,看我头上也没有什么饰品就想送给我戴戴看。”“哦?”邱影声侧过身看向川岛绿雅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姐妹间的情谊固然深刻,但你将只有邱家女主人才有资格佩戴的发簪送给英雅姐,英雅姐不是会自责和尴尬吗?”川岛绿雅浅浅的一笑,应声道:“知道了,是我做的欠考虑了。”接着,邱影声便微笑着看向小野樱花,说道:“绿雅考虑的少,差点儿就给您添了块心病。您别介意,别放在心上。”“我怎么会介意呢。”小野樱花笑了摆了摆手,接着说道:“还好妹夫过来了,不然我真是要填了一块心病了。”小野樱花强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第188章 第二个女人 餐桌上,小野樱花一直因为之前发簪的事心里憋着一股气儿,再加上一旁夹菜的川岛绿雅头上的发簪总是时不时的映入她的眼帘,这便让她觉得更气了。于是,她决定要故意扫扫川岛绿雅的兴致。于是,她小野樱花故意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对着邱影声问道:“若愚少爷,怎么不见雪痕小姐啊?她不一起吃早饭吗?”川岛绿雅听到小野樱花的问题蓦地一愣,不禁侧头看向身旁的邱影声,侧过头的那一瞬间,她望见了小野樱花脸上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狡黠的笑容,望着那挑衅的笑,川岛绿雅的脑海里突然回响起邱影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只要,看着就好……什么都不要说。”想到邱影声对自己所说过的话,川岛绿雅虽然仍是心中慌张,但她却不在打算将视线依托在邱影声的身上,而是看回自己所看的方向,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就像没听到小野樱花的话一样。 看到川岛绿雅的“无动于衷”邱影声同样惊颤的心便瞬间平静了不少,她浅浅的一笑答道:“英雅姐好像是不记得了,上次跟黑泽君到府上做客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雪痕已经搬到别院去住了。不过,就算雪痕没有搬去别院,我们也不会在一起吃饭的。因为……”邱影声的突然停顿引来了小野樱花极大的兴趣,她“兴致勃勃”的看着邱影声,追问道:“因为什么?”邱影声侧过脸,看向川岛绿雅,说道:“因为,为了让令妹能够嫁给我,我曾经对绿雅做出过承诺,这辈子,除非我们生的是女儿,不然,我们的饭桌上永远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女人。”邱影声没说一个字,双眼变更加专注的注视着川岛绿雅,使得明知是这番话是邱影声为了保全雪痕而临时编出来的并非真实存在他们二人之间,却还是仿佛曾经真的经此承诺一般,渐渐的羞红的脸而微微的低下了头。 邱影声的话语跟行为使得小野樱花无法抑制的怒从中来,尽管她一直强忍着,但是她不知道,已经胀红了的脸早已经将她自己出卖了。她自然是明白“邱若愚”的用意的,他无非是想要借着那个叫雪痕的傻瓜已经成为他的过去式这件事来致自己于无地自容的地步。什么饭桌上永远不会出现第二个女人,这话不就是想告诉她她是多余的吗?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叫邱若愚的人自有那么一股绵里藏针的本领,虽是不曾正面的对着自己说些什么可却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心智,嫉妒由他,愤怒也由他。若是说他温文尔雅带着一股书生气,可他却又多了几分旁的这类人所没有的独断之气,若是说他轻世傲物,可他却又多了几分温润之气。小野樱花越来越看不懂,读不懂这个叫邱若愚的人了。不过,纵然读不懂也看不透,纵然知道“邱若愚”的话中藏着针对自己的针,小野樱花偏不肯安静的善罢甘休,她冷冷的一笑,质问道:“哈,妹夫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妹夫承诺妹妹餐桌上永远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女人,这么说来是我让妹夫打破承诺啦?那,我是不是要出去跟雪痕小姐一次吃才合适些吧。”话罢,小野樱花的心中便暗生的些许得意:邱若愚,我倒要看看你接下去怎么说。哈,承诺不会出现第二个女人是吗?那我已经坐在这里了,之前的话不是打自己的脸吗?我倒要仔细的看看你两边不是人的样子。想到这里,小野樱花不禁差点儿笑出声来,川岛绿雅,你在跟我炫耀你的丈夫对你情深似海是吗?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他百口莫辩的样子。 小野樱花的如意算盘还来不及在她的心中站稳脚跟,邱影声却笑了起来。他的笑没有声音也并不放肆跋扈,但在小野樱花看来却充满了轻蔑,小野樱花不明白,为什么在这应该是最尴尬的时刻却却还笑得出来,而且还笑的那样的轻蔑,丝毫的没有尴尬和为难,小野樱花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更加无法忍受邱若愚如此轻蔑的笑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我不明白你在笑什么?难道我的问题很好笑吗?”邱影声摇了摇头,仍是笑着,答道:“当然不是英雅姐的问题好笑,我只不过是在笑您摆错了自己的位置。您是绿雅的姐姐,也就同样是我的长辈,我自然是不会看作是其他的女人。所以,你本就不在我承诺的范围之内,也就自然不必在意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承诺。”邱影声的话直叫小野樱花哭笑不得,真是滴水不漏的解释啊,即安抚了川岛绿雅的心又悄无声息的提醒了自己根本连与他们夫妻二人站在同一边的资格都没有。无奈与尴尬之下,小野樱花只好强笑着打趣道:“看来,是我庸人自扰了。”话罢,小野樱花便埋下头吃饭,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早饭过后,小野樱花提议希望三个人能够一起散散步,尽管邱影声心中不愿,但苦于小野樱花作为黑泽的耳目才刚刚邱家自己便找理由推脱搪塞的话会引来诸多的不便跟怀疑,便只好应允了小野樱花的提议。无奈,得到应允的小野樱花哪里只是想要散步这般简单,她拉着川岛绿雅到处的探寻张望,仿佛势必要挖出一些鲜为人知的宝藏一般。川岛绿雅厌恶极了这样被她拉着到处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但是,唯有紧紧的跟着她才能避免她冒冒失失的寻到雪痕的住处惊了雪痕。邱影声静静的跟在她们的身后,尽管对小野樱花的来者不善始终都抱着担忧,但是有川岛绿雅跟在她身边,邱影声的担心便也减轻了不少。只是邱影声不曾想到,这短暂的安心却无法帮助他隐藏其背后更大的惊涛骇浪…… 川岛绿雅一直被小野樱花拉着“东奔西走”,她终于再也看不惯小野樱花的那一幅“搜索者”的样子,问道:“你到底想要找什么?直接问我不好吗?何必假借着散步一副左顾右盼的模样?”小野樱花蓦地停下脚步,不以为然的一笑,反问道:“问你?如果我问你要怎么样才能让这美丽的宅院的主人变成咱们主人的你会认真的帮我想个答案吗?绿雅,别急着献无谓的‘殷勤’先理清自己的位置再来指手画脚吧。我是看在死去英雅的份上才让你在这邱家少奶奶的梦里多呆上一阵子,你也的确怪可怜的,好不容易能做一个美梦,可这梦,却在过不了多久之后就要醒了……”听了小野樱花的话,川岛绿雅瞬间挣脱被她拉着的手反抓她的手腕,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要对邱家做什么?”“你说什么?”小野樱花突然一怔,目光之中充满了诡异跟怪异,仿佛眼前看着的这个人已不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相熟之人,而是从未见过的“怪物”一般,“川岛绿雅,你知道你刚才的话有多可笑吗?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要不是主人你会站在这儿?”小野樱花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川岛绿雅又靠近几步,审视着她眼中微微颤抖的眼神,笑道:“我要对邱家做什么?你问错问题了,你应该问,要不要,你帮着我一起对邱家做些什么。”话罢,小野樱花趁着川岛绿雅愣住了的功夫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朝着身后的邱影声走过去…… 邱影声的步速很慢,始终跟川岛绿雅她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只见小野樱花不继续向前反而折返向着他走过来心中不由得一阵奇怪。小野樱花怡然自得的迈着轻松自在的步子向着邱影声走过来,而川岛绿雅还被她刚才的话深深的打击愣在原地,当她的意识不再僵硬逐渐反应过来的时候小野樱花已经快走到邱影声身边了,生怕小野樱花会对邱影声做出什么伤害行为的川岛绿雅顾不得再去思考任何一件关于今后的事情便奋力的向着邱影声的方向跑过去。只可惜,此时小野樱花已经到达邱影声的身边了。邱影声平静的看着小野樱花,问道:“英雅姐不继续逛逛庭院了吗?可是累了?”“怎么会累?逛着这么漂亮的庭院,就算是累也都会不知不觉忘了的。”小野樱花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之前忘记告诉若愚少爷的事情告诉你。”邱影声听着小野樱花这好整以暇的口吻便知道又是一番难关将至,不过没关系,只要大哥能够在外办事,他便自能想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办法。于是,他便微微一笑,问道:“哦?什么事?” 听着小野樱花的话川岛绿雅心知邱影声必是又有难关要闯了,不过比起刚才的心惊胆战,此时知道小野樱花并没有要加害邱影声的意思,川岛绿雅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第189章 箭在弦上 小野樱花上下打量着邱影声在面对自己时眼里那总是毫无波澜的眼神,尽管根本读不出这个人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为什么可以这样的平静到接近冰冷的地步,不过似乎一想到接下来自己所要说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他眼中一惊,小野樱花便不由得心生欢喜。邱影声微微的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小野樱花那“故弄玄虚”的眼神,说道:“有什么事英雅姐请说。”小野樱花笑着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目光冷淡的川岛绿雅,再将目光重新移回到邱影声的身上,若有所思的说道:“于我们而言,应该是一件再开心不过的事了。不过,看着绿雅的样子,我突然间又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能给你们惊喜的事了。”川岛绿雅听了小野樱花的话冷冷的一笑,反问道:“这么说,在你看来应该会很高兴的那件事很有可能会让我觉得不自在,那,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做那件事了。”“什,什么?”小野樱花一愣,一时之间她竟被川岛绿雅的话噎的牙口无言。 小野樱花从不曾想过,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几乎会被别人误认为是哑巴,除了在接受黑泽俊命令的时候会说出的“是”,“知道了”就再无多言的人现在竟会变得如此的“伶牙俐齿”。小野樱花此刻越发的觉得川岛绿雅可怕了,自从川岛英雅去世之后,川岛绿雅开始变得平静的异于常人,平静的过分,甚至平静的令人心生恐惧。渐渐的,就连她自己也以为川岛绿雅是真的不愿意再说话了。也许川岛绿雅并不是她因为她姐姐的死有多么的伤心,只是不想变得跟她姐姐一样罢了。久而久之,黑泽家的所有人也便都这么以为了。没想到,川岛绿雅的安静,冷漠,都不过时她储藏在仇恨之心下的阴影罢了。小野樱花不禁开始害怕,她不知道当这个川岛绿雅心中的阴影变得越来越大的时候,川岛绿雅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小野樱花想不出能够应对川岛绿雅的话便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看向邱影声,说道:“若愚君跟黑泽君挚友多年,应该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吧。”“嗯,黑泽君一向重情义。”邱影声淡声的应道,虽然语气平缓,但他的心中却霎时间起了波澜。邱影声原以为黑泽俊将这位假的川岛英雅派到邱家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便已经算是大计了,尽管自己是邱若愚的替身,但是毕竟兄弟连心,只要自己谨言慎行在雪痕的事情上又多加小心,自然是不会被她看出些什么的。不过现在看来,假川岛英雅的到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端,更危险的事情则深藏在后面…... 小野樱花饶有兴致的审视着邱影声平淡的眼神,不急不慢的说道:“你跟黑泽君一起读书时的事我也多多少少听黑泽君跟我说过一些,他告诉我你们是无话不谈的,不过,黑泽家除了黑泽这个独子之外还有很多被收养的孤儿,我跟绿雅……”“绿雅的身世我都知道,绿雅跟英雅姐的父母早逝,是黑泽家收留了你们,绿雅因为被黑泽家安排学习医术,所以才有了绿雅日后能够来到邱家这件事。”邱影声抢先打断了小野樱花的话让小野樱花有些措手不及“哦?原来,绿雅已经跟你说过这些事了……”“绿雅既是我的妻子,告诉我她的身世也是再平常不过的。”邱影声又一次语气淡然的打断了小野樱花的话。不过,小野樱花很快便又笑着接着说道:“那,绿雅一定没跟你说过,我们跟黑泽之间的感情一直非常要好胜似亲兄妹吧。也正因为如此,自从绿雅嫁进了邱家之后黑泽君就一直非常的思念绿雅。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一下子就这么离开了家,还真有些不习惯……”小野樱花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好整以暇的移到川岛绿雅的身上,问道:“绿雅,你也是一样吧?自从嫁进邱家就不常见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了,也一定非常的想念吧?”川岛绿雅不说话,她直视着小野樱花的眼睛,目光不偏不倚,似乎从她眼中射出的光随时都会变成一把把的利剑刺进小野樱花的眼睛里,片刻之后,川岛绿雅冷冷的一笑,答道:“是啊,我也非常的想念他。尽管之前才刚刚见过面,但我还是非常,非常的想念他……”“既然这样那真是太好啦!”小野樱花一脸得意的接着说道:“既然黑泽挂念绿雅,绿雅也十分的想念黑泽,那么,我就要跟若愚君转达黑泽君的一个不情之请了。不知若愚君是否愿意,让黑泽君也到府上小住一段时间。或者,若愚君戴上绿雅到黑泽家小住也可。” 邱影声的身体蓦地僵住了,他想象了千百种可能,但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黑泽俊不是去了商城吗?他既然身在异地,他怎么可能会有时间跟经历来邱家小住?又更何况是接待自己跟绿儿去黑泽家做客?邱影声不解心中的疑惑,试探性的问道:“英雅姐何必说的这么客气,不知,黑泽君想要什时候过来,我也好吩咐家里人准备一下。”“哈哈,若愚君也太见外了吧。”小野樱花突然大笑了起来“又不是别人,何必弄这些排场。如果不是怕你们夫妇觉得唐突,恐怕啊,黑泽君现在就会从家里赶过来呢。” 小野樱花的话让邱影声的心彻底的凉了下来。自己的大哥上当了。假川岛英雅要来家里陪妹妹住上一段时间是幌子,黑泽故意不跟着这位假冒的川岛绿雅一起来到邱家故意的利用邱若愚对他的了解制造出他已经离开了洛苏城的假象,实际上,黑泽俊根本就一直还呆在洛苏城。黑泽俊的这一招真是高明,如他所想,若是邱若愚相信了他已经离开洛苏前往商城的假象,则必然也一同前往商城。这样一来,邱家就只会剩下川岛绿雅一个人。若是这样,很快,黑泽俊便会从假川岛英雅的口中得知邱若愚已经离家的这件事。那么,邱若愚与他貌合神离的“君子之交”便很快就会“昭然若揭”了,这样一来,邱若愚费尽苦心想要继续利用黑泽俊帮助那些正义之士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了,与此同时,黑泽俊变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与邱若愚为敌了。邱家虽然富甲一方,但也绝非能是日本人的对手,无论如何让,邱若愚都会被置于两难的境地。倘若事情不如黑泽俊所想的那样,邱若愚没有理会他已经离开洛苏城的假象继续的呆在邱家不曾有所行动,他对邱若愚的怀疑虽然可以减轻一些但也并不会因此而彻底的根除。于是,他索性与假川岛英雅一样,以在邱家小住为借口,进一步的监视邱若愚的一举一动。 虽然邱影声此刻非常担心已经上当的邱若愚,但也不免庆幸黑泽会因为自己这个替身减轻一些对邱若愚的怀疑。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自己现在需要马上去思考的就是到底是让黑泽俊住进邱家,还是他带着川岛绿雅住进黑泽家。于邱影声而言,他当然是不希望黑泽俊住进来,毕竟雪痕还在家里,他之前答应过邱若愚一定会好好的照顾雪痕,因为假川岛英雅的关系他已经不能表现出对雪痕的关心了,要是黑泽俊住进来,那么自己对待雪痕的态度就必须狠下心来,他真的不忍心让雪痕吃这个苦。可是,若他带着川岛绿雅住进黑泽家那么邱家就只剩下雪痕一个人了。阿蓝她们自然是会尽心的照顾着雪痕,可是难保黑泽俊私下不会再派人偷偷的潜入邱家,到了那个时候,雪痕的处境就会有危险了。更何况,自己比不得寻常人,若是强壮身体康健的模样,一日两日方可糊弄他人,若时日叠加下去,自己的身体怕是会露出破绽…… 邱影声左思右想,虽都是身处险境,但还是让黑泽俊住进邱家比较容易应付一些。只要阿蓝把雪痕照顾的好,自己便就少与雪痕见面,只要雪痕在自己知道的范围内,自己便可以确定雪痕的安全。至于自己的身体,每日喝药更加小心一些便可。好在自己单独住在书房,叫阿橙把药放在每日送来茶点的差碗里应该也不会招致黑泽俊太多的猜疑。无论如何,邱若愚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的把这个家守护好,把雪痕保护好。想到这里,邱影声不禁心中默默的感慨,老天啊,恳请你再给我多些时日,现在是邱家,是雪痕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恳请你,即使我的时日将至,也请务必让我拖着我残破不堪的躯体将这段最需要我的时日挺过去好吗…… 邱影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要从胸口呕出的那一口气生生的憋了回去,他挺起头,移了几步拉过川岛绿雅的手,笑着对川岛英雅说道:“如此一来真是再好不过,那就请英雅姐想黑泽君转达,他能来府上小住,我们真是欢迎之至。” 第190章 雪痕很快乐 邱影声的一句“欢迎之至”倒也是小野樱花不曾想到的,看“邱若愚”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害怕黑泽俊会过来小住,他的表情再平常不过,没有吃惊也没有压抑,仿佛就只是得知了朋友要来家里做客一样的平静自然。“邱若愚”这样的表情反让小野樱花觉得有些吃惊讶异了,如果按照黑泽俊的推断,若邱若愚就是背地里一直跟他作对的那个人,那么邱若愚的表情又何以如此的平常?小野樱花有些糊涂了,不过,她还是笑了笑,对邱影声说道:“哦,要是黑泽君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开心的。”邱影声也是淡淡的笑着,应声道:“我也非常的期待黑泽君能够尽快的住进来,大家一起好好的聚聚。”接着,他便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川岛绿雅说道:“绿雅,既然黑泽君要过来,我们决不能怠慢。这样吧,你带着英雅姐出去转转。一方面,英雅姐可以回去通知黑泽一声,另一方面,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布置准备的,把它们买回来。毕竟咱们与黑泽私交匪浅,你为他准备些东西也是应当的。” 川岛绿雅微微的点了点了头,不做过多的思考便应道:“知道了。”与邱影声历经了这么多,她似乎已经拥有了只听他的声音就能明白他心中所想的能力。此时邱影声提出这样的建议,是想要借她将小野樱花支开。趁着小野樱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便可以尽快的去安顿雪痕并交代阿蓝后面的日子需要注意的事。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帮助他多拖延一些时间,让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好一切。应声罢,川岛绿雅便对小野樱花说道:“跟我出去转转吧,咱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走走了。正好我一个人也拿不定主意,该挑些什么准备些什么,你来帮我一起选吧。”尽管小野樱花觉得川岛绿雅怪怪的可具体怪在哪里自己却又说不出来,尽管想要拒绝这个提议继续呆在邱家监视着,可她却又找不到理由来拒绝。更何况,拒绝了这个合情合理的提议,自己反而会招来怀疑。于是,小野樱花便也顺着川岛绿雅的邀请点头应道:“这样真是太好了,那咱们走吧。”川岛绿雅微微的仰起头,看着邱影声的脸,说道:“我们走了,你放心,你交代我挑选的东西,我一定都会精心挑选。”邱影声点了点头,眉眼之间隐藏着一丝欣慰的笑容“嗯,去吧。” 川岛绿雅带着小野樱花离开后,邱影声并没有先去雪痕的住处,而是第一时间找来了管家。邱管家大约五十岁上下,平日里很少言语但却将邱家里里外外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邱管家自小便在邱家生活,父亲和爷爷也都是邱家的历任管家。邱若愚见其年纪大了便想置办住处跟钱银为其养老,怎奈老人怎么也不肯,邱若愚拗不过他便答应他不再劝他养老,只是不必再劳心劳力,安排家里的一些日常事就好。所以,邱管家虽然一直住在邱府,但却很少操办大事,而平日里邱家的大事和生意上需要打理的琐事也便都由他的儿子打理。所以,此次邱管家得知邱影声这么急的要见他便也猜到了,这个孩子应该是需要他的帮助了。 邱管家进门便端着一杯清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微笑着对邱影声说道:“先喝杯茶吧二少爷,有什么事情邱叔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听到邱管家的话邱影声一惊,反问道:“邱叔?你知道我是……”“难道我连自家的孩子还认不出来吗?”邱管家浅浅的一笑,说出了邱影声心中的疑问,接着,他便继续说道:“虽然大少爷离开的事没跟我说,但是我从一进门就知道是二少爷了。你们的眼神不一样,这一点啊,只有我这个老人家知道。若不是与大少爷平日里做的那些救人相关的事,我想大少爷是万万不会舍得离开小姐的。现在大少爷把这个家交给二少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也必将拼了命的帮助二少爷跟二少奶奶来守住这个家。我年岁大了,虽不理解为什么大少爷要不惜性命的去做那些事,但凡事只要跟邱家扯上关系我便是拼了命也不肯让的。”“这次,的确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拜托邱叔。”邱影声有些面露愁色,继续说道:“大哥上了黑泽的当去了商城,我需要邱叔替我去给大哥送个信儿。除了‘我’的存在想必黑泽已是对邱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所以,你的分量他也必是知道的。正好,借着黑泽要到邱家小住为名,邱叔你就打着邱家少爷吩咐你去商城为客人置办蚕丝被的幌子去那边通知大哥,告诉他,黑泽是故意制造他去了商城的假象,叫大哥务必要多加小心。”“放心吧二少爷,你交代的事我这就去办,那个叫黑泽的日本人,跟二少奶奶的那个姐姐都绝非是善类,二少爷这段期间也务必要小心啊。” 跟邱管家交代了要去给邱若愚送信的事情之后,邱影声便赶往了雪痕的住处。邱影声赶过去的时候,阿蓝正推着雪痕荡着秋千。秋千高高的上去,又再下来,雪痕似乎很享受这种飞翔一般的感觉,满脸的笑容。阿蓝望见了邱影声慢慢的走过来,便拉停了秋千问候道:“大少爷。”邱影声看着阿蓝敬畏的目光温和的一笑,说道:“是我。”阿蓝一愣,仔细的打量一下眼前的人,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是二少爷!我还当成……”阿蓝的话还没有说完,雪痕便从秋千上下来,拉着邱影声的胳膊将他往秋千绳的方向拽。阿蓝忍不住笑了,说道:“小姐是把你当成大少爷了,要您给她推秋千呢。”“是嘛。”邱影声微笑着反握住雪痕的手臂,拉着雪痕走到秋千架前,握着雪痕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让她在秋千木板上坐下来,温柔的说道:“雪痕乖,你握紧绳子,若愚哥哥帮你推秋千。”话罢,邱影声微笑着轻轻的拍了拍雪痕的头,绕到雪痕的身后开始推动秋千。邱影声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来推动秋千,尽管他的身体已经虚弱的开始体力不支但他仍旧坚持着将秋千高高的推起来“雪痕你开心吗?”坐在秋千上的雪痕没有回应,邱影声自己心里也清楚,雪痕,根本不会给他任何的回应。不过,听着雪痕清脆的笑声,邱影声知道,此刻的雪痕很快乐,此刻,坐在“若愚哥哥”推动着的秋千上的雪痕很快乐。 邱影声一边推动着秋千,侧目对身边站着的阿蓝说道:“早上,我已经让阿橙将消息告诉家里的人了,你跟雪痕住在偏院所以还不知道。大哥出远门去办事了……”听着邱影声的话,阿蓝突然间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情景,那天雪痕半夜醒来便再不肯睡觉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去正好被她撞见。自己担心雪痕便也跟着追了出去,当自己一路小跑着追到院外的时候,突然间看到,邱若愚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外,不过,他放下手里的箱子,朝着雪痕冲了过去,死死的将雪痕抱在自己的怀里,哭着,笑着,像是在雪痕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只是,雪痕小姐似乎根本不明白大少爷在说些什么,她有一搭无一搭的环望着四周自顾自的望着自己感兴趣的方向。自己远远的望着大少爷,尽管不是那么的清晰,但是自己却能感知到在大少爷的眼中写满了期待,似乎是在盼望着能从小姐的身上得到些什么,或许是一句话,又或许是一个眼神。可是,直到自己追到了小姐的身边,小姐都似乎没能给出大少爷想要的东西,无奈,自己只好无情的打断大少爷的期待说了一句“大少爷,小姐好像是做噩梦吓着了,我这就哄她回去睡觉。”直到那一刻,当大少爷听到自己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眼中终于不再期待些什么了,期待慢慢的变成了悲伤,变成了绝望,变成了肝肠寸断……最后慢慢的凝结成眼泪晕在眼眶之中,换来他平静的一句“扶小姐回去休息吧。”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也便痛了起来,当然,作为一个丫鬟,自己是永远都无法体会到如少爷小姐那般的痛彻心扉的,自己心痛只是因为当大少爷眼中逐渐退却的样子,要是小姐神志清醒,看到大少爷这般可怜的模样该会是怎样的心痛。现在想来,那次便是大少爷要离开的时候吧,而大少爷眼中那满满的期待,也必是他渴望着能够从小姐的眼中看到那么一点点的依依不舍吧。 阿蓝苦笑着自语道:“看着二少爷穿着西装过来难免我差点儿认错人了。看来,大少爷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不然,也不会让二少爷来扮作他。要离开这么久的时间,大少爷一定很舍不得小姐吧。” 第191章 焉何至此 阿蓝怅然若失的自语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倒退一步,低下头,说道:“对不起二少爷,我没有资格说这些的。”尽管邱影声专心的推动着雪痕的秋千无暇顾及阿蓝脸上的表情,他推动着秋千,一边微笑着看着时不时扭过头对着他嬉笑的雪痕,一边说道:“阿蓝姐你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邱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是没有身份区别的,也没有什么话是不该说的。你说的对,大哥非常非常的舍不得雪痕,若不是有急事,大哥是怎么也不会离开雪痕的。说实话,阿蓝姐,我的心里也很紧张。绿儿的那位姐姐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我不知道她这次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住进邱家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所以二少爷才会过来找我。”阿蓝打断了邱影声的话接着说道:“大少爷最放心不下小姐,临行前肯定会拜托二少爷照顾小姐。而二少爷这会儿过来,想来,也定是要交代阿蓝一些事吧。”听了阿蓝的话,邱影声向前推动秋千的手蓦地一顿,他微微的侧过脸看了一眼身后的阿蓝,然后回过头,慢慢的握紧秋千的绳子将秋千放停。不过,秋千突然停下来,正玩儿在兴头儿上的雪痕怎么肯就此“善罢甘休”。雪痕不断拉扯着邱影声的袖子,怎么也不愿意从秋千上下来。 邱影声任凭雪痕拉扯着自己的袖子,眼中没有半点儿的不耐烦,他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雪痕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雪痕,你乖,先坐下来听若愚哥哥跟你说说话好吗?雪痕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听话的是不是?”尽管,邱影声从雪痕毫不集中的眼神之中就已经明白雪痕根本不曾认真的,也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雪痕还是渐渐的不再哭闹,慢慢乖乖的安静的坐好,邱影声的心里霎然间宛若刀割。即使是神志不清,即使是痴傻难愈,但只要是听到“邱若愚”这三个字,雪痕便会乖乖的安静下来。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女子,焉何至此…… 邱影声弯下身,笑着轻抚雪痕的头,柔声的说道:“雪痕,若愚哥哥累了,推不动秋千了。雪痕可不可以先到旁边的石桌上吃点东西,阿蓝给雪痕准备了好多好吃的,雪痕先过去吃点儿,让若愚哥哥也休息一会儿,等若愚哥哥的体力恢复了,再接着推雪痕荡秋千好不好?”雪痕不做声,她微微的仰着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邱影声的眼睛,渐渐的,她站起身,自顾自的走到一边的石桌旁,在石凳上坐下来,自顾自的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开始一口一口的吃着。邱影声望着一个人吃东西的雪痕,心中的痛更加的强烈了,撕裂般的疼痛从心脾间蔓延开来,直至扩散至他的全身让他再无法有力气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直挺的站立,终于,他输给了虚弱的身体差一点瘫坐在秋千上,幸好,阿蓝及时上前将他扶住“二少爷你没事吧!”邱影声努力的挺了挺身体,喘着粗气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不可以有事……大哥回来之前我绝对不会有事的。阿蓝,接下来我对你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的记住,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雪痕。”阿蓝拼命的点了点头,应声道:“是。阿蓝一定牢牢记住二少爷的话!二少爷说什么阿蓝就做什么。”邱影声满眼心疼的瞥了一眼一个人“沉浸”在点心的美味之中的雪痕,对阿蓝说道:“很快,黑泽俊就会住进邱家。阿蓝,我要你从这一刻开始彻底的忘记‘邱影声’这个人,因为邱家就只有邱若愚一位少爷,能记住吗?”“嗯!阿蓝记住了!阿蓝,记住少爷说的话了。”“很好。”邱影声欣慰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要视邱家为仇家,视‘邱若愚’为死敌,能做到吗?”“什,什么?少爷,阿蓝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阿蓝一怔,满眼的狐疑。 邱影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越发深邃的看着阿蓝,问道:“阿蓝,你跟雪痕一起长大又跟着雪痕一块儿来邱家,你们的感情是否已经情同姐妹?”“那是当然!”阿蓝不假思索的回答。“既然是这样……”邱影声接着问道:“既然你们情同姐妹,那么试问,一个你从小就一直以为会照顾你们家小姐一辈子的人,竟然在留学归来之后,跟一个才日本女人结婚了,不仅如此,这个人还喜新厌旧,落井下石,在你们家小姐生病之后把她扔在偏院,从此之后不闻不问……这样的一个人,你会不会痛恨他……”“少爷……”阿蓝的话突然间哽在了喉咙,她打量着邱影声眼中那毫无闪烁的眼神,那样的坚毅,果断,丝毫的不曾游离,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是啊,外只知邱若愚不知邱影声的外面的人看来,事情似乎的确是这样的。于是,阿蓝慢慢的点了点头,声音颤抖的答道:“是啊,我恨极了那个人。我替我们家小姐不平,替我们家小姐不值,所以,我对邱若愚恨之入骨。我恨不得……我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阿蓝一边一字一句的从齿间挤出来,眼泪一边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邱影声看着止不住眼泪的阿蓝,眼神反而越发的平静了“阿蓝姐,一定要记住你此刻所说过的话,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来这个院子,也再不会有其他的人来这个院子,你也自不必理会邱家来了些什么人,因为自我与绿儿成亲的那天起邱家的事也就与你们无关了,若是碰到了我跟那些人在一起,你也自然知道对一个你恨之入骨的人应该是什么态度。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仇视这里的一切,心里所想的绝对不能跟嘴上所说的一样。若是有人看穿了你的‘仇恨’想要助你一臂之力,你不要犹豫,照做就好。为了雪痕,你,能做到吧?”阿蓝一边试着忍住眼泪,一边回答道:“嗯,阿蓝能做到。”“好,我替大哥谢谢你。”话罢,邱影声转身走向雪痕…… 邱影声微笑着走到雪痕身边,半蹲下来,笑着对雪痕说道:“雪痕,若愚哥哥休息好了,咱们接着荡秋千好不好?”说着,邱影声抬起手臂小心翼翼的为雪痕擦掉存留在嘴上的点心沫儿“走吧,咱们荡秋千去。”邱影声牵着雪痕重新的回到了秋千架旁边,待到雪痕坐上去,邱影声便再一次推起了秋千。听到雪痕快乐的笑声,邱影声努力的试图将秋千推得更高,想让雪痕笑的更加开心。只可惜,越发苍白的脸色吸取了他所有的心力,即使拼尽了全力,颤抖的双手仍旧是无力再去抓住那两根绳子。 “少爷回去吧,我来推小姐的秋千。”阿蓝看出了邱影声已经再无力支撑便迅速的上前挡在邱影声前面推动了秋千。邱影声默默的后退了几步,仰起头,凝视着正在享受着“飞翔”的快乐的雪痕,迟迟的舍不得离开。慢慢的向后退步,目光却依依不舍的在雪痕的身上不曾移开,心中不禁自语,“雪痕,你是叶伯伯和伯母的全部寄托,邱家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好妹妹,爹娘临终前交代大哥要守护你一生一世,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大哥都不会抛下你,他会心里只装着你一个人一生一世……大嫂,你是大哥的命,他离开之前交代我一定要好好的保护你,我虽时日无多,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不惜一切的保护你……”终于,邱影声拖着虚弱的身体转过身,狠下心不再回头,一步一步的离开了雪痕的秋千,一步一步的离开了雪痕的院子…… 商城的热闹繁华虽然不及洛苏,但是车水马龙的景象却也是别样的热闹。邱若愚穿梭在人群当中,不再是西装笔挺,而是一身简单的长褂。他的脚步很快,似乎是心中已经有了要去的目的地。渐渐的,他快步的走到一条巷子里,巷子的最深处有一处不起眼的布店,望见了布店的招牌邱若愚的脚步便更加的快了。 邱若愚很快便到达了那家布店,而店铺里迎接他的掌柜正是之前邱家那位年轻的“司机”秦鸢。这位掌柜的眼力十分的好,在众多的客人之中,他一眼的就看见了邱若愚这位新客人走进来。于是,他便热情的迎了上去“这位先生想要选些什么?小店新来了一批料子,绝对的物美价廉,先生往里走,我帮您选选。”“那就有劳掌柜了。”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四周看了一圈之后,他淡声的说道:“这些料子有些旧了,不太和我的心意……看来这里好像没有我想要的料子,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吧。”“先生您别急着走啊,你想要什么样的料子不妨跟我说说。”掌柜上前拦住了准备离开的邱若愚,脸上表情也不禁变得严肃了起来,接着说道:“两天后,有一批新料子就到货了,这批料子一来,我敢向先生保证,只要这批料子往我这店里一摆,必将引来一阵风潮。怎么样?要预订吗?” 第192章 下落 邱若愚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我预订一批。不过掌柜,我在这儿呆的时间不长怕是等不到两天后,我要的货数量不小,你登记一下,可否为我送过来?”“当然当然,先生交代就是,我向您保证一定货好无损的给您送到府上。”掌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邱若愚的请求,接着说道:“那,就麻烦先生跟我到后面登记一下货量跟具体的地址吧。”“好。”邱若愚应了一声便跟着掌柜往后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后厅,秦鸢立刻帮着邱若愚拿下手中的行李箱,满上茶杯里的茶,一边招待邱若愚坐下一边问道:“我真的没有想到邱老板会来商城。”邱若愚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秦先生也坐吧。”看着秦鸢坐下,邱若愚便接着说道:“黑泽俊很久之前就聚集了一批建筑方面的人才,他们基本上都是商城几所最著名的大学里的老师。为了招揽这些人,黑泽不惜花费重金。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黑泽要这么做。我为他招揽这些人调了一笔资金,那时,他对我也许还不曾心生怀疑。所以,我得知,他大肆的聚集这些人,或是金钱诱惑,或是用他们家人的生命威胁,是想要在商城建立一所庞大的细菌站。这所细菌室必须隐秘的被人‘一无所知’,这样大的一所建筑要想不为人知,它的结构就必须复杂隐秘,这就需要大量商城本地的建筑人才。黑泽的野心,是将洛苏变成他的情报站,儿临近的商城有了这个细菌站就会变成他的兵器库。”“邱老板说的极是。”秦鸢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您帮助我们获得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便一直驻守在商城,靠着你帮我开起来的布店,也算是一直安全的被掩护着。虽然商城表面上安静的很,但是我知道这里早晚会袭来一场血雨腥风。不过,我们似乎又看到了些许的希望。毕竟,这些负责建筑图纸的人都是中国人,就算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也总会有人‘良心发现’这些人当中有一位的太太经常来我的布店,我观察了她很久,确定她是一个可以靠得住的人,便跟她公开了身份。在她的帮助之下,我们成功得到了细菌站的地形图纸。按照这张图纸,我顺利的潜入,抄下了细菌瓶上所有的英文,连夜送出了商城。” 听着秦鸢的描述,邱若愚不知为何忽然轻叹了一口气,问道:“所以,商城算是可以避过一场劫难了?”秦鸢想了想,答道:“目前,我方已经联络到一位专门研究细菌的生物医学专家乔先生,乔先生是医界翘楚,更是爱国志士。两天后他将到达商城,我相信,只要乔先生一到,黑泽细菌站的美梦一定就会破灭。我们现在务必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乔先生在商城的安全。今天邱老板会过来,想必也是为了乔先生的事吧?” 邱若愚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拿起手中的茶杯,低头慢慢的喝了一口,抬起头放下茶杯,问道:“秦先生,那位经常来布店,最后帮助你拿到图纸的太太,有没有穿过用店里的料子做过的衣服?”“啊?”秦鸢一愣,似乎不太明白邱若愚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他仍旧是认真的想了想,答道:“没有。邱老板这么一说我倒是才注意到,那位太太来店里的次数很频繁,每次也都选了好多料子回去,可似乎从来都没有穿过用那些料子做的衣服。”邱若愚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秦先生,若是有一位客人经常光顾一家店,可又从来不曾用过那家店里的东西,你说原因是什么呢?”“这……”秦鸢突然间语塞了,不过顷刻间他便醍醐灌顶般的惊叹道:“邱老板的意思是!她……”秦鸢没有在说下去,似乎,已经没有了勇气不敢再说下去了。此时,邱若愚接着说道:“撇开那位太太不说,秦先生不觉得你之前的行动太顺利了吗?黑泽几乎是软禁了那些设计图纸的人,严禁他们与家人接触,他们如何将东西转交给家人要他们带出来?就算成功的被带出来交到你的手上,为何偏偏你潜进去的那天,细菌站里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就算之前的两件事都是巧合,都碰巧他们是合理的,但是,细菌站有了他人潜入的痕迹,为什么黑泽一方能够如此的安静,不声不响给你你们那么久的联络那位乔先生的时间?”“天呐!我真该死!”秦鸢嘶吼着开始拼命敲自己的头。邱若愚起身握住秦鸢的手臂,说道:“秦先生,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目前我们要做的事仍是没有变,我们一定要保护好那位乔先生。只不过,不是两天后,而是马上找到他将他保护起来。” 听了邱若愚的话秦鸢猛地抬起头,问道:“邱老板的意思,乔先生已经到达商城了?”邱若愚静默了片刻,无奈的点了点头,答道:“以前黑泽曾经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他说暗地里的敌人比接连而至的敌人要可怕的多。他大费周折的让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就是想借助你们的手帮他找到乔先生,乔先生是对细菌站最大的一个威胁,他要借你们的手把乔先生这个暗处的敌人变成明处的敌人。你们拼命的保护乔先生,而黑泽要做的,就是把暗处的敌人拉到明处之后,除掉。虽然商城相当于黑泽的兵器库,但是洛苏这个情报站对黑泽来说却更加的重要,黑泽是始终呆在洛苏城的。然而,黑泽最近却离开了一直守着的洛苏,想来一定是乔先生提前来了这里,所以黑泽也便紧跟着追了过来,准备除掉他。”“放心吧邱老板,这次我一定不会再犯糊涂,一定尽快的找到乔先生,不会让黑泽那边得手的。哦对了邱老板,之前拜托您打听大雁的下落,不知这事是否已经有眉目了?” “这件事……”秦鸢最后提出的这个问题让邱若愚蓦地全身僵硬了起来,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哪怕想要吐出一个字都会觉得生生的疼。不知不觉的,他的双手也便好似无处安放了,放在身前,他便怕秦鸢看到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背在身后却又似乎太不自然。最终,无所适从的他选择放下往日的自信,沉默的低下了头,无言以对。尽管邱若愚一直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突然间的慌张,但是他突然的沉默还是引来了秦鸢的狐疑,他望着邱若愚的低头沉默,一种不好的预感竟在心中油然而生,怯生生的问道:“怎么?邱老板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大雁同志,会不会,已经不在了……”“不是的!”邱若愚抬起头,激动的脱口而出这三个字。不过接着,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便强忍着心中愈加强烈的痛,说道:“我的意思是,大雁应该不会有事的。对不起,我,我还没有打探到大雁的消息。对不起。”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但是秦鸢还是松了一口气,说道:“邱老板严重了,一直以来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都非常的感谢。尽管还没大雁的消息,但是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吧。那……”“对不起,我想我不能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我先走了。”还未等秦鸢的话说完,邱若愚便迅速的提起行李箱快速的向着前厅走过去。“等一下,邱老板!等一下……”秦鸢一边呼喊着邱若愚一边追了出去,只可惜,当秦鸢追出去的时候邱若愚的身影已经在巷子口缩成了一个点…… 邱若愚低着头,发疯一样的快步向前走,顾不上胸口间快要窒息的感觉,只是一个劲儿的拼命向前走。终于,不知道是因为步伐太快而体力不支还是心中的痛已经无法忍耐,他颤抖着的手消磨掉了最后一点能够握住行李箱手柄的力气,随着手中行李箱的掉落,邱若愚整个人也一同瘫坐在巷子口,身体倚靠着冰冷的石墙,仿佛连同他的心也被这冰冷刺穿了。“雪痕,雪痕,雪痕……”他此刻开始疯狂的想念雪痕,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雪痕的名字。就在刚才,他差一点就要在秦鸢的面前彻底的崩溃。他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告诉关于大雁的消息。要怎样告诉秦鸢,他一直苦苦寻找的大雁同志就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爱人叶雪痕,现在已经被自己害得神志不清,甚至要终日被困在偏院里过着与囚犯无异的生活。雪痕,大雁,她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梦想,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天真,所有的快乐,所有的幸福……都被自己给毁了……就在刚才在秦鸢面前面临崩溃的那一瞬间,邱若愚真的恨不得冲上前去大声的对秦鸢说:“大雁已经被我毁了,你杀了我替她报仇吧!杀了我……为我的雪痕报仇吧。” 第193章 资格 一路上川岛绿雅跟小野樱花两个人几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然而两个人的注意力也并没有集中在所谓的置办迎接黑泽的必需品上,川岛绿雅的目光直向前方,对于周围的景致不做片刻的停留。 川岛绿雅知道自己必须要为邱影声争取到大量的时间,但是,若自己一味的拉着小野樱花采买东西,以小野樱花的机灵很快便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思,索性直截了当,她想做什么自己奉陪就是。 小野樱花看着川岛绿雅一路的阔步向前,便好奇的问道:“怎么?忘记你丈夫交代你的事了?你不好好看看应该准备些什么东西吗?”川岛绿雅不理会小野樱花,仍是向前走。 小野樱花停留在原地,审视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川岛绿雅突然小跑着追上了去,好整以暇的打趣道:“我原以为你只是在主人的面前阳奉阴违,没想到你对待邱若愚亦是如此啊。看来这个世界上,除了英雅还真是没什么人能换来你的真心了……哈哈哈”小野樱花话说到一半突然抑制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笑着打量着表情不为所动的川岛绿雅接着说道:“你说,要是自以为已经与你真心相交的邱若愚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会不会就再也骄傲不起来了?哈哈哈……”小野樱花笑个不停,川岛绿雅侧过头看着她大笑不止的样子,淡淡的说道:“你不想快点儿回去复命吗?要是让主人等的太久,你知道你自己该是什么下场。”小野樱花一愣,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了,她直视着川岛绿雅久久不语,良久之后,小野樱花喃喃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绿雅,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狠毒的人。”黑泽俊已经猜到了小野樱花很快便会来见他,竟没想到川岛绿雅也会跟着一起来,这让他很是惊奇。 黑泽俊双手环胸绕着川岛绿雅环顾了一周,问道:“你怎么会过来?我没猜错的话,你嫁给邱若愚以后应该就再也不愿意回到这里了吧。”川岛绿雅微微的一笑,答道:“我是黑泽家的一件物品,如果你没有想要交换的东西应该也不会把我白白的送人吧。你不是也叫我别真的把自己当成邱夫人了吗。”川岛绿雅的话音刚落黑泽俊便猛地抬起手臂狠狠的捏住了川岛绿雅的下巴,眼睛胀得通红的死死的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厉的说道:“我真的很讨厌你每次跟我说话都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嘴上说的条条是道,怎么心里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呢。”黑泽俊越说手上的力道就越大,恨不得顷刻间就捏碎川岛绿雅的下巴,此刻就连黑泽俊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怒火中烧,为什么会下这样的狠手……也许,他始终还是久久不能忘了当年自己被川岛绿雅看到挨耳光的那一幕,又或许,他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川岛绿雅那恰似是奴隶对主人的顺从却又冰冷到骨子里的眼神……黑泽俊似是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以至于他紧紧捏着川岛绿雅的手掌都开始颤抖了,这样的情景,原本只是想在一边看好戏的小野樱花竟也吓呆了。 黑泽俊手掌颤抖着仍是不肯放松半点力气,他审视着已经面色苍白的川岛绿雅,说道:“你求我松手,你不是没求过我,就像当时你求我不要让邱若愚杀了叶雪痕一样,你求我松手,我会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放了你。”川岛绿雅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儿血色,但是她高傲的目光却始终不肯变得微弱下来,她集中所有的呼吸,忍着剧烈的痛,平静的说道:“我有什么资格求主人。”一句平静至极的话,顷刻间让黑泽俊的手臂垂落了下来,他的目光之中渐渐褪去了狠戾,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从不肯因为自己的事而求我,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不平些什么,亲手了结英雅生命的人是你,亲手将匕首插进英雅心脏的人的那个人是你。你到现在都把这笔账记在我的头上真是愚蠢至极!川岛绿雅,若不是你还有些利用价值,我不会忍你到现在。” “主人终于说到正题了。”川岛绿雅双眼一抬,毫无畏惧的不避讳黑泽俊的目光说道:“邱若愚要我跟着小野一起出门为你置办一些你需要的东西,不过我知道主人真正的用意不再小住,那些所谓的必需品你自然也是不需要的。我之所以一起跟着过来不过是‘汇报’我在邱家这么久的成果罢了。主人住过去无非就是想要知道邱若愚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放下叶雪痕,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主人,叶雪痕是真的不在邱若愚的心上了。”黑泽俊浅浅的一笑凑近川岛绿雅,说道:“你以为,现在的叶雪痕对我来说真的还有那么价值吗?就算我什么都不做那个叶雪痕也可以帮助我一箭双雕。刚到邱家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在她的头发上涂了毒了吗,现在应该也是毒入五脏六腑的时候了吧,等到叶雪痕死了的那一天,若邱若愚对你真的有情,你这样欺骗他,无声无息的就弄死了他身边的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吗?若他对你无情,你这样的心狠手辣,他必定心生畏惧,为了活命便也受我摆布了吧。”说着,黑泽俊将双手搭在川岛绿雅的肩上,接着说道:“我现在不妨直接的告诉你,我去邱家与叶雪痕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我曾经对邱若愚说过,我喜欢洛苏城这个地方,我也会一直住在这个地方,除非发生一件事会让我离开,我才会离开。我到邱家去多做几天客就是想要看看,我的好兄弟到底还记不记得当年我跟他说过的话。”话罢,黑泽俊放开了搭在川岛绿雅肩膀上的手,自信满满的凝视着她眼神中已经若隐若现的慌张,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你这些,因为就算你知道了想要帮他,你也还是无能为力。我,比起你半死不活的样子,看到你无能为力的样子我倒是觉得痛快一些。哈哈哈……”话罢,黑泽俊大笑着转过身看着已经愣在原地的小野樱花,说道:“走吧小野,别让我的好兄弟等的太久了。” “乔先生快走!”一个手持匕首的黑衣人向着一个中年男子恶狠狠的袭来,眼见着中年男子毫无招架之力就要命丧刀下,此时,邱若愚推门而入,趁着黑衣人猝不及防将他踢开,一把拉过已经瘫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将他推到一边,一边大喊着让他快走一边抬手抵挡着再一次袭击而来的黑衣人。 “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走的。”中年男子怎么也不肯扔下邱若愚一个人走,执着的站在原地。 邱若愚无奈迅速的转过身大喊道:“你快走!不要管……”邱若愚的话还未说完,中年男子已经将袖口里藏着的匕首狠狠的插进了他的肩膀,中年男子狞笑着,轻声说道:“我怎么能扔下邱老板一个人走呢?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就在此时,身后袭来的黑衣男子也将手中的匕首插入了邱若愚的后肩…… “别!”雪痕大哭着从邱若愚被刺的噩梦中醒来。 “小姐别怕!有阿蓝在,有阿蓝在,只是个噩梦。”阿蓝赶紧抱住雪痕,一边安抚她一边笑眯眯的说道:“小姐休息好了,咱们接着荡秋千去吧。” “不要!”雪痕大叫着推开了阿蓝向着门外跑过去。 “小姐你不能出去!”阿蓝想要叫住雪痕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雪痕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阿蓝已经顾不上害怕便匆匆的追着雪痕的方向冲了出去,她在心里拼命的祈祷着雪痕还没有跑出这个院子,不过,当阿蓝看到已经被推开的院门的时候,她整个人便都僵硬冰凉了起来。 因为阿蓝知道,此时此刻,邱影声,不,是 “邱若愚”正在迎接好朋友的到来,雪痕冲出去一定是找她的若愚哥哥了,一旦雪痕被刚刚到访的 “客人”装上,那么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阿蓝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双拳,自语道:“老爷太太,邱家的少爷们对小姐都是真心相待,阿蓝也绝对不会辜负少爷们的真心,阿蓝现在要去做那件最不想做的事了,你们在天上给阿蓝一点儿勇气吧。”话罢,阿蓝松开拳头跑出了院子……在日本的时候黑泽俊曾经对邱若愚说过,若是日后回到中国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去他家里蹭饭的机会,除非自己离开了。 上一次小野樱花到邱家小住的时候,自己故意没有送她过来,就是要给邱若愚一个自己已经离开的信号,以邱若愚的聪明他必将猜到自己不在洛苏便一定是去了商城便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跟过去。 然而此时,黑泽俊看着眼前笑容沉稳的那个人,那张脸上映着的平静的似乎是在宣战的笑容,黑泽的心则变得不那么平静了。 第194章 看着他 黑泽俊从“邱若愚”迎接自己的言谈举止当中找不出任何不自然的破绽,他微笑着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从车子上下来,翩翩而谈的引着自己走在长亭的回廊,穿过这长廊便是他为自己安排的住处。只是,尽管邱若愚看上去毫无心事,一切都是那么的潇洒自然,但黑泽俊还是发现了一些他与以往不同的地方。他的脚步沉重缓慢了许多,似乎是毫无力气根本就无法加快速度。除此之外,他的脸色实在是比自己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苍白了许多。偏偏就是这苍白的脸色,这看上去即使是自然潇洒的翩翩风度也无法掩饰的那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毫无血色的苍白令黑泽俊的心中暗生疑惑,于是,便问道:“若愚君是不是哪里不舒……”“他只是上次的风寒还没有痊愈,没有什么不舒服,让您费心了。”黑泽俊的话还没有说完川岛绿雅便“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的话。但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川岛绿雅便后悔了,自己太过于着急向黑泽俊解释了,这样一来,自己反而帮了倒忙,黑泽俊是何等的精明,他会这么问一定是看出了邱影声的虚弱,自己再这样一说只会更加招致他的好奇。只可惜,当川岛绿雅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脱口而出,为时晚矣。只见,黑泽俊缓缓的靠近邱若愚,更加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脸,问道:“若愚君真的只是风寒未愈吗?” 邱影声浅浅的一笑,不语。他的笑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仿佛令所有的事情都不值一提了。但是,只有川岛绿雅看得出来,邱影声是想用这稍纵即逝的浅笑的时间来想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答案。“若愚君笑什么?难不成,是真的生了什么很严重的病怕朋友们担心才一直瞒着?若真是这样……”黑泽俊突然将目光移到川岛绿雅的身上,接着说道:“千万别怕我担心就让绿雅瞒着我。若愚君不要以为绿雅精通医术就可以照顾你了,绿雅会的,就只是医治向雪痕小姐那样脑子出了问题的人,若愚君若真是生了重病,绿雅,是没办法好好照顾你了。”邱影声低下头,仍是浅浅的一笑,淡声说道:“黑泽君真是火眼金睛,那,要不要帮我分担一些生意上的烦心事?”邱影声非常明白黑泽俊那一番话中的深意,黑泽俊是想告诉他,不要指望川岛绿雅会帮他隐瞒些什么,更加不要指望川岛绿雅会一直保护着他。既然如此,自己便直截了当的给他一个答案,叫他知道自己已经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哈哈,真是让若愚君见笑了,是我显得太婆婆妈妈了,若愚君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即便是有什么麻烦也只是暂时的,自然是不必说出来的,看来刚才你笑话我真是一点儿也不冤枉啊。”黑泽俊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韵开,慢慢的消失退去,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了一抹“心照不宣”的沉然。他知道这是邱若愚在告知他不必插手他的家事,既然如此,自己便卖了他这个面子,没有必要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过早的敌我分明。那样一来,这场“心知肚明”的游戏似乎就不那么精彩了。 “不过……”黑泽俊虽不打算刨根问底但却仍是牵挂着什么似的不肯罢休,笑着仍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话语尚未完整的脱口而出,他的视线便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所吸引了。只见,在长廊的尽头,逆光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若隐若现的影子正朝着自己站着的方向跑过来。那影子渐渐的变得清晰,渐渐的不再是影子……邱影声站在原地,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雪痕,不动声色。邱影声安静的站着,不知不觉的牵住身边川岛绿雅已经开始变得微凉的手,他安静的看着前方,不曾给予川岛绿雅任何的眼神,因为他知道,只要她握住她的手,她便会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她自不必慌张,不必恐惧,更不必惊慌失措,因为,有他在。 雪痕拼了命的向着邱影声跑过来,直至跑到他的身边,一把抓过他牵着川岛绿雅的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袖角儿,望着他拼命的摇头。雪痕焦急的说不出话,就只是拼命的对着邱影声摇头,然而从邱影声默然的眼中得不到半点儿回应的雪痕终于还是泫然欲滴,却始终不肯松开紧紧抓着他袖角儿的手。像是一个有了感受却不懂得如何用言语表达的婴儿,雪痕出不出话,手中的动作便更加的强烈了。雪痕的反应越是强烈,邱影声的目光就越是冷漠,尽管他的冷漠已经被自己刻意的逼迫而渐渐变成了木讷,但他仍是选择要冷漠到最后。邱影声任凭雪痕抓着自己的手臂怎样的摇晃,目光冷冷的漂浮在她的身上,阴沉的说道:“你闹够了就回去。我的话不难懂,三岁的孩童也听得明白,我知道你听得懂这句话。”“你别出去……不能出去……不能……”雪痕支支吾吾的说这些只言片语,手里的动作仍是不肯停下。邱影声冷眼望着雪痕,即使屏住了呼吸也无法控制眼中就快要韵开的泪痕跟心疼,大哥,你看到了吗?雪痕是多么的担心你,她过来找你了……有那么一瞬间,邱影声真的很想抱住雪痕,告诉她不要哭,不要害怕,你的若愚哥哥很快就会回来,很快很快就会回来看她了。便也是在那一瞬间,邱影声咬着牙逼着自己“清醒”过来,他蓦地抬起手臂奋力的一甩,将雪痕猛的推开“烦死了!” “若愚君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雪痕小姐毕竟是住在家里的人,不必这样对她的。”黑泽俊试探着“批评”邱影声的冷酷,接着,他便慢慢的走到雪痕的身边。眼见着黑泽俊向雪痕走了过去川岛绿雅便急着想要上前阻止,然而她的手却被身边的邱影声紧紧的拉住。于是,川岛绿雅无奈再次选择了沉默,毕竟,小野樱花还在,听邱影声的话将沉默的戏份一眼到底是自己唯一的选择。黑泽俊擦了擦雪痕脸上已经花掉的泪水,轻轻的将手搭在雪痕的肩膀上“安慰”道:“雪痕小姐不要哭了,要不要跟大家一起到我的住处去看看,我听说那里已经准备了很多好吃的,雪痕小姐一起来吧。”雪痕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好像是熟悉又好像是陌生的人……眼见着雪痕的目光已经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黑泽俊便更加温柔的笑道:“想要吃好吃的就不要哭了好不好?”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黑泽俊竟愣住了,因为,雪痕望着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甜甜的笑容。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看着他,眼眸之中没有惧怕,没有畏惧,没有不屑,没有厌恶……似乎看着这样的目光,一切都宁静下来了,不必想着国家民族之间的利益战争,不必想着家族利益之间的荣耀,更不必想着如何在杀戮与冷酷之中来证明自己才是最强的,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毫无伪装的看着他,对着他笑……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却被一个声音打破了…… “小姐!小姐……”阿蓝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一把将雪痕扶了过来,担心的说道:“小姐别乱跑了,阿蓝担心死了,咱们回去吧。”就在此时,邱影声慢步的走到阿蓝跟前,冷声的说道:“都没看见家里来了客人吗,一点规矩也没有。”“对……”阿蓝赶紧低下头,刚想向邱影声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求他让自己跟雪痕回去,但是阿蓝此刻突然想起了邱影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从现在开始,你要视邱家为仇家,视‘邱若愚’为死敌,能做到吗?”想到这里,阿蓝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极力的收起自己的“谦卑”,抬起头不以为然的看着邱影声,接着说道:“对不起少爷,阿蓝只知叶家的规矩不知邱家的规矩。”话罢,阿蓝便重新温柔的将视线移到蓝雪的身上,轻轻的说道:“小姐,跟阿蓝回去吧。”阿蓝扶住雪痕的胳膊引着她向前走,只可惜,雪痕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邱影声的身上怎么也不肯离开。眼见雪痕不肯走阿蓝便拉住雪痕的胳膊硬生生的想要拉着她往前走,无奈,雪痕吃痛便又大声哭叫了起来。看着雪痕大哭了起来阿蓝虽然心痛,但却还是硬着头皮大吼道:“小姐你不要再哭了!难不成还指望着什么人会来哄你不成!”话罢,愣是拉着雪痕的胳膊将雪痕一步一步的拉走了。 黑泽俊好整以暇的望着阿蓝拉着雪痕而去的背影,饶有滋味的问道:“这个丫鬟还真是有些胆子啊,若愚君何必这样宽容?”“宽容?哈。”邱影声不以为然的一笑,答道:“一个丫鬟,一个疯子,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去费心神,我可不想因为这些人破坏了大家的性质。”话罢,邱影声便瞥了一眼始终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川岛绿雅,说道:“绿雅我们走。” 第195章 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一阵徐徐的海风的吹来,突然间袭来的清凉将蓝雪的思绪拉了回来。蓝雪微微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看着那样的雪痕你一定很心疼吧。” “很疼,非常的疼。”身后的邱影声轻声的应允,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看着雪痕,看着她拼命的拉扯我的袖子,尽管我不明白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在想大哥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只能看着,冰冷的看着。蓝雪……我想让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心痛,也想让你知道,那个人,他每一天看着你,想着你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痛。” “不一样的影声哥。”蓝雪果断打断了邱影声的话,她苦笑着抬起头,接着说道:“那不一样的……我们已经被彼此逼上悬崖,怎样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心痛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话罢,蓝雪缓缓的闭上双眼,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蓝雪睁开眼睛,轻声的说道:“我变得更自私了是吗?” “你只是变得更勇敢了。”身后突然传来的回应让蓝雪蓦地一愣,她迅速的侧过身,身后的邱影声已经没了踪影,而正推着他前行的人则变成了段夜寒。 蓝雪回过身,浅笑着摇了摇头,邱影声,把她当成了雪痕。怎奈,蓝雪终究也无法变成叶雪痕。 想必就算是自己疯癫了,自己也便是会恨着段夜寒的吧,如果自己还有一丝的理智,也一定是会恨着他的吧。 蓝雪目视着前方,淡声的说道:“不是说好了不会跟过来。” “既然你确定我不会跟过来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话。”身后段夜寒的声音平淡如常,听不出一丝的情绪却令蓝雪无言以对。 罢了,自己总不能告诉他刚才的话并不是对他所说而是说给一个鬼魂,听上去如此的荒唐又是何必呢。 于是,蓝雪不再说些什么,便任段夜寒推着慢慢的向前走……去电影院的路上段美夕都紧紧拉着任崛的手,以至于任崛调皮的抱怨道:“段美夕你怕我跑掉吗?这么主动紧紧拉着我,你都不会觉得害羞吗?”按照任崛对段美夕的了解,自己此话一出段美夕多半是要扯自己的耳朵或是拍自己的头了,所以他已经做好了瞬间躲闪的措施。 可是没想到,段美夕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竟然十分认真的回答道:“牵着自己的丈夫有什么害羞的。我要你记住,段美夕,曾经非常,非常,用力的牵着任崛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了。我用尽全部的力气紧紧的拉着你的手的样子,你能记住吧?”段美夕的一番话令任崛有些不知所措,他凝望着段美夕似乎已是晕染着泪光的眼睛问道:“段美夕?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真的特别害怕你突然间认真的样子。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扛着,一定要告诉我。” “才没有呢。”段美夕一用力,将任崛向前一拉,使得他离自己的距离又更近了一些,微笑着说道:“嫁给你这么久一直觉得有点委屈,你连求婚的戒指都是画在我手指上的,所以,今天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尽管从段美夕笑着的脸上仍然能看得出她极力隐藏着的泪光,但是任崛仍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笑着打趣道:“就知道你无事献殷勤。走吧,买钻戒去。” “天呐,任崛你真庸俗!”段美夕 “气急败坏”的扯过任崛的耳朵,教训道:“我说的才不是这个!”话罢,段美夕双手环胸仔细的打量了任崛一番,说道:“本来还想给你一些准备的时间,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我自己准备好就行了。”话音落下的时候两人刚好走到电影院的门口,就在此时,段美夕猝不及防的摘下任崛的帽子跟眼镜大声的说道:“亲爱的,谢谢你特意请假回来陪我来看电影!”此话一出立刻惊动了周边的行人,原本大家驻足的目光只是因为段美夕那高亢的音量,但是很快,大家的注意力便瞬间被段美夕身边的任崛所吸引。 几秒钟不到的功夫,人群便迅速的围了上来,索要签名的,拿出手机狂拍的,莫名尖叫的……似乎整个电影院都随着任崛的出现变得疯狂了起来。 任崛一边微笑着向周边的人问好,一边咬着牙从牙缝里发出声音向身边的段美夕问道:“段美夕,你是不是疯了。”段美夕不以为然的笑着再一次牵住任崛的手,小声的说道:“可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嫁给这么帅气又优秀的丈夫的,我当然想要炫耀一下啦。”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也像是明星 “会见”粉丝一样的,模仿着任崛的样子,驾轻就熟的对着身边的人挥手。 片刻之后,段美夕侧脸看向任崛,轻声的说道:“任先生,这一次就让你聪明智慧又美丽的老婆来拯救你吧。”话罢,段美夕将任崛的手握的更紧了,对着人群笑道:“谢谢大家啦,下面我们要享受二人世界啦。”话罢,段美夕便拉着任崛奋力的向前移动,渐渐的,段美夕拉着任崛猛的冲出人群,拼命的向前奔跑……段美夕牢牢的抓着任崛的手用尽全部的力气向前奔跑,就像曾几何时自己被任崛拉着向前奔跑一样。 不过,段美夕的体力慢慢的开始透支,步伐渐渐的变得沉重而缓慢,似乎已经无力再 “带领”着任崛向前奔跑。就在此时,任崛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反拉住段美夕的手,笑道:“还是你紧紧跟着我把。”说着,任崛便紧紧牵着段美夕的手,拉着她向前跑。 身后是疯狂追赶的人群,身前是紧紧拉着自己的任崛。不知为何,望着任崛的紧紧牵着自己的手掌跟随着风被吹起的衣角儿,段美夕的眼泪竟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不禁朝着身前的任崛大声的喊叫道:“任崛!” “啊?你说什么?段美夕有什么话能不能一会儿再说!我听不清楚。”任崛回了一下头,便又回过头去拉着段美夕继续奔跑。 身后追赶的人实在太多了,周围的环境也跟着变得嘈杂起来。不过,段美夕恰恰是要感谢这份嘈杂的,因为,只有伴着这份嘈杂,她才有勇气说出心里的那些话,她再一次大声的对着身前的任崛接着说道:“任崛!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嫁给你的!”尽管明明知道任崛根本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是段美夕还是心满意足的笑了 “能嫁给你,真是我最幸运的一件事……”直到两个人跑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确定了身后的人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无影无踪了,任崛这才放心的停下了脚步。 望着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段美夕,任崛喘着粗气说道:“我明明是收工了以后被你硬拉着来看电影的,现在好了,大家都以为我是翘班主动陪你来看电影的。段美夕,我事业型好男人的形象全被你毁了。”段美夕嬉笑着应声道:“哎呀,毁就毁了呗,你本来就没有那么强的事业心嘛。说不定我帮你塑造的这个‘爱妻至上’的形象可以帮你涨更多的粉儿呢。不过……反正都已经破坏了你的事业形象了,不如再来点更刺激的吧。” “什么!段美夕,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任崛满眼吃惊的瞪大眼睛直视着段美夕,没想到段美夕只是浅浅的一笑,然后轻轻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请个假,咱们去环游世界吧。” “你说什么!”任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是猜到了任崛的反应,她毫不在意他的的吃惊,微笑着平静的说道:“吓到你了吧。其实……” “好我们去。”段美夕的话还没说完任崛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的提议。 “什,什么,你,你答应了?”任崛的果断反而招来了段美夕的吃惊。 不过,似乎是一切反转了过来,面对段美夕的吃惊,任崛反而变得平静了,他微笑着凝视着段美夕的眼睛,说道:“我们去环游世界,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听了任崛的话段美夕凝望着他久久不语,良久之后,段美夕非常认真的问道:“要是请假失败怎么办?”任崛笑而不语,慢慢在段美夕的旁边坐下来,跟段美夕一样将后背倚在墙上,答道:“那就翘班啊。既然可以翘班陪你看电影,那为什么不能翘班陪你去环游世界呢?要知道,‘爱妻至上’的我,为了段美夕是可以做任何事的。”段美夕浅浅的一笑,接着问道:“哈,恐怕要真是这样,白姐要气得跳脚了。还有更可怕的,要是你真的翘班了,拍到一半的东西就这么被你破坏了,你可是要赔很多钱的。” “段美夕?你是分裂症患者吗?一下子要我陪你环游世界,一下子又担心后面会有烂摊子要收拾……你真的很不干脆啊。”说着,任崛突然伸出手轻轻的掐住段美夕的脸颊,微笑着说道:“赔多少钱都没有关系,你丈夫可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呢。不过……就算我赔不起也还是没有关系,因为,段美夕会帮我一起赔的,谁叫我老婆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呢?” 第196章 终身难忘的话 任崛美滋滋的掏出手机在段美夕面前晃了晃笑道:“现在就订票,哪里有票就去哪里,咱们……”任崛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电话便响了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任崛有些不解的接通了电话:“喂,洪思阿姨……”段美夕听不清电话的另一头在说些什么,不过,看着任崛稍显复杂的神情,没有多余的答话就只是在说“嗯,嗯,嗯,知道了。”这些话,她的心里不免也对这通电话的内容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嗯,好的,再见洪思阿姨。”任崛十分淡定的挂断了电话,然后一脸严肃的看向段美夕,说道:“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不过,也还有一个不错的消息,你打算听哪一个。”段美夕看着任崛略显严肃的神情,再回想着刚才他在通话时的语气,心中不免已经自动过滤掉了有关“一个也还不错的消息”的后半句,担心的问道:“怎么了?你惹上麻烦了?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帮你。”“哎。”任崛长叹了一口气,不禁浅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是想听听那个坏消息啊。”听到任崛的长叹,段美夕莫名的更加担心了,她一把拉住任崛的手臂,焦急的说道:“到底遇上什么事了快说说看,你要说出来我才能想办法帮你啊!”段美夕激动的语气突然间令任崛整个人瞬间沉静了下来,他痴痴的望着段美夕,再低下头看看自己被段美夕抓着的手臂,抬起头,问道:“段美夕?就那么担心我?”“我!你真是……”段美夕蓦的松开了抓着任崛的手,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段美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按照自己的性格,必然是揪起任崛的耳朵狠狠的大吼一声“任崛你还能再自恋点吗!”才对啊。可是,自己竟然像是个害羞的小女孩儿,在他的面前变得扭捏了起来。看着段美夕似乎是“左右为难”的样子,任崛便又笑着说道:“好吧,就先告诉你那个不太好的消息。哎,真是想想都觉得心疼啊。洪思阿姨刚刚告诉我,我们剧组的主心骨,大指挥,我们所有人都万分敬重,万分热爱的导演大人,因为半夜起来上厕所不慎跌倒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要很久都不能下床好好养伤了。”“嗯?“段美夕一愣,似乎是更加的一头雾水,接着问道:“那,你……”“段美夕……”任崛若有所思的接着说道:“看来我得停工一段时间了。那么,重点来了,是不是已经猜到那个不错的消息是什么了?它就是,我们可以不用赔钱,潇洒的去环游世界啦!” “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洪思微笑着为餐桌对面的中年男子斟满了一杯酒。“哪的话,先不说咱们是搭档多次的老朋友,就是看在校友的面子上我也会帮你这个忙的。但是……”中年男子不禁苦笑着打趣道:“但是,以我的为人,无论是受伤还是生病,哪怕都起不来床了,我也绝对会坚持导戏的。这次为了帮你,我就先扮一次娇弱吧。不过……”中年男子再次苦笑着对洪思说道:“洪思大姐,就不能让我这个中断拍摄的理由稍微壮烈那么一点点吗?‘起夜跌倒’这个理由真的是没什么品味啊,年轻人听到弄不好会笑死我的。”洪思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笑道:“学弟,这就是你不够生活了吧,‘起夜跌倒’这样的理由最有说服力了,既然要编就要编一个真实点的嘛,刚才我那么一说,任崛一下子就相信了。总之啊,我再次感谢你。后面的所有事情我都会安排好沟通好,你啊,就真的好好享受一段时间的假期吧。”“这么说来,倒是我要谢谢你给了我一段可以放松放松的时间啦。不过话说回来洪姐,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想方设法的要这部戏暂时停工呢?我不相信你费了那么多精力财力就只是为了要这么一小段的假期,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啊。”洪思淡淡的笑了笑,答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明白洪姐的意思了,多余的问题就当我没问过。不过,能不能让我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面子让你出马。”洪思再次的淡淡一笑,回答了四个字:“故人之子。”“嗯,故人之子……洪姐一向都是重情义的人。”话罢,中年男子便不再多说些什么,微笑着举起酒杯示意洪思:“来洪姐,我敬你一杯,敬你的重情义。” 谷秋美身体稍显疲软的躺在沙发上,她不想动,更加不想起来。近日来她总是失眠多梦,几乎一直就没怎么睡过好觉。她也并不是不想睡的,但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出现徐洋的脸,徐洋不说话,只是满脸怨气的瞪着自己,搅得她不得片刻的安宁。尽管觉得浑身无力,但谷秋美还是硬挺着坐了起来,今天晚上他要跟徐海一起参加一个慈善就会,所以她必须起来打扮。从沙发上挺起身的那一瞬间,谷秋美突然感到一阵凄凉。徐海早就跟自己貌合神离,尽管已经减少了工作,但是更多的时间他仍是不愿意回家的。再想到徐暮杭,谷秋美便觉得更加的凄凉了。自己在儿子心中的位置早已不及已经瘫痪的蓝雪,心中有什么事情便都不会与自己交心,前不久只是撂下一句“我要去趟洛苏,大概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便没了踪影。谷秋美越想越觉得伤心,真是恨不得狠狠的大哭一场。不过,就算想要大哭,她也没有那个时间了,她必须抓紧时间换好衣服化好妆,等着徐海过来接自己,等着到达酒会现场去继续扮演那对一如既往令人艳羡的夫妻。 谷秋美换好了衣服正准备去化妆,突然听见门铃的声音,她知道这应该不会是徐海。因为,除非徐海忘记了带钥匙,不然是一定不会让自己为他开门的。 徐海曾经说过一句话,是令谷秋美终身难忘的。那时候,他们刚刚结婚不久,有一天晚上谷秋美正在怡然自得的弹着钢琴,琴声却突然被急促的拍门声打破了。一打开门,便看见已经酩酊大醉的徐海倚在门框边儿上。徐海的醉酒对于谷秋美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尽管他们才刚刚结婚不久,但是似乎没有几个晚上徐海是清醒的,基本上他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参加应酬,所以,看到徐海的醉态谷秋美也没有什么惊慌的,泰然自若的扶起徐海,将他搀到沙发上便甩开手继续弹钢琴去了。伴着优美的钢琴声,徐海突然大笑了起来。谷秋美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的望向徐海“你笑什么?”“哈哈,笑什么……”徐海歪歪斜斜的站起来,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走到谷秋美跟前,笑道:“我在笑,原来我徐海也会有害怕的东西。我害怕听到这钢琴的声音,因为它会提醒我,你,就在我身边。”一听徐海的话,谷秋美便立刻站起身,说道:“你继续发你的酒疯吧,我要去睡了。”话罢,谷秋美转身便走,只是,她刚一转身胳膊便被徐海拉住,徐海冷冷的望着谷秋美的眼睛,眼睛里仿佛已经有泪水晕染开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道:“我最害怕的,就是每天一回到家,家里的门一打开,我就会看到给我开门的那个人。我,真的很厌恶,回到家的第一眼就看到你……” “很厌恶回到家第一眼就看到我?哈,徐海,就算你自己开门进屋,你第一眼看到的人不还是我吗?”想到这里,谷秋美不禁苦笑着自语了起来。接着,谷秋美不以为然的走到门前准备开门,不过,当她在电子屏上看到沈沅的时候,她便转过身打算往回走,不过很快,谷秋美便又回过身选择了开门。她突然间很想较较劲儿,很想要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想要搞什么鬼,谷秋美不相信,自己会真的害怕一个丫头。 一进门,沈沅便亲切的叫了一声“谷老师。”谷秋美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说道:“怎么会有空过来啊,大明星不是很忙才对吗?这么闲,难不成就快要过气了……还是,你已经过气了。”听了谷秋美的话,沈沅不怒反笑,更加亲切的答道:“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慈善酒会,听说谷老师也会去,就想先过来看看你。”“哈,我有什么好看的?再说,我们的关系有那么好吗?”话罢,谷秋美便自顾自的走到梳妆前,坐下来化妆就想沈沅根本不存在一样。然而沈沅,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谷秋美无视了,她不说话,同样是自顾自的跟在谷秋美身后走到梳妆台前。看着谷秋美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在脸上上装,沈沅随手拿起桌上的眼线笔微笑着打量着自语道:“这支笔上装的效果一定很好吧。”谷秋美仍是自顾自的忙着,毫不理会沈沅。但是,就在谷秋美放低下头拿起粉饼再抬起头的那么一瞬间,她蓦地在镜子里看到了徐洋的脸…… 徐洋的穿着跟沈沅一模一样,额头上那颗小小的黑痣格外的刺眼,就在谷秋美眼前的镜子里,徐洋正在对着她谄谄的微笑…… 第197章 但愿,你是真的 谷秋美怔怔的盯着镜子里正在对她微笑的人,她猛的转过身,霎时间脸色发白,嘴角颤抖着,说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沈沅微笑着,一步一步的逼近谷秋美,轻声的说道:“我是谁?我是你曾经的朋友,也是被你跟你丈夫联手退下深渊的那个人……”谷秋美蓦地觉得后背袭来一股凉气,她极力的将身体向后仰以躲避沈沅的逼近“你别过来,别过来!我没害过你!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你运气不好!”面对谷秋美的恐惧和惊慌,沈沅显得是那么的不以为然,她慢慢的将手掌覆在谷秋美的肩膀上,当沈沅的手掌触碰到谷秋美肩膀的那一刻,谷秋美猛地一怔,全身顷刻间犹如触电般开始颤抖,沈沅紧紧的捏住她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冷冷的说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论所谓的运气,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很孤单呢。小美姐,我亲爱的嫂子,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不如,你来陪我做个伴吧?”沈沅的话直叫谷秋美觉得毛骨悚然,她嘶吼着“我不要!”然后失了控一般将沈沅推到在地。然而就在此时,徐海推门而入,也恰逢此时,沈沅迅速的抹掉了刚刚用眼线笔点在额头上的黑点儿。 看到徐海进屋,沈沅泰然自若的站起身,就像刚才被推倒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沈沅麻利的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角儿,说道:“看看谷老师吧,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徐海淡淡的看了沈沅一眼,说道:“我以为……”“以为我会无辜又可怜的告状?徐导演,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没那么无聊。知道了晚上的慈善酒会你会跟谷老师一起参加,过来看看而已,没那么复杂。”沈沅抢先一步打断了徐海的话,话罢,沈沅便侧过头看了一眼几乎已经神志不清眼神迷离的谷秋美,回过头接着对徐海说道:“可能是我们太像了,被谷老师弄错了。我还要为晚上的活动准备一下,先走了,再见徐导演。”接着沈沅走到谷秋美的身边,微笑着说道:“休息一下谷老师,咱们一会儿见。”“啊!你走开!徐洋从我的身边滚开!”沈沅一靠近谷秋美的情绪便又激动起来,奋力的又是一推。沈沅被谷秋美推了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徐海身上,沈沅阻止了欲上前搀扶的徐海,自己挺直了身体,说道:“没关系,我说过也许是我们长得太像了。先走了,再见。”话罢,沈沅便离开了。 沈沅迈着大步离开了徐家,渐渐的,她的步伐越来越慢,刚刚谷秋美的嘶吼声萦绕在她的耳边渐渐变成了多年以前,那个从小阁楼里传来的哭声……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她的眼前仿佛能够看见那个穿着丝质睡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女人……沈沅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徐洋的样子……她披散着头发,塔拉这脑袋,碎发把的表情遮得严严实实。她像是喝醉酒一样迈着凌乱的步子??????女人走下楼梯,抬起看见了紧贴在墙上的那个小女孩儿,也就是儿时的她自己。就在那一刻她只觉得身体如触电般僵硬。眼前的这个女人,面色惨白,白得就快跟她的睡衣是一个颜色了。眼里还泛着鲜红的血丝,脸上的泪痕似乎还没有完全的蒸干,干涸龟裂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漠然置之,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从鬼故事里走出来的女鬼。 “徐洋阿姨,那时看你的样子,觉得跟我的妈妈,舅舅,一样呢。一样的无助,绝望。你在天有灵的话能看到的话,请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舅舅跟妈妈,你们在天有灵能见到的话,请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沈沅自语着,再次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沈沅离开后,徐海一步一步的靠近几乎要整个人缩成一团的谷秋美,硬生生的扳直她的身体,冷冷的说道:“没有时间装神弄鬼了,你最好抓紧时间打扮。我在这里等你,你要是需要整理心情的话就去楼上的房间准备吧。”话罢,徐海转过身,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静静的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阅着。透过镜子,谷秋美并没有起身去楼上的房间,她打量着镜子里映射出的徐海的安静的模样,冷漠,冷淡,冷厉……看着这样的徐海谷秋美反而坐的更加安稳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她就是想一步不动的坐在这里,将徐海的样子看的更清楚一些……将他那冷漠,冷淡,冷淡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一些…… “这么偏远的地方!段美夕你也真行,这么偏远的地方你竟然买得到机票。去这样的地方弄不好没无线也没信号,我们要被与世隔绝的!最重要的是,正好是美食节开幕的那一天离开,那样我们会错过很多好吃的的!”任崛对段美夕刚刚订到手的机票表示十分的不解,他不明白段美夕为什么要把他们环游世界的首站选定在一个极为偏远的地方,更加不明白,视兄如父般的段美夕竟然不捧自己哥哥主办的活动的场。面对任崛的种种不解,段美夕倒是非常的泰然处之。她十分轻松的回答道:“普通意义上的环游世界呢,应该就是把知名的国家都走一遍。那些地方咱们差不多也都去过了。更何况,你任崛的老婆可不是普通的人,自然要去一些不普通的地方啦,这样才彰显咱们这对不普通夫妇的个性嘛。”“可是,不普通,并不代表要去一个偏远的机会快到世界尽头,没有无线没有信号的地方啊。”任崛突然间耷拉下脑袋,楚楚可怜的样子。段美夕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托起任崛的下巴,笑道:“这样的地方不好吗?就咱们两个人,嘿嘿,相依为命。还有,我会帮你拍很多很多帅气的照片,想想是不是都觉得很开心啊?”“欸?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啊。”上一秒还可怜巴巴的任崛再听了段美夕的一番话后突然变得兴致勃勃了,不过此时此刻的任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刚刚才有的兴致勃勃便不知不觉的不见了“可是段美夕,咱们晚些去不行吗?穆琳跟单氏合作的美食节马上就开幕了,参加完再走吧。我听说单氏的董事长因为个人的一些原因没办法出席,那么所有的事都要靠大哥了,这个时候我们不出席支持的话是不应该的。还是把票改签了,等参加完美食节再走好不好?” 段美夕听得出任崛的意思还是很坚决的,她心里知道想要改变任崛的心意似乎并不容易,于是,她决定厚着脸皮使出撒娇卖萌的招数无论如何都要改变任崛的心意。很快的,段美夕挽住任崛的手臂,不依不饶的说道:“那我嫁人了嘛,也不能什么事都考虑到哥哥呀。你不是也说这个地方偏远嘛,可能要好久好久才有一班航班呢。你不是说要陪我去任何我想要去的地方吗,我就是想去那里,错过了这次的航班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订到票了。我们就去吧,哥哥他干什么都不会让人失望,没有我们也一样啊。”“哎,好吧段美夕。”任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笑着抚了抚段美夕的头发,苦笑着说道:“我总是拿你没办法的,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哦太好啦!那我收拾东西去啦!”段美夕得到了任崛的应允竟高兴的跳起来拍了拍手,接着便开始翻箱倒柜的开始收拾东西了。 “我知道你最喜欢这顶帽子了,就带上它一起走吧。”段美夕一边挑选着东西,一边笑着时不时的看看任崛。任崛坐在原地,同样笑着,目视着段美夕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目光跟随着她从衣柜到床边的行李箱,再从行李箱的旁边到书架边上,就这样,任崛的目光乐在其中的跟着兴高采烈的段美夕来来回回。“段美夕,是因为害怕我不会跟着一起去才这样吗?”任崛轻声的自语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浮起了一层怅然若失。段美夕,我会陪你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只是,我但愿,你跟着我一起去那些地方是真的能够感到很开心。虽然我不知道那么喜欢热闹的你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一个地方,当然,理由不可能是想要跟我“相依为命”,毕竟,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啊,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避开美食节,你跟你哥哥的感情那么好却偏偏避开了那么重要的日子……我不知道太多你有所隐瞒的事,总之,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陪着你。掩饰也好,隐瞒也好,什么都好……我只希望,你可以真的感到开心……我只希望,段美夕,你兴高采烈的欢呼,你不亦乐乎的样子,是因为,你是真的,真的很开心…… 第198章 总算,我们也有相同的地方了 谷秋美慢慢的站起身,回过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徐海,淡声的说道:“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徐海没有应声,直接站起身向着门口走过去,不过,徐海的步伐还没有迈开便听见身后的谷秋美开始大笑起来。徐海转过身,看着泣笑不止的谷秋美,说道:“闹够了就走吧,快迟到了。”谷秋美大笑着一步一步的靠近徐海,不以为然的说道:“你难道没看到吗?报应来了。也许还没找到你身上,不过你也不会比我晚多久吧。我每天,闭上眼睛,看见徐洋的脸,睁开眼睛,看到徐洋的脸……哈哈哈……”谷秋美慢慢的贴近徐海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我,就快要疯了,如果这是我的报应,那么我真的很好奇你的报应是什么,你比我更缺德报应也自然应该更可怕不是吗?”徐海不语,一把推开谷秋美,冷声的说道:“你不要去了,我会说你不舒服。”话罢徐海便准备离开,只是谷秋美并不肯善罢甘休,她大声的嘶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件事!你是因为得知徐洋喜欢他才故意那么做的!”听到谷秋美的话徐海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谷秋美狞笑着再一次靠近徐海,好整以暇的说道:“把自己的妹妹卖掉,虽然已经是很不知廉耻的事了,但是,故意引诱毫不知情的任之迁买下原本就喜欢着自己的人……哈哈,徐海,天底下真是没有比你更配得上‘卑鄙无耻’这四个字的人了。所以,论报应,你应该会比我更惨吧。”话罢,谷秋美便又大笑了起来。徐海的脸已经不知不觉的僵硬了起来,他的目光寒若冰霜,带着刺骨的冷冽映在谷秋美的身上“闭嘴。”“哈哈哈……”谷秋美的笑声越发的浓烈“徐海,你害怕了。因为报应真的来了。哦不对!是报应早就来了!第一个得到报应的人是任之迁,他到死都不会知道他就是第一眼就被徐洋爱上的人。哈哈,当然还有我,我每天都在噩梦中生不如死,就快变成疯子了!徐海,你千万不要着急,马上就轮到你了哈哈哈……啊!”徐海蓦地掐住谷秋美的脖子双眼胀红的嘶吼道:“闭嘴!” 谷秋美被徐海紧紧的掐着脖子,尽管就快要窒息,但是谷秋美却不挣扎,不反抗,反而轻蔑的打量着徐海,眼角间的泪水毫无征兆的流下来,从她冷笑着的嘴角滑落下来。谷秋美在徐海的印象之中,从未有过认真的表情,如果说把谷秋美放到自己拍摄的任何一部片子中,她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脸谱人物,只作为一个胡搅蛮缠的符号存在在他的生命里。但是,此刻,徐海望着谷秋美脸上的表情竟有些害怕了,于是,他怯怯的慢慢松开了手……谷秋美苦笑着抬手擦去徐海额头上的细汗,这是她第一次为徐海擦汗,或者可以说,是她第一次不用在外人面前演戏,出于真心的为他擦汗,她一边轻轻的抹去徐海额头上的汗珠一边说道:“我真的没想到你竟会害怕成这样……”谷秋美慢慢的垂下手臂,讥笑着对徐海说道:“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徐洋吗?不仅是因为她处处比我强处处要抢我的风头……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她总是看到我不断变得悲惨模样。她看着我从千金小姐变成要靠跟别人借钱度日的乞丐,她看着我每天要跟在根本不爱我的丈夫身边假装恩爱,她看着我在根本不幸福的日子里苟延残喘……” 谷秋美说着,将自己的手掌搭在徐海的肩上,哭笑不得的接着说道:“徐海,我真的也很厌恶每天都看到你的脸。只要一看到你的脸,我就会不断的被提醒,曾经风光无限的谷氏集团的大小姐竟然嫁给了一个被人从孤儿院领养来路不明的混蛋!我不爱你,但是就算我不爱你我也绝对不允许你的心里念着徐洋!你是我谷秋美的丈夫,就算你是来路不明的混蛋你也已经是我谷秋美的丈夫,我绝对不允许你身上粘着徐洋的影子!所以,我发疯一样的讨厌她!哈哈……不过现在好啦,就算徐洋活着,她便会如同我讨厌她一样的讨厌你!”“她不会!她不会!”徐海突然推开谷秋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发疯一样的双手紧扣住谷秋美的肩膀,拼命的摇晃着她。看着徐海这般拼命的样子,谷秋美便又大笑了起来:“徐海,你也疯了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像是疯人院里的疯子。你很骄傲是不是?在别人眼里你一直都很骄傲不是吗?要是被别人知道你其实是一个疯狂单恋自己妹妹的变态,你还骄傲的起来吗?徐海,你一直都是一个小丑,你单恋着徐洋那么卑微,奴相,毫无自尊的样子真是太可笑了。你就像一个变态一样想要知道徐洋的一切,不惜做小偷去偷看她的日记。当你从徐洋的日记里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任之迁之后,你就设下这个一箭双雕的局,即得了财产又毁了任之迁在徐洋心中所有的好……你知道徐洋永远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便决心连她也一起毁了……徐海,你比我更卑鄙,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趾高气昂……” 听到谷秋美的这些话,徐海颤抖的放下自己的手臂,木讷的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谷秋美冷笑着侧过身,说道:“你可能是偷看日记的时候太忘我了不知道身后还真站着人吧,因为好奇你所看到的东西,所以也想办法去看了……我应该跟你是差不多吧,不管喜不喜欢,只要认定了是我的东西就想要知道一切。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徐海目光空洞的愣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木讷的站着。良久之后,他面无表情的对着谷秋美说了一句“你不要去了。”便出门了。谷秋美冷冷的望着徐海离去的背影,浅笑着自语道:“就算我去不成,也不会让你去。” 徐海很少来徐暮杭的酒吧,就算来了也基本不会在这里喝酒。因为徐海每一次过来都一定要明确并且强调自己是个“视察者”而不是顾客的身份。然而这一次,徐海却打破了惯例,彻底的成为这间酒吧的客人,他不敢去别的酒吧,只怕被人知道他也有颓废的一面,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够光明正大的走进来,因为,这里的老板是自己的儿子,他走进这里便也算得上是理所当然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徐海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但是有一条思绪却刻骨铭心的在他的脑海中翻涌:如果时光可以倒回,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带上徐洋一起去参加任之迁的婚礼,那样的话,徐洋就不会在婚礼上对任之迁一见钟情了。如果没去参加那场婚礼的话,徐洋就不会为了压抑这份永远都不可能公开的感情而压抑自己,就更加不会将他拒之心外了。不过,纵然想过千百次时光倒流的可能性,徐海竟从觉得对于把徐洋逼上绝路这件事感到后悔。他双眼迷离的眯成一条缝,轻轻摇晃着玻璃杯里褐色的液体,苦笑着自语道:“徐洋,是你先毁了我的,你把我毁了我再毁了你,这样,我便跟你有相同的地方了。总算,我们也有相同的地方了……”徐海苦笑着,向来冰冷的目光之中,竟也慢慢的晕开了泪水…… 恍惚之中,徐海感觉有人取走了他手中的酒杯,慢慢的抬起头,望见眼前那似乎是熟悉又似乎是陌生的脸,他浅笑着问道:“是沈沅还是徐洋?”“当然是沈沅,没有人会死而复生。”沈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在徐海旁边坐下来。徐海侧过头瞥了一眼沈沅笑道:“不是去参加慈善酒会了吗?”“已经结束了。你跟谷老师都没去,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原因……”“你是在替你母亲跟我说这些吗?”徐海突然打断了徐洋的话接着说道:“你想说你不是故意吓到你的谷老师的,原因只是你跟你母亲太像了,所以最终的理由就是错在你跟你母亲长了一张一样的脸?想说这些……是吗!” 徐海突然间的勃然大怒并没有让沈沅感到震惊,她反而十分冷静的打量着他,淡声的说道:“您,不觉得不应该在我面前这样吗?我是你的晚辈,您,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这样的语气似乎更适合您用在谷老师的身上。”沈沅的话像是一桶冷水重重的泼在了徐海的身上,他突然间感到已经有可怕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那股可怕,甚至已经让他的脊背发凉。他似乎是一瞬间明白了沈沅话中的意思,他的目光错愕,呆滞的看着沈沅,然而沈沅却是格外的泰然自若,笑着说道:“因为这张脸,你终究,还是把我当成我母亲了。不过你不必感到恐惧,这不过就是你曾经失去了一个人多年之后再遇到一个跟她长得像的人罢了。”徐洋说着,便也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饮尽,然而,即将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她便大惊失色了…… 透过晶莹的玻璃杯,沈沅仿佛看到了映在上面的张东的影子。她不敢回头去看他,只是微微颤抖着将手中的杯子握的更紧了。尽管只是折射在玻璃杯上一枚小小的身影,但沈沅却异常的可以肯定自己的直觉,她可以确定,张东,哭了。就算是这样,沈沅仍旧是没有回头。她冷静的告诉自己不能回头,照做计划中的事就好,决绝的跟张东保持距离就是为了有一天不让他看到自己此刻所做的事,只要自己够决绝,就算他看到了也不会感到伤心吧……没错,自己很决绝,所以他不会伤心,自己更不会伤心……沈沅拼命的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再次,笑着看向徐海…… 第199章 痛苦吗 沈沅笑着看向徐海,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的很。”徐海不语,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沈沅也不再说话,也不看向沈沅,只是看着徐海一杯又一杯的一饮而尽那杯中的褐色液体……良久之后,徐海的脸已经变得通红,眼神也越发的涣散,慢慢的,他侧过身,眼含泪水的看向沈沅,缓缓的抬起手臂抚向沈沅的脸。当徐海的手掌触碰到沈沅脸上的那一刻,沈沅的身体变得木讷而又僵涩,她冷冷的看着徐海,讥诮道:“痛苦吗?”徐海似乎不曾听到沈沅所说的话,他专注的轻抚着沈沅的脸,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终于,伴随着眼泪,徐海露出了仿佛是一个孩子见到心爱的玩具时的微笑,带着这样一抹淡淡的微笑,徐海轻声的唤她的名字:“小洋,小洋……”徐海的声音越来越轻弱,慢慢的,失去意识趴在了吧台上。 沈沅冷冷的望着已经醉倒的徐海,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掺着徐海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沈沅掺着徐海向前走了几步,在吧台的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张东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张东的脸,沈沅蓦地没有了在他的面前搀扶着徐海再继续向前走的勇气。张东安静的看着沈沅,目光当中始终温柔,嘴角上的笑容始终温暖。看着张东脸上的温暖的笑容,沈沅竟也忍不住笑了,说道“是要我记住还有人能对着我笑的样子吗?过了今天,大概再不会有人对我笑了吧。既然以后再没有人对我笑了,你现在对着我笑对我来说真的很讽刺,不要再这样了……就当,你从来没认识过李薇这个人。”话罢,沈沅掺着徐海继续的向前走,与张东擦肩而过……张东站在原地并不转身,因为他知道沈沅也绝对不会转过身,沈沅只想让他看到她想让他看到的样子。时间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张东可以确定身后再也听不到沈沅那熟悉的脚步声,他才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悲伤的自语道:“怎么会再没人对着你笑了呢?还有我啊,我一直都在啊……” 沈沅将车子停在了徐海家的门口,将徐海从车子上搀扶下来,将徐海推到了门口的石阶上。徐海迷迷糊糊的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头歪歪的倚在石柱上,彻底的醉了过去。沈沅目光凛凛的审视着徐海,冷笑着自语道:“看上去真像是乞丐啊。您不要觉得委屈,比起当年真正沦为了乞丐的我,您并没有吃什么苦不是吗?好好休息吧,我会非常,非常的期待跟您在美食节上再见面的时刻。”话罢,沈沅便转身回到了车上,开着车子扬长而去了…… 深夜的街道,寂静的可以将尘埃落地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张东低着头,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向前走着,在一个招牌上挂着一串昏暗的小彩灯的小旅馆前停了下来。张东疲惫的抬起头正准备进去,却因为看到了眼前的人而停了下来。张东看着眼前的人,不禁笑着打趣道:“大哥就那么想我吗?就这么受不了我不在身边的日子?真是了不起啊,这么偏僻都能找过来。”段夜寒缓缓的上前,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提前回来……一起进去吧,我帮你拿行李,自己家里才舒服吧。”说着段夜寒便向着旅馆的大门走去。“是我错了大哥。”张*然在段夜寒的身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段夜寒蓦地停下了脚步,但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便又继续向前走了,就像是没有听到张东说的话一样…… 段夜寒走在张东的前面,不知道张东跟在自己的身后步伐是快还是慢,他只想一直这样走在他的前面,这样,张东就不会看见他就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了。强忍着眼泪,段夜寒的心中是满满的愧疚跟痛苦了,对不起了张东,把我一直当做是哥哥一样的兄弟,真的真的对不起。若不是那该死的仇恨,若不是那该死的我一定要讨回来的仇恨,你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张东安静的跟在段夜寒的身后,他微微的仰着头,看上去有些小小的骄傲,小小的不以为然,他不说话,只是紧跟着……因为,他生怕自己一低头眼眶里的泪水便会留下来,生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大哭出来。他的心痛极了,他明白,段夜寒是因为知道他放心不下李薇才提前回来的。他更加明白,段夜寒是因为放心不下他才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过来接他。张东看着自己前面的段夜寒心中不禁自语道:“对不起了大哥,我做错了。是你给了我可以遇见她的机会,我却,贪心的想得到更多……因为帮你寻找复仇的伙伴我才能跟那姐姐相遇的,我犯了致命的错,不该喜欢上她……大哥对不起,我给你添乱了……” 已经熟睡的蓝雪的额头上慢慢的浮现出一层密密的细汗,紧闭的双唇渐渐的被牙齿咬住,她的手缓缓颤抖着抓住被角儿,在腿部剧烈的疼痛中惊厥的张开眼睛。接着,蓝雪便死死的咬着牙将头埋在被子里,强忍着不肯出声儿,就算眼泪已经如泉涌般留下来,她仍是死死的咬着牙不肯发出半点儿声响。“为什么要一味的折磨自己呢?”蓝雪听到耳边的声音,慢慢的褪下被子,忍着剧痛微笑着说道:“影声哥知道原因啊……做错的事,总要受到惩罚啊……” 不知道为什么,在蓝雪说完那句话之后邱影声竟沉默了,站在原地久久不语,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问道:“你并不是想要接受惩罚,只是想要告诉自己到死都不能后悔,是吗?”此时的蓝雪已是汗水跟泪水混在了一起,头发湿搭搭的一绺一绺的垂在额前,她笑而不语,像是默认了邱影声的话,又像是根本不在意邱影声所说的话。她喘着粗气,强笑着说道:“真的,好疼啊…...影声哥,接着给我讲故事吧,也许,听着那个故事,我就不会那么疼了……” 邱影声自是知道黑泽此次入驻邱家的目的,既然不能让他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那么第一个需要谨言慎行,便是他自己。他不能够一直呆在家里,要像邱若愚一样每天忙于绸缎庄的事物才不会露出破绽。所以,在黑泽跟冒牌的川岛英雅住在邱家一天之后,邱影声便在黑泽俊再一次提出希望他能带着他们将邱公馆参观完整的要求之后拒绝道:“今天恐怕要招待不周了黑泽君,绸缎庄有太多的事物都还没有处理,我必须过去一下了。”邱影声知道自己必须做出这样的回答,如果他同意黑泽的要求才是正中下怀。同时,邱影声还想着,雪痕那边自己已经嘱咐了阿蓝,所以他不怕黑泽俊去探寻些什么。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小野樱花这个女人,有这个女人在,所有的事情都会被她搅的乱了头绪。邱家可以变成一座“空院子”任凭黑泽俊去“挖掘”,但是他的身边绝对不能跟着小野樱花。想到这里,邱影声便对黑泽俊说道:“我打算带着绿雅一起过去为她选一批她喜欢的料子,让英雅姐也跟着过来吧。我好像也没送过绿雅的姐姐什么东西,让英雅姐也选些自己喜欢的料子吧。”邱影声的提议令黑泽俊感到很是稀奇有趣,从邱影声的眼神里他可以看出邱影声是很反感小野樱花的,但是为何却又主动提出想要带着她一起去绸缎庄?不过,不管邱影声提出这个建议的目的是什么,于他而言这都是他非常愿意听到的,这样一来,他便能在这里随心所欲了。不过,黑泽俊却还是浅笑着反问道:“那样,家里就只有我自己了,若愚君就不怕……”“怕什么?怕黑泽君弄坏我家的东西?哈,黑泽君可不是喜欢到处乱翻的人又怎么会弄坏东西?更何况,黑泽家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比邱家要来的价值不菲吧?若是弄坏了,黑泽君定有更值钱的赔我。这样一来,我反而赚了。”邱影声的语气云淡风轻打断了黑泽俊的话。 听了邱影声的话黑泽俊竟然一时语塞静默了片刻,紧接着,他便笑着拍了拍邱影声的肩膀打趣道:“还是若愚君精明啊,是啊,你是商人,怎么也不会吃亏的,哈哈哈……”“哪里,哪里。”邱影声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你要去绸缎庄?不行,你的身体,不能离开这里……不行,不可以。”川岛绿雅对自己听到邱影声所说出的话感到非常的讶异。然而邱影声却是非常沉稳的对她说道:“绿儿,你知道,邱若愚是不能一直呆在家里的。我,必须要绸缎庄看看。”“可是……”“必须要让黑泽彻底把家里走个遍他才会真的死心罢休,为了不让小野樱花留在家里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我提议黑泽俊让她一起过去挑几块料子。所以现在房间里只有你自己,小野樱花是被黑泽叫过去说这件事了。”邱影声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接着说道:“绿儿,你也要跟着一起过来。因为讨厌那个女人我需要你陪着我,因为害怕外面的世界会有危险我需要你保护我,绿儿,要好好的保护我啊。” 听了邱影声的话川岛绿雅不再反对些什么了,她微微的低下头,牵起邱影声的手,抬起头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会保护你。” 第200章 翻墙 小野樱花跟在邱影声跟川岛绿雅的后面,有一搭无一搭的四处张望,缓缓的迈着步子。以她的性格自然是不甘心跟在他们的身后的,不过,她却非常讨厌跟他们并排,有意无意的总会看到邱若愚那副恨不得把川岛绿雅捧在手心里的样子。不过,倒是因为跟在他们身后的关系,让她在不经意间又发现了一些东西。从汽车上下来再走到绸缎庄不过是几步的路而已,川岛绿雅却是小心翼翼的挽着邱若愚的手臂,又不是七老八十,就算再恩爱也没有必要这样。经过仔细的观察,小野樱花发现,川岛绿雅实际上是在搀扶着邱若愚。就跟自己上一次所发现邱若愚的身上有一些不同一样,邱若愚的样子,真是越看越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他微低着头,有些驼背,像是很怕阳光的样子。这不得不使小野樱花联想起之前所看到的邱若愚那“故作镇定”的虚弱样子,如果是受了风寒,川岛绿雅应该不会那么小心翼翼的护着他吧。此刻,小野樱花更加的能够肯定,邱若愚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能说的事…… 黑泽俊在邱影声离开后,便在邱府里“畅游”了起来,小到庭院花园,大到邱家上上下下的每一个房间。尽管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黑泽俊并不感到失望,既然邱若愚能够如此“放心”的离开,想必也是早有准备了,自己又怎么能够那么轻易的翻出什么东西呢。更何况,直觉一直告诉黑泽俊,邱若愚某些不能言语的事情一定是牵系在叶雪痕的身上的。虽然一切都表明叶雪痕是真的跟邱若愚没有关系了,但是黑泽俊却始终都无法彻底的相信…… 黑泽俊印象里记得雪痕现在是住在邱家的偏院,于是便试着寻了过去。果然,让他寻到了那处地方。不过,当他轻推大门的时候却发现院子的大门被锁住了。隔着大门,黑泽俊能够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一阵的,他未曾听到过的声音。直觉再一次告诉他,或许雪痕正在院子里做些什么。于是,黑泽俊便攀上了院墙。攀上院墙的那一刻,就连黑泽俊自己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小孩子才会做出的事。“翻墙”这种事,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也会做…… 隔着墙檐望过去,黑泽俊望见了一个人在院子里踢毽子的雪痕。那刚才传来的一阵一阵的声音,正是键子落在雪痕的鞋跟又被踢起来的声音。雪痕的脸上的带着笑,那笑容纯净的似乎是不染一丝尘埃的,像是任何人都不会打扰她沉浸在自己那快乐的世界里。看着雪痕望着毽子那副快乐又痴迷的模样,黑泽俊竟也莫名的笑了起来。不过,这莫名而来的笑容却在黑泽俊的脸上一闪而过便消失了。或许,是他强迫着自己收起了那份笑容,又或许,是他根本不允许自己露出那样的笑容。黑泽俊告诉自己,他那样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很傻,从小他就被父亲告知,笑,是帮助他迷惑敌人和对手的武器,储藏这武器的地方要在脑子里而不是在心里。面对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笑,一旦,真心的笑了,那么不必再使用这个武器,因为,已经不战而败了。 黑泽俊正想着父亲的话,突然间耳畔那一阵一阵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了。他回过神儿再望向雪痕,只见雪痕一脸的无助四处张望着,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刚刚还玩的不亦乐乎的毽子已经没了踪影。黑泽俊顺着雪痕的目光移动了过去,发现雪痕的毽子被卡在了一棵树的树杈上。黑泽俊还未来得及将目光在那树上多停留几眼,只见雪痕便顺着那棵树爬了上去。 “喂!”黑泽俊制止的话还未全部的脱口而出,雪痕便一脚踩空从还没有爬到顶的树上摔了下来,接着,便大哭了起来……看着雪痕就这么哭了起来,黑泽俊也来不及再思考些什么,便从墙檐上翻身跳进了院子里。本来就被摔疼了的雪痕突然之间又看见一个“从天而降”的大活人就半蹲在自己面前,疼痛加上惊吓,便哭的更凶了。为了制止雪痕越来越厉害的哭声,黑泽俊蓦地伸手捂住雪痕的嘴说道:“不要哭了,要是还想有毽子玩儿就不要哭了。”黑泽俊定定的望着雪痕泪汪汪的眼睛,再次重申道:“我知道你听懂我说什么了,我去帮你拿毽子,你别再哭了。”说着,黑泽俊慢慢的松开了手,果然,雪痕乖乖的听了他的话不再哭了。看着雪痕乖乖听话忍着眼泪的样子,黑泽俊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道:“真乖,我去帮你拿毽子。”说着,黑泽俊站起身向着那棵树走过去,步履轻盈的几下便攀上了那棵树,不过一瞬间的光景便把毽子从卡着的树杈上拿了下来。他一只手握着毽子,不禁侧过头去看看雪痕。只见,雪痕看到他拿到了毽子竟拍手欢呼了起来。黑泽俊望着雪痕入神,一不小心另一只扶着树的手竟一下子失力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不过,这对于黑泽俊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他瞥了一眼伤口便拿着毽子从树上下来了。 黑泽俊把手里的毽子塞进雪痕的手里,说道:“去玩儿吧。”雪痕拿过毽子便有兴高采烈的提了起来,不过才刚刚踢了几下她便瞥见了黑泽俊掌心上的伤口。于是,她便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用食指指着黑泽俊的掌心。黑泽俊看见雪痕的举动,便抬起手掌在雪痕眼前晃了晃,说道:“在看这个吗?根本不碍事的,你继续玩儿吧。”话音落下,只见雪痕低下了头,不再理会自己,黑泽俊便苦笑着打趣着自语道:“哈,我竟然在跟一个傻子聊天。”就在此时,黑泽俊感觉到自己的手掌突然被另一只手抓了起来,他侧过头,看见雪痕正抓起自己的手掌,低着头轻轻的对着刚才在掌心上留下的那道伤口吹气。黑泽俊望着雪痕低着头为自己吹伤口的样子,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自己很热情的主动地上前跟她介绍自己“你好美丽的小姐,我是黑泽俊。是若愚君的朋友。”然而,她却低下了头,根本没有看自己。那时黑泽俊心里就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在乎也不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黑泽俊不禁又笑了,他对着雪痕说道:“如果那天我没有穿军服,你应该不会那么讨厌我吧。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是日本人,你应该不会那么讨厌我吧。如果……哈,我在说什么鬼话,应该没有中国人是不讨厌我的吧……没有奴隶是不讨厌主人的吧,中国人,都是我们的奴隶……没有中国人能摆脱这个命运……雪痕小姐,也摆脱不了这个命运……”黑泽俊正说着,雪痕突然抬起头,呆呆的望着他。黑泽俊一愣,问道:“怎么?又听懂我的话了?” 雪痕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望着他,然后,对着他笑了起来。黑泽俊注视着面带笑容的雪痕竟又一次情不自禁的笑着自语道:“我差点忘了,你并不是什么话都能听懂的。”黑泽俊正说着,雪痕突然把手里的毽子按在他的手里说道:“一起玩儿吧。”“什,什么?可是,我不会……”黑泽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雪痕拉到了院子中央,然后雪痕站住不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黑泽俊似乎是揣摩到了雪痕的意图,捏着毽子试探的问道:“把这个……踢给你吗?”雪痕不说话,只是笑着在原地等着。黑泽俊犹豫了一下对她说道:“好,好吧。”话罢,黑泽俊便僵硬的抬起腿,将毽子抛起来然后踢了出去。只可惜,他的动作稍显笨拙,毽子没踢出多远就落下来了。已经做好所有准备的雪痕竟然没碰到毽子,顿时伤心的垂下了头。感受到雪痕失落的黑泽俊突然心有不甘的捡起地上的毽子,说道:“我是第一次踢还没有找到什么规律,咱们再来一次。”说着,黑泽俊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十分认真的将毽子踢了出去…… “小姐,阿蓝做好了……”阿蓝端着一盘点心从屋子里走出来,却因为看到了眼前的情景而呆住了。眼前,雪痕正在跟黑泽俊一起踢毽子,雪痕笑的好开心,然而黑泽俊竟也笑的像个孩子,两个人简直都变成了一起玩耍嬉闹的小孩子。不过,在阿蓝看来,黑泽俊越是笑的开心就越是可怕,她不能够保证黑泽俊如此“乐意奉陪”的跟雪痕一起玩儿,是不是还有些什么别的目的。于是阿蓝也顾不上手里端着的点心,奋力的上前,抢下刚刚被雪痕踢起来的毽子。然后迅速的握住雪痕的肩膀,说道:“小姐不可以这样,黑泽先生是少爷的客人,怎么可以叫先生陪你玩儿,不能这么没礼貌。” 第201章 阿蓝的世界 雪痕非常听阿蓝的话,大概也是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便低下了头,不再拉着黑泽俊一起踢毽子了。阿蓝的心里也是害怕的很,她知道日本人都是什么样子,所以她刚才那样故作镇定没有一点丫鬟样子的跟黑泽说话,心里也是慌极了,不过,就算自己心已经快要抖得蹦出喉咙口,她也已经决定要吧镇定的样子坚持到最后,于是,她语气“镇定”的对着黑泽俊问道:“先生,院门是关着的,先生是怎么进来的?”阿蓝自以为这个至少就算不会令黑泽俊惊慌失措也会令他为之一愣的问题,在黑泽俊看来似乎是不痛不痒的,他淡淡的一笑,说道:“你好像还不是能够让我回答你问题的那种身份。”阿蓝一惊,心中的恐惧便是更加厉害了。不过,她却强笑着接着说道:“恕阿蓝冒昧的先生,你是邱家的客人却不是我跟我家小姐的。想必先生也是知道的,我跟我家小姐早就不被当成是邱家的人看待了。” 话罢,阿蓝前牵起雪痕的手,轻声的说道:“小姐,玩儿够了咱们进屋吧。咱们走吧。”说着,阿蓝牵着雪痕慢慢的向前走,不过,走了几步之后阿蓝突然停了下来,侧过头看看仍旧站在原地的黑泽俊,对雪痕说道:“小姐,现在的世道很乱,不要随随便便听陌生人的话知道吗?”阿蓝的一番话使得黑泽俊饶有兴致了起来,他不慌不忙的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你对我有敌意是吗?”阿蓝不以为然的一笑,答道:“我一个下人,怎么敢对您有敌意。只是,少爷吩咐过,知道小姐事情的人越少越好,他不希望听到有人议论关于小姐的事……为了邱家的面子,少爷费尽了心力,小姐现在的心智没办法明白少爷的苦心,尽管小姐已经不被当做邱家的人对待,阿蓝还是必须要帮着小姐守住邱家的面子,免得一旦发生什么不妥的事少爷会怪罪到我们小姐的身上来。” 黑泽俊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进阿蓝,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一阵。在自己的身体被黑泽俊扫过的那一瞬间,阿蓝的心里不禁打起了寒颤,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故作镇定被看穿了,不过,她不能屈服,即便是身体僵硬,她也必须要让自己看上去是冷静的站在原地而已。良久之后,黑泽俊移开了自己停留在阿蓝身上的目光,说道:“那么,如果我对你们中国话的理解能力还不至于太差的话,从你的话中,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并不把这里的少爷当做是‘少爷’看待了。” 阿蓝不语,微微的侧过脸,看着身边不言不语自顾自的玩着手里的毽子的雪痕,回过脸对黑泽俊说道:“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家小姐。小姐喜欢的人我便同样视为主子,小姐讨厌的人我便同样厌恶,伤害小姐的人……阿蓝便与他仇深似海……”听了阿蓝的话黑泽俊俨然一笑,说道:“突然间很羡慕雪痕小姐身边有你这样的人。你是个有骨气又忠诚的人,我很敬佩。或许有一天,你看我的眼神也会友好一些的。你们家小姐受到了伤害,感觉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了,而我……也许某一天也会被我的好朋友背叛,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是站在同一边的人……”接着,黑泽俊微笑着看向雪痕,说道:“雪痕虽然像个小孩子,但是也会有好奇的时候吧,一定会好奇吧。好奇,为什么自己会住到偏院来,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玩儿了。曾经一直陪着自己的若愚哥哥又到那里去了?可怜的雪痕小姐要什么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呢?你的邱若愚已经另娶她人,彻底的抛弃你了……”“先生!”阿蓝蓦地打断了黑泽俊的话说道:“尽管我们小姐在邱家已经没人当她是主子了,但是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请您在她面前注意你的言行。”黑泽俊瞥了一眼阿蓝,冷冷的一笑“真的是越看越觉得令人敬佩的丫头,等着吧,就算是不屑,你也总会有一天站到我这边来的……为了你家小姐。”话罢,黑泽俊便转过身迈着步子,取下院门上的门栓,将门栓随手扔在地上,离开了。 黑泽俊才一离开,阿蓝便双腿失去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看到阿蓝突然瘫坐在了地上,雪痕便吓坏了,她蹲下身子扔下手里的毽子紧紧的抓住阿蓝的手,不断的喊着他,叫着她“阿蓝……阿蓝……阿蓝……”阿蓝一只手被雪痕紧紧的抓着,另一只手轻轻的抚着雪痕的脸,就像一个心疼小妹妹的大姐姐一样,尽管此时的她已经是冷汗淋漓但她却轻松的笑着对雪痕说道:“小姐别怕,阿蓝没事。阿蓝只是,阿蓝只是一不小心没站稳而已,小姐不要担心。阿蓝去把门关好,然后重新给小姐做一份点心给小姐吃好不好?”看到雪痕笑着点了头之后,阿蓝便用力挺起了身子站起来,走到院门前,捡起被黑泽俊扔在地上的门栓从新将门关好。当阿蓝的手颤抖着将门栓一点一点向前推进的时候,她悬着的心也一点一点的落地了。二少爷,你交代阿蓝的事阿蓝似乎是做到了。阿蓝不会让日本人看出大少爷对小姐的感情,不会让日本人来伤害小姐,更不会让他利用小姐来威胁大少爷…… 才到了绸缎庄没多久的时间小野樱花便以突然间想要吃点东西为由使得邱影声不得不和川岛绿雅一起跟着她离开了绸缎庄去了茶馆。看着眼前已经上桌的热茶跟点心小野樱花笑着说道:“真是对不起了,也不是午饭时间突然间就饿了,所以就来茶馆先吃点点心。怎么样若愚君?不会因为我要求多而不高兴吧,不过话说回来,才刚一到绸缎庄就离开了,都没能挑上几匹我喜欢的料子,还有绿雅也没能挑……”“不是突然间饿了吗,吃点心吧。”邱影声突然间打断了小野樱花的话。尽管邱影声突然间的打断让小野樱花非常的难堪不悦,不过这一次她却出奇的没有喜形于色,而是应声道:“哦好啊,我真的好饿啊。”说着,她便拿起一块桂花糕看了几眼,兴致勃勃的问道:“绿雅,这个东西好像咱们那里没有呢,是什么呢?”“是桂花糕。”川岛绿雅回答。“哎,语气怎么这么平淡呢。要是换做别人,自己的姐姐有了好奇的东西,就当做是炫耀,也会主动的来解释呢。算了,还是不问你了。”接着,小野樱花便端起面前的茶杯闻了闻,感叹道:“好香啊!不过这好像也是我没喝过的茶呢,若愚君这是什么茶啊?”小野樱花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邱影声凑了过去,“一不小心”将茶杯里的茶汤全部洒在了邱影声的袖口上。小野樱花见状赶紧迅速的起身去擦拭邱影声的袖子“真是太对不起了,都是我不小心。” “没关系,让绿雅帮我弄吧。”“这怎么行,是我弄脏的,当然要我来弄干净。”尽管邱影声已经交了川岛绿雅,而川岛绿雅也已经站了起来,但是小野樱花仍是拉起了邱影声的袖子。就在她的手接触到邱影声袖口的那一刻,她故意让手掌从邱影声的手腕处嚓了过去。小野樱花从小就跟着川岛绿雅一起学习了用毒之道跟医理。不得不承认,小野樱花在这些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跟才能,不必多么的可以,只要稍稍的接触她便可以判断出大致的脉象。她大费周章的制造出一场“意外”就是希望能够接触到“邱若愚”的脉象。在她的手指划过邱影声手腕的那一刻,她先是被邱影声皮肤上那冰冷的温度所惊诧,接着,在那匆匆的片刻功夫里,她便察觉出了邱影声脉象之中的异样。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自己的手腕便被川岛绿雅紧紧的握住了。小野樱花吃痛,蓦地看向川岛绿雅,说道:“这是干什么。”川岛绿雅没松手,淡声的说道:“若愚不想麻烦姐姐,还是我来吧,再说,不过是湿了一小块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话罢,川岛绿雅便甩开了小野樱花的手。 小野樱花一边一手揉着自己被川岛绿雅捉痛的手腕,一边用余光打量了帮邱影声擦拭袖口的川岛绿雅,心中的疑惑倍增。看那死丫头紧张的样子,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分明是害怕我发现邱若愚有什么秘密吧。哈,不过就算你川岛绿雅再快,也还是慢了我一步……想到这里,小野樱花不禁看向邱影声,他正微低着头凝视着为自己擦拭袖口的川岛绿雅,俨然一副一家之主宠溺媳妇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病痛的样子。可是,通过刚才那短暂的接触,小野樱花绝对可以断定,在他的身上绝对有缠身多年的顽疾……堂堂的洛苏首富,洛苏城里人人敬畏的邱家少爷邱若愚怎么可能是个顽疾缠身的人?小野樱花不相信,也越发的糊涂了。 第202章 如果支撑不住,就在我面前倒下 邱若愚得知了乔先生的事情之后便一直暗中寻找,他的时间紧迫,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乔先生,他深知只有找到那位乔先生才能令可怕的事情发生的几率降到最小。邱若愚带着这个念头离开布店赶往旅馆,他不敢住在高级的酒店里,只是找了一家隐秘又偏僻的小旅馆。 在小旅馆办理入住的时候,一个几乎是跟他同时进入这家旅馆的人引起了邱若愚的注意。那人身穿西装,款式利落讲究的很,但却仿佛已经好久没有换过,显得有些陈旧。衬衣的领口上也粘上了些灰尘,让这套讲究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狼狈。那人看上去也有些年纪了,鬓角已经泛白,但却丝毫不显得老态龙钟,反而气质更加的硬挺,丝毫不被衣服的“狼狈”所掩盖。尽管那人看上去从头到脚都是狼狈的,脏的,夹在鼻梁上金丝边眼镜也已经歪斜,不过他的脸上却素净的很。那人十分谦逊的对掌柜说道:“掌柜的,可以给我碗水喝吗?”那掌柜打量了那人片刻,问道:“这位老先生,看你是十分讲究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伙计去取水。 那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答道:“路上遇到一些事,掌柜,能不能在麻烦你给我指个路。我不是商城人,这里的路我都不熟悉。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落霞巷要怎么走啊?”那人的问题令邱若愚心中一惊,落霞巷,不正是他刚刚回来的地方吗?邱若愚不动声色,继续的观察着那人跟掌柜的对话。掌柜一听那人的问题,便忍不住确认道:“老先生,你确定你要去的地方是落霞巷?我不瞒你,落霞巷偏僻荒凉的很,巷子里就只有一家很小的布店,你真的要去那里?”没想到,掌柜的话语一出,那人的神情便变得激动了起来“没错掌柜的!我就是要去那条巷子,麻烦你告诉我!” “可是老先生你去那么偏僻……”“老先生该不是听说了那布店的老板略懂医道之术,是急着去求什么治病的偏方的吧,”旅店掌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邱若愚打断了。那人听了邱若愚的话,便定定的打量着他,问道:“年轻人,知道那布店的老板还能给人看病?”邱若愚笑而不语,片刻之后他“云淡风轻”的答道:“嗯……那老板会治一种叫做屈辱感的病……”那人从旅馆掌柜的手里接过一碗清水,一边跟掌柜道谢一边喝下,喝下之后,那人便长叹了一声,浅笑着轻声自语道:“也许,这就是我要去找那布店老板的原因吧。‘东亚病夫’已经让我的屈辱感深入骨髓无法呼吸了……” 在从车上下来返回邱家的路上,小野樱花一直观察着邱影声。尽管他的神情毫无变化,但是无法掩饰的,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步速也渐渐的变慢,嘴角似乎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一路上,邱影声紧紧抓着川岛绿雅的手,他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倒下去,他只觉得眼前泛白,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好像只要一丝丝的光线就会令他融化。川岛绿雅紧紧的握着邱影声的手,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川岛绿雅没有看邱影声的脸,她知道他的脸一定开始变得苍白了,他一定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候看他的脸。她要做的,就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让自己看上去是一直被他牵着的,给他动力,给他支撑。小野樱花静静的跟在邱影声跟川岛绿雅的身后,心里约算着邱影声到底能保持这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多长时间…… 终于,经过了那“漫长”的一段路,邱影声终于“牵着”川岛绿雅回到了邱家。一进院子川岛绿雅便说道:“我陪你去换件衣服吧。”川岛绿雅的话小野樱花一下子便察觉出了她的心思,一定是“邱若愚”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才找这么个借口让他去缓和一下吧。于是,小野樱花便笑着打趣道:“妹夫真是爱干净,不过是袖口上一点点的污渍也要特意去换件衣服,该不会是还在怪我弄脏了衣服吧。”川岛绿雅浅浅的一笑,应声道:“姐姐多心了,若愚……”川岛绿雅的话还没说完,邱影声便打断了她的话对小野樱花说道:“就只是换件衣服还一定要告诉您一个特别的理由吗?您真的希望我说是因为您弄脏了我的衣服才要换的?我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逛了这么久您也累了,去休息吧。”话罢,邱影声伸出手对川岛绿雅说道:“走吧。”“嗯。”川岛绿雅点了点头便拉住邱影声的手跟着他走了。 冷眼审视着邱影声跟川岛绿雅一起离开,小野樱花竟不知不觉的笑了出来“哈,‘去休息吧’,真是无时无刻不像主人一样的发号施令啊。等着吧……等着吧……” 川岛绿雅握着邱影声的手一直走到长廊,她突然松开手侧过身扶住邱影声的手臂,也就是在这一刻,邱影声的身体完全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倚靠在了川岛绿雅身上。当邱影声的身体完全靠在川岛绿雅身上的那一刻,邱影声悲伤的说道:“对不起绿儿,我本来想着,至少,在你面前我要坚持到最后。本来想着……等你离开了……我再倒下。真是,越是害怕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就越是让你看到……”川岛绿雅再一次紧紧握住邱影声的一只手,微笑着说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不要总是想着那些无谓的东西,如果支撑不住了,就在我的面前倒下知道了吗?” 黑泽俊正悠哉的喝着茶小野樱花突然推门而入,黑泽俊抬头瞥了一眼小野樱花问道:“怎么这么早?”“早?”小野樱花冷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不早了,我怕再晚某个人会受不了的。怎么样,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要不要听听?”黑泽俊微微的翘起嘴角,说道:“正好,我也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你要不要也听听?”“哦?”小野樱花对黑泽俊的话感到非常有兴趣,问道:“你发现了什么?”“或者,还是你先说说看吧。”黑泽俊怡然自得的又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的说。“好,那我先说。”小野樱花对于黑泽俊的提议倒也乐在其中“邱若愚……已经病入膏肓了。”“你说什么!”黑泽俊对于小野樱花的话感到十分的惊诧。“很惊讶吧。”小野樱花已经料到了黑泽俊会有这样的表情,便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道:“你有没有上一次来邱家的时候邱若愚就有些奇怪。他的脸色真的太苍白了,虽说是受了风寒,但哪一个身体强健的大男人会因为受了一点点小风寒脸上就一点血色也没有了。今天,我发现他甚至走路都有一些困难,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别人难以察觉,但是一看他的步速就知道他没有多少力气了。我找了个借口碰了一下他的脉搏,结果我发现,在邱若愚的身上……有着难以治愈的陈年旧疾。” “这,这不可能啊。一起上学的时候他的体能一向是好的,甚至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怎么,怎么可能有陈年旧疾呢?”看到黑泽俊一脸的狐疑,小野樱花自信满满的说道:“不相信也没有关系,我已经想到办法证明给你看了。”“好,你想办法证明给我看,我还是不能相信一个体能极强的人怎么会有陈年旧疾。”“好吧,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好啦,现在来说说你所发现的有趣的事吧。”“哈。”黑泽俊自己浅笑了一声,然后便微微的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笑而不语,似乎只是片刻的功夫便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看着这种从来没有在黑泽俊身上出现过的行为,小野樱花饶有兴致的说道:“看来,真的是很有趣的事呢。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好奇。怎么,你真的不打算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吗?我真的是越来越好奇……”小野樱花的话还没说完,黑泽俊蓦地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我发现,叶雪痕,是个很有趣的人……”“什,什么?你……怎么会……”小野樱花突然间语塞了,她不明白黑泽俊为什么会把事情扯到一个已经痴傻如同废人的傻瓜身上,更加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傻瓜产生兴趣,她不解,接着问道:“你应该很清楚,邱若愚已经根本不在乎叶雪痕那个傻瓜了,她对我们也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了。” “嗯,你说的对。”黑泽俊点头,表示他非常同意小野樱花的观点,不过很快,他便又笑着说道:“不过,叶雪痕还有没有价值跟我发现她很有趣这件事并不冲突。”“什么?哈,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了。”小野樱花冷哼了一声,一脸不解的讥笑。不过,小野樱花的嘲讽并没有影响黑泽俊的心情,他冷冷的一笑,目光撇过小野樱花不懈的眼,冷声道:“突然间发现你也很有趣,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你跟川岛姐妹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我的奴隶。奴隶,只要服从主人就好了,有必要明白主人在想什么吗?”黑泽俊话音刚落,小野樱花便蓦地僵住,再不敢言语。 第203章 天大的错误 深夜,黑泽俊反复思索着白天小野樱花对自己说过的话。他固然知道小野樱花是不敢骗他的,但是依照自己跟邱若愚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是怎么也不能相信邱若愚是如小野樱花所说的那样的。但是,在听了小野樱花的话后再观察邱若愚,晚饭他几乎没吃些什么,脸上的气色的确很差,虽然行为举止一如往常,但是那股没有力气的虚弱却是掩饰不了的。正在黑泽俊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鸽子的叫声。黑泽俊起身走到窗边,轻轻的推开窗,一只白色的信鸽正站在窗沿上抖动着翅膀。黑泽俊抓起鸽子,娴熟的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一卷小纸条,然后随手将鸽子放走。 黑泽俊慢慢的打开手里的那一卷纸条,上面是一行小小的日文。在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黑泽俊突然间整个人愣住了,他不禁瞪大了双眼将纸条上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嘴里还不断自语着“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 因为害怕被黑泽俊发现邱影声一直在服药,阿橙都是把汤药放在茶壶里,让邱影声分几次喝下。但是今天一大早阿橙来送药的时候却发现川岛绿雅守在邱影声的床边睡着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袭上她的心头,若不是邱影声的病严重了川岛绿雅定是不会冒着“被监视”的危险在这里照顾他的。然而就在阿橙进门的同时,邱影声也醒了过来。他看看守在床边熟睡的川岛绿雅,便示意阿橙先出去。阿橙轻轻的放下手里盛着汤药的茶壶,轻轻的离开了,再将门轻轻的关好。邱影声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川岛绿雅的手腕,轻声的唤道:“绿儿。”川岛绿雅睡的很沉,邱影声的声音也毫无气力,但是川岛绿雅一天到邱影声的声音便马上醒了过来,川岛绿雅反握住邱影声的手,问道:“怎么样?好一点儿了吗?”邱影声微笑着答道:“我没事啊,只是昨天的事情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好像,是在吃晚饭……我,有露出破绽吗……”川岛绿雅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表现的很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只是我陪你回到书房的时候你才倒下的。邱影声,你真的很听我的话,支撑不住的时候,就要在我的面前倒下。你也不必担心我在这里照顾你会被怀疑,昨天晚饭的时候,你也吩咐的阿橙单独准备出了小野樱花的房间,所以我在这里照顾你也不会被怀疑些什么。” 就在川岛绿雅跟邱影声讲述昨天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黑泽俊的声音“若愚君。”还没等川岛绿雅跟邱影声反应过来黑泽俊便已经推门而入了。 黑泽俊推门而进,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中微微一颤。邱若愚,又或许是“邱若愚”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川岛绿雅坐在他的床边。这样的情景,足以令他联想到熬夜照顾病人的情景。他不急不慢的缓步上前,淡声的说道:“怎么,若愚君还没起呢,真是打扰了。”话罢,黑泽俊便用余光试探川岛绿雅的神情。川岛绿雅见黑泽俊来的突然,怕他发现些什么,便急于解释道:“哦,若愚他只是…….”“昨天熬夜看了些账本,绿雅怎么也要我睡一下,天亮的时候我拗不过他就躺了一会儿。可能是许久没通宵看账本了,竟也乏累的睡过去了。”邱影声害怕川岛绿雅的解释反而会招来黑泽俊的怀疑便抢先打断了她的话。“哦原来如此,我说若愚君的脸色怎么那么差,还以为你生了什么大病。”黑泽俊一边说着一边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邱影声的眼睛。没想到,邱影声竟大笑了起来说道:“朋友你还真的是关心我。放心吧,除非飞来横祸,否则,我邱若愚的身体,绝对安然无恙。”“哈哈哈,若愚君真是会开玩笑……”黑泽俊一边同样的大笑着,一边对川岛绿雅说道:“绿雅,你先出去一下,我找若愚君有些事情。” 川岛绿雅不知道黑泽俊到底想做些什么,她非常害怕只留下邱影声跟黑泽俊两个人,她不是不相信邱影声应付不来黑泽俊,只是非常的心疼一直在煎熬着全部心血的邱影声会招架不住任何一丁点儿的溃击和挑战。她,绝对不能离开邱影声的身边。川岛绿雅这样想着,正欲开口反对黑泽俊的提议,邱影声却语气十分自然的对她说道:“正好,你去看看厨房里的早餐准备好了没有。”话罢,邱影声不动声色,毫无察觉的轻轻的拍了拍川岛绿雅的手背。川岛绿雅接收到了这一丝叫她安心的讯号,尽管心中有诸多的担心,但她还是选择听从邱影声的话,于是,她便浅笑着对黑泽俊说道:“那你们聊。”话罢,川岛绿雅便向着房门走去。她的步速轻快平缓,她不敢做片刻的停留和片刻的犹豫。她生怕自己的停留和犹豫会毁掉了轻拍自己手背的邱影声的一片良苦用心…… 直到川岛绿雅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黑泽俊都始终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过。邱影声也并不急着问他到底来者何意,他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着,他要让黑泽俊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精气神。只是,直到邱影声已经整理好了一切,黑泽俊仍是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邱影声也依旧不表现出他的好奇,他慢步上前,怡然自得的提起那装着汤药的茶壶,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喝一杯茶?喝杯茶再聊,不急。”黑泽俊侧过身,微笑审视着邱影声脸上的那一份怡然自得,然后转过身答道:“放下吧若愚君,我不喝茶。”“好吧。”邱影声浅浅的一笑,放下手里的茶壶。就是慢慢放下茶壶的那一刻,邱影声的手越发的颤抖,冷汗也不知不觉的从额头上流下。不过,就算是铤而走险他也必须那样去做,因为这就是邱若愚会做的事,凡事永远都不会失去骄傲和自信。邱若愚不在,他邱影声就是那份骄傲,就是那份自信。 “哦。”黑泽俊突然哼了一声再次转过身,面向邱影声,蓦地玩味的笑了起来“要说什么事呢?到底要说什么事呢?”黑泽俊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竟也慢慢的静默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淡声的对邱影声说道:“对不起了若愚君,我突然忘记要说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咱们以后再说。”尽管对黑泽俊的来意邱影声还不敢往下断言,但是有一点他十分确定,黑泽俊若真的有事要说是绝对不会忘记的。邱影声泰然自若的一笑,说道:“不急,不急。”“好。”黑泽俊浅淡的应了一声,便回身向门口走去。黑泽俊的脚步很沉,似乎脚掌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一直在他身后渐行渐远的邱影声的耳边徘徊。就在黑泽俊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慢慢的回过身,又一次看向邱影声。 在黑泽俊再次回身看向他的那一刻,邱影声心中的预感告诉他,这一次的回头,才是黑泽俊此行真正的“目的”。于是,邱影声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儿,淡漠,沉静,就像迎接一个注定是要尘埃落定的结果一样,泰然的说道:“黑泽君是想起来要跟我说的事了。”话音落下,黑泽俊的脸上撇过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诡秘,他站在原地,同样诡秘的目光划过邱影声镇定自若的眼神,突然说了一句日文…… 黑泽俊着突然间的举动仿若一盆混着冰块的冷水重重的浇在了邱影声的头上,他的心脏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动,整个人瞬间变得僵硬无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让他丝毫动弹不得。自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忽略了一个最大的漏洞。邱若愚会讲一口流利的日语,而他,邱影声,对日语一窍不通。他不明白黑泽俊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更加心中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将那份骄傲跟那份自信继续演下去,或许,运气会站在自己的那一边。 邱影声笑而不语,片刻之后,他看着始终都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黑泽俊,问道:“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黑泽俊蓦地冷冷的一笑,答道:“若愚君,你是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还是根本就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哈哈哈……”邱影声突然大笑了起来,他大笑着抬起食指指了指黑泽俊,打趣道:“你真的好久没跟我开玩笑了,这么一来,好像还真回到了咱们上学的时候了。”“是啊,跟若愚君一起上学,无话不谈的日子,我真的很怀念。”话罢,黑泽俊微微的低下了头,沉声的说道:“我先回去了,这次是真的忘记要跟说的事了。”说着,黑泽俊便转身离开,不再停留。 眼见着黑泽俊离开之后,邱影声突然颤抖的厉害,他颤抖着提起桌上那装满药的白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儿拼命的将壶里的汤药灌入口中。他的手抖得厉害,因为颤抖,可以清楚的听到壶盖儿触碰壶壁的声音……当所有的汤药都被他灌进口中之后,他神情悲伤的趴在桌面上,手掌一次又一次的拍打着桌面…… 第204章 梦醒时分 从邱影声的房间出来,黑泽俊一路快步的向前走。他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目光之中蕴藏着的光韵是冰冷还是阴寒。他的步速快的可怕仿佛是带着一股杀气,直到他看见长廊的尽头一直等在那里的川岛绿雅他才停了下来。黑泽俊抬起头,目光凛冽的审视着川岛绿雅,冷声说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厨房安排早饭吗?”川岛绿雅没有过多的寒暄,毫不犹豫的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事?”“什么?”黑泽俊冷冷的一笑,反问道:“你是什么身份,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我了?”川岛绿雅愣了一下,接着说道:“请问,您,跟邱若愚说了什么事。”“说了什么事……”黑泽俊若有所思的静默了片刻,突然间玩味的笑了,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道:“既然是要你出去才跟他说的事,自然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事。”话罢,黑泽俊便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尽管他的笑只是映在了脸上毫无声音,但那股混在笑容里的张狂却宛若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川岛绿雅目视着黑泽俊脸上那张狂的笑容,自己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她微微的垂下头,径直向前准备离开。黑泽俊眼见川岛绿雅不声不响的自行离开,便在川岛绿雅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把拉住她,冷声的说道:“你打算去问那位邱少爷吗?相信我,我敢打赌,有些事,他比我更加不愿意让你知道。”川岛绿雅抬起头,打量着黑泽俊那早已没了笑容,一片阴霾的脸,沉声的说道:“我不是那么多事的人,我该去厨房安排早饭了。”话罢,川岛绿雅便挪开了黑泽俊抓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继续自顾自的向前走…… “如果是为了招待我们那就不必大费周章了,中国人的早餐我还真是吃不惯。”川岛绿雅听到背后黑泽俊的话,便在原地停下脚步,淡声的说道:“那我叫他们去准备日式的。”话罢,川岛绿雅便继续向前走。黑泽俊站在原地,冷眼望着与自己渐行渐远的川岛绿雅突然间大声的说道:“我决定要回去了。” 黑泽俊的话令川岛绿雅蓦地驻足,她慢慢的回过身,目光撇过黑泽俊那似笑非笑的脸,问道:“要回去了?”“是啊,我带着你的假姐姐赶快离开,这不正是你所引颈期盼的吗?”黑泽俊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一步的向川岛绿雅靠近。很快,两个人原本渐行渐远的距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黑泽俊再一次的站在了川岛绿雅的身边。审视着川岛绿雅的极尽疏离的眼神,黑泽俊冷笑着接着说道:“我说过不必大费周章了,我这就带着小野离开。你大概是以为我会跟小野‘赖’在邱家不走吧,你不必徒添烦恼,我这就离开。”话罢,黑泽俊便先一步向前走了。不过他仅仅走了几步便又折返了回来,兴致勃勃的接着对川岛绿雅说道:“刚才好像忘记跟你说了,你也差不多该准备准备‘回去了’。这个邱家少奶奶的‘梦’,你也是时候该醒醒了。作为一个有人情味的主人,我再给你几天时间好好享受一下这里女主人的气派日子。不过,就算我不给你时间,现在就要你回去你也应该能够很利落的做到吧。毕竟,从一个根本不该属于你的身份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做回你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难的吧。哈哈……” 说着,黑泽俊便悄无声息的贴近川岛绿雅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恨我入骨的,你姐姐因我而死,而黑泽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认为你姐姐是‘勾引’我不成羞愧难当才自杀的。无论事情是真是假,只要我那么说它就一定是那样发生的。我也深知,这么多年,若不是我答应你的那件事你也不会乖乖的听命于我。你放心,我是言而有信的人,邱家的事算是我对你实现承诺之前的最后一个任务,只要你顺利的完成这次的事,我就给你那死去的姐姐一个名分,让她成为黑泽家的女主人。从此以后,川岛英雅不再是旁人眼中那个‘勾引主人’,一个死的不明不白,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下人’,她会变成我的亡妻,以后黑泽家族世世代代的子孙也都会供奉她的牌位。让你姐姐能够拥有一个最华丽的身份,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实现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话罢,黑泽俊便再无停顿,迈着潇洒的步伐,离开了…… 川岛绿雅站在原地久久没能离开,她的心脏仿佛骤然间停止了跳动,或者说,她的心已经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被掏空了。这么多年来,她尽职尽责的完成着黑泽俊布置的每一个任务,杀人,杀人,杀人……她没有半点的犹豫,更不会又半点的悔意。因为,她知道,她每杀一个人,每完成一次任务,自己就离那个愿望更近了一步。自己的姐姐死后,黑泽俊便让小野樱花散布了川岛英雅是因为诱惑黑泽俊不成被她看见,羞愧难当才自杀的谣言。然而,除了她自己,黑泽家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便也都相信了这个谣言,并且,深信不疑……作为妹妹,自己应当杀了黑泽俊才算是为姐姐报了仇,然而,如果那样做,那样的谣言就会变成‘真的’,姐姐羞愧自杀,妹妹恼羞成怒杀了主人报仇,会让这个谣言变得更加的‘逼真’……她告诉黑泽俊,对于川岛绿雅的死,她会从此闭口不提,并且自此以后,她会成为黑泽家的死忠份子。只要是黑泽俊吩咐的事,哪怕是赴汤蹈火她都会拼尽性命的去完成,只要黑泽俊答应她一件事……只要黑泽俊能帮她实现这件事,即便是刀山油锅,她也不会有半点推辞。 终于,自己的愿望就快要实现了。然而川岛绿雅却仿若被挖了心一般的痛不欲生。川岛绿雅的手掌握成拳头,死死的按压在自己的胸口,不断的自语着:“是姐姐?还是影声?是影声?还是姐姐?姐姐,影声……”这是一个致命的选择,虽然她曾经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她跟邱影声之间是有期限的,她随时都准备回到自己该回到的位置。正因她清清楚楚的知道有这段期限的存在,她才无数次的期望着能够在这段有限的期限里,把自己全部的真心都给邱影声。但是,没想到这段期限这么短,这么短……她承认自从陪在邱影声身边的那一刻起,她变得自私了很多,想要这样的日子可以更长,想要忘记“川岛绿雅”的名字就只当“邱绿雪”,更加想要当做自己在成为邱影声的妻子的之前的那些事根本没有发生过……可是,怎么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在黑泽家长大的日子,像是杀人机器一样没有尊严的日子,在姐姐的陪伴下一天一天熬过来的日子…….她怎么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她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若是没有姐姐自己根本就无法活下来的日子,她到死都不可以忘记! 顷刻间,川岛绿雅眼角的泪水跟她按在胸前的手臂一起垂落了下来,那一刻,她坚定了心中那个不得不做出选择的答案,她,选择了她的姐姐…… 刚刚起床的小野樱花正美滋滋的对着镜子梳头,突然间黑泽俊推门而入,小野樱花被吓了一跳,责怪道:“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万一我还没起床呢!”黑泽俊大步向前,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做什么事有必要跟你报备吗?你弄好了吗?弄好了就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该回去了。”“你说什么?”小野樱花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身面向黑泽俊,狐疑的说道:“你的意思是离开邱家?之前你不是说要在这里一直……”“那是之前,现在我们该回去了。”黑泽俊打断了小野樱花的话。黑泽俊的话让小野樱花一下子糊涂了,她不解的再次问道:“可是我不明白……你究竟……”小野樱花的话还没有说完,黑泽俊便塞给她一张纸条说道:“这是昨天晚上送到我手上的,你看看。”小野樱花打开手中的纸条,看了一眼之后她便瞠目结舌的看向黑泽俊“这怎么可能?邱若愚已经到了商城?那,那现在的,现在邱家的邱若愚……”“那个人不是邱若愚。”黑泽俊泰然的说道。 “我,我不能相信你的话。他怎么可能不是邱若愚,怎么可能不是,他……”小野樱花已经开始变得语无伦次,然而黑泽俊则十分沉稳的说道:“你也早就发现异样了不是吗?你比我更加的怀疑那个人。”“可是,我并不是怀疑那个人的身份,我只是觉得邱若愚或许有什么瞒着你的事,他……”“邱若愚的确有瞒着我的事,或许那个人,就是他瞒着我的事。”黑泽俊浅笑了一下,拿过小野樱花手里的纸条,将它撕得粉碎…… 第205章 现在还是 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走到邱影声的房门外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本想敲门进去,但却一下子踟蹰了。她知道,即便是只听见敲门声,邱影声也一定会知道那是她。川岛绿雅不知道刚才黑泽俊到底跟邱影声说了些什么,她更加不知道在那些话中邱影声是不是受到了伤害,她害怕听到了自己的敲门声,邱影声会收起自己所有的难过和悲伤以一张“微笑”的脸面对她,她不想看到那样的他。虽然,她已经选择了“姐姐”也知道她不该再这样牵挂着邱影声,但是一股莫名涌上心头的“贪婪”让川岛绿雅告诉自己,至少,在邱家的这段时间,她还是他的妻子。 “至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川岛绿雅自语着推开了门。推开门的那一刻,川岛绿雅看到邱影声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川岛绿雅慢慢的走到邱影声的身边,轻声的唤道:“影声。”邱影声缓缓的侧过头,微笑着看向川岛绿雅“绿儿。”与邱影声四目交错的那一瞬间,川岛绿雅着实的被吓了一跳。只见,邱影声的脸色比之前的更加差了,苍白的仿若一张一戳就破的窗户纸,两只眼眶的边缘已是殷红,晕染了鲜血一般的叫人“不寒而栗”,他的双手和唇都在微微的颤抖,双目之中,已经毫无半点儿精神,仿佛,唯有那伴着他微微张开的唇呼出的淡淡的草药味才能够证明,他,还活着。 望着邱影声的样子,川岛绿雅的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她半蹲下身体,轻轻的拥住邱影声,轻抚着邱影声的头,川岛绿雅的心被邱影声那张憔悴而又悲伤的脸深深的刺痛,一时之间她竟变得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十分心疼的唤着他的名字:“影声……影声……”邱影声被川岛绿雅这样拥着,他突然变得好开心,好快乐,好满足……被川岛绿雅轻抚着头,他微笑着,心满意足的回应了一声“嗯……”仅仅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字,川岛绿雅的心仿若瞬间被卷进了滚烫汹涌的火焰之中,心上的疼痛变得更加的剧烈,浓烈,心头每一处渗着血的伤口上印着的,全部都是邱影声微笑而又苍白着的脸……川岛绿雅强忍着心中的痛,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影声,你有什么话,或是什么事要告诉我吗……”听了川岛绿雅的话,邱影声仍旧微笑着,柔声的回答:“没有……”川岛绿雅蓦地一愣,邱影声的回答让她想起了黑泽俊的话,“相信我,我敢打赌,有些事,他比我更加不愿意让你知道。”他是那样自信满满的告诉她。 川岛绿雅缓缓的闭上眼睛,将邱影声拥的更紧了,心想着,或许,那是很悲伤,很不开心的事吧,不过既然你不愿意让我知道,我也就不再追问了吧,我要我的记忆里,都是你开心微笑着的样子……“别担心……累了……我只是有些累了……”邱影声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将下巴抵在川岛绿雅的肩上。靠着川岛绿雅邱影声的笑容更加匀净了,他心想着,是不是川岛绿雅不那么快的知道自己或许已经在黑泽俊的面前被打回了原形,她,就不会那么快的离开自己了……他知道,即便是她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邱绿雪”这个名字,最后她还是会选择做回“川岛绿雅”。她是那样的重情义,怎么会忘记自己那样可怜的姐姐呢……不过至少,现在,她还是他的妻子“邱绿雪”。 在川岛绿雅的肩膀上靠了一会儿,邱影声慢慢的抬起头,对川岛绿雅说道:“绿儿,我没那么累了。你去厨房安排一下吧,不能怠慢了客人。”“你都这样了,还在担心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川岛绿雅越发心疼的看着邱影声,站起身接着说道:“不必去安排了,他们马上便会离开。”“离开……”邱影声低声自语着,心中很快便明白了黑泽俊这匆匆之间便要离开的用意,即便自己着力的掩饰,但黑泽俊还是发现了,自己“替身”的身份被揭开了,黑泽俊此刻再留在邱家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做的很好,但,他还是食言于邱若愚了……他突然之间,邱影声猛地提了一口气整个人从椅子上倒了下去。“影声!”川岛绿雅跪在地上,托起邱影声的肩膀和头,不住的叫他的名字,哭着不断的唤他:“影声,你坚持住,我去帮你找大夫,我,我……我……”川岛绿雅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只是不住的哭着。 邱影声拼劲了力气抬起手,抹去川岛绿雅脸上的泪水,虚弱的说道:“怎么又哭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是不爱哭的。”邱影声缓缓的垂下手臂,微笑着接着说道:“绿儿……扶我,扶我……起来……”川岛绿雅点点头,应声道:“我马上扶你去床上躺着。”说着川岛绿雅将邱影声扶起来向着床边走去,然而邱影声却怎么也不肯向那边走。邱影声指着自己刚才坐过的椅子对川岛绿雅说道:“扶我去那边坐着……”川岛绿雅一愣,不过片刻间,她就像从来没听见过邱影声的话一样,只是淡声的说了一句“你必须躺下来休息。”然后便坚持扶着他向床边走过去。“绿儿,听话……”邱影声站在原地不肯移动,他紧紧握着川岛绿雅的手,脸上的微笑从未褪去“扶我到那边去,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有离开。只要他们还没有离开……我就,还是……还是邱若愚……”随着邱影声虚弱的话音缓缓的落下,川岛绿雅的手也慢慢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尽管眼中再次浸满了泪水,但她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扶你去那边坐着,你好好的……好好的,在那里坐着。我去厨房安排一些事,只要他们还没走就要好好的招待,对不对?”“嗯。”邱影声微笑着点了点头,顺着川岛绿雅的步伐慢慢的走到椅子边坐下…… “你在这里等着川岛过来叫你去吃早饭吧,我还有事要办。”黑泽俊话罢便准备离去,然小野樱花却十分不解的问道:“不是说即刻就要走了,你竟然还打算留下来吃早饭?”黑泽俊冷冷的一笑,答道:“你留在这里等着川岛吧,她会过来的。也许,在她过来之前我已经办完事了。”说着,黑泽俊便转过身去向着门外走去。“等等!”小野樱花突然叫住了他,接着说道:“你向来多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你不会因为派去商城的属下传了纸条给你就断定那个人不是邱若愚,哈,更加不会因为我的怀疑而断定那个人不是邱若愚。我想要知道,你是凭什么断定,那个人不是邱若愚。”黑泽俊冷冷的一笑,站在原地没有转身,淡声的说了一句刚刚对邱影声说过的日文。听了黑泽俊的话,小野樱花非常的震惊和不解“你说什么!你杀了川岛绿雅!你!你不是还叫我等着她过来?你……”“如果,他的表情不是笑而不语而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惊异,愤怒,或是悲伤……我想,我不会那么快的做出判断。”黑泽俊打断了小野樱花的话。“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不必明白,在这里等着川岛吧。”黑泽俊冷冷的,再一次打断小野樱花的话,接着,便径直离去。 离开小野樱花的住处黑泽俊便直奔雪痕居住的偏院,他眉头紧蹙,一路走着,已是青筋暴起的手掌慢慢的握成拳头。不过,走着走着,他便又情不自禁的嗤笑了起来。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邱若愚已经在乎叶雪痕到了这般田地,他费尽心机的织了一张看似是牢笼的大网将叶雪痕保护了起来,所谓另觅新人,所谓厌恶她的痴傻……不过都是精心制作的挡在这张网外面的保护伞罢了。 不知不觉,黑泽俊走到了偏远的门口,他停下脚步侧身靠在紧锁的门边,透过门板它能够听到里面传来雪痕和阿蓝一起嬉闹的笑声。伴着那清丽的笑声,黑泽俊讥笑着自语道:“邱若愚,我以为你会不一样……没想到你也会有足以致命的软肋。你费尽心机织好的那张网,我这就撕开给你看……背叛我,就要付出代价……”黑泽俊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院门…… 正在陪雪痕玩耍的阿蓝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蓦地心中一惊。阿蓝猜得到,这敲门的人,只会是黑泽俊。邱影声为了知道雪痕已经彻底在邱家受到冷落的假象是绝对不会过来的,然而其他的人也都深知二少爷的意思,也是不会过来的。阿蓝的心开始慌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去开门。若是开了,避免不了那个人会跟雪痕接触,邱家的两位少爷费尽苦心就是不希望那个人接触到雪痕。但若是不开,势必会引得黑泽俊生疑。阿蓝想了想,索性,比起让那人生疑倒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是,阿蓝放下手里的玩偶对雪痕说道:“小姐先自己玩儿一会儿,外面来人了,阿蓝去开门。” 阿蓝强掩着心中的不安,将门打开,果然,站在门外的那个正在对着自己笑的人正式黑泽俊。阿蓝微微的颔首,毕恭毕敬的叫道:“黑泽先生。” 第206章 放开我妹妹 黑泽俊从未真正的仔细看过这个叫阿蓝的丫鬟的样子,此时此刻,他是第一次仔细的观察她眉宇之间的模样。她毕恭毕敬的对着自己颔首,称呼自己“黑泽先生”,然而她眉宇之间的那股轻蔑和厌恶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有些东西,即便是努力的深藏在骨子里,也还是会不知不觉的顺着眼中的余光或是嘴角边的弧度暴露出来。看着阿蓝的样子,黑泽俊不禁的又一次心生佩服。这算不算是“忍辱负重”呢?明明忠心于这家的主人却做出十分憎恨的样子,明明是那么的厌恶自己,却还是“毕恭毕敬”跟自己行礼。“真是可惜。”黑泽俊不禁笑着自语了一句。阿蓝微微的低下头,说道:“如果先生是来看小姐的就实在是不巧了,小姐刚好要睡了,所以还是劳烦……”“劳烦我先回去?”黑泽俊嗤嗤的一笑,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道:“不是正要吃早饭的时间吗?难不成雪痕小姐是一夜没睡?不过,我刚刚听到雪痕小姐的笑声很是精力充沛呢。”说着,黑泽俊便推开挡在门口打阿蓝,径直的向院子里走过去。 踏过门槛,黑泽俊突然转过身,笑着看向身后已是有些不知所措的阿蓝,说道:“就这么怕我接近雪痕小姐?我刚才说过的吧,真是可惜,你,让我觉得非常可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只是个粗苯丫头,不明白先生的意思。”阿蓝再次低下头,淡声回答。“哈哈哈……”黑泽俊蓦地大笑了起来,接着,他微微的弯下腰,审视着阿蓝脸上淡漠的神情,好整以暇的说道:“你可是一点儿都不粗苯啊。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下人。你为什么那么憎恶邱若愚呢?因为他抛弃了雪痕小姐?只要做到让我深信不疑雪痕小姐被抛弃了就可以了吧?”面对黑泽俊的质问,阿蓝显得不以为然“阿蓝还是不明白先生的意思。”黑泽俊不语,慢慢的望向院子里独自玩耍的雪痕,浅笑着说道:“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是要藏起来……我们若愚君,还真是用情至深啊。”慢慢的,他将目光移向阿蓝,凛冽的接着说道:“阿蓝,你就是那个帮着邱若愚藏东西的人吧……” “我……”阿蓝的声音虽然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但是当阿蓝的目光划过正在玩耍的那一瞬间,她便气定神闲的果决说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你的忠诚让我敬佩,你这样的人只做一个小小的丫鬟真是太可惜了。看在你这么忠诚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吧。”说着,黑泽俊慢慢向前靠了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阿蓝说道:“之前你说过,伤害你家小姐的人,你便与他仇深似海。而我也说过,或许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同一边。不知道,我刚才所做的事算不算是为你报了仇了。”阿蓝的心一怔,一种不好的预感顷刻袭卷了她的全身,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却突然间被黑泽俊一把拉住,打量着阿蓝已经开始僵硬的表情,黑泽俊狞笑着说道:“是不是猜到了?这么快就高兴的忘乎所以了?”“你……你把他……”“我杀了他。”黑泽俊蓦地打断了阿蓝的话:“不过可能还是会令你感到失望,虽然我被朋友背叛了,但我还是不忍心下手啊。即便是要他死,我还是想要让他再多看这世界几眼。我没有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他还有一口气,他提着那口气在等雪痕,想要在临死前再见上雪痕一眼。他没有一下子死了你一定很失望吧,到底要不要让雪痕去看看他呢……你一定……” 黑泽俊的话还没有说完阿蓝便头也不回的疯了一样的跑到雪痕身边,一把拉起雪痕的手,顾不得自己无意碰掉了雪痕手里的玩偶引得雪痕有些哭闹,只是拉着雪痕拼命的朝着门口跑过来。不过,雪痕却一点也不情愿跟着阿蓝,她总是想摆脱阿蓝回去捡那掉在地上的玩偶,支支吾吾的怎么也不肯跟着她。心急如焚的阿蓝突然停下来,紧紧的扣住雪痕的肩膀哭泣着说道:“小姐我们快要没有时间了!小姐我们得快点过去!想想影声哥哥多么疼你啊,他现在,他现在很难过,想要见你,小姐要快点过去见他,他在等着小姐!”“影声哥哥……他很难过……影身哥哥很难过……”雪痕突然间静了下来不再哭闹,阿蓝顺势更加紧的握住雪痕的说道:“小姐我们快走吧。”说着便拉着雪痕一路的跑过去,忘记了锁上院子的门,更加忘记了一直站在门边的黑泽俊。黑泽俊冷冷的望着阿蓝跟雪痕的背影,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莫测“哈,下人到底是下人,终究是担不起大事的。影声?原来,他叫影声……” 阿蓝拉着雪痕一路奔跑,也顾不上什么敲门问候,心急如焚的阿蓝直接拉着雪痕冲进书房。之间邱影声的脸色已如同蜡人,眼睛里没有了神采,然而他的身体却还笔直的坐在椅子上。看到阿蓝拉着雪痕突然进来,邱影声很是惊讶“阿蓝?怎么会带雪痕进来……”“二少爷,你不是想见小姐吗?阿蓝带小姐来见你了……”阿蓝一边说着一边哭着看向身旁的雪痕“小姐,过去跟二少爷说说话吧。” 雪痕慢慢的走向邱影声,小心翼翼的“观望”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像是被这苍白的面色吓到,又像是在担心这个“熟悉”的哥哥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雪痕打量着邱影声,弱弱的问道:“你是肚子饿了吗?”邱影声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影声哥哥因为肚子太饿了脸色才会变得越来越差……”邱影声的话说道一半他突然间愣住,阿蓝怎么会突然带着雪痕过来?看阿蓝那难过的样子……一定!一定是黑泽俊已经去找过她们了!蓦地,他奋力的起身拉住雪痕来到阿蓝的身边,将雪痕的手塞进阿蓝的掌心叮嘱道:“阿蓝,快带着雪痕离开。黑泽俊已经知道我不是大哥了,你……” “若愚君还有一个大哥吗?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呢?”邱影声的话还未说完,黑泽俊便已经笑着从门外踏了进来。阿蓝看见黑泽俊猛地僵住“你…….你……你骗我……”“不是尊称我黑泽‘先生’而是叫‘你’了是吗?”黑泽俊浅浅的一笑,接着说道:“阿蓝啊阿蓝,我真是白白的敬佩你了。你两个主人的精密计划,大概都被你这么沉不住气的你给毁了吧。”听了黑泽俊的话,阿蓝的神色惊慌,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如一团软泥般跪在了地上。看见阿蓝跪在地上,雪痕便飞快的跑到阿蓝的身边,抓阿蓝的手不断的叫着她“阿蓝……阿蓝……”阿蓝哭着抱住雪痕“小姐,阿蓝对不起你,阿蓝做了,这天底下最愚蠢的事…….” 黑泽俊慢慢的上前,怡然自得的看着尽管看上去已是不堪一击却气定神闲打量着自己的邱影声,问道:“邱……影声?听阿蓝叫你二少爷,你是若愚君的弟弟?”“是弟弟,双胞胎弟弟。”邱影声的语气沉稳的很,没有丝毫的慌张。“哈,很棒的回答。”说着,黑泽俊对着邱影声微微的颔首“可以叫你影声吗?”“当然可以。”邱影声依旧沉稳的回答。接着,他看向阿蓝,说道:“阿蓝,带着雪痕回去吧。客人似乎有些话要对我说,雪痕在这里会很不方便。” 阿蓝明白邱影声话中的意思,他的身份已经被识破,那日本人会慢慢的识破所有的事,现在雪痕的处境非常的危险她必须赶快带着雪痕离开。于是,阿蓝再顾不得跪在地上哭,她站起身紧紧的牵着雪痕“小姐,跟阿蓝回去。”说着,阿蓝便欲带雪痕离开,不料却一下子被黑泽俊拦住了“没有什么不方便,就让雪痕小姐留在这里。不过,你倒是可以离开。毕竟……总是需要一个去报信的人,你快去吧,不然,我怕时间快要来不及了。”阿蓝木讷的看着黑泽俊那似是暗藏杀机的眼睛,无奈,她含着泪松开了雪痕的手,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阿蓝!阿蓝……我要阿蓝!”看到阿蓝头也不回的走了,雪痕便大哭了起来想要跟过去。就在这个时候,黑泽俊上前牵起雪痕的手,微笑着,柔声的说道:“别怕,阿蓝还会回来,很快就会回来。”“真的吗?”雪痕眨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黑泽俊。“当然。”黑泽俊笑着点了点头“我不骗人的。” “你不要碰她!”邱影声蓦地站起身,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黑泽俊大喊。黑泽俊不为所动,仍是牵着雪痕的手,冷哼了一声“哈,即便是你哥哥,也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过话。”邱影声坚持着,挺直身体,朝着前方一步一步的迈开步子,他的眼睛已经充血,无力的身体脆弱的那么不堪一击,即使是这样,他仍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黑泽俊,放开我妹妹。我,不准,你碰她。” 第207章 天真 小野樱花静静的坐在房间里,屋子的门半开着,像是等着什么人从这里经过。小野樱花呆呆的望着某个方向,回想黑泽俊在离开的时候的画面:“你不必明白,在这里等着川岛吧。”黑泽俊冷冷的,再一次打断小野樱花的话,接着,便径直离去。黑泽俊转身的那样干脆,却在渐行渐远的步伐中背对着小野樱花说道:“也许你等来的人不是川岛而是那个叫阿蓝的丫头,帮我绊住她。”声音如同黑泽俊的步伐经行渐远,然而却是越来越清晰的映在小野樱花的脑子里,她不禁讥笑着自语道:“川岛姐妹,我从小就想要处处比你们强,结果到头来,我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地方强的过你们。终究,我也还是个只听得到他的命令,听不到他心声的下人。妹妹?朋友?情人?我终究没有沾到它们之中任何一个的光……” 突然间,小野樱花看到半开的门边闪过一个人影,她迅速的冲出门将那人的手腕紧紧的攥住,打量了一番那人脸上惊慌失措又焦急万分的样子笑道:“呦,这不是伺候雪痕小姐的阿蓝吗?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啊?”说着,小野樱花环顾了一下阿蓝直奔的方向,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道:“这方向是去厨房吧,绿雅这会儿应该在哪儿吧,怎么,是要去找她吗?”“我,我只是……”阿蓝明白这位二少奶奶的姐姐是完全跟二少奶奶不一样的人,她是跟黑泽俊站在一边的人,所以自己的想法跟要做的事绝对不可以让她知道。“只是……只是什么呢?”小野樱花笑不改色的继续追问。尽管这个叫阿蓝的丫头不说话的样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小野樱花能够十分清晰的感觉到她尽了最大的力气想要挣脱自己紧紧攥着她的手。小野樱花的身体慢慢的前倾,一点一点的靠近阿蓝,好整以暇的说道:“你很想摆脱我去办事对吗?可是真的不巧啊,我恰好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想要知道的某些事要是得不到答案,我就会死死的缠着不放,这可怎么办呢?” 邱影声努力的提着脆弱的气息,坚持走到黑泽俊的身边,将手覆在雪痕已经被黑泽俊牵起的手上,紧紧的握住,对黑泽俊说道:“我说过了,放开我妹妹。”话罢,他微笑着慢慢看向雪痕柔声的说道:“雪痕乖,到影声哥哥这儿来。”“影声哥哥……”雪痕眨着眼睛望着邱影声,嘴里一边念叨着他一边迈开步子想要向着邱影声的方向走过去。“对了雪痕,过来,过来。”邱影声笑着等待着雪痕松开黑泽俊的手,彻底向着自己走过来。却不料,雪痕才刚刚向着自己迈开步子,黑泽俊便蓦地在雪痕的颈间击了一掌,雪痕顷刻间,晕厥了过去。 “雪痕!”邱影声想要双手托住倒下去的雪痕,却不料自己体力不支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以此同时,雪痕则被黑泽俊扶住。黑泽俊将雪痕抱起来,轻轻的放在椅子上。黑泽俊慢慢的转过身,好整以暇的望着邱影声,说道:“你的身体真是太不争气了。要不要?我帮忙?”邱影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答道:“驱冦杀敌的力气我没有,这点儿力气还是有的。”说着,邱影声支撑着全力,慢慢的站了起来。 “好!你们邱家的人有骨气!”黑泽俊一边鼓掌一边看了看椅子上的雪痕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下手不重,你全当雪痕小姐是睡着了跟我聊会儿天吧。”“哈。”邱影声浅浅的一笑答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好聊的。聊什么?你跟一个病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吧。”“这一点你错了,咱们之间能聊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我们可以聊一聊川岛……”“她……”邱影声蓦地沉默了。邱影声不希望在黑泽俊的面前听他提起川岛绿雅。因为,只要从黑泽俊的嘴里听到川岛绿雅的名字,他便会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象,在遇到他以前,在川岛绿雅还在黑泽家的时候,她过着什么的日子,每天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有喜怒哀乐,是不是能够随心所欲……每一次的想象都令邱影声心痛难忍。 “影声,我现在非常的想知道,川岛,在你跟你哥哥之间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黑泽俊的表情慢慢的变得严肃,双目定定的看着邱影声。邱影声微微的笑了一下,答道:“绿雅,是我的妻子。”“哈,原来如此。不过影声,你也不要太小看我们黑泽家的人,你真的以为,川岛选了你便会对你死心塌地?你太天真了。”“你想说什么便说吧。”邱影声的语气淡薄,慢慢的走到雪痕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黑泽俊微微的别过身看了看门外,再回过身对邱影声说道:“影声,你难道都不好奇为什么那个叫阿蓝的丫头离开了这么久去报信,竟然都没有人过来吗?”“你什么意思不妨直说。”邱影声的嘴角微微扬起,可语气却依旧淡薄。“哈,邱家的二少爷还真是沉稳大气。”黑泽俊笑着慢慢的靠近邱影声,俯视着他苍白的脸,说道:“我不知道若愚君去了哪里,不过他不在,这邱家的主人就是你跟川岛了吧。你遇到了困难,下人们若是想要去通报,你说,应该送信儿给谁呢?”邱影声缓缓的仰起头,说道:“关于绿雅,你究竟想说些什么?”“哈哈哈……”黑泽俊突然大笑了起来,后退了几步,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若不是你心存敌意,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至少……我很想和你交朋友。”“是嘛。”邱影声浅声的应答,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哈,我第一次想要主动的跟人交朋友,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那,好吧……”黑泽俊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言归正传,来说说川岛。影声,你是不是认为川岛若是收到阿蓝的报信,便一定会来救你?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这里还是静悄悄的?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川岛早就已经收到了那丫头的报信,可是,她却没能过来救你。”话罢,黑泽俊淡笑着大量着邱影声稍显恍惚的神情,再次说道:“你以为,我凭什么试探你的身份?我又是凭什么能够知道你的身份不对劲?你掩饰的那样天衣无缝,我又凭什么会怀疑你不是邱若愚?所有的一切,都要归功于川岛绿雅,你的好妻子,我的好部下。你不要以为自己能够感动她,甚至改变她。她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里,现在也就同样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呆在这里。她,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她自己,你,也没有那么大的魔力……” 黑泽俊每说一字一句的时候他都会暗暗的观察邱影声的表情,邱影声苍白的脸竟渐渐渗出了黑青色,手腕竟也开始瑟瑟发抖。打量着邱影声越发虚弱不堪的神情黑泽俊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张扬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相信对吗?你的嘴上想要告诉我你不相信,可是,你的心和你的身体,好像都相信了。不要再挣扎了影声,你是信了的。杀手的心若是能养熟,这世上最悲惨,最短命的,便都是他们了,他们,才不会那么傻。我便是看得清楚,川岛听命于我因为她有求于我,所以我深知,她不会背叛我,会不遗余力的完成我交代的每一件事。我的话说道这里,你应该是明白了的吧。川岛,是一个聪明的杀手。”“嗯,你的话我明白了。”邱影声点了点头,淡声的回答。他的声音,轻的可怕,弱的可怕,若不是凑近他的耳边怕是根本是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的。话音落下,邱影声一口血呕出,鲜血映红了他的衣襟。“影声,你何苦要这样用情至深,你跟你哥哥,是我见过最傻的支那人。”说着,黑泽俊便转过身去,抱起椅子上的雪痕,打算离开。 “我说过了不准碰我妹妹!”即便邱影声是声嘶力竭的候着,但是,沙哑的喉痛已经令他的嘶吼“形同虚设”。他猛地起身想要追过去,但是,虚弱的身体已经再不能为他的任何想法提供动力的支持,他不曾站稳便又摔了下去。邱影声不认输,他绝不能允许雪痕落到黑泽俊的手里。他拼尽全身能够使出的哪怕是小小的力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向着黑泽俊爬过去。黑泽俊抱着昏厥的雪痕,冷眼玩味的打量嘴角儿邱影声,就像是在戏园子里欣赏一出杂耍的戏剧。“啧啧啧……”黑泽俊,微微的低下头看着双目紧闭的雪痕说道:雪痕小姐,你若是看到影声如此为你,一定会感到很幸福吧。” 第208章 带着她一起回去 黑泽俊抱着雪痕在邱影声的面前缓缓的俯下身子,轻声的说道:“你不允许我碰她?你凭什么不允许?就凭,你这副不堪一击的将死之身吗……哈哈哈……”黑泽俊大笑着抱着雪痕大步离开。邱影声想要伸手去抓住黑泽俊的腿,但是,黑泽俊的身影却在他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彻底的变成了一片黑影……那一刻,黑泽俊好不容易颤抖着抬起的手臂,顷刻间垂落了下来…… “阿蓝,你总是这样搪塞我可不太好啊,我会一不小心就觉得你是个没有礼貌的下人。”小野樱花一直缠着阿蓝阻止阿蓝离开,尽管小野樱花使出了各种方法想要从阿蓝的嘴里套出些什么,但急着离开的阿蓝却始终是一句话“拜托您,我真的有事要离开一下。”不过,比起阿蓝的焦急万分,小野樱花倒是显得越来越不着急,起初只是按照黑泽俊的话托住阿蓝,不过现在她却似乎觉得托住阿蓝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几番对话下来,阿蓝已经看清了小野樱花的意图,她哪里是好奇而已,分明是想要缠住自己阻止自己离开。时间就这么被她一点一点的消耗过去,阿蓝心中的焦急也渐渐变成极尽焦灼的恼怒,影声跟雪痕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再被这女人消耗下去了。于是,阿蓝的心一横,再顾不上什么所谓的“尊卑”之分,冷声的说道:“即便我是向英雅小姐说的那样,是个没有礼貌的下人。那么您呢?缠住有急事的人不放,就是有礼貌了吗?”话罢,阿蓝便不打算再理会小野樱花,径直便走。只是阿蓝的步子才刚刚迈开,她的手便瞬间的被小野樱花拉过,身体跟着被拉着的手臂移动到小野樱花对面的时候,小野樱花狠狠的扇了阿蓝一个耳光“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阿蓝轻轻的仰起头,全当脸上那绯红的印子和嘴角边已经隐隐渗出的血丝对于她没有丝毫的感觉,冷声的说道:“原来您不光没有礼貌,还不懂得礼数。阿蓝是下人没错,但不是您的下人,就算犯了什么错也自有我的主子来教训还暂时轮不到您。”“哈,自不量力的丫头。”小野樱花冷笑一声,再一次狠狠的给了阿蓝一个耳光。这一次,阿蓝的一边脸已经完全被胀红肿了起来,嘴角边刚才还隐隐透着的血丝也完全的渗了出来。然而此时阿蓝的眼中则没有表现出对小野樱花的半点儿恐惧和谦卑,她,同样冷冷的一笑,说道:“哈,听不懂人话的蛮妇。” “你!你……”就在小野樱花被阿蓝的话气的无言以对的时候,阿蓝却趁着这个空档迅速的跑开了。“你这个死丫头以为能在我面前逃走吗?”小野樱花正欲上前去追,身后却突然传来了黑泽俊的声音“不必去了,我们回去。”小野樱花猛地转过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黑泽俊抱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的雪痕,小野樱花不是很愿意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她慢慢的向前靠近了几步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们带着她一起回去。”黑泽俊淡声的回答。“什么!带着她一起回去!”小野樱花瞪大了双眼,愣了片刻之后,小野樱花嗤笑着接着说道:“好吧,我不问你要带这个我根本分不清是傻子还是疯子的人回去做什么,我现在只问你,你要怎么带着她走出邱家的大门?你刚刚也看到了,仅是那个阿蓝就已经视她如命了,更何况这里其他的人。这里所有的人都愚忠的像是疯子一样,有这些人在,你要怎么在他们的眼皮子低下带走叶雪痕?”黑泽俊不语,慢慢的低下头,看看怀中紧闭着双眼的雪痕,蓦地笑着抬起头对小野樱花说道:“很快,那些人就会聚集到这家的主人那里。而在那之前,我已经带着雪痕‘离开’了。” “阿绿,你先在这里留一会儿,等阿橙她们把饭端上去了,你把这些给你阿蓝姐姐送过去。这些菜雪痕一定很喜欢吃,一会儿你就送过去吧。”忙活了一阵子川岛绿雅终于安排好了早饭,她一边交代阿橙将饭菜端上去,一边又嘱咐阿绿把自己单独给雪痕准备好的饭菜送过去。正当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井井有条准备开始的时候,阿蓝突然气喘吁吁的冲进厨房。阿蓝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气,她的腿一软便跪在了川岛绿雅面前,倒地的那一瞬间,阿蓝紧紧的捉住了川岛绿雅的袖子“二少奶奶,二少奶奶……” “阿蓝姐姐你怎么了……”见阿蓝如此模样,阿橙和阿绿便都焦急的过来询问。川岛绿雅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挪开阿蓝抓着自己袖子的手然*住那已经冰冷了的手掌。尽管川岛绿雅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她极力的保持平静,不让阿蓝觉得更紧张,柔声的说道:“阿蓝怎么了?你别急别怕,慢慢说。”“二少奶奶快去!快去救救二少爷和我们小姐……他,他们……”“阿橙阿绿你们照顾阿蓝姐姐。”阿蓝的话还没有说完,川岛绿雅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顷刻间奔了出去。 川岛绿雅疯狂的向着邱影声的书房跑过去,川岛绿雅的心中不断唤着邱影声的名字:影声,影声!我来就你了,我来救你了!我选择了姐姐但也绝对不会让你跟雪痕有事,等着我!川岛绿雅一路奔过去,冲进邱影声的书房,只见邱影声趴在地上,一是手臂还保持着向前伸过去的姿势,他的双目紧闭仿若已经永远的沉睡了过去。川岛绿雅奔过去紧紧的抱起邱影声大声的喊他的名字“影声!影声!”就在此时阿蓝跟阿橙阿绿和家里的其他几个人也跟了过来。阿绿的年纪太小,看到邱影声的样子当场就被吓得哭了起来“阿橙姐姐,二少爷是不是死了……”“阿绿……”阿橙迅速的捂住阿绿的嘴。“小姐,我们小姐被黑泽俊带走了……”阿蓝看到屋里除了邱影声已再没了雪痕跟黑泽俊的身影,一下子便昏了过去。“阿橙阿绿你们带阿蓝去你们房间休息。其他的人,吩咐下去,家里所有的人……都去找李怀仁大夫!”顷刻间邱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乱作了一团,因为邱影声害怕被黑泽俊发现自己不是邱若愚的破绽,他坚持不要李怀仁住在家里,所以邱家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焦急与恐惧之中……川岛绿雅将邱影声抱到床上,一边握着他的手扶着他的额头一边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道:“这个时候我最应该陪在你的身边,但是我现在必须去找雪痕。再过一会儿,阿橙会来照顾你,我找到雪痕就过来。” 川岛绿雅离开邱若愚的书房后迅速的到了小野樱花的住处,然而里面却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川岛绿雅又以最快的速到跑到了黑泽俊的住处,然而那里同样是空无一人。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川岛绿雅顿时恍然大悟,是自己太笨了,这个时候雪痕应该早就被黑泽俊和小野樱花带走了,他们应该早就已经离开邱家了。“怎么办,怎么办……”川岛绿雅突然间大哭着坐在地上“怎么办,雪痕……怎么办,我该怎么跟大哥和影声交代……雪痕……” “现在,所有的人应该都忙着去找能救邱影声的法子去了,这里已经没有人再顾忌到我们了,我们走吧。”黑泽俊瞥了一眼身边的小野樱花冷冷的说。“哈,你还真是聪明,知道这个偏院肯定没有人会过来。不过我倒是还真佩服你,竟能一直抱着这个丫头这么久。说来,着丫头还挺可怜的,千金人家的小姐,最后只落得这么个破院子,真的是……”“你说完了吗?雪痕快要醒了,走吧。”黑泽俊冷冷的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抱着雪痕向门外走了过去…… “李大夫,影声怎么样?”川岛绿雅焦急的询问。李怀仁低着头收好药箱里的东西,沉声的说道:“二少奶奶,这段时间……一定不要让影声再受到刺激……让他,开开心心的……”“知道了李大夫,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家里,方便随时可以照顾影声。”川岛绿雅抢先打断了李怀仁的话,她很害怕从李怀仁大夫的嘴里听到那些自己一直害怕听到的话。川岛绿雅上前紧紧的握住邱影声的手,对身后的阿橙说道:“阿橙,影声一会儿就会醒,你去准备一些热水吧。”“是二少奶奶。”阿橙说着看向阿蓝“阿蓝姐姐,跟我一起去吧。”阿蓝低着头,站在原地,切切诺诺的对着眼前背对自己坐在邱影声床边的川岛绿雅说道:“二少奶奶对不起,是我害了二少爷。如果,我能想的再周全一些……”“别这么说阿蓝。”川岛绿雅缓缓的站起,回身走到阿蓝的身边“阿蓝,是我对不起你跟影声。我,没能保护好雪痕……” 第209章 你走吧 入夜,川岛绿雅一直守在邱影声的床边。阿橙看着川岛绿雅眼中那痴痴的目光,心疼的说道:“二少奶奶,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你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吧。”“我现在还不想吃,我想要守着他。”说着,川岛绿雅站起身,回身看向身后的阿橙说道:“你们也一直陪在这里都没有吃东西。阿橙,你带着阿蓝和阿绿去吃东西。”“是。”阿橙点点头对对同样一直站在身边的阿蓝和阿绿说道:“阿蓝姐咱们走吧,带阿绿去吃些东西。”“嗯。”阿蓝虽然跟着阿绿一起点头,但她木讷的眼神似乎却不曾移动过。川岛绿雅走到阿蓝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怕阿蓝的肩膀说道:“阿蓝,去吃东西吧。我知道你的担心,我不会让雪痕有危险的。黑泽把她带走就一定是有事要跟邱家谈,雪痕算是他们的‘交换条件’所以他们是不会让雪痕有事的。你一定不能让自己垮了,你还要继续照顾雪痕知道吗?”川岛绿雅的话仿若一剂醍醐灌顶的汤药,像是灵魂一下子回到了空荡荡的躯体,阿蓝一下子便精神了许多“是,阿蓝还得继续照顾小姐。阿橙阿绿,咱们快去吃东西,有了力气再来替换二少奶奶。” “好,你们去吧。”川岛绿雅微笑着叮嘱,接着便转身打算继续守在邱影声的床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川岛绿雅突然间发现邱影声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看到邱影声醒了川岛绿雅顷刻间欣喜若狂,她快步的上前俯下身子,紧紧的握住邱影声的手“影声你醒了!”“太好了,二少爷醒了!”看到邱影声睁开了眼睛,一边的阿蓝三人也是欣喜万分。 “影声,你终于醒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川岛绿雅一手紧握着邱影声的手,另一只手则轻抚着他的额头。但是渐渐的,川岛绿雅却发现邱影声看着自己的眼神与以往有一些不同。他直视着自己,眼中那样的淡冷,那薄冷的目光如同他毫无血色的脸一般苍白。在那股淡冷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川岛绿雅怎么也说不出来的东西,像是陌生,像是失望,又像是,轻蔑……“影声……”“你走吧。”川岛绿雅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自己的话却被邱影声的打断了。“什,什么……”川岛绿雅一时间竟有些语塞,看着邱影声迟迟的说不出话。就在这个时候阿绿缓缓的上前说道:“二少爷说的对啊二少奶奶,你跟两位姐姐一起去吃些东西吧,阿绿照顾二少爷。”“是啊二少奶奶。”阿橙应着阿绿的话上前接着说道:“我们看你不吃不喝的守着二少爷都心疼更何况是二少爷呢。”说着,阿橙看向邱影声说道:“二少爷你安心的休息,我们一定看着二少奶奶好好吃东西。” “影声,你不必担心我。你……好好的躺着。我,先去吃些东西……”川岛绿雅的声音渐渐轻弱了下去,邱影声那从未有过的眼神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不安。川岛绿雅很害怕邱影声所说的那句“你走吧”并不是阿橙他们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于是她便想着索性先跟着阿橙她们一起离开,一切等邱影声好好的休息过后再说。自己没有保护好雪痕,邱影声是应该生自己的气的,即便是他生自己的气也都是应该的。她只求邱影声能够好好的休息,不要因为对自己的怨而伤了身体。于是,川岛绿雅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的低下头准备离开,可身后却再一次传来了邱影声的声音“也罢……吃过饭再离开,也是一样。” 邱影声的话让川岛绿雅刚刚才迈开的步子突然僵住,川岛绿雅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寒彻心骨的冷流袭入全身。她迅速的回到邱影声的身边,俯下身子,硬生生的挤出一抹无谓的笑,“打趣”道:“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吃过了东西还是会回来照顾你的,我就一直陪着你,不会走的。”“是啊二少爷。”身旁的阿绿忍不住笑了起来“二少爷,二少奶奶吃过了东西就回来陪你,只是离开一下下而已。”邱影声没有理会阿绿,全当是没听到她说过的话,看向阿蓝跟阿橙说道:“阿蓝,雪痕的事你不要自责,回去休息吧。阿橙,你来照顾我。”“二少爷……”阿蓝跟阿橙异口同声的迟疑了,邱影声的语气冷淡的很,阿橙跟阿蓝也渐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事情并不是像是阿绿所理解的那样。 “阿橙,扶我起来。”邱影声的目光从川岛绿雅的身上划过,直接看向阿橙。“我离得你这么近,我扶你起来。”川岛绿雅微笑着握住邱影声的肩膀和胳膊,然而,川岛绿雅的手才刚刚触碰到邱影声的身体,邱影声便又严声的说了一遍“阿橙,扶我起来。”接着他侧过脸,冷冷的望着川岛绿雅。那凛冽的目光,让川岛绿雅蓦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影声……”邱影声又一次的看向站在原地已经显得无措的阿橙,说道:“阿橙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是不是我快要死了,让你觉得我说什么都不必去听了。”“不是的二少爷!”阿橙惊慌的赶紧上前将邱影声从床上扶起来。川岛绿雅眼见着阿橙上前,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将邱影声慢慢的扶起来,她的脚步竟不由自主的向后推了几步,原本不安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邱影声在阿橙的搀扶下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慢慢的站起来,邱影声的身体实在虚弱,即便是站起来了他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的身体却也无法能够支撑他牢牢的站稳,才刚一站起来,他便又要到了下去。“影声!”川岛绿雅迅速的上前,双手牢牢的托住邱影声。可令川岛绿雅没有想到的是,邱影声硬是挺着移开了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挺直身体的那一刻,邱影声冷冷的说道:“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 “影声,你这是怎么了……”川岛绿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敢相信邱影声会对自己说出这般冷漠的话,她轻叹了一口气,浅声的说道:“我没有要你感谢我,只要你能好……”“我自是知道你不需要我的感谢。”邱影声再一次冷厉的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他别过身,背对着川岛绿雅,沉声的说道:“你走吧,全当是从没来过这里,这算是我对你唯一能做的了。”“全当是……没有来过这里?邱影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你一定是病糊涂了……”“没错。”邱影声应声的回答,然后回过身,凝视着川岛绿雅的眼睛,嗤笑着说道:“我就是因为病糊涂了,才会听了你,信了你……娶了你……看在我是将死之人的份上你让我留些力气,同样的话我不想再多说了。你走吧。”邱影声一边说着一边艰难的迈着步子走到椅子边坐下,对阿橙说道:“正好你们都在,明天把我的话吩咐下去,就说二少奶奶善妒,已经被我休了,邱家以后再没有她这个人。你们若是希望我还能托着这口气多活几天,以后就再不要在我的面前提到这个人。” “二少爷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说这样的话知不知道二少奶奶会有多伤心!二少奶奶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阿绿不满邱影声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激动了起来,哪怕是身边的阿橙跟阿蓝想要拉住她,她还是不顾两个姐姐的阻拦,义愤填膺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满。“哈。”邱影声冷哼了一声,道:“阿绿,你一向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今天,却在我的面前质问起我来,你变成这样,是谁教的。”“我……”阿绿第一次听到邱影声的语气如此的阴沉,第一次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如此的冰冷,一向把邱影声视为大哥哥的阿绿竟第一次看着他觉得是那样的可怕。“你不要这样看着阿绿,你会吓着她的。阿绿每天跟我在一起,犯了什么错也都是因为我,你跟我说就好。”邱影声喘着粗气,端起桌上已经冷了的茶杯,双手虚弱颤抖着将茶杯托起送到嘴前,慢慢的将杯中的茶水喝下,放下茶杯的那一刻,他冷漠的开口道:“我没有什么跟你说的,除了赶快离开,我对你别无他求。” 看着邱影声的淡然跟冷漠,川岛绿雅的眼中不由浸满了泪水,即便是心如刀割,但她还是顺着邱影声的话说道:“好,邱影声,你希望我离开我便离开。只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你答不出来,我便是死了,魂魄也要留在这里永不离开。”“你问。”邱影声淡淡的应了一声。川岛绿雅抬手拭去已经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流下的泪水,说道:“你说我善妒要休了我,那你告诉我,我什么地方善妒了。”邱影声不语,他缓缓的仰起头,望着川岛绿雅满面泪水的脸……良久之后,他默然的回答了两个字:“雪痕。” 第210章 善妒的理由 “雪,雪痕……雪痕……”川岛绿雅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一颗心几乎要被内疚所填满,喉咙如灼烧一般,刺痛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不说话了?你……嫉妒我妹妹……便害了她。”邱影声说话的力气也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话音听上去虚弱,然而语气却阴冷如刀刃般的狠狠的扎进川岛绿雅的心。川岛绿雅低着头,低声的说道:“我对不起雪痕,我没有保护好她,若是我早一些知道……”“若是早一些知道便怎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邱影声以“蜻蜓点水”般的语气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川岛绿雅蓦地一愣,眼中的目光逐渐变得木讷,呆呆的望着邱影声。 阿蓝似乎从邱影声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便赶紧上前扶住身体已经快要倾过去的川岛绿雅跟邱影声解释道:“二少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二少奶奶什么也不知道,没能及时保护小姐是因为,我想要去跟二少奶奶报信,但是英雅小姐拖住了我。所有的事都跟二少奶奶没有关系,不是二少爷想的那样。”面对阿蓝的解释邱影声不语,他冷漠的微微仰起头,看着眼中已经没了神采的川岛绿雅,浅浅的一笑,说道:“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你姐姐负责托住阿蓝,你负责接着无辜下去,对吗?”凝视着邱影声淡冷的眼神,川岛绿雅不说话,她双手紧紧的捉住衣角儿来抑制那越发厉害的颤抖,眼泪已经厚厚罩住了双眼,她还是咬着牙不允许它们流下来。邱影声的目光薄薄的撇过川岛绿雅染着泪光的双眼,浅声的说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现在就想要杀了我。我虽将死,却也还想多活些时日。”清冷的话音落下,川岛绿雅眼中已经厚厚的凝结着的水雾也再不受她的控制终于变成一颗颗的泪珠跌落出她的眼眶。她怯怯的看着邱影声,声音颤抖着隐隐说道:“影声……你信我,我没有……” “信你……”邱影声凝视着川岛绿雅突然冷笑了一声“哈。”邱影声扶着椅子的把手吃力的站了起来,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向川岛绿雅,一边靠近她一边说道:“我的确信你,深信不疑。直到黑泽俊告诉我所有的真相之前,我都还是那样的信任你。我信你和我一样的身不由己,信你愿意陪在我的身边……信你,已经变成了邱绿雪……”同样不受控制的从邱影声眼里流下的泪水映着他苍白的脸,变得格外的莹亮,轻薄,冰凉。邱影声走到川岛绿雅的面前停下,望着川岛绿雅脸上那未干的泪痕,淡薄着说道:“你联合黑泽拐走了我妹妹……杀死了我的妻子邱绿雪……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杀光所有的人吗?你知道,大哥不在这里,唯一该杀的人便是我了。看我的样子便知,不用你杀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继续留下的价值了……” “哈哈……”川岛英雅突然大笑了起来,即便大笑过后再次涌出的泪水已经让她眼中的邱影声变得模糊不堪,但她望着他的方向仍旧坚定不改“邱影声,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说我善妒,我什么地方善妒了?不要拿雪痕当做想要赶我走的借口……我,什么地方善妒了……你答不出来对吗……”邱影声冷视着川岛绿雅那即便是浸满了泪水也还是不死心的眼睛,长叹了一声,说到:“你跟雪痕,你们出身不同,环境不同,德行不同,命运不同……还要我继续说吗?”“不必了。”川岛绿雅果决的打断了邱影声的话,她嗤笑着擦掉脸上的泪水,自语道:“有太多我嫉妒的地方了。雪痕是大家闺秀,我是亡命杀手。雪痕被你们呵护着长大,我在出卖与厮杀中长大。雪痕天真善良,我冷血狠毒。天生高贵的千金小姐和命如草芥的杀手……这样的天差地别……我,真的很嫉妒……”说着,川岛绿雅缓缓的侧过身,看向阿蓝说道:“阿蓝,是我叫英雅拖住你给黑泽带走雪痕争取时间,我辜负了你们对我的信任。在那边我只是下人,主人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所以你不要怪我。” “不是那样,不是那样!我知道二少奶奶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阿蓝哭着拼命摇头,然,川岛绿雅的目光则渐渐涣散,如同没了灵魂的活死人一般,她苦笑着说道:“谢谢你还愿意对我说这样的话。”话罢,川岛绿雅无力的看向邱影声,低声的说道:“我会走。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收拾东西,要走也是明天。”邱影声侧过身,避开川岛绿雅的目光,沉声的应道:“随你。”“好,我知道了。你休息吧。”川岛绿雅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便向前移着步子,一点一点的错过邱影声的目光,一点一点的错过邱影声的肩膀,平静无声的,离开了。望着川岛绿雅远去的背影,阿绿哭着说道:“二少爷你太坏了。”说着便追着川岛绿雅跑了出去。阿蓝站在原地,无奈的看着怎么也没有转过身回头朝着川岛绿雅离开的方向看上一眼的邱影声,说道:“二少爷为什么要逼她说那些违心的话,若是别人,或许会信了旁人的胡说八道……二少爷是怎样的人,你不可能相信那些没来由的……”“够了阿蓝姐。有些事我信了便是信了,有些人我不信便是不再相信了。”邱影声打断了阿蓝的话,虚弱的轻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阿绿走了,你也走吧。这里阿橙照顾我就行了。”阿蓝没有说话,她温柔的看了一眼阿橙,便离开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阿橙跟邱影声两个人。阿橙看着仍是不肯转过身的邱影声,浅笑着说道:“二少爷,就告诉我一个人也不行吗?我也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我了解你,我知道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你更信二少奶奶。至少要多一个人知道你的苦衷啊,不然你跟二少奶奶就都太可怜了。”阿橙满怀期待的盼望着邱影声能够跟她说些什么,然而邱影声却什么也没说,仍是站在原地,不曾回头也不曾转身。“二少爷……”阿橙一边唤着邱影声一边小心翼翼的走到邱影声身边,试探性的探过头去看邱影声的脸“二少爷……”与邱影声四目交错的那一刻,阿橙原本只是好奇的心顷刻间便被邱影声那张早已是满脸泪痕的脸刺痛了。邱影声眼中的泪水犹如被刀划开的新伤口鲜血不由自主的涌出一般,新的泪痕不知不觉的便盖过还未干涸的泪痕又再一次被新的泪痕盖过。邱影声强忍着不说话,因为一开口,便会被抽泣的声音湮没再无法说出只言片语了。看着邱影声的样子,阿橙的眼里也不禁泛起了泪“二少爷你哭出声吧,她现在听不到的。”阿橙的话音落下,邱影声终于不再紧绷着,强忍着,低头放声大哭了起来……哭泣着耗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已经弱如枯草的身体还是支撑不住瘫坐在了地上。这一次,阿橙并没有冲上前去扶他,而是心疼的在原地看着他“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那么做。你有多么的痛苦,二少奶奶就有多么的痛苦。” 良久之后,邱影声缓缓的试图站起身对阿橙说道:“阿橙扶我休息吧。”语气之中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刚才的他根本连半滴眼泪都没有流过。阿橙不多问些什么,上前扶住站不稳的邱影声,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为邱影声盖好被子的那一刻,阿橙便又问道:“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邱影声不语,只是将被子向上提了提。“二少爷你好好休息吧。”阿橙不再多问,起身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邱影声一个人。 邱影声平躺着,双眼痴痴的望着上方,泪水再一次的不知不觉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隐隐的,他的耳边开始回荡起邱若愚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如果,我说我爱雪痕,很爱她,在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你相信吗?但是,现在,爱她是我的愿望……” “哈。”邱影声苦笑了一声,心中不禁有千般的感慨,大哥,我从小就羡慕你,因为你跟我不一样。我羡慕你跟我不一样,也庆幸咱们两个终于是不一样的……可是现在,我们有一件事开始变得一样了……我们,都只能把爱自己爱的人当做是愿望了。爱着雪痕是你愿望,而爱着绿儿也终究成了我的愿望……我不可以只顾着自己不是吗?既然我早晚都要离开,不如我先送她离开,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她毫无牵挂毫无念想的离开这样不是更好吗?我不想,让她看着我离开……更不想,让自己牵挂着她离开……这样最好不过了吧,我们两个,都可以没有牵绊了……邱影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又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第211章 总要把这个留下陪伴他 川岛绿雅低着头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开始整理行李,一句话也不说。阿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即便川岛绿雅只是从衣柜走到床边的距离,阿绿也是紧跟不舍。终于,阿绿忍不住,小声的开口说道:“姐姐,你,不走不行吗?”川岛绿雅缓缓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阿绿期盼的目光,问道:“阿绿,你相信我?你知道的……我,是日本人啊。”“我相信你,我就是相信你!”阿绿不断的重复着嘴里的话“我知道姐姐跟他们不一样!我就是知道!”“可是……”川岛绿雅苦笑着应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相信我自己……他不信我,我便也开始不信自己了……影声不信我,我又如何相信我自己呢……”“那,那就想办法让二少爷相信你啊!”阿绿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要搬开川岛绿雅放在床上的箱子,却被川岛绿雅阻止了。 川岛绿雅轻轻的握住阿绿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移开“好妹妹,谢谢你,我是必须要走的。雪痕现在在黑泽家,黑泽虽然不会动她,难保他的父亲不会做出什么。我必须回去保护雪痕,尽可能的将雪痕早些带回来。至于找了借口说是明天再走,是希望能够在有影声的地方再多呆上一天。能陪伴他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听到川岛绿雅的话,阿绿便慢慢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弱弱的说道:“那姐姐你要快点带我们小姐回来,快点回来见二少爷,阿绿会一直等着你。阿绿会每天都把你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直等着你回来。”川岛绿雅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阿绿,我一定会很快带着你们小姐回来的。来,听话,帮我一起收拾东西吧。”“好……”虽然回答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是阿绿还是乖乖的上前帮助川岛绿雅整理衣物,收拾东西。 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阿绿望着平日里川岛绿雅最宝贝的那只长匣问道:“姐姐,这个,也要带走吗?”川岛绿雅轻抚着长匣,十分小心的将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卷轴,将它展开。尽管,画中的她明眸依旧,但是一条条被粘合过的痕迹却再明显不过。川岛绿雅看了几眼,就如珠如宝般的小心翼翼的将画再卷起来将它又重新装回到匣子里,仿佛自己手中捧着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圣物,一眼都舍不得多看。将匣子重新关好,川岛绿雅将那长匣放在了自己床头最显眼的地方,自语道:“我不在的时候,总要把这个留下陪伴他啊。”望着那只匣子,川岛绿雅不由的想起自己曾经对邱若愚说过的一句话“我待他永远都不会如他待我一般,我没办法向他付出的一样多……指望一个冷血的魔鬼将滚烫的人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不也是天大的笑话吗?”川岛绿雅缓缓的抬起手掌,抚摸着那只长匣,心中蓦地的一阵酸涩难忍。她不是不想好好的将邱影声的心捧在手里,而是,那样纯洁,珍贵的一颗心若是被自己捧在手里,只怕,只会被自己弄脏了,弄碎了……邱影声,你是否知道,能好好的将你的心捧在手里,是我的愿望啊…… “阿蓝,阿蓝……阿蓝,我要阿蓝!”自从雪痕从昏迷中醒过来便开始哭闹着一直喊着阿蓝的名字,眼见着入夜雪痕却还是哭闹不止,黑泽俊变得异常焦急。他竟放下了身段,几乎俯身是跪到了雪痕的床边,轻声细语的哄她“雪痕小姐不要哭了,阿蓝不在,这里还有很多人都来陪你玩儿,伺候你好不好?”说着,黑泽俊侧过头看向屋子里的丫鬟们,眼神也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你们都是废物吗!还不快点过来伺候雪痕小姐!”黑泽俊一声令下,丫鬟们有端着点心的,有捧着茶水的,有拿着小玩意儿的,全都一拥而上簇到雪痕身边“雪痕小姐,吃点心吧。”“雪痕小姐喝水吧。”“雪痕小姐,这里有好玩的娃娃……”丫鬟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能雪痕不再哭了。此事,黑泽俊则起身慢慢的离开雪痕的床边,走到一直在后面看热闹的小野樱花身边,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明天,你去趟邱家,把那个叫阿蓝的抓过来。”“你说什么?”小野樱花一脸惊异的看着黑泽俊“她是被请过来的佛吗?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黑泽俊冷冷一笑,说道:“她是不是被请过来的佛你不必知道,倒是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真的不应该总是忘记。” 小野樱花被黑泽俊的话噎的一时语塞尴尬不已,不过片刻之后,小野樱花便又不以为然的对黑泽俊说道:“我自己的身份我自然不会忘记,我们这种人又哪里有什么资格跟人家千金小姐相提并论。不过,主人……”小野樱花特意加重了“主人”两个字的音节“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固然是想百般呵护着那位千金大小姐。但是,从你带着她回来,却都还没有向将军大人禀报,你真的能够确定,她在邱家的时候是大小姐,到了黑泽家,还能继续当大小姐吗?你就不怕,将军不肯留她的命?”“哈,把我父亲都搬出来了……”黑泽俊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小野樱花,说道:“父亲即便知道了也还是会按照我的意愿去办。那些于我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人一直都在接受邱若愚的帮助和支持,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就必须断掉对他们的所有的帮助和支持。叶雪痕是我对付邱若愚的筹码,若是叶雪痕死了,筹码也就没有了,父亲比我更明白这一点。更何况,就算叶雪痕在这里成不了千金大小姐,你,也从来不可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人。”换作平日,小野樱花的这些问题黑泽俊是不想去理会的,他懒得回答,也不想回答,因为主人没有必要一一详细的去回答自己奴隶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小野樱花每一句针对叶雪痕的话,每一个针对他的字都让他感到气愤之极,忍不住想要说更多的话对小野樱花还以难堪。虽然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竟为了一个已经痴傻的人去做这样的事。但是,他的确那样去做了,而且做的毫不犹豫…… “不可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人……”小野樱花自语着突然嗤笑了一声,说道:“哈,从小到大,我为你做了多少的事,结果,就换来这么一句话。我,一直在为你卖命,到最后,竟连一个疯子也不如吗!”黑泽俊不语,阴寒的目光划过小野樱花的双眼,淡淡的说道:“你不是再为我卖命,你不过是在执行我的命令。不要忘记我的话,雪痕小姐要那个叫阿蓝的丫鬟,去把她抓来。”“是……主人的命令我一定会完成。”说着,小野樱花望了一眼被丫鬟们围着却还是哭闹的雪痕接着说道:“那绿雅呢?她要怎么办……继续做她的少奶奶?你是真的把绿雅‘嫁’出去了……”“川岛自然会自己回来。”黑泽俊轻舒了一口气,说道:“明天,川岛就会自己回来……你出去吧,明天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说着,黑泽俊慢慢走向雪痕的床边,全然不顾听命离开的小野樱花的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走到雪痕的床边,黑泽俊对已经对不停哭闹着的雪痕束手无策的丫鬟们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来陪着她。”“是。”言语一出,丫鬟们全都一个个十分听话的迅速的离开了。 黑泽俊悄无声息的侧身在床角边坐下,审视着一直哭闹的雪痕。“阿蓝……阿蓝……我要阿蓝……”雪痕大哭着,嗓子已经逐渐的沙哑起来。突然间,黑泽俊伸手一把掐住雪痕的脖子,狰狞的说道:“再哭,我就杀了你。” 雪痕挣扎着不能呼吸,只望着黑泽俊阴沉的毫无一丝暖光的眼睛,“呜”的一声便哭的更厉害了。大哭着,几乎失去了声音。眼见着就快要大哭着没了呼吸的雪痕,黑泽俊一下子松开了自己的手,抱住雪痕,抚摸她的头,柔声的说道:“不要哭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我家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也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雪痕小姐要的阿蓝也很快就会过来。在这里,你一定会过的很开心。”说着,黑泽俊松开抱着雪痕的手,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做挣扎状“啊,我要被自己掐死了,雪痕小姐快救救我……啊!”“哈哈哈……”看着黑泽俊自己掐着自己快要死了的样子,雪痕竟然被都笑了。看到雪痕笑了黑泽俊便松开了手说道:“不哭了,真乖。我拿点心给你吃。”说着,黑泽俊便起身走向前方的木桌去拿桌上的点心。就在黑泽俊转过身的那一刻,一直笑着的雪痕却一下子楞住了,她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 第212章 红旗袍 “好!为了表达你的诚意,我要你当着川岛的面……杀了那个傻子……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一下若愚君喜欢川岛是另有目的了。”雪痕的耳边似乎响起了这样一句话。接着,雪痕好像看见一个人正一步一步的走向她。那人的双眼胀得通红,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东西。雪痕抬起头,看见那个人甜甜的笑了。那个人看着她,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臂,手掌死死的捏住她的下颚。一股突入袭来的疼痛,她开始不停的挣扎着。她本能的伸出双手拼命的捶打着那个人的手臂,真的好难受,难受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从眼睛里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手中的力道好像渐渐松了一些,那个人看着她的眼睛仿佛也是挂着泪水的。不过,即便他同样染着泪光,那微弱的光也只是一闪而过……终于,他不再理会她的挣扎,缓缓的闭上眼睛,他阻止不了泪水的跌落,就干脆低下头,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渐渐从她的下颚滑向她的脖子,死死的,掐住了她…… “疼……好疼!”雪痕蓦地叫了起来,眼角不知在什么时候沾上了几道淡淡的泪痕。此时,黑泽俊拿着点心回过身,迅速的到她跟前安抚道:“雪痕小姐,对不起,我刚才做错了。我们吃点心好不好?”说着,黑泽俊小心翼翼的将小块的点心放进雪痕的嘴里“吃吧,很好吃的。”雪痕将点心抿进嘴里,一点一点的咀嚼着。看着雪痕低头吃点心的样子,黑泽俊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似乎,这是他第二次这样笑了,第二次看着叶雪痕毫无顾虑的笑了。若不是看着雪痕,他仿佛从没有凝视着什么人像现在一样笑过,笑容里没有血腥的杀机,没有伪装的狰狞,没有杀戮的欲望……就只是像一个单纯的男孩子的笑容那样,纯净,明媚。 川岛绿雅一夜未眠,她很认真的想要用这几乎是最后呆在邱家的时间为邱影声写一封信。虽然耗费了一整夜的时间,但是信纸上的字数却是寥寥无几。小心翼翼的将信纸装进信封里封好,再小心翼翼将信封装进装那只自己视作珍宝的长匣里。接着,川岛绿雅便开始梳妆打扮。她从衣柜里选了一件大红色的丝绸缎面的旗袍,这件旗袍是邱若愚为了她和邱影声的婚礼当做是嫁妆为她准备的。虽说不是婚礼的礼服,但是这鲜丽的颜色却还是让一向不好华服的川岛绿雅觉得鲜艳了些,所以一直放在衣柜里没有穿。然而此时,她却一早明确了今天她一定要穿着这件衣服离开。那鲜丽的颜色映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格外的白皙灵巧。甚至,一向脱俗带着几分清冷的她却被这出挑的颜色衬得艳丽娇媚了起来。 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川岛绿雅开始一丝不苟的梳理自己的头发。一丝丝,一缕缕,川岛绿雅全身心的投入,她想要盘出一个最漂亮的发髻。打开首饰盒,里面的华美配饰也是数不胜数,这些也是邱若愚为了她跟邱影声的婚礼当做是嫁妆为她准备的,不过如同那件红色的旗袍,她几乎都没有戴过。川岛绿雅从首饰盒里挑出了几件样式精致的头饰,精心的戴在发间,再插上那一只鸽血红的发簪,瞬间,川岛绿雅整个人便光彩照人了起来。华而不俗,媚而不妖,俏而不庸,就连川岛绿雅也不知道,自己竟也有这副模样。川岛绿雅从首饰盒里取出一串珠链,轻轻的戴上,珠链划过领间的盘扣,划过似是闪着光的缎面,即使川岛绿雅是素着的一张脸,也便助她更加的顾盼生姿了。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川岛绿雅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她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的姐姐,真正的川岛英雅就站在自己身后,手掌正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川岛英雅微微的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川岛绿雅微笑着说道:“我妹妹好漂亮啊。再涂上些胭脂水粉,便更美了。”望着镜子里川岛英雅那柔柔的目光,川岛绿雅早已经泣不成声“姐……你过得好吗……过得好吗……我真的很想你……”川岛英雅的眼睛里泛着若隐若现泪光,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答道:“我过得很好,姐姐现在生活的那个地方很好,没有忧愁,也没有烦恼。”说着,川岛英雅便低下头,向川岛绿雅更靠近了些,说道:“绿雅,姐姐来帮你涂胭脂水粉好不好?” 川岛绿雅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抚了抚自己素净的脸,微笑着对川岛英雅说道:“姐姐,这就是我要给他看到的样子,要是最漂亮的,也要是最真实的……我希望我今天的样子,他看上一眼,便能永远的记住。我希望,他能永远记住我,记住最漂亮,最真实的我……”“傻丫头……”川岛英雅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从他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再也忘不掉你了……”说着,川岛英雅便一直微笑着凝视着川岛绿雅,就像是欣赏一件宝贝,恨不得多看上一眼,再多看上一眼。良久之后,川岛英雅依依不舍的说道:“绿雪,不要总是想着姐姐,姐姐想要你快快乐乐的跟那个人一起生活下去。绿雪……这是你的新名字对吗?你的新名字真好听……姐姐很喜欢你的新名字……妹妹,忘记‘川岛绿雅’就用这个新名字生活下去好吗……” “姐姐,我想要你跟我一起快乐的生活,我们一起……”“对不起了绿雪……”春到英雅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带着从不曾褪去的微笑说道:“姐姐这次,想要一个人快乐的生活。以后,不要再挂念姐姐,也不要再想念姐姐。只要你幸福,姐姐就能感受的到。你幸福,姐姐就幸福……”说着,川岛英雅开始渐渐的后退,脸上那甜美的笑容仍是不曾褪去。“不要......姐姐你不要走,姐姐你别走……”川岛绿雅蓦地起身转过去却发现身后什么人没有。一切,只是她的幻觉,她的想象……可是,若一切都只是幻觉和想象,那为什么川岛英雅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真实,她的话语,也同样真实的徘徊在自己的耳边。川岛绿雅重新回到梳妆镜前坐下,看着镜子里映射出的空荡荡的房间和自己,她轻声的自语着:“姐姐,我一直都很幸福……遇见邱影声之后,我就一直很幸福,你放心吧……” 喝过药之后邱影声便一个人去吃早饭。他坚持不要李大夫跟着,也不要阿橙伺候。原本李大夫觉得这十分的危险坚决的不肯,但早已洞察邱影声心思的阿橙还是极力求着李大夫答应邱影声的请求,这才使得李怀仁同意邱影声的身边可以不用任何人跟着。 阿橙把邱影声扶到饭桌前坐下,叮嘱道:“二少爷,阿橙这就出去了。你一个人好好吃饭,要是不舒服千万不要忍着。只要叫一声,李大夫就会随时过来。”“嗯,知道了。你出去吧。”邱影声轻轻的应了一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是。”阿橙看着邱影声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的低下头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还是思来想去的又回过身,说道:“二少爷,要是实在太伤心,太难过就叫二少奶奶不要走,让她留下来,陪着你。你怕控制不了自己的伤心难过,害怕大家看到你伤心难过的样子才不要大家陪着。你想要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给大家看,给二少奶奶看,可你又怕自己做不出你想的那个样子,才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这些阿橙都明白。大少爷也是一样,虽然这洛苏城里的人都说大少爷是日本狗,都把小姐的事怪罪在大少爷身上,但是阿橙也还是相信,大少爷绝对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因为大少爷和二少爷你们都是一样,一样的费尽苦心,为了别人,逼着自己变成另一副样子。” “谢谢你阿橙……”邱影声浅浅的一笑,可却还是难掩眼中的悲伤。邱影声努力的抬起无力的手臂,握住筷子,一边夹菜,一边沉静的说道:“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伤心,也不难过,更不会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给你们看,给她看……因为,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我还没有离开。”邱影声的身后突然传来川岛绿雅的声音。邱影声转身看向身后,只见,川岛绿雅就站在门槛的外面,一只手轻抚着柱子,双眼正在凝视着自己。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美极了。 看见川岛绿雅还没有离开阿橙高兴极了,冲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兴高采烈的说道:“太好了二少奶奶!你是不走了吗!太好了!”川岛绿雅轻轻的拍了拍阿橙的手背说道:“谢谢你阿橙,谢谢你这么舍不得我。我只是,是来告别的。” 第213章 最后一个请求 阿橙听到川岛绿雅还是执意要走,刚刚热起来的心不由得又凉了下去。她有些失望的低下头,说道:“二少奶奶好好跟二少爷说说话吧,阿橙先下去了。”话罢,阿橙不做声的离开了。川岛绿雅站在原地,脚步没有迈进门槛,只是静静的看着同样也在望着她的邱影声。邱影声同样不语,只是看着川岛绿雅,他的目光异常的清透,清透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却渗刺骨的决绝。良久之后,川岛绿雅侧过头避开川邱影声的目光,自嘲的说道:“我以为,你会先开口说一些留我的话。” 川岛绿雅自是下定了决心要走的,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去想办法救出雪痕。雪痕以前是怎样的人她不知道,但是以现在雪痕的心智,在黑泽家必定是凶险重重,她必须要回去保护她。除此之外……她仍是要回去的。毕竟,在“川岛绿雅”和“邱绿雪”之间,她选择了“川岛绿雅”;在邱影声和姐姐之间,她选择了自己的姐姐……可即便是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还是希望着,想象着,自己可以听到邱影声能够说一些,哪怕只是一句,想要她留下来的话……如果他不想说,那么,只要他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能够有那么一丝的不舍,或是犹豫……川岛绿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已经下定了决心却还是会想到这些,也许,这就是她对“邱绿雪”这三个字恋恋不舍的贪心吧…… 邱影声别过身,继续若无其事的将桌上的菜加到自己的盘子里。他一边夹着菜,一边努力的控制自己颤抖的手和眼中的泪。此刻,他突然间体会到了那一次邱若愚逼着雪痕穿和服,逼着雪痕吃虾是怎样的心情。自己好像变得和邱若愚越来越像了,至少表面上,他们都是同样的冷酷,寡然。终于,他放下手里的碗筷,回过身,对站在门外的川岛绿雅说道:“你头上的那支发簪不能带走。那是我娘的遗物,是我们邱家的东西,你不能带走,我不能让邱家的东西留在你这样的人手里。把它留下,走吧。”川岛绿雅似是早就料到了邱影声会说出这样的话,便淡声的答道:“你邱家家大业大,应该不会吝啬一支发簪吧。更何况,我是邱家明媒正娶的二媳妇,这东西给了我,便是我的。”“你不是邱家的媳妇。”邱影声果决的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接着说道:“你跟我的婚姻,不过是一场戏罢了。现在戏结束了,演戏用的行头也自然是要还回原位了。”川岛绿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邱影声,说道:“我喜欢这支发簪,我不会把它给你的。”邱影声听到这样的回答,眼睛里的目光平静的毫无波澜,沉声的说道:“你可以戴着它离开,不过在那之前……你先把我杀了……我死了,你就可以戴着它离开……”邱影声的话音落下,川岛绿雅蓦地僵住了,她审视着邱影声那自始至终都决绝的目光,眼中不由得泛起了泪,苦笑着说道:“邱影声,你就是吃定了,我听不得你‘死’是吗?”“对,我就是吃定了你听不得我‘死’。”邱影声毫不犹豫的回答。话罢,便是一通剜心锥骨的咳嗽。 川岛绿雅见状便再顾不上别的,迅速的跨过门槛上前扶住邱影声的肩膀“影声你还好吗!你坚持住,我叫阿橙去找李大夫。你坚持,我……”川岛绿雅的话还没说完邱影声便用尽了力气抬手推开了她,他虽已虚弱的就像一张纸,却还是坚毅的说道:“以后没有你,我还会继续这样活下去。你已经被我休了,不必再接着扮演拯救我的角色,我们此生都不要再见面了。我即便是还能再活一个时辰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川岛绿雅的眼泪晕在眼睛里却久久未能流下来,她踟蹰着,向后退了几步,说道:“我过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还会回来的。你不要担心雪痕,你心里希望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到。’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邱影声冷冷的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你我之间,道不同,目标也不同。我所希望的,正是你们所践踏的,你要怎么去帮我做那些事……”川岛绿雅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邱影声无论你是不是还愿意相信我……你希望的,全部的事……我都会为你去做……”说着,川岛绿雅慢慢的取下头上的发簪,头发披下来的那一刻,她把发簪放到了桌上“我知道自己不配拥有它,所以才特意戴着过来,想要它再多属于我那么一会儿。还给你……邱影声……让我这样的人搅乱了你平静的人生,对不起了……能不能看在我曾经是‘邱绿雪’的份上,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 邱影声不语,他侧身低着头看着桌上的发簪,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淡声的说道:“你说吧。除了它,想要什么东西,你都可以拿走。”川岛绿雅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说一句,留我的话……” 邱影声虚弱的身体已经让他没有办法能够直挺挺的坐着,他穿着粗气,仿若是一根随时都会燃烧殆尽的枯蜡。不过,即便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能让他如往日那样自由的支配自己的身体,他还是坚持着,叫着劲儿,一点一点的挺起身子站了起来,面向着川岛绿雅,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走到川岛绿雅身边的那一刻,邱影声顷刻间感到了一股突入袭来的热气,他明白,那是川岛绿雅盘旋在眼眶之中久久未能流下的眼泪的温度。他想要跟她流一样的眼泪,但是他不能,川岛绿雅的眼泪越是热,他的心就必须越是冷……他望着川岛绿雅,用尽全部的力气望着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掩饰着自己眼中所有的情感冷冷的望着她,声音颤抖着说道:“不要走……”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邱影声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边的那一股热气渐渐的散去了,因为川岛绿雅那始终徘徊在眼中的泪水终于从她的眼眶之中跌落了下来……滚烫的泪水跌落,川岛绿雅的心便也渐渐的跟着凉了下来,留在邱家的最后一个理由,最后一个借口,没有了……她很想上前去抱一下邱影声,但她并没有那样去做。自己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那样做?凭什么那样去做…… 最终,川岛绿雅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浅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她的音量轻弱的几乎没有人能够听见,不过川岛绿雅却坚信邱影声一定能够听得见,她缓缓的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慢慢的向着门槛走过去,每走一步,脑海之中便是一个画面…… 记得,那是她刚到邱家的某一个晚上,她忙着摸索邱家的“秘密”差一点掉进河里是邱影声抱住了她对她说:“抓紧我,你会掉进河里的。”他帮她拍去身上的尘土,对她说:“吓坏了吧,没事了。” “这条河很浅,是还不足以淹死一个人。但是,一旦掉下去,是会冷到骨子里的。太冷了,你一定会怕的。”曾几何时,邱影声的这句话一直徘徊在她的耳边,那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是不是会感到害怕。那个时候,邱影声还是“邱若愚”。 记得,某一天,她趁着不知为何乱作一团的丫鬟伙计们进进出出踏进了那间被告知“有可怕的东西”的屋子。就是在那里,她发现了自己的画像。拿起画像的那一刻,背后传来了那一句“放下我的画。”……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张脸,在她转身面对那个人的一瞬间,她几乎整个人都要被抽空了,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眶殷红像是渗着血,面色纸一样的苍白,唇上已是毫无颜色,憔悴的让人心疼。他的身体站不稳所以微微半躬着身子,颤抖的双手一只捂着胸口,另一只扶着里间的雕花门框。他努力的挺起身子向前走了几步,他看着自己已经涌出泪水的双眼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我吓到你了吧。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这间屋子里有可怕的东西……就是我,非人非鬼的样子,吓坏你了吧。” “就是我,非人非鬼的样子,吓坏你了吧。”这句话川岛绿雅现在想来,心还是会被刺一样的疼。那是她第一次,想要让他不再那样的痛苦,想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去保护他…… “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看着你的眼睛,尽管你的眼里浸没着冰冷,可我却仿佛在那冰冷之下看到了暗藏着的,淡淡的悲伤……就像是一片飘散在空中的雪花,想要用自己的坠落去交换春天的到来。可是,雪花落地的那一刻,就注定永远也见不到自己一直等待的春天了。尽管如此,雪花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坠落……我想好了,你的名字,就叫做邱绿雪吧。以后,你就是我的绿儿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川岛绿雅笑了。她已经足够的幸福,她拥有一个谁也无法取代的名字,那是邱影声送给她的礼物,一个可以珍藏一辈子的礼物…… “我川岛绿雅发誓,就算邱影声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心痛半分……这算是我给你的承诺……我,不会为你而难过。你生,或你死,我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耳边再也听不到脚步声的那一刻,邱影声的回忆也静止了,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微笑着,擦掉眼角的泪水自语道:“绿儿,一定要遵守你对我的承诺。” 第214章 笑了 一大早,黑泽俊便带着雪痕到花园里散步。雪痕的注意力自然是不会集中在某一个固定的地方,她东瞧瞧,西看看,步伐总是跟不上前面的黑泽俊。黑泽俊走着走着,便后退了几步,与雪痕并肩,慢慢的走着。黑泽俊跟雪痕保持一样的步伐,他一直看着前方,像是有想要说给雪痕听的话,却又像是在自顾自的自语“雪痕小姐……或许,我可以叫你雪痕。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忙。我想要扫清一些障碍,能帮助我不费吹灰之力扫清障碍的人就只有雪痕你了。”黑泽俊正说着,竟发现身旁的雪痕已经被落下了很远。他不禁再次停下,回过身,重新回到雪痕的身边,拉起雪痕的手,牵着她一起向前走“这样,我应该就不会把你落下了吧。”说着,黑泽俊突然间又停下脚步,看着从不曾看着自己的雪痕说道:“邱若愚也是这样带着你散步吧,若是不牵着你,你会被弄丢吧……”话罢,他的眼里竟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怅然,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雪痕,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不会让这里的人伤害你的。”说着,黑泽俊下意识的侧过头看了一眼雪痕,她仍旧是东张西望着的。黑泽俊摇了摇头,笑着自语道:“我竟然指望你能听懂我的话。真是笑话。”黑泽俊重新看向前方的时候,正巧发现丫鬟迎面走过来。丫鬟毕恭毕敬的走到黑泽俊面前停下,还未说话,黑泽俊便先开口说道:“是父亲要见我吧?”丫鬟不敢做声,点了点头。“知道了。”黑泽俊冷冷的应了一声,接着便看向雪痕柔声的说道:“雪痕……”黑泽俊的话到嘴边却突然又咽了回去。 黑泽俊原本想着要带着雪痕一起去的,后来一想,这样不行。若是带着雪痕去了,恐怕她就会被软禁起来,那样的话,她在这里的日子便不会是现在这样了。若是雪痕吃了苦,受了伤,自己还怎么拿她去对付邱若愚?所以,他决定自己一个人去。于是,黑泽俊看着雪痕重新说道:“雪痕,你着这里玩儿吧,我一会就过来。”黑泽俊将雪痕的手交到丫鬟的手里,吩咐道:“你要牢牢的牵着雪痕小姐,寸步不离的照顾她。要是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雪痕小姐哭闹的话,你会怎么样应该不用我说。”丫鬟万分小心的从黑泽俊的手里牵过雪痕的手,紧紧的握着不敢有丝毫的差池,小心翼翼的说:“雪痕小姐,跟我一起玩儿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看着丫鬟紧紧的握着雪痕的手黑泽俊便放心的独自离开了。黑泽俊从小跟父亲黑泽正雄的关系便不像普通父子般亲密。与其说他们是父子倒不如说他们像上下级更为贴切一些。黑泽正雄骁勇善战,对于黑泽俊的要求也自然是希望他能如他一样,无需学会别的东西,只要能制敌于死地就好。 黑泽俊平日里的步伐仿佛是带着风的,无论他的步速是快还是慢,似乎总是能透着一股渗人的杀气。唯独此刻,他的步速缓慢,感受不出一丁点的气魄,甚至还透着一股柔和。黑泽俊慢慢的走到拉门前停下,沉默了片刻,便推开拉门直接走进去,在一位正在盘坐着看书的老人面前双膝跪地,恭敬的唤道:“父亲。” 黑泽正雄垂下拿着书的手臂,瞥了一眼黑泽俊,重新抬起手臂继续看着手里的书。见黑泽正雄继续埋头看书不理会他,黑泽俊也不急着去说些什么,他安静不语,低着头,像是毫不在乎,又像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不知何时,黑泽正雄突然放下手里的书,淡声的说了一句“听说,你笑了。” “什么?”黑泽俊一愣,猛地抬起头。不过仅是片刻的功夫,黑泽俊眼里的惊愕便全然不见,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重新低下头,冷声说道:“父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哈。”黑泽正雄冷哼了一声,说道:“任何人都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唯独你,不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哈,还是父亲了解我。”黑泽俊冷冷的一笑,接着说道:“父亲放心,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棋子……”黑泽正雄嘴里念叨着“棋子”两个字慢慢的起身走近黑泽俊…… “棋子……”黑泽正雄一步上前,一巴掌扇在黑泽俊的脸上。黑泽俊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不过,即便是这幅尴尬难堪的模样,黑泽俊的脸上却还是挂着一丝倔强的笑容。他蹒跚着站起身,说道:“她就是一枚棋子。”看着黑泽俊如此的狼狈却还坚持着跟自己“辩论”的模样,黑泽正雄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也会那样去笑。比起喜怒无常,喜怒哀乐中的任何一样,都会置人于死地。没想到,我黑泽正雄的儿子竟然也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这枚小小的棋子,还真是可怕啊……” “若是父亲怕了,便处置了她吧。”黑泽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的让人猜不出任何的心思,平静的,似乎不是再说跟自己相关的事。 “好,既然你叫我处置了她,我就随你的意思去办。”黑泽正雄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到原位,重新拿起手上的书,沉浸其中的看着。黑泽俊仍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平静的脸上依旧毫无波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起来,黑泽正雄将书页一篇篇的翻过去,仿佛屋子里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黑泽俊目视着最初的方向,不说话也不打算转身离开,就只是在原地站着。许久之后,黑泽俊先开口道:“父亲,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去了。”话罢,黑泽俊便准备转身离开。 “哈哈哈……”就在黑泽俊已经迈出一步的这一刻,黑泽正雄突然大笑了起来。黑泽俊默然的看着黑泽正雄,淡声的问道:“父亲笑什么?”黑泽正雄一边笑着,一边再次起身走到黑泽俊的面前审视着他平淡的目光说道:“我以为,你会求我放过那个孩子。”“什么?”黑泽俊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回应道:“我从来不会去求别人。为了一颗棋子,就更不会了。”“好!是我的儿子!”黑泽正雄笑着拍了拍黑泽俊的肩膀,接着说道:“你回去吧。随便你怎么招待那个孩子,我倒也想看看,我的儿子到底多么的有制敌的手段。你去吧。”“那我回去了父亲。”黑泽俊恭敬的向黑泽正雄鞠了一躬,然后便推开拉门离开了……看着黑泽俊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黑泽正雄合上了手里的书,一遍遍的自语道:“雪痕……叶雪痕……好厉害的一枚棋子啊……” 黑泽俊返身向着花园的路走过去,一路上,他的手进屋成拳,似乎他并不愿意这样做,但是自己的手仿佛已经被层层的冷汗黏住,怎么也伸展不开了。他的心脏和头脑也仿佛都停止了运转,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只是一个耳光而已,这对他黑泽俊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为什么会越来越疼,为什么会疼到他想要放声大大哭出来。火辣辣的疼渐渐的蔓延黑泽俊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开始变得晕眩,如醉了一般模模糊糊的走回到花园。在不远的地方,他望见雪痕正将一朵一朵采下来的鲜花插在丫鬟的头上笑的十分开心的雪痕,慢慢的,他一步一步向着雪痕走过去。雪痕正玩得不亦乐乎自然是不会注意到有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倒是那丫鬟先看见了黑泽俊正朝着她们走过来,丫鬟猛地站起来,看着黑泽俊眼里充满了恐惧,双脚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怯懦懦的正要开口,黑泽俊便先开口说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下去吧。” “是是是。”丫鬟一边连声应允,一边小跑着离开了,像是见了怪物一般。黑泽俊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丫鬟的背影,冷冷一笑,慢慢的向着雪痕走过去。黑泽俊走到雪痕的身边半蹲下身子,凝视着沉浸在采花这个“游戏”当中的雪痕入了神……不知不觉,黑泽俊只觉得有一抹温温的热度抚上嘴角儿,他蓦地回过神来,只见,雪痕正在抬手为自己擦拭着嘴角边的什么东西。黑泽俊缓缓的抬起手臂,手指在嘴角边上一抹,只见,指头上已经沾满了鲜红的血色。黑泽俊盯着手指上的血,不禁笑了起来。难怪,丫鬟看见他会像见了怪物似的急着逃开,他垂下那只手臂,随即,猛地抓住雪痕的手腕,问道:“你怎么不害怕?我的样子在你眼里,难道不够吓人吗?” 第215章 恩赐 雪痕的手腕被黑泽俊紧紧的抓着,不过她的眼里似乎并没有多少惧怕的东西。雪痕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泽俊那渗着血的嘴角边上,她随手那么一甩,便挣脱开了黑泽俊,继续抬起手掌去触摸他的嘴角儿。原本一脸阴沉的黑泽俊在雪痕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嗤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我好像不是第一次指望你能听懂我的话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雪痕突然放下自己的手,眼睛看向黑泽俊那满是自嘲的目光,问道:“疼吗?” “疼吗”这两个字好像是第一次在黑泽俊的人生中出现。这两字似乎是他渴望已久却又从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耳边的,他的脑海仿佛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两个字而变得空白起来。因为听到这样的两个字,黑泽俊蓦地僵住了。他痴痴的看着雪痕,第一次像个害羞的男孩儿,支支吾吾的说道:“不,不疼……不疼……”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雪痕的手掌便又抚上了他的眼角儿,像是又擦去了什么东西。雪痕再一次垂下了自己的手臂,笑眯眯的看着黑泽俊,小声的说道:“你乖乖的,不要哭,我把我的点心分给你吃好不好?” 黑泽俊的手掌有些微微的颤抖,慢慢的在自己的眼角儿上一抹。湿湿的,冷冷的,原来,自己的眼泪竟是这般模样,如此的冰凉,如此的刺骨。看着自己手指上那沾染着的散碎的晶莹,黑泽俊的脑海里仿佛突然间映出了川岛绿雅的脸。如果当年,川岛绿雅看见自己被父亲扇耳光的那一刻,眼中闪过的不是丝丝的轻蔑,而是对自己说一句“疼吗”,不必像主仆,不必像兄妹,不必像朋友,不必像恋人,更不必有其他特别的语气,只要是淡声的问一句……那么,自己的憎恨会不会便少了一些?自己手上的血,便会不会也少了一些?黑泽俊的心中开始渐渐的酸涩起来,这样的感觉,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川岛绿雅带着染血的匕首出现在他的面前,眼中毫无波澜的告诉他,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希望他能够以亡妻之礼安葬她。第二次,便是现在。 黑泽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渐渐的酸涩了起来,或许是他突然想到了死去了川岛英雅,亦或是,他想到了,从小到大从不曾被关心过的自己……现在的他有多么的冷酷无情,那时的他就有多么的悲哀不堪。这么多年来,死在家里的“下人”不计其数。唯独川岛英雅的死,黑泽俊多年来一直无法忘怀。若是川岛英雅是被自己一剑刺死或是一刀捅死,他不会有半点儿的感觉。可是,川岛英雅是被川岛绿雅亲手杀死的,他知道这肯定也是川岛英雅的意思。他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她们无非是想要告诉自己,她们致死都不会向自己低头。她们,从骨子里轻蔑自己…… 直到黑泽俊感觉到雪痕不断的晃着自己的胳膊,他才从回忆之中回过神儿来,他看着雪痕,轻声的问道:“怎么了?”雪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蹲下身子,抱起自己刚刚采的花递向黑泽俊:“你乖乖的,这些都送给你。”黑泽俊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些花儿,浅笑着看向雪痕“你应该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了吧……只可惜,你是个傻子……”说着,他抱起那些花挺了挺身,拉起雪痕的手说道:“咱们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黑泽俊牵着雪痕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前走,偶尔,他会回过头向身后看看。雪痕的一只手被自己牵着,另一只手摆弄着几只零散的花枝,眼里满是兴致勃勃。黑泽俊苦笑着低下头,他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可笑的无可救药了,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把一个傻子的一举一动都当做了上天的恩赐…… 川岛绿雅提着行李踏出了邱家的大门。一路上,她没有回过一次头。川岛绿雅很清楚,邱影声不会追过来,即便是他追过来自己也不会留下来。所以,与其抱着根本无法实现的期待,不如痛快一些的离开。慢慢的,川岛绿雅离邱家的大门越来越远,她的心里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好像一点儿也不伤心,一点儿也不留恋,当然,她的心此刻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身边的一切仿佛都已经静止,身边的行人是静止的,划过发间的风是静止的,自己的心,也是静止的...... “绿雅?我没看错吧,你竟然舍得从邱家出来?”川岛绿雅的耳边响起小野樱花的声音,她停下脚步,随意的一憋,说道:“你不用话中带刺,我原本就没有打算一直在那里待下去。”“哈哈,主人说的真是没错,你果真自己回来了,你,真的舍得?”小野樱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川岛绿雅的话,继续自顾自的问着那些令人反感的问题。川岛绿雅自是知道她的性格,所以对于她的那些话一概不予理会,只顾自己向前走,直到她与小野樱花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小野樱花站在原地突然间说道:“绿雅,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吗?不好奇为什么你的方向是从邱家出来,而我的方向却是要从邱家进去吗?” 川岛绿雅蓦地站住,她慢慢的回过身,看着小野樱花,不语。望着川岛绿雅眼中那阴沉的目光,小野樱花不慌不忙,笑着说道:“对我的问题,特别感兴趣吧。我本来不打算跟你说,只想快点把这件事完成算了。不过,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吧。”川岛绿雅仍是不说话,静静的向着自己刚才走过的方向又走了几步,离小野樱花更近了些。小野樱花饶有兴致的问道:“绿雅,你说,这人是不是越傻福气越大啊?”一听小野樱花这话,川岛绿雅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雪痕果然是被你们抓走了!”“你们?哈哈哈……”川岛绿雅的话引得小野樱花一阵大笑,“绿雅,都这会儿了,你还拿自己当邱家的少奶奶呐?”说着,小野樱花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暗了起来“不是‘你们’而是‘咱们’。你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洗去‘黑泽家’的烙印的,所以无论你想还是不想,黑泽俊所做的任何的事情都有你的份。”接下来,小野樱花话风一转,脸上再一次挂上毫无暖意的笑容说道:“更何况,那位雪痕小姐可不是被抓过去的。人家啊,可是被主人请过去的,让人百般小心的伺候着。”说道这里小野樱花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不禁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小心翼翼的去讨一个傻子的欢心,真不知道到底是那个傻子傻还是咱们的主人傻了。” 川岛绿雅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听小野樱花讲下去了,她担心及了雪痕,便又上前几步,贴近小野樱花问道:“你们到底想对雪痕做什么!你去邱家到底想干什么!”小野樱花一愣,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道:“绿雅,你真的没有以前伶俐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你应该问我,‘我们’要做些什么。正好在这里碰上你,你也还没走出太远,不如就来给我帮帮忙吧。那个小傻子自从到了黑泽家就一直哭闹个不停,鬼哭狼嚎的烦死了,吵着嚷着要什么阿蓝。主人像是心疼那个小傻子了,叫我过来把那个叫什么阿蓝的丫鬟抓过去。我正烦着要一个人干这种倒霉事,反正这个时候你在邱家说话应该还是没有人敢不听的。你回去把那个叫什么阿蓝的给带过来,把她带回去跟那个小傻子一起,省的那小傻子整天鬼哭狼嚎的。”小野樱花的话音落下,川岛绿雅的目光便瞬间冷厉了起来“我不会替你去抓阿蓝,当然,你也别想去。”“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小野樱花的脸色一沉,反问川岛绿雅。 川岛绿雅审视着小野樱花,问道:“你是自己先回去,还是跟我一起回去?要是想跟我一起回去就先跟我去拜祭一下我姐姐,毕竟,杀我姐姐的凶手,你也有份。”“川岛绿雅!你!”小野樱花一下子被川岛绿雅的话激怒了,她猛地抬起手掌想要扇过去却被川岛绿雅死死的握住了手腕,挣脱不得。川岛绿雅握的小野樱花的手腕生疼,像是顷刻间她的腕骨便要碎了,即便是这样,川岛绿雅还是没有丝毫想要放开的意思“我跟你不一样,你会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满足我的好奇心,而我,会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凡事不与你一般见识。樱花姐,不要以为我不吭声就是怕了你。你要不要试试,我再用一点力气,你的这只手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第216章 梗 雪痕面前的茶桌上摆满了一大堆的美食,各式的点心水果应有尽有。然而面对面前的各色美食雪痕却并不开心,她低着头,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盘子里的小点心却没有伸手去拿。黑泽俊坐在雪痕的身边,她看着雪痕对面前的食物一下未动便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递向雪痕“要吃吗?”雪痕对眼前这红的诱人的苹果并不感兴趣,她的头垂的更低了,她开始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一句话,“阿蓝……阿蓝,我想要阿蓝……”虽然雪痕的声音很小,但黑泽俊却听得十分清楚,他知道雪痕对这里的新鲜感已经过了,她又开始想起那个叫阿蓝的丫鬟了。黑泽俊将手里的苹果重新放回果篮,轻轻的摸了摸雪痕的头微笑着说道:“只要你乖乖的,我很快就会让你见到阿蓝。”黑泽俊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的侧过脸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因为以一个“主人”的直觉,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小野樱花站在门外,她的表情有些僵硬,有些木讷,当然更多的,是差异。就在刚才,小野樱花看见黑泽俊是那样专注的看着雪痕,他小心翼翼的拿起苹果问她“要吃吗?”他还轻轻的摸她的头说只要她乖乖的就会满足她的愿望……她从不曾见过黑泽俊这样的去对待一个人,当然,她也从不认为黑泽俊会去这样的对待一个人。就像是突然间知道原来黑泽俊也会对着一个人笑一样,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原以为不可能却变成了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也发生了太多太多。小野樱花不明白为什么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在别人的眼里总是不如川岛姐妹;她不明白为什么即便是川岛英雅死了黑泽俊却还是打算以亡妻之礼安葬她;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川岛绿雅凭什么却还是能遇到对这些都不在乎一心想要守护她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最为黑泽俊卖命的那个人却在他的眼里最不值一提;她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像叶雪痕这样一个痴傻的疯子却能让黑泽俊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难道,自己不如川岛英雅,不如川岛绿雅,竟也会不如一个傻子吗……小野樱花的心在无数个不解之中渐渐的被嫉妒包裹,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冷到全身开始不住的寒颤,心中像是被什么牵住了一样,不断的下沉,坠得生疼…… “你要一直站在那里吗?”隐约之间小野樱花好像听到黑泽俊在对自己说话。她蓦地回过神儿来,忍着心中嫉妒和刺痛,一边看着仍是专注的凝视着雪痕的黑泽俊,一边“不以为然”的向着他们走过去。小野樱花走到雪痕的身后停下,看着茶桌上满满的美食,嗤笑道:“雪痕小姐真是好福气啊,到哪里都不愁吃喝呢,雪痕小姐还真是……”“那个叫阿蓝的丫鬟抓来了吗?”小野樱花的话还没说完,黑泽俊便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黑泽俊在面对自己和叶雪痕时那截然不同的眼神和语气让小野樱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吩咐自己去抓阿蓝时的情景。他以命令的口吻对自己说:“明天,你去趟邱家,把那个叫阿蓝的抓过来。”“你说什么?”听到这个“命令”之后自己便一脸惊异的看着他,心中的愤愤不平便脱口而出“她是被请过来的佛吗?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原本以为他会装样子似的安慰自己几句,没想到他只是冷冷一笑,对自己说:“她是不是被请过来的佛你不必知道,倒是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真的不应该总是忘记。”简单的回忆令小野樱花很快的明白,在黑泽俊的眼里自己是没有资格这样对叶雪痕说话的,自己只是他的一个下人,而叶雪痕却是他的“佛”。 “把那个叫阿蓝的带过来吧。”黑泽俊淡声的说,即便是一句话的时间,他也从未正眼看过小野樱花。小野樱花浅浅的一笑,说道:“‘主人’就那么肯定我抓得到那也丫鬟。”“你应该不是酒囊饭袋吧。”黑泽俊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句,接着说道:“你去把她带过来,雪痕小姐想见她。”黑泽俊的话音落下,小野樱花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为了一个傻子你何必这么认真呢?这位雪痕小姐想见的人真的就要大费周章的带到她面前吗?以她的心智她能认出来谁是她想见的人吗?若是我们千金大小姐认得出,分得清眼前的人都是谁,那么,我敢保证,你,就是第一个令她生厌的人。”黑泽俊不语,眼神渐渐变得深不可测,他缓缓的从座位上上站起来,身体慢慢的靠近小野樱花,毫无征兆的贴近小野樱花的耳边,没有任何语气的说道:“你是托了这个傻子的福。若不是那傻子见到血会被吓哭,你已经被我撕成两半了……去把那个叫阿蓝的带来。”“哈。”小野樱花冷哼了一声,抬起自己已经发青的手腕,说道:“我没去抓那个丫鬟。有人威胁我,说如果我去的话就废了我的手。‘主人’要是还有一点点良心,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弄成残废吧。” “哦?竟然有人敢威胁你?哈哈。”看到小野樱花手腕上的青痕,黑泽俊饶有兴致的将目光绕开小野樱花向后退了几步,说道:“看来,她还是念着小时候的情意。不然,你的手腕应该已经断了。”话罢,黑泽俊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怡然自得的望向门外大声的说道:“川岛,欢迎回家。” 此时,川岛绿雅从容不迫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是黑泽俊第一次看到川岛绿雅将自己打扮的如此精致,一身红色的丝缎旗袍,艳丽脱俗,头上的配饰虽然简单但却将她整个人都映衬的光彩了起来。黑泽俊上下打量着步步靠近自己的川岛绿雅,颇有兴趣的说道:“川岛,你让我想起了很古老的一个中国故事。故事里有一个叫刘兰芝的女人,这个女人真的很命苦啊,丈夫软弱无能,婆婆有霸道跋扈。因为婆婆作梗,这个女人被自己的丈夫休了。就在离开夫家的那一天,这个女人十分精细的打扮了一番,光彩照人的出现在婆婆面前。虽是气节傲骨,但也着实的可悲可怜啊。” 黑泽俊的话满是讽意,但川岛绿雅却面不改色,微笑着向雪痕走过去。雪痕见到川岛绿雅也开始变得兴奋起来,她虽叫不出川岛的名字,但却一下子站起身扑到川岛绿雅的怀里。川岛绿雅笑着拥住雪痕“雪痕,我过来陪你了。”说着,川岛绿雅拿起盘子里的一块点心对雪痕说道:“雪痕,我们吃点好不好?”雪痕不说话,笑眯眯的将脸凑过去张开嘴,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将点心掰成小块儿放进雪痕的嘴里“雪痕乖,坐下慢慢吃。”雪痕非常听川岛绿雅的话,重新坐下,自顾自的吃着东西。川岛绿雅随即也在雪痕的另一边坐下,一边细心的帮雪痕擦掉粘在嘴角儿边的碎渣儿,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从不知道主人这么了解中国的故事。若是想把我比作刘兰芝,那主人,是那个从中作梗的‘婆婆’吗?不过这个比喻似乎不太恰当,你也许是那个‘婆婆’而那个人却从不软弱。”黑泽俊的脸色一沉,不过仅是片刻的功夫他便又笑着打趣道:“是啊,那个人不软弱,而是,命不好……哈哈…….” “哈哈。”黑泽俊的话引得小野樱花也不禁嘲笑了起来,“绿雅,那个人的样子看上去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吧,他的命真的是不好啊。”小野樱花的话犹如一把刀深深的扎在川岛绿雅心上。不过,即便是嘲笑和尖锐的话语,川岛绿雅都告诉自己不能让自己的表情产生任何的波澜,这是她守护邱影声的一种方式。那些刺耳的讥笑她装作一声也没有听见,只是一心的照顾雪痕,喂她喝茶,喂她吃点心。似乎屋子里就只有她跟雪痕两个人。 面对川岛绿雅的置若罔闻,黑泽俊脸上玩味的笑慢慢褪去,他开始变得严肃,低沉“川岛,从小到大我自认为我是最了解你的。再加上你我之间的承诺,我更加自信的认为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后悔,后悔把你俺怕进邱家,我已经不知道安排你去完成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了。不过川岛你也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算是摆脱我了……无论你是不是刘兰芝那个女人,他是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丈夫,你还是被休了对吗?从小到大我对你们姐妹或许有不周的地方,如今英雅不在了,我应当更加善待你才是。所以……”黑泽俊欲言又止,狞笑着打量着川岛绿雅眼中的变化,接着说道:“这个‘梗’,就算是我送你的大礼。” 第217章 高贵的身份 “哎呀!绿雅,你竟然被休了!天呐怎么会有这种事,那个人不是把你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吗?怎么会……绿雅,是被赶出来了没地方去才回来的是吗?”从黑泽俊的话中小野樱花迅速的收集到了川岛绿雅被“休”的信息,惊讶之余竟“同情”起她来。不过,小野樱花一边说着,脸上那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却还是不知不觉的逃脱了她的控制露了出来。看着小野樱花那怎么也藏不住的“喜笑颜开”的模样,川岛绿雅冷冷的一笑说道:“没关系,很久没看到你因为什么事情这么开心了,看到你开心我也很开心。”川岛绿雅的话让小野樱花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了起来,偷偷溜出来的笑容彻底的僵在了脸上。“绿雅,你跟那个邱影声真是越来越像了。”黑泽俊审视着川岛绿雅脸上那云淡风轻的表情,淡声的说了一句。 “哦?”川岛绿雅侧过头,看向黑泽俊,说道:“你才刚刚知道他的名字,就那么有自信自己已经了解着那么多事了?”“名字是刚刚才知道,但人已经打交道很久了,这点你我都心知肚明。”黑泽俊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川岛绿雅的问题,并接着说道:“他的话不多……但却是句句攻坚……”黑泽俊故意放慢了话语的速度,一边观察着川岛绿雅的神情一边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陷在邱影声为什么会将你休了的问题里……”“你怎么知道邱影声一定就会把我休了?或许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川岛绿雅蓦地打断了黑泽俊的话,微微的仰起头,审视着黑泽俊那张原本自信满满的脸。 打从邱影声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冷淡的一开始,甚至是后来认定了是自己帮助黑泽俊一起绑走了雪痕,川岛绿雅都已经猜到这一定是黑泽俊从中作梗。如今在加上黑泽俊之前的那一番话川岛绿雅心中的猜想便得到了论证。不过,她却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跟气愤。不感到吃惊是因为,她知道黑泽俊早晚都会采取行动,黑泽俊不可能一直让她那样安稳的在邱家生活下去,毕竟,自己不是被他真的“嫁”到邱家,只是安插的眼线罢了。自己的表现若是不能令他满意,他自然是要把自己这条眼线撤回来。而不感到气愤是因为,自己本就没有资格那么幸福的一直跟邱影声在一起,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离开邱家,已是再好不过了。 黑泽俊直视着川岛绿雅眼中那一抹似有似无的讥讽,对于这样的讽刺亦如多年前自己被父亲打耳光的时候被她看见一样,感觉是冷冷的,淡淡的,没有风起云涌,平静的毫无波澜。他恨透了也厌恶极了这种感觉,不过,最不能令他接受的,是他低估了邱影声对川岛绿雅的信任。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人无条件的去相信另一个人……正当黑泽俊陷入了狐疑和沉思,耳边突然传来了川岛绿雅的笑声。黑泽俊不禁阴沉了脸色问道:“你嘲笑我?” 川岛绿雅并不急着回答黑泽俊,也并不在意他脸上已经慢慢浮现出来的狰狞。川岛绿雅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照顾雪痕上,她的目光浅浅的撇过黑泽俊身上淡声的说道:“算是吧。不过,我不是在笑你不再运筹帷幄。而是在笑……‘主人’,你没有以前那么自信了……我,的确是被邱影声休了。”黑泽俊一怔,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变化,川岛英雅便又接着说道:“主人不必感到惊讶,事情原本就应该这样发展下去才是。我,并不是真正的‘嫁’进邱家,这点主人比我更清楚。所以即便主人不曾送我那份‘大礼’我也还是会离开那里,毕竟,还是我姐姐的事情比较重要。”说着,川岛绿雅挺直了身体,沉声的对黑泽俊说道:“我的任务我不会忘记,至于你答应我的事希望你也不会忘记……不必去捉阿蓝了,我陪在雪痕的身边绝对比阿蓝陪在她身边对你有利。”“好,我信你。”黑泽俊点了点头,回身对小野樱花说道:“不必去捉那个丫鬟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去忙吧。” 黑泽俊这种随便打发的语气令小野樱花非常的气愤和不服气,她不禁脱口而出的反问道:“主人我不明白,如果说我跟那大小姐的身份是天差地别,那么川岛又凭什么比我强?是她杀人的本事比我强?杀的人比我多?她跟我是一样的,凭什么我就是挥之则来呼之则去!”说着,小野樱花怒视着川岛绿雅问道:“绿雅,你难道不是跟我一样的身份下贱吗?” “当然不是。”川岛绿雅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样的回答不禁引得小野樱花一阵嬉笑“哈哈哈……那你说说看,你究竟哪里比我高贵!”川岛绿雅不以为然的一笑,瞥了一眼已是好整以暇的黑泽俊,不慌不忙的答道:“我杀人的本事当然比你强,杀的人当然比你多。我是黑泽家族少将军黑泽俊妻子的妹妹……我的身份,也自然比你高贵……”“什么?哈哈哈……”小野樱花突然大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绿雅,你会不会是跟那个傻子在一起待太久了,脑子也变得不清醒了。哈哈哈……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啊?你姐姐明明就是倒贴……”小野樱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的川岛绿雅泼了一脸的热茶。滚烫的茶水被泼在小野樱花的脸上,她只觉得又羞又痛,当然更多的还是意想不到的惊吓。小野樱花因为这突然间而至的袭击而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川岛绿雅。 川岛绿雅这突然间的举动显然是吓到了雪痕,雪痕眼睁睁的看着川岛绿雅“莫名”的起身将她刚刚才倒给自己的那一杯热热的东西全部都泼到了站在后面的那个女人的脸上;这个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姐姐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可怕,她的目光不再温柔,不再清澈,而是透着一股很可怕的东西,雪痕害怕极了,一下子便大哭了起来。令川岛绿雅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在雪痕被吓到大哭起来的时候,黑泽俊竟一下子起身,迅速的奔到雪痕的身后将雪痕的头抱到自己的胸前,轻言轻语的哄着她“别怕,别怕。两个姐姐只是在做游戏,互相逗着玩儿而已,你不要怕。” 尽管川岛绿雅心中不解黑泽俊对雪痕的态度为何如此,但是此时的她已经满眼,满脑子都是小野樱花那张恶魔似的笑脸,她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进小野樱花,冷冷的审视着她那张既狼狈不堪又怒而无言的脸,冷声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侮辱已故的少将军夫人。”“哈。”小野樱花嗤笑着冷哼了一声,看向黑泽俊,问道:“你难道不打算把川岛绿雅关进疯人院吗?你刚刚不是都听见她胡说八道的那些东西了吗!” 黑泽俊并没有回答小野樱花的问题,他只是重新从果篮里取下一颗新鲜的葡萄关切的递到雪痕的嘴边,柔声的说道:“听话,不要哭了,吃葡萄吧。”雪痕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不过,大概是真的很想吃那颗葡萄吧,雪痕微微抽泣着一边主动的将脸凑上去去吃掉那颗葡萄。看着雪痕吃着葡萄便渐渐的不哭了,黑泽俊便笑着拍了拍雪痕的头称赞道:“真是个好孩子。”就在此时,川岛绿雅生生的攥住了黑泽俊覆在雪痕头上的手腕,沉声的说道:“你别碰她。”黑泽俊似笑非笑的瞥了川岛绿雅一眼,淡声的说道:“雪痕被你吓哭了,我可是在哄她。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吗?” 看到自己完全的被视而不见,小野樱花突然发了疯似的大笑了起来,她一边大笑着,一边恶狠狠的拭去自己眼中肆意流下的眼泪嘲讽道:“疯了!你们两个都疯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幻想着自己出身高贵,另一个……竟把一个傻子捧在了手心里!哈哈哈……”黑泽俊的目光扫过几乎已经快要嗤笑成狂的小野樱花,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小野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就是这样一句听不任何语气,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犹如从天而降的一场暴风雪,封住了小野樱花极尽疯狂的嗤笑。小野樱花的目光渐渐的变得空洞,不过,心冷的感觉并不代表着她就这样认输了,并不代表着她决定不再跟川岛英雅继续斗下去。她拨了拨额前已经半干的碎发,慢慢的走到黑泽俊身边,问道:“你一句话也没说,是承认了英雅是你的妻子了?承认,英雅是黑泽家族的少将军夫人了?承认,这个天大的笑话了?” 第218章 分得清,分不清 面对小野樱花的层层质问黑泽俊的脸上泛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根本不想回答,又像是已经默认了回答。小野樱花看到黑泽俊的神情便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她讥笑着转身离开了。 小野樱花离开后,川岛绿雅便接着说道:“以后雪痕就由我来照顾,不许你碰她。”话罢,川岛绿雅便起身牵起雪痕的手,柔声的说道:“雪痕跟姐姐走了。”听到川岛绿雅的话雪痕立刻乖乖的站起身跟着川岛绿雅的步伐向前走。黑泽俊不说话,只是看着川岛绿雅一路牵着雪痕向前走,在她们即将踏出门的时候,黑泽俊突然开口说道:“我有承认过你姐姐是我的亡妻吗?”川岛绿雅从容的回过头看向好整以暇的黑泽俊,淡声的说道:“我有说过要你承认吗?我要的是黑泽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川岛英雅是你黑泽俊的亡妻,不需要你来承认。更何况,你也并没有回答小野的问题不是吗?” “哈哈哈……绿雅你真是够狠毒。是啊,不需要我承认,只要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我承不承认也都无所谓了吧。”黑泽俊笑着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直视着川岛绿雅没有表情的目光,慢慢的敛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阴沉的靠近川岛绿雅的耳边,说道:“不要以为我不回答就是默认了。我不说话,是给你时间去实现你答应过我的承诺,给你时间去完成你该去完成的任务,所以绿雅,不要以为我给你的就是你应得的。有些事,如果你不愿意去付出,就不要奢望着去用它交换任何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说着,黑泽俊便直接越过川岛绿雅拍了拍雪痕的肩膀,待雪痕微微的回过头的时候,他微笑着说道:“雪痕要乖乖的听绿雅姐姐的话知道了吗。我会……”黑泽俊的话还没说完,川岛绿雅便一个侧身隔在了黑泽俊跟雪痕之间,淡声的说道:“你的话我明白了。同样,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你不是邱若愚,就算跟邱若愚做着一样的事动机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也不要指望能像邱若愚一样……”川岛绿雅一边说着一边柔柔的看了一眼雪痕,接着对黑泽俊说道:“即便雪痕的心智已经跟几岁的孩童没什么区别,但她同样分得清,什么是疼爱,什么是利用。”话罢,川岛绿雅便牵着雪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听着耳边的脚步声渐渐的消失,黑泽俊的嘴角边竟浮起了一丝扑朔迷离的浅笑,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沉声的自语道:“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的东西,她又如何分得清……”黑泽俊低下了头,默然的不语。知道许久之后,他仿佛在隐约之间听见了什么声音,他转过身,向着窗子走过去。 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伸出手臂,那只信鸽便落在了他的臂上。黑泽俊捉起那只鸽子,望着它,说道:“但愿你给我带来了还不错的消息。”黑泽俊娴熟的取下绑在鸽子爪上的小纸条,然后将鸽子放飞了。握着手里的小纸条,黑泽俊久久的没能打开,很久很久之后,他慢慢的抬起握着纸条的那只手,自语道:“若愚君,但愿你不是一个愚蠢的支那人。”说着,黑泽俊缓缓的打开了握在手里的那张纸条……慢慢的,黑泽俊微微颤抖着将手里的纸条捏成一团,狞笑着自语道:“若愚君,你果然还是一个愚蠢的支那人。” 已是傍晚时分,邱若愚一个人在旅馆的房间里喝茶。他的样子看上去心事重重,以至于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已经响了很久他才意识到。邱若愚蓦地回过身来,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过去开门。 门开了,站在门外的正是邱若愚白天在旅馆里结识的那位中年男人。“乔先生。”邱影声微笑着将中年男人迎进自己的房间并招呼他坐下。“我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天。”那中年男人梳洗整理了一番,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已经没有了刚见面时的落魄和沧桑。看着中年男子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模样,邱若愚说道:“乔先生真是受苦了。”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为那位乔先生倒茶。“哪里哪里。”乔先生摇摇头接着说道:“这根本不算什么,我来到商城就是为了研制出抑制细菌的新药,以我一命抵这里百姓的命岂不是再划算不过?区区黑泽家的追杀又算什么?”听到乔先生的话,邱若愚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邱若愚很快倒好了一杯热茶放在乔先生面前,说道:“对不起,让您在门外等了那么久,先喝杯茶吧。”“不碍的。”乔先生端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若有所思的再将茶杯放下,问道:“邱老板看上去心事重重,可否,是有放心不下的什么事或是什么人?”邱若愚浅浅的一笑,低下了头,不语。 乔先生见邱若愚低头不语便同样的浅浅一笑,说道:“看你的样子,与事情无关。邱老板,在担心什么人吧。我虽年长你些许年纪,不过我同你却是一样的。我身在商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妻子……不知,邱老板成亲了吗?”邱若愚抬起头,拿起刚刚被自己放下的茶杯,又饮了一口茶,说道:“我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嫁给我……她生病了,我一直很担心她……”乔先生缓缓的站起身拍了拍邱若愚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再担心了,专心做好我们的事。我相信总有一天,那位小姐一定会好起来的。”伴随着乔先生的话,邱影声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变得沉静,他的目光划过乔先生双目只中关切的眼神,然后微微的颔首,平静的说道:“借您吉言。”“好,那我不打扰邱老板休息了,先回去了。”乔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邱若愚并不打算挽留他,顺着他的方向走到门口帮他推开门婉言道:“不送您了。” 邱若愚目送着乔先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若有所思的回过身将门关好。踱了几步之后重新回到茶桌旁坐下,他打量着刚刚乔先生喝过的那一杯茶,将那茶杯拿起放在手掌里端详了一番。渐渐的,邱若愚仿佛隐隐的嗅到了一股茶叶之外的味道。小心翼翼的将那茶杯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来回过了几下,蓦地,邱若愚的心中涌上了一股极其阴寒的冰流,寒冷的令他的全身都僵硬了起来。那位乔先生,是假的。 一开始的旅馆偶遇,自己的确是信了那人就是商城的救星乔先生。不过就在刚才,他那“正义凛然”的言论却是漏洞百出。虽然黑泽俊想要从中破坏秦鸢方面跟乔先生的联络,绝对会对乔先生痛下杀手,但是即便对自己要遭受追杀的事心知肚明,然而,这位乔先生如何那样斩钉截铁的就说出了追杀他的势力来自于哪一方?显而易见,这话就是乔先生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想让自己更加确立他的身份。如果,这只是自己的猜疑,那么,那位乔先生的一句“邱老板”可是彻底的将他出卖了。自己不过是才刚刚与他认识,只是介绍了名字,和“志同道合”的理想,从未对他提及自己是绸缎庄的老板。他如何称得上自己一声“邱老板”。显然,是有人已经详细的跟他介绍过了自己身家背景……如果说那位乔先生两种异常的举动都是自己的猜测,那么,自己手中,他握过的那茶杯上的味道,则是彻底的揭露了他的面具。 乔先生是医界翘楚,又是专门研究细菌的生物医学专家。这样的人,基本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实验室里。他身上的味道,尤其是手上的味道若不是手套应该就是药水的味道了。而刚刚这只被握过的茶杯,杯壁上却泛着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一个长期研究医学的人,手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胭脂水粉的味道?答案很可能就是这位“乔先生”是个沉迷于女色的人。 如此可以的做出种种举动想要跟自己拉进关系,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认定了他就是乔先生。一个早就对自己了解至深的好色之徒怎么可能是乔先生?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乔先生”是黑泽俊故意安排过来的人。自己的动作还是比黑泽俊慢了一步…… 邱若愚仔细想了很久,这位冒牌的乔先生即在自己的身边表现的如此淡定自若,想必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也定是会像黑泽俊报告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真正的乔先生。而自己现在必须要做的,一方面是要接着做出对这位“乔先生”深信不疑的样子让他可以继续跟黑泽俊“汇报”,另一方面就是要托住这位“乔先生”为找到真正的乔先生争取跟多的时间. 第219章 我是哥哥啊 夜已深沉,但是邱若愚却还是未曾休息,他坐在原来的位置手里握着茶杯发呆。邱若愚的眼神越发的迷离深邃,他知道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他跟黑泽俊之间的“心照不宣”正在一点一点的被粉碎,当他们两个人都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的对方的对立面之后,自己的胜算则是很难掌控的。以这位“乔先生”出现的时间计算,影声的存在被黑泽俊直到就只是早晚的事。也许,这个时候黑泽俊已经知道邱影声的存在了……邱若愚第一次感到心中有些发慌,他很害怕黑泽俊会知道邱影声的存在,他很担心邱影声会受到伤害,他不敢预言事情接下去会有怎样的发展,他希望自己可以顺利的完成商城的事,更加的希望邱影声跟雪痕可以平平安安……然而,即便是这样想着,他却还是已经有了一种“事与愿违”的不详预感…… 就在此时,邱若愚的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弱的敲门声。邱若愚瞬间提高了警惕,他迅速的起身,放轻了脚步走到门边,身体慢慢的靠在门边上。邱若愚不说话,只是任凭那轻弱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邱若愚心想着这也许是那位“乔先生”的试探,便故意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音色听上去像刚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说道:“谁啊,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似乎门外站着的是很了解邱若愚的人,他能够从邱若愚的声音当中听出他的用心和顾虑,轻声的答道:“少爷还没休息,我怎么能休息呢?”听到门外的回答,邱若愚便立刻侧过身子将门打开,“邱叔。快进来。”看到门外站着的老管家,邱若愚连忙将他迎进屋子。邱管家的到来令邱若愚感到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邱管家,忧的是,邱管家会来到这里一定是邱影声的注意。看来,黑泽俊已经对邱家下手了…… “邱叔,快坐下。一路奔波的过来你辛苦了。”虽是心中思绪万千,但邱若愚还是没有表现出心中的波澜,亦如往常般沉稳的语气招呼邱管家坐下。邱管家的年纪大了,这样路远奔波的过来本就是疲惫的,若是自己的表情中显示出过多的担忧的话,邱管家也一定会心有不安的。邱管家慢慢的坐下,看着邱若愚,眼中的神色不禁渐渐变得担忧了起来“大少爷,你瘦了……”邱管家似乎欲言又止,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微微的把头低了下去。邱若愚缓缓的走到邱管家的身边,微笑着说道:“邱叔一直心疼我,一直心疼我们……”听到邱若愚的话,邱管家抬起头眼中已含着淡淡的泪光,笑着说道:“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能不心疼,不爱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年轻的时候跟着你父亲,那时候他是‘少爷’是我的好兄弟。后来,‘少爷’变成了‘老爷’,有了两个可爱的小少爷……大少爷,担起邱家,累吗?”“不累。”邱若愚笑着摇摇头,毫不犹豫的回答。邱若愚脸上的笑容越发洋溢了,他仰起头接着说道:“家里的生意比父亲在世的时候还要好,生活的这样好怎么会累。” 听到邱若愚那怡然自得的语气邱管家的眼中更加的悲伤了,苦笑着说道:“大少爷,在邱叔的面前不必这样的。大少爷从小就背负了太多,小时候,大少爷要保护二少爷,要疼惜小姐……长大后,要发扬邱家的家业,要去做匡扶正义的大事,要隐忍世人对你的误解,要守着已经完全不认得你了的小姐……大少爷,你有多苦,多累,邱叔都知道……”邱若愚不语,静默了片刻之后,他慢慢的在邱管家的面前蹲下,就像一个小孩子乖巧的蹲在自己父亲的身边听他讲故事一样。邱若愚微微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真的不累邱叔,我很幸福。我是影声的哥哥,保护他是我的责任。我是邱家子孙,我以我能发扬邱家的家业为荣。说道匡扶正义的‘大事’……说我生不逢时也好,时乖命蹇也罢,只要能为家国做一点事,我无怨无悔。至于雪痕……我一直把她当成我的妻子,不管她还认不认得我,以后会不会恨我,只要她还在我身边,我就会守她一辈子……所有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是心甘情愿,就会很幸福……”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笃定的接着说道:“邱叔,若愚长大了,所以,在我的面前你不必这样的……我知道邱叔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影声叫你过来找我定是家里出了大事。影声挺得住,我也挺得住。我是哥哥啊……” 一大早,川岛绿雅准备很多好吃的给雪痕。因为害怕黑泽俊和小野樱花会伤害雪痕,川岛绿雅搬到了雪痕的房间来住,黑泽俊没说什么她全当他是默认了。当然,就算黑泽俊反对她也还是会住进来陪雪痕,全当是监视“人质”好了。川岛绿雅刚刚喂雪痕喝下一小碗粥只见小野樱花突然间推门而入,川岛绿雅放下手里的碗瞥了一眼小野樱花淡声的说道:“雪痕好歹也是这里的客人,你这样进来不太好吧。”“客人?哈,只有你把她当客人。”小野樱花嗤笑着上前接着说道:“绿雅,别只顾着照顾‘客人’回家了是不是应该先过去打个招呼。你过去吧,这位大小姐我来替你伺候怎么样?”川岛绿雅握住雪痕的手答道:“我会带着雪痕一起过去。”“哈哈哈……”小野樱花听到川岛绿雅的话讥笑着说道:“绿雅,你是在支那人的家里待久了越变越蠢了是不是?你带着她一起去做什么?让这大小姐送死去?” 川岛绿雅心中蓦地一颤,小野樱花虽无善意,但她的话却十分的有道理。自己不能带着雪痕去那个地方,但也决不能让雪痕落在小野樱花的手里,若自己不在也必须不能让小野樱花留在这里。川岛绿雅俯下身,微笑着摸摸雪痕的头柔声说道:“雪痕乖乖的在这里吃好吃的,姐姐出去一下下就回来。”接着,川岛绿雅便挺身看向小野樱花“你跟我一起去。”小野樱花不以为然的一笑,应声道:“哈,你以为我愿意对着这个傻子?好啊,我陪你过去,我还真的想看看到了那边你能有多么的巧舌如簧。” 川岛绿雅有些不放心的站起身叮嘱雪痕“雪痕就乖乖的呆在这里,姐姐会把门关好,谁来敲门都不要开知道了吗?”说着,川岛绿雅便示意小野樱花“走吧。”不过,川岛绿雅才向前迈了几步雪痕便跟上来,拉着她的手望着她。看着川岛绿雅满眼的不放心小野樱花冷冷的说道:“若是这么想贴身‘伺候’她便一起带着去吧。不过你应该知道结果,再这样磨磨蹭蹭耽误了去那边,凶多吉少的是你。要是带着她一起,凶多吉少的就是她了。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同,若是你死了可就没人再护着她了,这位大小姐怕是……”“雪痕乖乖的坐回去。”还未等小野樱花的说完川岛绿雅便强拉着雪痕回到原来的位置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等我回来。”话罢川岛绿雅便跟着小野樱花一起离开房间,转身关门的时候川岛绿雅隔着门缝看到了雪痕眼中的无助与不知所措,川岛绿雅不忍再看,便低下头,狠下心锁了门离开了。 看到川岛绿雅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小野樱花不禁打趣道:“还真是这么狠心的就把大小姐扔下啦?看你刚刚那么舍不得我以为你不会走的这么干脆的,你就那么喜欢‘伺候’那个傻子吗?”川岛绿雅冷冷的一笑回应道:“怎么办呢,谁叫我是劳碌命,主人交给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川岛绿雅的话让小野樱花突然间停下脚步,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狰狞,阴沉的说道:“绿雅,你一定要在我面前这样炫耀吗?你,真是跟你姐姐一样让人讨厌。你真的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说着,小野樱花蓦地伸出手臂去攻击川岛绿雅,没想到自己的手臂还未来得及触碰到川岛绿雅就被川岛绿雅一掌推倒在地。川岛绿雅缓缓的上前几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小野樱花,冷冷的说道:“我从来没有那样‘以为’过,你不是我的对手,那是事实。快走吧,耽误了我去那边打招呼,你担不起那个罪过。”话罢,川岛绿雅便大步的向前走过去…… “即便是这样你们还是输给了我!”川岛绿雅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小野樱花嘶吼的声音。小野樱花踉跄着站起身,继续跟了上去,尽管川岛绿雅没有回头,但她仍是“步步紧逼”的跟上去,“步步紧逼”的开口道:“你一直认为我是害死英雅的帮凶,没错!你姐姐的死有我一份!你们不是都比我强吗?那又怎么样!你姐姐死了,而你,要因为你姐姐的死痛苦一生!所以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 第220章 轻描淡写 川岛绿雅望着高呼着“那又怎么样”一脸嗤笑成痴的小野樱花,一脸漠然的将她拉起来,淡然说道:“你要跟我斗下去我随时奉陪,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你也不希望,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吧。”小野樱花不说话,奋力的甩开被川岛绿雅拉着的手,自顾自的大步向前走过去。 从小到大,川岛绿雅每一次见到黑泽正雄似乎都是一副同样的样子。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似和蔼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他的眼睛总是半弯着,但那瞳孔之中折射出的光却如暗夜般寒冷。不必言语些什么,更不必去看他脸上那没有温度的笑容,只要站在他不远的地方便会让人不寒而栗。川岛绿雅与别人不同,不会刻意的笑着去迎合他,无论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她始终都保持着自己平静的样子,从小到大亦是如此。就像是这一刻站在黑泽正雄面前,她亦是不卑不亢,平静的说道:“让您等久了。”这句话本就带着些许“谦卑”的意味,但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夹杂着一股清寒之意。“回来就好。孩子离家远了,长辈们会一直惦记。不过,你们小孩子是不会知道长辈的苦心的。”黑泽正雄微笑着看了看川岛绿雅,然后示意身边的人都出去,包括小野樱花。 小野樱花与川岛绿雅擦肩而过那一刻的笑容让川岛绿雅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小野樱花正在等着这一刻去做什么事情,直觉告诉川岛绿雅,小野樱花似乎是奔着雪痕去了。不过,即便是因为这种不好的预感而感到心急如焚她也必须要压制着做出沉稳的样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结束这边的事。 “见不到那孩子,你心急了吧。”似是看出了川岛绿雅的心事,黑泽正雄浅笑着说道。“您多想了。”川岛绿雅压低了声音,淡声说道。“绿雅长大了,也知道照顾人了。你小的时候可都是你姐姐照顾你啊,现在你也像你姐姐一样了。”黑泽正雄一直浅浅的笑着,像极了长辈的关切。川岛绿雅一愣,接着便继续平静的说道:“您放心,我不会像我姐姐一样。绿雅会誓死效忠主人。”“哦?”黑泽正雄别有意味的打量的川岛绿雅一眼说道:“孩子,你的意思是,英雅不够忠心……”川岛绿雅一怔,沉沉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黑泽正雄温和的向前走了几步,轻轻的拍了拍川岛绿雅的肩膀,说道:“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知道,你会把黑泽家放在第一位。不过孩子……既然你把自己的身份放在黑泽家之下,那,你凭什么就能替我做主让我的儿子娶了一个已死之人呢?你凭什么就能断定我会同意这桩儿戏一样的婚事呢?孩子,你太不知死活了。” 黑泽正雄的话音落下川岛绿雅蓦地抬起头,她的眼神平静没有波澜,如平视对手一般毫无畏惧的看着黑泽正雄。片刻之后,她似笑非笑的果决的说道:“您一定会同意的。我姐姐,就是少将军的亡妻。”“为什么。”黑泽正雄脸上一直不温不火的笑容刹那间退去,冷声的问她。川岛绿雅不以为然的勾起嘴角儿,答道:“因为您不在乎。您根本不会在乎少将军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只有我才能帮少将军完成他想做的事,所以,您同意这门婚事,不亏。” “绿雅,知道为什么在这些孩子里我觉得你最与众不同吗?”黑泽正雄浅声的问道。川岛绿雅淡然一笑答道:“我需要知道吗?绿雅只知道要执行命令,不知道无谓的其它。”见川岛绿雅自始至终都神情淡然黑泽正雄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比这里所有的人都有人情味。若是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今天效忠于我,明天也可能效忠于别人,所有你跟她们不一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可以继续相信你吧?”“当然。”川岛绿雅平静的回答,接着,便跪下对黑泽正雄行礼。“半个月的时间,够吗?”川岛绿雅弯下去的身体还未挺起来,耳边便传来了黑泽正雄冷冷的话音……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川岛绿雅只觉得全身瘫软无力,如果不是跪着的双腿和覆在双膝上的手掌可以相互借力苦苦的支撑,川岛绿雅只怕自己是要瞬间跌进万丈的深渊,全身的骨血都会在刹那间枯竭殆尽。不过,隐约还没被惊诧埋没的理智告诉川岛绿雅她必须继续的平静下去,只有她的“平静”才能救雪痕。于是,挺直身体抬起头的那一刻,川岛绿雅答道:“杀她足矣。”语气平静的不动声色,表情平静的不动于衷。 雪痕一个人在屋子里是在无聊又害怕,她的下巴抵在桌上眼巴巴的望着紧关着门,一动也不敢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雪痕十分高兴的小跑着走到门边,刚要将门打开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后退了几步,可怜巴巴的说:“绿雅姐姐说了……不能开门。”“傻妹妹,才离开了一会儿而已,姐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快给姐姐开门。”听到门外的话,雪痕一脸的兴奋,蹦蹦哒哒的跑过去开了门,结果,看到门外站着的人,雪痕便愣住了。 小野樱花狞笑着伸出手指戳雪痕的额头“怎么,以为我是你绿雅姐姐啊?我可没骗你哦,我可没说我是你绿雅姐姐。傻妹妹,是你自己太傻了……”一边说着,小野樱花一边随手将门关上,看着雪痕一脸的无助,她反而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大小姐,你就这么怕我啊?哈哈哈……我没有那么可怕的。”说着,小野樱花便两只手紧紧的夹在雪痕的脸上开始来回使劲儿的揉搓,她好像从这样的动作之中得到了某种快感,看到雪痕越是难受,抗拒,她就越是高兴,满足。一边揉搓着,捏着雪痕的脸,小野樱花兴致勃勃的问道:“我们千金大小姐的脸怎么就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呢?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小野樱花手中的力度越来越大,雪痕又惊又怕又难受,下意识的挣扎着抬手胡乱抓了一下小野樱花的脸。小野樱花吃痛下意识的缩回了按在雪痕脸上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向后退了几步。雪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吓得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只是还未当雪痕反应过来小野樱花便一步上前一下子揪住雪痕的领子“你个死疯子,连你也敢爬到我头上,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小野樱花一把将雪痕按在地上,一手狠狠的揪住雪痕的头发,一手死死的捏住雪痕的肩膀。雪痕被吓得大哭了起来,小野樱花却兴奋的大笑了起来:“大小姐,这对我没用的,我可不是你绿雅姐姐。你来了这么久我还没好好招待过你,现在樱花姐姐就好好招待招待你!” “你在做什么!”小野樱花的身后传来黑泽俊的声音,小野樱花还未来得及转过身黑泽俊便已经冲了上来拎起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摔到了一边“滚!”小野樱花趴在地上,望着黑泽俊那胀红的双眼,嗤笑着摇摇晃晃的自己站起来,像是看一场杂耍一样盯着黑泽俊。黑泽俊小心翼翼的将大哭的雪痕扶起来,安抚她“你是乖孩子,不要哭……不要哭,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看着这样越来越陌生的黑泽俊,小野樱花踉跄着走到他的身边,沙哑的说道:“主人……你会毁在这个傻子的手上……”黑泽俊不理会小野樱花,仍是淡淡的说了一声“滚。”“会照办的!主人的命令我怎么感不听!”小野樱花大声的回应黑泽俊,她的目光撇过泣不成声的雪痕讥笑道:“千金大小姐果然跟我们不一样。”话罢,小野樱花便忍着刚才摔在地上的疼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黑泽俊把雪痕牵到桌子旁坐下,雪痕一直在哭,他知道她吓坏了,便微笑着说道:“只要你不哭,我就送你最想要的。你想要什么呢?桂花糖?”黑泽俊满怀期待的看着雪痕,雪痕还是哭,没有反应,于是他便又说道:“做一份响铃给你吃好不好?我们这里的人也很会做中国菜,你想吃的他们都会做。”雪痕仍是没有反应,黑泽俊的耐心也仍是不减,继续问道:“泡菊花茶给你喝好不好?”雪痕的哭声渐渐的弱了,她微微的侧过头,泪眼汪汪的看着黑泽俊,不说话。黑泽俊浅笑着垂下头说道:“小傻瓜你聪明的很啊,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你自己说吧,你想要什么。”雪痕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黑泽俊,还是不说话。“怎么小傻瓜,你不相信我?我说话算话,你想要的我都送你。有什么想吃的,喜欢的玩具,尽管说。”黑泽俊笑着拍了拍雪痕的头。“想要若愚哥哥……”雪痕的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弱弱的,轻描淡写的抹去了黑泽俊脸上所有的笑容…… 第221章 从没相信过 黑泽俊不知道自己在听到雪痕的那句“想要若愚哥哥。”之后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在望着她,也许很呆,也许很傻,也许,根本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觉得雪痕的那句话仿若是死死的黏在了自己的耳边,回环往复的徘徊着。说是好胜心也好,敌对心也罢,总之,这句话莫名的挫伤了黑泽俊的心。黑泽俊苦笑着对雪痕说道:“小傻瓜,这个,真的很难办到啊……你还有别的想要的吗?说个别的来听听吧……”黑泽俊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当他说完话的时候,却发现雪痕已经低下头自顾自的再做自己的事了。看着雪痕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黑泽俊便又是无奈的苦笑,说道:“小傻瓜,你从没相信过我吧……邱若愚,也从没相信过我……”说着,黑泽俊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模糊,他垂下眼,静静的看着雪痕,接着说道:“即便没见到,只是提到他的名字你便慢慢的不再哭了……不如,我再说一些有关他的事给你听吧。” 黑泽俊知道,以雪痕的心智,自己无论说些什么她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正是因为就算是心志不清了也还是会把“念叨”邱若愚当成是本能,黑泽俊才更加的想要把这些原本雪痕可能根本听不懂的事情,当着雪痕的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给她听。黑泽俊凝视着雪痕从未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说道:“也许很快,邱若愚就会死在我的手上,你会为他难过吗?你……会不会恨我……”黑泽俊很仔细的观察雪痕的眼神,她听到自己的话,眼神里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如既往的“东张西望”,嘴里时不时的应着自己刚才的话嘟囔几次“若愚哥哥”。黑泽俊无奈的笑了,他伸手去拍了拍雪痕的头,笑道:“小傻瓜,你真的傻到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只道,‘若愚哥哥’……”黑泽俊有些僵硬的垂下自己的手,微微的侧过身,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不再看雪痕,自语道:“我们是最能够成为朋友的人,我们都想改变这个世界。然而,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朋友,只有我跟邱若愚永远无法成为朋友。我想要这世界变成我一个人的,他却想要这个世界变成所有人的……小傻瓜,邱若愚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拯救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救命稻草,哈哈……实际上,他找到的,不过是一颗枯草。” 黑泽俊将身体转向雪痕,向雪痕又靠的更近了一些,很认真的对她说道:“小傻瓜,他还不知道,那根枯草,是我塞进他手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根枯草就会突然变成一把带着剧毒的刀,刺向他。”说着,黑泽俊伸出手掌覆在雪痕的脸上,将她的脸转向自己,要她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与雪痕四目交错的那一刻,黑泽俊的目光变得越来越专注,似乎是拿出了全部的认真和严肃想要去交谈一件容不得半点马虎的大事。黑泽俊的双手紧紧的托着雪痕的双颊,要她没有机会可以看向别的地方,凝视着雪痕的演讲,黑泽俊郑重其事的说道:“小傻瓜你听好了,邱若愚永远都不可能把应该属于我的这个世界拿去分给别人。他,死定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黑泽俊的话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黑泽俊心中断定这脚步的主人必然是川岛绿雅,他浅笑着摇了摇头,松开覆在雪痕脸颊上的双手,不慌不忙的回过身…… 黑泽俊转身的速度很慢,川岛绿雅冲上前的速度却很快,黑泽俊还未能完全的看到川岛绿雅的脸便被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椅子上揪了起来“我说过多少次你不要碰她!”川岛绿雅一边嘶吼着一边松开揪着黑泽俊领子的手,一把将他推开。 黑泽俊并不惊讶川岛绿雅的行为,他笑着从容不迫的站起身,将川岛绿雅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川岛绿雅紧紧的将雪痕抱在怀里,轻抚她的头,说道:“对不起雪痕,是姐姐回来晚了。你不用怕,姐姐会保护你,谁都别想伤害你。”川岛绿雅用尽全部的力气抱住雪痕,就像是一个母亲用尽全力的抱住自己的孩子,她垂下眼,却发现黑泽俊已经再一次的走到了她们的身边。川岛绿雅缓缓的抬起头,却发现黑泽俊正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感觉,像极了总是用和蔼可亲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黑泽正雄。尽管黑泽俊的笑容越发的让川岛绿雅感到毛骨悚然,但她依旧表现的平静没有波澜“还不走吗?”“这么快,就以我‘亡妻’妹妹的口气跟我说话了。”黑泽俊嗤笑着摇了摇头,嗤笑着接着说道:“川岛,看在你是我‘亡妻’妹妹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你,还没有那个能力在黑泽家去保护别人。你以为你还能护着这个小傻瓜多久?到头来,最有可能置她于死地的那个人就是你。”话罢,黑泽俊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黑泽俊的话犹如一盆滚烫的火炭全部倾洒在了川岛绿雅的心上,尽管想要极力的拜托,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黑泽俊的话说的是对的。就像是自己刚刚才在黑泽正雄面前所经历的一切一样,想要保护雪痕已经不能再靠自己一个人微薄的力量,只要雪痕在黑泽家一天,雪痕的危险就存在一天,只有自己陪在她的身边是远远保护不了她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雪痕送回邱家,送回到邱若愚的身边。在剩下的半个月的时间里,自己必须将雪痕从黑泽家带出去,只有这样,雪痕才能活下来。 迷蒙之中,邱影声缓缓的睁开眼睛,虽然自己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晕过去多久了,但是当他看到一直坐在身边的李大夫的时候,他却还是笑着轻声说道:“谢谢您,把我救回来了。”李怀仁见邱影声笑了,自己便也无奈的笑了“刚从鬼门关回来竟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这几天就好生养着,今天我就在这里陪你。本来阿橙她们几个小丫头都要等你醒过来怎么也不肯离开,但天色太晚了,我就让小丫头们先回去了,李伯伯照顾你。”邱影声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问道:“李伯伯,我昏过去多久了。”李怀仁一边无奈的摇头,一边帮邱影声掖好被角儿答道:“你媳妇走了多久,你姐昏睡了多久。”听到李怀仁的话,邱影声一愣,垂下眼淡声的说道:“她,已经不再是我媳妇了。真个洛苏城的都应该知道了,我……”“是啊,这个洛苏城的人都知道了,邱家的少爷邱若愚把刚娶回家的日本媳妇给休了,全都在背后笑话你呢,笑话你辜负了雪痕小姐又踢走了日本媳妇要孤独终老喽。哈哈影声啊,你可真是会毁你大哥的名声啊。”李怀仁的口中虽带着玩笑戏谑的口吻,但他眼中满满的心疼却早已蔓延了出来。他深深的凝视着邱影声,犹如一个父亲望着心爱的儿子,关切的说道:“影声啊,苦了你们兄弟了。你大哥的苦,苦在心。而你的苦,苦在命啊……只是影声,千苦万苦你都不该把她赶走啊。我听阿蓝说你误会了二少奶奶才休了她。可以我对你的了解,原因并不是这样对吗?” 邱影声吃力的侧过身,虚弱的说道:“李伯伯,我想睡一会儿。你守着我这么久也一定累了,回去休息吧。”李怀仁听到邱影声的话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他仍旧坐在邱影声身边,说道:“李伯伯已经知道你的回答了。你……”“李伯伯,明天替我送一幅给雪痕调理体寒的药到黑泽家吧,务必,把药当着黑泽俊的面交到绿,川岛绿雅的手中。不过,我要你送过去的药,并不是我现在所说的药……李伯伯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李怀仁沉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要我,帮二少奶奶找一个能够光明正大把雪痕小姐的信息传递出来的理由。一旦发现送过去的药是不对的,二少奶奶是要出来把对的药换回去的,而送药的时候那位黑泽家的年轻人在场,没有人会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破绽。我会叫我信得过的学徒去办这件事,到时候我就在药铺里等她,不会出错的。” “那就有劳李伯伯了。”话罢,邱影声便沉默不再说话了。李怀仁知道邱影声变得安静并不是因为他真的睡着了,在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后,李怀仁还是选择继续问道:“影声,要不要李伯伯想办法把二少奶奶带回邱家……”“知道知道雪痕的近况就好,只有这样才能想办法把雪痕救出来。”邱影声淡淡的打断了李怀仁的话。 “好,知道了”李怀仁无奈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整个房间都寂静了下来,邱影声闭上了眼睛,逼迫着自己赶快入睡…… 第222章 药堂的小伙计 清晨,邱管家早早的起来打算为邱若愚准备好所有的东西再叫他起来,没想到邱若愚竟比自己起的更早。轻轻推开邱若愚房间的门,邱若愚已经穿戴整齐在收拾东西了。邱若愚看到邱管家过来了便把他迎进来,然后继续整理东西动作轻松自然。看到邱若愚如此的平静怅然,邱管家便也是微笑着问道:“看来大少爷已经做好决定了,老奴随时听候差遣。”邱若愚并没有马上回答邱管家的问题,而是继续专心致志的整理着手边的一只行李箱。将行李箱整理好之后,他转过身对邱管家说道:“邱叔,这个箱子里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东西,你回去吧。”“叫我回去?可是大少爷,这里的事我也要为你出一份里啊。你应该明白二少爷叫我过来不只是给你传口信的,二少爷是要老奴为你出一份力啊,我要是回去了,你一个人……”邱管家根本不曾想过邱若愚会要自己回去,就在昨天他还是有把自己留下来的意思,邱管家极力的想去说更多,想要邱若愚把自己留下来出一份力,不过说到一半他便又欲言又止了。因为邱管家心里很清楚,邱若愚决定的事便不会再改变。于是,他便放弃了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声的问道:“大少爷,能把缘由说给老奴听听吗?” 邱若愚看着邱管家脸上不舍又心疼的表情,浅笑着摇了摇头答道:“邱叔,缘由若愚不能告诉你了。若愚希望,回家以后你好好的照顾影声。我,会很快回家跟你们团圆的。”邱管家不语,强笑着点了点头,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拿起邱影声为自己准备好的行李箱,一步一步的向着门外走过去,在与邱若愚擦肩而过的那一刻,邱管家低声的说了一句“好孩子,快点儿回家,你弟弟和雪痕都在等着你。”邱管家说完便迅速的离开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邱若愚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他迅速的离开只是因为,他不想在小孩子面前哭。 邱管家走了,邱若愚关好门开始挑选一会儿出门要穿的衣服……就在不久之前,他仍是希望邱管家是可以留下帮助他的…… 邱若愚便是天不亮就早早的起了,打算梳洗一下先去邱管家的房间交代一下以后在“乔先生”的面前要做的事。不料,自己正欲出门客栈的伙计便先过来了。伙计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说道:“先生,能帮帮我吗?”伙计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道:“跟您一起的那位先生昨天晚上出去了,临走前要我第二天这个时候来收拾他的房间,我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他的东西,我又不认字不知道那是什么,又不敢告诉掌柜,你们来的时候我看您面善,能不能求求您帮帮我……”伙计说话的音量越来越没有底气,邱若愚看他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难为成这样也是于心不忍的,便安抚他说道:“孩子你别害怕,带我去看看吧,要真是弄坏了什么我来替你赔。” 一走进“乔先生”的房间,一股淡淡的酒气袭来,屋子里也是杂乱的。想必这位“乔先生”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又受不了真正书卷气的生活才会把房间弄成这样,而他一夜未归也定是跟手上的胭脂味儿有关吧。特意叮嘱伙计天不亮就来打扫房间,也定是怕漏了馅儿吧。邱若愚向屋内走了几步,只见地上撒了些细碎的粉末和一支已经摔没了盖儿的小铜罐。邱若愚将小铜罐拾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字,笑着对伙计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打翻了牙粉罐。”说着,邱若愚从身上取出一些钱递给伙计“你去买一罐新的牙粉,房间我来帮你收拾。”小伙计接过钱满眼感激的道谢之后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邱若愚一个人。他先打扫了洒在地上的牙粉,又整理了床铺,然后开始寻找牙粉盒上的盖子。牙粉盒的盖子很小,邱若愚觉得它一定是滚到角落里去了,终于,邱若愚在圆桌对面的木柜柜脚儿的边上找到了那一枚小小的盖子。就在邱若愚捡起那枚小盖子的时候,他突然间发现,在木柜与墙壁细小的贴合出,有一丝的异样。 邱若愚跪在柜子边上,弯下身,仔细的观察着柜子与墙壁之间那条细小的缝隙。他站起身,将柜子移开了一些,只见就在刚才的那个地方竟然塞进了一些纸张。邱若愚索性将那些纸张拿起来细细的观看,纸张看上去很新,一看便知道是这位“乔先生”才刚刚跟自己汇合又实在是受不了没有灯红酒绿陪伴的生活急着去摆脱“乔先生”带给他的束缚还来不及看,便悄悄的将它们藏了起来。邱若愚缕着那些纸张一张张的看过去竟变得毛骨悚然了起来,那纸张上写着的全部都是已经打入了商城内部抗日人员的名字,并且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付着简短的介绍,商城布行老板“秦鸢”的名字也赫然在目。看来,黑泽俊是想接着这次机会,将商城所有抗日人员全部都一网打尽。虽然邱若愚的心中已经有些慌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以他对这位“乔先生”的了解,他不会那么快就认真的研究这份名单的,他也并不想那么快的就从自己已经习惯了的生活中跳出来。邱若愚迅速的将那份名单藏进自己的内兜里,然后将柜子推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在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的时候,小伙计回来了。 邱若愚转过身,握着手里的盖子对伙计笑着晃了晃说道:“不用怕了。”说着,他上前拿过小伙计新买的牙粉,向着原来的牙粉罐里倒了一些再按好盖子,对小伙计说道:“你把这个放回原位吧,剩下的那些新牙粉我就留着自己用了,你可以顺利的交差了。记着孩子,你没弄坏过东西,也没来找过我,知道了吗?”“知道了,谢谢先生。”小伙计满是感激的点了点头。 邱若愚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那份名单放好之后便一个人坐下来发呆。这场“心知肚明”的战争黑泽俊已经占了上风,他悄悄的掌握了一切。想要扳回局势,就必须以身犯险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绝对不能把邱叔带在身边。因为邱若愚已经慢慢的想到了一个也许会帮他扭转整个局势的方法,只不过这是一个“笨方法”会赔上性命也说不定。不过尽管是这样,邱若愚也还是愿意相信自己会是幸运的,说不定自己的这个笨方法,也会是最聪明的方法。想到这里,邱若愚便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一只小行李箱,在里面装上一些钱,一些衣物。就在这个时候,邱管家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近几天川岛绿雅的生活变得异常的有规律,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一直陪着雪痕,为了方便照顾,或者也可以说为了方便帮助黑泽家“监视”雪痕,川岛绿雅已经住到了雪痕隔壁。不过,今天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等待着她的不是要与雪痕见面的愉悦,而是已经等在门口的黑泽俊。川岛绿雅迈出房门,审视着黑泽俊,他不是一个人来而是一只手揪着一个年轻人的领子,正在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那个被黑泽俊揪着领子的人看见川岛绿雅便喊叫道:“邱家少奶奶,你真的在这儿啊。快救救我把,这位大爷想要我的命啊。”川岛绿雅上前几步,淡声的对黑泽俊说道:“把他放开好吗?” 黑泽俊没说话,随手一推,将那年轻人推向川岛绿雅的面前。年轻人失去重力差一点儿就要倒下去,幸亏川岛绿雅稳稳的扶住了他。年轻人连忙一边道谢一边说道:“真是太谢谢邱少奶奶了。今天去府上给小姐送药,平日里都是月底送过去的。不知为什么,今天送过去府上却跟我说小姐跟少奶奶都不在,说少奶奶回娘家了。我没有办法才找到这儿来,可我这话还没跟这位大爷说完他便是要了我命似的。少奶奶,原本我也不想到您娘家来打扰的,只是这收不回药钱我师父会打死我的。我真的是……”“一个药店的小伙计,竟知道邱家少奶奶的娘家?邱家的少爷怕是不会为了推付药钱特意给你指路吧?”黑泽俊冷冷的打断了年轻人的话,不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年轻人便抢先说道:“这洛苏城有谁不知道邱家少爷的媳妇是日本人,哈哈,大家都说啊邱家的黑心少爷取黑泽家的日本女人早晚散伙……”年轻人说到一半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瞬间浮上的那像极了乡下女人聊闲话时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很快的消失了。 听到那年轻人的话,黑泽俊阴沉的脸上竟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嗤笑,他再次打量了那年轻人一圈,说道:“是我想多了,支那人没几个是聪明的。小兄弟,放下药去拿钱吧。” 第223章 碰不得 药房的伙计离开之后,黑泽俊就一直打量摆弄着伙计送过来的那份药包。尽管黑泽俊的目光一直集中在药包上,但他却始终用余光观察着川岛绿雅。川岛绿雅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平静淡然。黑泽俊随手将药包塞进川岛绿雅的手里,不禁笑了出来“这位邱家二少爷的胆子还真是大啊,竟把人打发到这里来,他还真当是自己家里的人出去串门了。”川岛绿雅冷冷的一笑应声道:“你想多了。他向来不问世事的,外面的人不知道邱家还有位二少爷,邱家的人也多数不会去打扰他。他不过是生活在邱家的一个住客罢了。”“你无非是想告诉我,把雪痕弄到这里来对邱影声来说不会起任何的作用是吗?”黑泽俊冷声的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接着说道:“我们可以试试看,看看我所做的事到底能不能得到我想要的成效。可是……以邱影声的身体状况,哈哈,我怕他是来不及等到见分晓的那一天了。不过没关系,他哥哥,我的‘好兄弟’会看到的。” 川岛绿雅不理会黑泽俊所说的话,侧过身说道:“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黑泽俊不以为然的继续挡在门口说道:“你说话的语气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川岛绿雅浅浅的一笑答道:“姐夫,药被伙计拿错了,这不是雪痕平时吃的药。我要去药堂换一下。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同我一起,或是派人跟着我。你最好尽快做决定,我现在就要过去,这样在雪痕找我之前我才能回来。”“哦?看一眼就知道药拿错了?”黑泽俊饶有兴致的一边说着一边又像门口的中间方向移动了几步。川岛绿雅随手抬起药包在黑泽俊眼前晃了晃,淡声说道:“药包上挂着的是韩家小姐的名字不是雪痕的,是药堂伙计匆忙拿错了。跟我一起过去吧。”说着川岛绿雅便侧身推开黑泽俊自顾自的向前走了过去。川岛绿雅向前走了几步,见黑泽俊没有跟上来便转过身说道:“你要派人跟着就快点,我说过我要在雪痕找我之前回来。”黑泽俊双手环胸怡然自得的倚在门边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去吧,就算我不相信你,我对支那人的愚蠢也是深信不疑的。刚刚那个伙计,应该不会聪明到在我面前耍花招。”说着黑泽俊便转过身向着与川岛绿雅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等等!”川岛绿雅突然叫着了黑泽俊。黑泽俊停下,转过身的时候川岛绿雅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正冷冷的凝视着他,沉声说道:“不准你去碰雪痕。”听了川岛绿雅的话之后,黑泽俊不语,只是他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扑朔迷离的笑容。“姐夫,我不想每天都对你说同样的话,所以不想耳朵厌烦的话就最好听我的。”话罢,川岛绿雅回过身离开了,然黑泽俊却还是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他便嗤笑着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黑泽俊从川岛绿雅的房间离开后便去了雪痕的房间,遣走守在门口的人后便直接走了进去。从门外听不到屋内任何的声响,黑泽俊断定雪痕一定还在睡着便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到雪痕的床边。黑泽俊垂下眼,打量着沉睡中的雪痕,然后蓦地弯下身,鼻尖儿与雪痕的唇角之间只隔了一张纸的距离,此刻,黑泽俊竟突然间愣住了。他望着雪痕,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了与邱影声对话时的情景。那时,因为邱影声的身份从那个家阿蓝的丫头口中被自己知道,那丫头便跑了出去,雪痕一直叫着阿蓝大哭了起来,自己便牵起了她的手“别怕,阿蓝还会回来,很快就会回来。”“真的吗?”雪痕眨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黑泽俊。“当然。”黑泽俊笑着点了点头“我不骗人的。”那时,看着雪痕一眨一眨的眼睛,自己竟觉得莫名的幸福…… “你不要碰她!”邱影声蓦地站起身,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自己大喊。不过自己才不会理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的话,仍是牵着雪痕的手,对他说:“哈,即便是你哥哥,也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过话。”邱影声坚持着,挺直身体,朝着前方一步一步的迈开步子,他的眼睛已经充血,无力的身体脆弱的那么不堪一击,即使是这样,他仍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的对自己说道:“黑泽俊,放开我妹妹。我,不准,你碰她。” 黑泽俊缓缓的伸出手臂想去摸摸雪痕的脸,却还是又慢慢的放下了,他直起身,凝视着雪痕,自语道:“他们都叫我不要碰你……你究竟是怎样的人,是我这样的人碰不得的……你这样的人,是我这样的人碰不得的……” 川岛绿雅提着药包来到了药堂,还不到药堂的大门,那小伙计便已经迎过来了,看来是一直在等着她。小伙计迎上去,彬彬有礼的说道:“您来了。”川岛绿雅看着那伙计,他身上多了几分儒雅之气与刚才在黑泽家如若市井混混一般判若两人。尽管心中多了几分疑惑,但她还是没有表现出来,问道:“以前没见过你,邱家小姐平日里补身的药都是阿蓝定期取回去的。从没有药堂的人上门送药,你……”“我是从外城过来的,您自是不认得我的。”伙计轻轻的一笑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接着说道:“我是,李怀仁的徒弟。师傅差人送信给我说是最近药堂人手不够,叫我过来帮忙……”一听伙计的话,川岛绿雅便恍然大悟,迅速的走进药堂。 川岛绿雅走进药堂中央,环顾了一周却不见李怀仁,身后的伙计轻声说道:“师傅在内厅的诊间给人瞧病。”川岛绿雅转过身,将手里的药包交给伙计“麻烦先生帮我换一下邱家小姐的药。”“您进去便是。”伙计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川岛绿雅手里的药包。 川岛绿雅走进内厅恰巧李怀仁掀开诊间的门帘从里面出来,看见川岛绿雅李怀仁便示意川岛绿雅坐下。川岛绿雅顺意坐下,打量了一下了四周,环境清新雅致,让人的心自然的平静下来,在自己就坐的茶桌与门口的拉门之间隔了一扇竹帘。川岛绿雅便问:“李大夫,竹帘里面便是诊间了吧。”李怀仁点了点头,一边为川岛绿雅倒茶一边说道:“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川岛绿雅接过李怀仁递过来的茶,顾不上喝,便放下茶杯说道:“雪痕暂时没有危险,我会保护她。给我点时间想想救她出来的办法,几天之后,我会找借口再过来。您信我,我一定让雪痕平安的回家……请您转告邱影声……我一定拼命护雪痕周全……时间紧急我必须要走了,您等我的消息。”说着,川岛绿雅便起身急着离开,不料李怀仁却挽留道:“您暂且留步。” 川岛绿雅停下脚步问道:“您还有什么嘱托川岛一定竭力去办。”李怀仁轻声应道:“老夫只识邱家二少奶奶,不识什么川岛。叫您留步是想问一声……您,过的可好?”“我,我过得……”川岛绿雅突然间语塞了,他看着眼前的李怀仁,不禁湿了眼眶“李大夫,是他叫您问我的吗?他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是吗?”李怀仁轻叹了一口气,答道:“您的年纪应如老夫的子女一般大,作为长辈,老夫……”“您不必说下去了……”川岛绿雅悲伤的打断了李怀仁的话,苦笑着答道:“我,很好……我……”“咳咳咳……”川岛绿雅话音未落,竹帘的一头却突然传来一阵男子的咳嗽声,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川岛绿雅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向着竹帘的方向奔过去…… “您且留步。”李怀仁上前拦住了川岛绿雅,说道:“是小地方来的病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李怀仁的话让川岛绿雅颤抖着退了回去,“他不愿意见我是吗……”一边说着,川岛绿雅的眼泪便流了下来……看着眼前悲伤流泪的川岛绿雅,再侧过头看看那一片“寂静”的竹帘,李怀仁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下头说道:“老夫还要给病人看病,不能送您了。”川岛绿雅拭去眼角的泪,微笑着对李怀仁说道:“您忙正事要紧,不必送我。”说着,她便还是轻轻的向着竹帘走过去,这一次,李怀仁没有阻拦。 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走到离竹帘不远的地方,然而她并没有再向前靠近,而是就在那个地方停了下来轻声的说道:“我过得很好,李大夫无需担心。我每天都跟妹妹在一起,跟妹妹一起吃饭,跟妹妹一起玩儿,妹妹开心,我也开心。我会照顾好妹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还望李大夫也照顾好自己的病人,让病人可以快快的好起来……”说着,川岛绿雅便又向前靠近了一步,说道:“这位先生,耽搁您的时间失礼了,希望您能快快的好起来……”话罢,川岛绿雅便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去触碰竹帘,但最终还是放下了,在原地静默的站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含着眼泪转身离开了…… 第224章 幸运还是厄运 李怀仁目送着川岛绿雅悲伤的离开,慢慢的转过身,向着竹帘的方向缓缓的走过去,就在此时,伴随着他的步伐,竹帘后面传来的咳嗽声越来越猛烈了。李怀仁掀开竹帘,浅叹着走进诊室,在邱影声的面前停下了脚步。邱影声的脸已经苍白的有些狰狞,像是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他咳嗽着,努力微微的抬起头,问道:“李伯伯,她的意思就是说雪痕暂时是安全的对吗?”李怀仁打量着邱影声,垂下头淡声说道:“二少奶奶的气色不错。”邱影声一愣,沉声的说道:“李伯伯,我不是……”“你不就是因为关心那孩子才跟过来的吗。”李怀仁打断了邱影声的话,接着说道:“影声,我看着你长大,可以说也是你的半个父亲。在伯伯面前你还要自欺欺人,是不是太把伯伯当外人了。”“我……”邱影声无力再去“争辩”些什么,只好低下了头…… 李怀仁无奈摇了摇头在邱影声对面慢慢坐了下来,说道:“影声,倘若你是生性多疑之人,那么,我愿意相信你不顾性命的跟过来是因为你想要亲耳听到雪痕的消息。因为,你不相信别人所说的。但是,你偏偏不是那样的人。若你真的只是想知道雪痕的消息,那等我回去转告你便是。你不顾自己的身体拼了命的跟来,难道不是因为你担心自己的妻子,思念自己的妻子,想听听她的声音,想知道她的近况吗?你从来不曾踏出过家门,今日你能做到如此,已然能够说明一切了……”邱影声不语,只是垂着头止不住的咳。待他的咳嗽稍缓解了一些,他吃力的抬起头,苦笑着说道:“担心又如何,思念又如何,都是我一个人胡思乱想罢了。哈,今天的事我只告诉自己,不是我要等,而是她要来……只要这样一直想着,即便是自欺欺人便也像是真的了……连我自己都相信了……”话罢,便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眼泪也慢慢顺着充血的眼眶流了下来…… 李怀仁起身上前扶住邱影声,心疼的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事情就是你说的那样,不过是我的徒弟送错了药她偶然上门被咱们碰到而已……你第一次出家门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跟伯伯一起回家吧。”“嗯,我该回家了。”邱影声对着李怀仁浅浅的一笑,接着慢慢的推开了他扶着自己的手臂,坚持着自己站起来。邱影声用尽了力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尽力气挺直了身子,再次微笑着对李怀仁说道:“伯伯,出了这里的大门,我便是邱若愚了。外人只知邱若愚不知邱影声,我不能让别人觉得邱家的当家人没有精神。我,决不能丢大哥的脸。”听了邱影声的话李怀仁强忍着鼻尖的酸涩,点了点头说道:“好,若愚你走前面……伯伯在后面跟着。” 川岛绿雅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黑泽家,她非常的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雪痕会遇到什么危险。不过,就当她一路小跑着赶到雪痕的房间,却发现守在雪痕门外的都不见了。虽然自己也一向不满雪痕被这样守着,不过那些人到也还规矩,只管“看门”,别的一概不问。此时,守门的人竟一个也不见了,他们被人遣走了。遣走他们的人,会不会是黑泽正雄!想到这里,川岛绿雅的心就快要从喉咙口蹦了出来,只觉得一股冷气蔓延了全身,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直冲了上去猛地推开大门。然而,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却看到一个人了几乎是此生都不会被自己看到的样子。 只见,黑泽俊坐在雪痕床边的椅子上。单手托腮,静静的凝视着雪痕。川岛绿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黑泽俊那深邃难测的瞳孔中映出来的那淡淡的光,竟像极了珍惜,像极了疼爱,像极了宠溺……看着眼前的景象,川岛绿雅竟愣在了原地,手中的药包也掉到了地上……她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就是自己所想的,若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这对于雪痕来说,是幸运,还是厄运呢……因为那不是别人,是黑泽俊啊……黑泽俊早就听到了川岛绿雅推门而入的声音,他微微的侧过身,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川岛绿雅安静一些。接着,他站起身走到川岛绿雅身边,将她掉在地上的药包拾起来重新塞回到她手里,轻声的说道:“你这样会吵醒她。”话罢,黑泽俊便径直的向前走,踏出了雪痕的房间,离开了。 川岛绿雅从未见过这样的黑泽俊,她的心有些乱了,她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她不知道像黑泽俊这样一个没有心的人若是想要“动心”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川岛绿雅一步一步的走到雪痕的床边,望着她熟睡的样子,自语道:“雪痕,我可以拼了性命的保护你,唯独事情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深夜,邱若愚只身来到秦鸢的布店。对于邱若愚这么晚到访秦鸢显得很惊讶“邱老板这么晚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秦鸢一边说着一边将邱若愚迎了进去。邱若愚顾不得坐下,便直接从卷起的袖口里取出折好的纸张递给秦鸢对他说道:“事情来不及细说了,我找到的乔先生有问题,我特意趁他入睡了过来。你拿好这份名单,叫名单上面的人赶紧撤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秦鸢紧紧的握着邱若愚递给自己的名单,说道:“邱老板,你怎么办?不能让你一个人……”“不要担心我。”邱若愚斩钉截铁的打断了秦鸢的话,接着说道:“我不会有事的。那位乔先生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有问题,当然我也不打算揭穿他,我跟他‘纠缠’的越久大家就有越有更多的时间撤离。这份名单他还没有看过,我会再伪造一份名单放回去,他什么都不会发现的。秦鸢兄弟……”邱若愚忽然间欲言又止了。“邱老板,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你几次三番救我,你我之间不必那么多顾虑。”邱若愚沉默了片刻,说道:“秦鸢兄弟,我会帮你们找到‘大雁’的。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一定都要安全的离开。”秦鸢点了点头应声道:“放心吧邱老板,我们不会辜负你的苦心。不过,我会最后离开,一来这样不会引起怀疑我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尽快找到真正的乔先生,二来,我希望可以跟你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那你千万小心,我走了。”没有更多可以停留的时间,话罢,邱若愚便离开了。秦鸢望着邱若愚离去的背影,紧紧的攥着名单自语道:“谢谢你邱老弟。” “爷,人家不想你走嘛,人家怕你一走就把人家忘了。”“怎么可能忘了你呢心肝儿,爷就是把自己忘了也不会忘了你啊。还有你们哈哈哈……”“哼,我们才不信呢,爷说不会忘了我们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乔先生”搂着几个姑娘从一家挂着“倚梦轩”牌匾的酒楼里有说有笑,摇摇晃晃,嬉皮笑脸的走出来。他一边依依不舍的向前走一边安慰身边的姑娘们“爷现在有人管着,见你们且不容易呢。爷可是等他睡了才来见你们的,也对你们这么上心,你们说爷是不是真心的?”“哈哈哈……”几个姑娘听了“乔先生”的话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姑娘更是拿着手帕往他头上那么一甩打趣道:“呦,敢情爷家里有母老虎啊,瞧把我们爷都吓成什么样了哈哈哈……”“你个小机灵鬼儿,真能胡言乱语啊。哈哈哈……”那姑娘的话不仅引得“乔先生”也笑了起来。不过,就在这位“乔先生”喜笑颜开之时,街上突然闪过的一个人影让他的笑声顷刻间戛然而止。 “乔先生”觉得自己不会看错,那个人一定就是邱若愚。越是这样肯定他的心里就越是发慌。难道他是跟踪自己出来的?这不可能,自己是特意等到深夜确定他已经熟睡了的时间才出来的,更何况,若是跟踪他不会在自己的面前这样走过去,应该躲起来才对。他这么晚了出来究竟是为什么?“乔先生”猜测,他有一点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的,那就是特意挑这么晚别人都睡了的时间出来,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事。即便,邱若愚这么晚出门与“秘密”无关,但是对于“乔先生”来说,这件事也是相当危险的。因为他不能够确定,就在刚才邱若愚在自己面前走过去的那一刻,他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他就这样走过去,是因为他真的没有看到自己,还是因为……他看到了,却继续行而不语,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第225章 冷却的心 黑泽俊刚从信鸽的爪子上取下纸条,还未来得及去看上面的内容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黑泽俊熟悉极了那声音,他不慌不忙的将字条挽进袖口里,若无其事的唤了一声“进来”。川岛绿雅只身走了进来,却并没有坐下说话,只是打量着他。黑泽俊也并没有说话,只是任凭她那样看着。良久之后,川岛绿雅突然开口道:“我只问你,你对雪痕可有半分的真心?”“哈。”黑泽俊冷哼了一声瞥了川岛绿雅一眼,淡声的说道:“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你不是到我这里来领命令,而是自己主动过来。”川岛绿雅早就知道黑泽俊根本不会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不过为了能把雪痕带离黑泽家,她想出了唯一的,也是最危险的一个办法。为了雪痕能够离开这里,她愿意奋力一搏。川岛绿雅横下心,上前一步,直视着黑泽俊的眼睛,说道:“我不是来确定你的感情的,这本就与我无关。我只是想知道……你明明知道雪痕的心智……对她那样的‘与众不同’,你不觉得与自己的身份不符吗?” “与众不同?川岛,在我面前你不光越来越放肆,而且还越来越自以为是。支那人本来就是与我们不同的,自然是要与众不同。”黑泽俊冷冷的一笑,低头倒了一杯酒避开了川岛绿雅的眼神。酒杯被填满,黑泽俊缓缓的举起酒杯,正欲饮下之时他却突然停住,问道:“川岛,邱影声是个将死之人,用支那人的话说就是个‘病秧子’。这样的人,你为什么留恋他?”川岛绿雅一愣,冷声的回答:“我从不曾留恋他。”“你不必急着否认。”黑泽俊嗤笑着将酒饮下接着说道:“我是你的主人,你的心思我看一眼就知道。你留恋他并不与我的事冲突,我并没有说过因为你留恋他就改变我与邱家为敌的想法不是吗?我只是想知道,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凭什么征服我黑泽家的第一杀手。” 川岛绿雅若有所思的看着什么地方,答道:“因为他为我画了一幅画……小野也问过我相似的问题,那时我就是这个回答,现在也一样。”“一幅画……哈,原来一幅画就可以得到你的心……”黑泽俊嗤笑着又倒了一杯酒,酒杯静静的被握在手中,他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变得扑朔迷离,他微微的仰起头,望着面无表情的川岛绿雅,浅声的说道:“那个小傻子……她,塞给我一个毽子……”黑泽俊说着,目光不禁移向窗外,陷入了沉思…… 雪痕突然把手里的毽子按在他的手里说道:“一起玩儿吧。”“什,什么?可是,我不会……”黑泽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雪痕拉到了院子中央,然后雪痕站住不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黑泽俊似乎是揣摩到了雪痕的意图,捏着毽子试探的问道:“把这个……踢给你吗?”雪痕不说话,只是笑着在原地等着。黑泽俊犹豫了一下对她说道:“好,好吧。”话罢,黑泽俊便僵硬的抬起腿,将毽子抛起来然后踢了出去。只可惜,他的动作稍显笨拙,毽子没踢出多远就落下来了。已经做好所有准备的雪痕竟然没碰到毽子,顿时伤心的垂下了头。感受到雪痕失落的黑泽俊突然心有不甘的捡起地上的毽子,说道:“我是第一次踢还没有找到什么规律,咱们再来一次。”说着,黑泽俊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十分认真的将毽子踢了出去…… 那是黑泽俊第一次翻墙,第一次有人对着他笑,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被人邀约着一起玩耍……“一起玩吧。”这句话好像现在还徘徊在黑泽俊的耳边……不知道为什么,自那日翻墙看见了踢毽子的雪痕之后,那句“一起玩吧。”就时不时的在他的耳边回响,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句话了…… “不过川岛……”黑泽俊突然将目光从原来望着的地方移回到川岛绿雅身上,扑朔迷离的眼神逐渐呈现清晰的冷漠,说道:“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感谢她,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说吧,你过来有什么事,你不会因为只想问一个问题就特意找到我这里。”川岛冷冷的一笑回应道:“我以为你变了,听你这么说我才知道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没事了,我就只是过来问个问题。那位还找我过去有事商量,我就先走了。”话罢,川岛绿雅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川岛绿雅的语气虽是清冷平淡但却给了黑泽俊重重的一击,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川岛绿雅此次过来的真正用意,她是想暗示自己雪痕的出现在自己父亲的心中并不像他所看到的那样不值一提。当黑泽俊反应过来再去寻找川岛绿雅的时候,她已经无影无踪了。 川岛绿雅走进黑泽正雄的书房,毕恭毕敬的在他面前跪坐下来“您找我。”黑泽正雄微笑着将面前已经倒好的茶推到川岛绿雅面前,说道:“不急孩子,先喝茶。”川岛低下头,托起茶杯慢慢的将杯子里的茶喝完。黑泽正雄看着川岛绿雅将茶喝完便问道:“怎么样?”川岛绿雅放下茶杯答道:“茶冷了。”“嗯。”黑泽正雄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一杯冷茶是不是能够浇灭你心上的温度呢。”川岛绿雅一怔,默然的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黑泽正雄笑而不语,片刻之后,他看着已经瑟瑟发抖的川岛绿雅仍是微笑着,说道“孩子,两个月是不是太长了。这段时间你也已经很累了,手头的事要不要先交给樱花,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孩子,冷的血和冷的心没什么不好。要是它们一旦变得温热起来,你会很累的。现在,你看上去就很累啊。所以,还是让樱花来……”“她会自生自灭的!”黑泽正雄的话还没说完,川岛绿雅便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黑泽正雄饶有兴致的看向川岛绿雅,接着说道:“孩子说下去。”川岛绿雅屏住呼吸,克制住自己的慌张和不禁心生的恐惧,很快,她就表现出了“反客为主”的平静,淡声的说道:“您放心,我的血不曾热过,心也不曾热过,对待必须死在我手里的人我从未犹豫过,对待她也是一样不会犹豫。”川岛绿雅微微的仰起头,冷笑着说道:“她会自生自灭的,即便我不动手。估计事情已经久到连主人都忘记了,初到邱家的时候,主人就已经锁定了雪痕作为‘筹码’,已经命令我在雪痕的头发上涂上毒药。我时常给雪痕梳头,每次梳头我都会用药。所以,即便,没有人去取她的性命,她还是会死。您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既然那孩子早晚都会死……”黑泽正雄自语着,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狰狞的冷笑,他又倒了一杯茶推到川岛绿雅面前,说道:“不如,今天就送那孩子上路吧,你去送。” 听到黑泽正雄的话后川岛绿雅的脸上平静如初,她低下头,看看再次被推倒自己面前的那杯冷茶,淡声的说道:“现在还不能让她死,主人说过,她是对抗邱家的‘筹码’。”“筹码?哈哈哈……”黑泽正雄突然大笑了起来,他大笑着看着表情依旧平静的川岛绿雅说道:“孩子,你真的认为我大日本帝国要去跟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去对抗吗?想要碾死他们就像碾死蝼蚁般容易,更何况,我们从来就不需要什么‘筹码’,赢的人永远都会是我们……明白了吗?”川岛绿雅看着黑泽正雄那隐秘在大笑背后那双极尽狰狞的双眼,恭敬的说道:“既然,她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您为什么还要执意要了她的命?”黑泽正雄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笑着看着川岛绿雅,片刻之后,他答道:“对我大日本帝国,那孩子当然微不足道。不过,对于阿俊……那孩子却可以烧了他的心。”话罢,黑泽正雄的脸上恢复了一向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去送她吧,要在喝一杯茶吗?” 川岛绿雅明白黑泽正雄话中的意思,面前的茶不过是试探自己的工具。若自己喝了,就是让黑泽正雄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冷血麻木,自己的心已被雪痕温暖了起来。喝了这杯茶,就是拒绝黑泽正雄的命令,自己也会性命不保……“哈。”川岛绿雅望着眼前的那杯冷茶,浅笑着将它推向一边,说道:“川岛已经习惯了心寒若冰,若是喝了这茶,怕是这汤水碰了我的心也会冻在上面,那岂不是浪费了您的茶。不喝了,川岛这就去办该办的事。”话罢,川岛绿雅对着黑泽正雄颔首行礼,接着便起身离开了。 推来拉门,川岛绿雅侧过头便看见了一直贴在一边静默不语的黑泽俊…… 第226章 帮忙 川岛绿雅瞥了一眼黑泽俊,便像不曾看见他一样转身安静的将拉门合上,侧身便走。川岛绿雅颤抖着迈开自己的每一缕步伐,她慢慢的握紧了双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忘记了眼前的方向只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既然已经豁出去了,川岛绿雅愿意抛开一切赌这一把,赌黑泽俊明白她去找他的用意跟上来,赌他会听到自己跟黑泽正雄的对话,赌他最终会跟上来…… 黑泽俊静默的站在原地,他的头脑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全部的思考,满满浮现出了都是雪痕踢毽子时的模样,和那句从未在自己耳边褪去的“一起玩吧。”他缓缓的抬起手臂,手掌慢慢的覆在自己的心口上,感受着指尖所触碰到的心脏的跳动,顷刻间,他便发了疯似的朝着川岛绿雅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川岛绿雅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她僵硬的停了下来,颤抖着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无奈的闭上的双眼,自语道:“雪痕,我好像赌输了……”“你等等!”随着川岛绿雅身后传来的声音,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臂。川岛绿雅蓦地转过身,望着眼前紧紧握住自己手臂的黑泽俊,望着他,川岛绿雅微微的低下头,沉声的说道:“主人,川岛第二次求你,你愿意帮忙吗?”黑泽俊不语,他走近一步,将川岛绿雅的手臂捏的更紧了。川岛绿雅垂下眼看着黑泽俊死死捏着自己手臂的手掌,淡声的说道:“如果把我的手臂捏断能让主人帮我这个忙,那川岛愿意舍了这条手臂。”听了川岛绿雅的话,黑泽俊无力的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掌,整个人无力向后退了几步,冷声的说道:“你从不求人,第一次求我是希望我不要让邱若愚了断叶雪痕的性命,第二次求我,可还是为了她……” 川岛绿雅审视着黑泽俊深邃难测的眼睛,说道:“主人既然追上来,又何必再问呢。雪痕的心智已经残缺,她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早就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她……”“即便她现在是个废人她也是邱若愚的致命伤,邱若愚早晚会坏我的大事,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搬倒他的机会。”“哈。”川岛绿雅看着黑泽俊,苦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追上来?让我按照您父亲所说的送她‘上路’难道不是正合你意给了邱若愚致命的一击吗?也许,邱若愚会因为这样从此一蹶不振,再不会跟主人作对了……”“川岛!”黑泽俊欲言又止,目光冷厉的凝固在川岛绿雅眼中轻蔑的眼神中。川岛绿雅丝毫不躲避着冷厉的寒光,她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主人的意思了。”说着,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小瓷瓶接着说道:“我会喂她喝下里面的东西……不让她感到痛苦的离开,是我这个无用的姐姐唯一能为为她做的。”话罢,川岛绿雅回过身准备继续向前走。 转过身的那一刻,川岛绿雅紧咬着嘴唇,将瓷瓶死死的攥在手中恨不得让它嵌进自己手掌中的每一根血管里。川岛绿雅默念着雪痕的名字,告诉自己,雪痕,姐姐再赌最后一次,如果最后一次失败了我就陪你一起走。保护不了你,我没有脸再去见那些视你如命的人,更加没有资格再活在这个世上。川岛绿雅这样想着,迈开了自己的脚步。不过,还未等她将步伐踏出去,黑泽俊便猛的冲到她的面前,瞬间掐住她的脖子狠戾的说道:“你敢动她,我就让你去给她陪葬。”黑泽俊眼中的寒光随着话音的落下渐渐变成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失去了理智迷失了方向,片刻间便可点燃身边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川岛绿雅被黑泽俊死死的掐着就快要不能呼吸,然而黑泽俊却丝毫没有想要放开手的意思。黑泽俊如烈火般灼烧的目光越发的狰狞,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川岛绿雅,说道:“川岛,我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你叫我不要碰她,可结果呢……你还是没能护着她……”黑泽俊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弱,渐渐的,他松开了掐着川岛绿雅脖子的手,说道:“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帮你这个忙,我会为邱家留下一个活口。反正……她早已中毒,无需别人动手也活不久了……”黑泽俊的眼中不知不觉的划过一抹若隐若现的悲伤,一闪而过之后,他上前一步对已经脸色苍白的川岛绿雅说道:“带我去找她。想要救她,就先把她交给我。不管你信我与否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你再清楚不过,我是唯一能帮你这个忙的人。” 站在雪痕的房间外面,川岛绿雅柔声的在门外轻轻的唤道:“雪痕,姐姐要进来了。”话罢,川岛绿雅慢慢的推开门走进去,黑泽俊则跟在她的身后…… 雪痕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面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她乐此不疲的不断的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个又一个的发夹别在自己的头发上,可是最后,她还是笑眯眯的选择了自己一直戴着的那只发夹。只不过,雪痕把发夹夹在头发上的时候不是夹偏了就是夹歪了。因为夹不好发夹而倍显无助的雪痕拿着发夹茫然的看着四周,不过,当她望到正微笑着朝自己走来的川岛绿雅的时候她便向看到了希望一样,起身蹦蹦跳跳的到川岛绿雅身边,将手里的发夹递到川岛绿雅手里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说道:“阿蓝不在,不会戴,姐姐帮忙。”川岛绿雅拿着发夹,将雪痕牵到梳妆台前重新坐下,一边轻轻缕着雪痕的头发一边微笑着说道:“姐姐一定把雪痕的头发梳的非常漂亮。”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将发夹别进雪痕的头发里,望着那枚自己送给她的蝴蝶发夹,川岛绿雅抬起手臂轻轻抚了抚雪痕的头,忍着眼中的泪水继续笑着说道:“雪痕真漂亮。” “漂亮,雪痕真漂亮。”雪痕学着川岛绿雅说话兴高采烈的站起来,却突然看到了一直在川岛绿雅身后看着自已的黑泽俊。雪痕一愣,向后退了几步,侧过脸看着川岛绿雅。看着雪痕纯净的目光,川岛绿雅心中的痛哀哀欲绝,她微微颤抖着抬起手臂想去拉住雪痕的手,可还未等她的手触碰到雪痕的指尖,黑泽俊却突然过来挡在了她的前面。川岛绿雅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垂下自己的手臂,向后退了过去。 黑泽俊与雪痕面对面的站着,他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一动不动,不言不语。黑泽俊的举动似乎已经成功的吸引到了雪痕的好奇心,她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黑泽俊的肩膀,问道:“怎么了?”黑泽俊抬起头望着雪痕苦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很羡慕你,总是有人愿意真心的陪伴你。我就自己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雪痕仔细的打量着黑泽俊的脸,小声的说道:“没有人陪你玩儿,你难过了……”黑泽俊不语,浅笑着再一次低下了头。雪痕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黑泽俊,良久之后,她又一次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点了点黑泽俊的肩膀说道:“别难过了,咱们一起玩儿。”听到雪痕的话,黑泽俊抬起头笑着问道:“真的吗?。”“嗯。”雪痕点了点头答道:“阿蓝说不能骗人,雪痕不骗人。”“那我们现在就去玩儿吧。”说着,黑泽俊看了看四周,接着他抬手指向墙上挂着的风筝说道:“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话罢,黑泽俊走过去取下墙上的风筝递给雪痕,说道:“我们走吧。”雪痕接过风筝却还是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川岛绿雅迟迟的不肯离开。 黑泽俊瞥了一眼川岛绿雅笑着对雪痕说道:“想让姐姐一起去是不是?”“嗯。要姐姐一起”雪痕点了点头。“好,那咱们三个一起玩儿。”黑泽俊转过身,看着川岛绿雅,笑着说道:“川岛,一起去吧,她想要你陪着。”背对着雪痕黑泽俊脸上的笑容不再柔和,变得扑朔迷离,渐渐的从亲和慢慢变得狰狞。川岛绿雅既担心雪痕,又害怕自己会信错了黑泽俊,她突然间开始后悔,开始害怕,她可以堵上自己的一切从黑泽俊的身上换取一个机会,但是她却忘记了堵上一切的同时,很可能也会堵上雪痕的一切。早已经乱了心绪的川岛绿雅痴痴的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慢慢的,黑泽俊向着川岛绿雅走了过去,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既是你答应我父亲要送她上路,你就必须跟着我们一起。别给我惹麻烦乖乖的跟着,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不想出差错的话就听我的。想要保护她就别再自以为是的挑战我,你没那个资格。”话罢,黑泽俊笑着看向雪痕说道:“姐姐答应跟咱们一起了,咱们走吧。” 第227章 飞去 川岛绿雅牵着雪痕跟着黑泽俊离开了黑泽家,来到一个她自己也从未来过的地方。一片空荡荡的草坪,有些偏僻,但却格外清朗。黑泽俊停下脚步微笑着对雪痕说道:“把风筝给我吧。”雪痕似乎不愿意就这么把自己爱不释手的风筝交出去,她低下头微微的向后退了几步,黑泽俊微笑着上前说道:“放心的交给我吧,我可以让它飞的很高很高,要不要看我表演?”雪痕不说话,只是侧过头看着川岛绿雅。川岛绿雅静默了片刻笑着对雪痕说道:“真的可以飞的很高呢。”听到川岛绿雅的话雪痕便马上乖乖的抬起手将手里的风筝递向黑泽俊。黑泽俊接过风筝便对川岛绿雅说道:“你回去吧,你已经做完了你该做的。” 对于黑泽俊的话川岛绿雅并不感到意外,她不舍的看了看雪痕,对黑泽俊说道:“你要跟我保证,你所做的事一定会让雪痕得救。你还要跟我保证,你不会伤害她。”黑泽俊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回应道:“不过还是不信我罢了,我不能跟你保证些什么,怕我做伤害她的事你可以带着她离开,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她到底会因为谁受到伤害。”黑泽俊渐渐的收敛了脸上不以为然的笑,突然间变得严肃而又深沉,他侧过脸看了一眼雪痕,接着便转向再次看向川岛绿雅,说道:“川岛,要救她,你必须先离开。”川岛绿雅不语,片刻之后,她笑着走到雪痕身边对她说道:“雪痕,刚才来的路上姐姐看到有人在卖一种看上去很好吃的点心,姐姐这就去买,晚了怕是要卖光了。雪痕,姐姐知道你能听懂姐姐的话。姐姐去去就回……你要听话。”话罢,川岛绿雅便迈开步伐开始向前走。经过黑泽俊身边的时候,她微微的垂下头,毕恭毕敬的说道:“拜托您,一定救她。” 川岛绿雅离开了,黑泽俊拿着风筝走到雪痕面前笑着说道“小傻瓜,准备好看表演了吗?” 黑泽俊一边拉着风筝向前跑一边对身后的雪痕说道“快来,快来追问。”“哈哈哈”雪痕蹦蹦跳跳的一边追着高飞的风筝跑一边笑着拍手,突然间雪痕因为跑得太快一不小心跌倒了。雪痕吃痛一下子哭了起来,看见雪痕跌倒了黑泽俊便迅速的上前将雪痕搀起来。看着雪痕一边哭一边还在抬头找寻天上的风筝,黑泽俊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说道:“小傻瓜,你还真是很行啊,都摔成这样了还没忘了风筝。来吧,到那边的树底下靠着看我放风筝吧。” 黑泽俊跟雪痕一起靠坐在树下,他一边拉动手中的风筝线一片不忘侧过脸看看身边的雪痕。雪痕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空中的风筝上,她全神贯注的望着,仿佛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了,世界里只有她和天空中的那只风筝。黑泽俊凝视着雪痕专注的眼,重新看向天空不再看她,拉动着风筝线,他苦笑着自语道:“我刚刚收到消息,邱若愚果然不简单,我派去的人很有可能被他发现了破绽……”说着,黑泽俊再次侧过脸看向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雪痕,接着说道:“不过,即便他能洞察一切,最后胜利的人还会是我,最后胜利的只能是我们的帝国。小傻瓜,我已经布好了新的局,只要他踏进来,必死无疑。你明白‘必死无疑’的意思吗?”黑泽俊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观察着雪痕的脸,除了依旧是望着天空的专注,雪痕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黑泽俊慢慢的将手中的线轴放进雪痕的手里说道:“你要不要试试?” 雪痕呆呆的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线轴,先是用指尖儿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再慢慢的伸手扯了扯绕在上面的风筝线,接着便痴痴的看向黑泽俊。黑泽俊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就这样做,你再看看天上的风筝。”雪痕听话的再次扯了扯风筝线,抬头看看天,突然间笑了起来“哈哈,高了。”黑泽俊仰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风筝,笑着说道:“很好啊,你以前经常自己放风筝吧。” 耳边黑泽俊的话让雪痕正扯着风筝线的手蓦地僵住,她只觉得心头突然间的疼,眼前也莫名的变得越来越模糊,她难受的想哭可又怎么也哭不出来,只觉得有一些零碎的画面在眼前晃来晃去,在模糊中渐渐的变得明亮……在那逐渐明亮的画面中雪痕似乎望见了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一起靠坐在树下,他们也在放风筝。他们笑的很开心,似乎也在说着些什么。他们的笑声和话语也随着那逐渐明亮的画面一样在自己的耳边渐渐的清晰起来。“若愚哥哥走了我会不会不习惯啊,以后我要自己放风筝吗?”雪痕望着树下的两个孩子,耳边清晰的传来小女孩儿那稚嫩而又熟悉的声音…… “一个人?我走了,你就不可以再放风筝了。这风筝可是我为你做的,你只有跟我一起才能放风筝,你不可以和别人一起放风筝知道吗?还有,你要快快长大,到时候来迎接我回家。我希望回来的那天你就站在门口等我。”小男孩一边摇着手里的手柄,一边不经意的说着。小女孩儿望着小男孩儿,笑眯眯的说道:“如果我听你的话,不自己放风筝,也不和别人放风筝??????你会很快回来吗?”小男孩儿想了想,答道:“就算不会很快回来你也会等我的。我相信雪痕会等我的??????其实我很怕,到了日本,没有雪痕没有影声,只有我一个人。你会不会把我忘了。”“当然不会!”小女孩儿毫不犹豫的回答。 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了,雪痕的心口越来越痛,手中的线轴滑落了下来,她死死的用手捂住心口不住的自语着“疼……好疼……”沾满冷汗的脸上不知何时也早已沾满了泪水…… “你怎么了!”黑泽俊发现了雪痕的异样马上扶住她,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望着雪痕如此痛苦的样子,黑泽俊蓦地想起自己在川岛绿雅去邱家之前对她下达的那条“每天都要对雪痕用毒”的命令。“她会自生自灭的,即便我不动手。估计事情已经久到连主人都忘记了,初到邱家的时候,主人就已经锁定了雪痕作为‘筹码’,已经命令我在雪痕的头发上涂上毒药。我时常给雪痕梳头,每次梳头我都会用药。所以,即便,没有人去取她的性命,她还是会死。”黑泽俊回忆着川岛绿雅刚刚对自己父亲说过的话,他扶着雪痕的手开始慢慢的颤抖,头脑顷刻间一片空白失去了理智一般突然死死的拥住雪痕不断的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你是唯一不把我当成怪物的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会救你的。” “好疼……”雪痕因为心口致命的痛而大哭了起来,她无力将倒在黑泽俊的身上,眼前的视线已经完全被眼泪的水雾所填满。蓦地,她抬起头,起身渐渐的抓住黑泽俊的手臂,说道:“我们的风筝可不可以飞过去?我们的风筝可不可以飞过去……”“什么?”黑泽俊愣了一下,答道:“只要你喜欢,你让它飞去哪儿它就去哪儿。” 小男孩儿把手里的手柄递给小女孩儿说道:“这是我为你做的,要珍藏好哦。”雪小女孩儿接过手柄,望着天空中的风筝,感慨道:“日本真的好远啊,不知道我们的风筝可不可以飞过去?”“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为了这个,我也会很快回来的。因为雪痕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哦。”小男孩儿微笑着回答。 雪痕的眼前若隐若现再次出现了那两个孩子的画面,直至那画面慢慢的消失在眼前,她仍是抓着黑泽俊的手臂不断的问着“我们的风筝可不可以飞过去……”尽管黑泽俊根本不明白雪痕口中所谓的“飞过去”到底是飞向哪里,不过,看着已经唇角泛白额头上沾满汗粒,明明已经痛苦至极却还是坚持不断问着的雪痕,黑泽俊最终点了点头,非常笃定的回应道:“可以,当然可以。一会儿它就会飞过去。”“真的啊。”雪痕满眼期待的望着黑泽俊,似乎是听到了心满意足的回答,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的退却,微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小傻瓜……叶雪痕……”黑泽俊的神情木讷而又呆滞,他颤抖着抬起手掌,试探着将手指放到雪痕的鼻尖下面……手指触碰到雪痕鼻尖儿的那一刻,他抱住雪痕傻笑了起来…… 川岛绿雅哪儿也不敢去,她在雪痕的房间里来回的踱步,期待着黑泽俊可以很快就出现她的面前为她带来好消息。很快,她的期待便实现了,不过,并不是全部。黑泽俊真的过来找她了,他的表情阴沉,冷厉,甚至狰狞。即便他的表情如此可怕,川岛绿雅还是迫不及待的上前拉住他“你回来了!你……”川岛绿雅犹豫了一下,重新说道:“主人,我拜托你的事……”川岛绿雅的话还未说完黑泽俊便猝不及防的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接着,便死死的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出了房门…… 第228章 人质已死 黑泽俊强行拉着川岛绿雅来到黑泽正雄的书房,一路上无论川岛绿雅怎样的质问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黑泽俊推开拉门,奋力的向前一推将猛然间失去重心的川岛绿雅推到在地。黑泽正雄也不解这突然间发生的状况,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黑泽俊问道:“什么事这么气冲冲的,绿雅也是你的姊妹,你这样会伤了她。”黑泽俊阴沉着脸,冷戾的瞥了一眼川岛绿雅,答道:“她坏了我的大事,伤她如何?我现在要她的性命。” 黑泽正雄听了黑泽俊的话便顿了一下,片刻后,他审视着黑泽俊问道:“怎么无端说出这样的话?”川岛绿雅踉跄着站起身,就在起身时自己的目光与黑泽正雄的目光交错的那一刻,她看到的不仅仅只是一人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的惊讶,那张写着“想不到”的脸上竟蕴藏着一丝笃定的嗤笑……川岛绿雅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黑泽俊突然带过来,更不明白黑泽正雄表面上讶异实则扑朔迷离的神情。尽管不知所措,不过直觉告诉川岛绿雅,也许她现在应该顺着黑泽俊的话继续下去,这似乎会是一个保险的做法。于是,川岛绿雅走到黑泽正雄面前,跪下来,说道:“请您救救我。”看到川岛绿雅跪在自己面前,黑泽正雄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孩子你别这样,到底做了什么把阿俊气成这样的事先跟我说说。”川岛绿雅心中一颤,面对这个自己根本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川岛绿雅决定将计就计索性一副恐惧怯懦的样子拖延一下时间。于是,川岛绿雅面露为难,支支吾吾的答道“我,我……” “她杀了叶雪痕。”川岛绿雅的话还未说完黑泽俊便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随着黑泽俊的话音,川岛绿雅的眼泪顷刻间流了下来,她的身体骤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次瘫倒在地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竟是她选择相信黑泽俊所换来的结果……黑泽俊一步一步的走进已经全然如一潭死水般瘫在地上泪流不止的川岛绿雅,冷戾的说道:“怎么,还没来得及美化你做的‘好事’之前就被我戳穿了所以害怕了?你杀了叶雪痕现在还想用这幅无辜的样子来装可怜吗?川岛,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做一些自己身份该做的事。”川岛绿雅不语,痴痴的蜷缩着,俨然是失去了感知的活死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绿雅杀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什么意思。”黑泽正雄一脸“不解”的等着黑泽俊给他一个解释。黑泽俊看着黑泽正雄的“不解”再想起当初他吩咐川岛绿雅送雪痕“上路”时那沉着冷静的语气,心中蓦地一阵锥钻的痛,不知为何,心里越是难忍的痛他就越是想肆无忌惮放声的大笑出来。黑泽俊任凭心头上袭来阵阵的痛,不想忍耐,也不想好起来,他微蹙着眉头冷冷一笑,恭敬的答道:“好,既然父亲想知道,我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给您听。”话罢,黑泽俊走到川岛绿雅身边硬是将她搀里起来,沉声说道:“不要以为装着要死要活的样子就能让我放你一马,你给我好好的在一边听着……想让父亲同情你救你一命?我偏偏不让你如愿。”说着,黑泽俊强拉着已经无力的川岛绿雅,将她拽到墙角儿边一推便回身走向黑泽正雄……川岛绿雅的身体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她微微的眯起眼,失了魂魄一般透过已经满是水雾的双眼向黑泽俊望了过去…… 黑泽俊缓步的走到黑泽正雄面前,淡声的说道:“父亲虽然不问些什么,但想必也一定知道我将邱家的那个人带回来的缘由,她是我能将邱若愚玩弄于手掌之上的筹码,只要有了她,我就握住了邱若愚的死穴。邱若愚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更是必须扫除的障碍,所以那个筹码对我非常重要。”“嗯。”黑泽正雄点了点头,应声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所以你把那个孩子带到家里我虽然有诸多顾虑也想试着反对,但最后还是由着你去了。有些事,也应该放手让你去做了。”黑泽俊的脸上划过一丝异样的微笑,毫不犹豫的说道:“是啊,这一点我很感谢父亲。”黑泽俊的语气十分的沉稳笃定,然而,他越是笃定心中就越是觉得可笑之极。不由得,黑泽俊开始感觉到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自小便没有愿意真心相待自己的人,屈服于他的收下并非真心,他没有朋友,即便有也同样并非真心,就连自己的父亲,对待自己,也并非真心……唯一真心待自己的人,也只有那心智不全的叶雪痕了,然而,就连这唯一的人,竟也命不久矣了…… 害怕自己掩饰不住真实的悲凉,黑泽俊微微的垂下头,接着说道:“就在刚才,我见川岛借口要带着叶雪痕出去玩儿把她带了出去。我吩咐过家中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叶雪痕是人质,务必严加看管不准她出去。川岛明知我的命令还要带她出去,我觉得不对劲儿便暗中一直跟着她。没想到……川岛竟将叶雪痕带到偏僻之处,杀了。如今,人质已死……”黑泽俊缓缓的抬起头,暗暗审视着黑泽正雄的神情接着说道:“父亲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一向听话的家奴川岛要这么做吧?”说着,黑泽俊侧过身,再一次走向川岛绿雅…… 黑泽俊走近川岛绿雅,望着她完全没了神采的眼睛嗤笑着说道:“因为,一向听话的家奴川岛这次却不想再听我的话了,她喜欢上了邱若愚的弟弟!”话罢,蓦地攥住她的手腕猛地向外一甩,已经失了心窍的川岛绿雅根本无意也无力反抗,又一次的瘫倒在地上。一步一步,黑泽俊走到瘫倒在地的川岛绿雅身边,鞋尖儿已经触碰到了她的手腕。黑泽俊俯下身,一边望着川岛绿雅,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黑泽正雄说道:“川岛,你越来越像支那女人了,还真是贤良淑德啊。你怕我的筹码会威胁到你的夫家,邱家垮了,你那短命的丈夫便也没有好日子过,你便干脆让那个筹码消失了。你还真是聪明,真是邱家的好帮手啊!我真是佩服!不过可惜了,你好像忘了自己已经被休了的事。川岛,我真是又佩服你,又可怜你啊……我可怜你,给你留个全尸。”话罢,黑泽俊侧过身不再看她,冷冷的说道:“黑泽家不需要已经不再忠心的家奴。我会看在英雅的份上好好安排你的后事,向父亲行过礼之后,你回去之后便自我了断吧。” “知道了。”川岛绿雅嗤笑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瘫软的身体慢慢的重新站起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神奇,刚刚黑泽俊那句话她听得格外清晰,此刻她突然间想要感谢黑泽俊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或许,现在唯有这个方法才能掩饰自己的羞愧偿还自己的内疚。不过她仍是害怕的,害怕即便是死了到了另一个世界,若是见到了雪痕,她该如何面对?告诉她“对不起雪痕,姐姐信错了人。”还是“对不起雪痕,姐姐不知道自己豁出一切当成赌注去赌的,为你而已……”可是,就算是害怕,还是心向往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看到邱影声那失望而又决绝的眼神……川岛绿雅晃晃悠悠的迈着步子,从迎着黑泽俊而行,到与他擦肩而过,再到与他相背而行。自始至终,川岛绿雅都没有看过黑泽俊一眼,自始至终,她都不屑于再看他一眼…… “阿俊,过去扶着绿雅。”黑泽正雄突然淡声的对黑泽俊说。黑泽俊站在原地冷哼着一笑:“哈,父亲,你认为我太小题大做了?”黑泽正雄并不正面回答黑泽俊的问题,只是面目严肃的看着黑泽俊,平静的说道:“看看你把绿雅吓成什么样子,扶她回去休息。”“父亲……”“我说叫你扶她回去休息!”黑泽俊的话还未说完黑泽正雄便拍案而起怒声的对着他大吼过去。黑泽俊不说话,只是直视着黑泽正雄浅笑着连连后退,倒退到与川岛绿雅水平位置的时候,他转身便一把扯过她的手臂,用黑泽正雄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大声的说道:“让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川岛绿雅冷冷的瞥了黑泽俊一眼,生生的将他的手推开,不过片刻间手腕便又被黑泽俊死死的攥住。黑泽俊将川岛绿雅整个人扣得死死的,冷川岛绿雅丝毫动弹不得。表面上看上去是黑泽俊扶着川岛绿雅,实则,川岛绿雅却是被黑泽俊硬生生的推着向前走…… 黑泽俊一边硬推着川岛绿雅向前走,一边不以为然的小声儿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将我碎尸万段?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我高估你了。” 第229章 只要你活着 离开黑泽正雄的书房,黑泽俊亦如来时一样,一路强拖着川岛绿雅向着雪痕的房间走过去。与来时不同的是,川岛绿雅不再反抗,不再言语,任凭自己的手腕被黑泽俊死死的攥在手里捏碎了一样的疼。只有这样,川岛绿雅才能想当然的欺骗自己,眼里的泪水只是因为自己太疼了,而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无用。到达雪痕的房间,黑泽俊一手开门,一手将川岛绿雅向前一甩,川岛绿雅一个趔趄跌倒在了地上。黑泽俊站在原地,冷冷的打量着川岛绿雅,淡声的说道:“不用谢我了。”川岛绿雅微微的眯起眼睛,逆着光望着在自己面前化作一团黑影的黑泽俊,忽然间,她觉得这已经看不清样貌的黑影已经压得她不能呼吸,生不如死。从小到大,她从未惧怕过他,只觉得,自己不过是跟他做交易。他能给自己死去的姐姐一个名分,自己就去做可以交换这个名分的事情。然而这一次,他故意的没有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交易,自己竟然异想天开的相信他愿意无条件的帮助自己……“哈哈哈……”望着那黑影,川岛绿雅蓦地大笑了起来…… 川岛绿雅望着那逆光中的影子突然间明白了,原来可怕的人不是黑泽俊,而是她自己,自己才是那个亲手将雪痕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黑泽俊站在原地,耳边萦绕着川岛绿雅悲凄的笑声,他相信自己是无动于衷的。不过最终他不再停留转身便走,理由也许是不想再听这样恼人的笑声,又或许是……他想在自己最自信的时候离开……眼见着黑泽俊慢慢的转过身,眼前的黑暗渐渐的变成刺眼的光束,川岛绿雅慢慢的停止了笑声,她抹去脸上的泪,凄厉的对着即将在眼前缩成一个点的黑泽俊嘶吼道:“黑泽俊!你不配!” 川岛绿雅的嘶吼如杜鹃啼血一般穿透黑泽俊的心脏,他停下脚步,缓缓的回过身,重新向着川岛绿雅的方向走过去。黑泽俊的动作极慢,像是身负千金的重担难以动弹,黑泽俊觉得自己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心中一次又一次的痛实在难忍,让他也有些招架不住了……看着黑泽俊又再一次的往回走,川岛绿雅不说话,只是冷笑着瞪着他,直到他走到自己的身边。黑泽俊俯下身,一边伸出手臂想要扶川岛绿雅起来,一边沉声的问道:“说下去。”川岛绿雅推开黑泽俊的手臂,自己努力的慢慢站了起来,她审视着黑泽俊眼中那平静如死水的微光,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配不上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亲人的爱,朋友的笑,爱人的心……你通通都配不上……”“哈哈哈……”川岛绿雅的话音落下,黑泽俊竟也大笑了起来,他大笑着应声道:“川岛,这么多年我竟在今天第一次认识你。我虽与邱若愚为敌,但我并不否认他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兄长既是如此,那邱影声,除了先天短命也定是不凡之人。想来,能让那邱影声眷恋的人也必将超凡脱俗……川岛,我原以为邱影声看上你是理所应当,没想到,他竟看走了眼,不知川岛绿雅是这般的蠢钝至极……” 黑泽俊挺直了身体,骄傲的打量着川岛绿雅,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并不真心信我,而我却信你相信了我。我说过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你就只当叶雪痕是真的死了,以后也不必再过问她的事情。要是被父亲知道你与他之间还有牵连,那个傻瓜就真的活不成了。”话罢,黑泽俊转身便准备离开。“等等!”川岛绿雅蓦地冲过去拉住黑泽俊急切的说道:“雪痕她没死!她在什么地方!带我去见她!”黑泽俊微微的翘起嘴角儿,好整以暇的说道:“叶雪痕已经死了,她是被你杀死的。”说着,黑泽俊狞笑着贴近川岛绿雅的耳边轻声的说道:“你应该记得我说过,‘不想出差错的话就听我的。’,我说她被你杀了,她就是被你杀了。或许你现在最应该去想的,是到我父亲那里要些什么赏赐……”黑泽俊的话音越来越阴沉,他冷冷的看着她,嗤嗤的一笑,转身走了。 “请您等等!”川岛绿雅不放弃,她迅速冲到黑泽俊面前,挡住他前去的去路。川岛恭敬的低下头,谦卑的说道:“川岛弄丢了自己的妹妹,您见多识广,能不能把为我指条明路,让我可以早日与她团圆。”“川岛。”黑泽俊冷厉的唤了她一声,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冷声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戏弄我,你不配。” 川岛绿雅望着黑泽俊似是挂着一层寒气能够卷走所有尘埃的背影,竟隐隐的笑了出来。“雪痕,只要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能活着……只要你活着……”川岛绿雅不断的自语着环顾着雪痕房间里的一切,隐约间仿佛还能看见往日里雪痕跟自己嬉闹的影子。虽然庆幸怎么也无法掩盖心中的隐隐作痛,但川岛绿雅还是并不因此而沮丧,只要雪痕活着,自己就会一定还能见到她把她送回到邱家兄弟的身边。自己赌对了一半,就一定还能彻底的赌对一回,她相信自己一定还有这个机会,一定会的。 黑泽俊专心致志的将一卷小纸条绑在信鸽的脚上,房间里已经被他围得密不透风。窗湖上挂着厚实的帘子遮着,没有灯光,也没有烛光。黑泽俊把自己置于着厚实的没有一丝“生命”的地方,在这里,仿佛连他自己都已经不再呼吸了,没有光亮,也没有空气……尽管是这般的昏暗,黑泽俊眼中的一切却是异常的清晰,他动作利落的将纸卷扎扎实实的在鸽子的脚上绑好,轻轻的拍了拍鸽子的头,捧着它缓缓的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帘子的那一刻,手中那一向温顺的鸽子竟蓦地抬起头,“开朗”的抖动起了翅膀。黑泽俊望着突然将活泼起来的鸽子,苦笑着又摸了摸它的头说道:“原来你也喜欢光亮的地方……你喜欢阳光,喜欢暖和,喜欢……被善良的人捧在手心里,是吗?” 黑泽俊一边对着手中的鸽子自说自话,一边推开窗,他望着窗外的精神不以为然的翘起嘴角儿自语道:“好像也没什么不同……”说着,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鸽子,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它“小家伙,你会杀人吗?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我从记事起就会杀人了,那真是痛快的不得了的感觉……很快,你就能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你脚上绑着的,就是足以置某个人于死地的利器……”话罢,黑泽俊的双手向前一扬,那鸽子便飞了。黑泽俊目视那鸽子渐渐的消失在云朵里,他如释重负般露出了一抹怡然自得的浅笑“若愚君,承让了。” 川岛绿雅简单的收拾整理了一下准备去李怀仁的药堂,可她才刚一推开门便发现自己的门外已经满是把手的人。川岛绿雅并没有很惊慌,她就像门外的人不存在一样泰然自若的往前走,却没想到连一步都不到的距离自己就被拦住了。那守门人其中的一个,看了一眼川岛绿雅,淡声的说道:“川岛,主人不希望你出门,不要让我们为难。”川岛绿雅看着他浅浅的一笑答道:“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不能帮我一次吗?”说着,川岛绿雅试图继续向前走,不料那些人却继续拦着,“川岛,主人不希望你出门,不要让我们为难。”另一个守门人对着川岛绿雅重复一遍刚才同样的话。川岛绿雅不做声,只是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她一一的打量着那些拦住她去路的人,冷声的说道:“我敬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才好言相求,你们真以为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不妨试试看,就是你们再多十人二十人,我都对付得了。” “他们的确都不是你的对手,可你,能保证自己是我的对手吗?”迎面,黑泽俊似笑非笑的向川岛绿雅走过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黑泽俊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川岛绿雅问道:“川岛,若是我们两个打一架……”“那川岛肯定就没命了。”川岛绿雅讥笑着打断了黑泽俊的话,“可是怎么办,我今天就偏偏很想要出门。有些事就是这样,只要很想去做,就算是死了也还是会拼了命的去做。”“川岛不要这样。”身边的守门人轻轻的杵了一下川岛绿雅的手肘,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不是主人的对手,乖乖的回去吧。不然……” “我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川岛绿雅大声的打断了守门人的话,她微微的抬起头绝不让自己被黑泽俊“高看”一眼,她正视着黑泽俊,冷声的说道:“黑泽,我不是你的对手并不是因为我拼不过你,而是因为你是这里的主人……” 第230章 度成佛,累成魔 川岛绿雅一步一步的逼近黑泽俊,“反客为主”一样自信的目光望着他的眼,沉声的说道:“我想错了你,跟你赔不是。至于我想要出去,你们谁也拦不住我。你是主人你先选,是想加入他们一个一个上,还是想跟他们一起上,川岛奉陪到底。”“哈。”黑泽俊嗤笑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川岛,你以为我派人拦着你是想阻断你和她之间的联系?若我真是那样做,那总要有个前提吧。”说着,黑泽俊更加的靠近川岛绿雅,讪笑着说道:“那前提,就是你已经知道她在哪里。川岛,你知道她在哪里吗?知道吗?”“不去找就永远都不知道!”川岛绿雅目光炯炯的直视着黑泽俊,仿佛是在她的眼睛里已经熔了两团炽热的火,生生的要烧到黑泽俊的心里。 黑泽俊迅速的接收到了川岛绿雅眼中的信息,他浅笑着打趣:“你恨我,这不稀奇,你从小就恨我。”说着,他悠然的向后退了几步,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道:“川岛,你应该分得清什么是知恩图报,什么是忘恩负义。她的事,是你求我帮忙,我帮了你就是你的恩人。而现在,你这样对待你的恩人真是令人心寒啊。”“心寒?哈。”川岛绿雅冷哼了一声反问道:“主人,你的心何时热过?”“你!”黑泽俊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间被川岛绿雅的这句话激怒,一股寒气袭人的冲动顷刻间便控制了他,他恨不得此刻便将川岛绿雅撕成两半。不过,他望着川岛绿雅那无比蔑视的神情,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即便是无声的战争,他也绝对有信心成为赢到底的那个人...... 黑泽俊双手环胸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定在川岛绿雅的身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川岛,所有一起长大的人里,你最恨我,可我,却最纵容你。”说着,黑泽俊脸上那虽然难解但却似乎还挂着笑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他慢慢的抬起双臂,手掌死死捏住川岛绿雅的双肩。川岛绿雅只觉得突然的一阵揉到骨头里的疼,她没有反抗,仍是用蔑视的眼神,看着黑泽俊。黑泽俊一边加大手掌上的力度,一边用恰似轻描淡写的口吻接着说道:“看你那不屑的样子,是根本就不承认我对你的纵容吗?好,我就一件一件的说给你听。我派你去邱家的目的是什么你很清楚,可你呢?踏着我这座桥找到了如意郎君就想过河拆桥了?你把我的命令都抛到了脑后心安理得的当了少奶奶,还认了妹妹,如此的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可曾惩罚过你?如今,你有求于我,我也帮了你的忙,可你却要反过来恩将仇报?”黑泽俊的语气愈加的狠戾,生生是要捏碎了川岛绿雅的肩膀,“我纵容你,已经到了你彻底忘记自己只不过是个家奴的地步,你不要太贪得无厌了。“话罢,他松开手猛地的一推,川岛绿雅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只见黑泽俊已经转过身面向了众人。 黑泽俊再次环顾着那些他派来守门的人,大声的说道:“若是川岛想出这个门,你们就拦住她。若是川岛想要杀出去,你们,通通不准还手。任她要杀要剐,你们一下也不许动……听到了吗!”“是!”随着众人齐刷刷的一声应答,川岛绿雅的心像是被数万只无形的剑顷刻间刺穿,她的步伐不禁“颤抖”着又向后退了几步,而不知何时黑泽俊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竟退着贴到了他的身上,川岛绿雅蓦地一怔,迅速的侧过身,不想看他。黑泽俊笑着同样侧过身,再次与川岛绿雅相对,说道:“川岛,你不是一直自诩自己才是这里最善良的人吗?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善良……”说着,黑泽俊捏住川岛绿雅的下巴,强迫她侧过头去看那些面无神情的守门人,冷冷的在她耳边接着说道:“你想把自己度成慈悲的佛,而我是不恶不休的魔,我让他们都陪着你,你尽管使出自己的招式,看看你到底是被度成了佛,还是被累成了魔……想要怎么对那些阻拦你的人,你大可随意。”话罢,黑泽俊甩开川岛绿雅的下巴,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黑泽俊在川岛绿雅的瞳孔中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她竟再也没有勇气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些人,她不住的后退,直到再度退回了门槛儿以内,静静的关上门,亦如之前不曾开过门一样。关上门的那一刻川岛绿雅转过身背靠在门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她无助的闭上了眼睛嘴里不断的自语着“姐姐,你要保佑雪痕平安无事,一定要保佑她……姐姐,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帮帮我吧……姐姐,你在天有灵帮帮我……” 黑泽俊从川岛绿雅处离开便再一次出了家门。他绕了很远的路,在一家点心铺买了几样点心,提着点心行至一处小院落。这座小院落是几年前他买下来的,原本是想当做自己的家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过来小住几天,不过自从买下来之后他却还没有过来住过。院子里的一切陈设都是崭新别致的,只是冷清的很。黑泽俊提着东西绕过影墙,只见两个年轻的女孩儿听到了脚步声一起从内院迎了过来,毕恭毕敬异口同声的说道:“先生来了。”黑泽俊看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儿脸色一下深沉了下来,冷声的说道:“你们都出来了,小姐谁照顾?我买你们过来是要你们照顾她,陪她玩儿,要她的身边随时都有人伴着,不是来伺候我的。”两个女孩儿原本就对黑泽俊惧怕,再听上他这样一番话便更加的惧怕了,痴痴的站在原地不敢回话。黑泽俊当然能感受到两个女孩儿对他的惧怕,不过,这并不能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和改变,他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接着说道:“小姐呢?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小姐好很多了,已经能下床跟我们玩儿一会儿了。刚才还跟我们玩儿了一会儿,有些乏了,已经睡下了。”其中一个女孩儿答道,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每一个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嗯,带我去看看小姐。”黑泽俊应了一声便急着去看看雪痕了。 看着已经熟睡的雪痕脸色已经没有那么苍白黑泽俊暗暗的舒了一口气。他回身将手里包好的点心放在雪痕的床头上,对身后的两个女孩儿说道:“这是你们说的全洛苏城最好吃的点心,如果小姐不爱吃我就割了你们舌头。”看见两个女孩儿已经有些瑟瑟发抖,他便又接着问道:“我还没问你们的名字,你们叫什么?”“我,我叫小惠。她是小晴。”离黑泽俊最近的身穿蓝色布衫女孩儿声音颤抖的回答,接着又指了指自己身边身穿碎花布衫的女孩儿。黑泽俊听完小惠的话便转过身在雪痕的床边坐下,专心致志的看着雪痕不再理会她们。 片刻之后,他突然说道:“以后,你们有新的名字。惠子和晴子。”话罢,黑泽俊起身面向她们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小姐的任何要求你们都要去做,唯独不准她出这座院子。知道了吗?”“是,我们知道了。”两个女孩儿再次异口同声的回答。然而黑泽俊却如未听见一般,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她们回答。小惠似是看出了黑泽俊的心思,便战战兢兢的重新答道:“是,惠子知道了。”“嗯。”黑泽俊冷冷的应了一声便看向小晴,问道:“晴子,你知道了吗?”“是,晴子知道了。一定跟惠子姐姐好好照顾小姐。”小晴连忙应声回答不敢慢了片刻。 即便黑泽俊已经离开,两个姑娘心中的余悸也还并未完全退却,她们木讷的看着黑泽俊离开的方向,直到确定他的离开不是她们自己的“幻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放松了一直悬着的心。小晴看着熟睡的雪痕满眼心疼的对小惠说道:“小惠姐姐,雪痕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呢?人已经神志不清了,还离了家被那么可怕的人管着。”“哎。”小惠无奈的叹了口气答道:“还不是邱家少爷招惹了日本人才把雪痕小姐害成这样……”小惠正说着却突然间停住,蓦地,她若有所思的拉住小晴的手说道:“小晴,还记得咱们陪以前的老爷太太去参加邱家少爷跟少奶奶的婚礼吗?那婚礼,咱们的新东家好像也去过,记得吗?” 听小惠这么一说小晴便也想起了什么点头应道:“没错小惠姐姐,新东家去过婚礼,当时咱们家太太还说他的那身西装一看就名贵的不得了。新东家好像是坐在主宾席,应该跟邱家少爷交情不错,可他却是洛苏的新面孔……新东家还给咱们取这么怪里怪气的新名字……他的穿着跟一般富贵人家的少爷没什么不同,可行为举止都让人不由得怕……小惠姐姐!新东家是日本人!”小惠心事重重的再次看向雪痕,说道:“小晴,看来雪痕小姐是被日本人控制了。咱们得想办法救她……” 第231章 只对她残忍决绝 喝过了汤药,邱影声要阿橙和其他的人都先离开,房间里只留下了李怀仁大夫。平日里,邱影声都是喝过了药之后留下阿橙和阿绿照顾,他今天他却只留下了李怀仁。邱影声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下床了,他只能躺在床上,瘦削的身体即便是没有风水日晒也让人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心疼至极。他的眼眶殷红,是病痛所致,也是忍了太多的眼泪所致,他没有办法一鼓作气的说一句很长的话,只能满满的,虚弱的对李怀仁说道:“李伯伯……影声,有话,跟你说。”李怀仁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邱影声让他靠在枕头上,轻声的说道:“孩子,你说吧。”邱影声笑了笑,说道:“伯伯,这一次,我是真的快要走了……走之前能见到大哥和管家自然最好……若是我走的时候,大哥和管家还没有回来……劳烦你帮我守着家…..就帮我守到,大哥回来的时候吧……” “不会的影声,你是个有担当的孩子,雪痕还没有回家,你不能有离开的想法。”李怀仁打断了邱影声的话,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老头子一个,安度晚年才是要紧,你要是抛下这一家老小,我可不会徒添麻烦替你守着家。你要是真的这么绝情,我就霸占邱家,把阿蓝阿橙那些孩子都卖掉。你舍得,让她们受苦吗……雪痕还没回家,你就真的那么狠心,不管她了吗?你不管她了吗……”李怀仁一边说着眼泪一边留下来。邱影声浅笑着努力的伸出手臂拍了拍李怀仁的手背,平和的说道:“那个人会保护雪痕的,即便是身不由己,她也会拼了命的想办法去保护雪痕……我信她……我信她……” 邱影声的话让李怀仁一愣,他望着邱影声已经被泪光晕染的眼眶,像一个父亲深切的望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专注关切却沉默不语,只为了能够更加了解他的内心。良久之后,李怀仁微笑着说道:“孩子,你终于承认了。”“哈。”邱影声苦笑了一声,微微的仰起头,他的眼眶愈发的殷红,即便是仰起了头也依旧没能控制泪水顺着眼角缓缓的流下了。邱影声吃力的抬起手臂,抹掉脸上的泪水,他的眼眶已经殷红的可怕,他的表情痛苦而又倔强,痛苦的快要窒息却还倔强的强忍着,他强忍着这连自己也无法言语的痛苦,苦笑着说道:“承认什么?承认,我想念她?”“影声,你……”李怀仁看着邱影声突然间欲言又止,只能无奈的低下头。“李伯伯……”邱影声似是看出了李怀仁的心思,原本刻意想要避开的眼神慢慢的落定在李怀仁的身上。邱影声并不急着去说些什么,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怎样开口。李怀仁也并不急着邱影声马上就能跟自己说些什么,他知道他想要很认真的跟自己说一些话,不过也许这些话题可能是他一直藏在内心深处从未提及的,可能会一时无法开口,他需要时间。邱影声静静的看着李怀仁,良久之后,他便问李怀仁“你觉得我太绝情了是吗?” 李怀仁从没有想过邱影声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相比不知所措更多的则是心疼,李怀仁摇了摇头非常认真的说道:“影声,你是最宽仁善良的孩子。”“宽仁善良……”邱影声重复着李怀仁的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自嘲着笑道:“我可以对任何人宽仁善良。唯独……只对她残忍决绝……” 话音落下,邱影声的眼泪再一次肆无忌惮的沾满了他苍白憔悴的面庞,他侧过头直视着床尾的方向,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不想让李怀仁看见自己的样子,他痴痴的望着前方,悲伤的说道:“我们的方向不同,归路也自然不同……若我死死的抓着,硬是把她拉到跟我一边只会令她进退两难。若是靠近我这边太多,有一天我走了,她又会变成一个人……至少,要留下完整的一边给她倚靠啊……”说着,邱影声苦笑着看向李怀仁接着说道:“李伯伯……你也许不知道,绿儿,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姑娘。她答应跟我成婚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必须要那样做,她没得选择……”正说着邱影声便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隐隐的痛和生生的疼令他蜷缩成一团,毫无招架之力。李怀仁焦急之际想要扶住他,却被邱影声阻止了。尽管已经浑身无力,但邱影声还是毫不犹豫的抬起手臂,张开手掌拦住了李怀仁“不必了李伯伯,我不想欺骗自己还能再多留些时日……” 李怀仁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邱影声痛苦的蜷缩着,痛苦的喘息,痛苦的试图挺直身体。李怀仁实在是不忍心,不由自主的再次向前靠近了几步,但最终他还是没有伸手去扶他,李怀仁生怕若是自己抬手去触碰他,他便会顷刻间碎掉。看着李怀仁悲伤的样子邱影声苍白的脸上突然间露出了调皮的笑容“伯伯,突然间觉得爹娘先我而去也许并不是件坏事。若是爹和娘还在,看见我这般非人非鬼的模样,应该会吓到他们吧……”邱影声正说着,他的话语蓦地顿住,脸上“调皮”的笑容也慢慢的凝固了…… “我吓到你了吧。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这间屋子里有可怕的东西……就是我,非人非鬼的样子,吓坏你了吧。”邱影声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以“邱影声”的身份出现在川岛绿雅面前时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非人非鬼”,那恐怕是川岛绿雅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自己时的印象。无奈,他最不想也最害怕被川岛绿雅看到的,就是自己“非人非鬼”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邱影声真的很希望能够在少年时遇到川岛绿雅,或者更小一些,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就像大哥和雪痕一样。如果是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啊…… 李怀仁实在是不忍再继续看着邱影声痛苦的样子,他又上前几步强行扶起邱影声拍了拍他的背再扶他慢慢的平稳的躺下,一边为他盖好被子一边说道:“你好好的躺着,伯伯要先去药堂看看了。还是那句话,你是哥哥就要有担当,不能扔下妹妹不管。你不能撇下雪痕就这么走了,不能那么狠心。”李怀仁刻意的说完就走,不敢在邱影声的身边多留,他真的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在年轻人的面前嚎啕大哭……耳边响起门开了又被关上的声音,邱影声苦笑着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眼泪顺着眼角再一次慢慢的流了下来…… 李怀仁挎着药箱正欲出门,只见阿蓝脚步匆匆的寻了过来,阿蓝碰见他便加快了脚步小跑到李怀仁身边说道:“这正要去找您呢,陈老爷家的小惠上门说是有事要跟少爷说。小惠不知道家里有两个少爷,执意要找大少爷说是有很重要的事,现在大少爷根本不在家,二少爷又不能下床,只能找您给拿个主意了。”“重要的事……”李怀仁想了想,对阿蓝说道:“孩子,带那姑娘过来见二少爷吧。”“好,我现在就去叫她。” 小惠见到邱影声的那一刻竟有些吓得说不出话,邱家少爷是洛苏城出了名的倜傥,如今怎会变得这般苍白憔悴形如枯槁了。邱影声看着小惠怯怯的不敢说话,便先开口道:“抱歉,我最近受了风寒,身上没有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听你说话了。身边的人也都是家里人,你不用顾忌,有什么事就说吧。不过,恕我冒昧,我对你的印象不是很深了,你是……”“邱少爷一定知道洛苏的陈家茶楼吧,我是陈家的丫鬟小惠,您跟少奶奶成亲的时候我还陪着老爷太太来参加过婚礼呢。我……”“小惠丫头还是这么伶俐啊,陈家败了之后就再没见过你,最近怎么样啊?”李怀仁匆忙的打断了小惠的话,他深知邱影声最不出户一直被邱若愚保护着,对邱家的关系网一概不知,若是他对小惠的话表示出疑惑只怕会生出不必的事端。邱影声明了了李怀仁的意思,便马上接话道:“哦,原来是陈老爷家的人啊。家里的事我也听说了……”“老爷吸鸦片,家败了,我们也再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我们这些人不是回乡下去就是接着被卖到新的东家家里……”小惠说着突然间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少爷,小惠差点忘了正事。” 小惠焦急的向邱影声靠近了几步说道:“不久前,我跟以前陈家的姐妹小晴被新东家买走了。新东家把我们俩安置在一座偏僻的院落里,他买我们过去不是要我们伺候他,而是要我们照顾一位小姐。那位小姐,就是雪痕小姐……” 第232章 也要她......平安无事 听了小惠的话邱影声的心里突然间多了一丝安慰,他想着,或许是川岛绿雅已经将雪痕带离了黑泽家住在别的地方,或许雪痕很快就能回家了。邱影声示意李怀仁将自己扶起来,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小惠问道:“不知小惠姑娘对我的夫人是否还有印象,不知,小惠姑娘的新东家是不是就是我的夫人?”看着邱影声满眼的期待小惠竟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了,这样的眼神让她突然间有了一种直觉,邱家的少爷似乎不像是以往听到的那样残忍狠毒,他似乎非常的关心叶雪痕。虽然,自己来报信的初衷只是不想让善良的雪痕小姐落到日本人的手里,并没有想着邱家少爷能有多么的关心,但是现在自己反而有些不忍心说实话了,毕竟,真实的答案跟邱家少爷所预想的不一样。 小惠尴尬的笑了笑答道:“少爷说的夫人小惠怎么会不知道,您休妻的事整个洛苏城都是知道的……”“哦。”邱影声看出了小惠的尴尬,尽管心中还是免不得开始隐隐作痛,不过为了不让小惠继续的尴尬为难,他的语气极尽的平和沉稳,仿若小惠的话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那,请问小惠姑娘的新东家,可是她?” 小惠从对面这个虚弱憔悴,甚至是连呼吸都要用尽全部力气的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期待,这样的期待越多,她心中的不忍也就越多,小惠犹豫了片刻,开口道:“邱少爷,小惠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配向您问问题,不过我……”“你问便是。”小惠的话还未说完,邱影声便已经给出了他的允诺。不过,虽然得到了许可小惠仍是显得顾虑重重,她仍是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想问少爷,是不是嫌弃雪痕小姐失了心智变成了累赘,所以,才让被休掉的少奶奶带着她一起走……您刚才问我新东家是不是少奶奶,是不是担心要是少奶奶也不管雪痕小姐了会坏掉您的名声……我知道我这样问很无礼,我……我只是……”“你只是担心雪痕对吗?小惠姑娘谢谢你。雪痕她……”“您不必说了邱少爷,我已经明白您的心思了。是小惠废话太多了”这一次是小惠先打断了邱影声的话,不过,虽然决心已下,但是她依旧面露难色,她犹疑的继续开口道:“邱少爷,我的新东家并不是少奶奶……” 听小惠这么一说,邱影声的心中顿时袭来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开始担心是否出现了什么自己无法预知的情况。是不是川岛绿雅将雪痕带出来之后走散了,既是这样,川岛绿雅应该会第一时间就想办法跟李怀仁联系,会不会,川岛绿雅也已经身陷险境……若是这样……邱影声已经无力再接着往下想,他微微的攥起双拳,期盼的眼神祈求事情不如自己所想,尽管已经没用了勇气,但他还是强忍着挤出一丝微笑,问道:“那么,那位新东家,是……”邱影声的声音越来越小,如同他无力的呼吸一样,就快要消失殆尽…… “是……”小惠的音量也是越来越小“是您认识的人。就是,您跟少奶奶成亲的时候坐在贵宾席的那位先生……”小惠口中的那位“先生”邱影声已经能够猜到了他是谁了,虽然婚礼当天拜堂的人是邱若愚不是自己,不过自己的判断也绝对不会错,那个人,一定就是黑泽俊......一想到这里,一股锥心的痛和火辣的疼瞬间袭入邱影声的血液,他猛地咳了出来,不住的咳,佝偻着,像是顷刻间就会被折断的枯树。李怀仁迅速的上前扶住他“若……”愚字还未出口李怀仁便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马上改口道:“穿的这么少若是再受凉了怎么办?”说着,李怀仁便去拿起挂在床头的褂子。把褂子拿下来的那一刻,他瞥见了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但眼里已经“心急如焚”忍不住想要上前的阿橙,虽然心疼阿橙的焦急但是李怀仁仍是狠下心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阿橙明白李怀仁的意思,对外“邱若愚”只是偶感风寒,若是自己“小题大做”便会引人怀疑。阿橙咬着牙,微笑着对着李怀仁微微的点了点头,那一刻,李怀仁便“放心”的到邱影声身边把褂子披到了他的身上。李怀仁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他的心也同样颤抖着。因为他知道,若真是受了风寒,多披一件褂子也许很快就好,而对于邱影声,这件褂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面具”罢了。邱影声剧烈的咳嗽着,顺势将褂子又往肩膀上提了提,用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强忍住自己的呼吸,强忍住自己的“不堪”,至少在外人面前他必须忍住,什么时候都可以,就是现在不行,现在绝对不可以倒下。邱影声努力的挺直身体,努力做出“邱若愚”该有的样子,努力压下任何与邱影声有关的东西。他刚才的样子一定会把小惠吓到,所以无论他现在有多么的担心雪痕他都必须先安抚小惠,他浅笑着对小惠说道:“让小惠姑娘见笑了,我素来讨厌汤药苦水,耽误了几服药风寒有些严重了……小惠姑娘……”邱影声说着,脸上的浅笑却怎么掩盖住不自己的担忧,“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新东家对待雪痕如何?” “他很紧张雪痕小姐。”这一点小惠毫不犹豫的回答“也许因为他是少爷的朋友吧,他交代我们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不能让小姐有一点儿的不高兴。不过少爷,我今天还是过来跟您报信也是因为他对小姐好的也实在‘奇怪’。这个日本人真的很奇怪,他给我和小晴都取了怪里怪气的日本名字,他虽吩咐我们要一心一意的伺候小姐可他却不准小姐踏出那座院子。他偶尔也会过来看望小姐,可是他绝对不允许小姐跟除了我和小晴以外的人去接触。别人不能见小姐,小姐也不能见别人,哪儿不能去必须要留在院子里,这不就是把雪痕小姐关起来了吗?更何况……”小惠有所顾忌欲言又止,不过最终她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更何况新东家是个日本人,虽说是少爷的朋友,但我和小晴越想越觉得我们不能让小姐落在日本人的手里。雪痕小姐是洛苏城里最善良的人,我和小晴也都曾经受过小姐的恩惠,我们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姐被日本人关起来。” 小惠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邱影声的神情,他的神情倒是淡然若初,唯独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苍白。小惠猜测,邱家少爷的“脸色”难看,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受了风寒,此时她更加觉得自己跟小晴的决定是对的。小惠站起身,接着说道:“少爷,小惠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东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去看小姐,小惠必须要回去了。”“谢谢你了小惠姑娘。”邱影声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听到小惠所说的消息而产生多么大的波动,他微笑着对着小惠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阿橙去送送小惠,不过小惠拒绝了。 邱影声一直笔挺的坐着目送着小惠离开,即便小惠已经转过身去越走越远根本不可能再看到自己,邱影声却还是坚持笔挺的姿势,坚持淡然无谓的神情,坚持一个“不在意”的人应有的一切……直到小惠的身影彻底的在他眼中消失,他才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的咳着倒了下去…… 阿橙和李怀仁惊慌的上前,还未等李怀仁扶住邱影声身体,邱影声便蓦地身子一颤一口血吐了出来。邱影声紧紧的攥住李怀仁的手,颤抖着,喘息着,说道:“李伯伯,我要去那边……雪痕更危险了,绿儿没带着雪痕一起,说明,绿儿应该也出事了……”李怀仁心疼的看着邱影声并没有去应他的话,他只是示意阿橙为邱影声擦拭血渍。阿橙哭着上前一边帮邱影声擦拭血渍一边哀求道:“二少爷,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大少爷不在家,小姐和二少奶奶还要指望你,你千万不能有事。”“影声,听到阿橙丫头的话了吗。”李怀仁扶住邱影声的身体,心疼的说道,“你说过你信你媳妇,她一定会想办法把雪痕带回来的。要是你媳妇带着雪痕回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知道她会有多难过吗?”邱影声喘着粗气侧过头,看着李怀仁的眼睛邱影声的眼中慢慢的覆上了一层悲伤,“李伯伯……”邱影声的声音已经微弱的如同深夜里就快要焚尽的一炷香,零星的光点既不足以点亮黑夜又即将顷刻间捻灭。为了减少邱影声努力说话的痛苦李怀仁将耳朵凑上前去。 邱影声慢慢靠近李怀仁的耳边,弱声的说道:“我信她……可我也心疼她……她一个人可以,我不会多言……若她一个人不可以……我决不能置若罔闻……要救雪痕回家,也要她……平安无事……” 第233章 刺绣长褂 李怀仁不放心邱影声的身体,早饭前的汤药他没有嘱托阿橙送过来,而是自己将药送到邱影声的书房。轻声的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回应,李怀仁便开始担心邱影声一个人会不会又失去意识晕了过去,他焦急的推开门快步的走了进去,却不想,邱影声正笔挺的站在床边整理长褂上的盘扣…… 听到脚步声邱影声微微的侧过头看向身后的李怀仁,微笑着说道:“我猜对了,真的是李伯伯。阿橙的脚步很轻,跟伯伯的不一样。”说着,邱影声便主动拿起了托盘里的药碗,将汤药服下。直至邱影声将空碗放到托盘里他的脸上都始终带着微笑,然而一直看着他的李怀仁却表情越发的严肃,怎么也笑不出来。相反,李怀仁额目光之中隐隐透着一丝愤怒。他望着自顾自整理领口上盘扣的邱影声淡声的问道:“影声,你好些了?”“是啊,感觉好多了。”邱影声仍是微笑着,愉悦的回答李怀仁的问题。听到邱影声的回答李怀仁沉默了,他静静的绕过邱影声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他背对着邱影声,直视着托盘里的空药碗仍是不言不语。良久之后,李怀仁突然间开口问道:“影声,你的身体好些了,所以你又多了一点性命可以消耗了是不是?”李怀仁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他站在原地始终不肯转过身,他在期待邱影声的回答,期待着邱影声能够有一句“示弱”的话,至少那样,也许能代表着他想要求生,而不是一心“赴死”。不过李怀仁最终还是没能等来自己想要听到的话,出现在他耳边的,是邱影声云淡风轻的一声浅笑…… “李伯伯,这件长褂是我第一次穿。这还是母亲在世的为我和大哥做的,上面的图案都是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那会儿我们还小,穿不了,后来长大了,大哥又很少穿长褂了。今天我拿出来穿上……”邱影声的话还未说完李怀仁便突然的转过身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沉默不语的望着他。邱影声看着李怀仁便又是浅浅的一笑说道:“怎么了伯伯?我领口的口子还没有系好,等我把它系上……”“你什么时候能把它系好?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整天……”李怀仁又一次打断了邱影声的话,他蹙着眉头,低头看向邱影声被自己抓着的手,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抖得厉害?知不知道你能活着的每一个时辰都很金贵,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你天上的爹娘看了会有多心疼!”李怀仁的脸已经胀红,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带着怒气训斥邱影声,他看着邱影声笔挺的身体,冷声的说道:“影声,要忍受多大的痛苦,你才能像现在这样站的这样稳?” “想要像现在这样站的稳,要忍受的东西还真不少呢。想要站的更稳更挺拔一些的,不过我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身上是在太疼了所以只能做到这样了……一定要站的稳才行,这样我穿这件衣服才会好看……”邱影声依旧笑着回答李怀仁的问题,语气依旧的云淡风轻……邱影声微微的垂下头,看了看扣子还没有系好的领口接着说道:“我记得,当年母亲在做这件衣服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的儿子们穿上这件衣服,怕是连我都要认不出来了。穿上它,你们就真的是同一个人了。’伯伯,穿上这件衣服,我即是邱影声也是邱若愚……伯伯,你能明白吗……” 听了邱影声的话李怀仁不住的后退了几步,他眼中的怒火渐渐的散去被淡淡的泪光所覆盖。李怀仁慢慢的走上前,抬手去为邱影声系上领口上的那颗盘扣。李怀仁一边小心翼翼的继续手中的动作,一边含着泪光打趣道:“这件衣服一定是若愚穿上更好看……你就快消瘦成一把骨头了,那里比得上你哥哥倜傥潇洒……”说着,李怀仁的声音已经看看的带这些哽咽“影声,你知道伯伯不能陪你一起过去,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影身啊,要站稳,眼睛要有神,说话要有底气……一定要做到,即便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即便身上疼的厉害也一定要忍着做到……”话罢,李怀仁打量着邱影声,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伯伯就开始为你诊病了,你们兄弟俩也是伯伯看着长大的。伯伯鼻子灵,一下子就能闻到你身上别人差觉不到的药草味儿,分辨你们兄弟俩对我来说真是太容易了。不过今天,伯伯真的分辨不出你们了……” “我以为,你最讨厌的事就是与我打交道,真是想不到你也会有急着要跟我见面的时候。说吧,找我什么事,若是没事你是不会想‘见’我的。”黑泽俊的语气不以为然,他审视着眼前的川岛绿雅,心里已经有了居高临下的十足把握。看着黑泽俊身上的那股高傲和自信,川岛绿雅冷冷的一笑,说道:“其实主人知道我是迟早都会想要见你的,你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了了。主人,你真的打算关我一辈子吗?”川岛绿雅的话令黑泽俊一愣“一辈子?”他反问着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他大笑着向着川岛绿雅靠近了几步,问道:“一辈子?哈哈哈……川岛,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我会想要关着你一辈子?”话罢,黑泽俊的脸色一沉,冷声的说道:“你当然可以出去。我说过的,外面的人任你打杀,你什么都知道何必还要见我?”川岛绿雅听到黑泽俊如此清冷的声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慢慢的向着黑泽俊的身边走近了几步,似笑非笑的说道:“任我打杀?这世上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任别人打杀,主人,若是我把他们都杀了,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黑泽俊蓦地又向前一步,他的表情深邃的难以捉摸,他直视着川岛绿雅的眼睛,突然间便又笑了出来“川岛,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的。若我问你,要是有一天我死于对手之手,你会难过吗?你的主人死了,跟你一起长大的人死了,你会难过吗?你会吗……你不会。”黑泽俊沉默了,川岛绿雅也沉默了,最终,黑泽俊转过身,他背过手,依旧冷冷的说道:“要么,你就把他们全杀了,不然,我是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话罢,黑泽俊正欲离开,小野樱花却突然从门外进来,她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揣摩的笑,一边迈着步子一边说道:“主人有个人上门来看你了,我让他等着你呢。”黑泽俊停下步伐,抬头瞥了小野樱花一眼,问道:“谁?”小野樱花饶有兴趣的向着川岛绿雅的方向看过去,大声的说道:“邱家的人。”“哦?”黑泽俊饶有兴致的翘起了嘴角“去看看。”说着他便刻意看了一眼川岛绿雅,好整以暇的说道:“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千万别不好意思说,你讨厌杀人,我现在可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给你你想过的日子。我要去招待客人了,没什么事就不要差人来烦我。” 川岛绿雅看着黑泽俊和小野樱花离去的背影,她的心开始惴惴不安,她觉得自己简直无用至极,想保护的人一个也保护不了,现在还要牵连到别人……川岛绿雅知道来人一定是邱影声,她有预感,邱影声一定是知道雪痕遇到了困难,他为雪痕的事而来。邱影声是她最不想要扯进来的人,他比任何人需要安静的休养不被外事所打扰,可偏偏最终,自己还是搅乱了所有,让他不得安宁……想到这里,川岛绿雅不禁自嘲着笑了。是啊,自己已经无数次的这样想,要保护雪痕,要保护邱影声,可到头来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的辜负这些想象,自己,根本谁也保护不了。川岛绿雅很想冲出去,哪怕只能看上邱影声一眼。可是,自己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看他呢?是杀手川岛绿雅,还是已经被他休掉的邱绿雪……没有理由见他,也没有脸去见他。邱绿雪错信了川岛绿雅,川岛绿雅也辜负了邱绿雪…… 黑泽俊很是惊奇邱影声竟然只带了一个丫鬟过来,他上下打量了邱影声一番,邱影声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血色,身形也还是消瘦的可怜,不过即便是这样的邱影声竟隐隐的散发出一股无法言语的气场,生出了几分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畏惧。邱影声虽然虚弱,但是他竟没有一丝的萎靡,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是他的眼中竟闪现出咄咄逼人的神采……邱影声身着一件刺绣长褂,并不开口,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黑泽俊,虽不言语但慑人的气息已经在他的身边蔓延开来…… 黑泽俊虽下意识的心生震撼,但他不决不允许自己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震惊或是怯懦,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邱影声,浅笑着问道:“你今天过来,是代表邱影声还是邱若愚?” 第234章 寒光 对于黑泽俊提出的自己究竟代表谁而来的问题邱影声并不急着回答,他不经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浅笑着对黑泽俊说道:“家里来了客人,是不是应该先上一杯茶?我能喝一杯茶吗?”“哈。”黑泽俊禁不住一笑,问道:“我以为你现在最不应该来的就是这里,对你来说这里是个危险地带吧。没想到,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邱影声笑而不语,自顾自的走到椅子边坐下,轻轻的抚了抚袖口,说道:“你可能不懂这个,上门皆是客。该不会,真的连一杯茶都舍不得吧。”邱影声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若隐若现的不以为然,若隐若现的运筹帷幄…… 黑泽俊差人送上了茶,看着邱影声怡然自得的品着茶,他不禁打趣道:“应该先让随行的这位试试吧,不怕我下毒害你吗?”邱影声漫不经心的一笑,答道:“你不是那么幼稚的人吧。”邱影声的语气虽是不以为意,不过,这句话却给了黑泽俊不小的一击,他蓦地愣住,想起了雪痕……正是自己吩咐川岛绿雅在雪痕的身上下了毒,他,就是一个幼稚的人……不过,他始终告诉自己,他应该不会后悔,也应该不会感到内疚。因为,对于他黑泽俊而言,没有什么幼不幼稚,只有能不能赢的手段……黑泽俊沉浸自己的世界里慢慢的回过神,他落在邱影声身上的目光渐渐的变得阴冷,淡声的问道:“茶也喝过了,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以谁的名义出现在这里,是你自己,还是你大哥?” 邱影声不急不慢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答道:“是邱影声,也是邱若愚,应该没有什么区别吧。”“哈。”黑泽俊冷哼了一声,讪笑道:“我怕你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老实说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很担心,你会不会突然死在这里……我没有打算给你收尸。”“哈哈哈……”听了黑泽俊的话邱影声竟也笑了起来“这个就不劳你担心了。我,暂时还没那么容易死。至少,总要活到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的那个时候。”话罢,邱影声轻松自在的一笑再次拿起茶接着慢慢的喝了起来。黑泽俊不语,冷眼看着,知道邱影声把茶喝完他才似笑非笑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瞧不起支那人吗?因为支那人总是不承认自己需要太多的时间去想事情,明明已经束手无策,还硬是要花时间去欺骗自己一定能够想出应对的办法……换句话说,你们总是不敢承认自己愚蠢。”“哦?”邱影声昂然自若的一笑,接着说道:“跟黑泽先生的态度相比,我只觉得佩服更多一些。我,非常佩服您的强聒不舍。”黑泽俊不语,沉默的看了邱影声许久,问道:“‘强聒不舍’……什么意思?” 邱影声的嘴角划过若隐若现的一丝冷漠的笑意,应道:“意思是,有些东西,并不能只靠言语的强加……并不是你说了什么,它就会变成什么,并不是身在哪里,哪里就会变成你的。不过是一个成语而已,黑泽先生似乎想的太久了。不知道的东西即便花再多的时间去想也还是不知道,明明就想不出的答案,还硬是要花时间去欺骗自己一定能够想出答案,算不算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邱影声的余音未落黑泽俊便已经气急败坏的猛地将他从座位上揪起来,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并同时把迅速上来阻拦的阿橙推到了一边。邱影声手无缚鸡之力,任凭黑泽俊扼住自己的喉咙,他用尽力气伸出手臂对着阿橙的方向摆了摆,示意阿橙不要担心,只要静静的呆着。 黑泽俊狰狞的对视着邱影声的眼睛,咬着牙缝说道:“姓邱的,你敢藐视我,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邱影声的脸色已由苍白慢慢的泛上了一层紫色,不过他只是淡薄的看着邱影声,笑而不语。看着邱影声的笑,黑泽俊渐渐松开了手讥笑道:“即使不说话的时候你也还是在藐视我,不过,我不跟将死之人一般见识。毕竟,你过来这里,是有求于我……我说的对吧……”黑泽俊突然不再继续说下去,似是蓦地想到了些什么,他玩味的勾起嘴角接着说道:“抱歉,我家里有些事忘了吩咐,让我先把事情吩咐下去,咱们稍后再谈。”说着,黑泽俊便招来刚才端茶的侍女,在耳边嘱咐了几句便叫他下去了,转而对邱影声说道:“不必见外,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你求我的事我会考虑的。” 邱影声平静的看着黑泽俊那张高傲的脸,不以为然的侧过脸对身后惊魂未定的阿橙淡声说道:“阿橙,扶我坐下。”“是。”阿橙应了一声便小心翼翼的扶邱影声坐下。这一切被黑泽俊看在眼里,不禁笑道:“是我疏忽了,你的身体的确需要人扶着才能行动。”邱影声浅浅的一笑,说道:“这与我的身体无关,我是邱家的少爷,到哪里都要有少爷的样子。”邱影声的话让黑泽俊一愣,不过紧接着他便又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不是来求我那你为何而来?该不会是你大哥不见了踪影想要我替你收尸吧。”“我来,是想要给你一个更好的办法。”邱影声干净利落的回答,语气依旧平静…… 川岛绿雅安静的坐在桌边,桌上茶杯里的茶还是满的,已经冷了。她紧闭着双眼,不看外面的那些人,也不看自己的周围,就只是低着头默默的祈求邱影声此行可以平安无事的回去。只要邱影声能够平安无事的回去,自己就可以专心致志的去想怎样才能见到雪痕的办法。不过,川岛绿雅静默的祈求很快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睁眼一看,是侍女信子。她神色匆匆,焦急万分。由于一路奔跑,信子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她顾不得去好好的喘一口气,急匆匆的拉起川岛绿雅的手“川岛姐姐,快去看看吧。主人……主人要杀了你的丈夫。”“什么!谢谢你信子!”信子的话让川岛绿雅的头脑一片空白,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转过身拼命的往门外跑。信子站在原地,望着川岛绿雅发了疯似的往外跑,焦急的脸上渐渐变得平静,最终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川岛绿雅的一只脚才刚踏出门,守门的人便拦住了她“川岛,你不能出去,主人吩咐过的。”“放我走吧,我不会让你们为难。我就出去一会儿,我自会向主人请罪。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求求你们让我出去吧。”川岛绿雅苦苦哀求着并希望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宽容。奈何,她所有的哀求都是徒劳,所有的守门人都围了上来,异口同声的说道:“川岛,你不能出去。”“你们就放川岛姐姐出去吧,她真的有急事!”这个时候信子也跑过来一起哀求,有了信子的帮忙川岛绿雅便顺势说道:“我求求你们!我要去救人,要是晚了怕是……”“你要救什么人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知道你不能出去。你可以现在回去,或是杀了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川岛绿雅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打断。川岛绿雅望着眼前的那些人,眼泪不禁流下,她冷笑着,拿出那只她亲手杀了自己姐姐之后就许久再未用的匕首“我说要出去,就一定要出去,你们谁都别想拦着我!”川岛的双眼已经胀红,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匕首折射出的寒光划过了她胀红的双睛,仿若是瞬间凝固了流动着的鲜血,那无处不散发着的血腥味儿,让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你所谓的‘好办法’应该只是替你完成目的的好办法吧,对你也许是个‘好办法’,对我却未必更加有利。”黑泽俊对于邱影声所说的话置若罔闻,他审视着邱影声平静的脸,笑道:“我与邱若愚之间的关系,早就心照不宣,他对我的不仁不义我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想做的事,他破坏不了,也没那个能力破坏,因为我已经揪住了他致命的弱点。所以,我不认为还有比手中握着叶雪痕更好的办法。”“哈。”邱影声默然的一笑,说道:“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邱若愚。叶雪痕对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黑泽俊满不在乎的打断了邱影声的话,接着说道:“你想告诉我,叶雪痕疯了,邱若愚不会为了一个疯子对我俯首称臣?似乎,是你还不够了解邱若愚。有了叶雪痕,我赢定了。” “有了雪痕,你的确是牵住了我大哥的致命弱点,但你未必就胜券在握……”邱影声一脸的淡然,目光平静如水“即便是雪痕死了,都不会动摇邱若愚……该做的事他还是会做,完成之后他便会跟雪痕一起去死……所以,你自以为是的做了最错误的选择……” 第235章 护她周全 “我自以为是的做了最错误的选择……我,做了最错误的选择吗?”黑泽俊重复着邱影声的话低下头笑了笑,抬起头向着邱影声走近了几步,他的表情渐渐的冷厉起来,看着邱影声沉声的说道:“我未必就做了最错误的选择,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最有趣的选择。至少……邱若愚最后会跟着一起去死不是吗?”话音落下,黑泽俊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邱影声的神情,不过,黑泽俊原以为自己会看到的那种神情并没有在邱影声的脸上出现。 邱影声仰起头,目光轻轻的从黑泽俊的眼中撇过,并不带一丝的失落与软弱,相反,在那被苍白的亮色所映衬的并没有多少神采的眼神之中竟隐隐的透出一股高傲之气。带着骄傲,邱影声微微的翘起,淡声的说道:“即便我邱家最后的结局是燃尽于世,你也绝对没有机会看到。结局,要能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才能先看到。你?注定是看不到的。”邱影声的语气清冷,平淡至极。然而,他的语气越是平淡黑泽俊心中的怒火就越是堆积叠加,他原本并不把这样缠病之躯放在心上,如今看来,自己的确是有几分低估了他。黑泽俊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应道:“邱影声君,真是了不起,单凭你的一张嘴就可置人于死地。不过老天还真是不公平,纵然你有才华不尽,可偏偏生了这么一副将死之身……看着影声君我倒是心生了怜悯之情,愿意听听你所谓的‘好办法’。”听了黑泽俊的话邱影声微微的正了正身体,对待庄重至极的事一般,十分认真的说道:“放了我妹妹,我来做你的筹码。叶雪痕,是唯一可以让邱若愚不顾性命的人,而我,是唯一可以让邱若愚乱了方寸的人。比起叶雪痕,我更适合做你的筹码。” 黑泽俊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还是心存疑惑的问道:“你真的愿意帮助别人来对付自己的哥哥?”邱影声淡淡的一笑,答道:“这就是我和他的不同。我大哥心系着太多人,只能把最重要的人埋在心底,苦不能言。而我,我只在乎我自己在乎的人,只要守护他们就好了,其他的与我无关。”“那么,你就不在乎你大哥了?你若是成了我的筹码……”还未等黑泽俊的话说完邱影声便抢先答道:“我不能贪心的选择更多。比起哥哥,我更需要守护妹妹。” 邱影声做出这样的决定已是经过深思熟虑,他必须让雪痕尽快的脱离黑泽俊。这听上去实在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以前黑泽俊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才想尽办法的去争取雪痕,现在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了,一定也就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的确是有道理的。如果黑泽俊想通了愿意按自己所说的那样去做,雪痕便没有了“价值”,一定可以尽快的回家。只要雪痕安全了,自己就有办法让黑泽俊什么筹码也得不到。因为,以自己的身体即便是片刻的功夫就死了,也是理所应当……虽然不知道雪痕怎么会不在川岛绿雅的身边,但是川岛绿雅一定是用尽了心力在保护她。此时与雪痕分散,川岛绿雅也一定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若是自己的办法成功……雪痕可以回到邱家,自己也已不在人世,川岛绿雅也就同样不必再受牵绊之苦…… 邱影声暗暗的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黑泽俊,他的眉宇之间看不出的神情,但是他却沉默不语陷入了深思。邱影声知道,黑泽俊正在考虑他提出的办法,并且已经深知其中的孰重孰轻。 黑泽俊不得不承认邱影声所说的那个‘办法’的确算是一个‘好办法’邱影声的确比叶雪痕更加适合成为自己的筹码。他了解邱若愚的为人,他会把最珍惜的埋在心底,但他绝不会为埋在心底的任何东西而动摇,这就是支那人所谓的愚蠢的“大义”。邱若愚可以跟着叶雪痕去死,但他觉得不会看着邱影声有难而不管。理智告诉他,放弃叶雪痕用邱影声来代替,绝对是正确的选择。但是,有一种暗藏于理智之下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告诉他,他,还不能那么轻易的放开叶雪痕。“你就不怕,我既要你做我的筹码又继续留着叶雪痕吗?”黑泽俊微微的挑起嘴角反问邱影声,事实上,这不仅是他反问邱影声的问题,也是他想要反问自己的话,他,真的很想那样去做。 “换作是别人也许会,不过你不会。至少,你并不是一个卑鄙的敌人。”邱影声并不慌张,轻松自若的回答。邱影声直视着黑泽俊接着说道:“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留下来做你的筹码。”“哈,你还有条件?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黑泽俊冷哼了一声饶有兴致的审视着邱影声。邱影声面不改色,平静的答道:“你一定会答应,因为你想赢,你既想实现你的目的也想看到我邱家最后的结局。只有我,才能帮你实现你所想的一切。”邱影声的话着实说到了黑泽俊的内心深处,尽管他不愿意承认邱影声已经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但他仍是不由自主的说道:“把你的条件说来听听。”邱影声深吸了一口气,应道:“让川岛绿雅送我妹妹回家。” “哈哈哈……”听到邱影声的话黑泽俊便大笑了起来,他大笑着拍了拍邱影声的肩膀“到头来,你还是不忘护她周全。”邱影声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邱影声的大笑而改变,他脸上的平静依旧不变“让川岛绿雅送我妹妹回家,影声便任凭处置。”“她在你眼中,就那么好?”黑泽俊脸上狂魅的笑容渐渐的散去,接着说道:“我很想听听你眼中的川岛是什么样子。”黑泽俊的目光逐渐寒戾,似是一把无形的刀子蓦地架在邱影声的勃颈之上,逼着他必须回答他的问题。 邱影声不语,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即便刻意的隐藏也无法藏住眉宇间的痛楚。黑泽俊冷冷的一笑,打趣道:“我怕是提到影声君心中的最痛处了。好,既然影声君说不出那我来替你说。”黑泽俊侧过身不再看着邱影声,而是看向拉门的方向,讥笑着说道:“你认为川岛跟我们不一样,她比我们都干净,比我们都有慈悲心是吗?”说着,黑泽俊转过身重新看向邱影声说道:“影声君,咱们不妨打一个赌,就赌你看错了川岛。若你赢了,我会让川岛送叶雪痕回家,你这个筹码,我也不要了。若是你输了,所有的事就要由我说了算。我知道你一定会跟我打这个赌的,因为,你相信她。” 黑泽俊再一次将目光移向对面的拉门“你所见到的川岛不过是她在邱家需要呈现出的样子,你还未曾见过她在自己家里是什么样子,一会儿若是见到了,你会感谢我让你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很快,你便可以见到……”话罢,黑泽俊回过身,对邱影声身边的阿橙说道:“把你们少爷扶近屏风后的侧厅吧,在那里他可以看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一定也很想看看他不在场时川岛跟平日里不一样的样子吧。” “二少爷,为什么要答应那个人的话。二少爷就应该坐在那里,咱们要让二少奶奶一进来就看到咱们不是更好?”阿橙一边扶着邱影声向屏风后面走,一边小声的对邱影声说。邱影声微微的低下头,淡声的说了一句“我与她已不再是夫妻,于情于理,都不该再见。”阿橙对邱影声的话无力反驳,尽管直觉告诉她这不是邱影声的真实想法,不过,这也原不是她应该去猜想的。邱影声依靠着阿橙的搀扶慢慢的向前走,从刚才的地方到现在要去的地方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可于他而言却是格外的漫长,他的心始终悬着,他何尝不想像阿橙说的那样就坐在那里等着川岛绿雅,让她第一眼就能看见他。不过,那样的话,自己当初休掉她的心思也就白费了。更何况,怎么能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幅步履蹒跚,形若枯骨的样子…… 黑泽俊静静的站在原地,嘴角怡然的翘着,弯出一抹深邃的弧度。黑泽俊在等待着一出“好戏”,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这场好戏的主角出现,看着她一步又一步的被自己设置好的情节层层困住,不得脱身。随着耳边那一串逐渐清晰而又急促的脚步声,黑泽俊嘴角边的笑容越发的迷离,当眼前的门被奋力的拉开的那一刻,他望着眼前的人,迷离的笑容变得深不可测…… 听到那重重的门开的声音,邱影声双手颤抖着慢慢的闭上了双眼。他知道门外的人也许就是川岛绿雅,不过,即便是自己与她之间被隔着无法见面,他心中仍是害怕,害怕自己的狼狈被川岛绿雅看到。明知道她看不到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退缩,甚至不敢鼓起勇气先看到她…… 第236章 怪物 黑泽俊望着眼前的川岛绿雅,似笑非笑的审视着她,淡声的说道:“我知道你会过来。”“你把他怎么样了?你不要逼我。”川岛绿雅的音色阴冷低沉,似是不愿再与对面的人多说一个字……邱影声虽然没有勇气去看上川岛绿雅一眼,不过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心还是被紧紧的揪了起来。虽然没有看见她的样子,也听不懂她和黑泽俊两个人的日语对话时什么意思,不过,听着她的声音邱影声便可以感受得到,她没有了生机,满是挣扎和痛苦。不由自主,邱影声睁开眼睛,透过屏风间的空隙向着川岛绿雅的方向看过去,顷刻间,邱影声的目光被染在眼眶之中那一层薄薄的泪水凝固了起来。 邱影声不知道自己的眼中为什么会染上了泪,他从不曾看见过那样的川岛绿雅,她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嗜血的寒气,她的头发披散着,眼中仿佛折射出一抹血红的暗光,那暗光蔓延出没有温度的冷厉淹没了她所有的神情。她的衣襟上沾染了一片晕染开来的血迹,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一把染着血的匕首,虽是紧紧的握着,手腕却是微微的颤抖着……她仿若是变了一个人,似是刚刚踏着血泊而来的恶魔,杀红了眼……看着这样的她,邱影声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浮上了眼眶,或许是他对这样的川岛绿雅感到害怕,又或许,他对这样的川岛绿雅感到心疼…… 黑泽俊打量着川岛绿雅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脸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为我杀人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卖命,我是第一次在你身上看到一个杀手该有的样子,这样才对,这样才是你。阻拦你的人,一个都不能活。”川岛绿雅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目光也不曾与黑泽俊交错,只是冷声的说:“我不想听你废话,我要见他。”“见他?”黑泽俊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深不可测的浅笑说道:“若是,你再也见不到他了,若是他已经被人杀了,你会怎么样?”川岛绿雅蓦地抬起头,含着戾气的目光与黑泽俊眉眼间的好整以暇交错的那一刻,她咬着牙说道:“谁杀了他,我就杀了谁……”倔强的泪水在她的眼眶之中徘徊,即便是伴着嗜血的血丝胀红了眼也怎么都不肯流下,跟着她咬着牙说出的那句话一起,扎进她的骨子里。 黑泽俊不语,慢慢的向着川岛绿雅靠近几步,他垂下头瞥了一眼她手中带着血的匕首,淡声的说道:“我曾经对邱影声说过一句话,我说,我把你杀了。你猜,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反应?”说着,黑泽俊抬起头,直视着川岛绿雅殷红的眼睛,冷笑着接着说道:“他听了这句话,竟然……无动于衷。”话罢,黑泽俊又靠近一步,沉声的说道:“川岛,不要再傻了。你最好听我的话现在就回去,我给你一次不会变得更悲惨的机会。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话罢,黑泽俊慢慢的伸出手臂一边说着“回去吧。”一边试图去取下被川岛绿雅紧握在手中的匕首。不料,川岛绿雅一个迅速的回身,在黑泽俊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匕首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黑泽俊垂眼随意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匕首冷笑道:“我诚心待你,你却不识抬举……”黑泽俊鬼魅的目光从川岛绿雅已经满是杀气的眼中慢慢移向正向着此处跑过来的信子,再一次笑着对川岛绿雅说道:“真不幸,你不要我给你的机会。既然这样,一切随你……现在回头看看吧,你要杀的人来了。” 川岛绿雅瞪着黑泽俊,转过头,却看见信子站在身后。“信子?不可能……不可能是你……”川岛绿雅怎么可不愿相信,害了邱影声的人会是眼前娇小柔弱的信子。就在川岛绿雅迟疑走神儿之际,黑泽俊一个反手搬开川岛绿雅握着匕首的手臂,浅笑道:“先让信子给你上一杯茶,不必你问,你心中疑惑的事她自会跟你说明。” “川岛姐姐,喝茶吧。”不过片刻的功夫,信子已经捧着茶站到川岛绿雅面前,眼神已不再如最初向她报信时那样无助柔弱。川岛绿雅并没有去接茶,她极尽绝望的望着信子已是深不可测的双眼,颤声的问道:“是你吗信子?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我相信你是身不由己的……”“我并不是身不由己。”还未等川岛绿雅的话说完,信子便已经斩钉截铁的给出了回答。“我给他上了跟姐姐一样的茶,只不过他的茶里我放了些川岛姐姐茶里没有的东西。看着他在我面前口吐白沫直到咽气,我很有成就感。”信子微笑着,一边细声慢语的说着,一边双手抬高又一次的向川岛绿雅奉上茶碗“川岛姐姐,我是不是比你更忠心,更勇敢?”就是这样轻柔的口吻,彻底的击溃的川岛绿雅,“啊!”她失去了理智,嘶吼着一把将信子拉过来,当信子手中的茶碗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她手中的匕首划向了信子的脖子。信子吃痛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川岛绿雅似是着了魔般不肯罢手,她持着匕首又一次刺向了信子…… “绿儿。”正当川岛绿雅手中的匕首就要落下去的时候,一声熟悉的“绿儿”让她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听见这一声“绿儿”,她屏住呼吸,缓缓的转过头。只见,邱影声正慢慢的从身后的屏风里走了出来。他被阿橙搀扶着,他比自己上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更加瘦了,形销骨立,让人心疼。可即便是这样的虚弱不堪,他的目光却依旧明亮…… “影声……”想念,心疼,激动……种种的感情掺杂在一起再也止不住川岛绿雅眼中的泪水,她唤着他的名字,然而却没有勇气大声的让他听见,只是唤着他的名字给自己听,痴痴的看着他被阿橙搀扶着朝自己走过来…… 邱影声离川岛绿雅越来越近,到达她身边的时候他示意阿橙不要在搀扶着自己。没有了阿橙的搀扶邱影声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更加的吃力,他集中身上全部的力气缓缓的俯下身,已经没有了多少温度的手覆在川岛绿雅握着匕首那只手的手背上,慢慢的,握住了那只手将它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拿了下来。邱影声的目光之中深藏了太多不以言表的东西看上去反而更加平静了,擦掉川岛绿雅脸上泪水,将她披散着的头发别到耳后,垂下头整理了一下她身上染着血的衣襟,当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川岛绿雅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淡声的对她说道:“绿儿,真的是你吗……” 邱影声的话如一壶滚烫的热水般毫无防备的浇洒在川岛绿雅的全身,她忍着全身“烧灼”的痛低下头,错开邱影声的眼神。川岛绿雅不敢再看邱影声的眼睛,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这般模样,这是不该被邱影声看到的样子。直到那声不知是温柔还是冷漠的“真的是你吗”出现在自己的耳边,川岛绿雅才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竟是这样出现在这个人的面前,披散凌乱着的头发,染着血的衣服,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神……自己仿佛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舔血的怪物,生得了会被人唾弃辱骂的模样,此时的她已经无法见人,尤其是见不得他…… 邱若愚回过身取来了阿橙的手帕,递向信子“姑娘,尽管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怪她。我替绿儿向你道歉。”信子接过邱影声手中的手帕,捂住脖子上的伤口,突然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句“谢谢先生。”“影声君不必担心信子会不明白你的好意,在这里,每一个人都能听懂你所说的话,我可是下了功夫的。”黑泽俊在一边看了许久的“好戏”之后,终于开口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邱影声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承认是我赢了,不过你的眼睛不会骗你。”说着,黑泽俊将目光移到了川岛的身上,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就是你不知道的川岛的另外一面,这样的她是不是更像你们所认为的‘日本人’她并不比我们干净,也并没有什么慈悲心,她的残暴和嗜血,是你根本就无法深知的……”黑泽俊的话虽是说给邱影声的,但他的目光却死死的扣住川岛绿雅怎么也不肯剥离。 川岛绿雅没有勇气辩解,她只是含着眼泪看着邱影声不住的摇头……不过,她的举动并没有换来邱影声的目光交错,反而换来了黑泽俊一抹肆意张狂的讪笑。伴随着那一抹一闪而过的讪笑,黑泽俊的目光不再停留在川岛绿雅的身上,而是看向信子,用中文说道:“信子,把刚才发生的事用这位先生能听懂的话解释一遍。” 第237章 阿橙的选择 “先生……”信子说着不太流利的汉语,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踉跄的走到邱影声面前,楚楚可怜看着他,接着说道:“先生,主人要我把事情解释给您听,就请您听听我的话。我是信子,是这里负责给客人端茶的人。刚才川岛姐姐过来,主人叫我给姐姐上茶,我知道川岛姐姐过来之前刚刚杀了几个在她面前说错话的人,我一时害怕动作慢了些,就没端住茶碗……这才惹了川岛姐姐生气,于是她就……所以这都怪我,要不是信子笨手笨脚也就不会惹川岛姐姐生气了……” 信子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一股锥心的痛,它们毫不留情的,狠狠的啃食着川岛绿雅心头上的每一根血管,一寸寸致命的噬骨之痛令她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和沉稳,她紧紧的拉住邱影声的手拼命摇着头解释道:“不是那样,不是那样的影声!是信子骗了我,她跑过来告诉我黑泽俊要杀了你,我要跑过来救你,可是看着我的那些人拦着我,我才……”“川岛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川岛绿雅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间被信子打断了,信子满眼委屈的接着说道:“信子今天是第一次见这位先生,怎么会知道这位先生跟川岛姐姐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去给川岛姐姐报信?姐姐的话说不通啊。” 信子的话令川岛绿雅一下子恍然大悟,拉着邱影声手腕的手也蓦地捶了下来……她竟然蠢到被这么低级的谎言骗了,她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停留信子的话……信子不似小野樱花,她根本不曾参与邱家的事,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泽俊的安排下成婚,也从未见过邱家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邱影声就是自己的丈夫……黑泽俊借信子的口织了好大的一个圈套,而自己竟如此深信不疑的走进了这个圈套……此情此景,已是百口莫辩,邱影声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自己已经百口莫辩川岛绿雅还是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再次拉住邱影声的手“影声……”川岛绿雅的话还未说完,自己的手便被邱影声硬生生的搬开。与其说,是邱影声搬开了她的手,倒不如说是川岛绿雅自己主动放开了手。川岛绿雅看着邱影声拼了命的想要使出足以将自己的手搬开的力气,他是在虚弱的可怜,即便用尽了全力也无能为力的样子实在是令她心疼,于是,她选择了能够如他所愿的做法……邱影声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对身旁的阿橙淡声说道:“阿橙,咱们该回家了。走吧……”邱影声面若死灰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渗着血丝的眼眶,目光已经深不见底,凛若冰霜。 阿橙小心翼翼的扶住邱影声,但却没有办法扶着他就这样离开,她关切的看着川岛绿雅,不过却不敢把自己的目光在川岛绿雅的身上停留太久。阿橙迅速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恭敬的看向邱影声,说道:“少爷,阿,阿橙觉得……我们应该带着少奶奶一起回去。”听了阿橙的话邱影声清冷的目光薄薄的落在川岛绿雅的身上,他看着她,冷声的说道:“阿橙你认错人了。”邱影声的话虽是说给阿橙听,但是自始至终他都一直看着川岛绿雅的眼睛,清冷的,淡薄的,看着她…… “也许阿橙姑娘是真的认错人了。”黑泽俊一边笑着一边走向阿橙,他审视着阿橙脸上的无奈,笑道:“阿橙,你该不会是怀疑自己的主人吧,你的主人说你认错了你就一定是认错了,你要相信你的主人。你再仔细看看这个人……”说着,黑泽俊便硬是将阿橙向正对着川岛绿雅的方向推了一步,讪笑着说道:“阿橙,你不妨再仔细看看这个女人。你好好看看她,身上粘着血,眼睛里都是杀戮,将人命视如草芥的……杀人狂样子的这个女人……真的是你家的少奶奶吗?你的主人可是一直认为你们家的少奶奶可是一个善良又慈悲的人,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吧。”阿橙微微仰着头,打量着黑泽俊讪笑着的脸,“毕恭毕敬”对黑泽俊鞠了一躬说道:“谢谢黑泽先生的提醒,阿橙是粗使丫头一个,差点就蒙蔽了双眼,还好您及时提醒,不然阿橙真是要丢了主子的脸。”话罢,阿橙便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近川岛绿雅…… 阿橙走到川岛绿雅的身边,目光与川岛绿雅眼中的无助交错的那一刻,她轻轻的拉住川岛绿雅颤抖着的手,微笑着说道:“少奶奶,你那么善良,就算是被人骗了也不会忍心去伤害骗你的人……少奶奶,阿橙信你。少奶奶也是阿橙的主子,阿橙只是个下人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主子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话罢,阿橙明显的感觉到被自己拉着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阿橙能够清楚的看到川岛绿雅脸上的泪水,因为脸色的苍白,衬得她的眼泪格外的刺眼,刺得人心中不断的痛。“阿橙,谢谢你……”川岛绿雅的声音小的可怜,小到只足够让身边最近的一个人听见,小到,仿佛会让听到它的人以为只是一场幻觉。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松开了阿橙的手,转而用自己颤抖着的手缓缓的拥住了阿橙,轻声的在她耳边说道:“阿橙,你信我,我也信他……”阿橙抹了抹自己眼角的眼泪,同样轻声的影声道:“二少奶奶,我们会接你回家的……” 话罢,阿橙便与川岛绿雅十分默契的各自松开了手,阿橙重新回到了邱影声身边,重新扶住他说道:“少爷,真的不带少奶奶一起回去吗?”邱影声侧过脸,依旧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的看了阿橙一眼说道:“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我们走。”“是。”阿橙不再做任何的反驳和请求,刚才还因为心疼川岛绿雅而沾满泪水的脸上此刻竟如同邱影声一样,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黑泽俊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阿橙扶着邱影声一步步的向前走,他们经过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黑泽俊彬彬有礼的对邱影声说道:“影声君会记得这场赌局的结果吧。以后,可就是我来安排一切了。回去收拾一下,过几天,我会派人去接影声君再到府上做客。”“能再到贵府做客是我的荣幸。”邱影声淡声的回答了一句,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黑泽俊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特别是扶着邱影声的阿橙,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殆尽,冷声的自语道:“邱家的人,果然都不简单。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藐视我……” 说着,黑泽俊把视线放到川岛绿雅的身上,讥笑着说道:“你也在邱家呆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你就没有学到该学的东西呢?”川岛绿雅懒得抬头看他,低着头,沉声的问道:“什么赌局,你要把邱影声怎么样?”“哈。”黑泽俊冷哼了一声打趣道:“这个,等我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作为你的主人,我觉得你有义务告诉我刚才那个叫阿橙的丫头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还有,你跟她说了些什么。你不想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单独把那位阿橙‘小姐’再请回来问问。” 川岛绿雅仰起头,冷冷的看着黑泽俊,不语。良久之后,川岛绿雅的嘴角儿上浮起一抹不屑的浅笑,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那笑容便消失不见了,笑容消失的那一刻,川岛绿雅冷声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告诉阿橙,即便遇到了像黑泽俊这样的主人,也不要做像信子那样的下人,奴性太多了就真成奴才了。”“川岛姐姐这话是在骂我吗!”听了川岛绿雅的话信子气急败坏的冲上来,不料却被川岛绿雅迅速拿起的匕首再一次的架在了脖子上,川岛绿雅不以为意的瞥了信子一眼,冷戾的说道:“你最好老实的退到一边儿别说话,我可是会把在我面前说错话的人都杀了的,那种人呢……”信子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了起来,不敢再说话,慢慢的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一边儿。 “那丫头怎么说?”黑泽俊对信子突然间冲上来的小插曲显得不以为然,不但没有影响到他,反而让他对川岛绿雅接下来的话显得更加饶有兴致。川岛绿雅垂下握着匕首的手臂,答道:“她说她知道了。”话罢,川岛绿雅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背对着黑泽俊说道:“换几个看门的人吧,之前的那些全部被我弄伤了腿现在应该还瘫在原地,叫几个人把他们抬走吧,不然新来的人应该没有地方站了吧。” 川岛绿雅离开后,黑泽俊看着满是不服的信子笑道:“信子,这次的事你帮了我的忙。不过,想要跟川岛斗,小野尚且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你。” 第238章 香烟盒 回去的路上邱影声只是静静的坐在车里一句话也不说,阿橙自是有很多话想问,不过,看着邱影声那样的安静阿橙便也什么都没说。回到家中,尽管李大夫和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邱影声已经体力透支,不过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去躺一会儿,大家都去忙吧。” 阿橙小心翼翼的扶着邱影声躺下,有几次她试图想要去说些什么,不过,看着邱影声疲惫的眼神还是欲言又止了。“二少爷,你好好休息,阿橙出去了。”阿橙最终都没能说出自己想要说的那些话,“平静”的转身出门了。 阿橙关好房门准备离开的那一刻,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在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阿橙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阿蓝正站在不远的地方,望着她。“阿蓝姐姐!”阿橙迅速的跑到阿蓝身边,远远的看着并不是那样的明显,离近了一看,阿蓝的眼里已经布满了泪水。阿橙连忙帮阿蓝擦掉脸上的眼泪,关切的说道:“阿蓝姐姐怎么哭了!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吧。”“阿橙……”阿蓝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像是急着问些什么,却又心中顾忌的不敢去问,“阿橙……见到小姐了吗……小姐还好吗?或者你告诉我……我们小姐,她,她还活着吗?”阿蓝一边说着一边握住阿橙的手,她冰凉的手跟她的声音一样,都颤抖着……阿橙的泪水蓦地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握紧了阿蓝的手,认真的说道:“阿蓝姐姐你别走,在这里等着我。”话罢,阿橙便又原路折返,奔了回去。 满脑子都是阿蓝满面泪水的阿橙已经顾不得什么主仆之礼,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不过,令阿橙没有想到的是,邱影声并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坐在桌边像是在等着什么人。邱影声弓着背,虽是不能久坐,但却目光笃定的望着阿橙的方向,看见阿橙推门进来便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阿橙虽然吃惊但还是努力的没有表现出来,她小心翼翼的将门关好,走到邱影声的身边“二少爷……”“阿橙坐下问吧。”正当阿橙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的时候邱影声便先开口叫她坐下,简单的一句话让阿橙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这怎么行?怎么能在少爷面前坐下……”邱影声笑了笑说道:“我的身体不好,不能这么一直仰头看着你,坐下吧。”“啊!是。”阿橙这才恍然大悟不再推脱干脆的坐下了。 邱影声见阿橙坐下了便提起茶壶,一边为阿橙倒茶一边说道:“不必有什么顾忌,想问什么就直接问。”虽然因为没有力气邱影声的动作极慢,但是他的动作却始终优雅娴熟,骨子里透出的“大家长”的风范一点也没有被病痛所掩盖。阿橙也不再“见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便说道:“二少爷,我觉得你今天那个用自己做交易的提议真的太傻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如果被大少爷知道了他一定非常生气,非常伤心。二少爷或许不怕大少爷生气,可你就不怕大少爷伤心吗?”邱影声沉默了片刻答道:“阿橙,你们都知道我已经时日无多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们会为我伤心吗?” 阿橙一怔,眼泛泪光的答道:“怎,怎么会不伤心……”“这就是了……”邱影声笑了笑接着说道:“反正很快就会死,反正会为我伤心的人早晚都要难过……我何不死得其所呢?我原本的计划,只要能换的雪痕回来,我便自我了结,我要让黑泽俊的手里没有任何能威胁邱家的筹码。阿橙,这样的计划,真的很傻吗?我觉得,还不错……”听了邱影声的话,阿橙眼眶里一直打转的泪光顷刻间变成了眼泪流了下来,尽管眼泪已经不听她的使唤,不过阿橙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答道:“是阿橙太笨了,一直没发现这真的是个好办法。” “只可惜,那场突然的‘赌局’打破了我的计划……”提到“赌局”邱影声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似是不愿意提到跟这场“赌局”相关的事,或是,不愿意再提起跟川岛绿雅相关的事。不过,一向机灵的阿橙此时此刻却并没有看懂这一点“二少爷,你要相信二少奶奶……”“不过这样也好,黑泽俊以为自己站在了上风,这几天他对邱家的警惕一定会松懈下来。大哥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我相信这几天足够他把事情办完。而我,也多了几天的时间。” 邱影声避开了阿橙的话,而阿橙也慢慢明白了邱影声的意思,选择听他说下去,不再继续重提跟川岛绿雅相关的话,而是十分认真的看着邱影声再次问道:“二少爷,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小姐,还是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对不对?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小姐一定会平安回家的对不对?”“一定会的。”邱影声毫不犹豫的回答,邱影声对待家里小丫头们眼神一向平和,而这一次,在邱影声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像是主人一样厚重的目光,他笃定的看着阿橙,接着说道:“阿橙,即便我已经时日无多,但这条命对我来说依旧是珍贵的,我愿意用它向你,向家里的所有人保证,雪痕一定会平安的回家。我希望……你可以把我的话告诉阿蓝。” 阿蓝听阿橙的话站在原地等着,尽管已经心急如焚,望眼欲穿,但阿蓝的脚下却如同定了铁定一般,半步也不曾移动。直到阿蓝再次看到阿橙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才再也抑制不住焦急的心冲了过去一把拉起阿橙的手,问道:“怎么样阿橙?我们小姐……”“咱们小姐一定会平安回家的。”阿蓝的话还未说完,阿橙便肯定的给出了阿蓝答案。阿橙慢慢的抬起手擦掉阿蓝已经夺眶而出的泪水,微笑着说道:“别哭了阿蓝姐。这是二少爷交代我告诉你的话,咱们小姐一定会平安回家。” “那,那太好了……”阿蓝已经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是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这一次阿橙没有再为阿蓝擦掉眼泪,她知道阿蓝已经压抑了太久,自从雪痕被黑泽俊带走之后阿蓝就跟邱影声一样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分每秒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她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担心会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阿蓝真的需要好好的大哭一场,将她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恐慌和不安全部宣泄出去。阿橙心疼的抱住阿蓝,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哭吧阿蓝姐,就好好的大哭这一次。哭完了,咱们就笑着迎接小姐回家。小姐要是看见阿蓝姐姐笑着迎接她回来,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小姐很快,就会回家了。” “小惠姐姐,为什么雪痕小姐一直都在睡啊?是不是小姐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不然怎么会一直在睡呢?”小晴看着一直在睡的雪痕很是担心。小惠也是同样关切的看着雪痕,心疼的说道:“小姐也许是梦到了开心的事吧……”小惠正说着,突然透过窗子听到一阵吵闹声,便对小晴说道:“小晴,去看看怎么回事,别把小姐吵醒了。”“知道了小惠姐。”小晴应了一声便出去了。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吵闹声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打了,小惠生怕雪痕被吵醒了,便拉下了床头的幔帐自己也出去了…… 出了大门一看,街上的人也都凑成了一圈在看着什么,只见几个身着日本服饰的男人正跟一个捧着香烟盒的中年女人撕扯在一起,小晴很是无助的呆呆的站在一边。小惠走到小晴身边问道:“怎么回事?”“小惠姐,这个卖香烟的大姐路过怎么这儿的时候正好碰上这几个日本人买烟,他们拿了烟却不给钱,这才跟大姐撕扯起来了。我想让他们到别的地方去吵,可是,可是咱们惹不起日本人啊……” “阿蓝……渴了,喝水……阿蓝……”雪痕不知不觉的在窗外的吵闹声中醒过来,她四处看了看,用手四处撩了撩,将眼前的幔帐撩开自顾自的从床上下来寻了过去…… 雪痕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大门口的方向,看见门口围了一堆的人,便也奔着人群继续向前走了过去。透过小惠和小晴身后的缝隙,阿蓝看到几个日本人正在踢打一个中年女人。中年女人瘫倒在地上,地上散落着木质的香烟盒子和一盒盒的香烟。中年女人无助的看着四周的人,额头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不住的渗了出来……雪痕的手渐渐的颤抖了起来,她无意识的连连后退,突然之间她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姐,买包香烟吧。”雪痕回过头,看着身后端着香烟盒的女人,眼眶渐渐的湿润了。那女人朝着雪痕走过来,把装香烟的木盒子放在她的手上小声的说:“快走!”话罢,那女人便一下子消失了。雪痕低下头,发现刚才被放进自己手里的盒子也消失了。她急着去找那个女人,回过身向着原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只见那个被打倒在地满身是血的女人竟然变成了刚刚给自己香烟盒子的,那个女人…… “秀姐……”雪痕自语着,眼泪夺眶而出,裹藏在眼中的稚气渐渐的消退,不留一点残存…… 第239章 复旧如初 雪痕痴痴的站在原地,她迷茫,无助,她只知道有“秀姐”这样一个熟悉的人,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此刻只知道,有一个被她唤作是“秀姐”的女人,那女人鲜血淋漓的目光定格在了自己的眼前……“秀姐!”尽管对于自己的一切雪痕都一无所知,但她却本能的大喊着自己目前唯一熟悉的两个字向前冲了过去,奋力的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拼力的向前冲了过去…… “小姐!别过去!”雪痕的举动吓坏了小晴和小惠,小惠迅速的侧过身抱住一心要向前的雪痕,对小晴大喊道:“小晴快把门关上!”“哦哦哦!知道了小惠姐!”小晴也被雪痕的举动吓得手足无措,听到小惠的便迅速的按照吩咐去做。小惠一边紧紧的抱着雪痕不松手,一边哄着她说道:“小姐乖别过去,街上有妖怪会吃人的!小姐听话咱们到屋里玩儿好不好?”雪痕不明白这个死死抱着自己不放的年轻姑娘为什么会对自己说一些类似于哄小孩子的话,不过她现在也根本不想弄明白,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也是一定要做的,就是冲到那个女人的身边,去就她的“秀姐”。 雪痕竭尽全力的想要挣扎,挣脱开一个年轻的柔弱姑娘似乎不会是一件难事儿,可是不知怎的,雪痕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丝丝的消退,疲倦的厉害,乏累的厉害,越是想要使力就越是没有力气……渐渐的,随着眼前那满满被关上的大门,雪痕只觉得全身瘫软,一阵剧烈的头疼痛的她天旋地转,无力再站稳更无法承受这阵剧烈的疼痛,雪痕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了过去…… 在雪痕还能感受到自己还剩下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她的头脑之中“猝不及防”的闪过一幕又一幕的,似曾相识的画面:在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有陪着她一起放风筝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一边帮她拉动手中的风筝线,一边对她说:“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为了这个,我也会很快回来的。因为雪痕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哦。”在那些画面里,她曾抬起脚尖,双手握住一个人的肩膀,用极尽央求的口吻问道:“邱若愚,你还有心吗?”那个人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她近乎哀求的凝望,冷冷的一笑,反问道:“心?是什么?”在那些画面里……一个女人的鲜血浸湿了衣襟,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自己,脸上过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直到她的眼睛彻底的失去了光亮,在自己的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枪声和笑声,填满了自己能看到的,听到的,每一个角落……就是那一刻,那个一边反问着自己心是什么一边冷笑着的那个人,变成了一个烧着火光的烙印,狠狠的烙在自己的心上,心被活生生的剥下了一层皮,滴血不止,痛不欲生…… 从秦鸢的布店回来之后,邱若愚连夜起草伪造了一份新的名单。时间拖得越长也就越危险,他必须在那位假冒的乔先生发现端倪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份新的名单放回原位,只要能够顺利的做到这一点,自己便可以放下心来陪着他一起“演戏”,这场戏演的时间越长,能够为秦鸢争取到的时间也就越多。 天色初亮,邱若愚判断这个几乎每个人都熟睡着的时间那位“乔先生”一定不在房间里,直到天色大亮太才会回来整顿一下再装作从曾离开房间一样等着自己过去找他,或是主动过来找自己。邱若愚拿着伪造好的名单走出自己的房间,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伙计经过,确定了周围没有别人之后他才放心的向着“乔先生”的房间走过去…… 临近“乔先生”的房间,邱若愚突然听见一阵断断续续像是东西掉在地上,又像是打斗的声音,接着,房间里便传来“乔先生”一声大喊的“救命”。周围却安静的厉害,要么是周边空着的客房没有人,要么是其他客房里的住客抱着不想惹事的心态不吭声,异常的安静衬得这段声音越来越激烈。邱若愚向前走近了几步,断断续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他可以完完整整的听到屋子里有人正用日文说着“你去死吧!” 这句简短的日文让邱影声醍醐灌顶,这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这位“乔先生”要把自己引过来而安排的一场戏。自己还未能配合着这位“乔先生”把现在的戏接着演完,他就先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场始料未及的戏码……这位“乔先生”本身就是日本人一边的,又怎么会被日本人追杀……不得不承认的一个坏消息,发现了一些东西的人,不仅仅只是邱若愚自己…… 邱若愚迅速的转身准备离开,在假名单被放回原位之前,他绝不能轻举妄动,决不能出现任何一丁点的失误,“乔先生”想诱他走进陷阱,他就偏偏不向前踏步。不料,这一次邱若愚并没有那么幸运,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或是看到了他在窗外的影子,这正中“乔先生”的下怀,他开始大声的高呼“是邱老板吗!邱老板你快走,快走!这里危险!” 这句话彻底的堵死了邱若愚的路,若自己就这么离开“乔先生”自然也就知道了自己发现他的身份有问题,撕破了脸之后将假名单放回原位便是难上加难的事,找到真正的乔先生还需要时间,所以现在就摊牌真的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若是自己还像对待真的乔先生一般进去救他,那么等着自己的可能是更大的未知的危险……时间不允许邱若愚考虑更多,最终他做出决定,加入这场戏。不管会遇到怎么样的危险,将假名单放回原位让那位“乔先生”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且深信自己伪造的假名单才是最重要的。“乔先生!我不会就这么走的!我来救你了!”邱若愚一边对着屋子里大喊一边将名单藏进自己袖管里。 邱若愚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正向着“乔先生“恶狠狠的袭去,眼见着“乔先生”毫无招架之力就要命丧刀下,邱若愚趁着黑衣人猝不及防将他踢开,一把拉过已经瘫倒在地上的“乔先生”将他推到一边,一边大喊着“乔先生快走!”一边抬手抵挡着再一次袭击而来的黑衣人。邱若愚也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他必须让这位黑衣人看到,自己是在拼了命的救“乔先生”。 “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走的。”那位“乔先生”似是演着这出戏上了瘾,怎么也不肯扔下邱若愚一个人走,执着的站在原地。邱若愚深知“乔先生”留的越久隐藏的危险也就越大,唯有“乔先生”顺利的逃脱了,这场戏才能算是结束。只要这场戏结束了自己才能继续假装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继续争取找到真正乔先生的时间。既然这位“乔先生”要接着扮演有情有义,自己也就必须跟着一起演下去。邱若愚一边奋力的抵挡黑衣人一边无奈迅速的转过身大喊道:“你快走!不要管……”邱若愚的话还未说完,“乔先生”已经将袖口里藏着的匕首狠狠的插进了他的肩膀,“乔先生”狞笑着,轻声说道:“我怎么能扔下邱老板一个人走呢?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就在此时,身后袭来的黑衣男子也将手中的匕首插入了邱若愚的后肩…… 刀尖儿刺入血肉的那一刻,邱若愚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一阵刺骨的寒凉蔓延了全身,他的眼前闪过雪痕的脸,小时候的,长大以后的……那些影像虽是一闪而过却是那样的清晰,带着依赖的,带着不舍的,带着微笑的,带着泪水的,带着恨意的…… “雪痕……”邱影声已经忘记了眼前的影像不过是幻觉,他深信不疑雪痕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轻声唤着雪痕的名字,小心翼翼的像是唤着一个最珍贵的梦,想要伸手去触碰的时候,一阵剜心刮骨的痛刹然袭来。这般难以忍受的疼痛让邱若愚有了不好的预感,仅仅是肩膀上的刀伤根本不至于疼痛至此,他们没有为自己选择一刀毙命的方式,可见,他们选择了一种更加满意的方式,慢慢的折磨自己……不过片刻的功夫,邱若愚的身上再没有一点力气,双膝被敲碎一般的痛,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邱老板,看在你舍命救我又给我跪下的份上,我突然很想认真的跟你认识一下。我根本不是什么乔先生,我是黑泽俊的部下江口。”江口一边说着,一边跟黑衣人慢慢的靠近侧身倚着墙的邱若愚,江口狞笑着打量着邱若愚苍白的脸接着说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不好,不过别担心你不会马上死的。不过,这刀子已经插进去了,刀子上的剧毒无药可解而且每日都会发作,不超过十天的时间,邱老板就要英年早逝了……真是太令人伤心了……哈哈哈……”话罢,江口便对黑衣人说道:“你辛苦了,回去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我送送你。”说着,江口便引着黑衣人往门口的方向走。 看着江口跟黑衣人转过身,邱若愚忍着剧痛将身体向着墙边的柜子倾斜了过去,他的身体每挪动一寸都是一次如蛆附骨的折磨。任凭此时伤口上的血留下来,颤抖着从袖管里取出名单,他不能用粘着血的手去触碰名单。拼尽全部的力气,颤抖的指尖,一点一点,将名单推进柜子与墙壁之间那条细小的缝隙里…… 第240章 不错的结局 为了不引起江口的怀疑邱若愚必须离开自己现在的位置,他拖着已经无力的身体努力的向柜子的另一边倾斜过去。邱若愚实在是体力不支,咬着牙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被摧毁般的瘫倒了下去,此刻,他感到自己仿佛就是一条案板上奄奄一息的鱼,动弹不得,任人宰割。不过,总算还有一处值得庆幸的地方,他倒下去的位置不会引起江口的任何怀疑…… 江口送走了“黑衣人”便慢悠悠的回过身朝着邱若愚走过去。江口的步伐极慢,像是一个盯着眼前就快要奄奄一息的猎物的猎人,猎人知道眼前的猎物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所以他的步伐慵懒自在,信誓旦旦,眼中的目光也是一样,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猎物”,那样的怡然自得。 江口在邱若愚的身边慢慢的蹲下,审视着邱若愚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的双眼,笑道:“邱老板真的不是一般人。别人若是只被这毒刀伤了一次便会彻底的失去意识,而邱老板,身中两刀竟然还能睁眼看着我,真是了不起。”说着,江口的双手便握住邱若愚身上的那两只刀柄,用力的再一次将刀向骨肉的更深处捅了下去,并试图将刀子左右的移动。万箭穿心的疼,不过就算疼痛的意识已经逐渐的模糊邱若愚也死死的咬着牙不肯叫出声,就算他已经疼的想要大叫或是大哭,也绝对不可能是在这个人的面前。因为仅存的一点意识告诉他,即便狼狈到不能笔挺的站起来,但邱若愚的骄傲还在,骨气和尊严就是他的骄傲。 “不过……就算邱老板再怎么非凡也还是有血有肉的人……”江口嘴里念叨着,蓦地将已经深入邱若愚骨肉的两把刀拔了出来,鲜血和冷汗伴着刺心挖肝的痛顷刻间蔓延至邱若愚的全身。江口慢慢的着擦掉邱若愚额头上的冷汗,讥笑着说道:“失去意识之后再醒过来也好,或是向邱老板这样一直硬挺着逞能也好……最后都是一样,要一次,又一次的忍受毒发的折磨。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无能为力,最后……反而因为终于能咽了气不必再受折磨而感到高兴。” 听了江口的话,邱若愚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的一笑,喘息着说道:“能……感到‘高兴’,也,也是,不错的……结局。我……会……等着……那一天……”“哈,好吧。既然,邱老板这么喜欢自欺欺人……”江口上前几步踢开邱若愚的手臂,将一旁的柜子挪开一条缝隙,在缝隙之间取出了邱若愚拼了命放回原位的那份名单在邱若愚的眼前晃了晃,笑道:“邱老板的所有力气怕是都白废了,你并没有发现真正应该发现的东西……”江口蹲下身,讪笑了用手掌拍了拍邱若愚已经不见半点儿血色的脸说道:“邱老板就慢慢的等着你所期待的那一天吧,我也有事情要忙,就不陪你了。我们,也许还会再见的。若是不能再见也没有关系,我的主人你的老朋友,你们,是一定会相见的……”江口将名单塞进怀里,得意洋洋的站起身,对着已经虚弱不堪毫无动弹之力的邱若愚挥了挥手,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江口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越来越模糊,邱若愚竟觉得身上不再那么难受也不再那么痛了,此刻他突然想起了雪痕曾经问过自己的话“邱若愚,你还有心吗?”他知道自己那时的回答伤了雪痕的心,不过若是重来他还是会依旧决绝的给出同样的回答。可是现在,这里只有他自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和眼前即将变得漆黑一片的世界,他突然间很想在自己彻底的失去意识之前大声的告诉雪痕,若是有一天他的心不见了,那是因为,他把它送给了很多年前陪着自己放风筝的那个小女孩儿,所以即便没有了心……他也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可惜……邱若愚这样想着,虽然已经连自语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只要这样想着他便已经感到心满意足,带着这样的心满意足,邱若愚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办小惠姐姐,我真的越来越担心了,小姐就这样一直昏着,躺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要长,小姐的身体会不会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啊?”小晴看着好不容易被自己和小惠弄回房间里的雪痕不禁越来越担心,越来越害怕。小惠抚了抚雪痕的额头,无奈的答道:“大概是小姐的心伤的太深了吧。身体上没病,就只是太伤心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在别人眼里她是疯掉了的傻瓜,可在小姐自己心里应该挺快乐的吧。忘了伤心的事,小姐应该很快乐吧。无论是昏睡着还是醒着,只要不记得那些不好的事,咱们就应该替雪痕小姐感到高兴才是。” ”是啊。”小晴点了点头,笑着应道“小惠姐姐说的是。若是小姐没有疯掉,看着邱少爷投靠日本人,跟日本人站在了一边,还跟日本人成了亲……她该怎么办啊……所以还是现在好,她若是一直昏睡着咱们就一直守着她。她若是醒了,咱们就陪她一起玩儿捉迷藏踢毽子什么的,这样的日子一定要比在邱少爷身边要开心很多吧。”“嗯,就是那样……”小惠说着突然迟疑了片刻,她望着雪痕,自语道:“或许,邱少爷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绝情……上次你也看到……” “那一定是演给咱们看的!”小晴打断了小惠的话,愤愤的接着说道:“我也差一点儿就相信邱少爷可能没那么绝情……可是小惠姐姐,自从咱们求他救救小姐之后,他有做过什么吗?雪痕小姐不会是一样被困在这里吗?是咱们太傻才差一点信了他,整个洛苏城还有谁不知道,自从雪痕小姐疯了,邱少爷嫌弃小姐的心智像个几岁的孩子就把小姐撵到偏院去住了。后来再加上邱少爷跟日本人成了亲,他就更加对雪痕小姐不闻不问了……我看邱少爷啊,就是个大坏蛋!他呀……”小晴正说着,雪痕突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晴一愣,她看着雪痕,总觉得她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可却又弄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太一样。是突然间变得暗淡了的神情,是一下子深邃了的嘴角儿,还是隐隐透着些许悲伤的目光……好像是变得不一样了,可却又,没什么不一样……因为她,仍旧是痴痴的看着什么地方,不曾抬头…… 看到雪痕醒了小惠便马上笑着考到雪痕跟前说道:“小姐你醒啦,要不要吃些点心啊?小晴做了很好吃很好吃的点心,小姐要不要尝尝?很好吃哦。”雪痕看了看小惠,点了点头,答了一声“要。”“好好好,我这就给小姐拿点心去。”小惠笑着抚了抚雪痕的脸,接着对小晴说道:“小晴,我去给小姐拿点心,再煮些茶让小姐吃点心的时候喝,你先陪小姐玩儿一会儿。”“知道了小惠姐。”小晴答应下小惠的叮嘱,看着小惠离开之后,便笑眯眯的对雪痕说道:“小姐咱们一起玩儿吧,玩儿什么好呢?捉迷藏,踢毽子,还是荡秋千?小姐想玩什么呢?”雪痕自顾自的看了看四周,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捉迷藏,要玩儿捉迷藏……”“好啊,小姐说玩儿什么就玩儿什么。小晴藏起来,小姐来捉我好不好啊。”小晴笑着扶住雪痕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扶下来,拉着雪痕的手牵着她朝着门外的小院儿走过去。 雪痕的脚步偏慢,她的手被小晴拉着跟在小晴的身后,她与小晴之间错开了一个肩膀的距离。雪痕痴痴的跟在小晴身后,低着头,任凭脚步的直觉跟着小晴一直向前走,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有一滴晶莹的泪,顺着她的瞳孔,低落了下去…… “小姐现在快找地方藏起来,小晴会站在这里闭着眼睛等你。小晴有信心,这次一定能很快就捉到小姐。”小晴说着便双手捂住了眼睛,接着说道:“小姐快去藏起来吧。”雪痕站在原地,双脚不住的连连后退了几步……慢慢的转过身…… 雪痕凭着模糊的片段向着门口的方向寻了过去,她一边走着,一边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雪痕很懊恼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会缺了一块,为什么会离开邱家来到了这里,为什么阿蓝不在自己的身边而是小惠和小晴照顾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的事情太多,不过,从小惠和小晴的谈话中可以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疯子,一个心智不全的疯子……小惠和小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清清楚楚。自己是疯子,害死了秀姐的疯子,活该受到惩罚。而还有那么一个人,他同样应该受到惩罚,自己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受到惩罚…… “小姐,小晴已经看到你啦,马上就捉到你啦。小姐……小姐……”以前陪着雪痕玩捉迷藏,小晴总是能够很快的在找到躲在水缸后面的雪痕,然而这一次,总是能一下子就找到她的地方却没有她的影子。小晴开始有些害怕了,这院子虽然不小可也不大怎么会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小姐……”小晴唤着雪痕不知不觉的来到大门的方向,就在那一刻,小晴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只见,大门已经被推开,门闩平静的“躺在”地上…… 雪痕慢慢的踏上眼前的石阶,抬起头看了看挂在房檐上那印着“邱”字的灯笼,眼中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扑朔迷离,苦笑着自语道:“秀姐,我回家了……” 第241章 终于,回家 雪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前几步,扣响了门环……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两个开门的伙计顷刻间便傻傻的愣在了原地。“小,小姐……真的是小姐啊!”其中一个伙计看见是雪痕站在门外便激动的不能自已。雪痕站在原地,只是呆呆的看着两个伙计,不发一语,就只是呆呆的看着。即便雪痕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位伙计还是激动万分的将雪痕迎进门内,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拉着雪痕往院子里走,一边示意另一位伙计赶紧去通知邱影声。 邱影声一大早就将邱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召集了来,这是邱影声第一次以一个“大家长”的身份来为邱家的人去安排一些事。他瘦削虚弱的身体越是努力的挺直就越是让人感到心疼,即便是知道自己已经形若枯骨,但是这并不影响邱影声的眼神之中散发出笃定沉稳的目光。李怀仁一直站在邱影声的身边,他曾经劝过邱影声不要这么急着就去交代所有的事,休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劝到最后就连李怀仁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多此一举了,他跟他哥哥一样,认准的事情就会去做,任谁都不会改变他的想法。自己现在能为邱影声去做的,就是随时跟在他的身边,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给予他全部的帮助和力量。 邱影声再要开口之前,侧过脸看着身旁的李怀仁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自己的身体虽然虚弱但却完全能够支撑自己去完成,必须要做的事。邱影声上前一步,十分谦肯的说道:“大家都知道,家里的事一向是大哥在做主。不过现在是邱家的非常时刻,大哥不在家里,小姐又流落在外,我希望大家能够跟帮助邱家度过这个非常的时期。我虽有心跟着大家一起,但是大家也到知道……我是一个将死之人,我怕我自己守护不了这个家……”“二少爷你千万别这么说!你会长命百岁的!我们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邱影声的话还未说完,眼前的众人们便抢先表示了自己对邱家的忠心不二。“谢谢大家,谢谢你们一直把邱家当成自己的家。既然大家信任我,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就辛苦大家为了邱家去做了……” 邱影声的音量越来越小,他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神不浑浊,却无法控制身体上的病痛能够瞬间消失,突然袭来的剧烈咳嗽仿佛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呼吸,所有的力气,虚弱不堪的他险些一下子倒了下去。身边的李怀仁迅速的想要去扶住邱影声,却被他拒绝了,他再一次努力的挺直自己的身体,说道:“若是过几天我不在了,而大哥小姐和邱管家还没有回来,我希望大家能够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洛苏邱家,不是个空壳……”说着,邱影声对着面前的邱家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接着说道:“谢谢大家,这么多年一直为邱家保守秘密。谢谢大家,一直保护着我……”虽然邱影声的声音无力的颤抖着,但是这些话却是投入他全部坚定不移的果敢。 “二少爷!二少爷!”因为邱影声的话而笼罩了一层淡淡的伤感的气氛突然被一路小跑着的小伙计的喊叫声打破了。小伙计气喘吁吁的跑到邱影声面前,顾不得歇上片刻别激动的说道:“二少爷!刚才我和阿德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便去开门了。结果,结果站在门外的,是咱们小姐!二少爷,咱们家小姐回来了!” “雪痕,雪痕回来了!”听了小伙计的话邱影声便急着冲出去跟雪痕见面,可孱弱的身体使他的步伐没有办法随他的心意流畅自如,像是摇摇欲坠的任风摆弄的落叶,想去能去的地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李怀仁快速上前扶住邱影声说道:“影声,我陪你一起去吧。”“谢谢你李伯伯。”邱影声微笑着拍了拍李怀仁的手腕,再一次婉拒了他的搀扶。邱影声一步一步的走到阿蓝的身边,看着已是泪流满面的阿蓝,说道:“阿蓝,你来扶我吧。雪痕回来了,你跟我一起去接她。”此时的阿蓝已经泣不成声,她的手臂颤抖着,但却使出全部的力气扶住邱影声,哭着应道:“是二少爷。” 邱影声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想要更快的走到门口,尽管身边有阿蓝扶着,但身体上的无奈却还是令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带着紧张又兴奋的心绪,平日里并不是那么长的距离却令邱影声感觉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不过当他真的走到了迫切想要到达的地方,见到了自己迫切想要见到的人,他的步伐却突然间怎么也没有办法继续向前了。他看着眼前的雪痕,她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许多,也许是没了阿蓝的陪伴她就不再好好吃饭,不再好好睡觉……雪痕呆呆的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邱影声,她的目光越是像个孩子邱影声的心就越是刀割一样的痛,痛的他寸步难行。终于,邱影声大步的上前,拥住了雪痕,流着泪轻抚她的头发“我的妹妹回家了。雪痕,你终于回家了……影声哥哥向人保证过会带你回家,可我真的很怕,害怕在大哥回来之前不能把你带回来。你是他的命啊,若是他见不到你,该有多么痛啊……没了你,他会痛死……”雪痕轻轻的推来邱影声拥着自己的双臂,反之拉住他的手,兴高采烈的说道:“抓住了……抓住了……该换我藏了。” “雪痕,要玩儿捉迷藏吗……”雪痕突然间的举动令邱影声有些愣住了。看来,雪痕不是被黑泽俊送回来的,她是在那边玩捉迷藏的时候误打误撞回了家。可是……邱影声想不明白,就算黑泽俊再怎么看轻心智如孩童一般的雪痕也绝对不会让她有一点儿的机会离开他的势力范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真的是老天爷怜惜雪痕,才给了她这样一个“误打误撞”的机会。 此时,身边的阿蓝却哭着上前再一次拥住雪痕“小姐,你终于回家了!你不在家,阿蓝有多担心,多害怕!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吓死阿蓝了!”说着,阿蓝便主动拉住雪痕的手要她放开邱影声“小姐,让阿蓝陪你玩儿吧,二少爷需要休息,让阿蓝陪你玩儿啊。”“没关系的阿蓝,我陪着雪痕玩儿吧。”邱影声对着阿蓝说话,目光却始终暖暖的看着雪痕。阿蓝看着邱影声憔悴的脸不免还是担心“可是二少爷你的身体……”“没关系的阿蓝,雪痕想要我陪她做的事我一定会陪她。你过去告诉大家,小姐真的回来了,这段时间也让大家跟着一起担心了,实在是谢谢大家了。还有……我刚才交代过的事,叫他们务必记住。若真是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洛苏邱家,不是空壳……它有当家的人,就是雪痕。”“是二少爷。您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大家。”说着,阿蓝松开了拉着雪痕的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小姐你乖乖的跟二少爷一起玩儿,阿蓝要去做事了,小姐一定要乖乖的。”阿蓝离开了,邱影声再一次握紧了雪痕的手,微笑着说道:“雪痕,影声哥哥带你到花园里去玩儿。” 雪痕被邱影声牵着,慢慢的跟在邱影声身后向着花园的方向走过去。虽然只能看到邱影声的背,但是望着他瘦削不堪的身体雪痕心痛的想哭。他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吃力的步伐像是年近耄耋的老人,刚才看着他的脸,凹陷的眼眶,龟裂的嘴唇,整张苍白的脸薄的像是一滴眼泪,一阵风或是一缕光都会将它碾的“体无完肤”……他是那样的脆弱不堪,可却拼尽了全力牵着自己的手……他越是拼尽全力,她就越是心痛的想哭,越是想哭,强忍着的心就更加有恃无恐的加倍疼痛…… 雪痕不知道自己没有记忆的这段时间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邱若愚跟邱管家都不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会打破了邱影声一向平静不问世事的世界一个人支撑着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邱影声那样的想要证明邱家绝对不是一个空壳……到底发生了什么……令邱影声瘦削的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影声哥哥虽然一直病痛缠身,弱不禁风,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现在这般,心力交瘁的样子…… 慢慢的,邱影声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看向身后的雪痕,如同看着信仰一般,柔声的说道:“雪痕,你从来不会骗我,即便你已经是个孩子……影声哥哥想问问你,绿雅……她好吗?这段不在家里的时间,她一定是尽全力的守在你身边吧。她,好吗……” 第242章 风声 邱影声的话令雪痕心中一震,她根本不知道邱影声口中的“绿雅”到底是谁,听他的语气,这位“绿雅”应该跟自己也是很亲密的,可是自己却没有丝毫的记忆。雪痕知道邱影声一定非常关心她,因为自己第一次在邱影声一向波澜不惊不在乎世事的脸上看到了牵挂和不安。雪痕感到很高兴,却也同时感到悲哀。 高兴的是,终于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改变邱影声,他的心已经封闭了太久,终于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帮他敞开心门,即便“牵挂”和“不安”算不上欢乐的词语,可是,这的确让她的影声哥哥更像是一个“生有可恋”的年轻人了。然而悲伤的是,自己对这位叩开了邱影声心门的人,一无所知。邱影声似是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就算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心智不全的“疯子”,可哪怕是能看到自己的一个眼神,他便可以知道自己急切想要知道的答案。雪痕很想要给邱影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可是,她无能为力…… 邱影声隐隐渴望的看着雪痕,不过雪痕却始终静静的站在原地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只是静静的与他对视,偶尔眨眨眼睛……傻傻的看着邱影声是雪痕觉得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她给不了邱影声的答案又不想让他失望,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看着雪痕只是看着自己一语不发邱影声突然淡淡的笑了,他轻轻的抬起手府上雪痕的头发,柔声的说道:“对不起雪痕,影声哥哥不应该逼你,你还是个‘孩子’啊,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走吧,影声哥哥带你去玩儿。”说着,邱影声便牵着雪痕继续向前走。此时此刻,雪痕突然开始庆幸自己依旧是个“疯子”。这样的话,就算没办法给邱影声希望,但也不会让他失望;这样的话,就算没办法找回断开的记忆,却也能将眼前的现在看得清清楚楚…… 邱影声牵着雪痕走到亭子里,他的步伐越来越迟缓,终于再也无力支撑瘫坐在石凳上。雪痕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扶住邱影声,可是她忍住了自己的本能,她不可以流露出任何的感情,不可以露出任何的破绽,她时刻的提醒自己,她早已不再是叶雪痕,她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疯子。眼睁睁望着邱影声痛苦难耐的模样,她别无选择,只能“傻傻”的看着。邱影声努力的抑制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即便知道雪痕什么都不明白他仍旧是不希望雪痕看到自己有任何的异常。用尽了力气也仍是站不起来,邱影声微微的仰起头,微笑着对雪痕说道:“雪痕,你藏起来,影声哥哥来捉你。影声哥哥就在这里闭着眼睛等着,你赶快去藏起来。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去捉你,你要藏好,不要一下子就被影声哥哥捉到啊。” 雪痕没说话,笑了笑走开了。邱影声在原地一直望着雪痕,直到她走的远一点儿了,他才卸下一直硬挺着的那口气,毫无招架之力的趴在石桌上。就算雪痕什么都不懂他还是坚持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他和邱若愚有着一模一样的脸,无路如何,他都不可以让雪痕看到邱若愚“狼狈不堪”的一面。 雪痕拼了命的一直向前走,她希望自己可以赶快离开邱影声的视线让他可以卸下面具,不再假装若无其事。雪痕知道,在自己面前微笑着,说是要闭着眼睛等自己藏好就来捉她的那个邱影声,是耗了多少心血才隐去了痛苦和折磨才在她面前笑得那样和煦温暖。他的笑越是温和,他身上的痛就越是钻心,雪痕感到自己很残忍,逼着那样的邱影声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暖心的笑着,俨然是自己拿着锋利的刀子,亲手一刀一刀的将他的心割开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而邱影声,面对握着刀的自己,他一点一点,他擦去伤口上渗出的血,然后告诉自己“一点也不疼,因为根本没有受伤。”然后仍是笑着,用最温暖的目光看着自己…… 雪痕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她同样再也没有办法装下去,她再也没有办法一边回想着邱影声苍白瘦削的脸,一边装作是一个努力想要藏起来只为了在捉迷藏的时候不被捉到的“小女孩儿”。终于,她还是再也忍不住,大哭着瘫坐在地上…… 黑泽俊带着水果点心和漂亮的风筝来到雪痕的住处,院子里很安静。雪痕醒着玩耍的时间慢慢的减少,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黑泽俊已经习惯了小院儿里的安静。可是这一次,院子里却安静的异常。晴子和惠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到门口迎接他,没有一边迎着他往屋子里走一边说说雪痕的近况。院子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住,黑泽俊四处看看,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步伐。“晴子,惠子。”黑泽俊一边往里走一边叫着小晴和小惠,可是过了好久都没有人应答。正当黑泽俊狐疑之时,身后突然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咱们出去的太急了连门也没锁,小惠姐姐你先歇一会儿,我一会儿再去别的街找,你放心吧我一定可以找到小姐。在东家发现之前小姐就会被我找到的,我……”小晴和小惠已经跑了几条街,到没有找到雪痕。两个姑娘一整天什么东西都没吃,就只是着了魔一样的一条街一条街的照,由于跑的太急再加上心急如焚,身子稍弱些的小惠已经体力透支。小晴坚持要小惠回来休息一会儿便强行将她扶了回来。小晴一边安慰着小惠一边扶着她往里走,只是她安慰小惠的那些话还没来得说完,便蓦地与黑泽俊冰冷的目光交错相视…… 黑泽俊眼中那阴冷的目光打在小晴的身上,她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发软差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小晴怯怯的用余光看了一下身旁的小惠,小惠的唇角而已经开始泛白,身体也同样不受控制的失去重心向后仰了过去,小晴害怕小惠就这么倒下去便用尽全力死命的握住她的手,拼命的将小惠向前拉生怕她会倒下去。黑泽俊冰冷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带着阴森和压迫的漆黑的阴影,牢牢的困住了两个姑娘,她们无法脱逃,别无选择,只能用彼此微乎其微的力量相互搀扶着,倚靠着,在注定是绝望当头的恐慌之中等待着那团阴影的最终审判…… 黑泽俊沉重的步伐足以压得她们窒息,他不带任何神情的一步一步向着小晴和小惠逼近,他审视着她们,黑泽俊的表情越是平静她们就越是举得可怕不安。尽管已经怕的要死,但小晴和小惠还是咬牙硬着头皮挤出微笑,对着黑泽俊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先生。”黑泽俊没有回应,而是离得她们更近,若是他眼中的冰冷足以生出一把刀子,那么这把刀子早已刺穿两个姑娘的心脏。黑泽俊冰冷的目光从小惠的身上扫过,在小晴的身上落定,黑泽俊看着小晴,冷声的问:“在我发现之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晴子,你说给我听。” “先生,我……我……那是……就是……”小晴已经开始变得结巴,她开始语无伦次,开始支支吾吾的试图躲避黑泽俊的眼神。“我要你说给我听那是什么意思!”黑泽俊扔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掐住小晴的脖子,由冰冷变得嗜血的眼神让黑泽俊看起来像极了发了狂失去理智的野兽。就快要窒息的小晴眼睛已经开始泛白,她无力挣扎已经放弃了抵抗,无声的选择任命。“先生你饶了小晴吧!求求你了先生!都是我的错,陪着小姐玩儿的时候我不小心睡着了,我,我之前在门口看热闹门也忘了关,小姐就,就自己跑出去了……对不起先生!都是,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放了小惠吧!全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小晴那会儿在厨房煮茶,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听了小惠的话黑泽俊慢慢的松开了掐着小晴脖子的手,似笑非笑的看向小惠,“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的错……惠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黑泽俊淡淡的笑了,那笑容看上去是那样的狰狞。不过是一阵风吹来的功夫。脸上狰狞的笑隋风散去,声音如风声一般大小的音量,瞬间出现却又瞬间消失,被扭断了脖子的小惠似是被风吹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呼吸…… “小惠姐!”眼睁睁看着小惠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小晴跪在地上抱着小惠的尸体,失声的大哭哀嚎了起来。黑泽俊冷眼看着痛哭的小晴,慢慢的走到她的身后,平静的说道:“晴子,你在煮茶,什么都不知道……”同样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出现,毫无征兆的消失…… “我不会养着只会看热闹和煮茶的闲人。”黑泽俊打量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眼中没有波澜,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风筝,离开了…… 第243章 想说一次真话 黑泽俊匆匆的来到川岛绿雅的住所,在门口看守的人已经被他换了一批,他没有神色,就当看不见眼前的那些人,直奔川岛绿雅的屋子。不过,当川岛绿雅终于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黑泽俊的脚步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迟疑了。迟疑的程度,甚至是黑泽俊已经不敢再向着川岛绿雅靠近,或者他的迟疑是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眼前的人,仍旧是川岛绿雅…… 只见,川岛绿雅仍是穿着那件粘着血的衣裳,她耷拉着脑袋,头发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脸,更看不清她的表情。黑泽俊不禁浅叹了一声,听到了他的叹息声,川岛绿雅慢慢的抬起了头。黑泽俊快步的逼近她,清冷的目光扫过川岛绿雅面无表情的脸,冷声的说道:“你打算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到什么时候?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头发梳起来。我不希望自己跟一个半死不活人说话。”川岛绿雅微微的仰起头,同样清冷的目光撇过黑泽俊比起平日里少了几分不羁的眼睛,不以为然的笑道:“主人不就是希望我变成现在的样子吗,现在怎么反而看不惯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过来看看我如你所愿变成的模样。”说着,川岛绿雅看了一眼门外,抬眼直视着黑泽俊接着说道:“何必又多此一举,你知道谁也拦不住我。”“多此一举又何妨。反正,黑泽家的人永远也杀不完。”黑泽俊冷冷的应了一声便走到川岛绿雅身边坐下。 没有目的,黑泽俊与川岛绿雅望着同一个方向,淡声的对身旁的川岛绿雅说道:“我刚刚杀了两个人,想知道是谁吗?”川岛绿雅不语,黑泽俊便淡淡的一笑,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是叫晴子和惠子的两个丫头,你认识吗?”川岛绿雅仍是不语,不过安静的屋子里却掩饰不住她那沉重的呼吸声。黑泽俊忍不住讪笑着侧过身看向川岛绿雅的脸,说道:“川岛,你天生扮演不了狠角色。即便是陌生人,你也会感到悲伤是吗?不过,这两个人对你来说,算不上是完全的陌生人。她们的主人,你熟悉的很。”说着,黑泽俊站起身,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他再一次冷冷的看着川岛绿雅,沉声的说道:“我交代那两个人替我照顾一个人,可她们却把那个人弄丢了。所以,我杀了她们……” 话音落下,黑泽俊打量着川岛极尽颤抖的目光,放平了语调,第一次放弃了一向居高临下的语气,以一个求助者的口吻,说道:“川岛……你那么聪明,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来找你,还需要我说的更详细吗……”来不及把全部的话说完,来不及反应,黑泽俊只觉得脖间一凉,川岛绿雅手中的匕首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黑泽俊垂眼看了一眼那足以映出自己目光的匕首,淡声道:“新仇旧恨,对吗?”说着,黑泽俊握住川岛绿雅抓着匕首的手腕,生生的将她的手臂掰下来,沉声的说道:“川岛,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需要你,帮我把她找回来。你知道她是个‘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会很危险。” 黑泽俊已经预料到在自己说出这番话之后,川岛绿雅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果然,跟黑泽俊预想的一眼,川岛绿雅的眼神里充满了狐疑,不解,还有不屑……川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个怪物。川岛绿雅不说话,只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看着黑泽俊,恨不得一下子看到他的心里,良久之后,她冷笑着说道:“别想再利用我害她。即便我不能保护她,我也绝对不会去伤害她。” 黑泽俊的眼中有一丝的悲伤一闪而过,川岛绿雅的话,他实在没有任何能够反驳的理由。他慢慢的松开了紧握着的川岛绿雅的手,又一步的逼近川岛绿雅,郑重其事的说道:“川岛,我们都是被支那人痛恨的人。你能视而不见的把一个支那人装进心里,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也许我,也跟你做了同样的事……” “黑泽俊……你,你……你疯了……哈,你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川岛绿雅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是黑泽俊会说的话,她不住的后退想要躲避黑泽俊烙在自己身上,那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的,认真的目光。黑泽俊丝毫没有给川岛绿雅可以躲避的机会,猝不及防的,他再一次死死的抓住川岛绿雅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字字清晰的说道:“你觉得我不配?川岛,你信不信都好,我只要叶雪痕毫发无伤的回来……就当……”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黑泽俊放松了手中的力道,接着说道:“就当,我命令你找回我弄丢的筹码,别人去找我不放心。我还有事情要忙,不能分身。” 川岛绿雅不语,定定的看着黑泽俊,然后转身走进里间的房间,留下黑泽俊一个人在原地。并没有多久的时间,川岛绿雅换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从里间走出来,此时的黑泽俊仍是站在原地,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眼神。川岛绿雅不理会黑泽俊快步的向前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淡声的说道:“我现在要出去办很重要的事,不想打打杀杀的浪费时间。”黑泽俊转过身,看向守在门口的那些人,一个眼神的功夫,那些人便全部散去了。川岛绿雅不以为然的瞥了黑泽俊一眼,冷声说道:“我走了。”话罢,便迅速的擦过黑泽俊的肩膀,大步的向前走。 “等等川岛。”听到身后黑泽俊的声音川岛停下脚步,不耐烦的回过头。就在川岛绿雅回过头的那一刻,不知怎的,她竟然在黑泽俊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清澈的目光。没有阴谋,没有冷漠,没有不以为然……“一无所有”的目光,让黑泽俊在川岛绿雅的面前仿佛变成了一个第一次见到的人。黑泽俊上前几步,用从不曾开口过的温和的语气,柔声的说道:“川岛,一定要尽快找到她。她没有一个人独处的能力,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危险。”“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她。”川岛绿雅毫不犹豫的回答,说着,她退后的几步跟黑泽俊拉开了距离,接着说道:“等我找到雪痕,我不会再让她成为你的筹码。错信了你一次没能保护她,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黑泽俊一愣,眼中的清澈渐渐的消散而去,悄无声息的被阴沉,狰狞,清冷慢慢的填满。 黑泽俊毫无温度的目光刺进川岛绿雅的眼睛里,淡声的对她说道:“只要你找到她……剩下的,凭你自己的本事。”川岛绿雅冷冷的一笑,应声道:“只有这句是真的……不过是想找到能帮助你实现欲望的筹码而已,何必演戏给我看。你是我的主人,你想得到的,只要命令我就好了。”话罢,川岛绿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黑泽俊独自一个人,眼中川岛绿雅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若不是他必须等江口带着消息回来,若不是他一直计划的事不能出半点的差池,他也真的很想去找雪痕,可是,幸亏自己走不开,不然那样心急如焚想要找一个支那人的自己在别人眼中该是多么的可笑啊……川岛绿雅的身影渐渐的缩成一个点,黑泽俊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不是你信错了我,而是你唾弃把信任放在我身上……真是遗憾,想说一次真话,没人愿意相信,演戏的时候,却被深信不疑……” 离开了黑泽家川岛绿雅再也没有办法像在黑泽俊面前一样装沉稳,雪痕走丢的消息差点让她发了疯,住户,店家,她挨家挨户的询问,指望着有好心人能将雪痕收留。不知不觉,川岛绿雅已经找了几条街,经过那间最熟悉的宅子她突然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她在门前徘徊了数次,最终还是选择不再停留,继续向前。她不能把雪痕走失的消息告诉邱家,邱影声的身体绝对经不住这个打击,雪痕的走失要比她在黑泽俊的身边更可怕,所以绝对不能让邱家的人知道。更可况,也许邱影声并不愿意见到自己…… 川岛绿雅匆匆的离开走进巷子里,邱管家则是风尘仆仆的从街角的另一头赶了回来…… 邱管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离开不过几天的功夫,眼前的邱影声已经瘦削的不成样子。他和雪痕坐在花园的亭子里,若不是有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苍白的脸看起来也许会更加令人心疼。邱管家缓步的向着邱影声走过去,邱管家没有要人通知邱影声自己回来了,一心看着正在低头吃点心的邱影声也没有注意邱管家正向他走过来…… 雪痕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点心,尽量的还原自己所能想到的,之前的样子。她的余光早已经瞥见向着邱影声走过来的邱管家,她不能做声,只等着邱管家走到邱影声的身边。 离得邱影声越近,邱管家的心就越是难受,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二少爷,脆弱的像一缕薄光,怕是风一吹就会散了。轻声的,邱管家对他唤了一声“二少爷,我回来了。” 第244章 如果能够见到她 邱影声听见邱管家的声音转过身,立刻笑着唤道:“邱叔!”说着,邱影声想要站起身去握邱管家的手,只是他的身体实在脆弱,仅存的力气已经无法支撑他随心所欲了。邱管家轻轻的按住邱影声的肩膀要他好好的坐着“二少爷快坐着。怎么,也不叫阿橙和阿蓝跟在身边啊?”邱影声看了一眼雪痕,笑着答道:“我想单独跟妹妹待一会儿。跟雪痕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哥哥……总是别人在照顾着我,我也想多给别人一些照顾……我喜欢这样陪着雪痕。”话罢,邱影声轻柔的抚了抚雪痕的头发,尽管雪痕一直低着头沉浸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不过他仍是专注的看着她,眼神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心满意足…… 邱影声曾经满心的希望雪痕可以好起来,只要她能好起来,她一定可以慢慢发现邱若愚的苦衷。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邱影声慢慢的感觉到,似乎还是这样会让雪痕感到幸福。不必参与世间的纷争,只要做个快乐的小女孩儿就好。这样动荡的年代,他宁愿雪痕就这样一直活下去。他知道邱若愚也一定跟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因为,无论雪痕变成什么样,他永远都是邱若愚心上最珍贵的那个人。这样雪痕就会很幸福,不需要变回原来的样子,只要被守护就好了...... 邱影声微笑着又拿起一块点心放进雪痕的手里,回过身,对着邱管家问道:“邱叔,我大哥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邱管家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答道:“二少爷,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少爷究竟好不好……也不知道大少爷会什么时候回来……大少爷,只是叫我先回来。” 雪痕低着头,小口的吃着点心,她按照自己应该呈现的样子口一口的将点心送入口中,实则一句一句的,将邱管家和邱影声的对话听进心里。当她听到邱管家那段模棱两可的回答是时,她却还是不由得手中一颤,将手中的点心掉在了地上。雪痕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样去掩盖自己的慌张,情急之下她只能将错就错,“痴痴”的看着邱影声。 邱影声并没有察觉出异样,他将掉在地上的点心拾起来放在一边,重新拿起一块点心递给雪痕,笑着拍拍她的头“没关系雪痕,咱们吃这块。”雪痕不说话,接过点心重新放进嘴里……她的唇齿之间也不经意的微微颤抖着,她不知道邱若愚会有什么事重要到要让他放心将邱影声一个人留在家里,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事,会让跟过去的邱管家也琢磨不透。会不会,邱若愚,扔下邱家的上上下下,是怕被邱家的人知道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想到这里,雪痕的心反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自己恍惚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么久的时间,足以让邱若愚变成了,最老练的汉奸…… 邱影声的心中自是担心邱若愚,不过他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邱若愚不在他必须是撑起邱家的那个人,所以,无论是担心,不安,惊慌或是恐惧,自己的脸上绝对不可以出现这样的表情。于是,邱影声平静的点了点头,对邱管家说道:“嗯,知道了。”“二少爷……”邱管家欲言又止,他看着平静虚弱的邱影声,再看看自顾自低着头的雪痕,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话,接着说道:“二少爷,你的身体承受不了那么重的附和,而小姐,现在又变成这样……你不必强忍着自己的担心……此次商城之行,大少爷叫我先回来……大少爷有所隐瞒,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知道大哥究竟隐瞒了什么。”邱影声打断了邱管家的话,话语间,他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邱叔,我叫你去商城是希望你可以帮助他,可大哥叫你回来,除了有他想要隐瞒的事,他是不想让你卷进那些事情。邱叔,对我们兄弟俩你就是父亲一样的人,大哥这样做是希望可以保护你。我明白他的意思,也会按他的意思去做……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等他回来就好。”邱影声看出了邱管家想再次前往商城的意思,可是此时他必须将邱管家留在邱家。邱管家的回归邱影声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黑泽俊绝对不会将上次的“打赌”一笔勾销,若是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只要有邱管家在,就会有人等着邱若愚回家。 “还有一件事……”邱管家再次陷入了迟疑的表情,不过,邱管家就是这样,即便是再难以启齿的话,只要涉及到邱家的两位少爷,他最终都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直接说出来,不怕自己会说错话,更不怕自己被看成是一个碎叨的老人家。邱管家不再迟疑,直截了当的问道:“二少爷,我回来的时候是阿橙接我进门的。你跟二少奶奶的事,阿橙也都告诉我了。你,真的要……” “邱叔,她已经不是邱家的人了,以后关于她的事也不必再提。”邱影声的语气决绝的打断了邱管家的话,不过,决绝的语气却怎么也裹不住他眼神中的悲伤,邱管家看到了那一抹悲伤,不忍再揭开他的心中之痛,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应声道:“知道了,邱叔以后不提了。二少爷先陪着小姐吧,一路赶回来邱叔也有点儿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了。”说着,邱管家半蹲着,对雪痕微笑着说道:“小姐,你要乖乖的,好好听影声哥哥的话。”话罢,邱管家直起身,看着邱影声,他脸上的任何笑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转化成心疼。不希望邱影声察觉自己的心疼,邱管家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表情,说道:“二少爷,你可以倾其所有的为了别人,但是……千万不要忘了,你对于他们,同样重要……” 直到邱管家离开以后,邱影声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痴痴的望着什么地方,似是邱管家离开的方向,又似是几缕散碎的风吹过来的地方。雪痕微微的侧过头,关切的看着邱影声,苍白的脸映得他已经被眼泪衬得眼红的眼眶格外的锥心刺骨。雪痕知道,邱影声一定是在思念自己的妻子,那位叫做“绿雅”的女子。雪痕不知邱影声跟绿雅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但一定是刻骨铭心的,雪痕也不知邱影声为什么会跟自己的妻子分开,他是那样的思念着她,既然是如此的想念她,那为什么却又不许邱管家提起她呢…… “雪痕……”雪痕思索之际忽然听见邱影声唤自己的名字,她蓦地低下头,就像从不曾抬起过头,也从不曾关切的看过邱影声一样。邱影声唤着雪痕的名字,慢慢的看向她,说道:“雪痕,我该不该把你已经回来的事告诉绿雅?你不在了,她一定很担心,会疯狂的找你……”说着,邱影声突然苦笑了起来,他轻轻的拍了拍雪痕的头,自语道:“雪痕,若是你能明白影声哥哥的话,你会笑话我很傻吧。费尽心思的想要将她撇开,如今,却又想‘利用你’跟她扯上关系……我不会告诉她你已经回来了,就算是拼了命的找你,只要找不到,就不会再找了……只要邱家的记忆在她的身上越来越模糊,她还是可以洒脱的继续生活……” 邱影声小心翼翼的拨了拨雪痕额前被风吹乱的几缕碎发,微笑着说道:“雪痕你知道吗,当我看着绿儿满身是血的向我走过来……那一刻我更加知道,如果没有我,她便不会变成那样……雪痕,这么久以来,我觉得自己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休了绿儿。就是,休了绿儿……”邱影声口中默默的念叨着,蕴藏在眼中的泪水带着魔力一般让雪痕的心隐隐作痛。虽然雪痕至今无法得知他们之间的故事,但是她深知要邱影声这样至情至性的男子将心爱的人推开将是一种怎样如蛆附骨的折磨。她很想见见邱影声的妻子,邱影声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坦然的讲着她的事,可见,那位叫绿雅的姑娘对自己也是并不陌生的。即便邱影声已经将她休掉,可她毕竟在邱家待过一段日子,如果能够见到她,自己没了的那段记忆也许会在她的身上找到答案…… 黑泽俊心里约算着江口回来的时间,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直觉告诉他,他将会得到他一直想要的消息。为了听到这个自己一直想要的消息,黑泽俊已经早早的坐在桌案前等着。明明已是心中有数,可他的心却始终无法安静下来。雪痕的影子时不时的浮现在他眼前,他原本平静沉稳的思绪渐渐的开始随着这些眼前不断出现的画面开始混乱摆动,摇摇欲坠…… 黑泽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心能够静下来,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只要江口能够带给自己想要的消息,那么,叶雪痕对他来说也就没有了任何的价值……只要,能够得到那个消息,叶雪痕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无关……蓦地,雪痕在一条无人的长街上哭泣的画面闪过他的眼前,“雪痕!”黑泽俊大声喊着雪痕的名字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空荡的景象,黑泽俊任凭额头上的冷汗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自语道:“英雅,这是你所说的报应吗……” 第245章 消息 “报应”这个词黑泽俊从不曾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会有什么报应,就像是他从不曾把当年川岛英雅跟自己说过的话放在心上……那日,从黑泽正雄的住处出来之后便一直躲在木柱后面,等到川岛绿雅从屋里走出来便远远的跟在她身后,他怎么也无法忘记刚才自己被父亲扇耳光的时候,川岛绿雅那轻蔑的眼神……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直跟在我妹妹身后。”川岛英雅的声音打破了黑泽俊悄无声息的步伐。黑泽俊停下脚步望着回廊拐角处的川岛英雅,慢慢的向她走过去,沉声的说道:“你妹妹看见了我被父亲羞辱的样子,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做了不该做的事……”“我替绿雅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她。她还小,请别伤害她……”黑泽俊的话还未说完川岛英雅便迅速的弯下腰打断了他的话。望着川岛英雅一脸的惧怕,黑泽俊不禁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凄厉,悲凉,渐渐的化作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始终弯着腰不敢抬头的川岛绿雅,沉声的说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残暴,冷血,没有人性,是吗……原本,我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刚刚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现在我改变注意了,我很不喜欢你妹妹刚才看我的眼神,所以,我要挖了她的眼睛。” “刚才的话是我说错了,你千万不要生气!求求你别那么残忍……”听到黑泽俊的话川岛英雅立刻跪在地上央求,不过,她的行为越是卑微黑泽俊的眼中就越是燃起熊熊燃烧的怒火。黑泽俊俯下身,直视着川岛英雅,苦笑着说道:“原来,我在你们眼里真的是那样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也许那么残忍的事,我根本不会去做……”说着,黑泽俊的眼中蓦地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悲伤,不过很快,那悲伤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了好整以暇的狰狞,他轻轻的挑起川岛英雅的下巴,淡声的说道:“你那么在乎你妹妹,可惜我并不在乎任何人……”黑泽俊缓缓的挺起身,冷冷的接着说道:“你不想我挖了她的眼睛,好,那不如期待着更有趣的事发生吧。”话罢,黑泽俊将跪在地上的川岛英雅一脚踢开继续向着川岛绿雅走过的方向走过去。 “你这样会遭报应的!”黑泽俊的身后突然传来川岛英雅嘶吼的声音。黑泽俊停下脚步,回过身,不以为然的看着川岛英雅。川岛英雅站起身,快步的逼近黑泽俊用尽全力揪住黑泽俊的袖子,“要是你敢伤害绿雅我会跟你拼命!我说道做到,即便是搭上我的命我也会保护她!你,真的会遭到报应……”川岛英雅含泪咬着牙,一字一句的牙缝里生生的挤出来。“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保护她。”黑泽俊的语气不咸不淡,目光依旧的不以为然,他微微的低下头瞥了一眼被川岛英雅死死抓住的袖子,笑道:“报应是吗?好啊,我会引颈期盼的等着。不过,你说的报应长什么样啊?看得见吗?摸得到吗?哈,我才不在乎什么报应。” 看到黑泽俊的不以为然,川岛英雅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溃然崩塌,她苦笑着垂下抓着黑泽俊袖子的手,正视着黑泽俊的眼睛,说道:“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起初你并不会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不过慢慢的你就会发现,你的那些不以为然,毫不在乎,在这个人的面前将会全部的化为灰烬……你的骄傲,你的洒脱,甚至是你为之自豪的那颗冰冷的心……所有你引以为傲的东西,都会化为灰烬……不仅如此,更可悲的是,这个人会侵入你的骨血,被你视作最珍贵的一切,然而,你对于那个人来说,却什么也不是……那个人,就是你的报应。”话罢,川岛英雅便抢在黑泽俊前面向着川岛绿雅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泽俊从来没有把当年川岛英雅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放在心上,甚至已经忘记了川岛英雅曾经跟自己说过那些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根本就不曾被自己真正记住的话为什么会突然的出现在自己耳边。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如今出现在耳边的那些话,是那样的清晰,它们不断回环往复的在自己的耳边徘徊,回荡,字字入骨,带着隐隐的痛…… “我回来了。”黑泽俊入了神的思绪突然间被身旁传来的声音打破。黑泽俊正了正身,侧脸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旁的江口示意他到自己的对面坐下。看着江口的脸上始终挂着自信满满的笑,黑泽俊便问:“这段时间辛苦了,看来,江口君一定是带来了令人满意的好消息。”“我想,我是不会让您失望的。”说着,江口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纸袋递向黑泽俊,接着说道:“只要除掉这些人,您的计划将再无阻碍。愚蠢的支那人,终究只是无谓的挣扎。” 黑泽俊拆开纸袋,看了一眼里面折叠在一起的纸张,微微的翘起嘴角儿“不知道,好消息是不是就止于此了?”“当然不是。”江口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将身体向前倾了倾,贴近黑泽俊的耳边,笑着说道:“邱若愚,再也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他现在,不过是个短命鬼而已……”“哦?这真是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黑泽俊心满意足的笑着拍了拍江口的肩膀“江口君真是大功臣啊。这么一来,我真的更加期待和我的这位兄弟见面了。” 川岛绿雅不眠不休却始终没有找到雪痕。起初她是自信的,她断定雪痕不会离开太远,而现在,一无所获的她开始担心雪痕也许并不是单纯的走失,最糟糕的可能,她遇到了坏人。这样的想法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开始变得越来越根深蒂固,川岛绿雅开始觉得也许她应该把雪痕的事告诉邱家,只告诉阿蓝,阿橙或是阿绿。想要尽快的找到雪痕又不能让她再一次落在黑泽俊的手上,邱家人的帮忙,必不可少。川岛绿雅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只要不把雪痕的事告诉邱影声,那么在他有所察觉之前可能雪痕就已经被找到了。这样,邱影声不会受到刺激,雪痕也能快一点回家了。无论如何,时间拖得越久雪痕就越是危险,当前能够让雪痕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川岛绿雅来到了邱家的大门旁,犹豫着,最终下定决心敲了敲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开门的伙计很是惊讶“二少奶奶!真的是……”伙计的话还未说完川岛绿雅便马上示意他不要在继续说下去了,伙计很机灵明白了川岛绿雅的意思便小声的说道:“二少奶奶有什么事便说,小的听着就是了。”“谢谢你。”川岛绿雅说着便上前一步,接着对伙计说道:“麻烦你把阿蓝叫过来见见我好吗,我不方便进去找她。还有,告诉阿蓝千万别先去告诉影声我来了,叫她直接过来见我。”“好的,我知道了。二少奶奶先在这儿等等,我这就去跟阿蓝姐说。”伙计应下了川岛绿雅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很快,阿蓝便匆匆的赶过来与川岛绿雅见面,见到川岛绿雅阿蓝十分的激动,她握着川岛绿雅的手欣喜的说道:“二少奶奶你终于回家了!”看着阿蓝的激动,川岛绿雅迟疑了片刻,说道:“阿蓝,我这次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阿蓝听出了川岛绿雅话中的意思,她刻意的强调了“过来”两个字。是“过来”而不是“回来”,阿蓝的心中泛起了失落,不过她还是努力的让自己的失落不出现在脸上。毕竟,这些“喜怒哀乐”,都不是自己应该参与的。阿蓝再也不敢握着川岛绿雅的手,她松开自己的手,努力的掩盖自己的情绪,使自己呈现出应有的状态,认真的说道:“阿蓝全听二少奶奶的吩咐。” 川岛绿雅非常感激的再一次握住阿蓝的手,说道:“谢谢你阿蓝。我希望,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告诉邱影声行吗?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只是,这个忙不能让邱影声知道。”“放心吧二少奶奶,阿蓝会照你的意思做。”阿蓝很坚定的回答。“阿蓝……”话到嘴边,川岛绿雅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迟疑着,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阿蓝,我要说的事,希望同样不会伤害到你……阿蓝,雪痕,雪痕不见了……”“什,什么?二少奶奶……”“对不起阿蓝,我没有保护好雪痕,把她弄丢了……”看着阿蓝一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川岛绿雅打断了阿蓝的话,她很是愧疚,愧疚的渐渐的低下头,不敢抬头去看阿蓝的眼睛…… 第246章 意料之外 川岛绿雅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预想着在听到雪痕走失的消息之后阿蓝也许会情绪失控,会声嘶力竭的责怪自己。川岛绿雅想到了重重的可能性,可她竟怎么也没有想过,在她终于鼓起用气说出这件事的时候阿蓝竟然会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愧疚的不敢看阿蓝的眼睛一直低着头,可周遭的空气却是那样的平静,平静的让她感受不到任何来自阿蓝身上的“气息”。“阿蓝,都是我的错,我是那样信誓旦旦的承诺过自己会保护雪痕……”川岛绿雅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阿蓝的眼睛。然而,川岛绿雅在阿蓝的眼中看不见愤怒,看不见焦急,甚至看不见一丁点儿的责怪,相反,阿蓝的眼角泛着淡淡的心疼,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小孩子…… 阿蓝看着川岛绿雅愧疚又焦急的样子,再想想之前她希望自己不要把她想说的事告诉邱影声的请求,阿蓝的心中已经全然明了,川岛绿雅不希望邱影声知道雪痕走失的事是怕他受到打击,她一直苦苦的寻找雪痕无果只能找邱家的人帮忙。可是,为什么邱影声不把雪痕已经回家的事告诉川岛绿雅呢?这一点阿蓝想不明白,虽然知道邱影声瞒着川岛绿雅一定有自己的用意,不过阿蓝还是决定冒一次险,把雪痕已经回家的事告诉她,于是,阿蓝鼓足勇气,说道:“二少奶奶,小姐她已经回家了。” “怎,怎么会……”亦如川岛绿雅之前没有想到阿蓝的态度一样,雪痕竟然已经回家了,这也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一并涌入眼眶,虽然雪痕已经回家这件事带给川岛绿雅绝对的震惊,不过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庆幸,雪痕已经回到了家。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川岛绿雅明白了,邱影声看见雪痕回来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自己一定会疯狂的找她,然而他却没有让人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这就说明了,他还是决定要跟自己划清界限。既然邱影声希望如此,自己也一定会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向去做…… “阿蓝,谢谢你告诉这些。知道雪痕回家了,我就不用那么担心了,接下来我会尽我的全力让雪痕不再受到任何打扰。阿蓝,我可不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比起刚才的震惊,川岛绿雅的语气平静了很多。“阿蓝还是那句话,全听二少奶奶吩咐。”“谢谢……”川岛绿雅微笑着低下了头,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了几步接着说道:“阿蓝,不要把我来过的事告诉邱影声。”话罢,川岛绿雅便迅速的转过头,快步的向着与邱家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阿蓝唤着川岛绿雅追了出去,可惜,她跟不上川岛绿雅的脚步,才追出去几步川岛绿雅便已经无影无踪了……阿蓝无奈,只能原路返回,回身将大门锁好,就当是川岛绿雅从来没有来过…… 川岛绿雅漫无目的的快步走着,她已经毫无方向只想离邱家越远越好,只要离得邱家越远,自己离邱影声也就越来越远了…… 一条不知名的偏僻的巷子,巷子里的陌生和安静渐渐的减轻了川岛绿雅心中那股没来由的痛。当她终于能够冷静下来仔细的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她突然注意到,有一阵隐隐的喘息声在一直在她的耳边徘徊。从这微弱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此刻一定非常的痛苦,川岛绿雅顺着声音慢慢的寻过去,在巷子的拐角处,她发现了声音的主人…… 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瘫坐在地上,将身体倚在墙面上,他的身旁一只皮箱子歪歪斜斜的放着。可见,是身体上突然袭来的病痛让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提手里的箱子,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到了下去。“先生,你还好吗?”川岛绿雅隔着不算近的距离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她慢慢的向着他靠近,知道走近他的身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那张脸是那样的熟悉,但是比起自己的那份熟悉,这张脸上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沧桑和干练。那个虚弱无力,面色紫青仿佛是奄奄一息的人,正是邱若愚…… 川岛绿雅的全身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她脚下的步伐开始变得僵硬,凝固,甚至是不敢再向前迈进。与其说她犹豫着不敢向前走,其实是她的双腿已经颤抖发软,再没有力气能够支撑着她向前走,邱若愚与她近在咫尺,可她偏偏就再也没有能力向前再靠近那么一步,邱若愚如此痛苦不堪的样子,让她害怕的不敢靠近,震惊的不敢靠近…… 邱若愚微微抬起头,没了神采却依旧沉稳的目光划过川岛绿雅的脸,比起川岛绿雅的手足无措他的脸上则从容的多,原本警惕的神情也慢慢的放松下来,淡声说道:“你过来……扶我起来……” 川岛绿雅的慌乱一下子被打破了,她回过神儿来迅速的奔过去,扶起瘫倒在地的邱若愚。就在川岛绿雅的手掌覆在那人后肩上的那一刻,一股温热毫无防备的袭来,再一看他刚刚靠过的墙面,已经沾染上了大片的鲜红……川岛绿雅的手掌不禁开始不住的颤抖,生怕自己不得当的一点点用力会再次伤害到邱若愚。邱若愚看出了川岛绿雅的恐惧和顾虑,便对她说道:“没关系,扶着我向前走就行。”川岛绿雅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搀扶住邱若愚的手臂,努力的让自己颤抖的声音也平静下来“大哥……你坚持住,我送你回家……”“不行……”邱若愚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他咬着牙绷紧自己的意识,喘息着接着说道:“不要去邱家……我现在的样子,不能回家……随便去什么地方,也不可以……去找李大夫……” 邱若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直在旁边照顾的川岛绿雅看见邱若愚醒过来很是开心“大哥你终于醒了!放心吧,这是一间很安静的旅馆,老板和伙计都很好,伙计帮你换了他的衣服……你的衣服,上面都是血……邱若愚微微的点了点头“谢谢你绿雅……你扶我起来,我有事跟你商量……”川岛绿雅上前,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邱若愚扶起来,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也有事,想要问大哥……”“问吧。”邱若愚很干脆的回答。 “你知不知道……”话到嘴边,川岛绿雅欲言又止,良久之后,她还是放下了全部的犹豫,接着说道:“你不让我找李大夫过来,我自己检查了你的伤口。我自小被训练用毒,没有什么毒是我不知道的……你的伤口一看便是被浸过毒的利器刺入所致,而且,这毒我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黑泽家的毒……你知不知道……”“我知道。”邱若愚十分平静的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我知道我的时日无多了,连你都面露难色,这毒自是无药可解的。我原本想一直守护着影声一直到最后,不过我好像做不到了……弟妹,家里的人就交给你了。把他们交给你,我放心……” “我……”川岛绿雅再一次犹豫了。川岛绿雅的犹豫是邱若愚没有想到的,以他对川岛绿雅的了解,她是善良的人,更是会为了邱影声付出一切的人,她是唯一自己能够托付家人的人。邱若愚看着川岛绿雅眼中的为难,再一次诚恳的说道:“弟妹,就当是,答应我的遗愿,可以吗……”川岛绿雅真的很想答应邱若愚嘱托的事,可是此刻她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拒绝邱若愚“大哥……不对,是邱大哥……邱大哥,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答应你的嘱托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邱影声的妻子,不再是你的弟妹,不能再算是邱家的人了……” 邱若愚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他只是看着川岛绿雅,作为一位兄长,他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快乐,幸福。他坚信川岛绿雅可以带给邱影声所有的快乐和幸福,然而听到川岛绿雅的这些话,他便深深的感到遗憾和伤心。遗憾的是,自己的弟弟终究没能一直拥有这些快乐和幸福;伤心的是,不能再拥有这些快乐和幸福,一定是邱影声“心甘情愿”的选择。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邱若愚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这句“为什么”。邱若愚的问题令川岛绿雅迟迟没能给出答案,她只能一直苦笑,最终选择与邱若愚同样的方式,无奈的摇了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邱影声休了我……”“弟妹……”邱若愚依旧将川岛绿雅唤作弟妹,语气仍是如平日里一般自然,仿若从没有听过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邱若愚用力的挺了挺身,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虚弱不堪,他拒绝了川岛绿雅欲上前搀扶的动作,接着说道:“弟妹,这些天发生的事,讲给我听听吧。” 第247章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 邱若愚静静的听着川岛绿雅讲述着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虽然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更多的则是对弟弟的敬佩。邱若愚知道将所有的事都压在邱影声一个人的身上,他一定也很惊慌,很无助,自己希望他能保护着所有的人不入纷争,然而,他又何曾经历过这些纷争?邱若愚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语道:“我让影声受苦了,现在我回来了,不会再让这些事去烦他了。”说着,邱若愚看向川岛绿雅“弟妹……”“等等邱大哥……”话还未说完,川岛绿雅便面露难色的打断了邱若愚的话,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影声,他不希望再跟我扯上关系……”邱若愚没有应声,接着说道:“我想要知道,在我剩下不到十天的日子里,我还可以坚持多少次像正常人一样的样子,我想要听实话。你熟悉这毒,我信你给我的答案。” “你信我,我便实话实说。”尽管一开始在巷子口遇到邱若愚的时候川岛绿雅惊慌,犹豫,但是看着邱若愚脸上的那份从容,她便也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再慌乱,恢复到了“川岛绿雅”应该有的样子。 川岛绿雅慢慢的上前几步,说道:“邱大哥,你一开始就没有处理好伤口,以至于你在回来的路上伤口裂开出了大量的血。在这过程中,你能体会到多大的痛苦,日后每一次毒发你的痛苦都会成倍的增长。接下来的日子……你会从一天只毒发一刻钟,到后来毒发的时间越来越长,毒发的次数也会越来越频繁。也就是说,能够挺着不被别人发现你中了毒,就一定要把握最初的那几天。越是到后面,你就越会‘身不由己’。”话罢,川岛绿雅不禁开始惊讶,惊讶自己怎么会如此冷静的说完这些话,惊讶自己怎么会毫无顾忌的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直视着邱若愚的眼睛,惊讶着邱若愚,竟然跟自己一样的冷静……比起自己,邱若愚的目光,甚至更加的毫无波澜…… “知道了。”邱若愚平静的回答。说着,邱若愚试着自己起来。川岛绿雅欲上前帮忙却被邱若愚拒绝了,“想要不被别人看出来我已经命不久矣,现在就要开始练习。”邱若愚淡淡的笑了笑,给出了自己拒绝的理由。“好……邱大哥你一个人要小心,我,要先回去了。如果你有什么事,只要派人给我个口信,我一定办到。对不起邱大哥,我……没有办法解你的毒,我走了。”川岛绿雅慢慢的低下头,转过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谢谢你绿雅。谢谢你,一切为了影声。”身后突然传来邱若愚的声音,川岛绿雅停下了脚步,不过那脚步停下的时间也只是片刻,她低着头,轻声的应了一句“保重邱大哥。”便继续向前走,步伐越来越快……邱影声不希望她留下,她唯有离开,救不了邱若愚,她唯有离开…… 邱若愚扶着床头试着慢慢的下床,身上的痛渐渐的褪去,可伤口上撕裂的痛和心中始终泛着的一股刺痛却久久无法消去。邱若愚的心中悬着满满的愧疚,他不该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邱影声一个人,尽管他们的年岁相同,但对于他来说,邱影声也始终是他心中的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除此之外,雪痕的“走失”更是令邱若愚觉得心惊胆战,值得庆幸的是雪痕已经回家,若是雪痕一个人在外面真的遇到了危险的人,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此刻邱若愚最想做的事就是赶快回家,想要很快见到邱影声,卸下他身上的担子,想要很快见到雪痕,看看她的脸,听听她的呼吸声,只有当面看着她,他才能够确信雪痕很好,是安然无恙的。邱若愚想要赶快回家,在剩下不到十天的日子里,完成所有自己一定要完成的事。无论如何,他必须竭尽所能的为雪痕安排好一切,不得不面对的是,十天之后他会离开人世,而邱影声也同样不可能一直照顾着她,若是自己和邱影声都不在她的身边……邱若愚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只知道,十天的时间,为了雪痕接下来的一生无忧,他必须拼尽一切…… 虽是天色已晚,但为了不被看出任何的破绽,邱若愚仔细的梳洗整理的一番,还特意买了一身新衣服,强忍着伤口上撕裂的的痛,“容光焕发”的来到邱家的门口…… 已经是入夜时分雪痕已经睡下,但她还是在持续的敲门声中和阿蓝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中醒了过来。只见,阿蓝急急忙忙的将房门打开,接着,邱影声便在阿橙的搀扶下极力快步的走了过来,雪痕闭紧双眼继续装作熟睡的样子,直到她感受到似乎是邱影声的手在小心翼翼的晃动她的肩膀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雪痕不说话,佯装困倦,呆呆的看着邱影声透出笑容的脸,静静的等着邱影声说出想说的话。果然,邱影声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笑着柔声说道:“对不起雪痕,影声哥哥把你吵醒了。我现在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很想念你,现在很想要见到你。雪痕,我现在带你去见大哥,大哥回来了。你也一定很想念他,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他了。我知道你一定非常,非常高兴。”说着,邱影声便接过阿蓝递过来的衣服给雪痕披上,并牵住雪痕的手在阿蓝和阿橙满是笑容的目送中拉着她慢慢的向前走。 雪痕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任何的感知和直觉,她如同一个被拴了线的机器任凭邱影声牵着自己身上的“线”向前走。听到邱影声口中那个自己也一定会很想念的“那个人”她没有任何的感觉,只觉得全身一下子冷的厉害。没有喜悦,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因为每天能够见到自己的“若愚哥哥”而兴高采烈的小女孩儿了。没有悲伤,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因为看到了那个人冷漠决绝的眼神和听到那句“心?是什么?”就心如刀绞般的叶雪痕了…… 在自己木讷的步伐中,雪痕渐渐的明白,当她再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心中那股慢慢延展开来,怨不得,哭不得,痛不得,哀不得,只觉得身体冷的快要冻僵,没有人能够救自己,她只能咬着牙生生撕裂自己的心,用碎片上流下的血来暖自己快要冻僵的身体,身体慢慢的暖了,碎片上血也一点一点的流干了,碎了的心从此不复存在……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一个没了心的人,不想停下来,也不想再去找回自己的心,这样的感觉,也许就叫做恨吧。 邱影声没有让阿橙在旁边照顾,他坚持一定是自己牵着雪痕把她带到邱若愚的身边,虽然他的身体让他步履艰难,但是他从来没有过任何一刻能够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步伐是那么稳健,扎实。不过,令邱影声逐渐感受到异样的是,自己的体温本是极寒,然而他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被他牵在手中的那只手却是比他还要冰冷。邱影声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身边的雪痕。雪痕的脸色很不好,即便趁着朦胧的月色可还是能够看出明显的苍白,她的身体也在微微的发抖,唇齿之间似乎还在打着寒颤。“雪痕你冷了吧。”说着,邱影声赶紧取下阿蓝披在雪痕身上的外套,十分仔细的重新帮她穿好。邱影声的手上没有什么力气,帮人穿好一件衣服不过是一件小事,可是对于邱影声而言,却是极其的辛苦,是极其吃力才能完成的事。 雪痕低下头看着邱影声,他正俯下身子为自己系外套上的扣子,他同样低着头,无力而又颤抖的手,缓慢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系好每一颗扣子。隔着夜色,雪痕依然能够清晰的听到邱影声那辛苦粗重的喘息声。泪水涌上眼眶,雪痕没有办法告诉邱影声其实自己并不觉得天气寒冷,只是突然间知道自己没有了心,觉得可笑而已…… 邱影声帮雪痕穿好衣服直起身的那一瞬间,雪痕蓦地抬起头,“痴痴”的看着某个地方。邱影声微笑着拍了拍雪痕的肩膀说道:“对不起雪痕,我没能照顾好你。若换做是大哥在你身边,他绝对不会让你挨饿受冻。”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邱影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然而雪痕的胸口却是窒息般的沉重。 邱影声重新牵起雪痕的手,尽管她的目光正在望着什么别的地方,但是邱影声却依旧十分认真的说道:“雪痕,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我一直盼着,能够牵着你,把你带到大哥身边……影声哥哥没有多少时间能够陪伴你了,大哥离家的这段日子我每天都在跟爹娘祈求,希望他们能够保佑大哥千万不要遇到危险,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家。我真的很怕大哥再也不会回来,那样的话,若是我也‘走’了,我最心爱的妹妹,该怎么办啊?现在,我的这个心愿,终于了了。”话罢,邱影声心满意足的笑了。 第248章 唯一的默契 邱若愚利用邱影声去接雪痕的时间再一次仔细的整理自己,他从来不曾这么认真的打理过自己,头发梳了又梳,衣领翻了又翻,仔细的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脸色,他生怕雪痕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自己是没有精神,没有神采的。尽管雪痕也许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邱若愚却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帅气的出现在雪痕的面前。 也许是天生就拥有着对与雪痕特别的直觉,隔着门外若隐若现的脚步声邱若愚便能感受到雪痕的呼吸。兴奋却又小心翼翼的将门慢慢的推开,恰好,邱影声牵着雪痕出现在邱若愚面前…… 邱若愚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心满意足,明知雪痕已经不再认得他,可只要她如此真实的站在自己眼前。只要能看着她,自己不必再忍痛去伤害她,而她,也不必陷入自己这个“汉奸”带来的噩梦,苦的无法自拔……邱影声微笑着将雪痕的手交到邱若愚手上“大哥,我该回去休息了。跟雪痕说说话吧,我知道你会守着她的。”话罢,邱影声便慢慢的转过身,慢慢的迈开步子,离开了…… 邱若愚微低着头,握着雪痕的手,她的手冰冷至极,握住的那一刻,仿佛是握住了破碎的玻璃,不知不觉便刺痛了掌心。不过,那刺痛越是剧烈,邱若愚便握的越紧。缓缓的,邱若愚抬起头看着雪痕的眼睛,柔声的唤她的名字“雪痕。” 雪痕痴痴的看着邱若愚,对他唤着自己的名字毫无反应,亦如往常。与雪痕四目交错的那一刻,邱若愚的心蓦地一阵锥痛,如刀绞一般。透过雪痕眼中的光亮,邱若愚相信,那是除了自己不会再有别人能读的懂的眼神。雪痕的眼神,痴痴的安静,可邱若愚一眼便看得出,这份安静是隐匿了“喜怒哀乐”而得来的。以前的雪痕只会痴痴的望着自己,因为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此刻,就站在面前的雪痕同样痴痴的望着自己,而眼神,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清澈了……也许,并不像川岛绿雅所说的那样,雪痕的归回,并不是误打误撞的巧合…… 那一刻,邱若愚望着眼前的雪痕,入骨的心疼。邱若愚不能确定,他的雪痕,是不是正在强迫自己扮演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若雪痕真是那样强迫着自己,那么此时她看着眼前唤着她名字的自己,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本来,邱若愚想要紧紧的握着雪痕的手,告诉她很多很多的话。告诉她,自己很想念她;告诉她,自己守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告诉她,别害怕,所剩不多的日子,自己再也不想离开她了……哪怕明明知道这些话她根本就听不懂,但只要能说给她听就好。可是,直觉告诉邱若愚他现在不能那么做了。邱若愚松开了雪痕的手,目光从雪痕的眼中轻描淡写的划过,低下头冷冷的说了一句“还是这幅鬼样子。”话罢,便自顾自的转过身向着厅内走过去…… 雪痕不愿相信自己的直觉,当邱若愚的目光在自己眼前轻描淡写划过的那一瞬间,她竟在他冷漠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只要在儿时邱若愚的眼中才会出现的光亮。那光亮早已不再如当初那个少年那样天真,温暖。小时候,雪痕总是仗着邱若愚一定会让着自己而在他的面前无忧无虑的撒娇,无忧无虑的“不高兴”,因为害怕她的“不高兴”,邱若愚总是会微笑着低下头避开她“肆无忌惮”的目光然后答应她的任何要求……就在刚刚,雪痕在邱若愚冷冷的避过自己眼神的那一刻,居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那一抹光亮……纵然是转瞬即逝,可是那光亮却是那样的清晰,犹如剑刃上的利光,仅仅片刻,便刺痛她的眼。 邱若愚径直走进内厅,心中的疑问逐渐明了,也许,他的雪痕是真的回来了。若她仍旧只是个孩子,是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凭着模糊或是清晰的记忆找回家的,因为,那样的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记忆。是时候,验证一下心中的疑问了,眼神不能确定的答案,心可以。 邱若愚蓦地回过身,猝不及防的再次回到雪痕身边,一把拉过雪痕,将她拖拽至内厅强行按到椅子上坐下,冷冷的说道:“我现在要休息,你老老实实的呆着,要是敢吵一声,就把你送到疯人院。”话罢,他冷冷的打量着雪痕的眼睛,雪痕没有目的望着某个地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意味着什么,于她而言,再凶恶的举动也不过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罢了。“傻瓜……”邱若愚自语了一句,转过身整理自己的床铺。转身的一瞬,在雪痕终于看不到他的那一瞬,邱若愚眼中的泪水,滑落…… 那一句“傻瓜。”的的确确是邱若愚想要对雪痕说的,她真的很傻,傻到如此低估了他心中的“她”。邱若愚很清楚,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自己的生命不管自己愿意与否都会走向尽头。而到那时,雪痕,就是被自己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放在心上的人。对邱若愚来说,这样的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是什么样子,应该是什么样子,即便不见,也早已经深刻在脑海,无论她疯癫与否…… 凭着自己刚才的举动,若雪痕的身体里依旧是那个“孩子”,她一定会被吓到,甚至怕的大哭起来。而此时的雪痕,过于的冷静,冷静的让人心疼。她只顾着在他面前强迫自己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她恰恰忘记了,任谁,都会有因为害怕而表现出恐惧的本能。她越是强迫自己做出“应该”有的样子,邱若愚就越是感到百蛊噬心的痛。虽是窒息般的痛,邱若愚却依旧觉得高兴。终于,雪痕回来了。终于,那个坚强,倔强,执着的雪痕回来了。终于,他的雪痕,回来了。 邱若愚平躺下来,雪痕就坐在他床边不远的位置,可他却同样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她,哪怕是半点微移的目光也不可以。邱若愚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佯装已经睡着的他日夜悬着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也许,将错就错下去,就是自己能为雪痕做的最好的安排。 雪痕对自己隐瞒了她已经恢复事实,显然,她恨他,她想要一层一层撕开自己的伪面具……也好,她想要做的事自己一定会陪着她,她想要擦亮能够拆穿自己的利刃,自己就陪着她一起……事至如此,邱若愚仍是感谢上天,感谢,他们终于彻彻底底的站在了对立的两端。这样一来,雪痕就不会因为自己的死而感到难过了……这一刻,邱若愚懂了为什么邱影声要休掉川岛绿雅,起初自己不明白,而现在终于懂了。若有一天,自己注定要消失于尘世,最痛心的,不是自己亲眼看着自己不复存在,而是,自己心中之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灰飞烟灭……若是自己死时,能令雪痕感到大快人心,令她之后的整个人生都不在困在自己的阴影里,那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这就是最好的安排,再不会有任何一个结局比它更好……比它,更令自己放心…… 雪痕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邱若愚的样子应该已经睡去,屋子里除了呼吸声什么也听不见,就好像,即便眼泪重重的摔打在地上,除了心跳,不会听到任何的回响。 雪痕仍旧是静静的坐着,任凭眼泪流下来,不用掩饰,因为邱若愚已经看不到;不想擦拭,因为现在唯有这眼泪能够提醒自己,自欺欺人,是多么的荒唐可笑……本以为,那一闪而过的光亮会是真实的,本以为,透过那样的光亮自己还能看到他想要回头的可能……不过是自己的幻象罢了。自己同他,已经背道而驰…… 雪痕不知道在之前那段空白的记忆里自己是如何跟邱若愚相处的,听邱影声的意思,在他的面前邱若愚和自己是应该是相依为伴的,对待一个疯子的不离不弃,听上去真的是感人至深的样子……也好,至少要在邱影声的面前是要风平浪静的。一场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戏,自己与邱若愚之间仅剩的,唯一的默契,就是把光明的那一半留给邱影声,至于黑暗的那一半,鱼死网破也好,两败俱伤也罢,怎么样自己都会跟他一起演下去……很想看看到最后,说完最后一句台词的那个人,是他精明善于伪装的“若愚君”,还是自己这个处处痴傻的疯子…… 夜似乎更深了,邱若愚睁开眼睛坐起身,走下床,打量着已经在椅子上睡着的雪痕,那样的小心,那样的谨慎,生怕自己细弱的呼吸声会将雪痕吵醒。望着雪痕虽是熟睡可还是不安的模样,邱若愚肝肠如焚,他知道雪痕并不是睡着了,而是心痛,疲惫和绝望,让她在无助中渐渐的失去了意识……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将雪痕从椅子上抱起来,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动作轻柔的帮她盖好被子。 邱若愚半蹲在床边,缓缓的拭去雪痕眼角边那半干的泪痕,轻抚着她额前的碎发,心疼的自语道:“好好睡吧雪痕,若愚哥哥就在这守着你。现在,我们都可以卸下面具,不必再演戏了……” 第249章 再也不会回来 邱若愚点燃了安神香,一来,他希望雪痕可以好好的安睡。二来,他不希望雪痕中途醒来发现他与她交换了位置而察觉到任何的异样。邱若愚在雪痕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入骨的痛渐渐的袭来。平日里邱若愚只要点燃安神香自己便会很快的入睡,如今身上的毒发的痛却令他异常的清醒。邱若愚心想着,也好,清醒的久一点他便能看着雪痕久一点。邱若愚侧身看了雪痕许久,绵密的细汗悄无声息的布满了他的额头…… 邱若愚想一直就这样看着雪痕,可是,所剩不多的时日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他的世界里不可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思念。邱若愚回过身,无力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强迫自己看向前方的某个地方。不到十天的时间,他会变得越来越心力不足,想要安排好所有的事,他必须找到一个信任的人来帮助自己。而这个人,也是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人,这个人,只能是川岛绿雅。 钻心的痛慢慢的从心口的地方扩散开来,猝不及防的漫延至邱若愚的全身。渐渐的,全身弥漫的不再只是剧烈的疼痛,犹如蛊虫啃咬般的痛苦令邱若愚的身体开始身不由己的瑟瑟发抖。邱若愚双臂抱膝,蜷缩在椅子上,额头上绵密的细汗早已经同全身渗着血腥味的冷汗混成一体。邱若愚咬着牙,哪怕是把舌头咬出了血也依旧死死的咬着,邱若愚告诉自己,即便是像行尸走肉一样蜷缩在椅子上他也绝对不可以倒下,绝对不可以。他永远都是雪痕的若愚哥哥,是能够保护她,一直看着她的人。他要一直看着雪痕,一直保护着雪痕,所以即便是变成了不堪一击的怪物,他也绝对不可以倒下…… 与邱若愚见面之后川岛绿雅并没有回到黑泽家,而是就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旅馆离邱家很近,甚至可以透过窗子看到邱家的大门。川岛绿雅并不想那么快就把雪痕已经找到的消息告诉黑泽俊,不想让黑泽俊破坏雪痕好不容易回到原点的生活。川岛绿雅想要制造一种假象,让黑泽俊以为自己没有回去是因为她还在继续寻找着雪痕。 另外,川岛绿雅特意选择了离邱家很近,又很容易观察到邱家的的地方住下来,因为她始终觉得以邱若愚现在的状况回到邱家,他一定需要自己的帮忙。自己不妨先在就近的地方等着,作为“邱家人”的直觉告诉她,邱若愚应该会需要她的帮助。川岛绿雅一直认为,自从雪痕落入黑泽家之后,自己没能尽一个姐姐要好好保护她的责任,让雪痕吃了很多苦是自己对对不起邱影声的地方。如今,若是能帮助邱若愚为邱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自己唯一能为邱影声做的事了。 麻木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直觉,邱若愚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又慢慢的恢复了意识。不知道这段失去意识的时间究竟是多久,或许只是片刻的功夫,或许已经过去了几个钟头……又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没有什么失去意识,只是因为实在过于痛苦假想着时间过去罢了……慢慢的,邱若愚能感受到有一道光划过自己的眼皮,隐隐的刺痛,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天已经微微的亮了。他仍是保持着失去意识之前蜷缩着的姿势,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雪痕,雪痕仍是睡着,这要感谢安神香的作用。 身上的不适已经不再那样的浓烈,邱若愚庆幸自己又熬过了一道坎儿。邱若愚拖着乏力的身体从椅子上起来,小心翼翼的清理掉散落在桌子上的碎香沫儿,就像没有点过香一样。轻轻的走到雪痕的床边,他凝视着雪痕的脸,心疼的抚了抚雪痕的额头,苦笑着自语道:“雪痕,我们又要开始演戏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那么辛苦的,无论多难的戏,我都会配合你……”话罢,他将雪痕从床上抱起来,放回到椅子上。 邱若愚安顿好雪痕便回到自己的床上重新躺好,他安心的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在安神香的香味散去之后雪痕慢慢的醒过来,等待着,一无所知却能帮助他演好自己那场戏的邱影声的到来…… 似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从鼻尖飘过,雪痕寻着那香味慢慢的睁开眼睛。雪痕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在这木椅之上安安稳稳的一睡直到天亮。侧过身去看邱若愚,他侧身背对着自己,似是熟睡的模样。雪痕突然间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他们各自修整,然后接着各自戴上面具。 邱若愚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雪痕迅速的回过身,看向某个地方。邱若愚不急不慢的转过身,睁开眼睛坐起身。雪痕虽然没有面向他却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邱若愚的目光淡淡的从自己身上撇过,稍纵即逝的停留,如同撇过眼前的家具没有任何的分别。邱若愚站起身,收拾好床铺,自顾自的整理仪容,就像雪痕根本不曾存在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样。整理完毕,邱若愚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放下怀表的那一刻,他微笑着看向雪痕,柔声的说了一句“雪痕,睡得好吗?”话罢,邱若愚便把怀表合上,脸上的微笑也转瞬消失了。正当雪痕心中不解邱若愚此举的用意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来了。”邱若愚应了一声,微微的俯下身子,摸了摸雪痕的头,贴近她的耳边,冷声的说道:“你乖乖的,不要哭闹。不然,还是会把你送进疯人院……”话罢,邱若愚直起身径直走过去开门。雪痕看着邱若愚的背影,莫名的辛苦。她不是第一天知道邱若愚变了,难过也不是因为邱若愚这样对待自己。秀姐因他而死,自己也从未想过对他再有半点回归最初的奢望,雪痕很清楚他们之间在之后的关系会是怎么样。现在的邱若愚,早已经不再是自己应该流眼泪的那个人。 雪痕此刻想哭,不是因为邱若愚也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悲于世事无常。雪痕不明白,难道仅仅只是一个黑泽俊就把邱若愚变了一副模样?雪痕不明白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事,这些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会把那样好的一个人变成现在的样子。雪痕很想要嚎啕大哭,因为有些事实注定无法改变,曾经的,自己的若愚哥哥,已经被眼前的邱若愚杀死了……她的若愚哥哥,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邱若愚推开门,邱影声已经带着阿橙和阿蓝等在门外。“雪痕已经醒了。”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将三个人迎进房间。邱影声看见雪痕坐在椅子上便微笑着走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雪痕的肩膀,说道:“雪痕,睡的好吗?”“雪痕睡的很好。”邱若愚回答,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扶过邱影声让他坐在雪痕旁边,接着说道:“我一直守着雪痕,她很快就睡了。大概是想阿蓝了,早早的起来了。我知道你们应该没那么早过来,雪痕又不肯接着睡,我就先让她在椅子上玩儿了。”“嗯。”邱影声笑着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从邱若愚的眼中经过…… 自进门后邱影声还没有仔细的看过邱若愚,直到他们的目光交错他才发现,邱若愚憔悴了很多,脸色也苍白了不少,嘴角边上竟龟裂的泛着淡淡的紫色。“大哥,守着雪痕一夜没睡吧,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没关系。”邱若愚淡淡的一笑,走到雪痕身边,轻抚着雪痕的头对邱影声说道:“一点都不会累,只要能一直看着雪痕,就不会觉得累了。”邱若愚俯下身,温柔的看着雪痕,说道:“雪痕,阿蓝姐他们来接你了。先吃些东西,若愚哥哥一会儿再去看你。” “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吗?因为你回来,阿蓝早餐准备的很丰盛。我今天也不在书房吃了,咱们一起吃吧。”邱影声听到邱若愚的话便希望邱若愚能够留下来。“不了。我离开太久了,绸缎庄和商会的事情耽搁了不少,我必须先去看一下。”邱若愚拒绝了邱影声的提议,他的确是耽误了很多生意上的事要去处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去解决。不过,除了解决这些事,邱若愚最主要的目的则是去找川岛绿雅,所有的事都必须快速的进行,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 雪痕被阿蓝牵着离开邱若愚的房间,阿橙跟邱影声则是跟在她们的身后。阿橙看着雪痕的背影,很是开心的对邱影声说:“二少爷,小姐变乖了很多。大少爷回来了,小姐也变得不一样了。” 雪痕听着身后阿橙同邱影声的谈话,邱若愚那张在众人面前对着自己轻柔微笑的脸,浮现在眼前。心中不禁一阵悲伤,悲伤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为这个人而感到悲伤了…… 第250章 乔先生 邱若愚处理了部分生意上的事便开始想办法与川岛绿雅进行联络。邱若愚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能够大大方方出现在黑泽家的时候,于是,他在绸缎庄里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伙计,并把事情交由他去办…… 川岛绿雅始终等着,却迟迟未有邱若愚的消息。虽然没有动静,但川岛绿雅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邱若愚一定也必须需要别人的帮助,他的身体状况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他也一定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所以能帮助他的人就只有自己。川岛绿雅正想着,窗外竟循循渐进的传来一段声音,一段,似乎是别有深意的声音…… 川岛绿雅迅速的跑到窗前推开窗向下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从自己的窗下经过,嘴里还叫喊着“收雪花,收绿色的雪花……收雪花,收绿色的雪花……”街边路过的人听到小伙子的吆喝,纷纷投以奇怪的目光,唯有川岛绿雅听到这吆喝不禁飞快的跑下楼,跑出旅馆叫住那位小伙子“小兄弟等一下!”那年轻人看见川岛绿雅也是激动的很“二少奶奶!终于找到你了!你不常见我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是绸缎庄的伙计。大少爷不确定你是回去了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安顿下来,我便一直喊着寻过来了。大少爷不方便过来,所以叫我来找你,我本来打算若是遇不到你就只好寻到你家去,现在真是太好了!” “真是辛苦你了。”川岛绿雅一边道谢一边把小伙子拉到一边,接着说道:“小兄弟,你们大少爷看上去还好吧。”“大少爷看上去还好,可能是太累了脸色不太好。”说着,小伙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便小声的对川岛绿雅说道:“二少奶奶,大少爷在绸缎庄旁边的书局等你,有事要跟你商量。二少奶奶话已经带到,我先走了”话罢,小伙子便不敢多做停留,离开了…… 川岛绿雅赶到书局的时候邱若愚已经到了,书局里的人很多,不过她还是一眼就望到了角落里的邱若愚。如绸缎庄的小伙计所说,邱若愚的脸看上去很憔悴,眼神里也没有什么精神,想必一定是刚刚挺过一次毒发吧。川岛绿雅走到邱若愚身边停下,没说话。邱若愚侧过头轻轻的看了她一眼,说道:“麻烦你跑一趟了,我现在还不能出现在黑泽俊面前。这间书局的老板是我朋友,这里很安全。找你过来,有些事情不得不麻烦你了。”“其实,我也一直在等着大哥能够派人来找我。”川岛绿雅浅浅的一笑接着说道:“因为只有我知道你的‘憔悴’并不是因为忙于生意。你需要我的帮助,能帮助你的人也只有我。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绿雅……”邱若愚欲言又止,他低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接着说道:“绿雅,能不能和我一起说一些话给雪痕听。”邱若愚的话让川岛绿雅有些不解,她好奇的应声道:“这不是一件难事。可是,雪痕她根本听不懂我们的话啊。我们……”“她听得懂。”邱若愚淡声的打断了邱若愚的话,他侧过脸看向满眼吃惊的川岛绿雅,说道:“雪痕已经恢复了。她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你的,你的意思是……雪痕她……”川岛绿雅的语调有些颤抖,可又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欣喜。 然而与之相比,邱若愚的眼中更多的则是一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雪痕虽然恢复了,但是她缺失了部分的记忆,透过她的眼神我看得出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生病时候发生的事了,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对我最失望,最痛恨的那个时候……雪痕还在继续装作之前的样子,影声和家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已经恢复了。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让事情将错就错下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川岛绿雅眼中的欣喜渐渐的散去,失落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悲伤“你希望将错就错,是因为,你不希望日后雪痕会感到伤心,难过……她越是恨你,日后就越不会深陷痛苦之中对吗……”邱若愚没有答话,默认了川岛绿雅的话。川岛绿雅也不再继续追问,点了点头,苦笑道:“这个忙,我帮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会在适当的时机告诉影声我的情况,他,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拖住黑泽俊一段时间。黑泽俊何其精明,我调换名单的事被他发现只是时间问题。”邱若愚轻叹了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川岛绿雅“绿雅,辛苦你帮我去做这些事。我知道,即便你全力的帮助我,黑泽俊的精明还有我不得不承认的身体状况都不会让安稳的日子持续太久。一旦到了我同黑泽俊彻底撕破脸的时候,我不会为难你,即便你选择成为我的对手,仍然无法改变你是个善良之人的事实。川岛绿雅淡淡的一笑,轻声道:“你要我做的事我记下了,会全力以赴去做的。”话罢,她对着邱若愚微微颔首之后离开了书局。 川岛绿雅在回黑泽家的途中突然与一神色匆匆的人擦肩而过,虽然只是交错的一瞬间但是川岛绿雅却精准的认出,那个人就是黑泽俊的心腹江口。川岛绿雅不禁感到奇怪,江口很少出现在黑泽家,通常黑泽俊会把最重要的事全部交给江口去做。此次江口突然出现,而且着急道根本就没有发现迎面走过来的自己,一定是去办很重要的事。川岛绿雅决定先不回去,跟着江口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川岛绿雅自知江口的警觉性很高,她不敢太过于上前,只是远远的跟着,直到川岛绿雅看着江口走进了那间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樱花饭店。看着江口走进饭店跟饭店里的人说了几句便径直走进更深的地方,一种不祥的预感霎时涌上川岛绿雅的心头。樱花饭店的老板就是小野樱花,表面上,这间饭店是小野樱花替黑泽俊完成了一个大任务,黑泽俊所奖励的“礼物”。不过,美其名曰“礼物”实际上樱花饭店不过就是黑泽父子储备“秘密行动”的基地罢了。川岛绿雅在外面稍等了一会儿,然后走进樱花饭店。 因为樱花饭店里上上下下全部都是黑泽家的人,所以是不是真正的客人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川岛绿雅一进门便就有饭店里的人迎了过来“川岛小姐。”“嗯。”川岛绿雅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神秘”的说道:“这次过来是替主人看看江口君的事情处理的怎样了。江口君回来不久,对这里的地形还不太熟悉,主人叫我暗中看着他,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再出现。所以,我这次过来的事不要告诉井口君,一切按主人说的做。”“是川岛小姐。”这里的人对川岛绿雅的认知也一向是把她当做黑泽的左膀右臂看待,所以对她的一言一行也丝毫不曾有过怀疑。那人一边应着,一边向川岛指引江口的方向。 川岛绿雅曾经跟着黑泽俊来过几次,这里有许多秘密的地方她也是知道的。不过,顺着被指引的方向一路走过去,竟然也是一个令川岛绿雅极其陌生的地方,她从来不知道在这饭店之中还有这样几间不为人知的密室。若隐若现,一抹昏暗的灯光摄入川岛绿雅的眼睛,江口一定就在有灯光的那个地方,于是,川岛绿雅便顺着并不清晰的目光寻了过去…… 也许是自信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关系,江口进去的房间并没有川岛绿雅所想的那样封锁严密,从一旁看过去大抵就是普通日式旅馆房间的模样。因为担心灯光会折出自己的影子,川岛绿雅没有靠近拉门,而是紧贴着墙面仔细的听着房间里传出来的并不是很清晰的声音。因为不敢靠近,川岛绿雅实在是听不清房间里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根据散碎的只言片语,川岛绿雅可以判断出房间里除了江口以外的另一个声音来自一个中年男人,那人被江口唤作“乔先生”。这是中国人的姓氏,江口的态度也还算是恭敬,可见这位“乔先生”是被黑泽俊需要的人,不然江口的语气不会那么恭敬。 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再上前几步,仔细去听房间里传出江口的声音。江口的语气依旧恭敬,可却透着掩饰不住的不耐烦“乔先生,为什么这么不识时务呢?”“哈。”房间里接着传来那位乔先生的冷笑,“江口先生,不是乔某不识时务,而是乔某有自知之明。你们的国家不是神通广大吗?研究区区的细菌又何须乔某?” “乔先生!你最好不要消耗我的耐性!”听江口的语气已经完全被激怒了,川岛绿雅已经能够想象下面将要发生的事。江口已经没了耐心,然而这位乔先生被黑泽俊所需要他不能轻易动他,唯有夺门而出。所以此刻,是自己必须要离开的时候不然很快就会被发现,川岛绿雅决定不再好奇他们后面会说些什么,果断的选择离开。 第251章 宁愿 川岛绿雅虽然心中慌忙,但是走到饭店大厅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不慌不忙的叮嘱那里的人“之前我说过的话一定要记住。主人要我秘密盯着江口,这件事连你们的樱花掌柜也不知道,你们也不要多嘴坏了主人的事。”虽然心里还是隐隐的害怕,但事情也总算按照她预计的那样进行。她的那些话被小心翼翼的当做是黑泽俊的命令,自己来过这里的事也不会被江口发现。然而川岛绿雅悬着的心还是不能放下来,这位乔先生被黑泽俊迫切的想要拉拢过来,那么他的身上一定存在着某种能够威胁到黑泽俊的东西……川岛绿雅暂时还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不过直觉告诉她或许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邱若愚。因为直觉还不停的告诉川岛绿雅,似乎,乔先生与邱若愚是同一类人…… 川岛绿雅再次来到了与邱若愚碰面的那间书局,逗留了些许时间之后离开。从书局里出来,川岛绿雅便进了不远处的一间茶馆…… 邱若愚思前想后,决定一天之后把自己情况告知邱影声。他原本并没有想过那么早的让邱影声知道这件事,不过随着雪痕的恢复他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既要在雪痕面前毫无痕迹的把戏演下去,又要所有的事情能够有条不紊的进行,这就必须要邱影声知道所有的事……可是,自己在邱影声又要如何的开口,如何告诉他,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了…… 邱若愚正想着,忽见邱管家站在门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邱若愚看向邱管家说道:“邱叔,有什么事吗?”“哦,大少爷。”邱管家一边应声一边走近邱若愚身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邱若愚说道:“大少爷,方才书局的伙计来过了。他说你一直在等的书有货了,他们掌柜的知道你急着要就送过来了。” 邱若愚拿过书仔细的看了看,一本普通的棋谱。而且,自己从来没有预定过这本书。将棋谱翻开,只见扉页上用日文写着几个小字:川岛借,速归还。邱若愚合上书,起身对邱管家说道:“邱叔,我突然想起绸缎庄还有些事,得去看一下,你照顾好家里。”话罢,便匆匆的离开了。 邱若愚很快来到书局附近,他迅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的目光敏锐,很快便发现了在茶馆里的川岛绿雅。邱若愚走进茶馆,在川岛绿雅的面前坐下来“绿雅,有急事找我。”川岛绿雅点了点头,说道:“我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姓乔的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姓乔,这个人好像和细菌什么的有关。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觉得你会……”川岛绿雅说着便渐渐的停了下来,她看着邱若愚眼神中透出的惊措,心中也有了答案。川岛绿雅依旧不说话,片刻之后,她倒了一杯茶推到邱若愚面前,又为自己的茶杯里填了些茶,说道:“看样子你知道那个人,而且不仅仅只是‘知道’而已。黑泽俊很需要这个人,这证明这个人可以帮助他完成一直以来的‘梦想’,他的梦想,会是很多人的噩梦。” 川岛绿雅将自己杯子里的茶饮尽,接着说道:“你想打破那个噩梦,我会帮你。你与黑泽俊正式开战的时候我也会是你的敌人,我的身份就是我的命,改不了。不过,只要你们之间还是心照不宣敌我观望,你需要我去做的我都会尽力办到。即便已经被休了,但这段时间我仍然可以是邱绿雪。你是我丈夫的哥哥,我可以为了影声做任何事,同样也会帮他的哥哥去做任何事。”“谢谢。”邱若愚举起杯敬向川岛绿雅,接着说道:“只是因为我是你丈夫的哥哥?绿雅,我知道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我已经答应会帮你,你不该这样逼我。”川岛绿雅的语气淡然。邱若愚点了点头,放下敬茶的那只手,提起茶壶将川岛绿雅的茶杯填满,说道:“你同样想打破那个噩梦。”川岛绿雅不语,毫不犹豫的拿起茶杯再次将茶水饮尽,片刻之后,说道:“这是你的猜测而已。” 邱若愚与川岛绿雅道别之后回到家里,他的脸色始终不好,不是因为毒发,而是心中始终不安的事终究还是要面对。关于“乔先生”的事他已经与川岛绿雅商量出一些事宜,近日他便会想办法与他取得联络。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这件事必须现在就去做,那就是…….“大哥,邱叔说你找我。”身后邱影声的声音打断了邱若愚的思绪。 邱若愚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邱影声,他的嘴角挂着微笑,眼里散发着潇洒的光芒,然而无法站直的身体和苍白的面色,让他的表情越是璀璨自己就越是心疼,可是,邱若愚没有办法……即便是心疼自己最珍贵的弟弟,如今却还是要狠下心伤他了。邱若愚上前扶住邱影声,一边扶着他走到椅子边坐下一边说道:“对不起影声,我让你一个人过来,没叫阿橙跟着。”邱影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大哥即叫我单独过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阿橙小丫头是不会懂得,听着只会犯困。”“影声……对不起……”邱若愚打断了邱影声的话,然而,却欲言又止“大哥,怎么又跟我说对不起……”邱若愚的目光平静,然而邱影声却看到了隐隐的不安,他的语气渐渐迟疑,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又不敢直截了当的去问。索性,不语,只是看着邱若愚。 邱若愚缓缓的将手掌覆在邱影声的肩膀上,轻声的说道:“影声,咱们家……要交给你和雪痕了。”“大哥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听到邱若愚的话,邱影声反问着,不安的神情慢慢的散开来,拍了拍邱若愚覆在自己肩膀上手微笑着接着说道:“大哥你就放心的离家去忙自己的事,不过要带上邱叔照顾你。我会陪着雪痕,等你回来。”“影声,这一次,这一次……”邱若愚说着,眼中的泪水竟止不住的流下来。邱影声从不曾见过邱若愚这样的无助,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不再像是一个哥哥,而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邱若愚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他咬着牙,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能够平静一些,“影声,这一次,我不只是要离开家,而是,真的要离开了……”邱若愚微微颤抖着垂下自己的手臂,不舍的看着邱影声,终究还是微微的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邱若愚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很淡然的把自己的事告诉邱影声,在邱影声面前邱若愚一向有着兄长的沉稳,所以他认定了即便是涉及生死的事自己也可以在邱影声的面前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可是直到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此刻,直到心痛难忍的此刻,直到再也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的此刻,直到,他想要好好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的此刻……邱若愚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真正正的要与家人分别了……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即将从世界上消失了……邱若愚抬起头,再次看向邱影声…… 邱影声始终凝视着邱若愚,更加苍白的脸上,表情异常的平静。那份平静,让人的心莫名的刺痛,毫无波澜的瞳孔之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悲戚,让人不忍再看……邱若愚强忍着心中的不忍,抿起嘴角挤出一抹淡淡的笑,说道:“影声,我真的很高兴自己是你兄长。不过,真的很可惜,我还能做邱影声兄长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天了。影声,我……我要先去,跟爹娘见面了……本来想要过几天再告诉你的,可是,我怕会来不及,我怕……”邱若愚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邱影声楸起了领子,邱影声的手颤抖无力,可他还是用尽全力死死的抓着,最初平静的双眼已经胀红如血,他抓着邱若愚不放手,沉声的说道:“大哥……你,没有资格说要先去跟爹娘见面……你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这样说……”邱影声的眼角边的泪水顷刻而下,他不肯腾出手去擦掉眼泪,仍是拼尽全力的抓着邱若愚的领子。 邱影声的眼泪令邱若愚心如刀绞,不过即便心疼,他却还是淡淡的笑着。邱若愚笑着,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邱影声紧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背,轻声的说道:“影声,你现在不可以跟大哥这样……大哥的命还剩下不到十天,你这样,我也许一会儿就会被你掐死。”邱若愚的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可眼中浓浓的却仍是满满的不舍。邱影声仍是不肯撒手,几乎没了力气的他仍是不肯松手。“那我宁愿掐死你……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话了。”伴着眼中不断流下的连自己都觉得冰冷的泪水,邱影声第一次用狠戾的语气对邱若愚说话。 第252章 这样就够了 听到邱影声说宁愿掐死自己邱若愚竟一下子笑了出来,他注视着邱影声,目光柔的仿佛眼前的弟弟一下子变回了儿时的小男孩儿,他微笑着说道:“影声,不要把力气都用在我身上。就算你不掐死我,我也很快就会死掉。你的力气很宝贵,你要留着它,替我照顾雪痕……”邱若愚的话令邱影声的心仿佛顷刻间就蒙上了一层薄雾,心里透着隐隐的痛,痛感被困在薄雾之中,久久不得散去……邱影声苦笑着松开了手,哽咽着问邱若愚:“大哥,你还嫌雪痕不够可怜吗?雪痕很可能会一生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你难道,还要夺走她最心爱的人吗?你,真的忍心吗……” “为什么会不忍心……”邱若愚的嘴角边露出了与邱影声一模一样的苦笑,“不是她心爱的人,而是她痛恨的人,让她痛恨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是很好吗……影声,雪痕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从她再次回家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雪痕,便真真正正的回来了……”邱若愚看着邱影声讶异的眼神,平静的接着说道:“是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雪痕曾经离开过家,还是好奇,雪痕怎么会已经恢复了正常。” 邱影声的眼神渐渐的木讷,他渐渐的后退了几步,嘴里不住的自语着“怎么会……怎么会……那雪痕为什么……”“这就是我现在找你过来的原因。”透过邱影声的眼神邱若愚看得出他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可是邱若愚偏偏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邱若愚上前几步接着说道:“影声,雪痕已经没有了自己生病期间的记忆,她记忆里的川岛绿雅是不存在的人,或许这期间你在她面前会提到绿雅的事,不过对她来说应该都是在听陌生人的事吧。还有我,她记忆里的我,同样也有不存在的部分。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也就是说,现在雪痕记忆中的我,不过仍是汉奸而已……”说着,如噩梦般席卷而来的噬骨之痛毫无征兆的在邱若愚的体内蔓延开来。邱若愚坚持着,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慢慢的,继续沿着邱影声的方向向前走…… “影声,我在商城的时候中了毒,无论是坦然面对还是逃避事实,属于我的结局都已经写好了……”邱若愚的脚步逐渐蹒跚,话语中的气息也开始变得微弱,挺拔的身体慢慢的躬了下去,不过邱若愚不以为然,他径直走到离邱影声最近的地方,微微颤抖着,双手扣住邱影声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影声……若是以前的雪痕,知道邱若愚死了一定会很伤心。而现在的雪痕,一个冷血的汉奸死了,对她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我感谢老天拿走了她的那部分记忆……影声,你帮我,让我的死在雪痕看来,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不行,大哥,真的不行……”邱影声将邱若愚的点滴异样都看在眼里,然而邱若愚那逐渐苍白脆弱的样子在他的眼中越是清晰他就越是强烈的拒绝,他不能就这么承认他与邱若愚之间的兄弟缘分就这样结束了,一旦答应帮了这个忙就等于承认了邱若愚即将不久于人世,“不行,真的不行……”邱影声不敢直面邱若愚的脸,只是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不行”。邱若愚仍是不给邱影声逃避的机会,对于他口中重复多次的那句“不行”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毫不“留情”的接着说道:“我死后,牌位不要放进灵堂。邱家的子孙世代清白坦荡,我既做了不光彩的事便是不肖子孙,我的牌位没有资格进灵堂……” 邱若愚扣着邱影声的肩膀的手掌渐渐失去了力量,越来越难以忍受的锥心刺骨已经令他再也无法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邱若愚的手臂慢慢垂了下去,望着邱影声的极尽绝望的目光,他的眼中竟闪过一丝的哀求“影声,求你帮帮我……我同你一样,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休掉深爱的川岛绿雅,我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求你……”“你既是卖国之徒,牌位自然是没有资格进邱家的灵堂……即便你死后……我也要在雪痕的面前接着替你演下去是吗?”邱影声的眼睛被眼泪灌满而变得模糊,他已经看不清邱若愚越来越苍白的脸,他无助的苦笑,默允了自己的态度。 “谢谢。”邱影声看不清邱若愚脸上的表情,不知是隐着悲伤的强笑,还是隐着不舍的苦笑,只见他回了一声谢谢,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简单的两个字,邱影声的心头的血仿佛顷刻间已经流干,即便是致命的痛,却毫无半点儿力气在做挣扎。不知什么时候困在邱影声眼眶中的泪水沿着还未干涸的泪痕流了下来,那一刻,邱影声真真切切的看清了邱若愚的脸,眼中的坚毅和若无其事的平静已经再也无法掩盖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逐渐没了血色的唇角和不再挺拔的身体,邱影声选择了“逃避”,他别过身去不再看邱若愚。 从小到大,邱若愚在邱影声的生命中一直都是高大挺拔,是最像父亲邱瑞的人。此时,邱影声已经不忍,不敢再去看邱若愚的样子,害怕看到邱若愚,不再高大挺拔的样子……良久之后,邱影声回过身,木讷的望着仍是在自己面前强忍痛苦的邱若愚,闭目说道:“大哥,我会帮你的忙。我不会让雪痕感到半点儿伤心,邱家的这一辈,灵堂里也只会摆我一个人的牌位,你的名字将会在族谱上世代背负骂名……这样,直到雪痕百年之后,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邱影声睁开双眼,面无表情的看着邱若愚接着说道:“所有的事你都不必担心了,即便大哥死后,戏还是可以接着演下去。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也会交代阿蓝他们接着演下去,只要雪痕还在这个世上,这场戏就会一直演下去。只要雪痕还在这个世上,邱若愚,就是洛苏城里人人喊打的斯文败类……雪痕一生,都不会再为你感到伤心难过,我这样的安排,大哥满意吗……”“非常满意”邱若愚含着笑,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大哥满意就好……”邱影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是一直看着邱若愚的眼睛,良久之后,他苦笑着说道:“觉得满意心还是会疼对吗?只要看着我的脸,大哥的心就会撕裂一样的疼对吗……这是你决定不尽兄长之责,抛下我这个弟弟先去与爹娘团圆而要付出的代价……” “还好,邱家除了我这个不肖子孙还有你。”话罢,再也无法强忍着支撑的邱若愚凝聚了全身能使出的最后一股力气将邱影声推出门外,返身将门死死的关上。最后一丝力气用尽,邱若愚的身体顺着紧闭的门板滑下来。可是,即使是被痛苦折磨只能蜷缩着身体邱若愚仍是不肯离开现在的位置,他用身体堵着门,生怕邱影声会推门而入看见自己生不如死的模样。 邱影声虽也是行将朽木,但是这一次他偏偏不肯示弱,不住的拍这门大喊:“大哥!你真的这么狠心待我!大哥……从小到大,你可以守着我这个行将朽木的弟弟,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就不能守着你……”邱影声疯了一样的拍门,怎么也不肯停下来。可是,即便他的手掌上已经拍出了红肿的印子,门的那一头,除了隐隐传出的痛苦的喘息声,什么反应也没有。 终于,邱影声放弃了,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将头抵在门板上,嘴角边浮起一抹自嘲的讥笑,痴痴的自语道:“大哥,想不到你竟真的这样狠心。你要雪痕一辈子蒙在鼓里,你要她永远不会伤心难过,可是,不伤心,就是会开心的意思吗……为什么到了这样的时候,你还是想要一个人扛着……”邱影声扶着门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了…… 邱若愚的手掌紧紧的捂着嘴,他不想让邱影声听见自己痛苦的喘息声,渐渐的,他听到邱影声的脚步渐行渐远,他才放心的松开手,瘫倒在地上。邱若愚此刻像是一具尸体,无力与毒发的痛苦对抗,只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唯一能看出邱若愚还活着的,就是从他的眼中流出,顺着鼻梁流向另一只眼睛的泪水……淡淡的潮湿覆在眼睛上,好似流血的温热,邱若愚微微的笑了,他心想着,即便雪痕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只要她余生都不会伤心,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邱若愚心满意足的自语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邱影声带着邱管家和李大夫推门而入的时候,看着眼前的景象,邱影声拼命的忍住眼中又要流出的泪水,故作坚强的拦住要奔过去的邱管家和李大夫,逼着自己平静的对他们说道:“邱叔,李伯伯,再难过也不可以表现出来,大哥不希望我们那样。”“我知道了……”邱管家流着泪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上前,将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邱若愚掺起来,在李大夫的帮忙下将邱若愚平稳的放到床上躺下…… 第253章 就这样写吧 李怀仁为邱若愚重新包扎了伤口,邱管家则小心翼翼的用湿毛巾擦拭邱若愚的额头。邱管家一向是沉稳的人,可这一次他却不能像往常一样温和的去对待每一件事,他哭的很伤心,如父亲一般抚着邱若愚的额头“怎么会变成这样。分开之前明明还是好好的,明明就是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邱影声在茶桌旁坐着,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只是呆呆的看着昏迷中的邱若愚,痴痴的像是入了神…… 李怀仁处理好邱若愚肩上的伤口,慢慢的走到邱影声身边,看着他仿佛莫不甘心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轻声的说道:“影声,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嗯。”邱影声浅浅的应了一声,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不经意间已经沾染上了泪水。蓦地,邱影声开始剧烈的咳嗽,无力招架的喘息令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猛地呕出了血。李怀仁迅速的上前扶住邱影声的身体,几乎沙哑的说道:“影声,李伯伯带你去休息吧,你现在不能激动。”邱影声努力的忍着咳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想陪陪大哥。”说着,邱影声看向邱管家,接着说道:“邱叔,你过来,我有些事要跟你说,这也是大哥的意思。”“是。”邱管家同样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免得自己大哭起来惹得邱影声更难受,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邱影声面前,无力的说了一句“二少爷吩咐,邱海听着。” “邱叔……”邱影声欲言又止,喘息着,慢慢松开了李怀仁的搀扶,努力的“正襟危坐”,微蹙的眉头多了几分邱瑞在世时的威严。虽然邱影声的眉眼之间已经有了几分父亲生前的模样,但是眼神之间透出的悲伤却依旧无法掩盖他的少年之气,他尽力调整自己的语气,尽力平静的说道:“邱叔,大哥的寿命不足十日光景……”邱影声看着眼前邱管家和李怀仁强掩悲痛的神情已经不忍再说,于他而言,他也实在受不得心头剜绞一般的痛,他仍旧想要逃避,有关于这件自己拼了命也不愿意承认的事,多说一个字,便是撕心裂肺。可是邱影声知道,谁都可以悲伤难过,唯独他不可以,他现在不仅仅是一个必须要宣布自己哥哥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弟弟,更是一家之长。邱影声拼力的握着拳,逼迫着自己继续平静的说道:“邱叔,李伯伯,就当是我们兄弟俩的遗愿……大哥,很有可能会先走,而我,想必没多久也会跟着一起离开……到时候,邱家的所有,都留给雪痕。雪痕以后就是邱家的主人,你们都要听她的话。” “邱海知道。”邱管家一边掩泪,一边点了点头“二少爷放心,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小姐,家里的人都会拼了命的保护小姐。还好……”邱管家再也无法掩饰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索性放下一直擦泪的手臂,哽咽着苦笑道:“还好,老天爷让小姐变成了一个孩子,不然小姐……要怎么办……那孩子会伤心死……” 邱影声的目光越过邱管家,他着邱若愚,望了许久,目光再一次回到邱管家的身上,轻声的说道:“有雪痕在,没人会欺负邱家,雪痕,会保护邱家。所以……”邱影声的胸口袭来剧烈的痛,可胸口的痛越是强烈,邱影声反而越是感到踏实了起来,眼中的泪不经意滑落的那一刻,他微笑着接着说道:“所以,你们都要听雪痕的话,她会保护这个家,会保护你们….…” 听到邱影声的话邱管家仿佛一时间头脑空白了起来,他好像听不懂邱影声的话,又好像从中明白了些什么才会惊动头脑空白,不经意的看向李怀仁,两个人竟面面相觑了起来。邱影声侧过身,邱管家与李怀仁的迟疑都尽在他的眼中,然而,这样的情景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闪而过,他心无旁骛的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道:“我大哥死后,牌位不准安放进灵堂,邱家这一辈,灵堂里只会摆我一个人的牌位。还有……”邱影声极力保持平静的眼中此刻突然闪过一丝再也无法控制的悲伤“还有,族谱上关于大哥的记载,有生卒年就可以了。如果一定要写些什么……就写……”邱影声的眼中再无法“平静”下去,从他殷红的眼中渗出的泪,但凡看过的人都会被生生刺的心痛难忍。 邱影声低下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默然的闭上双眼,许久之后,他仍是闭着眼,沉声的说道:“就写,瑞长子若愚,通倭匪,卒因暴毙。”邱影声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殷红的双眼俨然已经分不清是眼泪穿透了眼中的血,还是眼中的血裹杂了不断涌出的眼泪,他微微的仰起头看向邱管家,嘴角边闪过一丝悲凉的苦笑“就这样写吧……” “不能这样写啊二少爷!”邱管家一下子跪在了邱影声面前,哭着抓住他的褂角儿,不住的说着“不能啊二少爷!不能啊!”李怀仁上前,将邱管家掺起来,问道:“这是若愚的意思?为了……雪痕?关于雪痕的那些话是不是代表着雪痕已经好了,她之所以不告诉我们,是不是因为,她想借着以前的样子去做一些事?”“没错。”邱影声毫不犹豫的回答“雪痕已经好了,是大哥发现的。雪痕的神智清醒了,可记忆只恢复到了生病之前,对于大哥的记忆也就停留在大哥被外界所认为的那个样子,所以,因为痛恨,雪痕才继续装作是个‘孩子’……大哥觉得这样很好,这样一来,雪痕就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感到伤心难过了。邱叔……” 邱影声慢慢的站起身,虽然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但他依旧坚持着站起来,将手掌覆在邱管家的肩膀上拍了拍,不以晚辈的身份而是以一家之主的沉稳姿态,将全部的用心都寄托在轻拍着邱管家肩膀的那只手上,轻声的说道:“拜托了邱叔……这是我哥的心愿,他希望雪痕能对‘邱若愚’这个人,情尽义绝。除非‘大快人心’,这个人的死活,不会对她的心产生任何的影响……只有我们能帮大哥完成这个心愿,所以,以后在雪痕面前该瞒的要去瞒,该演的要去演,还有跟雪痕最近的那些人的一言一行要怎么安排,你们都要费些心了。拜托了,拜托了……”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邱管家自语着慢慢走到邱若愚的身边,如父亲一般凝视着邱若愚的脸,自语道:“大少爷一定要我先回来的时候,我曾问过他缘由,想问他为什么明明知道二少爷叫我过来就是要我留下来帮助他却还执意要我离开。”说着,邱管家侧过身看向邱影声,接着说道:“大少爷没告我那个缘由,他只是说,要我回家好好照顾二少爷,他会很快回家跟大家团圆……看来,那个时候大少爷执意要我回来是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怕我这个老头子卷进去……我这个老头子怎么配有这样的福气……” 邱管家笑着回过身,重新看向依旧没有醒来的邱若愚,隐藏在苦笑之中的悲伤渐渐的从嘴角儿边散开“能得恩主如邱家,老头子此生之大幸。只要是主子想做的事,老头子赴汤蹈火也不会怕。”邱管家小心翼翼的靠近邱若愚的耳边,说道:“孩子,你放心。你的心愿,邱叔一定会帮你完成。”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邱叔靠在大哥耳边说话时的神情。邱叔说一定会帮大哥完成他的心愿,语气很坚定,可是他的眼神,心痛的让人心疼,悲伤,无助的神情,即便再过去几世我也不会忘记。”邱影声的语气有些失落,这样的语气令蓝雪的心竟也隐隐作痛了起来。“天很快便亮了,这次的故事将的有些长了,今天对你也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不该让这个故事影响到你。”“怎么会。”蓝雪微笑着打消了邱影声的顾虑,说道:“因为听着影声哥说故事,都不觉得腿疼了。如果没有这个故事陪我,我怕是要疼上一整夜呢。现在好了,腿不疼了,我精力充沛,更有精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雪痕,如果我希望你今天什么都不要做,你能答应我吗?”邱影声蓦地打断了蓝雪的话。 邱影声的语气稍有些激动,然而蓝雪听了之后却浅浅的一笑,答道:“影声哥,你把我当成雪痕了。你也说了,今天对我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可以什么都不做,真的不可以。” “对,对不起……我误把你当成雪痕了……”虽然被斗篷遮住的脸看不到表情,但是邱影声突然变得迟疑了起来,他慢慢的向窗边退去“天亮了,我该走了。蓝雪,你要保重……” 蓝雪点了点头,微笑着对着邱影声挥了挥手,望着他慢慢的消失在窗边…… 第254章 心痛与微笑 蓝雪始终保持着微笑对着逐渐消失的邱影声挥手,然而,直到邱影声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淡淡的笑容慢慢的凝固在脸上,慢慢的散开不见,原本平静的心竟也隐隐作痛了起来。这种心痛的感觉并不那么的撕心裂肺,只是浅浅的,薄薄的一层覆在心上,没那么肝肠寸断却痛的雪痕不住的流下眼泪。蓝雪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一下子痛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跟没那么浓烈只是隐隐的痛竟会让自己哭起来。 蓝雪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听了一夜的故事没有好好休息而已。蓝雪一遍遍的向自己解释这场没来由的心痛的理由,就在她以为这股心中的痛很快就会消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和段夜寒的一句“可以进来吗。”却令蓝雪自以为会很快散去的心痛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 蓝雪对着门外喊了一句“等一下。”然后忍着痛开始简单的整理,她变得更加的好奇,不明白为什么段夜寒的声音竟会牵引自己的心痛。不过,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停留在自己的好奇上,因为,今天的确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就算是心痛的会死掉,自己也必须忍下来。哪怕是要万劫不复,也要等过了今天。 段夜寒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得到蓝雪的应允之后便推门进去。“打扰你休息了,今天要早些吃早饭,你准备好了我推你下楼。”段夜寒的语气很平和,说着“要早些吃饭”的时候,语气当中也没有丝毫的波澜。蓝雪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和叔叔阿姨这段时间的照顾。过了今天,我便离开。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吃阿姨做的早饭了,我会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的。”“真的决定要走了。”段夜寒一直看着蓝雪的眼睛,虽然语气依旧平淡,但是目光却死死的锁着蓝雪的双眼,不肯放过。“哈。”蓝雪浅浅的一笑,接着说道:“过了今天,我应该也没有理由赖在这里了。你,懂我的意思。”段夜寒不语,慢慢的走到蓝雪身边,为她调整好轮椅的位置,然后站到她的身后,推着轮椅离开了蓝雪的房间,向着楼梯走过去。一路上,段夜寒的脚步很慢,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有预感,我的筹码会让我赢。”临近楼梯口的时候蓝雪的一句话令段夜寒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垂下了推着轮椅的双手。蓝雪并没有因为段夜寒突然的停顿而感到意外,她没有回头去看他,微笑着继续说道:“想着能打败你,是今天最让我高兴的事……”蓝雪脸上的微笑随着话语的落下渐渐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心酸的苦涩。此刻,她的心,更疼了。蓝雪仍是没有转头去看段夜寒,压着心中的痛,接着说道:“说说你的吧,今天能令你感到高兴的事。比起我,你应该有更多值得高兴的事。” 蓝雪的身后久久没有传来段夜寒的声音,不过,蓝雪也并不打算一定要得到答案。“我们走吧。吃过早饭,我们都要各自等待结果了。”蓝雪说着便自己推动着轮子向前走,就在此时,有一股足力突然抑制住了她的前行,身后传来段夜寒的声音“有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 蓝雪侧过身,只见段夜寒正用手掌压着轮椅的手柄。段夜寒微微的垂下头,说道:“最让我感到高兴的,就是美夕和任崛他们不在。他们不会参与今天的事,更不会知道今天即将发生的事,他们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段夜寒抬起头,与蓝雪的目光相对,接着说道:“我非常高兴。”虽然段夜寒的脸上没有笑容,但是他的语气之中却是满满的欣慰。“还好美夕姐是幸福的。”蓝雪听到段夜寒的话后开心的笑了,她望着段夜寒的眼睛,强忍着心中竟怎么也无法消失的疼痛,笑着说道:“我最怕的,就是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美夕姐,我很怕看到她恨我的样子。只要美夕姐可以很幸福,我心中的怕也就没有那么多了。这句话,是真心的。”话罢,蓝雪回过身,不再说话。段夜寒也同样不再多语,推着蓝雪继续向前走…… 蓝雪望着眼前里楼梯口越来越近的距离,本以为自己会迫不及待的希望这段距离可以变得越来越短,这样,自己离自己的目标就会越来越近。然而就在此刻,蓝雪的心中竟然开始希望,这仅剩的短短的距离,能够长些,再长些……只要这条路走不到尽头,自己的心也就不必走向尽头…… 周琳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一顿比平日里都要丰盛的早饭。段夜寒把蓝雪抱到坐位上,对周琳微笑着说:“妈,这么早准备辛苦了。”蓝雪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阿姨,怎么没看见叔叔?”“你叔叔先走了。今天美食节开幕,你叔叔啊就先过去忙了。”周琳一边说着坐下一边给蓝雪夹菜:“今天比平时早了一些,没休息好吧?”“没有,我休息的很好呢,谢谢阿姨。”蓝雪很有礼貌的接过周琳夹给自己的菜。“一会儿我和夜寒到现场去,你可以好好的补个觉了,或者看看美食节的直播也不错啊。这次美食节,安排了很多精彩的演出呢,都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好的阿姨。”蓝雪很有礼貌的笑着应声,她想在周琳的面前多笑一笑,她希望周琳,这个善良又温和的阿姨能够多记住一些她笑的样子,这样的话……当自己的模样在她心中变得邪恶的时候,也就不会那么狰狞了。 一顿早饭的时间,周琳因为美食节的开幕而非常的开心。段夜寒很少说话只是低着头吃饭,周琳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只把段夜寒的不语当成是一种紧张。而蓝雪,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自己即将离开段家的事,趁着今天段家的人都不在家,是自己离开的最佳时间。蓝雪觉得自己离开的这件事只有段夜寒一个人知道就够了,毕竟再过一会儿,周琳和段穆天应该都不会想要再看到自己的脸。特别是对周琳,再看见自己时候应该会很伤心很难过吧。早点离开,别在让周琳看到自己的脸,也许是自己对这个善良的阿姨,唯一能做的事了。 蓝雪轻轻的呼吸了一口气,无论好坏,自己的演出终于要结束了。蓝雪放下筷子,脸上带着淡淡笑,对身边的段夜寒说道:“可以送我上去吗?”这是蓝雪住到段家以来第一次主动的让段夜寒送自己回房间。段夜寒点了点头,对周琳说道:“妈,你先去换衣服吧,一会儿张东会过来接你,你先过去。”“行。”周琳笑着应了一声,对蓝雪说道:“小雪,阿姨一会儿就先走了,咱们晚上见了。”“晚上见阿姨。”蓝雪笑着应声,目送着周琳起手回到自己的房间。 段夜寒起身站在蓝雪的身侧,慢慢的将她抱起来,上了楼之后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轮椅上坐好。上楼梯的一段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能够被听到的,就是段夜寒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和两人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将蓝雪在轮椅上放好之后,段夜寒淡声的说道:“就送你到这儿吧,你自己回房间吧。”“谢谢。”蓝雪轻声的应了一句,手握着轮子向后移动了几步准备转过去。转过身的那一刻,身后的段夜寒突然说道:“我希望你可以承受的住……徐暮杭一定会输,你真的赢不了我。”蓝雪背对着段夜寒不以为然的低下头,说道:“如果我承受不了,你会让他赢吗?” 蓝雪慢慢的转过轮椅,重新与段夜寒面对面。看着段夜寒的眼睛,蓝雪的眼神很平和,她微笑着,轻声的说道:“放心吧,我能承受得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是我承受不了的了。更何况……”蓝雪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媚了,像是一缕和煦的阳光,即便有在浓烈的悲伤和痛苦,都被笑容里的暖流一笔带过,蓝雪转动的轮子再向前几步,离得段夜寒更加的进了,接着说道:“更何况,我始终坚信,我会是赢到最后的那个人。”蓝雪的目光定在段夜寒的眼中不曾转移半寸,她几乎就快透过这双眼中平静如湖的目光直接看到他的心里。不过,她还是放弃了。就算将他的心一眼望穿,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和他,谁也不肯妥协,谁也不会妥协,又何必想着去看穿些什么呢? 蓝雪垂下眼不再看段夜寒,浅声说了一句“我会叫晓琳姐过来帮我搬东西。以后,能不见,就不见吧。”话罢,蓝雪转过轮椅,径直向前,留下段夜寒一个人在楼梯的拐角…… 第255章 戏码 蓝雪回到自己的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孙晓琳发信息,要孙晓琳过来帮她一起收拾东西离开。放下手机之后,蓝雪便将之前段夜寒开着的灯全部关掉,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不见半点透亮的房间里昏暗的不见一丝光线。蓝雪将头埋进双膝之间,在轮椅上缩成一团,嘴里不断的自语着:“学姐,原谅我。美夕姐,原谅我……”听着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蓝雪知道,“一见分晓”的时刻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自己引颈期盼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段夜寒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笔挺的西装皮鞋,如参加最隆重的仪式一般。段夜寒特意挑选了一条粉蓝色的领带,粉蓝色,是左洋最喜欢的那只发夹的颜色。温和的粉蓝色领带趁着段夜寒的一身纯白,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神秘的使者,无人知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我从不曾见你穿过如此明快的颜色。”段夜寒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转身寻过去却没有半点痕迹,只是感受到一阵轻风吹过,那风划过段夜寒的脸,吹开了摆放在书桌上的日记本。段夜寒浅浅的一笑,说道:“我也从不曾见过你的真面目,打算让我见一下吗?” 房间里没了声音,又安静了下来。段夜寒缓缓的走到书桌前,拿起被吹开的日记本,小心翼翼的将它合上,又抚了抚封皮上的折角儿,说道:“我常常在想,要是……任之迁看到这本日记,知道自己才是我母亲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会怎么样呢……”段夜寒苦笑着俯下身将手中的日记本放进抽屉里,起身之后他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儿,说道:“影,你过来找我又不肯现身,是担心我会输吗?我不会的。”话罢,段夜寒慢慢的向着门口走过去。 “你不会输,你会看到你想要看到的。”段夜寒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侧过身,看着眼前斗篷遮面的那个人,微微的点了点头,淡淡的一笑“借你吉言。”话罢,段夜寒推开门准备离开。“我说的不是祝福,而是你真的会赢。”听到邱影声的话段夜寒握着门柄的手突然一顿,他慢慢的垂下握着手柄的手臂,向后退了几步,重新将推开的门再次关上,苦笑着自语道:“应该赢的并不容易吧。”段夜寒微微的垂下头,静默了许久之后抬起头,微笑着看向身侧的邱影声,说道:“不管怎么样,赢了就好。”说着,段夜寒便再次握住门上的手柄,即将转动手柄的时候,那阵轻风再次袭来,蓦地一瞬,邱影声便离得段夜寒更近了,“你会赢,你会看到你想要看到的。可如果我告诉你,要是想看到那些东西,你也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就算你自己也会跟着两败俱伤,就算,那并不会是你最后想要的结果,你也还是执意想要向前走吗?” 段夜寒并没有侧身去看邱影声,他脸上淡淡的微笑渐渐的散去,瞳孔之中的光亮变得深不可测。这一次,段夜寒覆在手柄的手掌并没有因为听到邱影声的话而垂下来,反而握的更紧了。毫不犹豫的,段夜寒转动手柄,开门的那一刻,他淡声的说了一句“赢了就好。”话罢,便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邱影声一直站在门口望着段夜寒离去的方向,段夜寒渐渐的越走越远,邱影声便渐渐的消失了,被推开的门,也慢慢的关上了…… 段夜寒经过蓝雪房间的时候一刻也不曾停顿,不曾在她的门前停下脚步,更不曾犹豫着想去望上一眼。如同一阵判断不出速度的风,毫无眷恋的一瞬而过。“如果我承受不了,你会让他赢吗?”段夜寒脑海里回荡着蓝雪说过的话,脚下的步伐便更加的快了。自己不会因为蓝雪承受不了而让徐暮杭赢,而蓝雪,同样也不会想着让徐暮杭输。自己与蓝雪之间,谁也不肯认输,谁也不能认输,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让牵挂羁绊彼此呢。战争快一些开始,早一些结束,对他们彼此都好…… “你不能走,你那儿都不能去,就呆在我身边。不能走,你不能走……”伴着段美夕喃喃自语的声音任崛试探性的睁开眼睛。旅馆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空的啤酒罐,就连两个人趴着睡着的茶几上也全部都是。任崛侧过头,将头枕在手臂上,凝视着已经醉过去的段美夕,想着昨天她拼命灌自己酒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很明显,段美夕很想要灌醉自己,可她偏偏没有自己这样“千杯不醉”的功力,无奈,为了给她成就感自己还得偏偏配合着演上一出大小姐得逞的戏码。自己是喝着喝着睡着了,而段美夕却是喝着喝着就醉过去了,任崛没想到,段美夕竟会醉成了这幅模样,想着,不知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任崛取来相机,俯下身对着段美夕的脸连拍了几张,笑着自语道:“那么拼命的想要灌醉我,就是想拍我的丑照吧,这种幼稚的事只有你段美夕才干得出来。现在,让我也给大小姐你来拍上几张让你日后慢慢的欣赏。”“就呆在我身边,不能走……”听着段美夕口中还在不断的自语,任崛脸上的嬉笑竟渐渐的凝固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相机,低下头,望着段美夕,和着她的自语沉声的问道:“你希望我呆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你这么怕我走啊?段美夕,在你心里我究竟是被放在什么位置的人……为什么我偏偏就是琢磨不透你……” 任崛正望着段美夕入了神儿,身边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显示是白姐,任崛直起身接起电话“喂,表姐。”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内容任崛显得十分的开心“当然要我自己去,远一些也没关系,反正今天段美夕是没精力管着我了,我自己去拿。”放下电话,任崛便将段美夕抱起来,放在床上躺好,一边帮她盖上被子一边笑着说道:“估计你要到傍晚才醒过来,你好好睡吧。我之前准备了一个惊喜想要送给你,现在我去取那份惊喜,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它了。” 周琳微笑着走进段夜寒的办公室,却发现段夜寒和张东正背对着她着了魔一样的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根本没注意她进来。周琳看情况不太对劲儿便上前拍了拍段夜寒的肩膀,关切的问道:“儿子,怎么了?”听到周琳跟自己说话段夜寒才反应过来,回过身说道:“妈,我把一个很重要的优盘忘在家里了,我得回家去拿了。”“怎。怎么会,你从来都很认真谨慎的。再看看,是不是放在笔筒和什么不明显的地方了。”看见段夜寒着急的样子周琳一下子心疼了起来,赶紧一边安抚他,一边拿起办公桌上的笔筒一起找。 “妈你别忙了,我和张东都找过了,真的是忘在家里了。”段夜寒拂过周琳,说道:“妈,我现在回家去拿。”“现在已经在准备阶段了,你这个时候离开万一临时有什么事要你处理怎么办?要不,麻烦张东替你跑一趟吧。”说着,周琳看向张东,说道:“张东啊,还是麻烦你……”“妈,张东刚才这样跟我说过了,但是不行。”周琳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段夜寒打断了“我也不太记得把优盘放在房间的什么地方了,张东对咱们家的格局不太熟悉,我怕他会耽误时间,还是我回去拿。” “这样吧,儿子。”周琳拉住想要离开的段夜寒,说道:“妈想出一个办法,你跟张东都留下来接着做准备工作,妈帮你回去拿。反正妈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跟你爸和你一起宣布一下开幕而已。妈去拿,你就安心的等着吧。”周琳说着看了一眼手表,接着说道:“现在离开幕差不多还有两个小时,一去一回大概一个小时,妈赶得及的,肯宁不会耽误今天的事的。”周琳知道段夜寒心疼自己肯定不会让自己替她跑一趟,于是,话音落下她便不给段夜寒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跑了出去。 “妈!”段夜寒喊着周琳追到门口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深吸了一口气,回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看着张东微微的点了点头。张东双手环在胸前苦笑着上前几步,说道:“大哥,你真的是用心良苦。用心良苦的想尽一切办法把美夕姐和任崛支开,还用心良苦的告诉周阿姨错误的开幕时间,又演了这么一场记性不好的戏码……现在好了,你不希望出现在开幕仪式上的人都不会出现了,没有人会受到伤害了。”“你错了张东,有一个人肯定会受到伤害,可我却没有办法顾忌他。”段夜寒深沉的看着张东,拍了拍他的肩膀,愧疚的垂下头“对不起。”“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张东不以为然的大笑了起来,随着笑声渐渐的散去,张东笑眼中的不以为然已经变成了一抹释然“大哥,沈沅……李薇姐想选的,我也想跟着选。这不是伤害,而是幸运。肯定会受到伤害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第256章 走出这扇门 对于张东的话,段夜寒假装没有听见,而张东也并没有故意拆穿,低头看了看手表,对段夜寒说道:“到时间了。”“嗯。”段夜寒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转身看向推门而入的人。张东见状便迎了上去,“叔叔,都准备好了。”“辛苦你了小东,最近这些事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说着,段穆天便走向段夜寒,问道:“怎么样儿子,你妈妈走了吗?”段夜寒点了点头,答道:“妈已经离开了,可以开始了。” “好,开始吧。”段穆天笑着又靠近段夜寒几步,十分仔细的为他整理领带和衣领儿“我的儿子,永远都是帅气又潇洒的。”段穆天微微的仰起头,打量着段夜寒的眼睛,映着段夜寒深邃的目光,段穆天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温和轻柔起来,然而,在这柔和的目光之中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果决,“儿子,你要记住,走出这扇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拦你的路。你是我段穆天最心爱的儿子,只要是你想的,谁都不能妨碍你,谁都别想妨碍你。”说着,段穆天拍了拍段夜寒的肩膀“儿子,走吧,爸爸和小东会跟在你的身后。” 段夜寒认真的看着段穆天的眼睛,说道“爸说的话,我会记住。我是您的儿子,只要是我想做的,就没人能拦我的路。”说着,段夜寒后退了几步,非常正式的向着段穆天鞠了一躬,起身的那一刻,段夜寒的目光变得更加的深邃厚重“谢谢您。这声谢谢,是替左辰说的。谢谢您,救了他,给了他可以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的机会。”说着,段夜寒看不出表情的脸上渗出了一抹浅浅的笑,笑容一闪而过之后他看向张东,说道:“我们走。” 段夜寒转身迈开步伐,犹如即将登上皇位的王,他迈开的每一步,瞳孔里闪过的每一个眼神,甚至是每一次的呼吸都透着势不可挡的骄傲。虽然身上的每一个都释放着骄傲,但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眼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那么明亮,却摄人魂魄。段夜寒此刻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仿佛是打着倒计时节奏的脚步声提醒着他,很快,他苦心等待的时刻,就要来临。谷秋美让他的母亲浑浑噩噩,他会让她也变得疯疯癫癫。徐海让他的母亲生不如死,他会让他也同样生不如死。即将到来的时刻和即将发生的事,像是已经被自己等待带了一生一世,段夜寒越发的,加快了脚步。 伴着如心跳一般的脚步声,段夜寒的耳边不禁回响起蓝雪曾经回应过自己的话,“我知道了,你不会停下来,我也不会忘记我自己的初衷。左辰,谢谢你提醒我。我同样,期待最后的战果。”段夜寒的心开始渐渐的疼,不过,直到他眼中那层薄薄的泪流下来的时候,他都不曾减慢自己的脚步。因为,自己早就说过,不会停下来…… 周琳和段夜寒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而蓝雪却仍是保持着段夜寒离开时候的姿势,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对着被窗帘所遮盖的窗子发呆。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挂钟上秒针转动的声音,仿佛是应和着自己的心跳,秒针每移动一下,她的心就锥凿一般的疼,她知道,不会有任何理由让段夜寒突然停下来,他已经开始了…… “我不会停下来,你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你不必假装你已经全部都放下了……你想要让我知道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再别让我看到你的脸上出现向刚才那样失落,为难的表情……你在我心里是个特别的对手,我很期待你我之间最后的战果。”蓝雪回想着段夜寒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木讷的眼中渐渐的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她苦笑着向前挪动了几步轮椅,轻轻的拉开窗帘,用手遮挡住突入袭来的刺眼的阳光。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因为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没错,因为,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痴痴的望着窗外,蓝雪侧过身,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按下按键的那一刻,她的手有些微微的抖,不过即便如此,蓝雪还是不曾犹豫,抬起头看向屏幕上那张谈笑自若的脸…… 段夜寒礼貌的笑着与到场的嘉宾握手,“欢迎你们的到来,徐导演,夫人。”“谢谢你邀请我们来。”徐海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身边的谷秋美,示意她也该说些什么。谷秋美异常的配合徐海,微笑着上前轻轻拥住段夜寒,说道:“年轻人,你一定可以干一番大事业。”“谢谢夫人。”段夜寒礼貌的回应,结束拥抱挺起身的那一刻,段夜寒用只有他和谷秋美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夫人要站在我这边,我不会让沈沅乱来。”谷秋美心领神会的后退回自己的原位。“那么二位请自便。”段夜寒微微颔首,彬彬有礼的从徐海夫妇身边走过。徐海的目光冷冷的撇过段夜寒的侧影,问身边的谷秋美“暮杭呢?”“说是看见了朋友,去打个招呼。”谷秋美一边回答着,一边讪笑着看向不远处正在跟人有说有笑的沈沅。 段夜寒走近沈沅的时候,沈沅正笑容满面的跟身边的洪思聊着些什么。“聊什么呢?”段夜寒并不觉得突兀,愉快的加入了她们的聊天。“没什么,我们只是再聊暴雨前的场景并不一定都是宁静的,现在就很热闹啊。”洪思一边回答着段夜寒的问题,一边微微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段先生,我把时间留给你和漂亮的女士,期待你稍后的表现。”话罢,洪思便笑着离开了。随着洪思的离开,沈沅浅笑着低声说道:“若不是被谷秋美盯着,作为并肩作战的战友我真的很想给你一个拥抱。”段夜寒淡淡的一笑,说道:“那就一会儿再拥抱吧,若是我们赢了就当作庆祝,若是输了就当是鼓励。”“好,我期待稍后的庆祝。段先生,有人过来跟你打招呼了。”沈沅的目光淡淡的落在朝着段夜寒走过来的那个人的身上,笑着走开了。 段夜寒转过身,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徐暮杭,微笑着迎上去“真没想到你会来,欢迎欢迎。”徐暮杭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应声道:“你谦虚了。你早就知道我一定会来,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走着瞧。”“自当奉陪。”段夜寒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与徐暮杭握手,在外人看来,这不过就是一场礼貌的寒暄,可隐藏于其中的精妙之处,却只有他们两个人能说的清楚。 任崛经过很远的路程取回了之前精心为段美夕订做的戒指,在候车室里,他望着来来往往拖着行李赶客车的人们,低头看看手里的丝绒盒子,心中不禁泛起了一股美美的滋味。这是第一次,没有表姐代劳,是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任崛想着段美夕戴上戒指时惊喜的模样,不禁美滋滋的抬起头。无意中,他的目光恰巧正对着候车室大厅里的电视,望着电视里正在讲话的段穆天和站在他身后的段夜寒,任崛的目光便渐渐的集中了起来,向前靠近了过去。“今天是美食节开幕的日子。”任崛自语着压低了帽檐儿,聚精会神的看向屏幕…… “真的再次感谢各位亲朋伙伴的到来,在宣布穆琳和单氏的活动仪式启动之前,借着这个契机,我还要宣布一件事。今天的仪式结束之后,我就退休了,我的儿子段夜寒将正式接管穆琳的所有事物。”段穆天全程的讲话都带着轻松自在的笑,伴随着在场所有人的掌声,段穆天后退了几步,轻轻的拍了拍段夜寒的肩膀。段夜寒看着段穆天的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上前几步站到话筒前,从容不迫的看向前方,优雅的开口:“我宣布……”“等等。”段夜寒的讲话才刚刚开始便被徐暮杭打断了。 对于徐暮杭的举动他身边的徐海和谷秋美也感到很讶异,徐暮杭越过谷秋美惊异的目光看向徐海,说道:“爸,我保证,你拍过那么多的戏都没有接下来的这场戏要精彩。”说着,徐暮杭便无视落在自己身上重重好奇和狐疑的目光大步向前,向着段夜寒走过去。 段夜寒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逼近的徐暮杭,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等待着对手靠近。当徐暮杭同样泰然自若的到达段夜寒的身边,并且喧宾夺主的直接挡住他站在话筒前的时候,段夜寒的脸上也只是闪过一丝恰似若隐若现,却又深不可测的浅笑,自然而然的后退了一小步把空间留给了徐暮杭。 沈沅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侧过头与身边的洪思对视了几秒,二人笑而不语。 第257章 第一回合 站在话筒前的徐暮杭很享受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刻,他直视着前方,嘴角边抑制不住的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段夜寒站在徐暮杭的身后,看不到他完整的表情,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如期而至的场景,段夜寒倒是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与徐暮杭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谷秋美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便带着徐暮杭匆匆的赶回家。谷秋美被徐海带走,客厅里就只有徐暮杭和自己两个人。自己和他并排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徐暮杭突然笑着对自己说:“好吧,我投降。看来我的确不适合装酷,看样子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哥。”看看一脸的稚嫩行为举止却像极了大人的徐暮杭,自己只是冷笑了一下。 对于自己的表情徐暮杭并不吃惊“我想,这应该是你在这里的第一个表情吧。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还有爸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不是来做客的。但是我知道你讨厌这里,你不屑和这里的每一个人沾上关系。我不管你为什么会来,想得到些什么,不过我要告诉你,你最好一直忍下去,不要有任何表情。我相信,你也是这么想的。在不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你的情况下,无论什么表情都会暴露真实的自己,如果对方是敌人,不就是不战而败了吗?”徐暮杭的笑容里透着一股稚气,但在这股稚气之下似乎隐藏着一种可以驾驭任何人的自信。 回想着当初徐暮杭的样子,段夜寒竟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其实,自己当年的笑并没有徐暮杭想的那么复杂,自己只是觉得,同样是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他,注定了会在很多年以后要站在对立的两边,有些无奈;看着同样是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他,要学着大人的方式跟眼前陌生的人相处,有些同病相怜罢了。 “段董在之前的讲话中已经表达的很清楚,此次的活动是由穆琳和单氏共同举办的,对吗段董?”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的侧身看向身后的段穆天。段穆天看着徐暮杭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趾高气昂,微笑着点了点头。“大家一定还没注意到吧。”徐暮杭一边接着段穆天的“微笑”说下去,一边回过身重新看向人群“大家一定不曾注意,为什么是两方合作的活动,然而现在像主人一样宣布活动启动的却只有穆琳一方?”说着,徐暮杭侧身向另一边,好整以暇的看向段夜寒,说道:“段夜寒先生,可以给在场好奇的各位一个答案吗?” 望着徐暮杭突然袭来的目光,段夜寒同段穆天一样,连上浮起淡淡的微笑,然后带着这抹淡淡的微笑从容不迫的上前。见段夜寒走近,徐暮杭如同“主人”一般,十分绅士的伸出一只手臂表示欢迎,然而在他那段夜寒微笑着与他目光交错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却满是挑衅和不屑。 徐暮杭的话引起了在场者的一阵窃窃私语的“讨论”。大家似乎“跟随”着徐暮杭的指引注意到了关于单氏缺席的问题。并且,随之投来的鄙夷的目光和也好像是已经证实了几乎是“一边倒”的趋势。大家的注意力也从期待着开幕仪式的启动变成了为什么此时是段家一家独大?大家开始纷纷的怀疑,是不是穆琳与单氏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最热门的猜测,莫过于穆琳是不是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使得单氏不能以“共同主人”的身份参与今天的活动。 不过片刻的功夫,这种“热门的猜测”便迅速的传播,使得大部分的人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单氏的缺席一定与段夜寒脱不了干系。至于是什么样的因果关联,无非是过河拆桥,得鱼忘筌之类的不会错了。 原本一片为了庆祝而其乐融融的氛围一下子画风突变,谷秋美左顾右盼的看着三三两两就能凑成一个“讨论小组”的情景,一下子竟被弄乱了思绪。“暮杭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大家是在干什么?”想不明白怎么只需要自己优雅美丽享受灯光的活动竟一下子变了的谷秋美不耐烦的问身边的徐海。然而,始终兴致勃勃的将注意力聚焦在台上的徐海却没什么精力去帮谷秋美分析问题,只是淡声的应了一句:“你看着就好。” 不久之前到达段家的孙晓琳虽然一直忙着帮蓝雪收拾行李没怎么估计一直看着电视的蓝雪,但是当耳边传来徐暮杭咄咄逼人的声音时,她还是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偷偷的看向雪痕。 “晓琳姐,过来陪我一起看吧。”从未回身与孙晓琳目光交错的蓝雪似乎可以“感应”到孙晓琳正在看着她便先开了口。孙晓琳慢慢走上前,在蓝雪的身边停下来。蓝雪侧过身,微微的仰起头看向孙晓琳,接着说道:“晓琳姐,我很久都没见到我妈妈了。我知道,我妈妈一定是被段夜寒安排在了什么地方。”孙晓琳看着蓝雪眉宇间的悲伤,不知道该怎样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孙晓琳很想说些什么去抚平蓝雪的悲伤,可是,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她无能为力,只能关切的一直看着她。“别担心我晓琳姐”蓝雪一眼便看穿了孙晓琳为难的事,她一边安慰着她不要担心,一边笑着回过身,继续将视线集中在电视屏幕上傲视一切的徐暮杭身上“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徐暮杭的‘第一招’,暗示外界穆琳背信弃义,在共同出资之后却踢开了单氏。” 说这些的话的同时,蓝雪的心中也是泛起了一阵波澜。若是外界接受了这种“暗示”,对自己来说应该事件好事吧。段夜寒的形象被破坏,就如同,曾经自己父亲的形象被破坏……可是,要这个人为破坏了自己父亲的名声付出代价并没有那么容易。当蓝雪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段夜寒那张泰然自若的脸上的时候,蓝雪的心底突然一凉,因为看着那张自信的脸她就已经知道,第一回合,徐暮杭赢不了了。 “各位,在单氏的代表徐暮杭先生站在这里之前我原本也是想先传达一下单如董事长的一些想法。”段夜寒不慌不忙的开口。段夜寒的不慌张是徐暮杭已经想到的,作为自己的对手段夜寒的确是有临危不乱的能力,不过徐暮杭想不明白的是段夜寒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自己“单氏代表”的身份。这样一来,不是反而他更加的不利?一旦强调了自己“单氏代表”的身份,不就等于让自己的质问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了,徐暮杭有些看不明白,不过,已经拥有的十足的把握丝毫的不影响他慢慢的审视段夜寒要如何的接招。 “洪思阿姨,我不明白夜寒为什么要刻意强调徐暮杭是单氏的人。”沈沅对于段夜寒的行为有些不解,便小声的询问身边的洪思。洪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反问沈沅道:“你觉得,徐暮杭的这一招小辰接得住吗?”“他接得住,我有这个信心。”沈沅不假思索的回答。“那便是了。你想,徐暮杭的这一招无非是想让小辰乃至整个穆琳遭到外界的诟病和排挤。但是,若发生了翻转,证明穆琳和单氏是相安无事的。那么,作为‘单氏代表’的徐暮杭竟然对这份‘相安无事’是一无所知的,你说……”洪思玩味的看向沈沅,接着说道:“你说,作为单氏的人竟然对单氏的事一无所知,到底因为什么呢?是不被重用,还是被排挤了?哈,想想都觉得有意思呢。” “这次的活动,单董事长也耗费了很多的心血,为的就是能够让大家感受到我们穆琳和单氏的热情。就在几天之前,在商讨开幕致辞的时候,单董事长说了这样一番话。她说,比起在台上共同致辞她突然想体验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看着这次的活动从创意到成型,就像是付出全部的心血塑造的一件艺术品,她很想当一名观众,静静的看着,比在台上更有幸福感。”段夜寒的语速不急不慢,甚至每一个语音都透着胜券在握的自信。“这么说,段先生的意思是单董事长没有过来是因为她要在家看电视了?谁能证明你的话是真实的?”徐暮杭讥笑着再一次露出咄咄逼人的目光。 “没人能证明,当时只有我跟单董两个人。”段夜寒的语气依旧沉稳,没有丝毫波澜。“不过……”段夜寒淡淡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单董没有说要在家里看直播,而是要在现场观看仪式的开幕。不过我觉得徐先生的意思非常正确,这是穆琳和单氏共同举办的活动,单董怎么可以只是低调的在角落里当观众呢?各位,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单如董事长。” 第258章 优雅步伐 单如伴着掺杂着许是讶异许是观望的目光的掌声缓缓的向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走过去,单如的步伐沉稳优雅,柔美的节奏没有因为任何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而受到影响。缓缓的,不急不慢的,走向面前一个僵在原地,一个笑而不语的两个年轻人…… 单如的嘴角始终挂着典雅的笑,唯有这样的笑才符合她的身份,唯有这样的笑,才能掩盖她早已身心俱疲的倦意。单如直视着段夜寒,越来越近,段夜寒眼中的从容始终未变。单如离得这份“从容”越近,越是能感觉到那张笑而不语的脸上能够透出慑人的寒。那张坚毅沉稳的脸,令单如想起了她与段夜寒的在此之前的那一次碰面…… 那一日,段夜寒告诉自己开幕仪式的时间提前了。虽然自己不知道活动为什么提前,不过,仅仅作为一枚“棋子”,自己当然没有被告知理由的必要。自己曾经与段夜寒有过约定,只要自己配合他完成需要自己完成的那一步,段夜寒跟蓝家的恩恩怨怨从此一笔勾销。以后,蓝家的人不认识段夜寒,而段夜寒也与蓝家的人从未相识,蓝飞欠下的债,不可以再找蓝雪去还。可是,段夜寒却在以命令的口吻通知自己活动提前了之后,告诉自己,他不能遵守约定了…… “你去吧,好好的准备,我也会尽心准备的……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好,去吧。”自己明明是这样对他说的。可段夜寒,却迟迟不肯离开,只是轻描淡写的对自己说了一句“那个约定,我不能遵守了。” “蓝雪,她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段夜寒那平静的语气单如至今都无法忘记。那时的她冷眼审视着段夜寒,笑着说出了自己一直忍耐却迟迟未曾出口的话:“如果我被你刚才的话吓死了,你可就少了一个可以帮你实现计划的人了。不过现在想想,事情仿佛变得更有意思了。从现在开始,我会竭尽全力的帮你去实现你想要做的事,我会让你心想事成的。不过到了那时候,我倒要看看,在我女儿眼里,像你这样为了复仇间接逼死了她的父亲,为了复仇软禁她的母亲并最终靠着这些卑鄙的方法达到了目的的一个人,我倒要好好的看看,她是否还会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事情也许不像阿姨说的那么复杂,它与蓝雪的意愿无关。即便蓝雪不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我也不会勉强她,但我依旧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更何况,我说过了,她会成为我的妻子。”想着段夜寒回答的干脆果断,似他的表情一样平静的语气似乎根本不曾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那副样子,单如嘴角边的笑容更加的优雅明媚了,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就是这样一个处变不惊的人。这份处变不惊足以能让他主宰一切,自己正按照段夜寒所希望的那样,一步一步的加入到他安排的演出里。不过,自己的服从并不是屈服,而是为了想要好好的看看,像他这样的人,究竟是不是,任何的事都可以心想事成…… 女儿,妈妈一直相信我们之间是有感应的。我愿意相信,即便这段时间我们没有陪伴在彼此的身边,你也一定会坚强的继续你该做的事,你知道什么该做,妈妈有这个信心。女儿,你不在这里,但你一定能看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你只要看着妈妈的眼睛,就会知道,妈妈已经将债还的差不多了,你再不是欠债者的女儿,也不欠那个人了。反过来,是他,欠了我们。单如心中想着蓝雪,加大了自己的步伐…… 段夜寒微笑着望着由远及近向着自己走过来的单如,微翘的嘴角始终保持着最合适的弧度。曾经,张东很担心单如会不会选择不出现。张东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并不是什么人都会忍着痛和怒来帮助自己的敌人。自己,是蓝雪的敌人,自然也就是单如的敌人。不过,他知道单如一定会出现,不仅会出现,而且一定会帮助自己。因为,单如想要蓝雪知道她已经被自己“控制”,“威胁”,自己说什么,她便要做什么。这样一来,蓝雪便会更加的痛恨自己。 单如想要蓝雪知道,她正在忍辱负重还蓝飞欠下的债,而还债结束之后,自己便欠下了蓝雪关于单如这一笔新的债。单如,单阿姨,她正优雅的笑着离自己越来越近。那笑容,很快就会变成一柄最锋利的剑与自己并肩刺向敌人,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刺向自己…… 单如到达段夜寒身边的时候,段夜寒彬彬有礼的伸出手掌“欢迎您单董。”段夜寒嘴角儿边的弧度仍是刚刚好,虽是晚辈,但这样恭敬的欢迎却毫不谦卑。单如对着段夜寒微微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同样与段穆天彼此点了点头示意友好。接着,单如便走近徐暮杭一步,看着脸上已经没了表情的徐暮杭,小声儿的对他说道:“暮杭,看来你是唯一记得阿姨的人了。我还以为,要是不出现,就不会再有人记得我了。谢谢你。”“好久不见了阿姨。”单如话音落下,徐暮杭便上前拥著她。徐暮杭上前的那一瞬间,单如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那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瞬间出现的笑容。 这样“及时”的笑容让单如不得不对徐暮杭另眼相看,他接收“讯号”的速度快的简直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无论对手丢给他什么,他总是能毫无痕迹的接住。这样“顺其自然”的笑容和拥抱在外人看来,轻轻松松就化解了之前那个僵在原地的自己的尴尬和突兀。“阿姨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还要在国外呆上一段时间。阿姨,你千万,不要站错地方。”微弱的音量,徐暮杭的声音进入单如的耳朵。单如已经从这别有寓意的一句话中听出了徐暮杭的聪明之处,这句话完全听不出他的情绪,不知是请求还是警告。徐暮杭知道,自己是踩着段夜寒话语的节奏出现,他知道自己已经倾向了段夜寒这边,想用这种捉摸不透的语气引起自己的慌乱,从而将自己从被动变为主动牵制自己。 结束了短暂的拥抱,单如走到话筒前,她笑的很灿烂。她笑话自己,最终还是成为了一枚棋子;她笑话段夜寒,明明知道自己是一把会改变方向的剑却还是选择了自己;她笑话徐暮杭,自信过了头的年轻人,若是自己不曾知道他的真实的模样,也许早就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那边。自己不会永远是段夜寒的棋子,当然也再不会让徐暮杭的自以为是一一实现。 看着单如大大方方的走到话筒前面,徐暮杭原本因为单如突然出现而僵住的心竟蓦地轻松了起来。是啊,单如要出现,必须要出现。单如是不简单的女人,她能把单氏的事情交给段夜寒处理?哈,不过是幌子罢了。单如应该也没闲着,把自己的家业交给害死自己丈夫的人,忍受这样的耻辱,为的,就是换一个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的机会吧。只要她能站在这里,要说的话,可就并不一定是段夜寒想听的了。也好,比起自己去说,有些话,还是单如自己说出来会更有效果。 单如高高的扬起头,女性的柔美与领导者的自信气场一点也不输给身后的段穆天。“我也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公共场合了。”单如莞尔一笑,开启了自己的主场时间,“的确,正如大家看到的,最近关于穆琳和单氏合作的相关事宜,都是穆琳单方面在处理。因为安静了一段时间,我的出现,大家多多少少会感到一些惊讶吧。其实,事情并不像段夜寒先生所说的那样,我并不是因为只想当一个‘观众’才安静下来。既然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有必要借着这个机会跟大家解释一些真实的情况。至于真实情况的开头部分,与徐暮杭先生所说的基本一致,此次的活动,一直都是穆琳一方单方面在扮演主人的角色。” 单如的话立刻引起在场所有人的一片哗然,就连深沉老练的徐海也感到吃惊。当然,在这些已经“沸腾”了的人之中,总有一些是例外的。沈沅跟洪思一起随着吃惊的人们做出讶异的样子,然后不约而同浅笑着把目光投向台上的段夜寒。段夜寒很平静,目光淡淡的划过哗然的人群,沉稳的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样处变不惊的平静在已经称心如意的徐暮杭看来却是有些滑稽的,只觉得这不过是段夜寒掩饰慌张的小伎俩罢了。 “单董,您的言外之意,是不是暗指穆琳在与单氏的合作中采取了一些不合适的做法呢?”随着一位小记者的发问,原本只是把记录活动当成机械任务的媒体人员便一下子蜂拥向前…… 第259章 第二回合 面对蜂拥而至的闪光灯,徐暮杭眼中已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迫不及待的上前与单如并肩,说道:“说吧阿姨,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害你。”徐暮杭一直都是稳操胜券的,离开蓝雪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搜集能帮助自己打赢段夜寒的“武器”,其中第一件需要他搜集的“武器”就是知晓并非出国的单如的下落。透过上次优盘里的那段影像,单如宣布段夜寒为代理董事长的时候徐暮杭就已经注意到单如所处的环境很可能就是穆琳酒店。私底下他也秘密的向穆琳酒店的内部的员工打听,最终确定单如没有出国而是一直呆在穆琳酒店。在穆琳酒店的日子单如一定不好过,不过徐暮杭才不急着去“救”她,单如会成为自己致胜的“武器”,不过要在该用的时候才用,正如现在这个时候。 段夜寒一直想揪住单如铁定不会出现在活动上的这件事开战,单如大大方方出现的那一刻还真的在他心中出现不小的波澜,再加上段夜寒实在过分镇定他原本的胜券在握竟也有了些许动摇。不过现在单如的主动“爆料”反而推了自己一把。徐暮杭非常满意,比起让所有人都知道段夜寒藏了自己的“武器”之后再去取,倒不如让“武器”自己出来告诉所有人自己被段夜寒藏了起来。这样,很好。这样,自己便赢定了。 “我不知道在场的各位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这样重要的活动,穆琳的段董段总一起站在台上,那么单氏,即便我不在,我们单氏的林副董也是要站在这个台上的。大家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林副董和其他单氏的代表都是在台下,看着穆琳把活动的现场变成了自己的主场。”说着,单如眉宇微蹙,低下了头。片刻之后,单如抬起头,说道:“那是因为,除了最初的提议之外,我们单氏并没有真正的参与其中。最后的活动策划方案,也是由穆琳最终确定。” 徐暮杭如愿以偿的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他急不可耐的凑向话筒,接着单如的话说道:“各位,单董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故事,穆琳的内部又有多少可怕的人,相信大家……”“不,这是一个令我感到温暖的故事。”单如打断了徐暮杭的话,温和的目光越过已经瞬间木讷的徐暮杭,微笑着看向段夜寒,接着说道:“大家一定都知道前不久,我失去了我的丈夫。那段时间,我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一度无法专心于自己的工作。我曾向段董提出过想要退出这次的联合活动,单氏的各位伙伴也都能够理解我想要放弃的想法我真的非常感谢。”单如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瞥向徐暮杭,只见他的脸色已经微微的铁青,眼神虽然木讷,但却还是燃烧着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火焰。 单如浅浅的一笑,眼中的优雅不改,“段董明白我的心情,答应了我的想法。但是,段总他是个执着的年轻人,一直劝我不要退出,希望我不要就这样放弃已经付出的心血。只是,以那时我的状态,只能对他说一声抱歉。所以,在这场联合活动刚刚开始筹备的时候,单氏就已经退出了。不过段总坚持这是穆林和单氏共同的梦想,他们承担了全部的资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来完成这个活动,然而对外始终不曾更改这是我们双方共同的合作。我真的非常感动,但无奈那个时候我已经心力交瘁,我决定休息一段时间。虽然我选择逃避,但是我真的不能影响到单氏的其他伙伴们,我知道他们不想放弃这个活动。于是,我拜托段夜寒先生担任单氏的代理董事长,让单氏的伙伴们能够重新回归跟穆琳的伙伴们一起完成我们的梦想。” 单如的一番话后徐暮杭的脸色已经由铁青变成了苍白,只是,理智告诉他,他必须忍下自己的情绪。他并不觉得自己就这样“大势已去”了,这不过只算得上是第一回合而已,自己绝不会就这样被翻盘。不过,刚刚开始而已,暂时的落后罢了。绝对,不可以因为暂时的落后而感到慌张。 单如侧过头,看向段夜寒。单如佩服极了段夜寒的那份平静,这样的事,即便是再镇定的人,眼中也会有稍纵即逝的一抹波澜,然而对于他,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了。单如的嘴角边闪过一丝长不过瞬间的讥笑,接着,便以不易察觉的速度回复到了最初的优雅,说道:“我本来就不应该来参加活动的,是段夜寒先生的一再邀请……林副董婉拒了代我站在这里的提议,我便跟单氏的伙伴们一起当起了‘观众’。” “徐暮杭先生,你不是单氏的代表吗?那么怎么会不知道关于单如董事长没能第一时间参加开幕仪式的真实情况呢?”不过是话音落下的片刻,记者们纷纷便把“追问”的方向转移到了徐暮杭的身上。 张东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徐暮杭,他是镇定的,但张东却有足够的自信能够看出藏在他瞳孔之下的慌乱。徐暮杭自以为聪明的根据单如在视频中所处的环境去查单如谎称出国时的下落,却不知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被段夜寒安排好。徐暮杭费尽心思从穆琳的员工那里得到的信息,不过只是听到一段“台词”罢了。 “大家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我自始至终都是知道的。”徐暮杭侧身看了一眼段夜寒,微微的勾起嘴角儿,回过身接着说道:“段先生对单董的好我们单氏的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我与旁人不同。我,不能相信一个一心想要拉拢别人来帮助自己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单如阿姨是很善良单纯的人,我决不允许她被别人利用。” 徐暮杭的话再度引起一片不小的哗然,毕竟,这样似乎是要揭穿什么大秘密似的的口吻是足以满足人们的“八卦心里”的。就在此时,段夜寒上前几步,站在话筒前,说道:“各位,我原本以为今天会对大家招呼不周,一直怀着抱歉的心情。毕竟,商业活动的启幕仪式而已,宣布启动以后也就结束了。不过现在看来,大家的兴致也因为一些有意思的事变得高了起来。那么,我很愿意,改变一下活动的形式就当成是朋友们的聚会……”说着,段夜寒浅笑着看向徐暮杭,接着说道:“徐暮杭先生好像知道一些很有意思的事,大家也都有兴趣想要知道。不如就借着活动的现场,跟大家一起分享一下。”话罢,段夜寒侧身直视着徐暮杭稍稍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了话筒架的位置。 看着段夜寒脸上那云淡风轻般的笑,徐暮杭的脸上也不禁浮上一丝的讥笑,小声儿的说道:“但愿你还能接得住,这一次可是你主动‘邀请’我的。” 沈沅一边观赏者台上徐暮杭的好整以暇和身边人们的迫不及待,一边从手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看向身边的洪思问道:“很快就要轮到我上场了,怎么样,我漂亮吧?”洪思笑着打量着沈沅,说道:“你最漂亮了,没人能比得上你。”“那是当然。”自信满满的笑着低头将镜子放回包里,像是一个已经确定自己会荣耀而归的战士,随时准备整装待发。当手包上的按扣搭下来的那一刻,沈沅竟有那么一瞬间木讷的忘记了要同样自信满满的抬起头。有那么一瞬间,沈沅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包上精致的搭扣和自己手指上那美丽的法式指甲上。 沈沅望着它们入了神,心里不禁想着,若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沈沅,而是曾几何时那个贫穷,懦弱,胆小,甚至连走路的时候都不敢抬起头的李薇,那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一直低着头,不用“看戏”,也不用“演戏”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些冤屈的眼神和痛苦的血泪,就真的要跟着李薇一起,一辈子低着头了。从懦弱的李薇到骄傲的沈沅,自己变了一个人,是宿命,也是使命。沈沅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台上正对着自己的段夜寒。他静静的站在徐暮杭身侧偏后的位置,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淡到,只要轻轻一抹就会涣散成无动于衷的冰冷…… 段夜寒安静的站着,徐暮杭的一字一句在他的耳边划过,他在说些什么,即将要说些什么自己早已经漠不关心。不过,段夜寒并不是完全胸有成竹的,他不惧怕徐暮杭的任何挑战,只是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感到担心,担心会有什么意外的状况发生会守不住自己费尽心思为段美夕和任崛打造的那层隔离网。这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虽然明明知道段美夕和任崛已经离开去了很远的地方根本不会知道这里现在发生的事,但仍有那么一瞬间段夜寒有些恍惚,感到极度的恐惧。他害怕,害怕自己会守不住那层隔离网…… “各位,既然穆琳的段总发话让我们把今天的活动当成是朋友的聚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跟大家分享一些我知道的,有意思的事。”就在段夜寒一瞬的恍惚之间,徐暮杭猝不及防的开启了第二回合…… 第260章 乘胜追击 双飞雪(260)乘胜追击 “各位,大家一定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我,不能相信一个一心想要拉拢别人来帮助自己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徐暮杭说着,便侧过身看向单如,“阿姨,不,单董,你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一心只为你着想的人吗?你太天真了,天真到随便什么样的东西都能蒙住你的眼睛。就算你要感谢,也不能感谢一个冒牌货……各位!”徐暮杭蓦地正过身,郑重其事的说道:“在跟大家揭露一件重大的消息之前,我先跟大家说说另外一件有趣的事。而我也相信,这件趣事的主人公大明星沈沅小姐也在现场。不知道,徐某人有没有这个荣幸把沈小姐请上来。” “是我的荣幸才对吧。”徐暮杭的话音才落,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还未见沈沅的身影却早已传来沈沅的声音。人们顺着沈沅的声音寻过去,只见沈沅正旁若无人的带着艳丽的笑容朝着徐暮杭的方向走了过去…… 徐海看着沈沅一步步的靠近着徐暮杭不禁也迈开上前的步伐,然而他的手却被谷秋美狠狠的拉住。徐海侧脸看向谷秋美,冷冷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做什么?看不懂吗?他是在置气!为了蓝雪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必须拉他回来。”“那又怎么样?之前你不是也静静的看着,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激动了?”谷秋美讥笑着向前一步贴在徐海的侧肩,轻声的说道:“以我的力气当然是拉不住你,不过,你也要明白,站在这儿,是看别人的笑话,一旦你上去,你就会成为笑话。”谷秋美一边缓缓的松开手,一边冷笑着接着说道:“徐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去是想要帮着沈沅那个丫头。儿子和那个丫头,你想选那个丫头。儿子为了蓝雪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不也为了徐洋,什么都做得出来吗……我也一样,为了我的儿子,为了可怜的我自己,我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任崛看着屏幕上的沈沅已经走到徐暮杭的身边,她脸上的笑容绽放着璀璨的光,而身侧的段夜寒静谧的目光竟是那样的深不可测。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在任崛的心中渐渐的蔓延,他预感着会有什么样的事发生。任崛本能的拿起手机拨通任之迁的电话,据任崛所知,任之迁也被邀请参加了单穆的活动,然而电话被接起的那一刻,任之迁的声音环境却安静的很。 “爸。”任崛的声音有些轻微的抖动。“怎么了?你不是跟小夕在外面玩儿吗,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一定是小夕提醒你的吧,哎,我果然是粘了小夕的光才能接到儿子的电话……”“爸……”任崛突然打断任之迁的话“爸,周边怎么那么安静啊,没参加什么,活动吗?”“哦,今天没什么事过来给菜地浇浇水。之前跟小夕聊天的时候我说我喜欢种种东西,她就送了我一片小菜地,还特意提醒我这几天天气好要常过来浇浇水。这儿的空气好,当然也显得安静不少。不过你到真是提醒了我,三天以后你岳父他们的酒店活动开幕,你和小夕能回来吗?” “什,什么……”任崛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握着电话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你不会忘了吧,小夕特意送了我请柬,上面的举办日期就是三天之后,你们……”“爸,我们想多玩儿几天,你自己去吧。”话罢,任崛迅速的挂断了电话。虽然还不能确定自己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但是有一件事已经在任崛的心中变得明了。段美夕故意给了爸爸错误日期的请柬,叫他远离市区去菜地浇水,拉着自己到偏远的地方,拼命的灌自己喝酒……段美夕所做的一切,就是不想让自己还有爸爸知道一丁点儿关于活动现场的消息……任崛垂下握着手机的那只手,苦笑着自语道:“段美夕怎么办,我,到底还是破坏了你的煞费苦心……在你心里,即便我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分文不值……” 徐暮杭玩味的打量着沈沅的脸,对着台下早已跃跃欲试等待着更劲爆的大新闻的人们说道:“大明星沈沅小姐,相信不用我多说,大家只要看着沈小姐的脸就知道她和已故钢琴家徐洋之间的关系。我们,应该算是亲人吧。大家也一定对沈沅小姐的过去感到很好奇吧,我也一样,作为‘亲人’我更好奇沈沅小姐在过去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有没有吃苦受累……” “沈沅小姐过去所经历的我们也有曝光过,沈沅小姐幼时是被在孤儿院做志愿者的一位沈女士收养。沈女士待沈小姐很好,还送她出国去读书。”一位记者打断了徐暮杭的话。徐暮杭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接着那位记者的话说了下去:“说道沈小姐‘出国读书’,我想跟大家所讲的那件有意思的事也正好要从‘出国读书’开始。有件事,是大家都不知道的。那就是前不久,穆琳的千金段美夕小姐曾经冒充沈沅小姐的身份来我们徐家认亲!”徐暮杭的话立马引起了场上的轩然大波,“怎么会?这怎么可能?”大家几乎是“统一口径”在重复着这句话。 “大家一定不明白,为什么跟沈沅毫无关系的段美夕会在沈沅出现之前就先来认亲了……”徐暮杭的再次开口让场上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大家都在等着更精彩更离奇的故事,等着看热闹,等着发表一些又一些与自己根本无关的意见。 “想知道这个,就不得不说回到我们的段夜寒先生……”徐暮杭好整以暇的瞥了一眼段夜寒,接着说道:“沈沅出道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沈沅与段夜寒是在国外读书时的同学,而段美夕又是段夜寒的妹妹……各位,从始至终,有一个人,他很走运的得到了一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好东西,他自私自利,不想放弃那些东西又不想放过过去那些比他过的好的人。于是,他利用了身边无辜的两个人,一个人,帮他留住那些好东西,而另一个,就帮他洗刷他那肮脏的过去。各位,那个人,就是我身边的段夜寒先生。他,根本就不是段董的亲生儿子,他不过是个冒牌货!”说着,徐暮杭蓦地侧身指向段夜寒。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段家的孩子,他的亲生父亲就是多年以前我父亲的司机左阳!相信多年以前我姑姑徐洋被绑架的事件大家也还有些印象,那个左阳一辈子也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向我姑姑这样的人,以至于后来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也都还是‘津津乐道’。我不得不承认左叔叔的孩子真是异于常人的聪明,把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故事东拼西凑就凑出来一个连他自己都深信不疑的新的故事。左阳去世的时候,我父亲曾经把他接到我们家向儿子一样抚养,一个乡下小子,把对于新生活的种种不适应归结为对我们家的‘仇恨’,于是,小小年纪的这位,早就开始酝酿着所谓的‘复仇计划’了。”徐暮杭的手指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不偏不倚的“刺向”段夜寒的双眼,随着徐暮杭的话语,步步紧逼。 “左阳的孩子在我们家呆了没多久就离家出走了。”徐暮杭直视着段夜寒,冷冷的一笑,正过身接着说道:“据我调查,真正的段夜寒很多年前就病死了!段董为了安慰当时已经神志不清的夫人才认了根本不相干的人,这是我找到当年周琳夫人的私人护士听她亲口对我说的,这应该就算是真正的好运气吧。哈,乡下小子摇身一变就成了穆琳的太子爷了。而如今,乡下小子越来越想霸者那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手,与此同时又仇视那些曾经参与自己过去的人。于是,他利用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和跟我姑姑长得几分相似的同学来当他的替身,操控他们来达到他那无耻的目的!各位,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沈沅,她根本就不是我姑姑的孩子!根本就没有‘那个孩子’的存在,一切都是那个乡下小子就着当年关于我姑姑那些事的片段编造出来的!” 徐暮杭说着,便又蓦地走向沈沅,看着沈沅依旧布满神采的眼睛,狞笑着说道:“沈沅,幼时被孤儿院的志愿者沈女士收养是吗?沈小姐,既然你跟养母的关系那么好不会不知道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舍其酒店的董事长韩岭吧?” 徐暮杭的话让沈沅微微的愣住了,徐暮杭见沈沅的神情便“乘胜追击”继续说道:“不要以为随便在志愿者的名单上找了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就可以伪造一段关系,以为那样将来就可以死无对证了。沈沅,你根本就没有被沈女士收养过!我今天也把韩岭先生请了过来,作为沈女士的亲生儿子,韩先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母亲做过些什么,你敢当面对质吗!” 第261章 秘密朋友 徐暮杭向沈沅提出与韩岭对峙的要求似乎一下子惹恼了沈沅,她静默了一会儿,眼中暗藏着静谧的光恰似即刻将要燃烧的熊熊火焰。沈沅直视着徐暮杭,沉声的说道:“你喜欢胡闹我可以陪你,毕竟我是爱玩的人。可是,我还是想要奉劝你,不要连原本清净的人也扯进来。去搅和不相干的人,有些不地道吧。”徐暮杭不以为然的一笑,冷冷的瞥了沈沅一眼便将目光越过沈沅落到段夜寒的身上。“段先生,我现在仍然可以称呼你为‘段先生’,看你的样子似乎也太愿意让韩先生出现啊,沈小姐害怕,你更怕是不是?”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一步的逼近段夜寒。这一次,徐暮杭的眼里不再有台上的其他人,此刻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段夜寒和他自己,这一回合,徐暮杭更加的确定,自己要的不是“你死我活”,而是让眼前的段夜寒,“必死无疑”。 “如果可以的话……”段夜寒微微的垂下头,浅声的对徐暮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慎重的考虑。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清楚韩岭的个性的。你应该明白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你当然清楚韩岭的个性。”徐暮杭不以为然的接过段夜寒的话,轻声的在他耳边接着说道:“就拿你那粉丝无数的妹夫来说吧,有多少人比他自己还要清楚他的个性。只是,那有什么用?”说着,徐暮杭便擦过段夜寒的肩膀大步走到台前,笑意洋洋的对着台下的某一个角落,说道:“韩先生,很荣幸邀请你加入。” 任崛望着屏幕里那个戴着墨镜一身简单的便装步履轻盈的向前走过去的人,在这个满是正装和礼服的画面里他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然而却又渗透着绝不会黯然失色的洒脱和自然。任崛不禁看向四周,看着身边已是满眼兴趣开始更加热切的议论纷纷的人们,他讥笑着向后退了几步,最终瘫坐在自己原来的位子上。此时,任崛突然间觉得自以为使出了秘密武器的徐暮杭是那么的可怜,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了的他其实一直深陷重重的迷雾从未真正的看清过,就像自己一样…… 任崛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和段美夕与韩岭在洛苏分别前一起吃饭时的情景…… “等明天我跟段美夕回去,韩岭大哥也要走了吗?”任崛的语气有些不舍,听了任崛的话段美夕难免显得有些落寞“是啊,明天,韩岭大哥也要离开这里回总部了吗?”韩岭望着夫妇二人都一副舍不得自己的样子笑着说道:“暂时还不会回去的。再过一个礼拜民乐家苏娜娜要来洛苏举办音乐会,她会住在舍其,我会等到音乐会结束再离开。”说着,韩岭举起酒杯继续说道:“来吧,为了咱们下次再能聚在一起干杯。”“好,干杯!”夫妇二人异口同声的举起了酒杯。 透过余光,任崛看出了段美夕因为即将到来的别离而产生的失落。放下酒杯,任崛便安慰道:“别难过了段美夕,穆琳和舍其都是做酒店生意的,不是从父辈就开始合作了吗,那以后韩岭大哥和咱们大哥的合作机会肯定也很多。到时候,我们总是可以跟韩岭大哥常常见面的。”任崛的话罢段美夕和韩岭突然笑了起来。“你们,笑什么?”徐暮杭并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他不明白段美夕和韩岭为什么会一起笑了起来。 “我笑你啊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这次跟韩岭大哥分开,以后想再见面也就不那么容易了。我们的父辈是伙伴和朋友,不过事实上从来就没有人知道我们家和韩家存在这样的关系。况且,自打韩伯伯去世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生意上的往来。”段美夕的话说的任崛更是一头雾水了,他不禁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韩岭。韩岭浅浅的一笑,说道:“忙完我手边的事回总部以后,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我也没有再回来的打算了。所以,以后想再见小夕和夜寒也确实不是容易的事。至于我们两家为外人所不知道的关系,也可以说是父辈们的用心良苦吧。我曾经……”韩岭欲言又止。 任崛看得出来,在韩岭的心中有一些事情还不能释然,不过他似乎是在很努力的想要走出自己未曾释然的那个世界。任崛的想法没错,韩岭并没有犹豫很久,他淡淡的笑着,以仿佛是讲着别人故事的口吻说道:“我曾经,很痛恨我的父亲。那时候,以为自己就像骑士一样,去做一切他会反对的。那时候那样的我,令我的父亲很担忧我的未来。他担心,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舍其交到我的手上,应该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对我这样的继承人有信心吧。我父亲担心舍其交到我手上之后孤军奋战的我会让舍其失去它的辉煌,与之相比,他最担心的,是守不住舍其的我该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于是……” 韩岭笑着看向段美夕,接着说道:“于是,段叔叔,就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父亲有意将两家的友谊变成秘密,为的就是让我变成一个在外人看来即便是没有了支柱,没有了支持,即便没有接受一丁点儿的帮助也同样能将舍其的位置守住不变的‘神话’。而我,也的确靠着这样的‘秘密’,在段叔叔毫无痕迹的帮助下站稳了脚跟,成为了让舍其的位置比我父亲在世的时候还要更加闪耀的‘神话’。哈,一个关于坐过牢的混混成为了一个还算成功的生意人的的‘神话’。” “韩岭大哥你就是一个神话!”段美夕不假思索的接过韩岭的话,对任崛说道:“事实上,我爸爸只是为韩岭大哥刚接手舍其的时候作为礼物给了一个红包而已,自此之后无论我爸爸向韩岭大哥提出什么样的帮助都被他拒绝了,舍其能有现在的成绩都是靠韩岭大哥一个人拼过来的。”“哈,傻丫头,那哪里是什么作为礼物的红包,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资金呢。不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决定将舍其的总部迁到国外,身上有过的污点即便再用力的洗也会留下痕迹……不过直到现在,我仍是很珍惜这段父辈们留下来的秘密友谊。”话罢,韩岭看着段美夕,笑了。韩岭的眼神很温暖,像是一个温柔的哥哥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回想着那日的情景,想着徐暮杭在请出韩岭时那双自信满满的眼睛,任崛嘴角边的讥笑便更加阴戾了,他不禁摇着头看着屏幕上已经上前迎过韩岭的徐暮杭自语道:“邀请了敌人的朋友去对抗你的敌人,哈,自以为什么都知道胜券在握的样子还真是跟我一样好笑又可怜呢。” “各位,段夜寒为了帮助沈沅伪造被孤儿院志愿者领养的身份,自以为聪明的选择了一位在志愿者名单上已经去世的志愿者,以为这样就可以死无对证了。可是,聪明的段先生偏偏百密一疏,他急于伪造沈沅与这名志愿者之间的关系,没能将这位志愿者的身份了解清楚。他和沈沅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志愿者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徐暮杭伴着台下满是对于这个离奇故事精彩进展的期待的目光,侧身看向韩岭,说道:“韩先生,不用我向在场的各位多做介绍,知道舍其酒店的人就都知道韩先生。现在,我想请问,令堂领养过孩子吗?”“没有。”韩岭回答的斩钉截铁。 “韩先生,有没有可能是你的母亲在孤儿院做志愿者的时候领养了沈小姐没有告诉你呢?毕竟……”一个提问的小记者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妥,可又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在停顿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接着说道:“毕竟,你,你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对所有的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韩岭看着小记者有些为难的神情,浅笑着答道:“我知道这位朋友真正想说的意思。我小的时候不懂事,跟那时所谓的朋友们在一起的时间要比在家里的时间多得多。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很珍惜跟我母亲在一起的时光。我母亲每一次去做志愿者,都是带着我去的,我的母亲,从来没有领养过别人的孩子。”韩岭的话一出口,在场“看热闹”的人们立刻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大姐纷纷开始再一次“进入状态”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着关于乡下小子的心机和可怕。而那些,迫不及待整理着这些大新闻的记者们,更是兴奋至极…… 就在热闹的场面即将失去控制的时候,韩岭突然越过身旁的徐暮杭,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沈沅,在沈沅的身边停了下来。韩岭摘下墨镜,看着沈沅,说道:“丫头,这样好玩儿吗?我每天都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你,你回家的次数少的可怜,是不是真的忙到连回家看看哥哥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过是瞬间的功夫,原本热闹的场面,因为韩岭那轻松脱口而出的一声“哥哥”而静止了。 第262章 只会是完美的 在徐暮杭嘴角儿边已经尽情蔓延开来的笑,跟着全场静止的画面一起,随着那一声“哥哥”,变成了心口上的一抹抽痛。徐暮杭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是胜券在握的,事态的发展却一次又一次绕开了自己的预期,他不甘心,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胜券在握最终的结果也很有可能绕开自己的预期,他绝地不允许这样的可能发生。 就在此时,韩岭慢慢的拉住沈沅的手,拉着她一起面向徐暮杭,说道:“徐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妹妹有这么大的敌意。你找到我,希望我能‘拆穿’她的时候,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想要借着这个事情来看看我的妹妹。顺便,在告诉一些无聊的人,不要因为自己的某些意愿去做一些无聊的事。”“哈,你所说的某些无聊的人,是指我吗?”徐暮杭不屑的一笑,接着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听力不太好。沈小姐既是在孤儿院长大而韩先生的母亲又从未领养过别人的孩子,那么我真的不知道韩先生与沈小姐的这段兄妹之情又是从何而来?”徐暮杭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韩岭,这个曾经以为会是自己的同盟,没想到竟然在最后关头变成了自己敌人的人。 韩岭微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沈沅,淡淡的目光撇过徐暮杭,不慌不忙的回过身,从容不迫的说道:“沈沅小姐,是我母亲心头的宝贝,是我最宝贵的妹妹。从她踏进我家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不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就是我的亲人。我母亲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妹妹,她嘱咐我要好好的照顾她,爱护她呵护她。我妹妹一向低调,她不喜欢别人知道太多的私事,所以我也从来没和她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也从没有公开我们的关系。因为我妹妹不喜欢的事,我一定不会去做。” “姓韩的你耍我!”韩岭的话语才刚刚落下徐暮杭便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发了疯一般,嗜血的目光仿佛恨不得一下子就要吞了他。韩岭仍旧是不慌不忙,他浅浅的笑着,轻轻垂眼看了看徐暮杭紧握着似乎就要将自己的掌心攥出血的手,淡声的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该失控的。” “徐先生,你是不是跟沈沅小姐有什么过节,才想尽一切办法来进行所谓的‘揭穿’呢?”;“徐暮杭先生,你是不是跟段夜寒先生有什么梁子才想方设法布了一个局呢?”“徐暮杭先生,布置这样一个似乎是天衣无缝的局花费了你多长时间呢?”……“你们都给我闭嘴!”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徐暮杭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他彻底的失控,像一头失去了方向的野兽,无助的嘶吼着。段夜寒安静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深邃,像是毫无半点星光的夜空,恰似漠不关心,却又将一切尽收眼底。自始至终,他的话很少,似是以最安静的方式一边回忆着走过的路,一边慢慢的走到即将胜利的边缘…… 他侧过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张东说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办。”“说吧大哥。”张东接过茶没有一丝犹豫的答话。段夜寒深吸了一口气绕过沙发走到窗边,双手环在胸前望着窗外的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跟车水马龙,淡声的说道:“替我跑一趟洛苏吧。同样是美食节邀请的嘉宾,我希望你可以去那里将他接过来。我希望,能够以最高的礼遇迎接他。”“知道了大哥。”张东不加思索的回答。段夜寒转过身,看着张东笃定的神情,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就动身吧。”“好。”张东微笑着点了点头,仍旧是没有一丝犹豫。 张东冷眼看着徐暮杭一步又一步将自己送进失控的陷阱,不禁回想起自己的洛苏之行。段夜寒知道徐暮杭一定会抓住沈沅的身世不放找到韩岭,于是便让自己先一步到洛苏找到韩岭,说明自己的来意…… “事情就是这样韩大哥。大哥觉得再过不久徐暮杭一定会登门拜访,盘问你关于沈沅的事,一旦从你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便会接着劝说你跟他一起出现在活动现场揭穿沈沅的身份。”张东将事情的原委告知韩岭,并希望韩岭能够实现有所准备。“放心吧,夜寒的意思我知道了。”韩岭的回答很简单,但却给张东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韩岭“韩大哥,这上面的人就是沈沅。”韩岭拿着照片打量了一番,说道:“嗯,偶尔看电视的时候见到过她,我记住她的样子了。沈沅,我的妹妹。”韩岭放下照片笑着看向张东接着说道:“只是,你们也要记得跟我的妹妹提一下我这个哥哥,我们兄妹的第一次见面应该会很‘隆重’,要是她认不出我这样可不太好。”“知道了韩大哥。”张东同样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便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大哥要我带的话我已经带到,那么就不打扰韩大哥了,我就先走了。美食节很快举行,恭候你的到来。” “张东,麻烦你也帮我带几句话给夜寒吧。”韩岭送张东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随着韩岭的话张东也停下脚步,说道:“我一定带到。”“谢谢。”韩岭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告诉夜寒,谢谢他愿意在我最不被信任的时候说自己故事给我听。作为感谢的回报,我不会让他失望。我的这部分,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完美的,不会有一丁点儿的瑕疵。” “段夜寒你到底捣了什么鬼!你跟他们说!你就是个冒牌货,你是个冒牌货!那么什么沈沅根本就是你的同伙帮凶!”徐暮杭毫无预兆的冲过来,掐住段夜寒的脖子。段夜寒的脸离得徐暮杭很近,他眼中的疯狂,嗜血,不甘段夜寒通通看的清清楚楚。只是,面对这样复杂的一双眼睛和掐在自己脖子上那双毫无温度的手,段夜寒只是淡淡的给出了轻蔑的一笑,如无视一般……这样的表情,只有与他对视的徐暮杭能够看得见。 段夜寒如同无视般的冷漠和讥笑彻底的激怒了徐暮杭,他蓦地松开手臂握着拳头就要挥过去。然而,就算是面对着猝不及防就要袭来的拳头,段夜寒脸上那一抹轻蔑的浅笑仍是丝毫都没有褪去,他直视着已是发了疯的徐暮杭,面不改色,安静的比已经变成了恶魔挥着拳头袭来的徐暮杭更加可怕…… 看到这里,任崛不再多做停留。车子到了,他如同其他只是把屏幕上的影像当做是打发等车时间的旅客一样,时间到了便不会再因为也许会出现更精彩的戏码而多停留一秒钟。已经没有在留下来看到最后的必要,任崛的心中不禁自嘲着以自己的智商应该已经真正明白了这个故事的最终缘由。即便所有的人都痴迷于这场由自己的亲生哥哥自导自演的戏,自己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一次傻傻的陷进去。为了段美夕,他已经甘愿跳下布满了迷雾的泥潭,自己已经再不能陷得更深,可还是不受控制的跟着段美夕所指的方向,傻傻的越陷越深。即将被迷雾团团包围窒息得快要死掉的那一刻,任崛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他选择越陷越深,是想要看看段美夕究竟会不会在自己快要死掉的这一刻,会因为对自己的不舍,哪怕是怜悯而伸出手拉自己一把。然而事实证明,段美夕的心足够的狠,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拉自己一把,即便自己苦苦的挣扎,被迷雾蒙蔽了双眼,失去了方向艰难的求生…… 任崛戴上墨镜口罩,将自己严严实实的遮起来,他瘫软无力的窝在座位上,头抵在车窗上,像是一条离开了水又被剔掉了骨头的鱼,“奄奄一息”的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的景色。他的手覆在口罩上,肆无忌惮的留着眼泪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眼泪顺着被镜片遮住的眼睛,咸咸的流下来,车厢里人们自顾自的做着自己事,谁也没有发现某一处藏着的最悲伤的角落,悲伤的故事,悲伤的人…… “段美夕……我不对你说谎,你也就一样不会对我说谎……对不对?”任崛记得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极尽哀求,他虽然很期盼能够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但是即使段美夕什么都不想说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能同自己一样认真的看着自己,他便心满意足了。“我当然不会对你撒谎了,跟你结婚之前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隐瞒过你了,还有什么事会瞒着你呢?”任崛回想着段美夕在回答自己时脸上那一抹淡淡的浅笑,那样的不以为然,那样的云淡风轻……原来,自己的痴迷在她看来,竟是那样的可笑至极。 第263章 珍贵的 在徐暮杭的拳头即将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段夜寒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弥漫在风中的血腥味儿,他早已经做好了绝地反击的准备,只要那拳头落下来,他那随即而握起的拳头便会先一步向对方直击过去。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可那味道却始终浅浅的,徘徊在自己的鼻翼间,最终戛然而止。抬眼间,徐暮杭的拳头已经被段穆天紧紧的握住拦截在半空。 徐暮杭的手腕被段穆天紧紧的攥着怎么也动弹不得,徐暮杭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老头儿”控制起来,越是想要挣脱就越是被死死的扣住。虽然手腕被攥得生疼,但是段穆天的脸上却挂着温温的笑容,这样看似憨态可掬的笑容与徐暮杭手腕间那苦辣的疼是怎么也不匹配的。段穆天毫无痕迹的生生的将徐暮杭悬在半空的手臂掰了下来,柔和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年轻人,这里跟你一起站着的,除了你的平辈还有像我和单董那样的长辈。撇开工作的关系不谈,你也是要叫我们一声‘伯伯’或是‘阿姨’的。在长辈的面前,还是不要太随心所欲的好。” 说着,段穆天便有意无意的在徐海的方向瞥了一眼,接着对徐暮杭说道:“像我现在这样说了你几句,你的父母看到一定很不是滋味,很心疼。因为在所有父母的眼里,有些事,只有我能对我的孩子那样做。别人,谁也没有资格。”一边说着,段穆天脸上笑容的温度渐渐的散去,他微微的低下头,垂眼看了一下徐暮杭那微微发颤的手掌,抬起头说道“年轻人,不能轻易就对着别人珍贵的儿子挥拳头,做父母的会很心疼。” 段穆天的一句“珍贵的儿子”如一柄从天而降的冰冷的利剑,正中的他的心间,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段穆天,说道:“‘珍贵的儿子’?段董,哦不,段伯伯,你是不是太想念死去的儿子脑袋都变得不灵光了。就凭他?哈哈哈……”徐暮杭蓦地指向段夜寒大笑了起来。 比起徐暮杭,台下徐海早已经感受到了进退两难的危机。在这个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刻,不会有人把徐暮杭拉下来。徐海真的很想冲上台将徐暮杭拉下来,他已经不能再承受身边的人因为连带关系而投射在自己身上异样的眼光,可是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是不能江徐暮杭拉下来。他作为公众人物,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冷静,智慧,温文尔雅的。谁都可以因为自己的第一感觉不顾形象的去做任何冲动的事,唯独他徐海不可以。徐海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稳,必须维持自己沉稳的形象。他强笑着,“无辜”的,继续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徐暮杭大笑着,一步步的走近段穆天,讥讽道:“一个乡巴佬也能成为您口中所谓的‘珍贵的儿子’,那么是不是连乞丐都能成为您‘珍贵的儿子’了?段氏,也经营收容所和救助站吗!”段穆天不怒反笑,笑容温温的,淡淡的,恢复了之前柔和的光亮“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是从那里听来的奇怪的话。我段穆天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要说一个敌人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你还是个孩子,我愿意相信你是不会编造这些恶毒的谣言的。”段穆天一边说一边向着台下望去,笑的更加轻松的说道:“今天的活动有幸请来了不少的同仁,其中不乏从年轻时同我一起成长的老伙计们,哦,我看到a酒店的陈董就站在下面。”说着,段穆天便随着所有人聚集的目光看下台下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人的身上“陈老哥,咱们可算是从愣头小子的时候开始就是朋友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你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来来来,你仔细看看,我儿子长得是不是和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才不像呢。”段穆天的问题换来了台下陈董斩钉截铁的回答。 “哈。”徐暮杭冷哼了一声,讥笑着看向段穆天。令徐暮杭出乎意料的是,听到这样的话段穆天竟然一点都不慌张,脸上的神情竟是那样的泰然自若。就在这个时候,台下的那位陈董接着说道:“老段啊,你儿子可比你年轻的时候帅多了!”陈董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段穆天便接着陈董的话对段夜寒说道:“儿子,你陈伯伯抬举你呢。我啊,年轻时候的帅气可不是你能比的。”段夜寒微笑着点点头,对着台下说道:“谢谢陈伯伯。” 面对自己好不容易聚集的氛围就这样被段穆天这个老头儿轻轻松松的化解,徐暮杭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在台下刺耳的笑声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自己指骨间快要碎裂的声音。就在此时,她的耳边突然飘来一阵清冷的气息。徐暮杭侧过身,看向那气息的主人,正对着他露出轻蔑笑容的沈沅。看着沈沅不以为然的脸,看着沈沅满眼不屑的目光,看着沈沅轻蔑的笑容,徐暮杭也同样露出了轻蔑的笑,对着沈沅说道:“一个替身罢了,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着我笑。别太高估自己,我可是你看上一眼都不配的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多么了不起的人。”沈沅说着便上前一步,脸上轻蔑的笑容不改“徐暮杭先生真的是太了不起了,就快连最后的一点阵地都守不住了竟然还能这么侃侃而谈,真的是,非常的了不起。”“哈,你怎么知道我守不住。我能找来韩岭,就还能找来别人。”徐暮杭浅浅的一笑,目光冷冷的撇过沈沅,回过身,说道:“各位,我的确不想打扰大家现在迫切的想要猜出段董年轻的时候和他‘珍贵的儿子’谁更帅气的好心情,但是有趣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我相信对于这最精彩的部分,一定比猜谜语更能够吸引大家。嘉宾都已回到自己的位置,现在台上就只有段伯伯,段夜寒先生,我和沈沅小姐四个人。我真的很高兴,这个故事最精彩的部分他们也能听得到。” “各位,当年周琳夫人因为无法承受丧子之痛而精神崩溃,那段时间有一位护士专门照顾她。我查到了那位护士任职的医院,也找到了当年护理过周琳夫人的那位私人护士。大家眼前的这位段先生到底是真是假,很快就会一目了然。”徐暮杭随着自己的话语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和骄傲,他慢慢的走向台边,示意最边上的一位女士上来。 在得到徐暮杭的示意之后,一位穿着简洁的女士慢慢的走上台来。徐暮杭同那位那位女士一同向前走离得台中央越来越近,经过沈沅身边的时候徐暮杭肆意的笑着,浅声的在沈沅说道:“我的证人可不止姓韩的一个。”当那位女士的脚步停下来的时候,徐暮杭对她说道:“陈姨,你跟大家介绍一下吧。”听了徐暮杭的话那位女士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大家好,我叫陈沛。我年轻的时候是一家私立医院的护士,负责私人看护工作。”“陈姨,你还认识那个人吗?”徐暮杭指了指段穆天问陈沛。陈沛看了看段穆天,笑着答道:“认识的,是段先生。我做过他太太的私人看护,他们一家人都很好的,即便这么多年没见到本人我也总能在报纸杂志上看到他们夫妻,所以一直都是认识的,一眼就能认得出。” 段穆天看着陈沛便笑着走过去,说道:“好多年没见了,过的好吧?孩子们都好吧?”“好,都好。两个儿子都成家了,一家人都挺好的。”陈沛微笑着回答。“两位这么熟识真是再好不过。”徐暮杭十分满意的笑着,接着说道:“陈姨,那接下来就麻烦你跟在场的各位说说,你为什么会认识段董,又为什么会跟段家如此熟识。” “我年轻的时候当过周琳夫人的私人护士,那时候夫人的儿子病了,夫人的心情不好,精神状态很不好,段先生就请了我来照顾周琳夫人。我的工作还算轻松,陪夫人聊聊天,转移一下夫人的心情,夫人一家对我好的不得了……是啊,夫人一家对我真的好得不得了……”陈沛原本流利的语速在说道“不得了”三个字的时候竟渐渐的犹豫了下来。陈沛停了下来不再说话,她沮丧的垂着头若有所思的半天突然抬起了头对着徐暮杭说道:“徐先生,我真的做不来!夫人一家对我好的不得了,我真的没有办法替你说谎。”说着,陈沛便在徐暮杭对自己猝不及防的行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大声的说道:“大家!我能证明!周琳夫人的确因为儿子被医生通知病危的事精神崩溃过一段时间,不过她的孩子并没有死,小寒的病被治好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冒牌货,小寒就是当年的小寒!” 陈沛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段夜寒,微笑着,愧疚的对他说道:“小寒,你已经对我没什么印象了,可在我眼里,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变。”话罢,陈沛看向段穆天说道:“对不起啦段先生,两个孩子都要成家花销大,我也有我的难处……” 再一次翻转的局面已经使得徐暮杭措手不及,此刻的他像是一头受伤流血又被猎人们层层包围的野兽。他必须在忍痛舔舐伤口的同时仍保持着嗜血的目光。谁也别想一枪贯穿他的心脏,就算要死,也是被自己的伤*活疼死…… “你不该感到意外的,韩岭会做的事,也许陈沛也会跟着做。”沈沅望着徐暮杭已经没了表情的脸,轻声的说了一句。嘴角边再一次,浮上了那一抹轻蔑的笑容。 第264章 局面 沈沅轻蔑的笑容映在徐暮杭的眼里,好像是悄无声息便潜入他体内的蛊,他的世界开始天花乱坠的摇晃起来。徐暮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摇摇欲坠,他开始变得眩晕,越发无力的身体开始渐渐的不受自己的控制,仿佛被活活钉在了脚下的那一块地方,怎么也动弹不得。眼前所有人的面目似乎都变了形状,扭曲,迷幻,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的脸上都挂着轻蔑的,毫无温度的讪笑。此刻的徐暮杭仍是不肯放弃,他仍是坚信自己会是走到最后,赢到最后的那个人。徐暮杭已经不再追求自己能够将敌人一击而亡,不过,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自己也绝对是胜利的那一方。“段夜寒,我受伤你也得跟着伤,我流血你也得跟着流。”徐暮杭自语着,面目狰狞的看向段夜寒。 徐暮杭狰狞的脸似是透着黑色的火焰熊熊而来,然而这霎时而来的“火焰”却已不能再对段夜寒产生丝毫的威胁。像是悲鸣的嘶吼,那火焰越是汹涌热烈,回荡在段夜寒耳边的悲鸣就越是撕心裂肺,最后灼烧殆尽的,就只有战败前无谓的挣扎。段夜寒微微的侧过脸,看向段穆天,彼此间会心一笑,心照不宣。 张东最终还是没有听自己的话而是按照父亲所说的那样,去找了陈沛。段夜寒嘴角边的笑容匆匆的一闪而过,从陈沛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他曾经是那么努力的想要改变这个结果…… 段夜寒深吸了一口气绕过沙发走到窗边,双手环在胸前望着窗外的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跟车水马龙,淡声的说道:“替我跑一趟洛苏吧。同样是美食节邀请的嘉宾,我希望你可以去那里将他接过来。我希望,能够以最高的礼遇迎接他。”“知道了大哥。”张东不加思索的回答。段夜寒转过身,看着张东笃定的神情,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就动身吧。”“好。”张东微笑着点了点头,仍旧是没有一丝犹豫。 “去洛苏之前还得麻烦张东先去一个地方。”段穆天推开门笑着走了进来“抱歉啦儿子,应该先敲个门的。”张东笑着迎了上去“正要去给董事长开门呢,董事长就是不敲门我们也知道你会过来,您的气场已经先过来了。”“小子,就你嘴甜。什么时候学学我儿子身上的沉稳劲儿。”段穆天笑着敲了一下张东的头,走到段夜寒身边,坐下。“爸,我和张东的计划你应该知道了。你刚才的意思,是我们还漏掉了什么吗?”段夜寒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张东坐下,自己咱在张东与段穆天的中间。 段穆天笑了笑,答道:“夜寒,你已经知道这次徐暮杭会把你和沈沅翻个底朝天。你知道他一定会去找韩岭,你交代张东去做的事很对。以韩岭那孩子的个性,徐暮杭拜托他的事他一定会一口答应,至于之后要怎么做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我不担心韩岭,他不会让你失望。不过,徐暮杭会去找韩岭,就一定还会再去找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段夜寒低下头自语着,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向段穆天,说道:“陈姨。”“对,就是陈沛。”段穆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徐暮杭这个孩子也是不简单的,他能顺着你附加在沈沅身上的信息一直追查到韩岭,就一定也能为了推翻你的身份一步步的追查最后找到陈沛。”“如果是这样的话……”段夜寒淡淡的一笑看了一眼张东,说道:“如果爸是担心徐暮杭会找到陈姨的话,张东应该不必提前过去了。陈姨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即便徐暮杭去找她,她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正因为陈沛什么都不会对徐暮杭说,我才要张东去跑这一趟。”段穆天看向张东,脸上露出迷离的笑。 段夜寒比张东更早的领略到了这笑容中的含义,他很快便心领神会“爸的意思是,让陈姨答应徐暮杭希望她去做的事。要让陈姨,装作与我们这么多年再没联络过的样子。”“要让那个年轻人以为自己找到的都是最可靠的证据,这样一来,结果就已经不再重要,亲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找到的证据竟然没一样可信的,才真叫折磨人。”说着,段穆天起身拍了拍段夜寒的肩膀“走了儿子,你跟张东继续聊吧。” 望着段穆天消失在门缝里的身影,张东情不自禁的竖起大拇指“真是太厉害了!大哥,这么绝的方法咱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徐暮杭要是找到陈姨一定会对她金钱利诱什么的,总之会用尽各种办法让陈姨说出真正的段夜寒已经死了。依陈姨的个性,给她多少钱她都不会说的。现在好了,徐暮杭是怎么也走不出这个坑了,真是越来越精彩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去洛苏之前先去找陈姨。”“张东……”段夜寒叫住了迫不及待就要起身离开的张东。“怎么了大哥,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张东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段夜寒。 “直接去洛苏吧,陈姨那边你不用过去了。”段夜寒微微的抿起嘴角儿,慢慢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下,若有所思的看着什么地方。“不是吧大哥!为什么不去找陈姨?你不觉得,按董事长说的那样会非常有看头吗!”张东以为段夜寒会跟段穆天想的一样,没想到事实竟不是这样,他不明白。段夜寒静默了片刻,说道:“韩岭大哥足够可以给徐暮杭致命的一击,没有必要让陈姨也跟着那样做。徐暮杭在陈姨那里是问不出任何东西的,他永远没有办法向别人证明真正的段夜寒已经死了,这样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没有必要。”“大哥,你还是不希望他太难堪是吗?”张东很认真的看着段夜寒,笑了,“知道了,我不去找陈姨了。” 画面的焦点都聚集在段夜寒和徐暮杭的身上,蓝雪努力的搜寻着,捕捉着每一个能够看到单如的镜头。虽然单如的镜头已经不多,但是蓝雪从那为数不多的画面中看到,母亲脸上的表情淡然,沉静,没有丝毫吃惊讶异的痕迹。可见,母亲对于今天所发的一切,甚至是徐暮杭最终会面临的结果都已经有所预料。是啊,除了平淡的表情母亲还能怎么样呢?段夜寒和徐暮杭,任何一个人赢了,应该都不会是一件能令她感到高兴的事…… “他真是太可怕了……”听到身后孙晓琳的自语,蓝雪转过头,看向孙晓琳,问道:“晓琳姐是在说谁?”“当然是徐暮杭了。”孙晓琳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衣服,走近蓝雪,说道:“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之前,他用尽手段把你变成这样,现在又想方设法的给段先生编造谣言。小雪,无论如何你不能再回到他的身边。他的想法真是没有人能读得透,真的不知道他会一下子做出什么事情来。”“我的确不会再回到他身边。”蓝雪回过头,自语道:“我不会再去他那里,也不会再留在这里……” “徐暮杭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要这么做,这样的计划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部署的……”徐暮杭没能扭转局面,不过是他僵硬的在原地瞪着段夜寒的片刻功夫,现场便又在层出不穷的提问中再次乱作了一团。 “徐暮杭先生,是不是因为你父亲与沈沅小姐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与你之间的亲密度让你产生了报复的想法呢?”一个小记者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的亮出了一组照片“这些照片是我在酒吧无意间拍摄到的。徐海先生与沈沅小姐相谈甚欢,这样的徐导演可是我们大家都没有见过的。最后还是沈沅小姐搀扶着已经喝醉的徐导演走出酒吧,如果不是完全的信任完全的放松徐导演怎么会醉成这样。”小记者的一番话将场上的焦点一下子从徐暮杭的身上转移到了徐海和沈沅的身上。然而,沈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了台上没了踪迹,而措手不及的徐海却已经被混乱的人群和嘈杂的人声团团的围住…… 俯视着台下的混乱,段夜寒的浅笑之中蕴含了太多的深不可测,他慢慢的靠近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的徐暮杭,淡声的说道:“这次徐导演麻烦了,一贯保持的好形象就快要破灭了。不过我现在更担心你,你才是最为难的那一个。要维持徐导演的形象很简单,作为‘舅舅’,跟自己的晚辈一起喝酒是很正常的,那样的话,你造谣污蔑我可就成了事实了。你不想背这个黑锅也没关系,继续搜集沈沅不是徐洋之女的证据,一旦证明了沈沅与你们徐家毫无关系,徐导演的完美人设,便会彻底的毁在你的手里。”徐暮杭不说话,他静静的看着段夜寒,良久之后,他狰狞的笑了“你想弄死我?永远不可能。” 第265章 誓词,台词 任崛坐在段美夕的身边,段美夕醉得太深仍是睡着。任崛轻轻的拨了拨段美夕额前的碎发,凝视着她熟睡的样子,眼泪悄无声息的顺着眼眶流了下来,眼泪跌落,落在段美夕的脸上化作了一条晶莹的泪痕。任崛一边小心翼翼的拭去段美夕脸上的那道泪痕,一边苦笑着自语道:“段美夕,是不是只要能够阻止我知道那些事你就是醉死了也义无反顾?你若是‘死了’,我会多么难过……你,在乎我会多么难过吗?” “任崛,你是否能够做到对段小姐的爱超越生死?你会全心全意的爱着她,给她天堂一般幸福安乐的生活,即使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你也不会就那样离开她飘然远去,无论承受多少痛苦跟折磨,你也会在另一个世界一直守望着她,直到她也离开人世来到跟你同样的世界。你会牢牢的牵住她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直到,你们前世今生的缘分彻底的结束??????任先生,能够做到吗?”任崛的耳边似乎依旧还能听到自己与段美夕结婚的时候主婚人问过自己的那个问题。“段美夕,那个时候,听着我回答‘我做得到’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嗯?”任崛的心隐隐作痛,他望着沉睡而没有回应的段美夕,哀伤的自语道:“哈,那个家伙台词说惯了而已,你是那样的心情吧。” 任崛不再低头看着段美夕的脸,他挺起身,木讷的看着某个方向。心中的隐隐作痛变成了撕裂一般的剧痛,任崛的手掌慢慢的覆上自己的心口,奇怪的是,伴着如此剧烈的痛他此刻竟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任崛讥笑着,重新望向段美夕的脸“以前,每每拍结婚的戏,背着那些誓词说着‘我愿意,我做得到’之类的话,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我为了她毫不犹豫的说出那些话。后来,我遇到了你,为了你我愿意说那些话。以我自己的身份,只对你一个人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所说的一字一句在你看来……跟看一场一边走位一边说着台词的戏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消遣而已……” 蓝雪看着房间里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再看看好像从来就没有人住进来过的房间的四周,微笑着对孙晓琳说道:“晓琳姐,我们走吧。”孙晓琳点了点头,应声道:“再看看吧,还有没有什么忘记了的东西。”蓝雪沉默了片刻,说道:“晓琳姐,帮我把窗帘全部拉开吧。我住在这里的日子,给这间屋子带来了太多的黑暗。现在要离开了,总不能还把黑暗留在这里。”“嗯。”孙晓琳应了一声,走到窗边将窗帘全部拉开。饱满的阳光洒进房间里,感受着阳光暖暖的披在自己的肩上,蓝雪笑着,向前转动自己的轮椅…… 行至楼梯口的时候蓝雪突然听见了门开的声音,是周琳匆匆的进来。“是阿姨回来了。晓琳姐我们回房间吧,等阿姨回自己房间以后咱们再悄悄的走,我害怕跟阿姨道别。你先把东西拿回去吧。”蓝雪侧过身,往后退了几步。孙晓琳点了点头,迅速的提着东西往回走。 蓝雪等在楼梯口,看着周琳也往楼梯的方向走过来,笑着说道:“阿姨,你回来了。”“啊呀小雪呀,快往后退退别摔了。夜寒这孩子丢三落四的活动快开始了却忘了东西,我回来替他拿。”一听周琳的话蓝雪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段夜寒一定故意的,为的就是把周琳支开,错开时间不让她参加活动。“阿姨你别着急,活动还没到时间开始一定来得及的。是什么东西,我帮你一起找,我虽然腿脚不方便找东西的眼力还是不错的。”蓝雪一边说着一边转动轮椅跟上周琳的步子。听了蓝雪的话周琳很是高兴“那就太好了,有你帮我找的还快些。真是太谢谢你了小雪,走,咱们去夜寒的房间,阿姨推你。”周琳说着便握住蓝雪的轮椅手柄,推着她一起走…… “这么一个小小的优盘,怎么就是找不着了呢?对夜寒很重要的,可千万别真丢了呀。”周琳一边翻着抽屉一边焦急的自语着。“阿姨你别着急,刚刚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给我打针的晓琳姐过来了。她在我房间里整理药箱马上就好,我叫她过来帮咱们一起找。别着急,不会丢的,一定可以找到的。”蓝雪安慰着周琳,看着她一脸的焦急蓝雪的心中隐隐的疼了起来。蓝雪知道周琳是害怕找不到那个对段夜寒很重要的东西会耽误了段夜寒的事,可是,那个东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即便把家里都翻一遍也是不可能找到的。 周琳带着蓝雪和孙晓琳几乎找遍所以的房间都没见优盘的“踪影”,周琳有些慌了,无助的看着蓝雪“怎么办啊小雪,别的房间也找了就是找不到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回去也还要时间怎么办啊?”周琳的话引起了孙晓琳的一阵狐疑“夫人,你是不是弄错时间了,那活动不是......”“是啊阿姨,我记得离活动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咱们抓紧时间找,不会耽误的。”蓝雪迅速的打断了孙晓琳的话并示意她不要继续再说。看着蓝雪别有深意的眼神,孙晓琳不由得心中一惊,原来周琳根本就不知道就在刚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她甚至不知道活动在什么时候开始。“夫人我就是那个意思,活动没那么快开始,咱们再找。”孙晓琳尴尬的笑着应了一句便垂下头继续“找东西”。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了周琳一心忙着帮段夜寒找东西的节奏,听着杂乱的拍门声,周琳停下手里的动作说道:“可能是夜寒着急了叫张东过来了,晓琳你照顾好小雪,我下去给张东开门。”“阿姨,叫晓琳姐去开门吧,你带着我再仔细找找,毕竟我和晓琳姐对房间里构造没有你熟悉。”蓝雪知道门外的那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张东,优盘的事根本不存在段夜寒又怎么可能叫张东过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填满了蓝雪的心。“晓琳姐你去开一下门吧。”蓝雪努力的在周琳的面前表现的尽可能镇定,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调不要出现起伏,在孙晓琳准备迈步的时候接着说道“晓琳姐你的鞋带松了,系一下再去。” 就在孙晓琳准备弯腰去系鞋带的时候蓝雪快速的用余光看了一眼周琳,确定了周琳已经又开始忙着找东西完全没注意自己,蓝雪便迅速的靠到已经弯下腰跟自己差不多同样高的孙晓琳耳边,小声的说道:“晓琳姐你继续看鞋带不要抬头。开门的时候如果发现是徐暮杭,想办法让他走,拜托了。”孙晓琳没有抬头看蓝雪也没有说话,在蓝雪的话说完之后她便起身离开了房间。望着孙晓琳的背影蓝雪的心高高的悬了起来,她不知道孙晓琳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孙晓琳一向受制于徐暮杭,让她去面对徐暮杭很有可能会令她无从招架。不过此刻的蓝雪已经别无选择,如果门外的人真的是徐暮杭,那么他一定来者不善。绝对不能让徐暮杭在周琳的面前胡来,也许孙晓琳能够顺利的让徐暮杭离开,蓝雪决定赌这一把。 拍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孙晓琳心中不禁有些怕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将门。因为胆怯,孙晓琳的动作很慢,慢慢的将门推开一条缝儿,不过顷刻间那细细的门缝儿便被门外那双有力的手一把拉开。“徐,徐先生……”看着眼前的人,孙晓琳愣在了原地。只见徐暮杭微微的低着头,青白色的脸上一抹若隐若现的狞笑,没有光亮渗着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孙晓琳。 徐暮杭狞笑着一边慢慢的上前,一边对着连连后退似是怕极了自己的孙晓琳问道:“怎么怕成这样晓琳姐?我的样子有那么吓人吗?我难道会吃了呢吗?”“怎,怎么会。徐先生,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有点吃惊而已。”孙晓琳虽然害怕可并没有忘记蓝雪交代自己的事,她逼自己着冷静下来,逼着自己利用这短短的一句话的时间想出能够应对的办法。 “你吃惊也是很正常的,就在刚才发生了一件非常精彩的事,你也一定知道了。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匆匆的离开是怕了那些讨人厌的记者,是灰溜溜的逃走。可那些蠢货不知道,我,是转移战场准备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徐暮杭说着,已经完全不顾站在自己正对面的孙晓琳,擦过她的肩直接踏进了大厅。 “徐先生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我就是过来替小雪取些东西马上就走了。徐先生也回去吧,主人不在我们逗留太久不好。”孙晓琳鼓起勇气再一次站在徐暮杭正对面拦住了他。 第266章 清晰可见 孙晓琳给徐暮杭的印象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他甚至从没有真正的看清孙晓琳的样子,因为她与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不敢把头抬起来与自己对视。如今,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孙晓琳,徐暮杭俯下身逐渐阴冷的目光逼近孙晓琳的脸。看着孙晓琳开始微微颤抖的眼皮徐暮杭冷笑着直起身,说道:“哈,我还真的以为你的胆子变大了。如果,你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话,才配在这里拦着我。”说着,徐暮杭一把推开孙晓琳,不管不顾的径直向前走,大步的走上楼梯…… 孙晓琳离开之后并没有很快的回来,蓝雪知道自己的期望已经落空了,也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来人是徐暮杭。接下来就是必须要面对的事,自己必须,极尽所能的使得周琳不被牵涉其中。听着循循渐进的脚步声,每一声都死死的压迫着蓝雪的心跳。蓝雪看了一眼周琳,她没有什么反应,她自始至终都认为是张东来了而已。“对了阿姨!”蓝雪大声的说了一句,引起周琳的注意“阿姨,我才想起来,你应该去叔叔的书房再看看。这段时间,段夜寒不是经常跟叔叔讨论工作到很晚吗,讨论工作的时候一定会用到那个优盘的,我们应该去那里找才对。” “你说的对啊小雪!”周琳听了蓝雪的意见很是高兴。“我们别耽误时间了阿姨,你先去叔叔的书房找,我腿脚不方便,我自己慢慢过去。”蓝雪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保护周琳的办法就是把她支开,让自己一个人来面对徐暮杭。蓝雪想着段穆天的书房在这一层的最后头,周琳若是在那个房间便什么也听不见了,自己会尽快的让徐暮杭离开,再告诉周琳自己已经和张东发现了优盘,张东已经带着优盘走了就好。要让一切看上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段夜寒那么努力的不让周琳牵扯其中,自己也必须牢牢的守住周琳身边的那层保护圈…… 如期而至,像是夜幕降临一样阴沉的敲门声。徐暮杭已经敲了两间房都没有得到回应,终于还是来到了自己所在的这一间。蓝雪淡淡的呼出一口气,不慌不帮的转动轮椅,慢慢的将门打开。徐暮杭看见蓝雪的那一瞬间便是短暂的一愣,他痴痴的看着蓝雪,俯下身缓缓的抬起双手托住蓝雪的脸,柔声的说道:“小家伙……你想我吗?”蓝雪微笑着点了点头,应声道:“当然想。”“只有你会想着我。小家伙,我只有你了,我谁也不需要,有你一个人就够了……”徐暮杭慢慢的松开手,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拥住蓝雪。蓝雪缓缓的闭上眼睛,浅叹了一声,说道:“暮杭哥,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段夜寒没有回答,只是将蓝雪拥的更紧了。蓝雪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神像极了没有灵魂的驱壳,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 “小雪!小……”孙晓琳突然慌乱的冲了进来。“小雪……”看到眼前的一幕,孙晓琳努力的压低自己的慌乱,不再将未说完的话说下去。听到孙晓琳慌乱的声音徐暮杭站起身,侧过脸看了一眼孙晓琳,又回过身看向蓝雪。徐暮杭投入了自己全部的目光,深深的望着蓝雪,蓦地笑了,笑容里夹杂了些许似有还无的凄凉“小家伙,你也把我当成怪物了。就连你也开始嫌弃,我这个莫名其妙变成怪物的人了。你只是,想让我离开这里。只是想,让我一个人离开这里……”“不是那样的,我会和你一起离开。”蓝雪淡淡的应声。听了蓝雪的话,徐暮杭再一次缓缓的蹲在蓝雪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像一个可怜的孩子。 蓝雪抬起手,轻轻的擦掉徐暮杭眼角已经流下的泪水,说道:“我不会留在这里,真的不会。”“抱歉了小家伙……”徐暮杭突然握住蓝雪的手,若不是蓝雪擦拭他眼角的泪水徐暮杭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流下该死的眼泪。徐暮杭低下头,慢慢的按下蓝雪的手,让她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的拍了拍蓝雪的手背,徐暮杭抬起头站起身,眼神不知不觉的冷了下来:“抱歉了小家伙,这次我来并不是为了见你,我是来探望周夫人的。有些很重要的事,我必须跟她聊一聊,我知道她就在家里。”话罢,徐暮杭毫无眷恋的转身而去。“暮杭哥!”蓝雪试图叫住头也不回的徐暮杭,无奈,徐暮杭的脚步已经如发了疯一般,永远不会因为自己如此急切的叫他就停下来。 蓝雪叫孙晓琳推着自己迅速的追上徐暮杭,拉住徐暮杭的手。徐暮杭因为指尖突然间的温度而蓦地停了下来,他侧过身看着蓝雪,不语。蓝雪用尽了全力握住徐暮杭的手,无助的眼中晕染了一层薄薄的泪光“暮杭哥,这里除了晓琳姐,就只有我和你……” 徐暮杭看着蓝雪眼眶中已经支撑不住而流下的泪水,没有表情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冷冷的讥笑“小家伙,怎么你到了现在还是不明白……从小到大,只要你跟我说,我就一定会答应你。只要你直截了当的跟我说……你叫我走,我就会走。你叫我别去找她,我就不会去找她。可是小家伙,你从没有想过用你的真心跟我说过一句话!”话罢,徐暮杭无情的甩开蓝雪的手,回过身不顾蓝雪的追赶,一边大步的向前走一边大声的叫道:“夫人!你在家吧!我是您儿子的朋友徐暮杭我来看你了!夫人您出来我们聊聊天吧!”局面蓝雪已经不能控制,她哭着抬手示意孙晓琳不必再推着自己往前追“不用再往前跟了晓琳姐,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即便我们追上去阻止他,这样的吵闹也还是会被阿姨发现,想要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不可能了……段夜寒的苦心,还是被我毁了……终究,我还是要走那条路……” 一阵叫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周琳听着这声音不是张东,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门边将门打开。门外,面目狰狞的徐暮杭抬手正欲拍门。“年轻人……”周琳看着徐暮杭的脸有些惊异,有些好奇,却又有些面熟。看着周琳好奇的脸,徐暮杭脸上的狰狞渐渐的淡了,他收敛了所有的戾气,恭恭敬敬的向前逼近一步,说道:“夫人,我是徐暮杭,段夜寒的朋友。你一定对我有印象的,我父亲是徐海。”一听到“徐海”两个字周琳一下子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原来是徐海的儿子,我说怎么看着你有些面熟,你跟你父亲很像。”“夫人真是好眼力,别人都说我跟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段夜寒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步步紧逼,完全踏进了房间里。 徐暮杭停下脚步,看着周琳的目光再一次渐渐露出了狰狞“夫人,段夜寒看上去跟段董真是一点儿也不像呢。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呢?”“孩子,你……”徐暮杭的话令周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个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为什么会一下子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与此同时自己的胸口竟会裹上了一层什么东西似的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徐暮杭看出了周琳有些微微的不适,便猛地上前按住周琳的肩膀狠戾的说道:“夫人,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了?有没有想过那是你死去的儿子在向你宣泄他满腔的怨气!死去的段夜寒在怨你,在怪你!你死去的亲生儿子,他怨你让不明不白的人顶替了他的位置,他怪你已经完全将他抛在脑后!”“什,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听不懂……”周琳抖动着肩膀,想要挣脱徐暮杭的束缚,可是她越是挣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就越是可怕…… “夫人,你被骗的好苦。没关系,我会帮你,我来帮你。”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按着周琳的肩膀逼着她步步的向后退“可怜的夫人,你的儿子早就病死了,现在你像宝贝一样牵挂着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夫人被你忘记的亲生儿子,是不是比你还要可怜!”话罢,徐暮杭奋力的一推,周琳的身体失去了重心跌坐在地上。“我儿子好好的,他最近在忙很重要的事情,他好好的,就在我身边,她就在我身边……明明就在我身边……”周琳慢慢的爬起来,窝在角落里不断地自语着,渐渐的变得语无伦次。“他死了!他死了!他根本就没在你身边,在你身边的不过是个冒牌货!你的儿子死了,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他不会回来了!”徐暮杭猛地冲上去,猛力的摇动周琳的肩膀。 “不会回来了?”周琳自语着,眼泪不知不觉的掉下来。堆满了泪水的眼睛渐渐变得模糊,模糊的仿佛只能看见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地方…… 那个地方像是一间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儿,一个似乎没了呼吸的小男孩儿。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陆续冲进来,将小男孩儿包裹好准备推出去。有一个女人,她眼见着遗体要被推出去,狠狠的将一个男人推倒在地,发疯一样的扑过去,满脸泪水的抱住小男孩儿,拍打他的肩膀“孩子,妈妈知道你要去别的地方了,无论你去哪里,一定要记得回来的路,一定要记住回来的路……妈妈在家里等你回来,妈妈等你回来……” “啊!”周琳突然嘶吼着仰起了头,那个模糊的地方一点一点在她的世界里变得清晰可见,那个被推倒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段穆天,而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那个没了呼吸的小男孩儿,就是自己的儿子,段夜寒…… 第267章 逼近 “我的儿子!我的夜寒,我的儿子……”周琳大哭着,嘶吼着,自语着,挣脱开徐暮杭按着自己肩膀的双手,双臂紧紧的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徐暮杭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已经崩溃的周琳,慢慢的更加逼近她的脸“你很伤心是不是?好好的儿子就那么死了,永远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你一定很伤心,很愧疚,怎么能忘记自己死去的儿子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不明不白的人?”徐暮杭正说着,他的手突然间被周琳一把拉住,周琳的目光渐渐的阴沉,黑暗,她死死的盯着徐暮杭,问道:“先生,你见过我的儿子吗?见过吗?”段夜寒冷冷的一笑,答道:“夫人,我没见过他,你还是自己找找吧。”“夜寒!你在哪里!妈妈在找你呢!”周琳蓦地站起身,一边叫着段夜寒的名字,一边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翻箱倒柜。 徐暮杭冷眼看着发了疯的周琳,心满意足的自语道:“夫人,这才是属于你的人生。我说过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找回被那个冒牌货扰乱之前的人生,不必谢我。”话罢,徐暮杭别过头,满面笑容的准备离开,拉开房间的门,门外,蓝雪正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 徐暮杭关上门,任凭周琳在房间里大喊大叫,目光冷冷的扫过站在蓝雪身后的孙晓琳,不慌不忙的走到蓝雪面前,手指轻轻的挑起蓝雪的下巴,说道:“小家伙,别这样看着我。你知道的,这个时候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徐暮杭垂下手掌,接着问道:“你在这里等我,是要跟我一起走吗?”“当然要走,这里本来就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浅浅的一笑,蓝雪斩钉截铁的回答。“只是……”蓝雪欲言又止,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扇已经紧闭着房门上,听着房间里周琳疯狂的嘶吼,静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暮杭哥,从小到大我遇到任何事情都有你帮我整理。这一次,让我来替你整理,好不好?”徐暮杭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蓝雪,良久之后,他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的离开了…… 蓝雪侧过脸,看着徐暮杭走远,蓝雪的手颤抖着推开被徐暮杭关闭了的房间门,沉声说道:“晓琳姐,推我进去。” 蓝雪紧紧的提着一口气,当她终于看见房间里眼神已经涣散了的周琳的时候,她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一点一点转动轮椅向着周琳靠近。正当蓝雪即将到达周琳身边的时候,周琳突然间拽住蓝雪的轮椅,癔症似的问道:“小姑娘,你看见我儿子了吗?你看见我儿子了吗?你知道我儿子去哪儿了吗?看见我儿子了吗!看见了吗!”周琳一边不断重复着嘴里的话一边不断的摇晃蓝雪的轮椅。“夫人!”孙晓琳欲上前阻拦,被蓝雪拦住了。 蓝雪小心翼翼的握住周琳的手,轻轻的帮她整理了一下已经被她自己抓乱的头发,柔声的说道:“阿姨,我见过你的儿子,我知道他去哪儿了。”“真的吗?那我儿子叫什么,长什么样而?他怎么不在我身边?怎么不陪着我?”周琳猛地贴近蓝雪,这样的周琳令蓝雪已经不忍心再看着她。“阿姨,你儿子很快就会回来陪你了。”说着,蓝雪示意孙晓琳把书桌上的照片递过来。 蓝雪接过相框,将照片偏向周琳的方向,手指指着全家福照片上的段夜寒,说道:“阿姨你看,这就是你的儿子。他叫段夜寒,他很爱你。你儿子很了不起,很优秀,是很好的人。今天,他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忙完了他就会回来陪你了。”周琳不再吵闹,她十分小心的从蓝雪的手里拿过相框“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周琳自语着,仔细的看着照片上的段夜寒,眼神是那样的疼惜和入迷,看着,看着,便入了神…… 段美夕在一阵隐隐的头痛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抬眼间竟发现任崛正直视着自己。段美夕蓦地坐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任崛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明就很温柔,很宠溺,可在段美夕看来却是隐藏着一股自己说不出的,令自己感到不寒而栗的寒光。“段美夕,你醒了,你的酒量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任崛浅笑着摸了摸段美夕的头,取下自己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我睡了很久吗!”为了把任崛灌醉段美夕喝了太多的酒,虽然现在的她头疼的厉害,说起话来也还是感觉晕晕的,不过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头疼不头疼,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所处的时间,她是已经“平安”的度过了,还是一切都还没有开始。若是“平安”度过了,这当然是段美夕最期盼的。若是一切都还未开始,那么她必须要想个办法继续守住能够瞒住任崛的那一道网。 “怎么这么急啊?这里只有我们,跟我在一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这么着急。”任崛一边说着,一边浅浅的笑着逼近段美夕,“段美夕,你究竟急着忙什么事?是,很重要的事吗……”。“哪,哪有什么重要的事啊……就是,醉昏了头想知道现在什么时间而已……”看着对着自己笑的任崛,不寒而栗的感觉再次在段美夕的身边袭来,段美夕突然间不敢看任崛的眼睛,不敢看他嘴角边的笑容,低下了头。 在段美夕低下头的那一刻,任崛的笑容楞在了嘴角儿,他的笑容楞住了,心也僵住了。其实他的心中已经知道段美夕会这样回答自己,可他还是像从前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期盼着也许在某一刻,段美夕会突然间想要跟自己说一些她心里真是的想法。可以,他给了自己最后一次期盼的机会,落空了。任崛垂眼看着低着头不看自己的段美夕,不再抱有任何的期盼,淡声的说道:“已经快到下午了,你睡了很久。我也睡了很久,只是比你早起了一会儿而已。”“哦,已经快到下午了呀。”听到任崛的回答段美夕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自己已经“平安”的渡过了那段时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了下来。 任崛看到段美夕的嘴角边闪过一丝安心的微笑,那微笑一闪而过,甚至连几秒钟都不到。任崛知道段美夕在为顺利的瞒过了自己感到高兴,在为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而感到高兴……段美夕的笑容越是轻松,任崛的心就越是疼,她果真把自己当成了……任崛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可笑,段美夕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他竟然也想不出答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段美夕而言自己究竟是什么…… “我们出去转转好吗?昨晚我们都喝太多了,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吧。”段美夕站起身,拉着任崛的手准备往门口走,然而任崛却迟迟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向前走。段美夕回过身,看着任崛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不想出去走走吗?”“段美夕……”任崛欲言又止。看着任崛脸上平静的神情,段美夕不禁感到心慌的厉害,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有些不敢再听任崛将下面的话说下去,于是,不等人绝的欲言又止有所反应她便迅速的接着说道:“不想出去的话我们就叫些东西吃吧,你想吃什么?要不我们吃……”“段美夕。”虽然段美夕已经加快了语速丝毫不想给任崛接着说下去的机会,但是即便她想要一气呵成的说完自己想要说完的话,却还是被任崛叫着自己的名字打断了。 任崛叫着段美夕的名字,声音很温柔,亦如平日里一样。任崛慢慢的将拉着自己的手已经向前迈出步子的段美夕又慢慢的拉回到自己身边,温柔的看着她,说道:“段美夕,我们回家吧。” “回……家?”段美夕看着任崛的眼睛,她很想问问为什么一向不喜欢宅在家里的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回家。然而,就在段美夕抬眼与任崛对望的那一瞬间,她在任崛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这样的疲惫让她心疼的厉害。于是,段美夕不再想着去问什么理由,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回家。”任崛看着段美夕脸上纯净的笑容,心中不禁涌出百般滋味。任崛不知道段美夕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对自己说出的这一句“我们回家”,她没有问自己想要回去的理由,是因为已经顺利完成的计划已经再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还是她已经懒得再去问所谓的理由,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她都不会关心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嗯。”任崛挤出了淡淡的笑,应了一声,接着说道:“那我先去整理一下东西。”话罢,便转过身自行去了别的房间,没有再看段美夕。段美夕看着任崛稍显冷淡的背影想要上前去跟他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她收回了步伐,留在了原地。 第268章 地狱狂欢 张东陪着段夜寒一起将韩岭送到了机场,回来的路上段夜寒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通电话,另一端传来徐暮杭的声音:“段夜寒,你真的以为我就这么败了吗?你有能支持你胜券在握的人,我也有。那个人,就是你妈妈……”在一阵狞笑声中,徐暮杭挂掉了电话。电话被挂断的那一瞬间段夜寒只觉得心口被燃着火的箭刺穿,灼烧的痛之后整颗心脏都要被撕裂,他顾不上将手机放回原位,焦急的对张东说道:“张东先不去公司接爸了,直接开回家,快点。”“知道了。”张东在段夜寒焦急的语气中听出了从未有过的不安,他简短的应了一声便加快了车速…… 段夜寒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攥成了拳,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徐暮杭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他一定想要对周琳做些什么,或者他已经做了。“张东,再快点儿。”段夜寒很怕徐暮杭会伤害周琳,家里只有蓝雪和周琳,若是段夜寒想要对周琳做些什么蓝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能力阻拦的。就在这个时候,段夜寒的手机再次响起,打电话的人仍是徐暮杭。“喂。”段夜寒迅速的接听了电话。“你现在一定急着回家吧。哈哈哈……”徐暮杭的声音阴沉,邪魅。“如果小时候你能喊我一声‘哥’,乖乖的在我们家享受嗟来之食,今天的周琳就不会变得更可怜了。段夜寒,你要把我推进地狱里,我就在那里办一场狂欢给你看……欢迎你加入地狱狂欢,哈哈哈……” 听着徐暮杭的笑段夜寒挂掉了电话,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看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有些颤抖的张东,说道:“张东,到家以后你受累再回公司去接我爸,我接到徐暮杭电话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只是中途急着回家接收一份公司的邮件才先让你载我回去的。”“嗯,我知道了。”张东虽然还是因为担心周琳而感到慌张,不过段夜寒的平静也使得他渐渐的冷静下来。张东明白,这个时候的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平静,谁都可以慌张,只有他们不行。 “小姑娘,你看,这个高高帅帅的就是我儿子。我儿子叫段夜寒,他是很了不起又很优秀的人……看看,这个就是我儿子,高高帅帅的……”周琳指着照片上的段夜寒,一遍又一遍的跟蓝雪重复着同样的话。蓝雪强笑着看着周琳,心疼,不忍,终于在害怕忍不住的眼泪被发现的时候拥住周琳。蓝雪紧紧的拥住周琳,就像拥住自己的妈妈单如一样,柔声的说道:“阿姨,好羡慕你啊,有那么优秀的儿子。他高高帅帅的,又那么了不起……”“你看,这个高高帅帅的就是我儿子。我儿子叫段夜寒,他是很了不起又很优秀的人……”周琳似乎没有感受到蓝雪的拥抱,自顾自的指着照片上的段夜寒,继续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话…… “妈,我回来了。妈……”段夜寒回到家只觉得一片安静,一楼的大厅一点动静也没有。段夜寒越发的不安,如果是正常的情况,周琳一定正风风火火的急着为自己找东西,或者是一无收获正急着赶到活动现场与自己面对面的遇见。“妈,你在吗?我回来了,优盘我找到了……”段夜寒一边继续叫着周琳,一边加快了脚步往楼上走。 “妈,我回来了……”段夜寒的声音在蓝雪耳边若隐若现,直到渐渐的清晰。“阿姨,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谢谢你……对不起……”伴随着段夜寒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可见”,蓝雪一直强忍着困在眼眶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泪水跌落的那一瞬间,蓝雪依依不舍的,无奈而又决绝的,松开了拥着周琳的双臂。蓝雪努力的擦干脸上的泪痕,倒退着轮椅,在角落里停下,侧过身对孙晓琳说道:“晓琳姐,开门让段夜寒进来。” “小雪,你……”孙晓琳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开门吧晓琳姐……”蓝雪望着孙晓琳的眼睛,又侧身看向仍是痴迷于那张照片的周琳,说道:“晓琳姐,等一会儿,你就同现在的我一样,静静的看着就好。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只要,静静的看着就好……”“傻丫头,你就是欺负我没那个资格。如果我是你的亲姐姐,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我……”孙晓琳似是看出了蓝雪的心思,想把自己之前就想要说的话说下去,然而,她最后还是只能苦笑着点点头,应下蓝雪的要求“放心吧,我不会多嘴的。” 孙晓琳将门推开,看着不远处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段夜寒迎了上去。孙晓琳看着段夜寒一脸的焦急,说道:“段先生,找夫人吧,她就在里面。进去吧,小,小雪也在。”“谢谢。”段夜寒听了孙晓琳的话便迫不及待的见到周琳。“妈,我回来了。”段夜寒快速的上前几步走进房间,根本顾不得去想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踏进房间,自己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如珠似宝般捧着相框,全神贯注盯着照片一直笑容满面的周琳。而角落里,坐在轮椅上的蓝雪正冷冷的看着周琳。蓝雪从来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周琳,在段夜寒走进房间,蓝雪侧过头与段夜寒目光交错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同样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段夜寒的目光越过蓝雪,他微笑着,一步一步的走到周琳身边,弯下腰柔声的说道:“妈,我回来了。优盘找到了,是我太粗心大意把它随手放在张东的包里了。”周琳并没有理会段夜寒,也没有抬头看他,仍是沉迷于手中的相框。段夜寒微笑着,再一次说道:“妈,我回来了。” “我儿子是很了不起又很优秀的人,是很了不起又很优秀的人……”周琳仍是没有抬头去看段夜寒一眼,自顾自的笑着,自语着。看着周琳的样子,段夜寒的心再也无法佯装平静,嘴角边再也没办法保持着笑容,他颤抖着,握住周琳的手,用同样开始颤抖的声音说道:“妈……我是夜寒啊,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好吗……” 因为自己的手被突然握住,周琳抬起头看向段夜寒。看向段夜寒的那一刻,周琳笑的很开心,反而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妈。”看到周琳对着自己笑的那样开心,段夜寒的脸上再次浮出了笑容。“你看,这个高高帅帅的就是我儿子。我儿子叫段夜寒,他是很了不起又很优秀的人……看看,这个就是我儿子,高高帅帅的……”周琳又低下头,指着照片上的段夜寒,笑着向段夜寒介绍。那一刻,段夜寒脸上刚刚才浮出的笑容,完全的凝固,直至蓦地消失不见…… 段夜寒努力的挤出笑容,抬手抹去眼角处已经肆无忌惮开始不断流出的泪水。颤抖着,强笑着,探过头仔细打量着照片上的自己,忍着哽咽笑着说道:“哦,你儿子真不赖呢……”周琳听到段夜寒的话,抬起头,笑眯眯的问道:“你认识我儿子吗?你有没有见过他?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段夜寒凝视着周琳满是期许的眼睛,积压在眼中的泪水还是再也忍不住,肆意的流了下来。“你怎么哭了!”看到段夜寒哭了起来周琳也一下子变得紧张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儿子不会回来了!”段夜寒咬着牙,逼迫着自己不能在留下眼泪,可是即便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仍是无法抑制住伴随着心痛夺眶而出的泪水。于是,段夜寒不再忍耐,他任凭眼泪留下来,微笑着对周琳说道:“他会回来的。我就是急着回来告诉你他会回来,跑的太快才会被风吹得一直流眼泪。” 一听段夜寒这样说周琳便又开心了起来“那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他很快就回来。”段夜寒笑了笑,咽下流到嘴角的泪水,接着说道:“他说要我扶你先去睡一觉,等你睡醒了他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了,我扶您先去睡一觉好吗?”“真的吗?我想在这里等他,我就在这里等他……”周琳紧紧的抱着相框,怎么也不肯跟着段夜寒离开。段夜寒微微的俯下身,微笑着对周琳说道:“您儿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您相信我,听我的话,我保证,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儿子就会在你身边了。” 段夜寒看着周琳的注意力始终在紧紧抱着的相框上,他便柔声接着说道:“我不会跟你抢它,也不会在你睡着的时候拿走它,你就抱着它跟我一起走,好吗。”说着,段夜寒小心翼翼的牵起周琳的一只手,让她另一只手能紧紧的护着胸前的相框。段夜寒慢慢的牵着周琳往门口的方向走,这一次周琳没有再反抗。 段夜寒牵着周琳走出房间,抬眼望见一直都站在门外的孙晓琳,段夜寒的目光没有任何情感的从孙晓琳的身上划过,牵着周琳继续向前走…… 从牵着周琳走向房间的门,到与蓝雪擦肩而过,再到彻底的离开房间,段夜寒从未与蓝雪说过一句话,也从未看过她一眼…… 第269章 滚烫的毒,燃烧的蛊 “睡吧,等你醒过来你儿子就会在你身边了。”段夜寒一边哄着周琳一边为她盖好被子,柔柔的看着她,希望她可以忘记“段夜寒”好好的睡一觉。等到她再醒过来的时候,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会再次记得自己,认出自己就是她的“儿子”。 周琳静静的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哭闹,只是痴痴的看着被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眼睛直直的看着,或许是眼睛看的酸了,又或是看的累了,很久很久以后,周琳才慢慢的入睡……段夜寒望着已经入睡的周琳,缓缓的侧过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轻轻的抚摸着,自语道:“段夜寒,对不起,我让咱们的妈妈伤心了。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你,我辜负了你给我的这个位置,爸爸妈妈,还有小夕,我让他们伤心了……如果站在那里的人是你,如果你一直都在,你一定不会让他们伤心,不会让他们失望。你会保护他们,你们一家人会一直其乐融融……”说着,段夜寒轻轻的俯下身,再次凝视着已经入睡的周琳,悲伤的说道:“妈,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不敢告诉你,我偷了你儿子‘段夜寒’的名字。我,被你呵护着长大的我,只是一个小偷,是个骗子……” 孙晓琳站在蓝雪的身后,不敢同她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自从段夜寒离开房间之后蓝雪就一直静静的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孙晓琳本来以为段夜寒离开房间之后蓝雪便会叫自己戴上整理好的东西和她一起离开段家,毕竟在自己看来,蓝雪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里…… 孙晓琳鼓起勇气上前几步,走到蓝雪面前,问道:“小雪,要我带你离开吗?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孙晓琳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看了一眼蓝雪的脸。蓝雪仿佛没听见自己的话,执着的看着什么地方。蓝雪的脸上没有表情,读不出她的心情,平静的双眼之中透着一层淡淡的薄光,似是黑暗中隐去,又似是初初燃亮,似是认定了与什么人再不相见已经心如死灰,又似是在等着与什么人即刻的相见…… 孙晓琳知道蓝雪听见了自己的话,她只是不愿意回答罢了。于是,孙晓琳不再重复自己的问题,慢慢的退回到原位……良久之后,蓝雪转过头,对孙晓琳说道:“晓琳姐,回我的房间去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辛苦你带着东西先到下面等我。东西都搬下去之后给徐暮杭打个电话,叫他来接我。你是女孩子,抱不动我。还有,离开这间房间的时候,不要关门……”“小雪,我抱不动你但段先生可以啊,为什么要叫徐暮杭?你已经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样是羊入虎口,为什么……”“照我说的去做吧。”蓝雪打断了孙晓琳的话,浅浅的一笑,回过头。孙晓琳无奈的不再说话,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孙晓琳才刚刚离开房间没几步,只见段夜寒迎面而来直奔书房,段夜寒的样子看上去让孙晓琳觉得很不安。段夜寒的面色阴沉,眼中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慑人的光韵,仿佛一团被的雪山之上的寒冰裹住的熊熊烈火,寒冰不融化,世界之上便没了生机;可一旦寒冰融化,那肆意涌出的熊熊烈火便会烧毁整个世界……孙晓琳欲上前说些什么,可段夜寒却风一样的与自己擦身而过,视而不见。孙晓琳的心越发不安,甚至是恐惧,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也许不去“添乱”才是最好的选择。按照蓝雪交代的去做,这是自己此刻唯一能帮的上忙的事。 段夜寒走进书房的时候,蓝雪仍是呆在之前的那个角落。段夜寒走上前,俯下身,以最近的距离,与蓝雪面对面。与蓝雪四目相对,段夜寒的嘴角竟微微的颤抖着,说不出话。就在此时,蓝雪微微的仰起头,淡淡的一笑,于他开口之前说道:“想杀了我吗?”段夜寒没有回答,他看着蓝雪,轻轻的将双手覆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只要你告诉我答案就好。徐暮杭是不是来过了?我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如果你不愿意给我更多的回答,只回答我前者就好。是,或不是。” 蓝雪仍是淡淡的笑着,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就那样冷眼旁观的看着,你应该很想要杀了我吧。”蓝雪的语气极轻,轻到仿佛是在自说自话。“是……还是不是……”段夜寒轻覆在蓝雪肩膀上的双手渐渐在颤抖中加大了力度……段夜寒紧紧的握住蓝雪的双肩,眼神中闪过一丝似是哀求的柔光,仿若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蓝雪不说话,她不避开段夜寒的眼神,她直视着他,无论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什么,哀求,撕裂,哀痛,底线……无论看见了什么,她都平静以对……直到,被紧握着的肩膀透出了隐隐的痛,她才讥笑着回答:“没有人来,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我看了电视直播,暮杭哥的表现我不是很满意。既然他不能给我想要的结果,我就自己去拿…...我只是顺便把我的战果告诉了暮杭哥而已,毕竟,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值得炫耀的事……”随着蓝雪的话音落下,段夜寒已经胀红的双眼将蓝雪在他眼前的样子渐渐的模糊起来,然而蓝雪嘴角儿边的那一抹讥笑却刺的他的眼,他的心,那样的痛…… 段夜寒摇着头,眼泪从胀红的眼中掉下来的那一刻,他松开了握着蓝雪肩膀的双手。“你,你不会那样做,你不会……”“我就是那样做的。”蓝雪斩钉截铁的打断了段夜寒的话,“我告诉阿姨这些年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她的亲生儿子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她不相信,我再说一遍,再不信,我再说一遍,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些话,直到她最后彻底的崩溃发疯!”蓝雪的语速越来越快,她在逼着段夜寒一字一句,清晰无误的,听完自己所说的话;她在逼着段夜寒被自己激怒。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段夜寒终于被蓝雪的话激怒,他蓦地掐住蓝雪的脖子,他紧紧的咬着牙,从牙缝和蕴着血丝的泪水里挤出了这句话,随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他的心恨到了极致,也痛到了极致。 脖颈间突然袭来的疼痛令蓝雪的呼吸变得十分困难,她望着段夜寒的眼睛,仍是一丝一毫也不肯躲避,一丝一毫也不肯挣扎。最是心痛的那一瞬间,透过段夜寒深邃的瞳孔,蓝雪突然间怔住,一幕仿佛似曾相识的画面,穿过段夜寒的眼睛映在了她的眼中…… “好!为了表达你的诚意,我要你当着川岛的面……杀了那个傻子……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一下若愚君喜欢川岛是另有目的了。”蓝雪的耳边回荡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周围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像梦一样。 一个男人正慢慢的走向自己,一个女人跪下来抱住他的腿不断的说着“求求你……”男人俯下身子,掰开女人的手,不顾她反复的哀求起身径直走到自己身边。男人到达自己身边的那一刻,自己似是抬起头对着他笑了。在那张模糊的脸上自己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只看到他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臂,手掌死死的捏住自己的下颚。他不理会自己的挣扎,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渐渐从自己的下颚滑向自己的脖子……自己被死死的掐着,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只有眼泪滴在那个男人的手上,一滴,两滴,三滴……渐渐的,眼前那张模糊的脸变得清晰了起来,周围的所有,也都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蓝雪被段夜寒死死的掐着,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她眼中的泪水滴在段夜寒的手背上,一滴,两滴,三滴…… “若……愚......”看着段夜寒那渗着悲恨,哀痛和泪水的眼睛,蓝雪突然叫出了这个名字,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看到颤抖着的口型。 段夜寒感受到蓝雪的眼泪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像是滚烫的毒,燃烧的蛊。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每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一滴,自己的眼中便也会跟着滑落一滴同样的泪水……虽未落在心上,却早已跟着那毒,跟着那蛊,将其灼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每一个淌着血的伤口都足以令人疼痛致死…… “她是那么的疼爱你……你还有没有良心……”段夜寒狠狠的瞪着蓝雪,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蓝雪的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指印,她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摸了摸剧烈疼痛的脖子,一边任凭眼中的泪水继续流下来,一边苦笑着看着段夜寒,沙哑的说道:“或许,原就是上辈子的恩怨没能了结……这辈子,我们各取所需。你要的,尽管用你的办法去拿,我要的,煎皮拆骨也必须要得到……良心什么的,我早就没有了。” 第270章 周而复始 段夜寒凝视着蓝雪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都早已经被泪水填满,彼此之间除了模糊的对方,似乎什么都看不到。段夜寒的眼中渗着殷红的血色,他逼近蓝雪的脸,声音颤抖着,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蓝雪仰视着段夜寒,平静的望着他眼中的血红,颤抖的手死死的捏住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腿,“平静”的说道:“良心什么的,我早就没有了。”说着,蓝雪缓缓的抬起手臂,将手掌覆在段夜寒的心口,问道:“那个东西……你有吗?” 蓝雪垂下手掌,苦笑着低下头“我们都不太适合有那种东西。或者说,你跟我,我们都不配有那种东西……那么纯净的东西,是小时候的我们才会有的。而现在的你跟我,拥有它,就只会弄脏了它……” 段夜寒不语,他痴痴的看着蓝雪,痴痴的向后退,脑海里的记忆也随着蓝雪冷漠的目光痛苦的翻转…… “哥哥,哥哥,我叫蓝雪今年十岁了,咱们一起玩儿吧。”蓝雪一蹦一跳的来到他的身边,坐在他的旁边。那是是蓝雪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她的鼻子小小的,脸红红的像苹果,眼神像迂回的小河,是像散发着淡淡芬芳的铃铛花一样的女孩儿…… “哥哥要是没有朋友就只能一个人了,你一定会害怕的。要是鬼来找你怎么办?我最怕自己一个人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很可怕。”他想要一个人离开,她突然哭了起来…… “哥哥你别怕,我做你的朋友。只要不是一个人鬼就不敢来了。”她总是喜欢笑眯眯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打彩纸,坐到他的对面,拿出一张彩纸认真的折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折好了一只轮船“哥哥,送给你。”他看着她,没有表情,没有话语。她又拿出一张彩纸“那我折间房子送给你。”轮船、房子、飞机……折好的彩纸已经快把小桌子摆满了,他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表情,没有话语,仍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她的笑容并没有被他的眼神冰封,又拿出一张彩纸“那我再折一只纸鹤送给你。”她继续认真的折着……终于,当小桌子上的折纸已经被堆得满满的再也没有地方,看着眼前那仍是不语的男孩儿,她仍是笑着不肯放弃“哥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你想要的我都会折给你。” 记忆中的画面是那么清晰可见,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一点一点的消失在眼前…… “小辰哥哥……”蓝雪突然间开口去唤段夜寒。蓝雪的声音沙哑,轻弱,时隔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叫出这个已经深藏于心中多年从未忘记,却又似忘得一干二净般从未提起的“名字”。这样唤着眼前的人,蓝雪的心,隐隐的,割剐一般的痛,“小辰哥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我们变成今天这样,也许就是因果循环……所以,我一点都不会觉得亏欠你。阿姨变成现在的样子,怪不得我。我不会抱歉,也不会愧疚。要怪,就怪她偏偏遇见了你……要怪,就怪填补段夜寒留下的那个位置的人,偏偏是你。”说着,蓝雪突然苦笑着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你没了名字,我没了良心,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很公平。你毁了我的人生,我也毁了你的,我们的人生都被对方毁了,很公平……” 段夜寒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蓝雪。片刻之后,段夜寒慢慢的走近蓝雪,缓缓的蹲下身,他看着蓝雪的眼睛,悲伤一点一滴的从眼中漫了出来。当最后的一丝悲伤从段夜寒的眼中悄然而逝,他沉声的说道:“你可以毁了我的人生,可你为什么要去碰她的人生?周琳,已经很可怜了……”段夜寒抬起双手,托住蓝雪的双颊,逼着她直视着自己。不偏不倚,段夜寒“死死的”望着蓝雪的眼睛,仿佛只要这样一直看着她就能在她的瞳孔里看见当年那个一直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儿…… 终于,当一股温热再度从段夜寒的眼中涌出的时候,他轻轻的松开了手,苦笑着对蓝雪说道:“我还记得你送过很多折纸给我。轮船、房子、飞机……还有纸鹤。虽然那时的我不爱说话,但是每一样我都很喜欢……”“现在不会了。”蓝雪冷冷的打断了段夜寒的话,她冷漠的勾起嘴角,嘴角边上扬着一抹自嘲的浅笑“自从左辰‘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折过纸了,久而久之也就不会折了。现在的我,只知道想着怎么毁掉你。除了想着如何毁掉你,我已经什么都不会了。” “嗯,我明白了。”段夜寒应了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就应明白的……你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喜欢折纸了……”说着,段夜寒眼中所剩无几的柔光便再无痕迹。他站起身,垂下头,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蓝雪,淡声的说道:“你走吧,不要再让我母亲看见你。”段夜寒转过身,一步一步的离蓝雪越来越远……走到门口的时候,段夜寒停下脚步,缓缓的闭上双眼,顺着眼角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慢慢的攥起双手,说道:“对不起。十年前,打扰你了……以后,不会了。”话罢,段夜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蓝雪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哭出了声来。蓝雪知道段夜寒已经走远了,但她仍是不敢大声的哭出来,她捂住自己的嘴,任凭泪水从自己的指缝间流过,伤心至极…… “不要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蓝雪的耳边响了起来。蓝雪抬起头,望着眼前那在隐藏在斗篷下的脸,不再掩饰自己的悲伤,哭着说道:“影声哥,过了两世,我以为我们都不会那么辛苦。” “雪痕,不要哭……”邱影声缓缓的靠近蓝雪,遮住了脸的斗篷慢慢的滑落……蓝雪仰起头,注视着那张与段夜寒一模一样的脸,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当蓝雪的手“穿过”那张接触到自己的手指便渐渐变得透明的那张脸,眼泪伴随着笑容,蓝雪哽咽着说道:“影声哥,雪痕,很想你,好久不见了……我把你忘了,真的对不起……” 邱影声浅笑着摇了摇头“无碍,我一直都记得雪痕。”蓝雪同样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在那之后她却突然沉默了……良久之后,蓝雪突然若有所思的说道:“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在医院你会阻止我到酒吧去找徐暮杭……你害怕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对吗?如果那天我听了你的话,今天的一切应该也就不会发生了……” 蓝雪苦笑着低下了头“影声哥,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这一世的我竟然同黑泽俊一起长大,我对他,竟是那么的深信不疑……邱若愚,段夜寒……为什么过了轮回,我竟还是陷入这样的纠缠,落得这样的结果……影声哥,是不是不选择轮回,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邱影声不语,静默了片刻之后他淡声的应道:“是身如幻,从颠倒起。是身如影,从业缘现。是身如焰,从渴爱生。雪痕,无论你是谁,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我们生来便都是身不由己,周而复始,生生世世,向来都是如此。”“周而复始,生生世世……”蓝雪自语着邱影声的话,怅然若失的望着某个地方“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如前世一般,痴傻度日。谁也不认得,谁也不记得……” “雪痕,你可还记在你喝下孟婆汤之前,有个人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邱影声的语句中字字平和,可在蓝雪听来却是字字钻心,硬是逼着她打开记忆里那扇宁愿永远被封印的门…… 雪痕低下头,慢慢的抬起端着热汤的那只手臂…… “雪痕。”身后的男子突然唤她的名字。雪痕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身看向他。男子微微的垂下头,平静的开口“雪痕,你说这些过桥的人中,有没有人想要拼命的留住前世的记忆。如果我留着记忆,先认出你,你愿意重新记住‘邱若愚’这三个字吗?”雪痕侧过身看向横在眼前的那座桥,淡声的说道:“那些记忆,想留着便留着吧。只是,这里应该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即便有,也与我无干。得以轮回,我最高兴的,就是再也不用记得你……”话罢,雪痕不再停顿,抬起手将碗中的热汤连同着眼角间不经意滑落的泪水和这一世的苦水,一饮而尽。 “影声哥怎么会知道邱若愚问我的那个问题?”蓝雪好奇的望向邱影声,接着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谁都没有认出谁,自欺欺人而已……我不再是叶雪痕,他也不再是邱若愚,认得出,认不出又有什么意义……”伴随着耳边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蓝雪沉默了…… “雪痕,徐暮杭来接你了。”邱影声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蓝雪的沉默。“嗯,我该走了。”蓝雪苦笑着应了一声,慢慢的转动轮椅走向门口。只是,蓝雪才刚刚转动了轮椅的方向,轮子上似乎被赋予了一股压力怎么也转不动了。蓝雪没有回头,浅笑着说道:“影声哥不想让我走?”“雪痕,我希望你能听完我的话再离开。”蓝雪没说话,松开了握着轮椅的手。松手的那一刻,轮椅上的那股压力也慢慢的消失了,“我一直在等着今天,等着告诉你,当初问你问题的那个人,不是大哥……那个人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第271章 没有回应的凝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蓝雪木讷的重复着邱影声的话,不断的重复着,她只觉得头脑突然间一片空白,邱影声的话像是一阵旋风在脑海中盘旋,剐尽脑汁。“为什么会这样……影声哥能不能告诉我!”蓝雪唤着邱影声侧过头,怅然间发现,自己的身边早已空无一人……蓝雪落寞的回过身,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推开,徐暮杭阔步走了进来。 “小家伙,你说要帮我整理一些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整理好了。早知道,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了。”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走近蓝雪。蓝雪望着徐暮杭的脸,很认真的望着,他越是靠近自己,自己的头就越是剧烈的疼痛…… 失而复得的记忆清晰的告诉如今的蓝雪,她已经再也不能忘记与邱若愚分离八年后的那一天。那一天,她曾经幻想着邱若愚会带着最初的笑容回到她的身边,除了时间,什么都不会改变。只可惜,从自己的幻想开始,一切便都错了……八年后再次归家的那一天,他从车子里走出来,他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劲口的领结整齐的似乎可以反射出光芒,油亮的黑皮鞋所发出的落地的声音有些刺耳。他面带笑意,这笑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柔和,温暖,而是诡异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就是那个时候,跟在邱若愚身后的那个人,比起刺耳的声音,不寒而栗的笑容,那个穿着日本军服的日本人,看到他的脸的那一瞬间,自己八年来的期待被彻底的打碎变成了一个笑话。 “你好美丽的小姐,我是黑泽俊。是若愚君的朋友。”这是黑泽俊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那语气,正如她从小到大一直信任着徐暮杭轻声唤着自己“小家伙”时的音调,一模一样……蓝雪静静的望着徐暮杭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这样的场景,如同彼时那个穿着日本军服的日本人笑着跟在邱若愚身后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的样子,一模一样……渐渐的,黑泽俊与徐暮杭开始在蓝雪的眼前交替出现,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此刻朝自己走过来的人是徐暮杭还是黑泽俊…… 一层淡淡的温度慢慢的覆在蓝雪的肩膀上,那一刻,蓝雪好像突然间明白了邱影声口中的“身不由己和周而复始”是什么意思。经过了轮回,什么都改变了,什么也都没有改变。叶雪痕和黑泽俊都有了新的名字,新的人生。可是终究左不过,叶雪痕就是蓝雪,徐暮杭就是黑泽俊……垂头无奈的莞尔,蓝雪抬起头看向身侧的徐暮杭,脸上露出了似是若无其事的笑容“可以说我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东西,或者也可以说……我被赶出来了。”蓝雪顺其自然的接受了肩膀上那一层淡淡的温度,脸上的笑容在不经意间拭去的那一刻,淡声的说道:“暮杭哥,我一直在等你……接我回家吧。” 听了蓝雪的话段夜寒久久不语,他渐渐的垂下放在蓝雪肩膀上的手,走到蓝雪的对面。与蓝雪对视的那一刻,徐暮杭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进门时的笑容,“小家伙,你很清楚,我不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次又一次的对你言听计从。就在刚刚接到孙晓琳的电话之前,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不难。”蓝雪轻描淡写的回答,“因为,大树。” 蓝雪的话令徐暮杭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渐渐的柔软了下来…… “小时候,你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了,你说它们小小的很可爱。但是它们也很可怜,因为名贵的花会住在漂亮的花店里,但是它们却没有漂亮的房子为它们遮风挡雨……可是现在你看,就在窗子下的那一片草丛里,有一颗好高好高的树,树下开满了各式各样你喜欢的小野花。它们可以幸福的,自由自在盛开,因为那棵树会一直守护着它们,为它们挡风遮雨……”徐暮杭再次忆起那日在医院里的情景。那时的他正布下陷进等着蓝雪能够走过来,他希望走进这个陷阱,蓝雪的世界里就只能看得到他一个人。那时的他学着大树用树冠为树下的花遮阴避雨的样子,抬高自己的手掌将它停在蓝雪头部的上方,“徐暮杭就是你的大树,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替你遮风挡雨……” “是啊,我就是你的大树,会永远替你遮风挡雨……小家伙,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徐暮杭苦笑着半蹲下身“我说过的话,你也是会记在心里的。”蓝雪只是淡淡的笑,平静的应声,“不只是你说过的话,你花在我身上的心思……点点滴滴,我都会记在心里……我现在,想要回家了。” 蓝雪被徐暮杭推着,慢慢的,随着轮椅下的轨迹渐渐的远离段家。蓝雪知道徐暮杭是故意放慢了步伐,他想要自己记住,这种一点一点远离,一点一点变得毫不相干的感觉。比起痛快的离开,这样“拖泥带水”的感觉的确是更加的剐心割肝……临近院子的大门,蓝雪不禁转过头仰视二楼的某扇玻璃窗,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是曾经这样回头望向某个人的书房…… “这个下人手脚不干净,把她给我撵出去。”这句话如今再回想起来蓝雪仍是难忍的心痛。这句话于现在的她而言已经不再是邱影声说给自己听的那个“故事”中的一句简单的“台词”,而是,真真正正徘徊在自己耳边的梦魇…… 离开邱府的那一天自己也是这样慢慢的走着,然后停下来,放下手里的箱子,慢慢的打开,拿出一只有些旧了的纸风筝,把它缠在柱子上,再回头望向邱若愚的书房。窗子开着,邱若愚就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目光就像是监斩官一定要亲眼见证人犯人头落地才放肯罢休。回过头,看看缠在柱子上的风筝微笑着说上一句,“若愚哥哥,再见了。”然后,离开…… 隔着远远的距离,蓝雪只能透过玻璃窗看到段夜寒的侧脸,至于那张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蓝雪看不清,也并不指望能看得清。比起邱若愚曾几何时看着自己时那清冷的目光,段夜寒并没有正面看着自己,不过蓝雪清楚,当自己的脸映在他余光里的时候,他也一定同此刻的自己一样,隐隐的心痛吧。 蓝雪微微的翘起嘴角儿,此时此刻她觉得应该给自己一个这样的笑容,即便这笑容是勉强挤出来的,可至少她现在应该是笑着的。比起彻底的“一败涂地”,自己并不算是输了,这值得自己露出一个“庆祝”的笑容。从此以后,只要段夜寒看到周琳的脸便会想到自己,他会因为周琳被一个叫蓝雪的人伤害而陷入无尽的仇怨,在无尽的仇怨中被憎恶一点一点的蚕食着直到彻底的绝望。他一定会铭记于心,那个让他走进无助和绝望的人,叫做蓝雪。日复一日,他会对这个叫蓝雪的人恨之入骨……对周琳的内疚,对自己的失望,如影随形的痛恨,他会变得同日后的自己一模一样,蓝雪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赢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如愿毁掉了自己的对手……此刻,应该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蓝雪望着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她正望着的那个人,是教会了她什么是痛苦的邱若愚,是教会了她什么是欢喜的左辰,是教会了她什么是仇恨的段夜寒……不会有人像他一样用生命守护着自己,应该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用生命痛恨着自己……这注定仍是没有回应的凝视,看着那遥远的深不可测的侧脸,蓝雪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已经很久不敢想起的在沙滩上睡觉的那个小男孩儿…… 自己不敢吵醒他,只是慢慢的坐在他旁边。一坐下,小男孩儿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吓了自己一跳。风很大,小男孩儿起身脱下外套披在自己身上。“谢谢”自己摘下红色的帽子戴在他头上,“小辰哥哥,你的名字是什么啊?左小辰吗?” 突然一阵疾风吹飞了他头上的帽子,自己赶忙去追,她正跑着,突然一个海浪把自己卷了进去。他飞快的跑过去,什么都没想,奋不顾身跳进海里奋力的拉住自己……为了救自己他弄丢了一直带着的手绳,自己便陪着他一起寻找……“小辰哥哥,我找到了!”自己帮他找到了东西很开心的跑过去,把它系在他的手腕上。他低头看看那颗水晶珠子,轻声说了一句“我叫左辰。”这是左辰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左辰,再见了。蓝雪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句话,浅笑着慢慢回过身,伴随着继续前行的痕迹,不再去看那遥远的玻璃窗后的人是不是也会有一刻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第272章 你叫什么名字 段夜寒守着熟睡的周琳,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脸呼吸声都会吵到她。窗外的阳光今天格外的耀眼,担心阳光会刺到周琳的眼睛段夜寒将窗帘慢慢的拉开,当他的眼底渐渐的出现了被徐暮杭推着走出来的蓝雪,他手下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段夜寒缓缓的坐下,身边的一侧是睡着的周琳,另一侧,是半面没有被窗帘挡住透着阳光的玻璃窗…… 段夜寒始终侧着身没有看窗子的方向,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去看向窗外那个正在远离自己的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一开始就不在同一个世界,想要硬是把她拉到自己的世界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发生的失误,时间久了他们只会越来越痛恨对方。现在,那个本就不该和自己出现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回到自己的世界,这样很好。不去看她,就不会有产生留恋的可能,不去看她,就不会有更加痛恨的可能……此刻段夜寒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影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你会赢,你会看到你想要看到的。可如果我告诉你,要是想看到那些东西,你也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就算你自己也会跟着两败俱伤,就算,那并不会是你最后想要的结果,你也还是执意想要向前走吗?” 回想着影的话段夜寒看向床上还在睡着的周琳,段夜寒慢慢的站起身走到周琳的身边,俯下身试图想取下被周琳的双臂环在胸口的那张照片。可是段夜寒的手指才轻轻的碰了相框一下,周琳的手臂在颤了一下之后便马上便把照片抱的更紧了。蓦地一下,段夜寒的心仿佛被剜掉了一样的疼,他屏住呼吸,步伐颤抖着离开了周琳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书房,段夜寒关上门,越发剧烈难忍的心痛似是令他失去了理智,他发疯似的冲到书桌前双臂一挥,书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段夜寒无助的瘫坐在地上,书桌的棱角冰冷的硌着他的椅背,他绝望的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眼里含着的泪水却没有流下来。直到现在段夜寒才恍然大悟,只可惜他的恍然大悟来的太晚以至于他已经失去了为自己的恍然大悟流下眼泪的资格。段夜寒想要赢,想要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只要能够如愿以偿,他不惧怕付出任何惨痛的代价,他什么也不害怕,他是那么天真的以为无论是什么样的报应映在自己的身上他都可以接受……万万没有想到,最后遭到报应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周琳…… “可如果我告诉你,要是想看到那些东西,你也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影的话像是魔咒一样不断的在段夜寒的脑中徘徊,,周琳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在她变成神志不清之前,她又一次的承受了心爱的儿子离开人世的痛苦。在遇见自己之前,她已经失去了心爱的儿子,在遇见自己之后她不得不再一次的回到失去心爱的儿子的那段记忆……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划破,被痛苦的记忆反复的碾压,这样的残忍,这样的残酷……所有的报应到映在了自己最爱的母亲身上,这的确是极为惨痛的代价……的确,是极为惨痛的代价…… 蓝雪许久没有回家,家中积了一些灰尘,徐暮杭和孙晓琳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安顿好行李已经临近傍晚了。徐暮杭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说道:“我叫些外卖吧。小家伙你饿了吧,想吃什么。要不要……”“暮杭哥你先回去吧。”徐暮杭还未说完的话被蓝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全部堵在了喉咙口。徐暮杭冷笑了一下,逼近蓝雪,说道:“小家伙,在哪里学来的过河拆桥。”一股让人不能呼吸的寒气顷刻间围绕着蓝雪,慑人的寒让她的心脏冷的就快要不能跳动,可即便如此,蓝雪也并没有躲闪,她直视着徐暮杭暗藏漩涡的双眼,不以为然的应声道:“‘过河’?暮杭哥帮助我过河了吗?什么时候?”“哈。”徐暮杭冷哼了一声,明白了蓝雪话中的深意“小家伙,你在嘲笑我输给了那个冒牌货?”说着,徐暮杭便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再一次的逼近蓝雪,在肆意的大笑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徐暮杭轻抚着蓝雪的头发,沉声的说道:“小家伙,如果我真的输了,你就不会被赶出来……”话罢,徐暮杭转身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徐暮杭指尖上的温度刺骨的冰冷,冰冷的印记停留在蓝雪的头发上,直奔心脏,不见血的疼…… 孙晓琳小心翼翼的上前,关切的看着蓝雪,说道:“小雪,你还好吗?”“不用担心晓琳姐,我很好。”蓝雪微笑着回答,话语间蓝雪反而更像是一个安慰孙晓琳的人,蓝雪轻轻的拉起孙晓琳的手,脸上的笑容更加释然了“晓琳姐,能回家真好啊。再过不久,我妈妈也会回来的,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他,真的好开心。晓琳姐,你知道吗,今天,我特别,特别的开心。因为,我努力了很久才找到的可以毁掉段夜寒的那个秘密武器,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蓝雪的表情渐渐的平静下来慢慢的低下头,片刻之后,她苦笑着抬起头,接着说道:“那个‘秘密武器’,就是我自己……毁了我,就是毁了他。我只有把自己毁掉,才能毁掉他……”孙晓琳没有说话,她心疼的抹去蓝雪眼角边流下的泪水…… “不说了,不说了小雪。”孙晓琳蹲下身拥住蓝雪,轻轻的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小雪,至少现在,让你觉得难过的事情都不要去想。我带你去休息一下,我去做你爱吃的菜。我儿子今天补习会晚一些回家,我先留在这里陪你一起吃晚饭,好不好?”蓝雪缓缓的抬起双手,紧紧的拥住孙晓琳,回应道:“嗯,谢谢你晓琳姐。” “是不是吃完晚饭夜寒就会回来啦?”周琳看着段穆天送到自己跟前想要喂自己喝汤的汤匙,眼中充满了期待。“当然啦。”段穆天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儿子今天会忙得晚一些再回来,他都嘱咐我了,不能让你为了等他就不吃饭了。来吧来吧,这个汤鲜极了,你尝尝。听话,快点吃完,就能快点见到儿子了。”“那好,咱们快点吃,吃完儿子就回来了。”听了段穆天的话,周琳开心的不得了,不再要段穆天喂自己而是自己夺下了餐具吃了起来。“你慢点,别噎到了。”段穆天关切的照顾着周琳的一举一动,脸上带着宠溺的笑,眼中却泛着淡淡的泪…… 周琳不断的把菜加到自己碗里,然后快速的吃掉。突然之间,她已经连贯了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慢慢的侧过身,看向段夜寒,那个在她眼中一直在自己身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年轻人。段夜寒看见周琳突然间留意到了自己便欣喜若狂的开口“妈……”“小伙子,我们夜寒要晚一些回来,真是辛苦你等他这么久了。”“麻,麻烦你们了才是,还特意留我一起吃晚饭……”段夜寒悲伤的收起了脱口而出的那个字,顺着它的发音将它改成了“麻烦”。段夜寒迅速的拿起筷子低下头,生怕周琳看见自己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只可惜,这一次段夜寒判断错了,周琳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不过是短暂的停留…… 短暂的一笑之后周琳便正过身对段穆天说道:“夜寒的朋友也在等他,他怎么还不回来啊。”“孩子为了工作,咱们得支持啊。”段穆天去微笑着,应下周琳的话,接着便心疼的看向段夜寒,说道:“孩子,你恐怕还要等上一阵子,先吃饭吧,你好像还没吃什么东西呢。”段夜寒抬起头看向段穆天,不敢再去看周琳,努力的用挤出的笑容掩盖脸上的悲伤,答道:“好的。谢谢,叔叔……” “是啊孩子,你还没怎么吃吧,想吃什么阿姨夹给你。”周琳一边热情的给段夜寒夹菜一边问道:“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听到周琳的问题段夜寒再也无法忍受心中撕裂一般剧痛,眼泪夺眶而出。“孩子你怎么哭了!怎么了?”周琳着实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泪吓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悲伤的让人心疼的年轻人,自己的心竟也隐隐作痛了起来。“没什么……”段夜寒微笑着看向周琳,目光里满是哀求一般的温柔“您,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很想她。”“原来是这样啊。”周琳关切的点了点头“孩子你也是为了工作很久没有回家了吧。没关系,以后常到阿姨家来玩儿啊,阿姨做好吃的给你。” 周琳的客气已经彻底的将段夜寒的心撕成了血肉模糊的碎片,她真的不记得他了……他颤抖着接过周琳夹给自己的菜,忍着心中渗着血的疼,笑着说道:“谢谢……阿姨……我,叫左辰……” 第273章 一直就在你身边 段美夕在回归的路上便是一路的心神不宁,任崛一如既往的听着自己嘻嘻哈哈的那些玩笑,时不时的借着自己的那些玩笑反过来打趣自己,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也依旧是笑容满面。只是,段美夕总是觉得,在任崛的眼睛里隐藏了一些自己怎么也发觉不了的东西,说不出是什么,只是一直觉得他眼中隐藏着的那些东西已经越来越深,越来越隐秘,渐渐的变成了一丝的不寒而栗…… “终于到家啦!”段美夕推开家里的门,兴高采烈的扑到了沙发上“任先生,你真是太明智啦!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比咱们家的沙发更舒服的地方啦!我们真的应该早点儿回来,这么舒服的沙发那里找去。”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几上的电话“先给爸爸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这么急着想知道我爸爸那边的情况。”任崛淡声的一句话,打断了段美夕正要拨电话号码的动作…… “你,你在说什么呀,我,我只是……”段美夕有些语塞,她不知道任崛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一下子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顺着任崛的话接下去,因为事实上,她的确是心急如焚的想要知道任之迁那边的情况,想要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风平浪静……看到段美夕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样子,任崛突然笑了“被我猜对了段美夕,你急着打电话给我爸就是想让他夸你这个儿媳妇比我这个儿子还孝顺体贴是不是?”“哦,是啊!”任崛的话似乎让段美夕一下子找到了可以掩饰尴尬的“救命稻草”,她顺着任崛的话接着说道:“我就是比你孝顺体贴,怎么,你嫉妒爸爸更喜欢我多一点?”任崛淡淡的一笑,拿下段美夕手里的电话放回原位“奔波了一路你不饿吗?我们出去吃饭吧,剩下的事回来再说。走吧,整理一下咱们就出发。” 虽然真的是非常着急想要知道任之迁的情况,但是自己之前表现出的尴尬已经令段美夕骑虎难下,她必须若无其事的顺着任崛的话去做才不会引起任崛的怀疑。于是,段美夕只好“笑着”表示赞同应声道:“好啊,那我去换件衣服收拾一下。”“嗯。”任崛点了点头,目送着段美夕上了楼…… 任崛痴痴的盯着段美夕已经消失的那个楼梯转角,直到现在,他仍是想着也许段美夕会在某一节台阶上突然停下来,她会转过身跟自己说一些话……只可惜,直到最后,段美夕一刻也不曾停下…… “我的儿子呢!我要见我儿子!”失控的周琳将段穆天递过来的果汁推翻在地上,嘶喊着,脸色清白。段穆天迅速的上前扳住周琳的胳膊,害怕弄疼了周琳段穆天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最后的结果便是周琳在自己的身上不住的捶打。“你们把我儿子藏到哪里去了!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周琳喊叫着,想要挣脱被段穆天扳住身体的束缚便挣扎的更大力了,很快,力气逐渐耗尽的周琳变成一具疲惫的驱壳,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垂在额前,整个人没了精神。可即便是这样,周琳那涣散的眼神中却仍是燃着一团微弱的火苗没有熄灭,即便是嗓子已经沙哑,她仍是不放弃的嘶吼着“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段夜寒站在一边,他眼睁睁的看着周琳变成一具空壳,清晰的听着周琳的每一声嘶吼,他没有勇气向段穆天一样上前阻止,更没有勇气上前让周琳看到自己,只能站在一边像是一个自知自己犯了错的小男孩儿,委屈,悲伤,都化作了眼眶里的泪水。段穆天一边尽全力的想让周琳能够安静下来,一边关切的看了段夜寒一眼。当段穆天的目光离开段夜寒的那一刻,他收起了所有的关切,淡声说道:“儿子,把你的眼泪擦干,这不该是出现在你身上的样子。” 段夜寒的心疼的厉害,千刀万剐一般,他的手颤抖着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而是悲伤的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道:“我没有资格把眼泪擦掉。我骗了妈……”“骗了你妈妈的人是咱们两个。”段穆天说着,看向段夜寒,“我们不应该骗她一顿饭的功夫你就会回来。你妈妈等的久了,闹脾气了,咱们两个都有错。你明明就在你妈妈眼前,我们的确不应该骗她。”“爸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是什么!你骗你妈妈把她叫成‘阿姨’!”段穆天打断了段夜寒还未说完的话,这是段穆天第一次用如此严肃激动的语气跟段夜寒说话,话罢,段穆天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儿子,你妈妈是个了不起的母亲,她能为了自己的孩子不顾一切。所以,谁都可以推开她,你和你妹妹不行。过来跟你妈妈说说话,告诉她你回来了。” 段美夕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任崛已经不在大厅里了,茶几上只留下一张字条。“任崛?任崛?”段美夕叫着任崛的名字四处张望了一下,拿起茶几上的那张字条。上面写着:洪编剧有急事找我,我先走了。别等我,好好吃饭,谈完了我就回来。段美夕浅叹了一口气放下字条,还是忍不住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她慢慢的拿起了茶几上的电话…… “喂。”听到电话另一端平静的声音,段美夕心里一直悬着的部分一下子踏实了不少,语气和笑容也都轻松了不少“喂,爸爸,我是小夕。”“哦,是小夕啊,你们回来了。”听到任之迁的语气始终轻松平静,段美夕基本可以确定任之迁已经顺利的被瞒了过去,想到这里段美夕便彻底的轻松了下来,“没什么事爸爸,只是我们回来了,任崛要我打电话报个平安。”“傻孩子,别骗我了。那个小子才不会想的那么周到,这都是因为你够体贴够细心。好啦,你们一路回来也辛苦了,我这边挺好的,你们也好好休息休息吧。”“好的爸爸,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放下电话的段美夕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顺利的多得多,自己一直紧张也许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段美夕笑着继续拨通了自己家里的号码…… 段夜寒缓缓的侧过身,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向周琳,在她的身边停下,一双含泪的眼睛,一抹心疼的笑容,缓缓的开口“看看我好吗?我回来了,我没有离开过,一直就在你身边。”嘴里一直不断自语念着段夜寒名字的周琳听到段夜寒的话,耷拉着的脑袋慢慢的抬了起来。段夜寒小心翼翼的拨开已经将周琳的脸全部遮住的头发,将它们别在周琳的耳后,微笑着看着她“妈。”周琳贴近段夜寒的脸,望着他,盯着他,打量着他……良久之后,周琳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看到周琳脸上的笑容段穆天也是兴奋不已,说道:“老婆,听到了吗?儿子在叫你呢。”犹豫之前的大力挣扎,已经没有力气的周琳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将覆在段夜寒的脸上,抚摸着他的额头,鼻子,下巴……沙哑的说道:“我儿子,也是跟你一样帅气的小伙子呢。孩子,你见过我儿子吗?他叫段夜寒……”“妈!我就是你的儿子呀!”段夜寒紧紧的握住周琳的手,撕心裂肺的哀求“您在仔细看看我,求求你再仔细看看我好不好?我就是你的儿子,我就是段夜寒!”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平静了片刻的周琳一下子又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扯着嗓子大叫,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段夜寒,失去了理智,疯狂的奔走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看着周琳的样子,段夜寒痛苦的摇着头,不断的向后退。与此同时,段穆天突然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周琳将她推到沙发上,“你闹够了没有!儿子就在你身边你还想怎么样!”“爸,算了吧……”段夜寒无助的开口,他无力的走到段穆天身边,悲伤的接着说道:“爸,算了吧。妈她现在很痛苦,我们不要勉强她了……”段夜寒突然欲言又止,因为,段夜寒在段穆天殷红的眼中看到了,比自己更加悲伤,无助,心痛至极的眼泪…… 段穆天侧过头,看着段夜寒,眼中的泪水迟迟不肯掉落,看似残忍,实则是已经无助的无路可退,“儿子,这个时候,我们要比任何人都坚强,这样,你妈妈才能靠着我们。我没有勉强她,你的确一直就在我们身边。”段穆天心疼的看了看周琳,又无助的看向段夜寒,接着说道:“孩子,你没说什么,但是爸爸知道,完成了你要做的事之后,你想离开这里,你想要变回左辰……可是,对不起了儿子,为了你妈妈,爸爸不能让你回去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当自己,从来就不认识一个叫左辰的人……行吗?” 段夜寒垂下头,泪眼看着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仍是不断念叨着要见儿子的周琳,他的心仿佛被一根锋利的长针狠狠的刺穿,在隐隐作痛中流干了血,直到心脏变成一具空壳,在突入袭来的剧痛中,已经根本来不及恍然大悟……周琳有多痛,他就有多痛,看着这样的周琳,段夜寒点了点头,答道:“这里是我的家,我哪儿都不会去。” 第274章 利益,价值 段穆天久久不语,只是一直紧紧的握着周琳的手,用心疼的眼神看着她。良久之后,段穆天看向段夜寒说道:“儿子,对不起。是爸爸太自私了,爸爸眼里只有你妈妈,为了你妈妈,竟然让你连自己都不要了……可是,爸爸不后悔。”段夜寒平静的上前几步,微笑着对段穆天说道:“爸,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一直都是我自己,我一出生就有爱我的父母和我爱的妹妹,我和妹妹一起无忧无虑的在爸和妈的呵护下长大我很幸福。”“谢谢你……儿子,谢谢你……”段穆天说着,湿了眼眶,他低下头,将周琳的手握的更紧了“老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老婆,别再闹着玩儿了,小夕嫁人了,可我和儿子不能没有你照顾啊,你快点好起来,我和儿子不能没有人管啊……”段穆天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本来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而渐渐平静下来的周琳听见电话的声音突然大叫着“是我儿子打电话来了!”奋力的挣脱开段穆天将段穆天推到在地,奔向正在响着的电话…… “爸!”段夜寒来不及上前拉住周琳只能看着段穆天被推倒在地,段夜寒急着上前去搀扶段穆天,然而段穆天却顾不上被扶起来,“夜寒快过去!”段夜寒明白段穆天的意思,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周琳身边。可惜的是,当段夜寒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周琳,已经接起了电话…… “喂!儿子!是你要回来了吗!是你吗!”周琳不断地对着电话重复着自己的话。 “妈,我是小夕啊。哥,他还没回家吗?”周琳的语气让段美夕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也并没有去多想些什么。毕竟,这样的日子哥哥也许和爸爸晚一些回家。“你是谁!有没有见过我儿子!有没有见过我儿子!”电话另一端周琳的话越来越奇怪,听着周琳不断重复的这些话,段美夕的心不由得慌了起来“妈你怎么了?妈!妈!妈你在听吗!”“小夕,是我。”周琳的声音很快的便换成了段夜寒,段夜寒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其中却伴随着只有段美夕能听得出来的丝丝颤抖…… 段夜寒侧过脸看着段穆天捂住周琳的嘴将周琳拉到一边,回过身紧紧的把电话握在手里,屏住呼吸,接着说道“小夕,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些天你过得好吗?”“哥,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段美夕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听段夜寒跟自己说话,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周琳会变得如此异常。“妈很好,什么事也没有。”段夜寒平静的回答,他拼尽全部的力气去抑制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他必须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平静的。段夜寒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段美夕知道周琳的事,好不容易将段美夕撇了出去,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再拉进来。段美夕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且很幸福,无论如何,都要帮段美夕守住现在的生活。即便最后还是守不住,也不能让她现在就受到伤害…… 段穆天紧紧的捂着周琳的嘴,害怕她会发出声音。段穆天握着周琳,拉着她往一边走,想要尽快的带着她离开。可是,看着周琳就快要不能呼吸的样子,段穆天还是不忍心慢慢的放松了手里的力度。周琳得到了放松便又大吼大叫了起来,“放开我!我要找我儿子!放开我!”周琳口中的每一声音调,每一个词语,全部都透过电话清清楚楚的映在段美夕的耳朵里……同样,周琳的声音映在段夜寒的耳朵里则更加的清晰,刺痛。段夜寒知道,自己能够听见,段美夕就一定也听得见。无奈的闭上眼睛,段夜寒知道自己最后的期盼终究是失败了…… 段美夕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不必再苦苦追问段夜寒,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段美夕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哥,不要当我是小孩子,妈妈变成了什么样儿……我听得出来。现在,我只要你告诉我……那个人,把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人,是谁?”段夜寒沉默了片刻,答道:“是我。我告诉妈,我不是真的段夜寒。真正的段夜寒,已经去世了。”段夜寒的一字一句在段美夕听来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狠狠的扎在心上“不可能!”段美夕握着电话的手开始渐渐的颤抖起来“不可能是哥!怎么可能是你呢!不会的!”“真的是我。”电话一端的声音,平静,冷静,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 “小夕,你不用惊讶。今天的事情很顺利,接下来的日子里徐海将会不得安宁,我算是完成了我的心愿。完成心愿,是我做‘段夜寒’最大的利益,我也已经得到了这份利益,所以,我想要变回左辰。想要变回左辰,就必须让妈知道,我不是段夜寒。只是我没有想到,妈会受到刺激……小夕,对不起。”身边伴随着周琳的喊叫,段夜寒的语气平静不改。 “哥,你怎么忍心……我是多么的努力,只是希望你能留在妈的身边……你明明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留在妈的身边……你,怎么开得了口……就不能当做是可怜她……你怎么开得了口……”段美夕的声音里渐渐的失去了力气,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剧烈的心痛已经撕扯着她走到了绝望的边缘。“对不起小夕。”听到电话另一端的语气依旧平静,段美夕的希望彻底的分崩离析,她的情绪也彻底的崩溃“段夜寒你真的这么无情!真的,这么无情……我不管,你必须让妈变回从前的样子,必须。”段美夕喘着粗气,头脑之中已是漩涡弥补,世界仿佛崩塌了下来,她知道想要周琳好起来段夜寒就绝对不能离开。然而她却想不出办法让段夜寒能够回心转意,想不出办法让周琳能够回归之前的快乐,情急之下,她鼓起勇气决定最后一搏…… 段美夕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赌徒,她把分崩离析之后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全部放在了这场赌局上,她的心打着寒颤,沉声的开口道:“哥,不要以为你真的可以一走了之,你能伤害我妈妈,我就能伤害你弟弟。你让妈妈受到多少伤害,我都会在任崛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找回来。如果妈妈不能好起来,那你弟弟也不可能平静的生活。”段美夕的心跳的厉害,她希望段夜寒能够被自己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吓到,她希望段夜寒能够信以为真,她希望能够留下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代替自己的亲生哥哥让周琳露出笑容的人。 “这就是你嫁给我的目的……”还没有等来段夜寒的答复段美夕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任崛冰冷的声音。段美夕愣在了原地,她惊慌失措的迅速挂掉了电话,痴痴的僵住,她不敢回身,不敢去看身后的那个人,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流下来,碾压着之前还未干涸的泪痕…… “小夕,小夕……”段美夕听着电话另一端突然挂断的声音,慢慢的放下电话。“到了最后你还是想守住那个孩子。儿子,为什么要承认是你,为什么没有说出是那个孩子。”听到段穆天的声音段夜寒转过身微微的垂下头,答道:“妈的事已经伤透了小夕的心,我不能再让小夕失去最好的朋友。”“嗯。”段穆天浅声应了一句,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下去。静默了许久,段穆天看着已经疲惫有些犯困却还是自语着的周琳柔声的说道:“老婆,我们去看看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好不好。”说着,段穆天拉着周琳慢慢的往前走。经过段夜寒身边的时候,段穆天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声说道:“不管怎么样,蓝雪是个好孩子,是被命运逼着走的可怜的孩子。无论你们之间还有没有缘分,不要恨她。你不要,逼着自己恨她。我是个父亲,不想也看着自己的孩子过的那么辛苦……你妈妈会心疼你。” 段美夕慢慢的转过身,看着自己对面面无表情的任崛,微笑着说道:“怎,怎么……”“怎么我还没走是吗?”任崛打断了段美夕的话,一步一步的逼近她。与段美夕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任崛上下打量着段美夕,说道:“你为什么会发抖?你的手在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也在抖……段美夕,你在害怕什么?”“在,在说什么呢,我哪有害怕。只是……”“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任崛说着便挑起段美夕的下巴,冷冷的看着她“真的好遗憾,我这个被你耍着玩儿的傻子突然清醒过来了。”任崛死死的盯着段美夕湿润的眼睛,苦笑着垂下挑着她下巴的手“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愿意嫁给我,是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段美夕……耍着我玩儿的感觉,怎么样?” 第275章 太迟了 任崛冷漠的语气和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让段美夕的心瞬间便被刺的千疮百孔,她心痛的说不出话,只是不住的流着眼泪。看着段美夕泪流满面的脸,任崛向前靠近了一步,冷视着她的眼睛,苦笑着说道:“段美夕,就连敷衍我的话你也懒得说了是不是?”“不,不是那样的……”段美夕哽咽着突然抓起任崛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任崛你相信我!”“要我怎么做才算是相信你……我一直相信只要我一直相信你你就会爱上我,可是你会相信吗!你会相信你自己爱我吗!”任崛奋力的甩开段美夕的手,讥笑着摇了摇头“段美夕,你连自己都没办法相信,又叫我怎么相信你?没错……我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又怎么会得到你半分的感情。” 段美夕已经一片空白的脑海已经让他彻底的失去了方寸,她想不出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任崛脸上那可怕的表情消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任崛知道半点跟段夜寒之间的事,没有更好的办法,索性死撑到底。段美夕努力的收起鼻尖上的酸涩,笑着上前再次抓起任崛的手,说道:“任崛,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过就是看见你留了字条还有走有些吃惊而已……”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拿我当傻瓜!”任崛抓紧段美夕的手猛地向前一拉,段美夕急促的呼吸更加清晰的围绕着他,任崛抬起双手死死的扣住段美夕的肩膀,用尽全部的力气说道:“字条上的事是我编的,我只是想看看,不在我面前演戏的段美夕究竟是什么样子……段美夕,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能像刚才那样看着我,对我笑一笑……我就该感恩戴德,忘乎所以了是不是?是啊,明明知道你不爱我却还是因为你答应嫁给我而欣喜若狂,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是我咎由自取……” “算了……”任崛绝望的松开扣着段美夕肩膀的双手,苦笑道:“即便我一直等着也是徒劳,也许你到死都不会愿意跟我说一句实话。段美夕……如果不是我自己知道了那些事,你是不是到死都不会告诉我,段夜寒就是李青,那个沈沅不过是他的替身!”任崛的话让段美夕的心被瞬间抽空,失去了心脏的“支撑”段美夕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向后仰了过去。身体抵在冰冷的墙上,怯怯的看着任崛无动于衷的脸,段美夕骨鲠在喉,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她终于明白,即便是隐瞒到底,自己对于任崛的伤害也早已经不可撤销。诺诺的开口,以请求的口吻说道:“任崛,你听我说,我会……”“太晚了段美夕。”任崛绝望的,决绝的打断了段美夕的话。 任崛缓步的上前,扶正段美夕的身体,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掉她眼里不断流出的眼泪,一边冷声的说道:“你不会知道,我到底给了你多少次机会。有很多次,我都在等着你会跟我说些什么,你从来没有珍惜过那些机会,现在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一次机会,真的太迟了……你想对我说些什么?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我跟沈沅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知道我每次都崇拜不已叫着某个人‘大哥’的时候是多么的可笑,我还知道……段美夕嫁给我,只是因为我会是一件随手就可以利用的工具,有这样的工具带在身边,做你想做的事会比较得心应手……” 任崛垂下自己的手,直视着段美夕始终湿润的眼睛,沉声的接着说道:“不要以为你真的可以一走了之,你能伤害我妈妈,我就能伤害你弟弟。你让妈妈受到多少伤害,我都会在任崛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找回来。”重复着之前段美夕对段夜寒说过的话,任崛嗤笑着摇了摇头,不住的后退,“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知后觉的人质了。段美夕,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你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 “恶毒”两个字像是一场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刺骨的冰冷令段美夕无力招架。段美夕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任崛会将这样的字眼用在自己的身上。可是,自己的确是伤了他,“恶毒”两个字用在自己的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委屈的。段美夕深吸了一口气,擦干眼泪,抬起头不再躲闪任崛的眼睛,说道:“一开始的确是那样。”段美夕不再抵着墙壁,不再刻意的逃避,她知道一味的硬撑下去只会更加的伤害到任崛。 “终于承认了。感谢你给了我这个工具最后的尊严…….”任崛冷淡的应声,阴沉的目光之中毫无波澜。段美夕直视着任崛的眼睛,最终垂下眼低下头,不再奢望她会像以前那样满是笑容的看着自己“我亲生的哥哥很早就生病去世了,在那之后我妈妈就变得神志不清了。直到遇到了现在的段夜寒,我妈妈依赖他,把他当成了我的亲哥哥。跟他在一起我妈妈很快乐,我想我妈妈永远都那么快乐。不过,我知道段夜寒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一旦他完成,很有可能就会离开。我嫁给你,就是希望用你牵制住段夜寒,我希望用你威胁他,让他永远留在我妈妈身边,做她的儿子。不过,那只是我一开始的想法……”“够了。”任崛淡声的再一次打断了段美夕的话。 “可是后来我是真的想要做你的妻子!”段美夕不顾任崛打断自己的话,拉住任崛的袖角儿,死死的攥着不放“任崛,你明白我说的话吗?我,是真的想要做你的妻子。”“够了段美夕。”任崛逐渐苍白的脸上已经不见任何的表情,他的目光在段美夕的脸上一闪而过,毫无留恋“想要我继续当你的人质,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你越是这样接着演戏,我就越是觉得自己傻的可以。”任崛的话令段美夕蓦地一怔,她痴痴的看着任崛,痴痴的松开了紧攥着袖角儿的那只手,“我的话,你是怎么也不会再相信了……” “我信不信你对你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吧。”任崛似笑非笑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巧的丝绒盒子。“一直觉得我欠你一场真正的求婚,欠你一枚真正的求婚戒指……”任崛慢慢的打开丝绒盒子,取出盒子里的戒指,仔细的端详着“挑戒指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段美夕会喜欢吗?她会不会取笑我还是画上去的戒指比较好看?她会不会,因为这枚戒指而感到开心,感到快乐……段美夕,听了我的这些臆想你忍不住快要笑出来了是不是……”说着,任崛捏着戒指的指尖轻轻的一松,一抹明晃的光划过段美夕的眼,清脆的落地声,任崛冷戾的说道:“段美夕,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任崛的妻子。”话罢,任崛转身离开。 段美夕留在原地痴痴的发愣,她望着任崛的背影,越发剧烈的心痛蓦地推着她疯狂的追过去。“任崛,我知道错了!”段美夕用尽了力气追上任崛拉住他的手不放。任崛虽然停了下来,可是他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停留在段美夕的身上,他不看段美夕,只是原地站着任凭段美夕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不语。良久之后,任崛淡漠的开口“段美夕,你是第一次这么用力的拉着我,在我面前永远都高高在上的你竟然也会这样拉着我,你还习惯吗?你永远也不会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说过已经太迟了。不必像现在这样违心的用力拉着我,也不必指望我这个工具还能再任由你摆弄……松开你的手。”话罢,任崛毫不留情的将段美夕抓着自己不放的手硬生生的搬开,背对着她,接着说道:“离婚吧,我不想再跟段家的人有任何的瓜葛。” “不是那样!我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我要你记住的你忘了吗!”段美夕望着渐行渐远即将消失在眼前的任崛,她大喊着继续追上去。只是,任崛最终没有停下来,也许是步伐太快根本没有听见段美夕的话,也许是,他是真的不愿在相信她了。段美夕不再继续追赶,她知道他已经不信她,她也没有勇气再继续追过去…… 去电影院的路上段美夕都紧紧拉着任崛的手,以至于任崛调皮的抱怨道:“段美夕你怕我跑掉吗?这么主动紧紧拉着我,你都不会觉得害羞吗?”按照任崛对段美夕的了解,自己此话一出段美夕多半是要扯自己的耳朵或是拍自己的头了,所以他已经做好了瞬间躲闪的措施。可是没想到,段美夕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竟然十分认真的回答道:“牵着自己的丈夫有什么害羞的。我要你记住,我段美夕,曾经非常,非常,用力的牵着你任崛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了。我用尽全部的力气紧紧的拉着你的手的样子,你能记住吧?” 段美夕木讷的盯着任崛消失的那个方向,回想着当初跟任崛一起走在去电影院路上的情景,眼中的泪已经变得冰凉。“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嫁给你,真的是因为我想要做你的妻子……我是真的想要做你的妻子……”她自语着坐在冰冷地上,双手抱膝,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大哭了起来…… 第276章 传话 任崛很安静的走进自己的房间,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的坐下,安静取出剧本一页一页的翻看,所有的一切都是极其的安静的发生着。安静的凛冽,安静的可怕……终于,任崛翻阅剧本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发了疯一般,嘶吼着将剧本狠狠的甩在地上;任崛发了疯一般,嘶吼着,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流着血的眼,淌着血的心,渗着血的剧痛令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房间里已是一片狼藉,掀翻在地的剧本书籍,凌乱的花瓶玻璃碎片,已经彻底的崩溃没有了节奏急促的呼吸……任崛瘫坐在地上,身体倚靠在床边,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自信骄傲的光亮,呆呆的,痴痴的望着地上已经被自己砸碎了相框的婚纱照。慢慢的,任崛拾起地上那张婚纱照,透过一道又一道的玻璃裂痕抚摸着段美夕笑靥如花的脸…… “段美夕,我不对你说谎,你也就一样不会对我说谎,对不对?”“我当然不会对你撒谎了,跟你结婚之前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隐瞒过你了,还有什么事会瞒着你呢?”伴随着和段美夕言犹在耳的对话,任崛渐渐的笑了起来,悲伤的,凄厉的笑声顷刻间竟变得阴沉冷厉,眼泪,落在破碎的玻璃裂痕上,“任崛,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任崛大笑着,大哭着,自语着,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手中的相框摔砸在地…… 冷眼看着满地的碎片,任崛拿起手机,拨通了沈沅的号码…… “真的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我家做客。听爸爸说你跟小夕出去旅行了,怎么样,好玩儿吗?”沈沅笑容满面的一边说着,一边将茶递到任崛的面前。任崛不语,也不喝茶,只是一直打量着沈沅,良久之后,笑道:“你气色不错。”任崛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又问道:“你不出门吗?你的工作行程应该很满才对。”“要出门的。”沈沅一边惬意的回答,一边又为任崛端上了一些水果。“今天你来我家做客,就当休息了,明天再工作。这几天,还真的有些重要的事要做。”沈沅悠闲的坐下,自己拿起了一只草莓,话罢便怡然自得的将草莓放进嘴里,同时不忘再拿起一只草莓递向任崛“吃水果。” 任崛仍只是喝茶,对沈沅的举动视而不见。沈沅不以为然的将递向任崛的草莓放到自己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打趣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姐姐,不过既然来我这里做客也就没有必要再这么高冷了吧。”“姐姐……”任崛自语着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向沈沅,这突然间的举动,令沈沅顷刻间心慌了起来。那突然间投射到她身上的眼神实在冷厉,瑟瑟的让人不寒而栗。“哈哈哈……”任崛盯着沈沅蓦地大笑了起来。直至眼中笑出了湿润,任崛的嘴角边浮起了一抹淡淡的讥笑,他仍是死死的盯着沈沅不放,问道:“你不过是一个替身,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姐姐?” 沈沅一愣,不过她眼中的慌张却是一闪而过,不慌不忙,再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我有什么资格,还轮不到你来评论。是不是觉得我一边吃东西一边跟你说话不太礼貌,可是没办法,我也是如法炮制,谁叫我有一个目中无人的弟弟。任崛,如果你不喜欢待在我家我不会拦着你,不是我请你来的,你可以离开。”“哈。”任崛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正好,我也想走了。待在这里,真的是浑身不舒服。”任崛垂下眼,看着神情上若无其事的沈沅,嘴角儿边的笑闪过一抹淡淡的凄凉“我以为,作为一个演技不错的演员,没有人会比我更懂得怎么演戏。没想到这一次,我却沉浸在别人的戏里而不自知,丝毫的不曾察觉,那只是一场戏。”任崛缓缓的俯下身,交错着沈沅的目光,细细的看着她,“沈沅,你不是专业的演员,你真的有把握,这么大的一场戏你能顺利的演下来吗?凭你,哈,真的行吗?”任崛挺起身,目光冷冷的撇过沈沅“沈沅,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不过,我今天离开之后,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改变,翻天覆地。你想看看吗?”“你在威胁我。”沈沅定定的看着任崛,脸上不以为然的笑容渐渐的退却。 “是威胁。不过不是威胁你,你没什么值得我威胁的。我要威胁的,是你背后的那个人。”任崛的语气云淡风轻,却字字冰冷。任崛的话令沈沅一直不断一颗颗的拿在手里用于掩饰心中逐渐浓重慌张草莓蓦地掉在了地上,沈沅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已经无疑让任崛发现了自己的慌张,如果自己能够再沉稳一些,或许还会有可以继续拖延的余地。只可惜,已成定局,悔之晚矣。 “任崛。”沈沅叫着任崛的名字慢慢的站起身,看着任崛眼中已经凉透了的目光,说道:“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这样不好吗?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可即便我只是个替身,以我的年纪也担得起你一声‘姐姐’,我绝对不是带着恶意出现,我同样希望你过得幸福。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幸福下去,不好吗?”“一直幸福下去……幸福?”任崛自语着,眉眼间的神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来跟你讨论什么幸福,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在你做了几天我爸爸‘女儿’的份上帮我给那个人传个话。你也不必装作什么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样子,那个人是谁,你再清楚不过。” “你说这些话,是无论我怎么劝你,你都不会改变想法的意思吗?”沈沅眼中原本渐渐浮出的期待,因为任崛的话而不得不慢慢的消失了“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说这些话。”“谁知道呢。”任崛不以为然的一笑“也许,我想着把你也一起拉下水就会多一个人跟着我一起不幸;也许,我不想再多看段家的人一眼,不想跟段家的人再多说一句话;也许,我想借着你去传话的时间好好的想一想,该怎么样才能把以前那个傻瓜一样的我,变得更聪明一些……” 沈沅此刻在任崛的眼中看到了太多陌生的东西,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决绝,凄厉。这样的眼神使得沈沅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都是徒劳,只希望任崛突然间的改变不会让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好吧。”沈沅无奈的应允“你想让我带什么话。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应我,我才会帮你带话。我毕竟也做了几天你的‘姐姐’,无论你是不是讨厌我,就当做给这段缘分画上一个句号,我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答应你。在你把我的话带到之前,我不会有任何的行动去破坏你们苦心经营的一切。”没有等沈沅说出那个条件,任崛平静的提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谢谢。谢谢……”沈沅苦笑着点了点头。再一次为任崛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喝吧,这是我作为‘姐姐’,给自己的弟弟倒的最后一杯茶。喝完这杯茶,你有什么要我带到的话,我会洗耳恭听。” 任崛接过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冷声的说道:“告诉那个人,我要跟段美夕离婚。我,不会跟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沈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从任崛冷漠的话语中听到了“离婚”两个字。任崛的话,让沈沅感到措手不及,悬着的心,再也无法回到原点。“任崛,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的都是疯话!你是那么喜欢段美夕,你是那么爱她……”沈沅的语调已经开始颤抖,然而她眼中的任崛,却是一脸的置若罔闻…… 任崛仰起头,仰视着沈沅眼中慢慢流露出的悲伤,良久之后他突然嗤笑着摇了摇头“看来除了我自己,所有的人都早已经知道我是个大傻瓜。原来,我已经变得这么悲惨……”任崛渐渐的沉默了,眼中的凛冽不见了,肆意的嗤笑也消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眼角边的泪痕让他脆弱的令人心疼,他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的脆弱,咬着牙,却还是脆弱,绝望的开口“段美夕……我是那么喜欢她,那么爱她……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那么爱她!”任崛声嘶力竭,泛白的嘴角,凸起的青筋已经让他无力再笔挺的站着。无助的退后,悲伤的浅笑,“可是,我的爱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我挖心掏肝想要给她的一切,在她看来,不过是我作为一个被利用的工具,应尽的义务……” 第277章 梦之死 段美夕一直站在客厅等着任崛回来。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他只是不开心出去散散心而已,等他觉得好一些了就一定会回来。段美夕不断的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这样说,她的心在不安中狂乱的跳着,脸上却努力的保持着甜美的微笑,她想让任崛一进门就看在自己的微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崛始终没有回来,段美夕不肯放弃,仍是在原地等着。时钟上滴答滴答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刺耳,听着极尽穿心的一声又一声,段美夕微笑着自语“才等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段美夕,你怎么可以那么过分,你都欺负他那么久了,等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段美夕自语着,笑着的脸上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沾上了几道泪痕。 任崛出门的时候段美夕便已经站在那里,看着任崛径直的向前她关切的问“你要去哪里。”不曾得到半个字的回应,任崛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从那一刻起,段美夕便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没关系,再等一下任崛就会回家。回来的时候,任崛一定已经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看着自己的时候会一如既往的微笑。一遍又一遍,段美夕不断的对自己重复着“没关系”这三个字,不是因为自私的想要任崛如从前那般对待自己,而是,她希望着,奢望着任崛能够回到最初那般,不被自己所伤害的样子……明明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段美夕却还是愿意相信,也许,自欺欺人,也会有成真的那么一刻…… 耳畔突然间传来的开门声,段美夕的心中泛起一阵波澜,兴奋,紧张,害怕,交织在一起已经足够令她感到心跳加速的窒息。想要很快的迎上去,可是,想要迈开步子却并非想象的那般容易。麻木的双脚,慌张与内疚,段美夕僵在了原地。不过是秒针移动一格的时间,任崛,已经与她擦肩而过。淡淡的酒气,弥漫在段美夕的身边,沁心入骨的冰冷,像是一颗颗眼泪结成的冰,无声无息,密密麻麻的将通身包围,酸楚,悲伤,刻骨…… “任崛!”段美夕叫着任崛的名字,上前握住他的手臂“你喝酒了。你还好吗?”任崛停下脚步,侧过脸淡淡的瞥了段美夕一眼,没说话,撇开段美夕的手继续向前走。 任崛的步伐摇摇晃晃,段美夕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连呼吸都变得“唯唯诺诺”生怕会被任崛发现。一个趔趄,任崛险些跌倒。任崛扶着沙发,勉强的站稳。与此同时,段美夕再一次握住了任崛的胳膊“任崛,你喝多了,我扶着你走吧。”任崛冷冷的打量着段美夕,突然笑了出来“你是在用看一个酒鬼的眼神看我吗?”任崛慢慢的贴近段美夕的脸,嗤笑着继续说:“放心,即便是喝醉了我也是清醒的。因为,我人生中最不清醒的时刻都已经过去了。段美夕,我人生中最不清醒的时刻,就是一次又一次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你的时候,以为我会在你心里拥有那么一点点位置的时候……我再也不会那么傻了,看清你,我便清醒了。”任崛推开段美夕,继续踉踉跄跄的向前走。 向前走了几步,任崛再一次停下脚步,慢慢的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段美夕,沉声的说道:“段美夕,你在我的面前,何曾这样的低三下四……我真是高估你了,尽快离婚吧。”话罢,任崛便不再停顿的继续向前走…… “任崛!”段美夕大喊着任崛的名字,冲过去拦在任崛面前。段美夕仰起头,深深的注视着任崛的眼睛,即便此时自己在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可她还是不愿相信,那已经不再炽热的双眼是真的变得空洞了。“任崛……我们,不可以离婚……”一字一句,段美夕变得越来越胆怯,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任崛的眼睛“我不想离婚。我,不想跟你离婚。” “段美夕……”任崛俯下身,双手轻轻的覆在段美夕的肩膀上,眼中的温柔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宠溺着段美夕的任崛身上。可是,正当段美夕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时候,任崛眼中的那股温柔便一闪而过的消失了。“段美夕……”再次唤着段美夕的名字,任崛的语气和目光渐渐的冷了下来,“我明白,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有期限的。这个,我希望你也能够明白……我这个工具,也总有过了有效期不能再帮助你的时候……所以,离婚吧。” 任崛松开了覆在段美夕肩膀上的手,绕开她,依旧踉跄着,毫无牵恋的离开了。 段美夕叮嘱自己不能再哭出来,哭出来就代表真的没有希望了。她捂着自己的嘴,靠在沙发上,即便头脑间已经一片空白,你便心口上的剧烈疼痛已经让她无力负荷,即便,指缝间已经被温热浸湿,她仍是坚持着,绝不哭出声音。她仍是坚持着,绝不承认她与任崛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希望……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着那声音段美夕兴奋不已的站起身,可是就在她站起身笑意相迎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却如同在她本就承受这剧烈撕扯之痛的心上再插入了一把无形的刀。 任崛抱着被子和枕头站在段美夕的对面,淡声的说道:“这段时间我会睡在客房,你也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条件。你是女孩子,离婚的时候提出条件是应该的,我会尽量的满足你,这个房子,你喜欢的话也可以留给你。”说完,任崛便往客房的方向走过去。 任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何尝不是心如刀绞,虽然他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笑着看向段美夕,然而想要完全冷漠淡然的面对她却也是怎么也做不到的。既然做不到,就尽自己的一切所能去当一个“失明者”,关于段美夕眼中的泪水,眉宇间的无助,嘴角边的悲伤……所有她的一切,他都告诫自己通通将其过滤。任崛也是痛恨自己,明明已经了解了真相,那些该做到的事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行。为什么只有装作“看不到”才能让自己的心冷下来? 任崛算是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答案,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看着段美夕,因为他已经不确定自己到底能看出几分真,几分假,段美夕这个女人,已经不能再相信了。越是相信,自己便会伤的越深。至于那颗心不能一下子冷下来的犹豫,任崛似乎也已经想通了答案,那份犹豫不决,或许是对曾将那个对段美夕深爱不疑的自己,给予的一点点可怜吧。毕竟,这样的“作茧自缚”,若是能够从什么人的身上得到同情的话,那个人,也就只能是自己了。因为,从古至今,单凭“作茧自缚”这四个字,已经根本不值得任何人来可怜…… 段美夕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任崛擦过自己的肩膀,隔着衣服,感受到他肩膀上毫无温度的坚硬,硌的她生疼。段美夕顾不上夺眶而出的泪水,顾不上自己那张越来越狼狈的脸,不顾一切的追上前夺下任崛手里的东西,“我不要去想什么条件,不要什么房子,更不要跟你离婚!任崛,别恨我……”“我不恨你。”任崛毫不犹豫的接下段美夕的话,冷冷的说道:“我不会恨你。‘恨’,也是要对值得被恨的人。段美夕,不要像我一样,高估了你自己。” 任崛定定的看着段美夕,瞳孔之中冷若冰霜的零星光点一丝一寸,都恰好刺进段美夕的心里…… 段美夕对于任崛而言,如同小心翼翼珍藏在心里的一个美梦,是伟大的梦想。他总是用最柔和的目光看着它,他想要倾其所有的把这个梦牢牢的镶嵌在自己心里,让它能够感受到自己心里的温度,感受到自己是那么的在乎它,爱惜它。直到有那么一刻他才发现,那个梦,那个驻扎在他心里的梦,已经掏空了他的心,将他心中的血蚕食的一滴不剩……没了自己心血的灌溉,那个梦,他视为最美好的那个东西,顷刻间崩塌碎裂,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在灰飞烟灭中,死去了。 当初的心有多么的炽热,现在已经流过泪的目光就有多么的冰冷……任崛定定的看着段美夕,瞳孔之中冷若冰霜的零星光点一丝一寸,都恰好刺进段美夕的心里。任崛就是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段美夕,如同看着自己心中那个已经死去的梦,如同,看着自己那颗已经被蚕食而空的心…… 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切,任崛垂下头看了看被段美夕紧紧抱着的那些东西,平静的说道:“你喜欢它们,我留给你。”任崛不执著于拿回自己手里被夺走的东西,说完那句话,便离开了,头也不回。 第278章 虚名 段美夕痴痴的看着任崛离得自己越来越远,她垂下头看了看怀中抱着的被子和枕头,苦苦的笑了。她的双臂和掌心已经没有了知觉,麻木,懦弱。可即便是没了知觉,怀中抱着的却好似泰山压顶般的重量,吃力的快要窒息,她怀抱着的,是任崛径直向前的毫无留恋,是那阵阵刺痛心脏的脚步声,是任崛的那一句“我不会恨你。”……段美夕只觉得怀抱中的东西越来越重,是浸满了自己眼泪的执念,是自己再不被相信的爱情…… 任崛径直的走进客房,倒头便睡。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任崛可以招待朋友在家中留宿的情况不多,结婚之后,客房被用到的次数也是不多的,所以,客房里的生活必备品也并没有准备的那么齐全,比起其他的房间也显得“冰冷萧瑟”了一些。床板上只有一层并不算是太厚的垫子,躺在上面应该并不舒服,然而任崛却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平和的闭上了眼睛。没有枕头,也没有被子,任崛如同星空下躺在草原上的牧羊人,忧愁喜乐,只要闭上眼睛,即便心里痛的千疮百孔,那画面看上去,也是美的。 悄悄的脚步,一点点怯生生的声音,段美夕推开客房的门进来。她夹着被子和枕头,小心翼翼走进来。她不敢那么早的进来,只有等任崛睡了才敢踏进来。段美夕知道任崛根本不可能睡得着,只不过,稍晚一些过来,任崛也已经疲惫的很,应该也没什么力气赶自己出去了。有些话,若是看着他的眼睛,怕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相信晚一些他一定已经睡着了,只要他睡着了自己采有勇气去说那些话,找一个可以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段美夕将枕头放在任崛的头边,自己走了之后他就可以直接枕上去。她不敢将枕头垫在任崛的头下,生怕自己稍稍的碰他一下他就会睁开眼睛。真睡也好,闭着眼睛不想见自己也罢,至少只要他不睁开眼睛“醒过来”,自己就可以留在他身边。 慢慢的俯下身,将被子盖在任崛身上,当被子即将提到任崛的肩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任崛说过的那句话,“段美夕,你在我的面前,何曾这样的低三下四……”是啊,自从认识任崛开始,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在欺负他,没有说过什么很甜蜜的话,也没做过什么贴心的事……可是,自己想不出别人,只想欺负他呀……是自己太可笑了吗,是自己太可笑了。总是被欺负,任崛,应该觉得很累了吧,所以,才不想再跟自己生活在一起了。到底是自己错了,让他觉得累了,心也跟着痛了。可是,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他,没有办法。 任崛缓缓的松开捏着被角儿的手,凝视着任崛的脸,他的眼睛闭着,眉毛微蹙着,嘴角儿也平直了许多,静默的样子,努力不痛苦的样子,被自己伤害了的样子。没有灯光,周围的所有明明都是漆黑着的,可关于任崛的一切段美夕却都看得再清楚不过。段美夕眼角的泪光,此刻大概是这间房间里最明亮的东西。透过那一抹零星,任崛的烦恼忧愁,清清楚楚的映进了段美夕的眼里,刻进了她的心里…… 段美夕想要伸手去抚平任崛蹙着的眉毛,她的手颤抖着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慢慢的落下,轻轻的说道:“任崛,能跟你结婚,对我来说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幸运的事。因为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看着任崛那依旧是蹙着的眉毛,平直的嘴角,段美夕挺起身苦笑着垂下头,“你已经不再信我,若是听到觉得厌恶,就当是梦里听了什么胡话的幻觉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会拼尽全力,守住这段婚姻,守住跟你的这段婚姻……像守住我自己的性命一样。”说完,段美夕抬起头静静的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消失了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的入眠,任崛蓦地从床上坐起来。随手开启床头灯,冷眼看着已经被关好的门。不屑的低下头,端详着身上的被子,手掌间紧紧的攥着被子的一角儿,恨不得将全部的力气都嵌进自己的血肉里。咬着牙,心中念着段美夕的名字,越是念着任崛便越是痛恨自己为何要这样一遍遍的念着。再不可能心软,这一次,也再不可能沉浸在迷恋段美夕的梦境里不愿醒来。 任崛整理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段美夕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见任崛出来段美夕便笑盈盈的迎上来“快过来吃饭吧。”任崛不语,径直的向前走。任崛的举动段美夕并不觉得不快,她反而笑的更加灿烂的追过去,一把拉住任崛的胳膊,笑道:“任先生,错过我做的早餐你可是会后悔的。我做的早餐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最营养,最有食欲,最……”“我最后悔的就是跟你的婚姻。”任崛冷冷的打断了段美夕的话。段美夕不由得一怔,任崛的话于她而言,实在太过于冷漠,太过于凛冽,太过于残忍了。不过,即便是这样冰冷的话,即便是听到这样的话让段美夕的胸口间已是锥心刺骨的痛,她仍是抓着任崛的胳膊没有放开。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段美夕便像是什么都不曾听见一样,继续笑着说道:“就过来尝尝吧,真的很好吃。真的,真的很好吃。” 任崛侧过脸,冰冷的目光在段美夕满是期待的明月光之中一闪而过之后沉声的说道:“我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令你达到目的的东西了。我已经通知了沈沅,让她告诉你哥哥,告诉他我们很快就会离婚。你不用这样,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任崛的话音冰凉的落下,段美夕蓦地失去了力气垂下了一直紧紧抓着任崛胳膊的手。“你……你……”段美夕吞吐着,身体无力的慢慢后退,“你,真的要做到这样吗?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受伤害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不在乎。”任崛置若罔闻的抬起头“我不在乎再多几个人跟我落得一样的下场。段美夕,这婚我离定了。”“那我也告诉你!”段美夕的眼中退却了怯懦,闪避和哀求,她直视着任崛眼中的冷漠,笃定的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绝对不会离婚,哪怕只有一个虚名我也是‘任崛的妻子’,永远都是。不管你怎么看我,恶毒也好,虚荣也罢,我要这个虚名。” “你宁可要一个虚名……”任崛突然笑了,他讥笑着走近段美夕,双手托起她的下巴,细细的端详“段美夕,你总是对我给你的机会嗤之以鼻。好,这样也不错,现在想想,就这样离婚,岂不便宜了你。段美夕,我让你如愿留着这个虚名,至于后果,你要自己承担。”任崛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死死的捏住段美夕的下巴,冷漠的眼中渐渐渗出了嗜血的红丝“既然你想彼此折磨,我奉陪到底。你不接受我好聚好散的提议,那接下来我做的任何事,你都不要怪我,这是你自找的。”段美夕倔强的握住任崛的手腕,用尽力气将他的双手慢慢的从自己的脸上搬开“你去吃早饭吧。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我先回房间,直到你吃完去工作,我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话罢,段美夕转身便走,留下任崛一个人站在原地。 任崛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段美夕,渐行渐远,她的脚步连贯的有些残忍,一次都不曾回过头。任崛的双手死死的攥着拳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冰冷和悲伤,一样的浓烈,一样的撕心裂肺。任崛早就有了“自知之明”,论心中狠毒,自己是怎么也比不过段美夕的。只不过此刻,任崛心中更加的认定了这一点。也正是在这一刻,任崛好像突然明白了,他想要的不是能够跟段美夕一样的冷酷无情。他想要的是以牙还牙,是总有一天,让段美夕也能够跟他一样,在挖心掏肝般的折磨中,痛不欲生。正好,段美夕想要那个“虚名”,而留着那个虚名,就是他从她身上以牙还牙的开始…… 任崛不再盯着段美夕离开的方向,径直走到餐桌旁边,优雅的坐下,自顾自的吃着一个人的早餐。有条不紊的节奏,就像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时一样,少了段美夕的一起的早餐,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自在,只是周遭的空气都随着他平静的神情而沉寂,阴冷了下来。 吃过早饭,任崛拿出手机拨通沈沅的号码。 “喂。”电话的一端传来沈沅略带不安的声音。听出沈沅音色中的慌乱,任崛不以为然的笑道:“别慌,这次我不会说你不想听的话。之前要你帮我传话的事,取消了。”“真的!”沈沅的声音里又充满了活力“早这样就好了,不要再闹别扭了,好好的跟小夕生活。”“抱歉,要让你失望了。”任崛脸上的笑容猝然消失,冷戾的应声道:“也许我的方式太过于仁慈,段美夕很是瞧不起。既然如此,我也只能顺水推舟。” 第279章 温柔的声音 时间大概过去了很久,段美夕从房间里走出来,任崛大概也已经离开很久了,餐桌上只剩下了空盘子和空杯子。段美夕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餐具,神情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动作利落的打开冰箱取出一包面包片和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坐下便吃。冰凉的水流划过喉咙,滚烫的泪水划过眼角,隐隐作痛的感觉。奇怪的是,这种隐隐作痛反而令段美夕觉得心里清爽了不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们之间再没有秘密…… “我没有想到你会过来。我以为,你会让我过去找你。”沈沅笑着在段美夕的身边坐下。段美夕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事情应该是发展的很顺利,那样的话,沈沅姐近期应该不方便出门,还是我过来的好。”一时之间沈沅看着段美夕的脸竟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她恬淡的脸,淡淡的微笑,不由的心疼。虽然跟段美夕的接触不多,但是沈沅感觉的到,她是一个很开朗很洒脱的女孩儿。如今的样子,她恬淡的微笑越是漂亮,沈沅的心便越是担忧。沈沅沉默了片刻,不由的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段美夕的肩膀,说道:“傻丫头,都到这个时候了,可以不用坚强的。” “真的,可以吗……”段美夕苦笑着,抱住沈沅大哭了起来。沈沅不说话,轻轻的拍着段美夕的背,安慰着她。沈沅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不必说,段美夕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姑娘,骨子里也并不是会被感性打倒的小女生,即便遇到了很辛苦的事她也有自己的态度和方式。段美夕用尽了全力,似是把自己因任崛而凝结的全部泪水都涌了出来,锥心刺骨的痛也都在这一刻层层叠加,直到自己再无力负荷的时候,段美夕咬牙忍着足以窒息的痛,收起了全部的眼泪。 段美夕松开了抱着沈沅的手臂,拭去眼角半干的泪痕,看着沈沅说道:“一开始,我以为他没什么了不起,我以为我不会为了他哭。没想到,自从嫁给了他,我比以前多了许多不安,害怕他会离开我;多了许多的眼泪,他看着我皱一皱眉,我竟也伤心的不能自已……”段美夕苦笑着微微仰起头,接着说道:“沈沅姐,我已经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我不能,比现在更加悲惨了。你帮帮我,好吗?”“你想让我帮你瞒着你哥哥。”沈沅知道段美夕的心思,同样,她也担心自己在这间事情的处理上,一丁点的不小心便会让事情发展的更糟糕。毕竟,目前知道这个突发状况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不奢望可以一直瞒下去,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段美夕眼中所剩不多的光彩正在一点一点被消磨,可她仍是坚持着笑,希望能够留住那最后的一点光彩。只有保住零星半点的光彩,自己看上去才不会显得更加的可悲。 “他想要离婚……可我绝对不会放弃这段婚姻。”段美夕眼中微弱的光彩随着那层还未完全褪去的泪光摇曳着,然而她的语气却坚毅非常,“我知道这段婚姻已经变成了一个虚名,还我还是要留住它。虽然我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我不在乎。沈沅姐……”段美夕说着,轻轻的握住沈沅的手,笃定的接着说道:“沈沅姐,不必再担心我这边的事。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打乱你们的节奏,接下来的事,接下来该受到惩罚的人,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爱的人,我自己来守住。我,什么都接得住。不管要承担的后果是什么,任崛扔给我的,我都接得住。” “我知道你什么都接得住……准确的说应该是,我知道你什么都忍得住……”沈沅看着段美夕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疼惜,“任崛接下来要做什么样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夕,你会很辛苦。想要什么都忍下来,那样真的会很辛苦。”“谢谢你沈沅姐。”段美夕浅浅的一笑,垂下头,“你能帮我瞒住我哥哥一段时间就足够了……只要我的家人不知道,我就有力量一直忍下去。”正说着,段美夕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任崛的名字,段美夕盯着屏幕,犹豫着将不敢去接通电话。电话一直响着,丝毫没有挂断的意思。段美夕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不禁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手指竟觉得好笑起来,只是一通电话,显示屏的的名字而已,自己才信誓旦旦的表示过“什么都接得住”,如今怎么又害怕起来。段美夕提着气,接通了电话“喂。”“喂,段美夕,是不是又跑出玩儿忘了时间了。我打电话到家里没人听,就知道你才不会一个人乖乖在家。”电话另一端任崛的声音温柔,宠溺,平日里一样的风趣。段美夕渐渐的陷进了这温柔的声音里,迷失了逻辑,失去了痛苦的记忆,于是,她笑着回答:“我出来走一走,午饭的时间就会回去了。” “不用急着回来。你玩的开心点。午饭的时候不要回家,咱们今天不在家里吃了,直接过来爸妈这里吧,我跟爸做了很多好吃的给你。”任崛的声音柔的像一汪水,然而这最后的半句话听在段美夕的耳朵里却是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原来,那样温柔的声音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现在正在自己家里,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他口中的温柔和宠溺不过都是在他们面前演戏罢了。没错,演戏,是他和她最擅长的事了。恍然大悟的段美夕苦笑着浅叹了一口气,应声道:“知道了……多做些好吃的给我。”无声的默契,两个人同时挂掉了电话。一个,没有勇气再与电话另一端的人多说一句;而另一个,则不愿再与电话一端的人多说一句…… “怎么样?美夕在家吗?”任崛刚刚挂掉电话身后传来段穆天的声音,任崛不慌不忙的放好电话,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围裙微笑着答道:“她在外面呢,我已经告诉她午饭过来吃了,说会做很多好吃的给她。”“你啊,真是比我们还娇惯她。”“爸真是笑话我了。”任崛害羞的低下头,眉眼间的凄恨被隐去的不露声色。 总算,还有自己的女儿是幸福的。段穆天听着任崛跟段美夕说话的语气,看着他脸上温暖的笑,苦楚的心感到了一丝安慰。段夜寒带着周琳去了医院,他们才离开不久任崛便突然到访,自己只好欺骗任崛说是段夜寒带着周琳去爬山了,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任崛担心自己一个人寂寞,就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因为同样担心段美夕一个人会吃不好就叫她也一起过来。只要孩子幸福就好了,段穆天在心里默念着的同时也在祈求,祈求,自己的儿子段夜寒也能快一点得到幸福…… 段夜寒带着周琳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收到了段穆天传过来的短信,短信上通知他带着周琳晚一些回去,段穆天的想法也正符合段夜寒的想法。在这个非常时刻,不能让段美夕见到周琳,当然,最好也不要让她见到自己……作为一个让妹妹伤了心的哥哥,此刻的她应该不想见到自己。见到了,只会更伤心,更难过吧。 段夜寒尽力的掩盖所有的情绪,暖暖的微笑着对身边的周琳说道:“阿姨,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周琳向四处望了望,好像听到了段夜寒的话又好像没听到,只是执着的重复着来医院的路上已经问过无数遍的问题:“孩子,你说我们夜寒出差了,真的要很久才回来吗?”“他最近是真的比较忙。”段夜寒微笑着回答“就是因为太忙了怕你担心他才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你。阿姨,忙完这段时间他一定马上回来见你。现在,我们去吃东西吧。”“哦。”周琳点了点头,乖乖的跟着段夜寒向前走。 段夜寒小心翼翼的牵着周琳,虽然每迈出一步心就会撕裂般的痛一下,但是段夜寒的嘴角边却还是露出了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至少现在的周琳,有了等着儿子回来的希望。只要能够听到她叫自己的那一声“孩子”,现在的自己在她的面前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小雪,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孙晓琳推着蓝雪在街上散步,一路上蓝雪一句话也没说过,不说想要去哪里,也没有说什么时候想要回去,始终担心着的孙晓琳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蓝雪并没有马上回答孙晓琳的问题,孙晓琳也只好继续推着她往前走,良久之后,蓝雪突然开口说道:“晓琳姐,就走到前面那家便利店吧,走到哪儿咱们就回去。”“好。”孙晓琳应下来,推着蓝雪向前面不远的便利店走过去…… 车子开在半路上周琳突然开始东张西望的找起什么东西来,段夜寒发现周琳的异样问道:“怎么了阿姨?”周琳一边继续寻找着什么,一边答道:“孩子,有水吗?我渴了。”周琳的话让段夜寒有些犯难了,“水昨天被张东喝光了。”说着,段夜寒靠路边将车子停下,叮嘱道:“阿姨,你等我,我去前面的便利店买水,你坐好等我回来。”“哦,好。”周琳乖乖的点了点头。 段夜寒关好车门向前走了几步却还是不放心又走了回来,打开车门说道:“阿姨,我们一起去吧。” 第280章 街角的便利店 孙晓琳推着蓝雪缓缓的向着街角的便利店走过去,蓝雪感受孙晓琳缓慢的步子,笑着轻声的说道:“晓琳姐,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和我同寝的姐姐,没有课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像现在这样一起散步……现在的感觉,就好像那个时候,很快乐,很幸福。”蓝雪的语气里有一股清甜的味道,可是在孙晓琳听来,却是心痛备至。这个姑娘,经历了太多她这个年纪不该去承受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孙晓琳没有去搭话,只是推着蓝雪缓缓的,慢慢的,向着便利店走过去。 “小雪,明天想去哪里逛逛呢?”孙晓琳轻轻的问。“明天……”蓝雪沉默了许久没有继续说下去,良久之后她才接着答道:“明天,我想要……想要去……”蓝雪的声音渐渐的弱下来,声音也不知不觉的颤抖了起来。起初蓝雪的沉默让孙晓琳以为她并不是很想要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她很快就察觉到了蓝雪的不对劲儿。“小雪……小雪!你是不是腿又痛了!”孙晓琳迅速的停下手里的动作,绕到蓝雪面前半蹲下来。眼前拦蓄的样子让孙晓琳大吃一惊,此时蓝雪的面色已经苍白起来,就连出门前涂抹在嘴唇的颜色也已经逐渐的发白散去,一颗颗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留下来,而蓝雪的嘴角上却是笑容不改。那笑容已经淡的就快要消失殆尽,然而蓝雪却始终倔强的坚持着,即便是这一点笑容淡的可怜也绝不让它被侵蚀自己的痛苦所掩盖。 苍白的脸上挂着的那抹淡淡的笑容不知道耗尽了蓝雪多少的汗水,她不愿去计较,只是默认了自己已经甘愿把承受痛苦变成了一种习惯,她轻轻的握起孙晓琳的手,吃力的开口接着回答刚才的问题“没关系的晓琳姐……无非是偶尔痛一下而已……只要,忍耐就好了……忍下去,就好了……明天……我想让晓琳姐陪我去……学校看看,可以吗……” “好,明天,我带你去学校看看。”孙晓琳心疼的将双手覆在蓝雪的膝盖上,希望一点点的用温度来缓解她的痛“小雪,我们现在回家吧。回家躺一躺,会好一些……”“不……”蓝雪强忍着痛打断了孙晓琳的话“就到前面那家便利店……走到那里,我们再回去……你看,转角的地方就到了,很快,就到了……”孙晓琳明白蓝雪话中的意思,她不想被身体上的痛苦打败,她想要试图变得更坚强…… “好,我们就走到那儿再回去。”孙晓琳抬起手,温柔的拭去蓝雪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起身回到蓝雪的身后推着她继续向前走。隔着风中的空气,孙晓琳依旧能够感受到蓝雪粗重的喘息,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慢慢的倾斜直至无力的靠在轮椅扶手的一侧半蜷缩着,孙晓琳不语,忍住心疼推着蓝雪向前走的步伐没有片刻的停顿…… 段夜寒小心翼翼的扶着周琳向着街前的便利店走过去,他微微的侧过头看着周琳,微笑着说道:“阿姨,很久很久以前,我妈妈还在的时候,我就想着长大以后就像现在这样带着她上街,买给她任何想要的东西……那样,我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那你妈妈现在哪里啊?”听了段夜寒的话周琳饶有兴致的问。段夜寒仍是浅浅的一笑,答道:“我,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陪她。她和我爸爸,去旅行了。”“没关系,放心吧孩子,等我的夜寒回来了我叫他帮你去弄没完成的工作,让你有时间去陪家人好不好。我的夜寒很聪明的,什么工作交给他都会很快完成的。”周琳提到段夜寒的时候总是一脸自豪的笑。看着周琳笑的那样开心,段夜寒便“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应道:“谢谢阿姨。”回过头重新看向前方,就在那一瞬间,眼前那个正在慢慢向着自己靠近的人,那张苍白脆弱的让人心痛的脸,让段夜寒眼中目光全部凝固了起来…… 可即便是这样,段夜寒扶着周琳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自己所看到的那个人而停下。他坚决没有因为眼前所看到的而改变脸上的表情,周琳还站在他旁边,他必须不动声色的压下眼中的泪,和心中的痛……不动声色的屏住错乱的呼吸装作视若无睹,不动声色的按住手指间的颤抖装作置若罔闻……不动声色的,目光迅速的从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上移开,停留的时间短暂的就好像从不曾停留过一样。迅速移开的目光,就跟看见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看见段夜寒的那一刻蓝雪不确定段夜寒有没有看见自己,只不过,自己是清清楚楚,看见了他。锥心的痛顷刻间堆积在胸口,之前全部的忍耐在这一刻被全部击溃,并同着额上不断溢出的冷汗,当段夜寒的脸映入瞳孔的那一刻,泪水也悄无声息的顺着眼角流下来。不过,蓝雪怎么也不愿承认这眼泪留下的真正理由,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是因为腿上的痛实在太厉害了,自己没有办法才继续忍耐了。值得蓝雪庆幸的是,段夜寒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可以确定,他并没有看见自己。 “晓琳姐……停下。”蓝雪叫住孙晓琳阻止她继续往前走,与此同时,孙晓琳也看到了朝着她们走过来的段夜寒。一时之间孙晓琳慌了神,她听着蓝雪的话停下了脚步,木讷的看着对面的人一步步的靠近。孙晓琳低下头,不敢去看前面的段夜寒,更不敢去看蓝雪的脸。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关心她的喜怒哀乐比不闻不问更加的残忍。 “你走吧,不要再让我母亲看见你。”,段夜寒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始终刻在蓝雪的脑海里,直到刚才看见他的那一刻,这句话便被刻的更深了。“晓琳姐,推着我转弯吧,我们不到那家便利店了。我…..想要,回家了。我们走吧。”身心上的疼痛已经让蓝雪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将手肘倚靠的轮椅的扶手上,支撑自己的身体,支撑着自己无力和脆弱,支撑着自己能够完整说完这句话的勇气。话罢,蓝雪垂下头,用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的语气说道:“我对不起阿姨,不可以,让她再看到我。不能再见他,他恨我……不要再见他,我恨他……” 一阵风吹过的功夫,段夜寒扶着周琳走进便利店,蓝雪被周琳推着在离便利店还有几步路的地方转弯向着来时的方向折返而去…… 从看见段夜寒到转身离开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那时间短到即便他一直看着自己,自己的犹疑也不会被他察觉。然而对于蓝雪而言,这片刻的光景却犹如一生一世那样的长,长到自己已经被他形同陌路的眼神牢牢的困住,跳脱不得。蓝雪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周围的一切,疼痛越发的剧烈难忍,她咬着牙,任凭眼泪层层叠加的打湿自己的脸,锥心刺骨,撕裂拉扯……她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可以洒脱的痛的彻底,痛快的恨到尽头。只要在那个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便能够揪出骨子里那个渐渐变得看不清,摸不透的自己…… 段夜寒从容不迫的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清脆的门铃声,眼中若隐若现一闪而过的目光,也全都变成了上一秒的事。唯有心中那破碎不堪的隐隐作痛迟迟的不肯消失,紧紧的缠绕在心头,如影随形。痛不可忍,维以笑容掩盖。他的心悬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是不是她的腿又开始痛了,她看上去是那样的痛苦难耐,筋疲力尽…… “孩子,我们就要这些吧。”周琳的声音蓦地让段夜寒从若有所想中抽离了出来。“好。”段夜寒微笑着应答,接过周琳手中的东西,那一瞬间,他看着周琳眼中那已经不似往日般优雅通透的目光,他突然为自己刚才对蓝雪的牵挂而感到内疚。已经不可以再去牵挂她,她毁掉了周琳心中那些最美好的东西,不可以再去牵挂伤害了自己母亲的那个人。这样,对自己的母亲不公平,对真正的段夜寒,更不公平。 “就是这样。你没了名字,我没了良心,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很公平。你毁了我的人生,我也毁了你的,我们的人生都被对方毁了,很公平……”蓝雪的话一直徘徊在段夜寒耳边,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要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公平。其实只是不愿承认自己早已经明白,就在刚才看见蓝雪的那一刻,段夜寒就已经明白,不要因为看到她的憔悴而担心,也不要因为忘不掉她的脸而踟蹰游离,形同陌路,才算得上是对他们而言真正的公平。 段夜寒将周琳挑选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上,若无其事的看着收银员一件一件的扫描着价码……拿好东西带着周琳一起离开便利店,他的步伐毫无留恋,亦如此前他眼中离开时的蓝雪,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同样没有犹疑…… 第281章 饭局 段美夕很早便已经到达了家门口,只不过她一直在门口徘徊着不敢进去。段美夕几次拿要去开门,可最终都还是将慢慢抬起来的手臂放下了。她没有勇气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任崛的脸,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那么她也许还有信心去面对,可是,她真的没有勇气在看着任崛的脸的时候,在自己的父亲的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来回踱步中,段美夕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不如先回去,再往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爸爸自己临时有事不能过来,等什么时候任崛出去工作了自己再单独过来。段美夕知道这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办法,可是,她最终输给了自己不足的勇气。 迅速的转过身准备离开,可偏偏就在段美夕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这个瞬间,门开了…… 任崛倚在门框上,笑着侧过头对身后的段穆天说道:“爸,我的耳朵灵吧,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段美夕。”段穆天不以为然的应声道:“哪里是你的耳朵灵,是你的直觉太灵了吧。哎,女儿嫁出去了,我就没有这种心灵感应了,是不是啊小夕?”“爸,我……”段美夕一时语塞僵在了原地,她不想让段穆天看出自己的异样,可一时之间又没有办法泰然处之,只能赶紧低下头躲避段穆天的眼神。“我们进去吧,我和爸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段美夕还没有完全的反应过来,任崛已经温暖的笑着站在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牵起了她的手。好璀璨的笑容,好温暖的一双手,可偏偏越是被这样的温柔围绕着,段美夕就越是觉得不踏实的直叫人不寒而栗…… “是啊,宝贝闺女快进来吧。”话罢段穆天笑着转身向里面走了过去。看着段穆天向厨房的方向拐了进去,任崛蓦地松开了手,眼中温暖的目光也在这片刻之间全然散去,裹在瞳孔之中那阴寒的暗光化作一层薄薄的霜,稀释了全部的温度。冷厉的目光在段美夕的眼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任崛同样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你就这点儿本事。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话罢,任崛便擦过段美夕的肩膀,一个人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段美夕怯怯的跟在任崛的身后,任崛的身影笼罩了她全部的心跳,沉重,恐惧,不安,似乎眼前的这个背影每向前走一步,她死死被扣住的心才会跟随着它的节奏跳动一下。猝不及防,任崛回过身双手抓住段美夕的肩膀,如搬运货物一般扣着她的肩膀推着她的身体移动到餐桌前,生生的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乖乖的坐在这里等着吃就好了。”,耳边段夜寒的语气轻腻柔和,犹如一股裹着甜味儿的暖流。段美夕顺着任崛的话语侧过头,伴随着这句话她所看到的是一张没有表情,冷淡的脸。随着而来的,是任崛身后端着盘子走过来的段穆天。 段美夕顷刻间明白了任崛的用意,苦笑着回过头。段美夕只叹自己一时之间被迷惑了心智,爸爸看不到他的脸,自然不必去表演疼爱自己的样子,只要像说出台词那样粉饰语气便好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不但不明白,反而还对那一瞬间的迷人语气抱有一丝幻想……可笑,可悲。 任崛接过段穆天手里的盘子放在餐桌上,微笑着说道:“爸跟她也是很久没见了吧,美夕也很想你。你们聊聊天,剩下的事就交给我。”说着,任崛便拉着段穆天坐在段美夕旁边,自己进了厨房。 看着一个人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任崛,段穆天满脸欣慰的对段美夕说道:“看得出来,是他喜欢你多一些……这个小伙子,爸爸很满意。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是幸福的。这是爸爸和你哥哥的愿望,你哥哥不说,但是他是最希望你能够过的幸福。即便你的亲哥哥还在这个世上,比起他,爸爸对你这个宝贝女儿总是偏心一些,你现在这样爸爸很开心,再大的困难爸爸和你哥哥都不怕了。” 看着段穆天脸上心满意足的笑容,段美夕强忍着鼻间的酸涩和心头间突然袭来的疼痛,努力还原出自己往日里开朗的模样,笑着应声道:“是他很幸福才对吧。这任崛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还是运气太好,能够娶到我,他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傻孩子。”段穆天轻轻的拍了拍段美夕的额头接着说道:“不要因为是那个小子喜欢你多一些就欺负人家,不要觉得人家因为喜欢你对你好就是应当的。” 段穆天的话令段美夕心头上原本就痛着的那一块地方蓦地被揪起来,她的耳边突然回荡起任崛曾经说过的一段话,“段美夕,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能像刚才那样看着我,对我笑一笑……我就该感恩戴德,忘乎所以了是不是?是啊,明明知道你不爱我却还是因为你答应嫁给我而欣喜若狂,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是我咎由自取……” 虽然段美夕总是很努力的想要当做任崛从不曾知道真相,但是她每次越是自欺欺人的想要说服自己,任崛彼时看着自己的眼神在自己的脑海中就越是清晰。他是那样痛极了,恨极了,伤极了的看着自己……恍然大悟,就连段美夕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至今都记得任崛在讲那些话时的眼神,从未忘记。 “好啦我们开饭吧。”任崛将手中的一盘菜放在桌上,笑容满面的坐了下来。看到任崛坐下来段穆天便笑着说道:“任崛,爸爸跟你换个位置。咱们现在以家庭为单位来分配位置,欢迎你们一家来我家陪我这个老头儿吃饭。”说着,段穆天便站起身从段美夕的身边离开。段美夕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任崛就已经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了,他看着自己一直在笑,段美夕知道这灿烂的笑容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它不过是任崛对自己下的一封“挑战书”而已。即便心痛的厉害也不再怯懦的躲避他的眼睛,这是她必须做到的,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她一定要是最幸福的那一个,谁也别想来改变。他即宣战,自己便应战。 段美夕的双手放在餐桌下面的双腿上,紧紧的捏成拳头,用指甲嵌进掌心里的疼痛来掩盖心头上撕扯之痛。她不以为然的对着任崛开玩笑:“怎么弄了这么久啊。要是换做我爸爸给我妈妈坐一桌菜,只用掉你三分之一的时间就什么都搞定了。今天有我爸爸的帮忙你还弄了这么久,差评。”“小夕。”段穆天打断了段美夕的话,他看着已经一脸害羞的任崛,笑着说道:“人家任崛做菜的手艺可比爸爸强多了。以后有我在,你就不能这么欺负他。”“太谢谢爸了!”任崛兴奋的接过段穆天的话,侧脸看向段美夕,得意的说道:“看到了吧段美夕,有爸爸给我做主,以后你就不能再欺负我了。” 任崛笑的像是一个刚刚得了什么奖励的大男孩儿。可是只有离得他最近的段美夕能够看得出来,在那浸透在纯净笑容的温柔眼神之中一闪而过,隐隐散发出来的狰狞和决绝,实在可怕,让人胆战心惊。为了不被段穆天看出破绽,段美夕没有别的选择,她必须义无反顾的扎进任崛已经为自己搭建好的情境。“好吧好吧。”段美夕打趣着抬起手搭在任崛的肩膀上,“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你满意了吧。” 段美夕的手搭的随意,但任崛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不住的颤抖。“吃饭吧,尝尝我和爸爸合作的新菜好不好吃。”任崛轻轻的移开段美夕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将餐桌上的筷子塞进她的手里。段美夕握住筷子的那一刻任崛似笑非笑的拿起自己的筷子,看着段美夕抬手夹菜,任崛微微翘起的嘴角弧度便更加的明显,他想要看看,段美夕,到底能不能假装若无其事的坚持一整顿饭的时间。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厉害到连喜怒哀乐都能对自己的父亲若无其事的欺骗。 段美夕的最是煎熬。她不可以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吃饭,那不是她应该有的应战方式,当然,这样做只会让段穆天觉得不对劲儿。选择了应战,她就必须做出同平日里一模一样的率性自然。可是,她又如何能够在如今的任崛面前,做出率性自然……时间匆忙,就连思考的时间过长似乎也变成了一件很“危险”的事。段美夕没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想出最准确的应对办法,就只好借着任崛是与自己并肩而非面对面的优势,努力的“还原”自己以往的样子。 “其实我也没有很闲,逛街可以帮助我寻找拍摄的灵感。哈哈哈……”段美夕看着段穆天的眼睛,如往常般,谈笑风生。 第282章 木偶线 任崛静静的看着段美夕的“谈笑自若”,他不得不佩服段美夕的聪明,她不想露出破绽,又不愿意与自己四目相对,对着段穆天谈天说地,这样巧妙的逃避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任崛并没有打算就这样一直安静的观望下去,他有他的“见招拆招”。 “我和她最近都只顾着出去玩儿,爸跟大哥也要忙着工作,太久没见你们了,她见到爸积攒了好多想要说的话。等到大哥跟妈回来,估计她一定会缠着大哥说个不停。”任崛的语气轻松自在,可却是让段穆天心中一愣。他不能顺着任崛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若是谈到段夜寒和自己的“忙碌”,那么势必会牵扯到美食节的事,那样绝对不行。“任崛,回来之后也要开始忙了吧。”段穆天将焦点转移到任崛的身上,避开了任崛话语中的方向。 “是啊爸,回来就要开始忙了。我的新戏还没有拍完。”段穆天的转移话题正中任崛下怀,他慢条斯理的回答,不慌不忙的等待着段穆天亲手将段美夕推入自己的布局之中。 “是什么样的戏啊?”不出所料,段穆天问出了任崛心目中早已伺机等待的那个问题。于是便顺势答道:“是一部演起来很辛苦的戏,我扮演的,是个很悲惨的人。真的……” 任崛在说话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向段美夕,然而段美夕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任崛阴沉的余光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毫不留情,毫无温度,刺心穿骨。“爸吃菜啊。”带着慌张的话语脱口而出,段美夕知道自己突然打断任崛说话的样子足以让他看出自己已经乱了方寸,不过此刻的她已经没有时间去在乎那些了。“是啊爸,都没怎么见你夹菜啊。”令段美夕没有想到的是任崛竟然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比起刚才的乱了方寸,任崛这样的举动反而令她更加不安了起来。 任崛加了菜放进段穆天的碗里,笑着说道:“爸吃菜。这么多菜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很悲惨的‘人’,因为痛苦都没什么心情吃饭。”“你这么一说我真是更好奇了,到底是多悲惨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一定是个情节很精彩的故事吧,我已经开始期待了。”“情节到没什么复杂,只是一个关于‘傻瓜’的故事……”任崛全然不顾段美夕眼中已经逐渐显现的慌张,兴致勃勃的开始“表演”他的娓娓道来…… “任崛!”段美夕蓦地大喊了一声,这一声连段穆天也有些吃惊讶异,“小夕,你吓了爸爸一跳。这么大声叫他,这孩子估计平时也被你吵嚷惯了,竟平静的很。”“哦,爸,我只是……”段美夕赶紧用笑容来掩饰尴尬,接着说道:“我只是突然想吃点儿芝麻酱。想,想让任崛陪我去厨房拿一下。”一听段美夕的话段穆天便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呐,你现在怎么懒成这样,自己去拿。”“不行!”段美夕很快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急不可耐的语气是在不妥,便马上佯装镇定的继续说道:“哥哥总是喜欢把芝麻酱放在很高的地方,大哥不在家,就只有任崛能帮我拿下来。所,所以他必须……”“爸我们去拿一下东西就回来,你先吃,我一会儿回来再跟你好好讲讲那个傻瓜的故事。”任崛微笑着示意了段穆天一声,起身牵着段美夕便走了。 看着两个人并行着转身,段穆天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他何尝看不出自己女儿心事重重的模样,周琳的事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她藏在心里没说什么是怕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伤心罢了。现在有了任崛陪着她,真的要感谢上天的安排,让自己的女儿身边有这样一个疼她,护她的人陪着。 踏进厨房任崛便松开了手淡淡的说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段美夕望着任崛那平静的可怕的眼神,答道:“你怎么样对我我都可以接受,只是,别在我家人面前行吗?”任崛不语,抬手取下架子上的芝麻酱塞进段美夕手里便迈着步子与她擦身向前。“求求你。”段美夕蓦地拉住任崛的衣角儿,垂下头,用几乎低到尘埃里的卑微语气,说出了那三个字…… 任崛的脚步停了下来,在段美夕的哀求声中慢慢的回过身。一束凉薄的光落在段美夕的睫毛上,安静,犀利。段美夕抬起头,望着那双已不复往日光景的眼,垂下抓着那一缕衣角儿的手,不语。任崛向前逼近了几步,冷声道:“段美夕,不是你想要留着那个虚名吗?我说过……我让你如愿留着这个虚名,至于后果,你要自己承担。你不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也是正常,我再提醒你一遍就是了。” 任崛不以为然的翘起嘴角,不慌不忙的接着说道:“段美夕,‘后果’是由不得你选择的东西,至于我要怎么对你,是在你面前还是在你家人面前,也是由不得你来选择。不要以为你天生就是应得运气的人,这天底下的事情竟都要便宜了你。”任崛缓缓的俯下身,看着段美夕已经化成了一汪水的眼,嗤笑道:“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毕竟我不像你那样心肠歹毒。既然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再给你一次机会。”任崛挺起身,双手环胸,慵懒的看着段美夕,说道:“我可以在你父亲的面前变成一个木偶,线由你来提,你要我多听话,我就多听话……只是这根线,要你拿那个‘虚名’来换,你愿意吗?” 听到任崛的话段美夕蓦地愣住,不禁后退了几步,定定的看着任崛,颤颤的说不出话。而此刻任崛却笑着再次逼近,靠在她的耳边,淡淡的说道:“你不想,就算了……既然你不想,那么你就听我的话安静一些。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一时兴起告诉你父亲,我想要跟你离婚,而你,却死缠着我不放。” 任崛后退了几步,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段美夕。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眼睛里满是摇摇欲坠的零星光点,自始至终,强撑着紧闭双唇,不曾开口。这样的神情在任崛看来,已经足够让一切了然于心,他不打算再做过多的停留,冷笑着打趣道:“段美夕,我不该对你抱有期待的……你终究,还是那么自私。”话罢,任崛再次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任崛回到自己的位置,笑着对段穆天说道:“我陪爸继续吃吧,她怕是要犯上一阵迷糊了。哈哈,言之凿凿的告诉我大哥把东西放在架子上了,可去看了却又发现那上面根本没有她想要的东西。”“这孩子真是的,嘴刁的毛病也真是没办法了。看来,也就只有你可以忍得了她了。算了,我们吃,让她折腾去吧。”不出任崛所料,段穆天只觉得自己这番话有趣好笑,没有去多想什么。任崛心里笃定,段美夕绝对不会跟着自己一同从厨房里走出来。毕竟,她要在整理好自己那求而不得的沮丧表情之后才会从里面走出来。她一向高傲,又怎么会允许别人在自己的脸上看见半点儿的沮丧。她永远都是,只顾着自己…… 段美夕的双脚像是失去了知觉僵硬在自己一直站着的地方,即便咬着牙也迈不开步子。她垂着头,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装着芝麻酱的小罐子,另一只手不断的擦拭眼角边流下的泪水,不断的抹平脸上一道又一道的泪痕。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快点擦干眼泪,从这里走出去,必须跟自己走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此时的段美夕已是进退两难,若是对任崛在父亲面前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她不敢保证自己承受能力究竟会不会在父亲的面前露出破绽。若是被父亲揪住了自己的破绽,那么他迟早会知道自己跟任崛之间的关系已经破裂了。至于要拿那个“虚名”去交换更是她不肯的,一旦她同意,那么他们便真的要离婚了。段美夕自诩一向是洒脱又开朗的人,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谁叫她做什么都是干脆的很。可唯有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死死攥着的执念。任崛说得对,她就是那么自私,她就是要这段婚姻,即便任崛已经对她生厌她也要这段婚姻。她爱他,她要做他的妻子,她是“任崛的妻子”,她就是要牢牢的守着这个虚名…… 胸口隐隐透着剜心一般的痛,越发的剧烈难耐,任崛决绝的眼神诅咒一般的浮现在她眼前。段美夕突然间明白,原来她心痛的,悲伤的,不是错过了那时最爱自己的任崛,而是自己竟毫无半分心疼的,亲手将那样温暖的任崛,那样爱着自己的任崛,推进了冰冷阴森的万丈深渊…… 无奈的一抹苦笑,段美夕挺起头,直视着前方。没有什么可值得辩驳,她骗了他,伤了他,应得这样的惩罚。只要能留住那个“虚名”,没有什么可值得辩驳……她不是进退两难,而是已经没有了退路。 第283章 守以血肉 任崛将怡然自得的将筷子夹着的菜送入口中,不经意抬起头的瞬间,看见段美夕笑意盈盈的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脸上的笑容清新自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是任崛深信有一处地方只有他自己看得出来,零星点点光挂在段美夕的瞳孔之上,一闪而过却又久久不曾消失。即便她拼了命用了最若无其事的笑去掩饰也盖不住的泪光,只有任崛能看得出来。任崛的目光不移的跟随着段美夕,他不禁开始期待这场“演技”上的比拼,好奇的看看到底段美夕凭什么能够留住那个她死死攥着怎么也不肯放手的“虚名”。 看着段美夕随手将手里的罐子放在桌上,段穆天打趣道:“懒丫头,什么东西你都要你哥哥帮你收着,自己不管不问的,到了自己想要了又找不到了吧。看你下次怎么办。”“无所谓啊。”段美夕不以为然的一笑,回应道:“反正我嫁人了,不用经常回家,家里的东西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以后不需要哥哥了,我有任崛就行了。”说着,段美夕偏过脸看向任崛,盈盈的笑,只不过这甜蜜而温暖的笑容只持续了几秒钟不到的光景,段美夕便又侧过了脸。 任崛没指望段美夕脸上的笑能在对着他的时候持续多长的时间,他笃定段美夕还没有那个本事能够像从前一样心无旁骛的一直对着他笑。更何况,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不曾真心对着他笑过。目送着段美夕侧过脸的那一瞬间,任崛平静的微微的低下头,心中想着,段美夕,原来你扔过来的招式不过这短短的片刻而已。本想着留更多的时间给你,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了。任崛从容的抬起眉眼,笑着开口:“爸,我们刚才的故事说到哪里了。” “哦,说到那个孩子终于跟喜欢的姑娘结婚了。”段穆天随口的回答,然后看向段美夕接着说道:“小夕,你还没听他给你讲过这个故事吧,正好一起听听,是个命运复杂的孩子,不好演啊。”“是啊,可能我一直很顺遂,看到这么悲惨的人,好奇,就接了下来。”任崛打趣的笑着接下了段穆天的话,他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看着段美夕,不经意的目光,却足以将段美夕的每一个眼神都细细的看进骨子里。闲谈的语气,任崛接着说道:“仔细想来,这个人大概命该如此吧。从小便看惯了母亲在根本不爱她的父亲那里卑微的祈求那一点点可怜的感情,好不容易看着母亲找到了称得上是幸福的东西,可那幸福却又猝不及防的溜走了。从小便没有很多的爱陪着长大,再遇到的人,也自然不会那么幸运的就是真的爱他……” 任崛漫不经心的珉起嘴唇“这些是故事里没有的,是我自己编的人物小传罢了。唯有归结于命运,才不会让他变得更悲惨吧。总不能……”无处可躲,任崛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到了段美夕的身上,浅笑道:“总不能把他悲惨的原因都落到他遇见的那个自私的女人身上,对吧。” “什,什么自私的女人。哈,你接什么样的剧本我从来不过问的,哪里知道谁是谁啊。”段美夕本想着用一问三不知搪塞过去,却没想到自己却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哦,对啊,原来你还没有听过这个人的故事呢。”任崛笑着靠近段美夕,盯着她眼中那若隐若现的不安,说道:“故事也不算太复杂。一个拉小提琴的,有一些知名度,家庭也很美满。算得上是个值得被羡慕的人,实则,是个可笑的家伙。明知道是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女人,却还是满心欢喜的娶了她,死心塌地的信任了她,傻傻的以为那个人总有一天也会为了他施舍出一点点的真心。都头来才发现,那女人愿意嫁他,不过是想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死心塌地的傻瓜,不过就是个工具而已……”一闪而过的凄厉的苦笑,任崛死死的盯住段美夕想要躲闪的眼,牢牢的锁住她的眼神,云淡风轻的说道:“老婆,碰到这样的女人,真的很悲惨……对吧?还好我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是啊,遇见我,你超级幸运的。”段美夕对答如流,笑靥如花。一颗心佯装着视若无睹在任崛的含沙射影的辞藻里,狠狠的捏着自己的骨血,说出这句每一个字都足以令她肝肠寸断的话。越是剜心取血般的痛苦就越是要咬牙笑的灿烂,她说过自己要守着那个“虚名”,就一定会放进整颗心去守,放进了整颗心,她什么也不怕。 段美夕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听任崛唤自己的名字,被任崛“段美夕,段美夕”的叫着,她总是觉得很温暖,很欢喜。她似乎没有听过任崛称自己为“老婆”,即便有可能也因为次数太少而忘记了。所以对段美夕而言,这应该是任崛第一次唤她为“老婆”。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似是叫惯了一般,他的眉眼间粘着笑,似是灌满了宠溺与依赖。他的声音和笑容,似是将所有的浓情蜜意都搅揉在一起,却在最是浓烈之时,悄无声息的某一个瞬间,伴着他双眸里透出的深邃冰冷的光,交织成最焚心的毒。没了甜蜜却也不怎么苦涩,无色无味的毒,如任崛鼻翼间呼出的气息般席卷段美夕的全身,包围着她,缠绕着她,挣不开,逃不出…… 段美夕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听任崛唤自己的名字,被任崛“段美夕,段美夕”的叫着,她总是觉得很温暖,很欢喜……可即便骨子里觉得自己是个男孩子,段美夕也曾经很认真的“幻想”过,若是有一天任崛不再叫她的名字而是叫她“老婆”,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如今,她真切的听到了那一声她曾经幻想着的“老婆”,然而可笑的是,身边那个唤着自己“老婆”的人,却打从心底再也不愿让自己做她的妻子。 焚心的毒循循渐进的在段美夕的心间蔓延,灼烈的痛。难以忍受的想哭,可辛咸的泪水却被困在她的眼眶里,裹在喉咙里,流不出,咽不下。段美夕并不打算抵抗,放任着撕心裂肺的痛,把所有被困住了的眼泪,彻底埋进那用心头上血滴的星亮映衬出璀璨光泽的“笑靥如花”里。 越是剜心取血般的痛苦就越是要咬牙笑的灿烂,她放进了整颗心去守着那个“虚名”,若是心守不住,便用血肉去守…… 可是,生生的用血肉砌垒一座想要守住心中愿望的城墙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段美夕咬碎了牙,流干了血,她都没有办法在任崛深不见底的目光的笼罩下,在段穆天的面前笑靥如花的一直伪装下去。如倒计时一般,段美夕心知肚明,当那股焚心噬骨的痛漫过喉咙的时候,她脸上虚假的笑容即刻就会被恐惧和痛苦覆盖。段美夕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再久留下去,现在任崛只是靠着含沙射影就轻轻松松的将自己推向了惶恐不安的边缘。若是再留下去,也许任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不只是在自己父亲的面前讲着所谓的故事实则用含沙射影来撕扯自己的心那么简单了…… “爸我突然想起来我跟任崛还有事儿,我们该回家了!”段美夕蓦地站起身,拉起任崛的手想要离开。然而,任崛却在餐桌下面反握住段美夕的手,稳稳的坐着,就是不肯起身。段美夕的额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不易被察觉的冷汗,心跳也加快了起来,任崛的沉稳更是让他恐慌了起来。 任崛死死的握着段美夕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他淡淡的笑着,笑容不深不浅,像是个可爱的孩子,“不急,怎么也要把饭吃完啊。爸准备这一餐,很辛苦。”平缓的语气,除了温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坐下吃完再走吧。”任崛看着段美夕,笑容变得更深了,“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爸听得正有兴致。真的不急,坐下吧。”一道深邃的暗光划过任崛的眼,他手中的力一沉,硬是将段美夕又重新拉回了坐位上。 段美夕坐在位置上不再挣扎,她已经不能再去找离开的借口,只能默认自己的行动失败然后继续佯装着若无其事,伪装的时间只能听天由命,能多久便是多久。段美夕虽然坐回了原位,可任崛握着她的手仍是不肯松开。任崛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似是要把段美夕每一段指节的骨头全部捏碎。心中的痛从未停止过翻涌,然而手中的痛更是剧烈灼心,段美夕不吭声,生生的忍着,有多么的痛,笑容就有多么的浓。 任崛不看段美夕的脸,只是用余光冷冷的扫过她的眉眼。令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的余光划过段美夕眉眼间那浓烈的笑容时,他竟因为心疼,松开了手…… 第284章 走吧,回家 任崛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他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当自己看到段美夕脸上那明晃晃的笑容时竟会心疼的厉害。他原本想要一直这样死死的攥着她的手,让她疼到骨子里,要让她知道她所承受的这一点点外在的疼根本不及她伤他的万分之一。可没想到最后……疼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他自己。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无论段美夕如何,他都不会心疼她半分,任崛不断的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任崛垂下眼静静的不再去看段美夕,就连余光也不要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他已经陷进这个自己不愿承认的问题里不能自已。 段美夕突然间感受到了指尖的轻松,她不禁探过头看了一眼任崛的脸。无奈,任崛的头微低着,她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此刻,段美夕觉得自己很是好笑。她想要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是因为她竟期待着任崛松开了手会不会是因为他也许不想让自己变得两难。现在看来,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自己在他的眼中已经可有可无,他松开手是因为他笃定自己已经失去了再次起身的理由。于他而言,松开手,不过是想要省了手上的力气而已。段美夕不再执着于一定要看到任崛脸上的表情,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一定要看到的必要了。 罢了。大不了,任崛腻了再用一次“含沙射影”,直接越过。他即刻说出他想要说的。只要自己无赖一些,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总是能拖延一些时间防止让事情变得更糟吧。段美夕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心中却也还抱着一丝侥幸。既然任崛准许她留着那个“虚名”,那么他肯定不会在爸爸的面前说出他想要离婚的事,至少现在不会。任崛精心的设置了这个饭局,是想通过不断的试探和若有若无的刺激来看看自己的反应。 现在他看到了,也应该满意了,面对他的含沙射影自己既慌乱又不安,根本没有之前信誓旦旦的那样厉害。段美夕不得不承认,面对任崛,自己的确没了之前的本事。或者说,自己从不存在可以勇于担当一切的能力,只是实在太想要留住任崛,才虚构出了那样的本领。无非想要任崛知道,我想要留住你,就一定能留住你……至于要怎么留住任崛以往的模样,守住自己一心不愿放手的那个“虚名”,是掏出心还是付出血肉,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知道,自己想要挽留他,那样就够了。 “你们有事就先回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忙。”说着,段穆天笑着看向段美夕,打趣道:“丫头,赶快吃一吃走吧,下次再到我家来吃饭也许我就要收钱了。你哥哥还没娶媳妇,你多来我家吃几次饭,你哥哥的聘礼钱就有了。” 段美夕的一举一动段穆天都看在眼里,她的不安,她的为难,她的恐慌,作为一个父亲,女儿每一处细微的神情他都看在眼里。段穆天想着,周琳的事给了段美夕不小的打击,要她快速的抽离如往常一般说说笑笑的确不太可能,此次任崛叫她过来一起吃饭,也正是顺了自己想要看看她到底怎么样的心意。 段穆天看得出段美夕一定会极力的掩饰心中的不安和惶恐,段穆天早已经有了答案,可却还是想要亲眼看到段美夕的脸才算踏实,即便,她并不好,但只要自己能亲眼看到。趁着段美夕有事让他们离开也好,毕竟段夜寒不可能带着周琳一直在外面不回家,再留下去任崛迟早会碰见他们。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他们碰面的最佳时机。段穆天判断,段美夕一定也是有着跟自己一样的的顾虑,才始终不能在饭桌上轻松自如的抹平心中的不安。 “既然爸还有事要忙,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任崛浅笑着应声,然后看向段美夕,柔声的说道:“爸有事要忙,那我们也去忙自己的事吧。走吧,我们回家。” 任崛的声音犹如平静的湖面上微微泛起的波澜,美好的像梦一般。然而段美夕却已经不会再因为任崛的一个温暖的笑容,或是温柔的一句话便产生也去他还似从前般那样喜欢自己的错觉了。所有的温暖和温柔都只是演戏,段美夕分辨的出,他的笑容越是温暖就越是提醒着自己,他无法原谅她,他的话语越是温柔就越是提醒着自己,他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所以,当耳边传来任崛那样温暖的一句话时,段美夕没有再先进错觉里犹豫不决,也没有因为那句温柔的“我们回家”而停滞了思考木讷的僵在座位上。 跳出期待和幻想,段美夕从容冷静的还以笑容,不以为然的说道:“其实你也想回去的,在爸面前装的文质彬彬的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坏人都让我做了。走吧。”段美夕一边说着,一边准备站起身。就在这个时候,任崛站起身,玩笑一般的对着段穆天说道:“其实爸早就看出来了吧,她一直在欺负我。”说着,任崛蓦地俯下身与正欲起身的段美夕四目相对,漫不经心的打趣道:“我的确在爸的面前装出文质彬彬的样子,可你呢,你也的确是个坏人啊。” 任崛玩笑般的语气在段穆天听来不过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并不当回事。然而这话语中再次的含沙射影,却是击碎了段美夕衔接无痕的那份从容和冷静。果然,无论面对段美夕的任何招式任崛总是能轻松自若的见招拆招,然后再游刃有余的给她致命心痛的一击。 不用把致命的痛揉成一团塞进心里最深的地方,也不用想方设法的掩饰心痛袭来的愁容。就像已经习惯了要迅速的分辨出任崛带给自己的错觉的一样,段美夕也很快习惯了“无视”自己的伤痛。“痛便痛着”,也是一种不错的态度,原来痛着痛着,竟然真的也就不觉得痛了,这样也算的上自己的手中多了一样可以守护住那个“虚名”的武器了吧。 段美夕全当自己不曾听见过任崛俯身那一刻停留在耳边的话语一样,直接站起身,对着段穆天说道:“走了爸,你做的这几个菜真是要提高一下手艺了,不然下次别指望我会付钱。哎,要是靠爸的话,哥的聘礼钱什么时候才能凑齐啊。”说着,她侧过身目光毫不躲闪看向慢慢挺起身的任崛,淡声的说道:“走吧,回家。”“好。”任崛微笑着应声。将所有的审视都隐藏在温暖的笑容之下,任崛悄无声息的打量着段美夕眼中的神情。活泼自然,浓的像月光一样的瞳孔根本看不见他的半点儿影子,看来,她已经不在意他的话了。是旁敲侧击,还是含沙射影,对她来说都不必放在心上了。 任崛始终都想要一个答案,想看看自己在段美夕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无论他们是不是离婚,他都想知道,曾经或是现在,他是不是有过那样的一个位置。他故意的在段穆天面前说着只有段美夕才听得懂的话,无非是想要试探一下的态度。可是渐渐的,任崛突然开始恍惚,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才能代表什么样的位置?自己又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他想要的,是在段美夕的心里可以代替一切,还是一文不值?若是可以代替一切,那么她便不会欺骗自己,若是一文不值,听到那些含沙射影的话她又何必惊慌失措……他也想试着相信,也许段美夕说过她是真的想要做自己的妻子,那句话是真的。 直到段美夕站起身对段穆天说话的那一刻,任崛蓦地明白,她惊慌失措完全是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在段穆天面前去做一些过分的事,她始终认为自己会在段穆天的面前乱来。如同她从不曾对着自己真心笑过一样,她从不曾完全的相信自己,自己竟异想天开的想要试着去相信她……此刻她完全的镇定自若,因为他们即将离开,他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在段穆天的面前乱来……到底还是一文不值,任崛决定不再执着于那个位置,到底,他根本不曾拥有过那个位置。 可是,比起执着于那个“位置”,更加令任崛感到可笑的是,自己竟然那么想知道所谓的那个“答案”。他笑话段美夕愚蠢的想要守住那个毫无意义的“虚名”,而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样的愚蠢。他一心想要知道的那个答案,跟段美夕一心想要留着的那个虚名,又有什么分别?他想要的答案从不曾存在过,段美夕想要的虚名也不过是个空壳,都是无用的东西罢了。不过,纵然是无用的,任崛也仍是不想要善罢甘休,他得不到曾经想要的东西,段美夕也休想那么容易的守住她想守住的东西。所谓他想要她承担的后果,想要她付出的代价,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第285章 各自心痛 段穆天将段美夕跟任崛送到门口,挥了挥手也就回去了。因为看着任崛始终牵着段美夕的手,段穆天的心踏实的很,更何况年轻人之间总不会真的喜欢他一个来人家一直跟着。只要笑着,把他们送走,至于发生在转身关上门之后需要担心烦恼的那些事,当然是希望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看上去是很温馨很漂亮的画面,任崛牵着段美夕的手,两个人笑着,十分默契的,抬起各自没有牵在一起的那只手对着段穆天挥动着,十分默契的,一同开口道:“再见,爸爸。”直到眼前慢慢合上的门终于将段穆天跟他们精准的分割成了两个部分的世界,任崛蓦地松开了牵着段美夕的那只手,一秒不差。段美夕也并不觉得意外,平静的侧过脸对任崛说道:“我要回家了,不管你打算去哪儿,院子附近这段路要跟我的车方向一致。我爸爸一定会在窗子那看着我们离开,那样他才放心。既然前面你已经忍下来了,应该也不差最后这一个步骤。” “我的确没打算回家。”任崛轻描淡写的应声,“既然你那么想要一样的方向,不如你的车跟着我,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多绕一圈。”“在我爸爸面前你的一举一动透露给他的信息不就是我一直在欺负你吗,在他面前你不是一直都在顺着我吗,你跟着我,这才符合逻辑。我这样做,也是在配合你之前努力呈现出来的东西。”段美夕淡淡的接过任崛的话,她的神情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悲凉,然而她的语气却还是那么平静,平静的没有一丝期待的温度。 “哈,段美夕,恶毒,冷血,自私……你还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任崛冷冷的一笑,侧过身,让段美夕先走。段美夕没有半分的犹豫,直接转过身向前走,擦过任崛肩膀的那一刻,她依旧平静的说道:“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所有的贬义词都可以用在我身上,满意了?”话罢,段美夕径直走向自己的车。任崛看着段美夕动作利落的打开车门,脸上闪过一抹嗤嗤的笑,那笑容一闪而过,顷刻间便又化作专注的目光凝视着段美夕坐进车子里关上车门,深沉的目光仿若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一般。配合着段美夕的步子,任崛跟了上去,启动了车子,跟在了段美夕的身后。 段穆天站在玻璃窗旁静静的看着任崛和段美夕的车子离开院子,看着任崛的车子跟在段美夕的身后,看着两辆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段穆天微笑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久久专注的凝视。良久之后,他脸上的微笑渐渐染上了些许忧愁,慢慢的仰起头看着还算清朗的天空,嘴里自语着“我家丫头过的不错……老天爷,谢谢你待我们家的小丫头这样好,能不能再眷顾一下我的儿子……那个孩子太难了,能不能也眷顾一下他。拜托了……”段穆天浅叹了一声低下头,缓缓的转过身不在玻璃窗边继续停留。 段美夕并没有指望任崛能够一直在身后跟着自己,可当任崛的车行至与自己并肩的位置时,她的心还是深深的痛了起来。任崛的速度比段美夕预想的要快,段美夕知道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有她在的地方……这些段美夕都想得到,可即便早已做好准备,心痛却还是猝不及防的来了。许是自己是在太没用了,又许是自己实在伤的他太深,“报应”如期而至…… 好在段美夕已经练就了一身“痛便痛着”的本领,她的车速丝毫没有因为难耐的心痛而改变,她哼着歌目视着前方,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听着广播,利落的开着车……至于眼角留下的泪水,她始终“不管不顾”。不过片刻的间隔,两辆车子同时并肩驶向路口,然后一个不加思索的向左,一个毫不犹豫的向右,如同两个相背而行的陌生人一般…… 任崛的车速渐渐的快了起来,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不想回家。准确的说,他不想要再一次的面对段美夕。不想的理由有很多,不想看见她就想起自己愚蠢的“过去”;不想看见她的同时就要马上想出折磨她的方法,他很累,不想绞尽脑汁的去想那些方法,可是一旦看见她,他就必须去想那些方法……他已经当过一次傻瓜,深陷段美夕的谎言之中身心俱疲。任崛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再有第二次,从现在起,他与段美夕之间除了彼此折磨之外再无其他。“两败俱伤”他也认了,只要段美夕也同样受伤。任崛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再相信段美夕所说的任何东西,一句话,一个字,哪怕是话中的语气,只要是她说的,什么都不可以相信。 想到段美夕的名字,任崛的心中泛起了隐隐的痛,他全然当这是自己的错觉,想到这个女人他只会咬牙切齿又怎么会心痛!这一次,还有饭桌上那一次,都是错觉罢了。“我的话,你是怎么也不会再相信了……”段美夕说过的话偏偏在这个时候在他的耳边不断的徘徊,耳边回荡着着段美夕的话,眼前浮现着段美夕的脸,任崛心中的痛愈发剧烈,不过他仍是坚持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 任崛流畅的转动着方向盘,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原本从若有似无却顷刻间转变成汹涌袭来的心痛而改变,他冷静的目视着前方,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听着车载音乐,利落的开着车……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眼眶里蔓延开来的泪水,他始终“不闻不问”。 孙晓琳一路上很是小心留意着蓝雪的神情,直到回到家里蓝雪的表情都很是平静,看似丝毫没有因为刚才遇见了段夜寒而受到影响。然而,蓝雪异常的平静反而成了孙晓琳最担心的事。蓝雪一句话也不说,平静的眉眼毫无波澜,可是,她遇见的不是别人而是段夜寒,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孙晓琳试探着想要开口询问,然而蓝雪却先开口说道:“晓琳姐,你相信轮回吗……” 还未等孙晓琳开口回答,蓝雪便又苦笑着说道:“最近,我特别爱问别人这个问题。相信轮回吗?这世间有轮回吗?可能是觉得自己现在太苦了,总是想着自己的前世是不是也许不是这样的……想着想着就发现好像没有什么意义了,即便有前世,它也已经过去了,或许,前世说不定更苦呢。若前世过的更苦,现在的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小雪……”孙晓琳不知道蓝雪怎么一下子会说这些话,她只知道看着她自始至终都平静的眼神自实在心疼的很。“晓琳姐,你回去吧。今天我妈妈一定会回来,我想自己在家里等她。”蓝雪看着孙晓琳脸上的苦笑慢慢的散开,变成了淡淡的微笑。“好。”孙晓琳俯下身,轻轻的抚了抚蓝雪的头,“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谢谢。”蓝雪笑着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就在孙晓琳起身的那一刻,她开口道:“这么久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陪着我……辛苦你了。”“一点儿也不辛苦,我很高兴可以陪着你,照顾你。”孙晓琳笑了笑,转身向着大门走去。 蓝雪目送着孙晓琳离开,目送着孙晓琳转过身将门关上。当蓝雪视线中的孙晓琳慢慢的消失在两扇大门之间变得越来越小的缝隙之间的时候,她留恋的望着孙晓琳的背影像是望着旧雨重逢的老朋友,像是望着久别相聚的亲人……她久久的凝视的那个方向不肯转移的视线…… “小姐把我也带走吧,求求你了。当初我跟着你来,现在也让我跟着你走吧。”带着哭声的话语如约而来的回荡在蓝雪的耳边,蓝雪仍是望着孙晓琳离开的那个方向,泪痕,悄无声息的一道道叠加在一起。“这么久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陪着我……辛苦你了……阿蓝姐。我们,好久不见了……”蓝雪自语着,淡淡的笑容映在泪痕未干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抹悲伤印记,若有似无。 “从小到大,阿蓝姐一直陪着我,一直为我一个人辛苦。历经了轮回阿蓝姐依旧在我身边,依旧还是为了我而辛苦……”抬手抹去脸上半干的泪痕侧过头,蓝雪看向身旁同自己记忆中阿蓝的话语一同出现的邱影声,凄凄的一笑。邱影声慢慢的靠近蓝雪,低声的说道:“她早已经忘了上一世的事。这一世她是孙晓琳,她有自己的活法儿。”“嗯,她不再是阿蓝姐……她不是阿蓝姐了。”蓝雪轻声应了一句,微微的仰起头,仔细看着邱影声的脸,他的眼神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深沉静谧,似是一汪深深的潭,没有波动,没有风向,静默的令人心疼。看着那一双静谧的眼,蓝雪突然问道:“影声哥为什么不想忘记呢?” 邱影声同样对视着蓝雪的眼,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想了一会儿,反问道:“雪痕,你说这些过桥的人中,有没有人想要拼命的留住前世的记忆。你说每一个走过奈何桥喝下那碗汤的人,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想要忘记呢?” 第286章 不该迷恋 “这些过桥的人中,有没有人想要拼命的留住前世的记忆……”蓝雪垂下头若有所思的重复着邱影声的话,深深的看着邱影声的眼睛,透过那双眼睛,她似乎看到了有着同样眉眼的段夜寒和邱若愚,看到了浮现在眼前,那些曾经的记忆……那时,邱若愚站在她的身后,而她正低下头,慢慢的抬起端着热汤的那只手臂…… “雪痕。”邱若愚在身后突然唤她的名字。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身看向他。邱若愚微微的垂下头,平静的开口“雪痕,你说这些过桥的人中,有没有人想要拼命的留住前世的记忆。如果我留着记忆,先认出你,你愿意重新记住‘邱若愚’这三个字吗?”她侧过身看向横在眼前的那座桥,淡声的说道:“那些记忆,想留着便留着吧。只是,这里应该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即便有,也与我无干。得以轮回,我最高兴的,就是再也不用记得你……” “当我还是叶雪痕的时候,邱若愚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问我过桥的人中,有没有人想要拼命的留住前世的记忆……”记忆中决绝的语气让蓝雪回到了现实,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始回答邱影声的问题,“我不知道那些人中是不是有人想要拼命的留住前世的记忆,也不知道他们走过奈何桥喝下那碗汤,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想要忘记……那些记忆,如果那些人有可以随心所欲的办法,想留着便留着吧。我只知道,我不想再记得了……”说着,蓝雪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间愣住,她始终望着邱影声的眼,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她颤颤的开口道:“影声哥也不是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了……你故意跟我提起这个问题……你想要要我知道,当初问我问题的那个人不是邱若愚……不可能的……”蓝雪的音量越来越小,语气越来越弱,像是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想要挣扎,却仍是无能为力,只能无声无息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雪痕,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还是你不愿意明白……”邱影声欲言又止,他俯下身,更认真凝视着蓝雪眼中逐渐开始躲闪的目光,沉声的说道:“有件事,我不问蓝雪,只问叶雪痕……雪痕,我只问你,你相信我给蓝雪讲的那个故事吗?你相信,在那个故事里的邱若愚才是真正的邱若愚吗?” “影声哥,我现在是蓝雪。”蓝雪平静的接过邱影声的话,她苦笑着,目光不再躲闪,勇敢的与邱影声四目相对,依旧平静的,接着说道:“我已经喝了那碗汤,过了那座桥。即便拥有了一部分属于叶雪痕的记忆我也还是蓝雪,永远都不可能再变回叶雪痕了。影声哥,蓝雪,没有办法替叶雪痕回答这个问题。”“既然,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么蓝雪呢。”邱影声的眼中闪过一丝的绝望,不过他仍不肯放弃,继续追问道:“蓝雪,你相信我给你讲的故事吗?凭借雪痕的那一部分记忆,你相信那个故事里的邱若愚才是真的吗……” 蓝雪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她望着邱影声久久不语,渐渐地,眼角间寂静的泪水与嘴角边悲伤的笑容一同慢慢的浮现在她的脸上,她看着邱影声微微的仰起头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上去能够是开心的更显而易见一些,轻柔的,蓝雪开口道:“我,很喜欢影声哥讲的那个故事。”“喜欢。喜欢……喜欢……”邱影声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蓝雪提到的“喜欢”那个词语。不断的低声重复着,眼中若隐若现的悲伤渐渐的被绝望覆盖。当绝望全部覆盖了悲伤,邱影声无力的站起身。自始至终,邱影声的目光不曾从蓝雪的身上移开,异常的绝望,凄切的开口,“你终究,仍是只把它当成是一个‘故事’。你还是只愿意相信你所看到的那个邱若愚,才是真正的邱若愚。你宁可相信他是那样的人,也不愿意相信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你看到了,晓琳姐过个不算幸福……”低声的,蓝雪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如泣血般带着撕裂的痛。蓝雪紧咬着嘴唇,眼中早已沉淀堆积的泪水在此刻倾泻而出,颤抖着,继续开口“我没有办法忘记阿蓝姐是怎么死的。邱若愚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我没有办法原谅他,也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好在,我同段夜寒已经停了下来,我把应该放在徐暮杭那里的恨转移到他的身上,我总是试图去做一些可以同他一刀两断的事,却又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他,终于在彼此的折磨中走到了形同陌路……这样,也算是扯平了。”蓝雪凄然的一笑,满眼尽是悲伤的嘲讽,“不管是邱若愚还是段夜寒,小时候都不该迷恋他的……” 不顾眼中的泪水,蓝雪苦笑着低下了头,“我本想着若能轮回则再也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没想到,本以为再也不会跟‘邱若愚’有任何关系的我,却还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重新记住了他的名字…..”“那是因为你打从心底就没想忘记那三个字。就像你现在没有办法忘记段夜寒一样……”邱影声绝望的眼始终不愿放过蓝雪,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蓝雪,眼神之间第一次出现了闪闪烁烁的动摇。这也是蓝雪第一次,看见了脱去斗篷之后的邱影声,眼中渗透出肝肠寸断的泪光…… “雪痕……”邱影声唤蓝雪从前的名字,声音平和,却仍是压不住语气中撕心裂肺的哀伤,“当初我问你,如果我留着记忆,先认出你,你愿意重新记住‘邱若愚’这三个字吗?你的回答是,得以轮回,你最高兴的,就是再也不用记得他……你没有回答愿意,也没有回答不愿意。你的回答让我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有希望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时跟着我一起的人会是影声哥?”蓝雪在邱影声不断的提醒中也以为自己算得上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真真正正的从邱影声的口中得到了心中一直犹豫疑惑的那个“真相”之后,她却还是因为无法平复心中的波澜而不知所措,不断的向后转动着轮椅,一步一步的远离邱影声,就像是强迫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远离自己刚刚知道的那个不可思议到自己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的“真相”一样,她想要用逃避将自己包裹在一切都还是原样未动的幻想中之,恳求着,什么都不要发生改变,“明明就是邱若愚,跟我一起走过去的明明就是邱若愚,怎么会是影声哥……为什么会是影声哥……你在骗我,那不会是真的……”语气中夹杂的疲惫和无助,脆弱的声音却包裹着声嘶力竭的悲哀。 “是真的。”邱影声看似残忍的用这“三个字”打破了蓝雪想要逃避的幻想。话罢,他小心翼翼的慢慢的向着蓝雪靠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早已被眼泪浸湿的红肿的眼睛,同样,他的眼中也是同样浸湿满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多苦涩的泪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蓝雪,小心翼翼的开口:“雪痕,大哥杀了阿蓝,而你杀了大哥……不能就此抹平你心中的执念吗……” 邱影声的眼中漫出了一层撕扯割裂般的痛楚,从撕裂的口子里慢慢的一圈一圈晕染开来的疼痛渗出淡淡的,薄弱的一抹光亮,那光亮映在蓝雪的眼中折射出同样幽暗的看不到温暖的零星斑点,渗出同样撕扯割裂般的痛楚。“雪痕……”邱影声眼中的光亮渐渐的散去,他再一次唤着蓝雪从前的名字,“雪痕,心和命,大哥已经把他全的东西都给你了……你以为他杀了阿蓝,想要取走他的性命,他不曾反驳半句任你拿走你想要拿走的东西……”不知道是邱影声说到哪一个字的时候蓝雪的脸色已是苍白的吓人,毫无血色的脸上将粘在上面的泪水映衬的更加的刺眼。蓝雪侧过眼,刻意的躲避邱影声那笃定的已经令她毫无招架之力的凄冷悲凉的目光。蓝雪的嘴唇颤抖着,像极了衣着单薄在突袭而来的暴风雪中即将冻死的孩子,只要她开口求救也许就能活下去。可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沉默,惊恐,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狼狈不堪,孤墟不堪,孱弱的仿佛空气里的一粒灰尘吹过就能将她融化。 换做以前,看着蓝雪躲闪的眼,邱影声定是心软的不会再勉强她。然而这一次邱影声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顺从蓝雪心中的想法,蓝雪的执念比他想象的要深,他知道这也许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一旦错过了,蓝雪便将终身陷入在执念里不得清醒。移身到蓝雪重新看着的方向,邱影声再一次与蓝雪四目相对,再一次交错同样的悲伤,“雪痕妹妹,只要是你想要的,不管他能不能给,可不可以给,他都会给你……邱若愚,他死在你的手里……这样,还是不能抹平你心中的执念吗……” 第287章 未凝血 攀上院墙的那一刻,就连黑泽俊自己都难以置信,他竟然会做出这小孩子才会做出的事。隔着墙檐望过去,望见了一个人在院子里踢毽子的雪痕。之前耳边传来的一阵一阵的声音,正是键子落在雪痕的鞋跟又被踢起来的声音。雪痕的脸上的带着笑,那笑容纯净的似乎是不染一丝尘埃的,像是任何人都不会打扰她沉浸在自己那快乐的世界里。 刚刚还玩的不亦乐乎的毽子已经没了踪影,他顺着雪痕的目光移动了过去,发现雪痕的毽子被卡在了一棵树的树杈上。未来得及将目光在那树上多停留几眼,只见雪痕便顺着那棵树爬了上去。“喂!”的话还未全部的脱口而出,雪痕便一脚踩空从还没有爬到顶的树上摔了下来,接着,便大哭了起来……看着雪痕就这么哭了起来,他也来不及再思考些什么,便从墙檐上翻身跳进了院子里。本来就被摔疼了的雪痕突然之间又看见一个“从天而降”的他就半蹲在自己面前,疼痛加上惊吓,便哭的更凶了。为了制止雪痕越来越厉害的哭声,黑泽俊蓦地伸手捂住雪痕的嘴说道:“不要哭了,要是还想有毽子玩儿就不要哭了。” 起身向着那棵树走过去,步履轻盈的几下便攀上了那棵树,不过一瞬间的光景便把毽子从卡着的树杈上拿了下来。他一只手握着毽子,不禁侧过头去看看雪痕。只见,雪痕看到他拿到了毽子竟拍手欢呼了起来……她在欢呼的时候脸上带着甜甜的笑,那么纯净,那么美丽,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一般,只要看上一眼,便全身都温暖了……令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那纯净的阳光……只不过,方才伸出手掌,雪痕的脸庞便如同幻影一般,毫不停留的消失了。 “雪痕……雪痕……雪痕!”黑泽俊唤着雪痕的名字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通身的冷汗令他异常的清醒,原来,那幻影,真的就只是“幻影”。黑泽俊喘息着抬起手掌,仔细看着自己的手背。在黑泽俊的手背上,虎口的位置,有一道已经结痂成疤痕的细细的褐红色的纹路,那是他为雪痕爬树取风筝时留下的。虽然早已是化成了淡淡的一道疤痕,可在黑泽俊看来却似乎还渗着未凝的血…… 雪痕站在原地,用食指指着自己的掌心。抬起手掌在雪痕眼前晃了晃,说道:“在看这个吗?根本不碍事的,你继续玩儿吧。”话音落下,只见雪痕低下了头,不再理会自己,然而却又在不久之后抓起自己的手掌,低着头轻轻的对着刚才在掌心上留下的那道伤口吹气。她将手里的毽子按在自己的手里说道:“一起玩儿吧。”“什,什么?可是,我不会……”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雪痕拉到了院子中央,然后雪痕站住不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他尝试着揣摩雪痕的意图,捏着毽子试探的问道:“把这个……踢给你吗?”雪痕不说话,只是笑着在原地等着。他犹豫了一下对她说道:“好,好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黑泽俊只觉得脑海里多出了一片雪花。那片雪花时常越出他的脑海浮现在他的眼前,轻轻的,缓缓的,似是无声无息,却又似带着欢歌笑颜……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片雪花不再飞舞,安静的落在了他的心口。他知道,心口上有了那片雪花,他便再也忘不掉叶雪痕了…… 他曾经一直不解自己是从开始便再也忘不掉叶雪痕了,大抵是从有了这道疤的时候开始,又或许,是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便把她刻在脑海里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把一个女人塞进脑子里拿不出去罢了,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可是,事情似乎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他不但不能一如既往的无拘无碍,甚至变得越来越百思莫解。就拿此刻来说,让自己夜不能寐的,竟然不是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鬼魂亡灵,而是,那个教自己踢毽子的小丫头…… “叶雪痕,你到底在哪里啊……”黑泽俊自语着,木讷的重新躺下。他木讷的看着眼前的某个地方,眼前,耳边,脑海,尽是雪痕将手中的毽子按在他手中时的景象,还有与此同时她说出的那句,“一起玩吧。”除了她,再没有别人愿意与他“一起”,只有她,只有她……黑泽俊心中念着那个递给他毽子的人,慢慢的闭上眼睛……雪痕,川岛一定很快找到你,不会让你挨饿受冻……在你没被川岛找到之前,一定要再耐心等着,等着遇见一个可以暂时将你保护起来不让你挨饿受冻的好心人。你会遇见好心人,一定会遇见好心人……千万不要,遇到像我一样的坏人…… 黑泽俊时常想着,他总是希望自己的对手们一个一个的都不得善终,他也笃定自己一定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不过,或许自己到头来也是不得善终的,因为,他也许会选择以那样的方式作为自己最后的结局。若他终不得好死,这倒也没什么可怕,只要那些对手都一个一个的死在自己前面,即便自己是死无全尸,也不算是有所损失。若是最后真的不得好死,黑泽俊便试图去设想着是不是可以用这样的结局,去求得一个来世能够实现的心愿。毕竟,用死于非命来换得一个心愿,也不算是过分的事吧。黑泽俊开始不断的在脑海里想象着那个也许可以用不得善终换得的心愿,似乎真的可以实现……如果有来世,但愿陪伴着叶雪痕一起长大的那个人可以是自己,但愿是自己,比邱若愚先遇见她…… “阿橙,这药实在苦的厉害,去拿些蜜饯给我吃吧。”邱影声将刚刚喝干净的药碗放回到阿橙手中的托盘里。“是。”阿橙应了一声,端着托盘离开了。已经连续两天,邱影声没有一直待在书房里,而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坐在亭子里。在亭子里看书,在亭子里喝药,在亭子里安静的想着什么事情。阿橙离开后,邱影声站起身,看着远处的长廊。已经连续两天,他都站在亭子里等着邱若愚经过那道长廊。邱若愚怎么也不肯听邱影声的话留在家里养身体,他坚持着要同往常一样去绸缎庄打理生意。邱影声总是微笑着告诉邱影声,自己剩下的几天时间他更要坚持每天都去绸缎庄,一来别人不会看出什么破绽,二来,那是爹娘留下来的纪念,要好好看个够。 邱若愚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可在邱影声听来却是锥心之痛。既然邱若愚要坚持自己的决定,邱影声也不多说什么。只不过,从那一天起,邱影声便也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每天在这个能看到邱若愚回来的地方等着他。邱影声不放心邱若愚的身体,现在的他比自己更加的孱弱,然而他却偏偏要忍耐着佯装着一如往常。邱影声知道,以邱若愚现在的状况,想要“一如往常”,谈何容易…… 远远的,邱影声看见邱若愚的身影渐渐靠了过来。邱若愚的步伐比昨天又慢了些,可脚下的节奏依旧利落的不曾改变。可是渐渐的,利落的节奏变得拖沓了起来,直至最后,完全停了下来。邱若愚停下了脚步,微微半躬着身体,四处看了看,似乎是确定了周围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之后,他突然转进了一个拐角,不见了身影。 眼见着邱若愚突然间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邱影声的心一下子慌了起来,他顺着前面的方向寻过去。那长廊虽看着就在亭子的对面,是很相近的距离。可实际上,要走上很长一段路才能够到达。邱影声急着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便违背了从小到大就一直被重复的嘱托,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跑了起来。“大哥!大哥!大哥……”当他终于唤着邱若愚寻到了长廊的那个拐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只见,邱若愚痛苦的蜷缩在柱子的边上,眉宇间的煎熬同刹然间失去血色的苍白撕裂般的蔓延。比起之前的憔悴虚弱,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脆弱喘息的力气……邱若愚紧咬着牙,竭尽全力的克制着自己能够不会因为无法忍受这剜心掏肝的痛苦而叫出声。在邱影声的眼中,邱若愚是那样的高大,而不过垂下眼的片刻,他看着一向高大,同父亲一样挺拔的邱若愚无助的蜷缩成了一团。像是一个无力的点,眼见着就要随风而逝,想要用尽全力的去阻止,可无奈,终究还是无能为力。没有力气挣扎,也没有力气摆脱,可即便是这样,却还是依旧咬牙强忍着不肯妥协…… 邱影声拼尽力气抓住邱若愚的肩膀慢慢将他的身体向上抬,“大哥我带你去……”“不要去李伯伯那里……影声,不要声张……”邱若愚虚弱无力的打断了邱影声的话,颤颤的抬起手捉住邱影声的衣角儿,“影声,帮哥整理一下,扶我回房间好吗?”邱影声不答,只是拼命的去扶邱若愚的身体,当邱若愚终于顺着他的力气站起来,亏弱瘫软的将头垂靠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他才轻声的应道:“好……” 第288章 血点 用尽了力气,邱影声终于将邱若愚搀了起来。邱影声一边帮邱若愚拍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整理着他衣服上蹭出的折痕。手掌经过的地方每多一寸,邱影声眼中的泪就更厚一层。邱若愚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他眼睛里的光彩总是闪耀如白昼的光,璀璨,骄傲,笔挺。他,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一次比一次憔悴,一次比一次狼狈…… 邱若愚凭借着邱影声支撑着自己的力气挺了挺身体,他用余光撇过邱影声满是悲伤却又刻意躲藏的眼微笑着,轻声说道:“影声,无碍……我本来就不喜欢穿西洋人的衣服,弄脏了也不要紧……”“嗯。”邱影声浅浅的应了一声,扶着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向前走。邱影声的步伐很慢,邱若愚实在虚弱,但凡步子快一点儿他都会因为追赶那在别人看来丝毫不值一提的速度而耗损仅存不多的力气。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邱若愚突然喘息着开口,“影声……还记得十五岁那年,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吗……”说着,邱若愚缓缓的侧过脸,看着邱影声,苍白的脸上映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你画了梅花送我……那幅寒梅图我真的好喜欢……是我最喜欢的……”“大哥喜欢就好。”邱影声一边搭话一边扶着邱若愚继续脚下的步子,自始至终他都不敢正面去看邱若愚苍白憔悴却还偏偏带着笑容的脸。 “我叫人做了一件长褂,绣着你送我的寒梅图。”邱若愚的语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知道自己现在每说的一个字,或是一句话,无论是悲伤的还是喜悦的,在邱影声听来,都是不可避免的锥心之痛。可是……邱若愚没有办法,他必须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彻底的打碎邱影声心里也许自己并不会离开的幻想。因此,他并不会因为邱影声眼神中的刻意躲避,话语中轻声逃避,就放弃自己要说的话,要说的事。这样当然残忍,不过,越早的让邱影声接受这个结果,当自己真正的离开的时候,他才会更快的成为邱家真正的主人。 于是,邱若愚继续拼尽全力微笑着,不肯放过邱影声躲避的眼神,“我离开的时候,就要穿着那件衣服……那件衣服,别致的很,离开的时候若穿着它,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一定很精神……所以影声,忘记大哥现在狼狈的样子……”“大哥不要再说了。”邱影声低下头淡声说了一句,彻底的逃避邱若愚的目光。邱若愚吃力的喘息着,苦笑着继续说道:“我们每一年的生辰都是轮着过的,算命先生说那样可以延长我们的寿命。现在想来,我们小时候竟然深信不疑,也是好笑的很。哈,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算命的老先生应该也已经不在人世了。若过几天我见到了他,定要好好的羞臊他一下。”“大哥不要再说了!”邱影声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直视着邱若愚,眼神里的心痛,悲伤似是化成了熊熊的火焰,烧出了斑斑的血痕……疼入心,痛入骨。 “影声,做邱家的主人,不可以这样……”邱若愚吃力的抬起手掌,轻轻的落在邱影声的肩头。邱影声侧过脸,看着那搭在自己肩头颤抖着的手掌,眼中的火焰慢慢被湿润的光韵淹没,“大哥,我不想做邱家的主人。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也是要离开的……大哥……”邱影声满眼哀求的看向邱若愚,悲伤的说道:“我一直都是自视清高,可我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没用。我,答应你的那些事,我真的没有办法……大哥,我也是要在你之后离开的,就当是我懦弱,或是可怜我,不要把这样的担子给我……雪痕才是这里最终的主人,所以,我就只当邱若愚的弟弟,可以吗?”“不可以……”邱若愚斩钉截铁的回答,眼中溢出的心疼和心痛落在他自己的心头,又是一阵生不如死的折磨。 邱若愚轻轻的拍邱影声的肩膀,如同忍耐着身体上的折磨一般忍耐着心疼和心痛,平静的说道:“影声,你可以做到的。答应我的事,你一定能做到的……邱家,要从你的手里交给她……一定要替我护着她……你在一天,就护她一天……不要让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无依无靠的人。”邱影声不语,眼含着泪看着邱若愚,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谢谢……”邱若愚心满意足的垂下搭在邱影声肩上的手中,手掌完全垂下的那一刻,邱若愚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微弱,他一直忍耐提着的一口气终于被完全的耗尽,一口血涌了出来。“大哥!”邱影声奋力的拉扯着邱若愚就要瘫倒下去的身体,慌乱的眼神再也抑制不住的撕心裂肺。 “影声,扶住我,我不能……倒下……”邱若愚虽然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但是他死死的抓着残存的神智,颤抖着从衣内的口袋里取出手帕,颤颤的擦去残留在嘴角边的血迹…… “小姐,这是我给二少爷拿的蜜饯,很好吃的,小姐也尝尝吧。”不远的地方传来阿橙的声音。听上去,是跟阿蓝和雪痕在一起。很快,阿橙便端着盛蜜饯的盘子走了过来,身后则是跟着牵着雪痕的阿蓝。邱影声没有想过被自己支走的阿橙会这么快就回来,一时乱了方寸竟愣在了原地。邱若愚颤抖着将手中的手帕塞进邱影声的手里,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邱若愚知道,邱影声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当邱若愚的眼神从邱影声的身上移开的那一刻,他开始在心中祈祷着,希望过世的父母可以保佑他,提着这口气坚持到最后。 邱影声在邱若愚的目光投过来的那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纵然他有千般的不愿,可他不能凭着自己的“不愿”坏了邱若愚的事,他别无选择。邱影声低下头,松开了扶着邱若愚的手臂,紧紧的握住邱若愚递过来的手帕…… 当阿橙她们走到邱若愚身边的时候,邱若愚正扶着邱影声的手臂,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阿橙见状也再顾不得送上手中端着的东西,只匆匆的放在身侧的石桌上,上前说道:“大少爷对不起!我只顾着去拿东西,没有陪在二少爷身边。”“没关系。你就一个人,哪能事事都顾得周全”说着,邱若愚看向阿橙,“你扶着影声回去吧。雪痕还在这里,别吓着她。” “是啊阿橙,这里风大,快扶二少爷回去吧,我帮你端着那盘蜜饯。”话罢,阿蓝牵着雪痕走到邱若愚跟前,接着说道:“大少爷,拜托你陪小姐玩儿一会儿,我陪着阿橙送二少爷回去。”“好。”邱若愚淡声的回答,从阿蓝的手中牵过雪痕的手。 触碰到邱若愚指尖的那一刻,雪痕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凉,抓着自己的这只手似乎是在颤抖着,虽没有一丝的力气,有的只是越发刺骨的寒凉。雪痕始终低着头不曾去看邱若愚的脸,她不能去看他的脸,不可以去看他的眼。她不想去面对他,更不想加大被揭穿的可能,她这样的举动并不会令人觉得奇怪,只当是她在望着什么地方发呆犯傻吧。正因为看不到邱若愚的脸,当那刺骨的冰冷从指间袭来,她的心竟也跟着一起被冰冷包裹了起来。他的心早已冷如铁石,她也不再有半点热切的期待…… “二少爷,大少爷多紧张你啊。见你不舒服他的脸色都急的苍白的不像样了。”阿橙扶着邱影声在前面走,阿蓝则端着蜜饯跟在他们身后。阿蓝听着阿橙的话,渐渐若有所思的放慢了步伐。 阿蓝总觉得邱若愚有什么地方哪里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同一时之间自己却又说不上来。她觉得不对的地方,似乎就是从自己上前跟他说话的时候开始……可以说,除了邱影声,自己是离他最近的人,也是看得他最清楚的人。阿蓝只觉得邱若愚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这样的面色不像是因为心中有了焦急和担心的事,倒像是病入膏肓的人才会有的。不过阿蓝只是心中疑问,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匆匆的撇过一眼便低下了头。因为在邱家,阿蓝同阿橙阿绿她们一样,对于邱若愚不同于对兄长般的亲近,更多的则是尊敬与尊崇。所以,她们的目光从不敢在邱若愚的眼中多做停留。 不过,正是因为阿蓝低下了头,目光停留的方向正好落在了邱影声握在手里的那块手帕上。手帕上应该是沾着血迹,不过似是恰好被邱影声握住了那个地方,所以只露出了零星的细点。依照邱影声的病情,看到这样的场景阿蓝的心中虽然难过可却并不觉得奇怪。邱影声可能只顾着握住手帕上血渍的面积,不经意露出了手帕的一角儿绣着的那个“愚”字。他们兄弟俩各有着一条绣着字的手帕,是夫人过世之前送他们的生辰礼物。邱影声的手帕上绣着的是一个“影”字,所以他手中握着的那条明明就是邱若愚的手帕。直觉告诉阿蓝,这好像并不是邱若愚拿自己的手帕给邱影声用那么简单…… 阿蓝仔细回想着,突然间怔住。因为,就在她的目光从邱若愚的身上移开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在邱若愚的领口上,有连着的几处一定要是很近的距离不然丝毫不会被察觉的细小的血点。而邱影声的褂领上包括整件衣服都是干净的很…… 第289章 心存的本能 雪痕一边吃着阿橙临走之前留给自己的几颗蜜饯,一边呆呆的望着什么,或是低着头摆弄着衣角儿。走过路过的丫头和伙计们,都用看着小孩子的目光,对雪痕投以温暖的微笑,不管她看不看得到。所有的人,都将雪痕当成一个孩子小心呵护着对待,但只有邱若愚知道,雪痕的一举一动,都是用来心中对他的厌恶…… 即便雪痕的无视令邱若愚省去了“装模作样”的步骤,可他深知若是自己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她呆在这里是肯定不行的。即便用尽了全力支撑,自己也是很快就会倒下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跟邱影声所做的一切就都白废了。所以,趁着自己的样子还没有变得更吓人之前,他必须赶紧跟雪痕分开。于是,邱若愚叫住了刚好从对面回廊经过的阿绿。阿绿是邱家年纪最小的,也是这个家里对邱若愚存在着对“主人”的惧怕最多的人。邱若愚也想着去叫住在阿绿之前经过的那些人,但是不可以,他们只是经过对面的回廊远远的看着并不会发现自己的异样,可一旦走近就会看出端倪。然而,阿绿则不一样,所以邱若愚很放心让阿绿去当那个传话的人,因为,她在自己的面前,只会认真的听自己说话,绝对不会仔细去看自己的样子。 阿绿来到邱若愚面前,恭敬的开口:“大少爷,什么吩咐。”“去把邱管家叫来。”邱若愚淡声的说了一句,他拼尽全力的提着气,不让阿绿听出来自己的声线带着颤抖。“是。”阿绿正欲转身离开,可是她却又偏偏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她停在原地,侧过身微笑着对着雪痕挥了挥手。就在阿绿侧过身的一瞬间,邱若愚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阿绿着实的被邱若愚的样子吓到,马上接着说道:“阿绿马上就去。”话罢,阿绿便再顾不上去看雪痕,而是后退着小跑着离开了。 邱若愚看着阿绿仓皇逃离的背影,邱若愚的心同入骨的痛一般,伪装的自信被击溃的一败涂地,锋利的苦楚自己拼尽了全力也抹不去,唯有无奈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阿绿,还是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样子…… “管家伯伯!管家伯伯!”阿绿急匆匆的一路喊着邱管家跑过来。正在堂屋里浇花儿的邱管家看见阿绿跑过来便一脸慈祥的笑意迎过去,“小阿绿,什么事啊?是不是又弄坏了什么东西,害怕啦?”“不是啊管家伯伯!”阿绿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她顾不上匀称片刻,更加焦急的说道:“管家伯伯!大少爷找你!大少爷现在跟小姐在花园的亭子那里,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大少爷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气的脸色都发白了,好吓人啊。”“什么!你说大少爷脸色都发白了!”一听阿绿的话邱管家一下子慌了,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阿绿之后便直奔邱若愚的地方去…… “苍白”二字在邱管家听来是最可怕的字眼,一路跑着,邱管家的脑子里满是邱瑞夫妇的脸。邱管家一边努力的加快脚下的速度,一边在心中坚定不移的自语,老爷夫人,邱海现在就赶过去见大少爷,他现在一定很需要我。你们放心吧,大少爷那里邱海一定拼尽全力。大少爷一生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二少爷,为了小姐,就算改不了天命,邱海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尽全力的留住大少爷的…… 邱管家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花园前的长廊,临近邱若愚的时候,他蓦地看见邱若愚正朝着自己摇头。侧身再看去的时候,邱管家看见低着头不语的雪痕。顿时,邱管家明白了一切,邱若愚不想在雪痕的面前倒下,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面。 眼见着邱若愚是咬着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邱管家的心割裂一般的痛。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不可以马上奔过去扶住他,他只能压制着自己的心痛和心疼,装作若无其事的,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过去……来到邱若愚跟前,邱管家强忍着咽下心中的关切和焦急,同往常一样的语气说道:“大少爷,阿绿所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吗?”一边说着,邱管家眼中心疼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晕染了眼眶。 “邱管家,这个东西在我眼前真的让我很心烦。”邱若愚的语气冷淡至极,可他眼中望着邱管家的目光却是满满的盼望,请托,与恳求,“邱管家,你把她,带走吧……” 邱管家听到邱若愚的话只觉得心中的痛更加的强烈,他没有办法像一直以来一样,主人说什么自己便去做什么。他定定的站着,定定的看着邱若愚……作为一个管家他当然知道要按他吩咐的去做,可是作为一个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他真的没有办法按照他的吩咐去照做。邱管家很想冲到雪痕面前大声的去说,小姐!大少爷什么都知道了!你已经好了,你不用再这么辛苦的伪装自己。大少爷已经时日无多了,他会比二少爷先离开……为了能让自己的离开不影响到你,他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仔细看看他,看看他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艰难……你救救他,救救他吧……“小姐!”邱管家像心里那样想着突然大声唤着雪痕,着了魔一般,步伐快速的冲向雪痕…… 邱管家一把握住雪痕的胳膊,“小姐!你听我说……”“邱管家!”邱若愚蓦地吼了一声,打断了邱管家的话。雪痕只是看着邱管家欲言又止,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的脸。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邱管家是这样的表情,她很想要告诉邱管家,她不再是一个疯子,她看得懂他的表情,也听得懂他说的话。可是她不敢一直盯着他看,也不敢同他讲话,现在的她必须要做好的一件事,就是继续当好一名疯子。于是,听到邱若愚大吼的声音,她便假装害怕的捂着耳朵低下了头。 邱若愚颤抖着死死的攥住邱管家的袖角儿,眼中的恳求已是更加的深切,“邱管家,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阿蓝去帮阿橙的忙便把她丢给了我,这让我很不高兴。在你面前我不必‘装模作样’,我现在只要看见那个东西一分一秒都会觉得心烦,我不是要你在这里哄着她……我,是要你把她,带走。让她消失在我眼前……你,明白了吗……”邱若愚慢慢的,无力的松开了抓着邱管家袖角儿的手。他的语气冷淡的令人毛骨悚然,可他眼中映着的泪光却让他顷刻间像极了一个悲伤又无助的孩子。他此刻的愿望就是千万不能在雪痕面前狼狈不堪的倒下去,现在唯一能帮他的就是邱管家了。 邱管家站在原地,双眼已经湿润,“大少爷……”邱管家的声音颤抖着,微微的低下头,他已经受不了就这样直视着邱若愚几乎是面若枯槁的脸,想要全力以赴,却又身不由己。最终,邱管家抬起头,无奈的看着邱若愚,说道:“大少爷,不能这么对待小姐……”话罢,邱管家侧过身,小心翼翼的蹲下,轻轻的牵起雪痕的手,微笑着说道:“小姐,邱管家带你去吃点心好不好?跟我走吧,这里风大又没有好吃的,我们走吧。”邱管家始终微笑着,牵着雪痕一步一步的离得越来越远。即便是当雪痕与邱若愚擦家而过,她也始终没有看过邱若愚一眼。当雪痕彻底背对着自己的时候,邱若愚中不必再忍着自己的泪水,他心满意足的笑着,难忍痛苦的泪水肆意而出。再也无力支撑的身体,终于不必再用最后一口气故作挺拔。不过,他仍是坚持着不肯倒下去,只是慢慢的转过身……一切为了雪痕,那是邱若愚心存的本能…… 向前走了几步,邱管家突然停下脚步,对雪痕说道:“小姐,不要再看大少爷一眼吗……”邱管家的语气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还是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邱管家的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继续说道:“也许……大少爷那里偷偷藏了小姐刚才很喜欢吃的蜜饯,小姐要不要再看看……”雪痕不说话,呆呆的看着邱管家。邱管家看着雪痕,和蔼的笑容里闪过一抹不被察觉的苦涩和忧伤,他点了点头,自语道:“好,我们走。”话罢,他牵着雪痕继续的向前走。 雪痕只顾低着头往前走,可是她的心跟身体却总是想要停下来去看看身后的那个人。虽然始终没有去看他的脸,但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同往日里有些不同,很无力,很憔悴。雪痕的头脑开始有些混乱,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那么强烈的想要回过身去看一眼邱若愚,或许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一幅“留恋蜜饯”的样子,又或许是想要试试看,究竟自己有没有那个胆量去直视邱若愚的眼睛……总之,雪痕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还心存着关切邱若愚的本能…… 第290章 这样也好 雪痕的步伐下意识的慢了下来,她屏住呼吸,缓缓的回过头…… 回过头的那一刻,当雪痕看到也正在这个时刻对她转过身的邱若愚,她便不再将目光继续停留,悄无声息的回过身,继续着脚下的步伐,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雪痕以为自己的心会很痛,然而她并没有体会到那样的感觉。这是最没有意外的结果,若不是迫不及待的转过身,难道还要那个人在原地驻足着痴痴的望着自己吗……雪痕只觉得自己的心沉静了不少。想来,她与邱若愚之间从来就不存在着谁辜负了谁,他们从来不曾互赠过承诺,没有共同的心愿,更没有同样的信仰…… 雪痕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的伟大。她没有办法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心无杂念的去恨着邱若愚,没有办法完全的把他当成一个恶人。可是,她也同样没有办法心无旁骛的与他一如从前……他选择的路与自己背道而驰,从他决定踏上那条路开始,自己与他,便注定总有拔刀相向的一天……如果是以前的他们,或许他们彼此都会无法面对那样的一天,而换做是现在,雪痕相信,他们两个都可以从容的去面对。她在他的眼前,已经变成了看见了就会觉得心烦的“东西”,而他在她的眼前,也同样成为了一个早已死去的人……雪痕不断的想着,这样也是好的,至少,这样想着自己以后便不再惧怕去看他的眼睛,她不畏惧生死,可她却总是害怕会在已经长大的邱若愚的眼睛里,看到儿时若愚哥哥的影子…… 雪痕想着,若是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自己也许可以坦然,甚至嫉恶如仇的将匕首刺进邱若愚的胸膛。可令她又感到无比惧怕的是,她会刺到那个已经被邱若愚隐于心中,早已不知生死的……曾几何时,在她眼中那样璀璨光耀的少年…… “二少爷,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什么都不需要。”邱影声打断了阿橙的话,平静的走到椅子边坐下,接着说道:“坐一会儿便好了。阿橙,你也不必在这里照顾我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同阿蓝一起走吧。”“是。”阿橙应下邱影声的吩咐,便与阿蓝一同出去了。 才离开邱影声的住处,阿蓝突然借故说是有事情要先去找一下阿绿与阿橙分开了。看着阿橙走远了,阿蓝便又返回了邱影声的住处。 当邱影声看到折返的阿蓝,虽然有些意想不到,但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阿蓝从再次进门便只是认真的打量着邱影声一句话也不说,这便让邱影声心生疑惑。邱影声慢慢的站起身,同样仔细的打量着阿蓝,问道:“阿蓝姐有事?”阿蓝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本想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刚才同阿橙一道陪您回来,我看着二少爷的脸色很不好。”“哦。”邱影声不以为然的笑着浅应了一声,“让阿蓝姐担心了。这样无碍,我既是将死之人,这样的脸色已是上天待我不薄。你不用放在心上。”邱影声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看向阿蓝,希望她脸上的沉重可以放松一些,却没想到,阿蓝脸上的沉重反而更加的深陷了。 “阿蓝姐。阿蓝姐……”邱影声唤阿蓝的名字,却不想阿蓝似失了魂魄一般,面色上的沉重一层一层的被隐匿着惊慌和恐惧所覆盖。阿蓝不答话,只是低下头,嘴里小声儿的自语默念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阿蓝不断的自语着,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邱影声的眼睛,怯怯的说道:“二少爷,阿蓝看到……大少爷的脸色比二少爷的,还要差。”“你在胡说什么!”邱影声听到阿蓝的话突然间拍着桌子站起来失控的怒视着阿蓝。阿蓝被邱影声突然间的怒视吓得连连后退,自她有着邱家的记忆以来,这是邱影声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如果原本没有什么,邱影声的语气大可不必这样激动,自己话语中的意思只是说邱若愚的脸色不好,按照邱影声一贯温润的性格,他并不会特别的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邱影声此刻的表现,使得阿蓝的心中更加的不安…… “大少爷不只是脸色不好……手帕上沾着血迹,可二少爷的衣服上却干净的很……”阿蓝怯怯的语气越发的沉稳,看着邱影声的眼神也不再害怕,“二少爷,自我到邱家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你向刚才那个样子……如果我真的是在胡说,你反而不会变成刚才的那个样子。”阿蓝定定的看着眉眼之间已经藏不住悲伤的邱影声,接着说道:“阿蓝只是一个下人,有些事情当然是没有资格过问的。可是大少爷不是别人,他是我们小姐心爱的人呀。如今我们小姐已经变成了这样,不能连她心爱的人也……二少爷,大少爷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小姐,怎么办……” “也好……阿蓝姐知道了也好……这样也好……”邱影声自语着,木讷的重新坐下来。他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不再愤怒,也不再辩驳。也许,他早就想要放弃这场辩驳,他同样是那样脆弱的没有了半点力气,他看着阿蓝,干涸的眼眶渗出了血色,满满的绝望和无助……目光之中,苦涩,苦楚,他苦笑着,说道:“阿蓝姐,其实,你是恨大哥的吧。我知道,你们都很他,恨他间接把雪痕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对,我恨他。”阿蓝不再避讳身份上的差别,果断的应答,“如果我是小姐的亲姐姐而不是一个下人,我绝对不会允许他这样对待她。可是,我不可以恨他,他是阿蓝的恩人,他治好了小姐心里的伤,是小姐心爱的人……叶老爷跟夫人还在的时候,小姐每天都笑的很开心。后来,老爷跟夫人都不在了,小姐每天都哭的很伤心,再也没有笑过。直到……直到小姐被邱老爷接到邱家,大少爷想尽各种办法去逗小姐开心,陪着小姐玩儿。因为大少爷的陪伴,小姐慢慢的,又变得像以前一样爱笑了,阿蓝感激大少爷……大少爷曾经那么疼爱小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大少爷,为什么会变成一个阿蓝完全不认识的人……” “那,你相信大哥真的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吗?”邱影声没有去看阿蓝的脸,他痴痴的看着什么地方,眼眶中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的流下来,悄无声息。当那滴泪水顺着邱影声的眼角跌落而下的时候,邱影声悲伤的说道:“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阿蓝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大哥还要深爱着雪痕……” 川岛绿雅从没有想过,有一天,黑泽俊竟会不以“主人”的姿态安静的站在大门口迎接着自己“回家”。隐隐的望过去,黑泽俊消瘦了一些,下巴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胡茬,眉眼之间也满是疲累和憔悴,他看着自己时的目光没有了以往的尖锐和戾气,而是温和的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的说道:“她……有消息吗?”话音刚落,黑泽俊却又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便又改口道:“不急,你才刚回来,很辛苦吧,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才从通报的人那里得到我回来的消息就出现在门口‘迎接’我了,为的,就只是让我去休息?”川岛绿雅上前几步,接着说道:“辛苦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吧。你的样子,这段时间应该也是无法阖眼吧……主人,难道你非要雪痕这个筹码不可吗?她只是一个没了心智的孩子,即便没有她,你的计划也不会受到影响。”黑泽俊不语,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川岛绿雅。 这是黑泽俊第一次想要去说些什么然而却不知道要怎样开口,他想着,如果他说他无法入眠是因为担心一个没了心智的孩子,怕是,没有人会相信吧。这样也好,冷血到不放过任何一个筹码,即便不眠不休也要想方设法去赢,这才是他应有的样子;这样也好,若是被自己的父亲知道了自己此刻的这般模样只是因为心里放不下那个没了心智的孩子,那么雪痕,就再也没有机会能来他的身边了。 于是,黑泽俊看着川岛绿雅的眼中很快便又恢复往日的狠戾和冷漠,冷声的说道:“没错,叶雪痕,我就是非她不可。既然她已经是个废人,那不如为我所用,为我们的计划做一点贡献。这样,不是很好吗?”“抱歉了主人。”川岛绿雅打断了黑泽俊的话,淡声的说道:“我没有找到雪痕,目前,还没有她的消息。” 川岛绿雅的话像是一把剑,顷刻间刺穿了黑泽俊全部的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僵硬,在头脑还没变得空白之前,黑泽俊努力的用还没有被失望淹没的理智隐藏起眼中的悲伤,应道:“知道了。” 黑泽俊的理智渐渐的被全部淹没,此刻的他已经不想其他,他只知道他想要见到雪痕,他想要雪痕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他面前。他蓦地上前,双手死死的捏住川岛绿雅的肩膀,咬着牙说道:“你不必去休息了。继续找,我要你找到她。两天,两天之内你要是找不到叶雪痕,我就扒了邱影声的皮……” 第291章 弱点 黑泽俊很惊讶自己在川岛绿雅的面前提到“邱影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竟没有任何的反应,川岛绿雅只是淡淡的冷冷一笑,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弄丢雪痕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找不到她就是找不到,你不必用邱影声来威胁我。”川岛绿雅从容的上前,侧过身与黑泽俊四目相对着,沉声接着说道:“用中国人的话,我只是一个被休掉的弃妇。更何况,主人不是已经大费周章的,帮我同他脱离关系了吗。”“你错了川岛。”黑泽俊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我并不是要你们各不相干,我知道那样是不可能的事。我所希望的,是他厌恶着你,而你依旧惦念着他……我要让邱影声彻彻底底的成为你身上的弱点,有了这个弱点,你至少还会‘死心塌地’的臣服于我。因为,你会怕我把你的这个弱点,给捏碎了……” 黑泽俊本是洋洋得意的陈述着自己的观点,但是突然间,从他口中洒脱而出的“弱点”两个字,却令他嘴角边得意的笑容凝固了下来。黑泽俊突然间发现,自己本想让口中的一字一句都变成一把能够刺进川岛绿雅心口的剑,却没想到,那把剑,却刺进了自己的心口……黑泽俊开始蓦地意识到,在日复一日的积累中,叶雪痕,一个傻瓜名字,已经慢慢的成为了,他曾经那样不以为然的,不屑的,所谓叫做“弱点”的那种东西……他深知邱影声是川岛绿雅的弱点,深知叶雪痕是邱若愚的弱点,他们都有各自的弱点,“一无所有”的自己看似就要取得胜利……然而他却不知……叶雪痕早已悄无声息的将他从胜券在握的美梦中拉了回来…… 黑泽俊突然不敢趾高气昂的再去看川岛绿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即便他不愿意确认,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正在心生胆怯。黑泽俊别过身不再去看川岛绿雅,沉声的说道:“我想,你也不必去休息了,你根本就不需要……真的不该在这里‘迎接’你……现在就接着去找,两天以后你要是找不到叶雪痕,我保证让你同样找不到邱影声的埋骨之地。”黑泽俊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回过身,看着川岛绿雅,轻声的接着说道:“要怎么做都随你……川岛,我尊重你的选择。” 黑泽俊望着川岛绿雅时,他的眼睛里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清澈,清澈的就像一缕漫过屋檐的月光,纯净的仿佛融不进一丝的灰尘,只是为了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双,如少年专注的凝视一般的眼眶之中……此刻的黑泽俊,如若不是历经种种,第一次看见他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毫无疑问沉醉在那一湾纯粹,幽深的目光之中。然而,虽是这样的目光,从他口中说出的那句话语却像是从未见过阳光的深谷,阴森,冰冷,甚至是狰狞…… 川岛绿雅越发的不懂黑泽俊,不懂他眼中的目光,不懂他眉眼间的神情。听着他的语气,冰冷的没有半分人情,这是她认识的黑泽俊;然而看着他的眼睛,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悲伤,这样的黑泽俊又让她觉得陌生至极……当然,川岛绿雅也并不想花时间去弄懂黑泽俊的世界,毕竟,为了达到目的,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任何的“出乎意料”放在他的身上也都是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此刻的川岛绿雅正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能够护得雪痕周全却又不伤害邱影声,除此之外她再无心思顾忌其他。 川岛绿雅原本已经踏进院子,听着黑泽俊的话便应着他的话停下步伐,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说道:“既然主人‘尊重’我的选择,那就等我的消息吧。还要感谢主人对我的信任,川岛本以为,主人会一辈子囚着我。不过,也许主人并不是因为信任,你也知道靠那些人根本囚不住我,你只是等着我在你需要的那个时候表演怎么冲出来罢了。既然主人对我的期待这样高,那么但愿,川岛不会令主人感到失望。”话罢,川岛绿雅便转过身离开了。 黑泽俊望着川岛绿雅的背影,一直,在他生命中如蝼蚁般的人,此刻他竟开始羡慕她。他羡慕川岛绿雅遇到的那个人,能够同她有一样的心意,哪怕是很短暂的,至少是拥有过的。他很羡慕川岛绿雅拥有过的那种东西,他也很想得到,发疯一样的想得到。可是,他想要的,却是自己不能要的,即便是短暂的拥有……只要那个人在身边就好,不必她懂得自己的心意,也不必跟自己有一样的心意,只要她在,就好…… “这是望着哪里发呆呐?”身后传来小野樱花的声音。黑泽俊转向小野,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说道:“去跟着川岛,不要被她发现。要是被她发现,你就不用回来了。”一听黑泽俊的话,小野便马上讥笑着打趣说道:“怎么?这是害怕你的得力爱将遇到什么危险要我去保护她?主人,你也太偏心了吧?”黑泽俊不以为然的逼近小野一步,笑着说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不要惹我。换做是别人跟我这样说话,他早已经没命了。你说,我对谁比较偏心。”“我!是,主人……”小野樱花原本笑容艳丽,带着几分不依不饶的气息,可当她听到黑泽俊所说的话,看到他嘴角边的笑容,她只能乖乖的点头接受着,来自主人的吩咐。 小野樱花是个打从骨子里善妒,又执着于胡搅蛮缠的人,不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比任何人都懂得更快一步的察言观色。有些人真真假假,但小野樱花总能在这些模糊的界限中迅速并且准确的捕捉到,在那真真假假之间,最清晰的那个部分。黑泽俊的气息和目光逼近着小野樱花,轻描淡写的笑,挑逗般的轻快,却阴森的令她花毛骨悚然,不由得不敢再去对视而连连后退。小野樱花明白,黑泽俊这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若不是这阴森的笑,就连小野樱花自己也差点忘了,她,不过是个仆人而已。“我这就去。”规规矩矩的挺直身体,言语中也没了多余的东西,小野樱花垂下眼,淡淡的从口中说出一句之后便匆匆的走了…… 邱若愚强撑着想要快一点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特意选了需要绕过花园的小路,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他不必担心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人发现。邱若愚想要脚下的步伐快些,再快一些,可是他有心无力,他现在的力气支撑着自己的呼吸保持着神志清醒不倒下去都很困难,跟何况是想要加快步伐超多正常人的步速。眼前的视线渐渐的有些模糊,以至于当邱若愚望见渐渐从对面走过来的阿蓝是自己的错觉。 “大少爷。”阿蓝的声音打断了邱若愚以为的“错觉”。潜意识告诉邱若愚他必须要挺直弓着的身体,然后清晰洪亮的说些什么。可是,邱若愚此时已经实在没有了能够跟上自己潜意识的本领。邱若愚没有力气挺直自己的身体,他停下脚步,吃力的微微侧了侧身,目光撇过阿蓝避开她的目光,缓缓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无力的,沙哑的,淡淡的应了一声,“嗯。”话罢,便挪动自己的步伐,想要快点离开。 “大少爷。”阿蓝上前一步,继续叫着邱若愚。与此同时,阿蓝干脆就拦在了邱若愚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阿蓝看着邱若愚,他的眼中已经黯淡无光,眼眶里隐隐的透出青紫色,苍白似是透着血的脸,俨然把他这样一个英俊潇洒的人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似人非鬼,这般的样子,让佯装着只是目光从邱若愚身上淡淡的划过的阿蓝心痛不已。看着邱若愚努力支撑的样子,倘若他看见自己此时的样子……阿蓝蓦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继续看着眼前的邱若愚。 “大少爷。”阿蓝压制着自己的心痛平静的开口,“怎么小姐没跟您一起吗?”“你来的正好,她实在闹得我心烦,我叫了邱管家带她走,你过去吧。看好她。”邱若愚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的语气冷淡,可声音却渐渐的弱下去,到最后,阿蓝甚至要很努力的去听才能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是这样啊。”阿蓝说着后退了一步,为邱若愚让出了去路,接着说道:“对不起了大少爷。小姐一直很听话的,可能是最近没睡好的关系才会闹一些小脾气,阿蓝一定看好她,不会再让她烦你了。”“你知道就好。”邱若愚淡淡的回答,低下头缓缓的向前迈着步子。 从擦肩而过到渐渐远去,阿蓝一直看着邱影声,他缩着身,弓着腰,没有生气,甚至就连丝丝的气息也没有。即便是看到一个陌生人变成这样,心中也是会痛得厉害,更何况是亲近的人,阿蓝突然间明白了邱若愚对叶雪痕的一番良苦用心。谁也无法改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邱若愚还要深爱着雪痕…… 第292章 碎点心 邱管家将雪痕带到了厨房,让厨娘拿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只不过点心才刚刚递到雪痕的手里阿蓝便寻了过来。“邱管家,小姐让你费心了。”阿蓝一边牵过雪痕的手一边表示对邱管家的谢意。“阿蓝你说的哪里话,能跟小姐待一会儿,看着小姐吃点心,我很高兴呢。小姐,就像我的孩子一样。”“那我就带着小姐回去了。”阿蓝同邱管家打过招呼便拉着雪痕准备离开。走到厨房外面的时候,邱管家突然追上来,“阿蓝。”爱管家叫住阿蓝,目光不禁充满疼爱的落在雪痕的身上,若有所思的开口:“阿蓝,好好看着小姐。大少爷最近很多重要的生意要处理……”邱管家欲言又止,他知道阿蓝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邱管家知道,日若愚的身体只会一日不如一日,他所希望的,就是不要让雪痕看到他越来越狼狈的样子,他得帮帮他…… “邱管家的意思阿蓝明白。”阿蓝果断的接过邱管家的话,没有任何犹豫。阿蓝侧过头,微笑着看了看雪痕,再次看向邱管家接着说道:“以后,他们就是陌生人了……小姐变了模样,不似以前那般讨大少爷喜欢了。大少爷是做大事的人,我会好好看着小姐,不会让小姐去分他的心……准确的说,我会小心的管好小姐,不会再让她去烦他……大少爷的眼里已经没有小姐了,我又何必让小姐出现在他眼前……叶家的人,都是有骨气的。”阿蓝说着,泪水已经悄无声息的盈满了双眼。邱管家看着阿蓝满眼的泪水却始终倔强着不肯掉下来的样子,无奈的叹着气离开了。 阿蓝紧紧的握着雪痕的手,用力的抹去眼眶里的泪水,“小姐我们走。”阿蓝只顾拉着雪痕往前走,没有去看雪痕的脸。因为阿蓝心里清楚,她同雪痕此刻都是在做着口不对心的事…… “就当是完成我大哥最后的一个心愿,永远也不要拆穿雪痕,也不要拆穿我大哥,永远咽下这个秘密。”阿蓝想着自己离开前邱影声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难耐的疼痛从自己的心脏里一层一层的溢出来,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咽下那个秘密。阿蓝知道自己的眼泪在别人的眼中,是为了雪痕的“被抛弃”儿鸣不平。他们不知道,自己所难过的,是明明爱着雪痕的邱若愚却不得不强迫着自己藏下那份爱;自己所难过的,是明明同样爱着邱若愚的雪痕,不得不在邱若愚的精心为她编织的谎言之中,割碎了心中的那份爱…… 阿蓝突然有了一股冲动,想要猛地回身大声的告诉雪痕,告诉她,她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阿蓝想要告诉雪痕,邱若愚始终都没有变,想要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邱若愚还要深爱着她……可是,然后呢……不可避免的,是邱若愚终将离开这个世上,这已经是定局。邱若愚离开之后,雪痕要怎么办呢?大少爷不让她知道是对的,至少,戴着恨的无动于衷要比伤心欲绝要没那么痛苦吧。想到这里,阿蓝的心蓦地一颤,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生出了一个无比自私的想法。既然总有一个人要承担痛苦,那么,邱若愚决定来承担所有的痛苦这实在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好的选择,自己为什么要去改变它,更何况,那是邱若愚的心愿啊……愧疚感混杂着犯罪感,渐渐的被自私所掩埋。最终阿蓝决定,要“心安理得”的,咽下那个秘密。 “小姐……”阿蓝毫无底气的唤着雪痕,放慢了脚下的速度,直到最后停下来。当雪痕终于木讷的上前,与阿蓝齐肩的那一刻,阿蓝微微的侧过身,微笑着看向雪痕,柔声的说道:“小姐,不管你能不能听懂阿蓝的话,阿蓝希望你能够记住……”阿蓝说着,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她迅速的抹掉已经从眼角里滑出来的眼泪,接着说道:“小姐知道大少爷吗?就是那个……那个对你冷着脸的大哥哥……小姐以后看见他就躲开知道了吗?那个人不喜欢小姐,他很凶,也很坏……小姐一定要听阿蓝的话躲开他,知道了吗?”阿蓝虽是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但她仍是笑着,紧紧的握住雪痕的手,“不过没关系,阿蓝会一直陪着小姐不会让小姐一个人的……” 雪痕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阿蓝,然后甜甜的笑了……阿蓝看着雪痕纯净的笑脸,她的笑容越是纯净的毫无杂质,阿蓝的心就越是痛。阿蓝不知道,这样纯净的笑容,是雪痕忍下了多大的肝肠寸断才在自己的脸上呈现出这样的“幻象”。“我们走吧。”阿蓝微笑着握着雪痕的手摇了摇,便牵着她继续向前走…… 雪痕的步伐缓缓的,她仍是跟在阿蓝身后,没有与她齐肩。雪痕故意放慢了自己的步调,她没有勇气与阿蓝并肩而行,她害怕阿蓝不经意间侧身的时候会看到自己再也没有能力控制着眼眶里不生出泪水的样子。雪痕死死的低着头,任凭眼泪逆着风“割裂”自己的眼角。 雪痕不知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究竟还在期待着些什么,是期待着有一个人告诉自己看到的邱影声并不是真实的,或者是期待着邱若愚会转身回头,还是,她一直期待着,自己会有那个本事完全的与邱若愚彻底的形同陌路……令她伤心欲绝的是,她所有的期待,一个又一个的落空,全军覆没……她就像一个刚愎自用的傻瓜,自以为是的幻想着至少有一个期待是可以实现的……错的,错的,一错再错,全部都是错的……心痛到不能自已,因为抑制不住的悲伤和绝望。感到悲伤的是,在一次又一次落空的期待之后,自己的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甚至猜到了最后的结果……她却还是想要再多一次的期待,期待着会有新的答案,甚至去改变最后的那个结果……感到绝望的是,即便自己有再多的期待,邱若愚,也不会回头了。邱若愚,永远不会再回头了…… 阿蓝只顾牵着雪痕往前走,她的步子比以往的要漫长的多,缓慢的多,因为她正带着雪痕走着绕远却几乎没什么人走的路。阿蓝知道,身后的雪痕一定在哭,即便没有一丝的声响,可她就是知道。阿蓝不回头去看,因为雪痕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看见她正在哭的样子,更何况,她也不能看见雪痕正在哭的样子。 心知肚明之中裹杂着酸涩的刺痛,阿蓝一如既往的安静的牵着雪痕来到了别院的门口,准备回到她们的世界…… “小姐,小心门槛……”阿蓝本能的回身提醒雪痕要当心门槛,却不料被自己的本能牵引着犯了最不该去犯错,如果不是因为与生俱来的本能让她对雪痕的担忧盖过了自己的心痛而回过身,她就不会看到雪痕那张悲痛欲绝,泪流满面的脸…… “小姐……小姐乖,怎么哭了呢……”阿蓝轻柔的擦拭着雪痕的眼泪,哄着孩童一般的语气。既然看见阿蓝便没有办法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假装没看见,那样反而会引起雪痕的怀疑。可是,要如何去面对此时的雪痕呢……没有人会比阿蓝更清楚雪痕为何会泪流满面的原因,可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绝对不可因为心疼雪痕就直奔她的伤口去安抚她。雪痕一直装作一无所知,她也必须跟着雪痕的步伐装作同样的一无所知,在雪痕的面前,一切都不会改变,她只能,也必须继续拿她当做是一个孩子。 阿蓝哄着孩童般的语气令雪痕的措手不及的紧张渐渐的平复下来,她的一只手中还握着邱管家塞给她的桂花糕,她迅速的加大了掌心之间的力度,将手心里的桂花糕捏碎,然后慢慢抬起手臂在阿蓝的面前摊开手掌,木讷的说道:“点心,碎了……点心,雪痕不能吃了……”话罢,雪痕便再也无法吞声忍泪,大声的哭了起来…… “小姐乖,小姐乖……”阿蓝拥住雪痕轻轻的抚摸她的头,眼中的泪水也是不住的流下来,“不怕小姐,阿蓝再给小姐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点心。很多很多……”阿蓝闭上眼睛,不断的轻抚着雪痕,雪痕需要好好大哭一场,那块碎掉的点心,阿蓝从心底里感谢它。 雪痕没有说话,她只是抵在阿蓝的肩膀上肆意的大哭,“碎掉的点心”这是难得能让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大哭的理由。不为必须面对前路的自己,不为决定不再回头的邱影声,就只当自己是一个失去了心爱点心的“孩子”而放肆的大哭。毕竟,无论是谁,任凭是天赋异禀的奇才还是生性愚钝的傻瓜,是单纯懵懂的孩童,还是已具城府的成人,但凡与“心爱”两个字擦肩而过而无力回天,也总是值得流下眼泪的。 第293章 闷酒 川岛绿雅从黑泽家离开之后直接去了樱花饭店。之所以决定先去一趟樱花饭店是因为她想尽快获得更多关于上次那位乔先生的信息。这位乔先生的近况决定着黑泽俊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它关系到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就更加的关系到邱若愚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川岛绿雅知道饭店里实为眼线的假客人的数量会远远的多于真正的客人,可是她没有想到,当她踏进饭店的那一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心口处袭来。放眼望去,樱花饭店的大厅里除了少量的陌生面孔一看就是客人的人之外,全部都是黑泽家的人,这些假客人的数量比自己上次过来的时候要翻了数倍之多。这样看来,黑泽俊大费周章的找了这么多“客人”将饭店全面监视了起来,可见,那位被关起来的乔先生的状况是越发的危险了。 川岛绿雅此刻想要离开饭店已是来不及,毕竟,黑泽家的人都认识她,想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冷静下来的川岛也意识到,既然马上离开会引起怀疑,不如大大方方的在这儿“喝上一杯”。 “川岛。”有人唤着川岛,川岛绿雅看到对面正坐着恰巧也看到她便站起身打招呼的那个人,笑着走了过去…… 同川岛打招呼的人是石田太郎,不仅是他,除了真正的客人,在这里喝酒吃饭的那些人,他们都跟川岛绿雅一样,自小便长在黑泽家,他们能够活下去的理由也都一样,就是可以为黑泽家奉献自己的一生,并且以其为荣。川岛绿雅走到石田的身边,微笑着打招呼:“石田君,很久没见到你了。”“是啊,很久没见了,一起喝一杯吧。”石田太郎一边同川岛绿雅寒暄,一边示意身边的伙计再添杯子和酒。“好。”川岛绿雅点了点头,欣然答应。 川岛绿雅十分自然的坐到了石田太郎的身边,接过来他递过来的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紧接着,便一筹莫展的对石田说道:“今天要不是碰上了石田君,我就得一个人喝闷酒了。能碰上你,真是高兴啊。”“本来刚才看见你走进来还吃惊你怎么会过来,现在看你的样子,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吧?”石田看着川岛绿雅低迷又沮丧的样子,忍不住的开始好奇。“哈。”川岛绿雅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呀,为什么总是从主人那里接到一些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来做呢?”说着,川岛绿雅便四处环顾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对石田接着说道:“石田君,你肯定知道乔先生的事吧?”“你也知道!”石田从川岛绿雅的口中听到“乔先生”三个字,本事好奇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惊愕失色,甚至有些目瞪口呆,“川岛你怎么会……”“好奇我怎么会知道是吧?主人告诉你只是秘密任务对吧?”川岛绿雅不以为然的笑笑又连喝了几杯酒。 几杯酒下肚,川岛绿雅似是有些微醺的拍了拍石田的肩膀,笑话道:“石田君,你也太单纯了。”说着,川岛绿雅又是闷头一口气喝下一杯酒,苦笑着说道:“石田君,你知道之前主人要我做的事是什么吧。”石田若有所思的抬手搓了搓下巴,答道:“我也是从小野那里听说了一些,主人,是要你去盯着姓邱的那个支那人吧。”“没错。”川岛绿雅果断的接过话,“主人曾经跟我说过,盯着那个姓邱的,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任务。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任务,你又为什么会从小野那里听说?”“这个?你的意思是……”石田听到川岛绿雅的一番话之后开始迟疑的语塞。“主人总是不放心把一件事情只交给一个人做。”川岛绿雅又填上酒,似笑非笑的说道:“主人不放心我一个人去监视姓邱的,于是你就在小野那里听说了一些真真假假有的没的。同样,主人不放心江口君和你们,所以,你才会从我这里听说原本不该我知道的那些东西。”川岛绿雅满不在乎的摇晃着酒杯,眼中渗出的淡薄的光已是难以捉摸。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我以为主人就算不信他江口也会信任我石田,不然,他也不会让我来协助江口来转移那个姓乔的。真是没想到!”石田愤怒的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石田君,不要冲动。”川岛绿雅示意石田不要过于激动以至于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石田君,有些事你知道就好。今天我能同你一桌喝酒,不过是完不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又恰巧遇见你,喝上几杯闷酒顺便跟你发发牢骚而已。”“哈,没想到咱们这么久没见,再见之后一起喝的竟然都是闷酒。”石田讥笑着低下头,将手中酒瓶里的酒全部喝尽。 “没关系的。这次喝的是闷酒,咱们下一次就一起喝庆祝的酒。叫上江口君一起,咱们痛痛快快的喝一杯。反正,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川岛绿雅笑着一边安慰石田,一边举起酒杯向石田敬酒。石田举起酒杯回敬川岛绿雅,将酒饮尽之后,苦笑着说道:“如果今天不是遇见了川岛,两天之后帮着江口把那个姓乔的弄走,我还真的会以为这件事是多亏了我自己呢。是我太傻了,一直以自己是主人最信任的那个人。”“我又何尝不是呢。”川岛绿雅讥笑着看着桌子上那些已经空了的酒瓶和还没有开封的酒瓶,“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才是主人最信任的那个人……现在看来,像主人这样的聪明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值得信任的人。要我以医生的名义去接近邱家的小姐,完全控制了她之后再用她来要挟那个姓邱的,多妙的办法呀。” “这都不算什么。”石田一手握着一瓶才刚刚开封就快被他一口气喝完的酒瓶,一边大笑着摆摆手说道:“我这个才叫绝妙,跟我的相比你的那些都是小把戏而已。你知道吗,主人计划着两天之后把那个姓乔的能到主人家里囚禁起来,这段时间主人就是故意找我们过来弄大声势,要不安分和打主意的那些人自己查到他们想要的结果。那些人会自以为是的以为是自己查到了姓乔的在这儿,到时候一定会集结人力物力大费周章的来救那个姓乔的。到时候,就用支那人自己的把戏来一出请君入瓮。哈哈哈哈……我们的主人还真是聪明。川岛你说得对,主人还真是聪明的不需要信任任何人了。” 川岛绿雅毫无痕迹的审视着石田壮志难酬的模样,脸上微醺的慵懒也渐渐毫无痕迹的褪去。川岛绿雅平静的低下头,拿过石田喝空的酒杯一点点的斟满,慢慢的推向石田,淡声的说道:“石田君,我该回去见主人了,走之前再敬你一杯酒。我原本也就只是想着过来同你喝上一杯,至于回去之后要该跟主人报告些什么,我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你跟江口是什么的人,对主人又有多忠心,我根本不用去查。”石田笑着拿起酒杯举到嘴边,慢慢的喝完杯子里的酒之后,说道:“真是多谢你了川岛。你回去告诉主人,江口君的心我不敢妄言,但一定要相信,我石田太郎对主人绝无二心,愿誓死效忠主人,誓死效忠天照大神,让所有的支那人都臣服于我们。” 对于川岛绿雅为什么会走进樱花饭店这件事一直远远跟着她的小野樱花很是不解,所以等到川岛绿雅从饭店里一出来她便迫不及待的进到饭店里想要一探究竟。 走进饭店,小野樱花凭着敏锐的观察力一眼就发现了正在一个人喝酒的石田太郎和他桌子对面的空酒杯。于是,小野樱花便迈着妖娆的步伐走过去,在石田太郎的面前坐下,直接拿了另一只空杯子倒上酒喝了下去。一杯酒喝罢,小野樱花便笑眯眯的说道:“呦,这么久没见石田君忙什么大事去了。怎么这么有空,来我这儿坐坐啊。”石田太郎只顾喝酒吃菜,并没有抬头去看小野樱花,只是低着头讥笑着说道:“怎么?难不成我酒瘾犯了想喝杯酒也要先得到你的应允。”石田太郎的语气淡薄的很,他平日里就看不惯小野樱花巴结又张狂的样子,心里对她很是讨厌,再加上之前从她那里听说川岛绿雅的事此刻才恍然大悟那不过是个监视的勾当,心里便对她更是讨厌。 小野樱花没想到自己才一“出场”就碰了一鼻子灰,不过她可不打算就这么“识相”的退场。小野樱花继续笑着,夺过石田刚刚喝完的杯子,填上酒递给他,试探的问道:“石田君刚才不是自己一个人喝酒吧。”“刚才跟川岛一起喝了一杯。”石田不假思索的应话。“川岛!川岛绿雅吗!果真是川岛绿雅。”听到“川岛”两个字小野樱花的眼睛似是瞬间就映出了急不可耐的刺眼的光…… 第294章 留白 面对小野樱花眼中的急不可耐,石田太郎反而更加的不慌不忙,悠哉的填酒,闲适的晃动着酒杯,说道:“这么讶异干什么。没错呀,是川岛绿雅。我知道,你们都是主人身边的红人,怎么,我就不能跟她一起喝杯酒吗?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不成我连跟她一起喝杯酒的资格都没有?”“石田君这是说的什么话。”小野樱花意识到自己的对于川岛绿雅的过于吃惊可能在石田太郎的面前显得有些怪异了,于是便马上改缓了语气,接着说道:“石田君误会我的意思了。人家是嫉妒你一回来就跟川岛一起喝酒都没叫上我。”“我跟川岛也是偶然遇到,没有刻意约在一起。”石田太郎从容的回答,倒了一杯酒给小野樱花,“这是你的地方,我敬你一杯。”“原来是偶然遇到的呀。”川岛绿雅兴致勃勃的接过石田太郎递过来的酒,喝罢便接着问道:“那石田君知不知道川岛怎么会来我这里呀?” “她嘛。”石田太郎微微的一挑眉,漫不经心的回答:“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我看她一个人在喝闷酒就叫她过来跟我一起了。”“哦?真没想到还有什么事情能给无所不能的川岛压力的。”“这个嘛……川岛嘱咐过我不要告诉别人的。”石田知道小野樱花的把戏,既然是“把戏”若是接过太容易也就不那么好玩儿了,而且,太过于容易的就给了答案,反而会显得虚假了,即便,最终的答案也是虚假的。 “石田君!”小野樱花眉眼若雾的举起酒杯浅笑着凑到了石田太郎的身边,打趣道:“我才不相信你会不告诉我呢。难不成我与你之间的交情竟不及她川岛绿雅?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呢?”石田顺势拉过小野樱花的手腕,笑眯眯的说道:“当然不公平了。川岛,怎么比得上你呀。你是这里的主人,主人问话我怎么敢不答呀。”说着,石田太郎便自己又主动向着小野樱花靠近了一些,讥笑道:“川岛,她当然不能跟你比。小野和我,我们都是做大事的人。川岛,哈哈。”石田太郎的嘴角边泛起了一丝的不屑,“像我们这样做大事的人,怎么会因为完不成主人的任务就跑出来喝闷酒呢?真没想到,川岛竟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不屑应着他口中的“川岛”二字,而实际上映衬着这份不屑的,却是他眼中,小野樱花的那张脸。 石田太郎打量着小野樱花,眉眼间悬着浅笑,说道:“我再叫些酒菜,我们好好的喝一杯。”“不用了。”小野樱花的回答显得很急促,当她也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急促的时候,她并不再像刚才那样,急着改正自己“异样”的地方,而是迅速的拉开与石田太郎之间的距离,皮笑肉不笑的接着说道:“石田君,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些事要去办,就不陪你了。你多喝几杯,直接记在我的账上,我请石田君。”话罢,小野樱花便利落的起身离开了。 如石田太郎所料,从自己这里得到了一些信息之后小野樱花是肯定会急着离开的。黑泽俊派川岛绿雅来监视自己和江口,那么以小野樱花凡是都要立功的个性,是一定会跟黑泽俊主动请缨来监视川岛绿雅的。石田盯着小野樱花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不屑的勾起了嘴角…… 川岛绿雅步行至邱家的门口,可却徘徊着没有勇气进去。她犹豫着,想尽快把关于乔先生的事和黑泽俊一定要找到雪痕的事告诉邱若愚,可是,她又害怕,若是进去了,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去见邱影声。川岛绿雅想见到邱影声,可又害怕见到邱影声,见到他,自己能说些什么呢…… “二少奶奶!”正当川岛绿雅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突然看到阿绿提着篮子从大门里走出来。阿绿见到川岛绿雅很是开心,一边兴高采烈的叫唤着她一边小跑着迎过来。“二少奶奶!你回家了!真是太好了,走啊我带你去找二少爷!”阿绿很开心的拉着川岛绿雅往里面走。川岛绿雅一听阿绿要带着自己去见邱影声,心便立刻慌了起来便急着推脱道:“阿绿其实我不是……”“二少爷真的很想你呢!一会儿他看见你一定惊喜的不得了!”阿绿根本没给川岛绿雅把话说完的机会,完全陷进了一个人自说自话的乐趣当中。 以川岛绿雅的能力他是完全可以摆脱阿绿的,只是她害怕自己用力便会伤了她,于是,川岛绿雅再次说道:“阿绿,我看你是提着篮子出来的,是要去办事吧。要不,我自己过去找二少爷,你去办事吧。那个……”“没关系的少奶奶。是今天晚上阿蓝姐要做小姐最爱吃的点心,叫我去买些材料。我先把你送到二少爷面前再出去,时间来得及。”阿绿再一次把川岛绿雅嘴边的话噎了回去,“阿绿真的很想看到二少爷见到二少奶奶时的样子,他一定开心的不得了。其实二少爷这会儿……”“阿绿,你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川岛绿雅突然停了下来,很认真的看着阿绿。“是吗。”阿绿听了川岛绿雅的话便低下头很认真的找。就在这个时候,川岛绿雅便牟足了力气向着侧面跑了过去…… 这是川岛第一次像个犯了错急于逃跑的小孩子一样“狼狈”。她真的不敢再跟着阿绿的步子往前走,再向前走一段路就是邱影声的书房了,她真的没有去见邱影声的勇气。此刻的川岛绿雅只想着,赶快去见邱若愚,把那些重要的事告诉他便赶快离开。阿绿听到川岛绿雅步子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发现川岛绿雅已经向着花园的方向跑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不过看着川岛绿雅越跑越远阿绿竟然笑的更开心了,对着川岛绿雅的背影喊道:“二少奶奶,阿绿正想告诉你!其实二少爷这会儿没在书房,他在花园亭子里给小姐做风筝呢。” 细风缓缓的吹过来,穿过邱影声单薄的肩膀,使得花园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带着一股薄薄的通透感。邱影声只身站在亭子里,没有阿橙在身边照顾,他想要一个人专心的制作一只风筝送给雪痕,他想要,自己亲手制作一个礼物送给雪痕……他想要,趁着自己还有力气,趁着自己在离开人世之前还有一段算是充足的时间的时候,亲手制作一个念想送给雪痕。已经完成的风筝是很漂亮的蝴蝶的形状,纸面上的花纹也是绚丽华美。相比之下,旁边的那一只风筝则显得平凡,暗淡甚至是极其的寒酸。只是简单的菱形,没有画色更没有多余的装饰,粘合起竹篾边缘的时候邱影声却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这只“寒酸”的风筝,是邱影声做给川岛绿雅的,只不过他并不打算送给她。风筝上无画,也无字,因为,没有什么要说的。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必说。他念着他的发妻,那个令他钟情一生的女子,他的眷恋,他并不想要告诉任何人,所有的心思,也许也只有这一片空白,才能说得清…… 邱影声想要将这只风筝的每一处边角都粘合的平整,他很小心的用指腹在粘合了马拉纸的地方来回压熨着。无奈,在做第一只风筝的时候已经耗损了邱影声大量的力气,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开始渐渐的变得力不从心。邱影声的脚下已经因为无力而慢慢的开始发软,他忍着不咳出来,同样靠着强忍的毅力支撑着眩晕的自己不倒下去。以前,邱影声不知道自己瘫倒在地上会是什么样子,自从上次见过了邱若愚倒在回廊角落里痛苦不堪的模样,他就暗自的告诉自己,无论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的难以支撑他都要咬着牙坚持着绝不倒下去。邱若愚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疼,若是换做自己……邱影声不想再看到当自己倒下去之后邱若愚看着自己的眼神…… 可即便是咬着牙强忍,邱影声的忍耐也终于达到了极限,他所剩无几的力气甚至握不住一只轻薄的纸糊风筝。一缕轻到不易察觉的风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本以为紧紧按着的风筝瞬间夺走…… 川岛绿雅一路沿着与邱影声书房相反的方向跑到花园里,本以为这样便可以见不到邱影声。邱影声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在书房里,若是想要避开他,花园便是最安全的。川岛绿雅在假山边停了下来,弯下腰平缓了一下气息想着直接过去邱若愚的住处去寻邱若愚。直起身的那一刻,假山对面亭子里的那个人映入川岛绿雅的眼睛。川岛绿雅的心顷刻间便开始颤抖着隐隐作痛,她一眼便认得出,那个人,是邱影声…… 川岛绿雅想要趁着邱影声还未发现自己的时候赶快逃离,可是,当她看到他是那样的憔悴消瘦,却又心疼的不忍就这样逃离…… 第295章 半面假山 “逃离”,不过是发生在转身一瞬之间的事。可偏偏就是这片刻光景就能完成的事,川岛绿雅却怎么也不舍得毫无留恋的转过身。隔着半面的假山,不远处的她痴痴的望着邱影声。看着邱影声那样的憔悴,那样的疲惫,川岛绿雅越发的不忍逃离。川岛绿雅痴痴的看,痴痴的站在原地,痴痴的,留恋着。川岛绿雅为自己的留恋寻了一个借口,她告诉自己,并不是自己留恋着不想离开,而是邱绿雪实在思念自己的丈夫,她只是作为邱绿雪的“朋友”,替她看着她思慕的那个人而已。 川岛绿雅庆幸着向前迈进了一小步,可是,当她不经意间微微低下头目光划过自己的手指的时候,她的步伐却突然间迟疑了。手指上还未完全愈合的小伤口,是上一次自己误信了信子的话急着冲出去去找邱影声的时候留下的。当她终于见到了邱影声的时候……她不知道邱影声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不过她猜得到,一定是很吓人的样子。因为,自己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却一低头就能看得到,自己的衣襟上沾染了一片晕染开来的血迹,披散着的头发,眼睛里流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混着血的眼泪,紧握着直至失去了知觉像是嵌进了手掌里的匕首发了疯一样的刺向信子……那时,自己什么都不想,只想一心杀了伤害了邱影声的信子,那时,那样的自己在邱影声的眼里,一定很吓人,很可怕吧。 川岛绿雅不记得那时邱影声看着自己是什么样的眼神,因为,她根本就不敢去将他的眼神看得清晰透彻,那样狼狈的自己,只愿自己的模样从未在他的眼中出现过。川岛绿雅只记得,邱影声慢慢的向着自己走过来,离自己越来越近,到达她身边的时候他示意阿橙不要在搀扶着自己。没有了阿橙的搀扶他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更加的吃力,他集中身上全部的力气缓缓的俯下身,已经没有了多少温度的手覆在自己握着匕首那只手的手背上,慢慢的,握住了那只手将它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拿了下来。他的目光之中深藏了太多不以言表的东西看上去反而更加平静了,他擦掉自己脸上泪水,将自己披散着的头发别到耳后,垂下头整理了自己身上染着血的衣襟。川岛绿雅不敢直视邱影声眼中的光亮,可他的手划过自己耳间的温度,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和缓,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当自己看到他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似乎是平静的,他淡声的对自己说道:“绿儿,真的是你吗……” 虽已经记不得邱影声的目光到底是不是平静的,可他的语气川岛绿雅至今难忘。清冷,淡漠……川岛绿雅明白,他看到那样的自己,只会觉得陌生,厌恶吧。此时川岛绿雅看到的是,邱影声正安静的坐在亭子里,小心翼翼的摆弄着竹骨和纸张,似是在做着风筝吧。虽是形销骨立,可他眉眼间的神采却坚挺着不失精神。这样的画面很美好,很温和,自是一个远离喧嚣的从容的世界。川岛绿雅知晓自己不该去打扰他的世界,只要身上的戾气掺了进去,这世界里的那一片安静,便会破碎了。 “这就是你不知道的川岛的另外一面,这样的她是不是更像你们所认为的‘日本人’她并不比我们干净,也并没有什么慈悲心,她的残暴和嗜血,是你根本就无法深知的……”那日,黑泽俊说给邱影声的这段话听在川岛绿雅的耳朵里虽是如诅咒般的刺耳,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黑泽俊所说的,都是对的…… 川岛绿雅退回了才迈出的步子,她突然间明白,自己自以为完美的那个借口,已经根本不存在了。邱影声,已经无法再辨认出自己到底是不是邱绿雪了。只要邱影声见到她,看到她的脸,必然会想起那日的情景,想起那时自己残暴,嗜血的模样……于他,于自己都是一种折磨。像现在这样就够了,远远的看上一眼之后离开……便足够了。只要看一眼便离开,自己可以记住他的模样,而他,也不必再想起自己曾经的那副模样……也许果决的离开并不会向自己想象的那样痛苦,自己本就不是为了见邱影声而来,这个,才是川岛绿雅强迫着自己转身离开的理由,最“完美”的借口。 川岛绿雅果决的转过身,她不敢有一秒钟的犹豫。就像害怕邱影声看见自己会想起那个可怕的杀人怪物一样,川岛绿雅更加害怕自己会因为犹豫不决而再一次不想要离开。川岛绿雅再一次的告诉自己,她必须分得清主次,她的目的是来找邱若愚,而并不是来看邱影声的。这样的想法如麻醉剂一般,川岛绿雅时刻的想着,麻醉着自己可以不再念着邱影声的脸,决绝的转过身。 转身的一瞬,一阵轻薄的风袭来吹乱了川岛绿雅额前的几缕松散着的碎发,指尖划过的凉爽仿佛是一双无形的手在挽留住她不要走。川岛绿雅没有在动摇,转过身平静的向前走,就像自己从未来过一样,一步而已的距离,却是恍若隔世的肝肠寸断。 川岛绿雅本以为只要忍着肝肠寸断的痛一直向前走,直到离开了花园,这灼心的痛便可慢慢的消退。却不想,当她蓦然听到一个似是倒地的声音转回身时,肝肠寸断的痛便骤然叠加,痛的川岛绿雅再也无法“若无其事”的离开。眼前的邱影声倒在亭子里,仍是伸着手臂用尽全力的触碰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的风筝。 “影声!”看到这样的情景,担心和心疼已经占据了川岛绿雅的脑海,她再顾不上其他,本能的唤着邱影声的名字,从已经临近花园的月亮门又折返了回来,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亭子冲过去…… 邱影声用尽了全力去触碰那只被风吹送着离得他越来越远的风筝,无奈,即便他拼尽了全力也只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风筝如脑海中川岛绿雅的幻影一般,渐渐的变得模糊,邱影声咬着牙想要再上前一步,生疼的膝盖令他无法站立,他唯有一点一点的向前爬,每挪动一寸,全身的骨头就撕裂一分,直到,有一股突然间包裹整个手腕的暖流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寸骨血…… “影声。”川岛绿雅心疼的唤邱影声的名字,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川岛绿雅的力道极其的仔细,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邱影声。川岛绿雅只是唤了一声邱影声的名字,想要他知道自己不会让他无助的一个人,那之后她便低下头专心于怎样能用力道将邱影声扶起来却又不让自己的力道再次伤到他。自始至终,川岛绿雅都没有去看邱影声的脸,她知道邱影声一定不想再看到自己的脸,也知道自己仍是不敢勇气十足的面对他。搀扶着邱影声,将他安顿在石凳上坐好,捡起被风吹远的风筝交到他的手中,只可惜,邱影声颤抖无力的手已经没有办法去握住风筝的一个边角儿。川岛绿雅忍着心疼的眼泪不语,慢慢的将风筝线缠绕在邱影声的手腕上。 “你这样,我的手腕很有可能会因为不过血而残废。”邱影声一句淡冷的话让川岛绿雅蓦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川岛绿雅一边语无伦次的解释一边将已经缠在邱影声手腕上的风筝线一圈一圈的松开。“不必了。”邱影声缓缓的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川岛绿雅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川岛绿雅的手背猝不及防的被邱影声掌心间冰冷的温度包裹,她蓦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所适从的慢慢的垂下自己的手掌。“是我自己太愚钝了不想承认而已。我的身体就是这样,没有力气握着就是没有力气握着,又何苦烦累了你。” 邱影声一边吃力的继续松开自己手腕上剩下的几圈风筝线,一边接着说道:“这风筝同人一样,牵制于命运却时常不得开口。就像这只,可怜它身边竟是我这样的人,无力握住它却偏偏还是自不量力的想要抓住它……这风筝,未必想要跟着我,而我,也实在无力将它囚在身边。”“所以,你想要放开它……你不要它了……”川岛绿雅怯生生的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在颤抖着,她依旧低着头不看邱影声的脸,可那悲伤的语气,却是不看她的脸也能知道她已经心痛到了骨子里。 邱影声拼力的再一次站起身,挪着步子到始终未曾抬头的川岛绿雅身边,冷声的说道:“你即到这里来,又何必违心做出这幅模样。”“你误会了……”听到邱影声的话川岛绿雅立刻抬起头想要解释,可当她与邱影声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却又语塞的说不出话来。 邱影声与川岛绿雅目光交错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实在卑鄙,他深知自己不能与川岛绿雅靠的太近,却又总是不受控制的思念着她。此刻,他竟为了想要看一看川岛绿雅的脸而用带刺的话诓骗着她抬起头…… 第296章 如何放心你 川岛绿雅一直坚信一个人的性格是由骨子里的气韵左右的,她笃信自己天生便是杀人机器,冷血淡漠是由骨子里生出来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川岛英雅,这个世界上她不会再珍惜和惧怕任何人。川岛英雅去世之后,这样的想法便在川岛绿雅的脑子里根深蒂固。可直到,他遇见了邱影声……因为思念,她开始珍惜可以跟他在一起的每寸时光;因为牵挂,她还是惧怕他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川岛绿雅从不在任何人面前心乱如麻的不敢抬头,也从不曾在与某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紧张的说不出话,唯有他,唯有邱影声…… 就像现在这样,川岛绿雅看着邱影声的眼睛,退却了平日里的骄傲和淡漠,怯生生的不敢开口,只因为她害怕在邱影声的眼里会永远停留在那一日的披散着头发一身血渍的杀人怪物的身上。可是,心中已经抹不去的牵挂却还是令川岛绿雅一鼓作气的脱口问道:“摔疼了吧……”“无碍。”邱影声平静的回答。 不过是说出两个字的功夫,邱影声还是没能握住手里的风筝,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在了地上。川岛绿雅俯下身,捡起地上的风筝,慢慢的走到石桌边,拿起另一只很快就被风吹起的风筝,仔细的看了看,说道:“应该快到你吃药的时候了吧,我陪你在这儿等着阿橙过来。这风筝,叫阿橙带回去,再做吧。”“阿橙去了阿蓝那里,她不会过来。”邱影声回答的依旧平静,他定睛看着川岛绿雅,接着说道:“除了你,本来谁也不会来。” 听到邱影声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川岛绿雅便忘记了原本的顾虑,急切的上前拉住邱影声的袖子,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身边,不可以没有照顾的人。阿橙不会过来,不是无论你在哪里,只要时间到了她就会过来给你送药吗?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告诉阿橙你在这里,我现在就去找阿橙,让她把药端过来给你。或者,我带你回书房,等着阿橙过来送药给你。你现在……”“阿橙知道我在这里。”川岛绿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邱影声打断了,眼中异常冷静的目光令川岛绿雅惊诧的蓦地松开拉着袖子的手,“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川岛绿雅的语气中裹着撕心裂肺的悲凉,她不明白为什么邱影声会做出这般自暴自弃的事,比起心中的不解,川岛绿雅心中更气愤的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这样的不在意自己。 “我喝够了那苦水。”邱影声不以为然的开口,深邃的目光似是已经看破了一切,“大哥回来我便解脱了。家里的事大哥会打理,雪痕,大哥也自会加倍的照顾。一切都各归各位,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添乱。”川岛绿雅上前几步,靠的邱影声更近。她不再羞怯的低着头,而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邱影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面色是什么样子?你当真是什么都不在意了,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在意自己的哥哥和妹妹,你有什么资格在意他们。你便一个人等死,做这些风筝又有什么用!你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你大哥,可你知不知道你大哥他……”川岛绿雅突然支吾其词,目光躲闪着语气弱了下去,“你在这里等,我去找阿橙叫她过来送药给你。我不管那药究竟苦成什么样子,你不喝,我便捏着你的鼻子灌下去。” “你到这里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让我喝药?”邱影声叫住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川岛绿雅,看着她木讷的回身,提着气吃力的接着说道:“你即视人命如草芥,又何必在乎我这一条。你来看我,是不是因为黑泽俊觉得我已经留不得了,让你来结束我。也好,我已经停药几日,算是帮你省些力气。也好……早一日去了,我便可以早一日见到我的绿儿……”邱影声的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阴冷的能渗进听者的骨血里,强烈的附骨难耐,却又隐隐作痛的不明伤处。 “你还愿意同我说话,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川岛绿雅苦笑着低下头,“我知道我那日的样子在你心中是怎么也不会忘了,在你心里,邱绿雪或早已经被我杀死……都无所谓了……只是,你现在的这幅样子,就算早早的死了去寻她,只怕你心中的绿儿未必认得出你。”川岛绿雅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的仰起头,似笑非笑的审视着邱影声虽是没有表情却又似隐秘了太多思绪的脸,淡声道:“撇开善恶,黑泽俊并不是个傻瓜,他还不会笨到让我在你的家里杀了你。你和雪痕,都是最有价值的‘筹码’,他知道,你也知道……” 川岛绿雅绕开邱影声,将手里一直拿着的风筝放在石桌上,又拿了邱影声在风筝上作画的砚台压在风筝上,回身到邱影声身边,浅声说道:“我这次过来,不是来见你的。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不是有意来扰你清静。抱歉之类的话,就不说了……以后,会尽量不让你看到我,你好好保重……”话罢,川岛绿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川岛绿雅的步伐极快,她迫切的希望自己的所有思绪都能够被脚下极速的步伐填满,生怕脑海里有一丝的空白便会惦念着邱影声。在离开花园不远的地方,恰巧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阿橙。阿橙看先川岛绿雅十分欣喜的迎上去,正欲开口的时候,她看到了川岛绿雅满脸的泪水。阿橙虽然心疼,可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她猜得到,能让川岛绿雅流泪的原因,就只有邱影声。“阿橙。”川岛绿雅先开口道:“继续盯着他喝药好吗?我知道他决定了的事你也只能身不由己的照他的话去做,但还是拜托你忍耐一下,千万别由着他的性子。还有,好久没见了,看见你真的很高兴。”川岛绿雅微笑着,阿橙很喜欢看川岛绿雅笑着的样子,很漂亮,很暖和。只是此刻川岛绿雅的笑容里似是透着太多的身不由己,让人忍不住的心疼。“帮我去花园看看他好吗?他的脸色很不好。”川岛绿雅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变淡,满眼的关切与担心,说完话她便低下头,匆匆的走了,没有给阿橙留下应答的时间…… 直到阿橙到达邱影声身边的时候,邱影声一直痴痴地坐着。阿橙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弯身拿起一直放在石桌下面的食盒。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的药碗似还冒着丝丝薄薄的热气。阿橙端着药碗,递向邱影声。 邱影声微微颤抖着接过药碗,一句话也不说,慢慢的将他一直视为是苦水的东西送入口中,一点一点的喝尽。将空了的药碗放回到阿橙的手中,邱影声方才说道:“我告诉绿儿我停了药。”邱影声痴痴的盯着那只空了的药碗,若有所思的说道:“绿儿曾经对我说过,她说,我很快就可以远离这充满了痛苦和煎熬的世界。而她,却还要在这个地方耗尽她的一生一世……她不可能带着我一起,当然我更不可能带着她一起……就是这样的一番话,让我相信了绿儿的誓言……” 川岛绿雅一只手颤抖着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缓缓的举过自己的头顶冷声道:“我川岛绿雅发誓,就算邱影声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心痛半分……这算是我给你的承诺……我,不会为你而难过。你生,或你死,我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历历在目的场景使得邱影声无奈的闭上眼睛,悲伤的说道:“我信了绿儿的誓言……”邱影声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阿橙倾诉着由衷之言。 “二少爷不该这样试探二少奶奶的。”阿橙没有去看邱影声,只是低下头将药碗放回到食盒里。盖上食盒盖子的那一刻,阿橙又说道:“二少爷明知道答案已经没办法再改,又何必再伤二少奶奶的心呢……”阿橙的话令邱影声愣了片刻,之后他便轻轻的点了点头,自语道:“是啊,你一定会碰上她。” 阿橙整理好食盒,慢慢的的搀扶起邱影声,小心翼翼的说道:“二少爷总是想试探二少奶的心里究竟能不能放下你。二少爷那么聪明,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偏偏糊涂了。二少奶奶当然能放下你,只要不提不说便好。就好比若是有一日阿橙换了主人,我当然也会尽心尽力的效力新的主人,只是那样并不能代表阿橙就完全忘记了原来的主人……这个世上没有谁能不能放下谁,只是舍不舍得,肯不肯罢了。二少奶奶,她现在已经再也舍不得你,她是真心待你,已经不肯再放下你,二少爷又何必情人所难呢……” 阿橙的一番话使得邱影声的目光更加的悲伤了,“你说得对,我明知道她已经不肯再放下……”话罢,他便苦笑着垂下头,叹声道:“事实上,我试探绿儿对我的态度都是为了我自己。只要她能面不改色,我便知道她已经将我放下,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邱影声被阿橙搀扶着,缓步的离开了花园,他虽已不再开口言语,可他的心中却是挥之不去的惦念,他惦念着他的妻子…… 绿儿,你仍是这般的放不下,叫我如何放心你…… 第297章 别扔下他 川岛绿雅特意绕过雪痕的别院,虽然她目前还不知道要往何处去寻邱若愚,不过她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她碰到雪痕的绝佳时机。川岛绿雅本以为要演着庭院一直寻去耳房的方向,却没想到,自己才刚刚绕过雪痕的别院没有多久耳边却传来邱影声的声音。 “是在找我吗。”川岛绿雅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只见邱若愚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川岛绿雅迎着邱若愚走过去,离得他越近川岛绿雅就越是惊诧,几日不见,邱若愚竟比邱影声还要瘦削苍白。川岛绿雅还未开口,邱若愚便先开口道:“我方才看到阿橙扶着影声往书房的方向去了,虽离得远,但是影声那怅然若失的样子我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令他有那样的表情……所以,我便在这里等你。你心思细腻,绝不会因为单纯的思念影声而出现在这里。若不是紧急的事,你便不会亲自过来,是关于乔先生的事吧。”“是,因为这个我急着过来。”川岛绿雅回答的斩钉截铁。“谢谢了。”邱若愚缓缓的上前走到与川岛绿雅齐肩的位置,接着说道:“弟妹,你随我过来。” “前一段时间绸缎庄接了一桩洛苏饭店李老板的生意,李老板的女儿要出嫁了,嫁衣的活儿就交给了我们。李老板是洛苏的商会会长,她女儿的嫁衣自然是要与众不同……”“大哥,生意上的事我不懂的。”川岛绿雅打断了邱若愚的话,她不明白邱若愚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全部都是锦缎图样的房间,更不明白邱若愚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起了生意上的事。不过邱若愚似乎并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他随手拿起一副芙蓉锦的图样接着说道:“李老板希望他女儿出嫁的时候能穿上缂丝的嫁衣。缂丝的图样不比普通的丝缎花样,要费上一番功夫。洛苏城里会缂丝工艺的师傅就只有我们邱家的绸缎庄的两位,数量极少。为了李小姐的嫁衣,我特意从外城请了机位师傅过来。”说着,邱若愚放下手中原本拿着的锦缎,又拿起了一些别的图样,递向川岛绿雅,“弟妹,你来看看。这些图样,都是那些外城聘请的师傅们带过来的。”“可是我不懂这些……如果大哥想要听一些意见,不如把这些拿给影声看看,我们不如先来说说那位乔先生的事……”川岛绿雅想要推脱,可是邱若愚却已经把东西塞进她的手里,“看看吧。这些东西,影声看中的,也许不及你来的精准。”“好吧。”川岛绿雅见不能推脱只好应下来开始翻阅手里的图样。 川岛绿雅随手翻开一张张的图样,起初她只是心存不解的草草过目,而到后来,她渐渐的发现,这些图样似乎存在着一些很特别的地方……这些图样,似乎每隔几张,就会有一张质感极为粗糙,花式也极为潦草。川岛绿雅观察着那几张极为粗糙敷衍的图样,若有所思的问邱若愚:“大哥刚刚的意思是说,那李家小姐的嫁衣一定要是最精致,最好的。”“没错,每一张图样都是精心设计,精挑细选。” “精心设计,精挑细选……”川岛绿雅重复着邱若愚的话,深思着,将图样之中那些粗糙的全部挑出来,仔细的审视着。蓦地,川岛绿雅发现在自己挑出来的那几张图样的最下角竟然都写着一个字,把它们连起来,就是“乔困樱花”。 “这个是!”川岛绿雅惊异的看着邱若愚。“弟妹,我总觉得这样就查出的地点似乎太容易了一些,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大哥……”川岛绿雅突然间语塞,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其实你完全可以直接从我这里听取乔先生的消息。你这样做,就等于给我看你的底牌,让我知道你身边还有很多追查这件事情的人。以我的身份,你这样做实在是犯了大错。”“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黑泽俊的。”邱若愚毫不犹豫的接过川岛绿雅的话,“你今天能来,就证明我这样做没有错。我给你看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是邱家的人,理应知道邱家的人在做的事。” 邱若愚的话刺的川岛绿雅鼻翼间猛地酸涩,眼泪竟一下子涌上来,她苦笑着微微低下头,浅声的问道:“我,真的可以做邱家的人吗?影声曾给我起了个新名字叫邱绿雪,可如今……我已不再是影声的妻子,也不再指望能继续拥有这个名字。我,真的还可以吗……”“无论你是谁,我弟弟即把你放进心里,你就是邱家的人,他的心,就是你的家。即便有一天我们终将为敌,你也永远都是邱家的人,因为影声永远不会把你从他的心里抹去。他认定了你,这里便永远都是你的家。”邱若愚不假思索的回答,却又欲言又止。片晌之后,邱若愚便又接着说道:“弟妹,我很快就会在影声之前离开。我希望你……我求你,就算他故意的疏远你,冷落你,甚至用不中听的话伤害了你……我替他向你赔不是……我只求,你别扔下他……求你,别扔下他。” 听着邱若愚虚弱颤抖的声音川岛绿雅没有说话,她仰起头静静的看着邱若愚的脸。邱若愚瘦削的实在可怕,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一下子瘦成这样。他的样子看上去已经比邱影声还要令人心疼,嘴唇已经发白,眼眶也已经凹陷,眼周甚至已经开始发黑,然而他原本暗淡的瞳孔却偏偏还骄傲的,倔强的坚持闪耀着微弱的光亮。这样的邱若愚,令人不忍心一直看着他。川岛绿雅同样的不忍就这样一直看着邱若愚…….她低下头,问道:“这毒,折磨得你很痛苦吧。你的样子,要怎么向别人解释?要怎么向雪痕解释?瞒不了多久的……对不起,我没有找到办法救你……” “你不用自责,还有几天可以处理事情,看着雪痕的时间,我很满足了。”邱若愚用不以为然的语气来化解川岛绿雅的愧疚,“李老板嫁女是大事,家里接了这么重要的一桩生意,忙起来疲乏些,瘦了一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至于雪痕……”提到雪痕邱若愚突然间静默了起来,眉宇间渐渐的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哀伤。直到那抹朦胧的哀伤完全的退却,邱若愚突然微笑着说道:“雪痕应该不会注意到我的样子吧。就算注意到了,她也只会认为我是因为忙着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才变了模样吧。她现在,对我就只剩下厌恶了……这样,我很放心。” 川岛绿雅看着邱若愚脸上的微笑,她突然间想到了刚刚对自己冷言相对的邱影声,不禁心生感慨,替雪痕,也替自己问了个问题:“你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在雪痕面前摘下面具了。”“不会,到死都不会。”利落的回答。邱若愚的回答令川岛绿雅一直不甘愿放下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这一刻,川岛绿雅突然明白了,邱若愚为了不让雪痕为自己的离开感到痛苦宁愿一直带着汉奸的面具让她厌恶他。而邱影声又何尝不是呢……冷漠,疏离的样子又何尝不是邱影声不愿摘下的面具呢。自己曾经只想着自己还能不能,可不可以在与邱影声有一丝的关联,现在想来,是自己太傻了,她与邱影声之间,从来都是拴在一起的。“我答应你。”川岛绿雅不再犹豫,不再可以绕开话题,冷静,干脆的回答,“我不会扔下他。他疏远我,那么我来靠近他;他冷落我,那么我来珍视他;无论他说什么,对我而言,都只有‘不忍别离’这一个意思……哪怕日后我与你为敌的日子真的到来,我也不会扔下他……他的心就是我的家,我会在家里陪着他。” “谢谢你。”邱若愚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我在也没什么顾虑了。你答应了我的请求,即便是再坏的消息,再难走的路,我也会坚持着迎难而上。现在,我什么都豁得出去。若是有一命换一命的事,也算是我的幸运。” “要趁着乔先生还在樱花饭店的时候尽快把他救出来,黑泽俊很快就会把他转移回家。”川岛绿雅目色深沉的望着邱若愚,接着说道:“黑泽俊故意让乔先生在樱花饭店的事被你们的人查到,为的就是把大家引过去,一网打尽。还有……”川岛绿雅将还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将接下来的事毫无吞吐的再说下去。川岛绿雅知道“雪痕”两个字对于邱若愚而言是最柔软的存在,他当然什么都豁得出去,可是,唯独雪痕,她左右着他的思绪。川岛绿雅知道,以邱若愚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已经无法再承受情绪上的波动。 “让你欲言又止的事,是关于雪痕吧……”邱若愚看着川岛绿雅左右为难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他便先于开口,“雪痕”两个字由他的口中而出,犹如剜心的刀,他心甘情愿的握着那把刀,将剜心之痛送入他自己的胸膛。 第298章 念头 川岛绿雅看着邱若愚眼中的失魂落魄,虽于心不忍,可她却还是没有犹豫的开了口:“是,是关于的雪痕的。黑泽俊……”“他要你杀了雪痕?”邱若愚的语气平静坚韧,可眼中却是布满了忧伤,“于黑泽俊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雪痕,他知道杀掉雪痕会给我致命的一击。杀掉雪痕之后,再以影声作为筹码威胁我。再坚强的人,也无法承受接连不断的打击…..的确是厉害的计策,不过那个时候……”邱若愚苦笑着低下头,“到了那个时候……怕是我撑不到那个时候了。”话罢,邱若愚抬起头看着川岛绿雅,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中已经晕染着泪水,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川岛绿雅,很平静的说道:“我不会让你为难。不用想太多,也不用顾虑些什么,去执行你的命令,是枪是刀,我替她挡。” “以我对黑泽俊的了解,他冷酷,杀戾,从不悲天悯人。曾经,我也以为他一定会让我杀掉雪痕……”川岛绿雅侧过身,陷入了自己的深思,“他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要我去寻一个人。他越是迫切,我就越是担心。可是,从头到尾,他竟从未曾提过要我杀掉雪痕之类的话。从来,他叫我寻的人,都只是为了结那个人的性命……他给了两天时间叫我找到雪痕,为了叫我尽快的找到雪痕,他竟用影声的性命来威胁我。在那之前,为了让我去找雪痕,他甚至对我说了根本不会从他黑泽俊的口中说出来的话。他说,雪痕一个人在外面,会很危险……” 那日黑泽俊为了雪痕来找她情景川岛绿雅至今记忆犹新,因为,那是黑泽俊第一次放弃了一向居高临下的语气,以一个求助者的口吻对她说,“我需要你,帮我把她找回来。你知道她是个‘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会很危险。”她知道,这样的语气和口吻,不过都是黑泽俊想要利用自己帮他尽快找到筹码的方式。她冷笑着说道:“别想再利用我害她。即便我不能保护她,我也绝对不会去伤害她。”可是,当她说完那些话之后,她却偏偏看到了黑泽俊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 “川岛,我们都是被支那人痛恨的人。你能视而不见的把一个支那人装进心里,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也许我,也跟你做了同样的事……”这段话,如噩梦一般的时常出现在川岛绿雅的脑海里。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她越是坚信黑泽俊的那些话不是真的,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悲伤就越是清晰的伴着这段话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是说,黑泽俊想要找到雪痕不是因为想要杀掉她,而是,他担心雪痕的安危……”邱若愚的言语和眉目间都显得茫然若失,惴惴不安的样子。低下头,邱若愚不语,怅然若失了良久之后,他抬起头,对川岛绿雅说道:“弟妹,我必须尽快救出乔先生。不能让无辜的人去涉险,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乔先生被送到黑泽家之前把他救出来,那么就只能,把他从黑泽俊的家里救出来,我一个人。”“你一个人?”川岛绿雅很是吃惊,“即便是很多人一起也不一定能将一个人从黑泽俊的家里救出来,更何况是你自己!”邱若愚已经猜到川岛绿雅会有这样吃惊的反应,他的反应反而平淡得多,只是,失魂落魄的眼神令他苍白无色的脸看上去更加的悲从中来,“黑泽俊的目的不就是要将那些无辜的人一网打尽吗,所以我更不能让那些无辜的人去送死。我想到一个办法,一个很冒险的办法……” “很冒险的办法……”川岛绿雅有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短短的六个字,她竟没有办法一气呵成的脱口而出,甚至如鲠在喉的没有办法将还未出口的话继续说下去。“你过来。”邱若愚垂下眼,疲惫至极,无奈至极,却也坚定至极。川岛绿雅慢慢的靠近几步,邱若愚在它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话罢,邱若愚后退了几步,看着川岛绿雅眼中的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接着说道:“我会去跟影声说,他会答应的。就这样定了吧……你回去吧,当你我为敌的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你不必顾虑,也不必留情。你不扔下影声,我再无牵挂。走吧,回去吧……”川岛绿雅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木讷的看着邱若愚,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应声道:“好……你,就无牵无挂的离开,放心的把影声交给我吧。”话罢,川岛绿雅转过身,走了。 “在那之前,为了让我去找雪痕,他甚至对我说了根本不会从他黑泽俊的口中说出来的话。他说,雪痕一个人在外面,会很危险……”邱若愚痴痴的望着川岛绿雅渐行渐远的背影,回想着刚刚她同自己说过的话,眼中的微弱光越发的深邃,他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又抬起头望着眼前已经空荡的四周,自语道:“雪痕,我是不是该庆幸,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伤害你的念头……” 黑泽俊紧蹙着眉,冷冷的打量着眉宇间都透着意得志满的小野樱花,沉声的问道:“你的都说是真的。”“当然。你要我跟着她,不正是因为你对我深信不疑吗。”小野樱花不急不慢的勾起嘴角,“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川岛这么一诉苦啊,你的名声怕是要坏了。不过啊,川岛对那个人的痴情还真是叫我敬佩的很,这才离开了樱花饭店就迫不及待的去了邱家。可见,这是有多想念自己的夫君啊……”小野樱花说道一半便又笑着摇了摇头,改口道:“哦不对不对,我差点忘了,人家可没拿她当妻子,哈哈哈……主人,我怕是你那么器重的川岛要跟别人合起伙来了。这么迫不及待的去了那边,难道不是急着去报信,急着去商量对策吗?”小野樱花讥笑着打量着黑泽俊已经凝固了的眼神,接着说道:“主人,我是应该说你看人很准还是不准呢。都没关系,毕竟,我对主人你可是忠心耿耿呢。” “是在说谁忠心耿耿呢?”川岛绿雅面色从容的着走进屋子。“川岛,什么时候你进主人的房间都不用打招呼了吗?”小野樱花一脸讥诮的看着川岛绿雅。不料,听了小野樱花的话川岛绿雅不怒反笑,说道:“我有比起‘表忠心’更重要的事情找主人,‘表忠心’呢,自然有时间打上一声招呼,我的事自然与你不同。”“你!”小野樱花气急败坏的正欲还嘴,川岛绿雅却完全无视她直接看向黑泽俊,说道:“主人,你要我办的事,办妥了。”“辛苦了。过来说话。”黑泽俊的脸色始终阴沉,却在听到川岛绿雅的话之后,阴沉的双眼之间才闪过一道透亮的光,渗出满心的期待,声音也柔了下来。接着,他便看向小野樱花,再沉下声音,说道:“你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是,主人。既然川岛是有很重要的事,那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小野樱花草草的答了一句,幸灾乐祸的兴致也都消散了,凭借着看得出眉眼高低的本能,她知道即便自己心里再不服气,这个时候她也必须离开。 “等一下。”川岛绿雅转过身突然叫住要离开的小野樱花,侧身看向黑泽俊,问道:“主人,这么多年了,有个问题一直放在我心里却从未问过。今天,突然想要问问看。”说着,川岛绿雅冷笑着瞥了一眼,问道:“在主人看来,我与小野,谁更值得信任呢?”小野樱花虽是脸上始终挂着不屑川岛绿雅的神情,然而听到川岛绿雅的问题之后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期待,不由得与川岛绿雅同时望向黑泽俊。“这个问题一点儿也不难回答”黑泽俊意味深长的看着川岛绿雅,似笑非笑的答道:“论办事能力,我自然是信你。论忠心……小野,似乎比‘邱夫人’你,要可靠得多。”“知道了。”川岛绿雅安之若素的笑了笑,看向小野樱花,“这下,你可以安心的离开了。你虽没什么办事能力,却是忠心耿耿,这个答案你也应该满意了。”“川岛,你哪里来的本事总是这么自信?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不要以为主人都不知道!你弄了这么多花样,不就是想找个借口不让主人去碰你心上人的一家子吗,别以为主人不知道你的心思!” 看着小野樱花负气离开的背影,川岛绿雅收起脸上的笑容,没有表情的看向黑泽俊,说道:“还剩一天的时间,我已经找到了雪痕。”“真的找到了!她好吗!她在哪儿!”川岛绿雅的话音刚落还没有反应的时间黑泽俊便蓦地靠上前,满眼的期盼关切,死死的盯着川岛绿雅的眼。 “你能视而不见的把一个支那人装进心里,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也许我,也跟你做了同样的事……”川岛绿雅的脑海里再次闪过黑泽俊的那句话,他眼中的期盼和关切越是浓烈川岛绿雅就越是感到担忧和可怕。她直视着黑泽俊期待到几乎发疯的脸,答道:“她很好,在邱家。” 第299章 佛口蛇心 “在邱家”三个字脱口而出之后,川岛绿雅便屏住呼吸,低着头用余光暗暗的看着黑泽俊。川岛绿雅的心中十分的矛盾,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黑泽俊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是什么反应。一方面,她希望自己所担心的不要发生,希望黑泽俊那句一直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话不要变成事实,那样的话,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变的复杂,雪痕也不会置身于更复杂的境地;而另一方面,她竟也希望着黑泽俊会对雪痕生出真情,那样的话,黑泽俊便不会去做出伤害雪痕性命的事。可是当川岛绿雅真正的看到了黑泽俊的反应……她的心,提到了喉咙…… 只见,黑泽俊脸上的表情先是顿了一下,接着,他的眼中漫上一抹似有似无的,游离的,深不见底的,欣喜却又委屈的微光。“没事就好……”黑泽俊默默的自语着直视着前方,再不曾说过一句话。就是眼前的这一幕让川岛绿雅的心提到了喉咙,若不是看着他的唇形依稀的猜出了他口中的那四个字,此刻黑泽俊的样子……眼神里没有杀气,目光没有狠戾,只要听到雪痕“很好”,便已经心满意足再无他求的样子,这样的黑泽俊……她真的无法置信……川岛绿雅不知道这是喜还是忧,喜在,雪痕的性命无忧;忧在,事情终究还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于雪痕,于邱若愚。邱若愚的时日本就所剩无几,这样一来,黑泽俊便会拼了命的置他于死地。 “这就是你给我最后的结果?”川岛绿雅的耳边突然沉了下来,这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让她从深思中回到了现实。“当然不是。”川岛绿雅果决的回答,她抬起头,直视着黑泽俊已经恢复冷漠的双眼,接着说道:“主人要我去找她,并不只是想要知道她在哪里那么简单吧。既是筹码,就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才有价值,这个道理我明白……”静默了片刻,川岛绿雅淡声道:“我会把她带到你身边。”“当真?”川岛绿雅的话有些出乎黑泽俊的意料,按照小野樱花所说,她一定想出百般的理由来推脱和阻止叶雪痕在回到这里,却没想到她竟主动的告诉自己她会把叶雪痕带到自己身边。 “只要主人不再以邱影声相逼,我的话自然当真。我只要邱影声没事,至于别人,我管不了,也顾不上。”川岛绿雅浅浅的一笑,声音淡冷。“原来如此。”黑泽俊声音淡冷,慢慢的靠近川岛绿雅,打量着她平静的目光,笑道:“我还以为自从你做了邱夫人之后就大爱无私了,没想到,是我多想了。” 黑泽俊审视着川岛绿雅眼中那份丝毫没有波动的平静,自己嘴角儿边的笑便更加的不屑,“我原以为,你有两个地方是这里所有的人都比不了的。一是你骨子里令人讨厌到极点的骄傲,二是,你最看重姐妹情谊。曾经,我很羡慕英雅能有你这么个妹妹陪着她。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真的不是那么回事。”黑泽俊逼近川岛绿雅,讥笑道:“当初,你可以为了你那份讨人厌的骄傲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姐姐,现在,你为了讨一个病秧子的欢心愿意亲手把他视作妹妹的人亲手送到我这个你们眼中魔鬼的身边。你一直很努力的保护着叶雪痕的样子,我还真的以为你把她当成了亲妹妹……川岛,原来你最无人能及的地方,是这副佛口蛇心的模样。” 黑泽俊的话刺耳的很,不过川岛绿雅仍只是浅浅的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主人高看我了,我是什么身份,哪里配得上‘佛口’二字。听主人这番话的意思,是不用我把筹码带到你身边了?”“你不必如此试探,你知道这个筹码我要定了。”黑泽俊沉下脸,眼中的目光顷刻间凉薄了下来,“你知道我已经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主人以为我会向你提条件?哈,我应该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我想要邱影声安然无恙的在我身边,却也不会去麻烦主人。我所想到的……”川岛绿雅的话突然停下,她的脸色渐渐的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她的目光轻轻的划过黑泽俊凉薄的眼,接着说道:“我所想到的,是一个能够让我和主人可以各得其所的主意。主人想要叶雪痕,而我想要邱影声,让他们两个都过来不就可以了。” 川岛绿雅已经想到了在自己说出这番话之后黑泽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眼中漫出的惊诧,疑惑,无一不夹杂着不屑。黑泽俊的脸上正是这样的表情,带着这样的表情,他绕到川岛绿雅的身侧,玩味的审视着她,饶有兴致的说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要护你那病恹恹的夫君周全,最不该做的事,就是让他来到这里。你知道,我不会对他以礼相待的。”“我当然知道。”川岛绿雅神色自若的回答,果断利落。川岛绿雅侧过头对视着黑泽俊鄙夷的眼神,淡然的接着说道:“你出手,他死路一条,你不出手,他也是奄奄一息。邱影声,早晚都是要死的……既然这样,要死,我也要他死在我的身边。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恨我入骨,厌恶至极,不过那又如何,只要他在我身边,就还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只不过,作为我把叶雪痕带到你身边的条件,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要他病死在我身边,不是横死。” “也好。”黑泽俊低头应允,接着他便讥笑着抬起头,打趣道:“要一个人天天对着自己厌恶的人而不得脱身,这可比死在我的手里痛苦多了,也有意思多了,我乐得自在。”“原本没有什么区别。”川岛绿雅语气低沉,轻蔑的一笑,“他对我的厌恶和痛恨都是主人费心操劳的结果,若是他因终日对着我抑郁而终,仍旧是死在了主人的手上。”“尽快把我的筹码带过来。”黑泽俊就像不曾听见川岛绿雅的话一样,冷声的一边说着,一边背过手向前走,与川岛绿雅并肩的那一刻,他目露寒光的将手搭在川岛绿雅的肩上,讥诮的说道:“看在英雅的份儿上,我不让你难堪,我不问你去樱花饭店去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也不问你去邱家只为找人还是做了些别的什么,我只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筹码。你既然有这么好的主意就一定有办法干脆的办妥,若是慢了……你引颈期盼的,想让邱影声死在你身边的美梦,可就落空了。”话罢,黑泽俊垂下手臂,彼时还挂着一丝讥笑的脸色顷刻间便随着眼中的寒光阴冷了起来,低声吩咐道:“下去吧。”“是。”川岛绿雅爽利的应答,不看黑泽俊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刚刚踏出黑泽俊处,川岛绿雅迎面便撞上了小野樱花。小野樱花一把拉过川岛绿雅的手,问道:“你都跟主人说了些什么?不,是主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川岛绿雅轻轻一甩,将小野樱花拉着自己的手甩开,看着小野樱花吃痛的模样,取笑道:“你有本事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竟没本事听到一句话吗?你跟我一样,都是机器罢了,我没有义务听你说什么就去做什么。我刚刚跟主人商量了一件大事,主人也将这件事全权托付给我。”川岛绿雅敛起脸上的讥笑,贴近小野樱花的耳边,语气毫无起伏的接着说道:“对主人忠心耿耿的樱花姐,你知道全权是什么意思吧。就是这件事只托付给我一个人,并不曾提到你的名字。至于你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些什么,自己去问。”话音落下,川岛绿雅便不再理会小野樱花,擦过她肩膀从容而去,只扔下小野樱花一个人在原地任凭着她恼着骂着,气急败坏,却手足无措。 渐渐的川岛绿雅听不到小野樱花的声音,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摇晃着失去了重心无法站稳。耳边突然的寂静下来,静的仿佛能够让她真切的听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被撕裂的声音和眼泪划出眼眶跌落在地上的声音。即便眼前的眩晕感已经让川岛绿雅感到自己的世界似是天塌地陷,可是她仍是必须坚持着不能停下脚步。她害怕,一旦停下脚步,她就会因为后悔而折返回去告诉黑泽俊她之前的话都不作数,她不会让雪痕到他身边,更不会让邱影声跟着一起过来……可是,就算她回到黑泽俊面前,要说些什么呢,告诉黑泽俊这一切都是邱若愚要她照做的吗?更何况,她真的能张开口吗?她已经在邱若愚的面前默认了有朝一日他们会变成敌人,她仍旧是要站在黑泽俊这边的,无关是非,无关对错,只因为她是在黑泽家活到了现在的年岁…… 第300章 回头见 邱若愚知道在听了自己的一番话之后邱影声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可即便是他知道自己得不到邱影声晴朗的表情,他还是抱有一丝的期待,期待着邱影声能够爽利的应允。只可惜,邱若愚所抱着的那一丝期待却从未换来邱影声的只言片语。 邱影声斜靠在椅背上,目光淡冷中夹杂着隐隐若现的愤怒,望着与他同样面色苍白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邱若愚,久久不语。直到,邱影声看到邱若愚已经快要耗尽力气站不住的时候,他才虚弱的开口道:“大哥若是希望我此刻就死在你面前……便代替我去吧。若是真心问我的意见,我不答应,大哥还是打消了念头吧。”邱影声的语气很决绝,没有半分退让的余地,他仰起头,倔强的看着邱若愚,看着他形销骨立的样子眼中闪过的泪包裹着心疼和无奈,“大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知不知道现在那个地方有多危险?我绝对不会看着你和雪痕一起去冒险……更何况,你真的不会被拆穿吗?你觉得现在我们都一样形同枯槁,一样残阳渐逝,就可以了吗?你真的以为,雪痕会认不出你吗?” “至少不会马上认出来。”邱若愚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垂下眼,对视着邱影声已经近乎哀求的目光,苦笑着说道:“影声,大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是唯一我能想到的办法。这也许是唯一能保住乔先生,将代价降到最低的办法……这也许,也是我还能心无旁骛的陪在雪痕身边,让她不觉得讨厌,愿意听我说说话的办法……”邱若愚长长舒了一口气,“影声。”他唤邱影声的名字,嘴角边的笑少了几分苦涩,“我没有你想的那样不惧艰险。相反,我怕极了。我害怕死亡到来的那一天……可是,我更害怕自己辜负了自己的信仰,更害怕有更多的人要跟我一样面对可怕的死亡,更害怕……雪痕在看着我的时候,眼中那厌恶至极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我是因为自私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它可以救乔先生,可以挽回一场惨剧的发生。同样,它也可以……让雪痕在看着我的时候,没有那么的气恨难消。” “本来,我还想着若是别的理由不行,至少还能以雪痕会跟你一样冒险为理由继续拦着你的……”邱影声凄笑着仰起头,“是我想错了,你从不为自己,别的理由又怎么能拦得住你。至于雪痕,她已不同往日……更何况,你既做了决定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去护她,她又怎么会跟着你一起冒险呢……”话罢,邱影声便再次不语,他只是固执的怎么也不肯低下头,他不容许自己眼睛里的泪水流下来。可是,他心中了然,他的命向来由不得自己,又哪里有本事去左右一滴眼泪的去留。 泪水夺眶而出的那一刻,他轻声的说了一句:“大哥,万事小心……不能多活,却也万万不能早死。”话罢,他无力的闭上双眼,算是默许了邱若愚。邱影声的声音极轻极小,似是口中无奈的一次呼气裹挟着的几个字。可是,他知道,即使这句话的声音小到是不扶耳过去就听不到的音量……即使别人都听不见,邱若愚也听得见。 许是兄弟间天生的感应,邱若愚眼中久久积压的泪水伴着邱影声夺眶而出的泪水同时滑落。邱若愚颤抖着慢慢抬起手掌,轻轻的搭在邱影声的肩膀上拍了拍,柔和的说道:“弟弟也是,千万保重。我们都是,不能多活,却也万万不能早死……谢谢你。”话罢,邱若愚垂下手掌,他看着邱影声,脸上的不舍慢慢的被一层微笑而覆盖,淡淡的一闪而过,不强烈,不浓厚,却很温暖,很温暖,温暖的直至骨髓,让人只看上一眼,便毕生难忘。带着这样的微笑邱若愚徐徐转过身背对着邱影声,慢慢的向前挪动着步子,一点一点离得邱影声越来越远…… 邱若愚的步伐极慢,他的身体已经无力支撑他快步行走,可是,即便他有足够的力气可以支撑自己的步伐,他仍是想要放慢速度,慢慢的,离开…… 邱若愚知道,这也许是他和邱影声之间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预感,此去一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他知道邱影声一定也知道……他故意放慢步伐,想要留下一些时间让邱影声和自己记住他们彼此的样子。他知道,邱影声绝对不会叫住自己,他也知道,哪怕邱影声开口想要叫住自己,自己也不会回头……邱若愚想要留下一些时间给自己,再听一听邱影声呼吸声音,若是走的太快,他也只能离这个声音越来越远。他舍不得,可他又必须舍得,唯一能做的,就是像现在这般……不动声色的,装作已经释然的样子,悄悄的延长脑海中邱影声的影像能够停留的时间…… 邱影声“无动于衷”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邱若愚,他的手掌搭在扶手上颤抖的厉害,肝肠寸断的痛从眼泪中一点一点的蔓延,他咬着牙不开口,只是努力的想要握起拳头抑制手掌的颤抖。直到邱若愚即将消失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突然用尽全力,大声的喊道:“大哥!我知道你不会回头!你也千万不要回头……”撕心裂肺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滴血从他的喉咙中涌出来。邱影声看着邱若愚停了下来却在原地站着不曾回头,他笑着接着说道:“你死后,牌位不会放进灵堂。邱家的子孙世代清白坦荡,你既做了不光彩的事便是不肖子孙,你的牌位没有资格进灵堂……邱家这一辈,灵堂里只会摆我一个人的牌位。你的生平在族谱上也只会留下一行字……瑞长子若愚,通倭匪,卒因暴毙。”眼泪已经肆无忌惮在邱影声的脸上留下痕迹,喉咙口一层一层的灼痛涌上来,可他却更加用力的嘶吼道:“什么都依你了……大哥我什么都依你了!我只要你好好保重!我,不去送你了……” “影声不准哭!我们身为男儿……不可以哭……”邱若愚停在原地,眼泪也已经汹涌的沾满了他苍白的脸,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要回头,可是此刻,他却想着一定要回过头再看邱影声一眼。因为,邱影声一定知道自己在哭,而他,也一定在哭。邱若愚想要带着笑容潇洒漂亮的转过身,只要邱影声看到自己没有哭,也就不会再哭了……可无奈,他的脸上已经露出笑容,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不停的流下来。最终,邱若愚还是没有转过身,可他的脸上却仍是保持的微笑,背对着邱影声,安然若素的说道:“我会保重。纵然时日无多,我也一定会活到最后一天。影声,我们……回头见……”话罢,邱若愚低下头,尽力的加快脚下的步伐。这一瞬间,邱若愚明白,他已经用完了最后可以留恋的时间…… 邱影声看着邱若愚彻底的消失在自己眼前,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想要努力的记住眼前的这个背影。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脑海中的背影都同刚刚眼前的一样,渐行渐远,消失了。怎么也停不下,留不住…… “这样也好……”邱影声默念着睁开眼睛,泪水化成的一层又一层的薄雾覆盖着他的双眼,眼前是模糊的,眼前的人也早已不见。邱影声苦笑着低下头,悲伤的自语道:“也好,忘记了样子,不管是生是死也就不会想着要去牵挂了。日后,也不会想念了……” 邱影声直视着眼前已经紧闭的门,邱若愚离开的方向,不愿移动自己的目光。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见门外传来阿橙的声音邱影声才恍恍惚惚的移开自己的目光…… “二少爷该喝药了。”阿橙如往常一样唤邱影声喝药,她端着托盘推开门小心翼翼走进来。走近的时候,阿橙端详着邱影声只觉得他同平日里不太一样,他的眼神悲伤至极,整个人恹恹的。阿橙伺候邱影声多年,比起府里其他的小丫头自然是更加的了解他。邱影声虽然病体虚弱,但他的眼神从来不会因为身体上的病痛而打不起精神,他的眼神虽然无法如常人般明亮,但那股生机勃勃的通透却从未消失过。然而此刻,邱影声眼中似是熄灭了那抹生机,痴痴恹恹的样子,阿橙看了很是担心。 “二少爷,该喝药了……”阿橙并没有直接问出心中的不解,而是仍照旧的将药碗递给邱影声,全当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样子。邱影声接过药碗,也仍是照旧将碗中的汤药慢慢的饮下,将空药碗放回到阿橙手中的空托盘的时候,邱影声平静的开口道:“阿橙,别为我担心,我没事……大哥要出远门了,他身边没有人照顾,你帮忙去收拾一下东西吧。”阿橙点点头,应下了邱影声的话“是,我现在就去大少爷那儿。”阿橙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邱影声却又突然叫住了她,“不必了。”阿橙停了下来,不解的看着邱影声。 “不必去大哥那里。”邱影声说着,眼中的目光更加的悲伤了。他的语气再无法平静,越发的悲伤了起来,“你收拾一些我的衣物,给他送过去……” 第301章 原来的地方 邱若愚行至雪痕居住的别院脚步停了下来,他站在门口,安静的站了很久,久久没能抬起手去触碰门上的门环。没有勇气去触碰的门像是一道画地为牢的界限,隔着这道界限邱若愚可以肆意的思念着雪痕,而跨过那道界限,他必须冷面相对,必须露出丑恶的嘴脸……邱若愚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潇洒的推门而入,却终究还是舍不得放下心中缠着的那些思念…… “大少爷……是,大少爷吗……”阿蓝一推开门便看见了站在门外发呆面露惆怅的邱若愚。阿蓝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邱若愚还是邱影声,他的样子实在有些吓人,眼周晕着一圈淡淡的淤黑,嘴唇青紫的像是要冻僵了一杆,凹陷的脸颊衬得苍白的脸看不到一丁点的生机,委实的可怕。若不是眼前的这个人仍是身着西装,阿蓝还真的会直接把他认成了邱影声。 “大少爷。”阿蓝停顿了了一下,还是笃定的称眼前的人为大少爷。阿蓝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邱若愚,因为,他正望着什么地方的眼神与邱影声不一样。他的眼神里裹着一层浓浓眷念,想要倾其所有望过去的样子,想要倾其所有望过去却又不敢靠近的样子……阿蓝自然明白,那个人望着的所谓的“什么地方”,是雪痕的栖身之处啊,他正在望着的,是雪痕啊。邱影声对雪痕虽然也有着深厚的感情,可那样特别的眼神,却永远不会出现在邱影声的眼中。 猛然的撞上阿蓝是邱若愚没想到的事,他快速的冻结自己脸上的表情,冷冷的对阿蓝说道:“你去忙吧,我去跟雪痕说些事情。”话罢,邱若愚便自信迈过门槛向着内院走过去。走了几步,邱若愚停下来,转身看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阿蓝,淡声说道:“不走吗?”“阿蓝不能走。”阿蓝果断的接过邱若愚的话,“大少爷来*,就是来找阿蓝。大少爷要说给小姐听的话,就是要说给阿蓝听的话……以小姐的心智,她听不懂大少爷说的话……”说着,阿蓝意味深长的看着邱若愚,苦笑着接着说道:“大少爷,阿蓝什么都知道……你既为了小姐计划的如此周全,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百密一疏呢……要有我在,这戏才真啊。”“阿蓝,你……”邱若愚惊愕的看着阿蓝,迟迟的说不出话。 “大少爷别问阿蓝是怎么知道的。”阿蓝会心的一笑,上前与邱若愚齐肩,接着说道:“阿蓝不知道大少爷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安排,不管有什么样的安排,大少爷一定都是一片苦心。阿蓝只求大少爷别把我跟小姐分开。阿蓝不能……让大少爷为了小姐的苦心白废。”阿蓝笃定的看着邱若愚,“有阿蓝帮大少爷守着那片苦心,就等于帮小姐守住了大少爷给的无痛无忧。” “阿蓝,我的确是要冒一次险。”邱若愚不再阴沉着脸,声音里也没有了冰冷,“你看我的样子,应该能猜到我已经时日无多,我不怕任何的艰难险阻。而雪痕,我知道她有着不会受到伤害的可能。可你,我不能让你跟着一起,你是家人,是对雪痕很重要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大少爷什么都不要想。”阿蓝打断了邱若愚的话,哀求着说道:“大少爷,阿蓝在邱家这许多年了,就当给阿蓝这许多年来的一点辛苦钱,让阿蓝跟着小姐……阿蓝必须跟着小姐。大少爷什么都别想,就只想着,只有阿蓝,才能帮大少爷守住那片苦心。”话罢,阿蓝便满怀希望的看着邱若愚。 邱若愚的眼中仍是不忍,这一点,阿蓝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她便放缓了声音,说道:“我是无论如何都要陪着小姐的……阿蓝一个下人,想向东家讨些辛苦钱竟也讨不到。阿蓝没想到大少爷竟会为难我一个下人,无妨,阿蓝现在就去给小姐讲讲你是怎么费了一片苦心的故事。”阿蓝说着便不再看邱若愚向着内院越走越快。 “阿蓝!”邱若愚唤阿蓝的名字,追上去。阿蓝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邱若愚气喘吁吁的样子,虽心疼可还是坚持沉着脸。邱若愚努力的平缓着自己的气息,“不必讲什么故事了,一会儿你努力些‘替她’听着我说话就好。我现在的样子怕是会吓到她,我想了个办法,你帮我一同引着她。她定是不愿意见我的,这个办法,一定有用。我们,一起进去吧。”“是!阿蓝知道了。”阿蓝板着的脸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干脆的应下邱若愚的吩咐。 借着住在别院里的几日,雪痕已经摸清了这座小院儿里的路线,已经有了即便阿蓝只出去一小会儿自己也能够从里面出去的把握。雪痕故意吵闹个不停,以至于阿蓝以为自己要吃点心去了厨房。雪痕想着自己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出去,在洛苏城还有一处秘密联络点,是在危急时刻用得上的,之前秀姐还在的时候曾跟她提过也知道一些线索,她想要尽快的找到那个联络点。雪痕知晓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必须抓紧一切的时间,哪怕只能利用小小的间隙,也要去试一试。 雪痕亲眼看着阿蓝把自己房门关上的,按照她的步速也应该走出了院子。雪痕迅速的整理了一下,正准备去推门的时候,她蓦地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着却不像只有一个人。这个声音,让雪痕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计划,迅速的回到床上坐下,微低下头“呆呆的”继续看着什么地方。 透过余光,雪痕看见最先踏进门的是一双男士的皮鞋和整洁的西装裤脚儿,那是邱若愚的鞋。雪痕不禁心中一颤,将头压的更低了。雪痕不知道在自己浑浑噩噩的那些时日自己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邱若愚,而他又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己,无非是个无知孩童的眼神吧,他的目光大体与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差别,左不过“决绝”二字。而现在的她,总归是没有办法再像个孩子一样看着他了,她可以在任何人的面前靠着装扮和做戏瞒天过海,唯独在邱若愚的面前,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没有办法佯装自己正用一双无知孩童般单纯的眼睛看着他,她只要看着他,便再无法抑制自己眼中层层滋生的,延绵不绝的,无穷无尽的恨意…… 邱若愚从衣上的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白瓷兔子递给阿蓝,冷声说道:“你拿这个给她玩儿。”阿蓝听着邱若愚冷下来的声音,看着他竭力抑制着的表情,她接过那只兔子,明白了,这就是邱若愚所说的那个一定有用的办法。 阿蓝拿着兔子走到雪痕面前,小心翼翼的将兔子放进她的手里,微笑着说道:“小姐乖,你先拿着这个玩儿。阿蓝,一会儿再去给小姐拿点心。”雪痕顺势握住那只小兔子,将头压得更低了。她想着这样正好,她可借着对这兔子爱不释手的样子再也不用抬头去看邱若愚了。 “点心你就不用去拿了。你们很快会搬去别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点心,足够她吃了。”雪痕的耳边传来邱若愚阴冷的声音。她听着这个声音,心中又是一击,她不知道邱若愚要她搬去哪里,要做什么,总之这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大少爷,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小姐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吗?”雪痕在阿蓝的声音里听到了满满的期待,不过随之而来的便仍是邱若愚阴冷极寒的声音,“回到原来的地方?哪里是原来的地方?是我邱家之前一直养着她的地方,还是那个早已不复存在的叶家?” “叶家”两个字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毫无征兆的刺进雪痕的胸口。心头猛然的剧痛令雪痕猝不及防的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力,手中握着的兔子蓦地滑落摔在了地方。雪痕痴痴的望着那只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只脚已经摔成碎片的兔子,哭了起来…… “小姐别哭!只是摔碎了一只脚,阿蓝帮你粘回去。到时候,小兔子又跟以前一样啦。”听到雪痕的哭声,阿蓝迅速的上前拾起地上的兔子,抱住雪痕安抚着她。 邱若愚站在原地不曾移步,他低垂着眼,目光沉沉的打量着正被阿蓝紧紧抱住背对着自己的雪痕。他始终坚持着这样的姿势,这样的目光,以便若是雪痕突然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时候,自己仍可以是一幅冷若冰霜的模样。尽管,他毫不知晓,在他自以为冷若冰霜的眼中,早已殷红了瞳孔,挂满了心疼的薄雾。 邱若愚深知雪痕是借着破损的瓷兔子才敢毫无顾忌的大哭,她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为了叶家。对于家的思念,是她藏在心底几乎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他挖出了那个伤口,对于雪痕定是肝肠寸断的痛。邱若愚已经下定决心,绝不给雪痕模棱两可的机会,他要让她彻底的恨他入骨,用“入骨的恨意”去为雪痕换一段他死之后酣畅淋漓的人生,这是邱若愚自认为能够留给雪痕的最好的礼物。 第302章 她的少年 阿蓝紧紧的抱着雪痕,希望自己能够给她一些温暖。阿蓝轻抚着雪痕的头,猛然抬头的一刻,她看到邱若愚殷红的,满是泪水的眼眶,心疼却又不敢触碰的模样深深的刻在他的瞳孔里。邱若愚与阿蓝目视相对的那一瞬间,他蓦地低下头,侧过了身。阿蓝不再看他,继续温柔的轻抚雪痕的头,阿蓝明白,邱若愚深爱着雪痕,悲她所悲,痛她所痛,但是,他的爱他只允许自己一个人珍藏。他对雪痕的爱,别人看不得,就连他自己,也舍不得拿出来看上一眼…… “大少爷明知道叶家已经没了。你的意思,原是我们家小姐不配再搬回前院去。既然这样,我们小姐便就在这里一直住下了,这样,也不会碍您的眼了。”阿蓝的心吊在喉咙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一股脑儿的将这些话说完,她只知道说话的时候绝对不可以看着邱若愚,她害怕一旦自己看着他,就真的说不出这番话了。“她自然是不配搬回到前院去。”邱若愚说着,回过身再次面对阿蓝的方向,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冰冷的透骨,而他眼中映着殷红而流下的泪水却如同滚烫的血珠儿一般,灼痛阿蓝的眼,锥痛他自己的心。 “我已经替你们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靠近雪痕,脚下每多一步,心口上的痛也就增加一寸。直到邱若愚停下来的时候,他依稀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被撕裂的声音,他忍着痛,继续用毫无温度的语调说道:“那个地方不错,原本,我只是想着让你家小姐搬过去,但是又觉得似乎不太周到。阿蓝,你这样忠心,当然也是要跟着一起的。” 邱若愚的话让阿蓝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被自己紧紧抱着的雪痕的身体重重的一颤,就连她身上的温度也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阿蓝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原来这正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即使从邱影声那里知道了雪痕已经清醒的真相,但是阿蓝却始终不愿意完全的相信,她宁可她的小姐痴痴傻傻的过一辈子,也不希望她清醒着在痛苦的现实和美好的过往之中挣扎的活下去,相比那样,至少痴傻一生会是无忧无虑的没有任何痛苦。虽然阿蓝已经做好了陪着雪痕去任何地方的准备,但就在听到邱若愚那一番话之前她还在继续的欺骗自己,给自己一种可能,也许大少爷并不会将雪痕的眼神看得如此透彻,也许,她的小姐还是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活着…… 可是,所有的侥幸都在雪痕身体颤抖的那一刻被全部打破。她的小姐真的已经完全的清醒了,她听得懂邱若愚的每一句话,她的颤抖都是为了自己这个下人,她担心自己,不想让自己跟着她,可是她不能说出来……终于,阿蓝也同样明白了为什么雪痕会哭的如此伤心,她什么都不能说,唯有做出一副小孩子因为心爱的玩具坏掉而伤心大哭的样子……唯有借着这痴傻的驱壳,她才敢肆意的思念自己的家。想着这样的雪痕,阿蓝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抬手迅速的抹掉,微笑着松开一直紧紧拥着的雪痕,小心翼翼的擦掉雪痕一层又一层的泪痕,柔声的说道:“小姐乖,大少爷有事要跟阿蓝说,阿蓝先去听听大少爷都说些什么。”话罢,阿蓝挺起身转过去背对着雪痕。 “谢谢大少爷对我的关心,阿蓝真是感激。”阿蓝故意的挡在雪痕与邱若愚中间,挡住雪痕可以看到邱若愚的视线。阿蓝真的害怕,邱若愚在望着雪痕的时候眼中那心疼,悲伤,不忍,怜惜的目光会出卖了他自己。邱若愚明了阿蓝的意图,便不再刻意遮掩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既是感激,就好好照顾小姐吧。收拾一下东西,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们。以后,你们就住在黑泽家,影声会跟你们一起。你家小姐同影声是一类人,我的为人处世他们既然看不惯那他们便一起生活,我这样的安排,你叶家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满意。”话罢,邱影声便匆匆的推门而去,他害怕自己若再说下去便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保持着那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害怕已经耗尽心力的自己会因为再也忍受不了撕裂灼烧的心痛而在雪痕的面前倒下…… 阿蓝看着邱若愚推门之时那踉跄的步伐,听着雪痕痛心至极的哭声,她迅速的回过身,握着雪痕的肩膀说道:“小姐不要哭,阿蓝一定把这只兔子给你粘好,你等着阿蓝。”说着,阿蓝拿过那只瓷兔子和短脚的碎片冲了出去。 阿蓝一路跑着,速度很快。其中一个原因是她想要追上邱若愚去跟他说一些话,另外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自跟在雪痕身边起,第一次想要逃离雪痕的身边。阿蓝不忍听雪痕的哭声,更不忍看雪痕的脸,更重要的是,阿蓝清楚此时的雪痕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的独处。唯有只剩她一人,她才能从痴傻的驱壳里跳脱出来,毫无顾忌的做她自己。 房间里已经只能够听到雪痕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冰冷刺骨的安静。雪痕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冰冷阴沉的气息连着心头蔓延而上的刻骨之痛全部咽下。她不再畏缩着低着头,擦干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木讷的走到未被阿蓝关严的门边。雪痕无力的倚在门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方向。她的心似乎顷刻间跌入了万丈寒川,痛的厉害,也冷的厉害,甚至,她已经冷的瑟瑟发抖。她冷笑着,摇摇晃晃的后退了几步将门死死的关上,背靠在门板上,眼泪再一次的夺眶而出。雪痕疲倦的闭上双眼,任由眼泪流下来。 他竟容不下不相干的阿蓝和自己曾经视若生命的弟弟,他已经容不下所有跟自己相左的人…….雪痕不得不承认,终究还是她错了。她错在明明知道她的若愚哥哥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自己却怎么也不肯承认;她错在明明已经告诉了自己那个人不会再回来,却还是一次又一次愚蠢的幻想着也许自己还能再见到死掉的那个少年;她错在,明明认清了一切都是幻想,自己竟然还是牢牢的,死死的抓着那个可笑的幻想,怎么也不肯死心…… 不能再错下去了,也不可以再错下去了。雪痕睁开眼睛,再次回身推开门,不顾强烈的阳光刺痛自己被泪雾填满的眼,不躲闪,不回避,她倔强的仰望着阳光最强烈的地方,她想以眼中的刺痛惩罚自己,可偏偏看上去炽热的光速照在自己的身上,就成了冰冷的阴暗,剐骨的心寒。比起刺痛的眼,渗着血的心寒更加的让她痛不欲生,这是更加没世不忘的惩罚。雪痕紧咬着唇告诫自己,此后,自己绝不再犯同样的错。那个善良爱笑的少年,那个她视为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少年,那个她迷恋的少年……不会回来,就是不会回来……死掉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他死了……死了,就是死了。 阿蓝在门口不远的地方追上了邱若愚,彼时的邱若愚举步维艰的靠在大门边的柱子上恹恹的喘息着。 “大少爷!”阿蓝赶紧上前扶住邱若愚,“大少爷,你坚持一下,我扶你去前面不远的石墩上坐一下。你休息一下吧。”“不用了阿蓝。”邱若愚没有随着阿蓝的步子往石墩的方向去,他坚持着自己原来的方向不变,“阿蓝,你受累扶我回自己的房间吧,我时间不多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好……”阿蓝犹豫着,还是扶着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走了几步,邱若愚突然停了下来。阿蓝见状忙担心的问道:“怎么了大少爷!你感觉很不好吗!”“我没事。”邱若愚虚弱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那只坏掉的兔子,可以给我吗?”阿蓝愣了一下,随后她便拿出口袋里的兔子和碎片递给邱若愚,然后便扶着他接着向前走。阿蓝很安静一直微低着头,不知不觉中,她的耳边传来邱若愚的一句话“你追过来,是想替无法对我开口的雪痕问一句,是不是我真的已经无情到连自己的弟弟都容不下。” 阿蓝蓦地停下脚步,凝泄的看着邱若愚,“大少……”阿蓝的话还未说完,邱若愚便先于她开口问道:“我现在的模样,若不是这身衣服,你可还认得出我?若是换上影声的衣服……你可还认得出我?”“大,大少爷……”阿蓝的声音开始颤抖,唇齿间也不由得打起了寒颤,“大少爷是想……”“我们快些走吧,我能跟上的你的步子。雪痕一个人在屋子里,若是你离开的久了,她会担心你的。”邱若愚再一次打断了阿蓝的话,他不再言语,努力的挺直身体,吃力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第303章 门外人 “影声,阿橙说你有急事找我们过来。你是不是难受的厉害!”李怀仁一脸焦急的提着药箱同邱管家一起赶到邱影声的书房。“让李伯伯和邱叔担心了,我无碍,还能自在的活得些时日。”邱影声淡淡的打趣,苍白的脸上泛起悲伤的笑容。邱影声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手边的一只皮箱,抬头看向李怀仁说道:“李伯伯帮我把这只皮箱拿给我大哥吧。他要出远门了,我让阿橙给他准备了一些东西。”“若愚要出门!他现在的身体怎么可以以!他坚持每天都去绸缎庄我本就是不同意的,怎么现在……”李怀仁很是气愤的别过身,不肯去拿那只箱子。 “是啊二少爷,以现在大少爷的身体状况,还是,还是不要出门的为好。”邱管家说着,似乎突然明白了邱影声要阿橙叫他同李怀仁过来的来意,“二少爷,你叫我们过来,可是想要我们一同去劝劝大少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极力的去劝说大少爷的。” “劳烦,李伯伯再帮我放一下必要时能用到的药进去。我不同他告别了,你帮我带过去吧。”邱影声自己提起那只箱子,慢慢的走近李怀仁和邱管家,看着他们说道:“李伯伯和邱叔可知,我为何不愿同大哥告别。大哥曾对我说过,纵然时日无多,他也一定会活到最后一天。他对我说,影声,我们……回头见……我希望,他能记得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惦念着我还不曾与他再见面,只要他还惦念着,就会回来的。”邱影声一边说着一边把箱子递到李怀仁的手中,“我想要活下去再见大哥,也希望大哥活着回来见我……唯有留着这么一点念想,我们才都能拼尽全力的好好活着……” “影声,你在说什么,伯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怀仁犹豫着接过箱子,狐疑的看着邱影声。一旁的邱管家听着邱影声的话则更是满面的担忧,“二少爷,到底怎么了?大少爷,到底怎么了……”邱影声淡淡的一笑,应声道:“就在不久之前,大哥他过来找我……”邱影声始终坚持着不让脸上那微弱的可怕的笑容消失,这是一个悲伤的计划,他只希望接下来听到这个计划的李怀仁和邱管家能够因为还看得见自己脸上的一点点笑容而渐渐的减轻同他一样的忧心忡忡…… “大少爷!他!你们……”邱管家咬着牙,满脸的悲戚最终只能都化成了一句无可奈何的感叹,“孩子,你们……太傻了……” “东西我会送过去。”李怀仁握紧了皮箱的把手,无奈的低下头,“影声,我知道你找我们过来不只是为了送东西,说说你找我们过来要交代的事吧。我们一定尽力去办。”“谢谢……”邱影声的声音越发的虚弱无力,可他仍是努力着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抖动的痕迹,“邱叔,李伯伯,若是大哥不能回来与我见面,或是……大哥回来时,我已经不在……”说到“回来”二字,邱影声终究还是无法再冷静的克制自己,他哽咽着擦去已经不断涌出的泪水,低声的说道:“算是提前交代一部分我们的后事吧,现在不说,怕是他日弥留之际,想说,也无力说出口了。不管先离开的人是谁,或是我们都已经不在了……对外,我要你们只宣布邱若愚一个人的死讯。对外,邱家,只有邱若愚一个儿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至于家中事宜,家谱名录上大哥的部分就按之前我们商议好的那样写。灵堂里就摆我一个人的画像,大哥他投靠了日本人……没有那个资格……” 邱影声的声音越来越哀若,此时的他甚至已经没有了随手擦去眼泪的力气。他无力的静默了片刻,沉声说道:“二位去忙吧,我想交代你们的事,就这些。有劳了……” 天色渐渐的深了,邱若愚没有吃晚饭,从别院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一个人,一张木桌,一只断了脚的瓷兔子……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将已经零散的碎片粘合在一起,一点一点修复着瓷兔子已经断掉的脚。虽是投入了全部的精神,只可惜他有心无力,大片的光景过去,他仍是没能完整的修复断掉的那只脚。 如影随形的噬骨之痛不知在什么时候汹涌的侵袭了全身,邱若愚仍是固执的坚持了手中的动作,即便他的指尖也已经被通身冷汗浸湿。他发着抖,任凭冷汗和眼泪混杂在一起肆意的流下来,不顾心口的地方似有一把无形的利刃肆虐的一次又一次的捅下去……仍是不肯放下手中的那只兔子,邱若愚知道自己能为雪痕做的事已经不多,所以,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若愚……”门外传来李怀仁和敲门的声音。李怀仁提着邱影声交给他的箱子在门外稍等了片刻,里面却没有邱若愚回应的声音,可邱若愚的房间明明是亮着灯的。李怀仁有些隐隐的不安,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若愚,伯伯进来了。”说着,李怀仁便上前推开门…… 只见,邱若愚坐在桌前半躬着身体缩成一团,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他的身体正瑟瑟发抖,可他的手中仍是紧紧的握着什么东西。李怀仁见状撇下手里的箱子匆匆的冲上前,扶住邱若愚的肩膀,“孩子!伯伯来了你别怕!”邱若愚无力的抬起头,眼神涣散的看着李怀仁,淡淡的笑了笑,颤抖着举起手中还未修复完成的兔子,喘息着,沙哑的说道:“伯伯,我真的很害怕……害怕现在就死掉……害怕,不能亲手修好它。雪痕的眼神,我看得出,她喜欢它……没有时间了,我能为她做的事,已经不多了……” “孩子,你何苦这样痴傻……”李怀仁叹着气拾起刚刚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箱子,把它放在邱若愚的桌边,“你想做的事影声都跟我说了,这是影声要我给你送过来的行李。我在里面放了一些药,虽然没有根治的作用,但是,也可以帮你减轻一些痛苦。”说着,李怀仁打开箱子,取出一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两粒小药丸儿给邱若愚服下。看着邱若愚将药丸儿吞咽下去,李怀仁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后,接着说道:“影声,他,不同你告别了。”李怀仁细细着邱若愚面若薄纸的脸,打量着他颤抖的手中仍是紧握着的东西,心疼的说道:“你便是宁可噬骨肠断而死,也不愿意给雪痕留下一点儿的遗憾。孩子,你好痴啊……”“怎么会没有遗憾呢……”邱若愚悲伤的自语着,颤抖着开始继续手中的动作,“我辜负了她。她的人生里有一段关于我的记忆,就是遗憾吧……” “伯伯不知道你和雪痕到底谁辜负了谁,我只知道……我辜负了你的父亲母亲。你们兄弟俩,我谁也没有照顾好。影声的病,伯伯没能治好,而你的毒,伯伯也束手无策……”李怀仁眼含着泪水愧疚又痛苦的低下头,“孩子,伯伯知道你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你想做什么,伯伯都不会阻止你,你想做的,就一定是对的。伯伯……伯伯只有一个请求,一定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就算要走完最后一程……也一定要在自己家里……” 天已入深夜,邱若愚慢慢的走到了雪痕别院的门口。他没有打算进去,只是站在大门外静静的站着,静静的望着……他只要静静的在门外站着静静的看看便好,他不指望隔着门还能听到雪痕的声音,更不奢望雪痕会出现在门的另一边,同样安静的望着跟自己同样的方向,同样安静的跟自己呼吸着同样的夜色。他只要静静的在门外站着静静的看看便好,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能为她做的事已经不多,何必再徒填业障……不必惊扰她,他只要静静的在门外站着,静静的看看,静静的望着她所在的那个方向便好…… 雪痕慢慢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往日都是阿蓝将她哄睡了自己再回到房间里休息,基本上总是这个时间,阿蓝应该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入睡了。雪痕无法入眠,她只得装睡骗阿蓝先回去休息。待阿蓝差不多入睡了,她才敢睁开眼睛做回自己。雪痕心事重重的站起身,披了件薄衫推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雪痕走到院子的大门口停了下来,她静静的站在门口,静静的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 一扇门,将雪痕和邱若愚隔在了门内门外。门内之人,不语;门外之人,亦不语。门内之人,不知自己与门外之人隔着门同行;门外之人,亦不知自己与门内之人隔着门相对;门内之人眼中已是决绝,消沉着,绝望着,最终果断转身而去,不愿再回头;门外之人,俯身将手中握着的已经粘好的瓷兔子放在门边,凝望着,留恋着,最终无奈转身而去,不忍再回头…… 第304章 未眠夜 阿蓝起的比平日里要早很多,虽也浅浅的睡了,但她总是不能平静,心里总是想着今天就要陪着雪痕住到日本人家里去的事。阿蓝的心始终不能踏实的放下来,早早的便醒了。与其胡思乱想的心神不宁,阿蓝决定还是去给雪痕准备一些吃的东西,希望手头有了要做的事情,自己的心也就不会那么乱了。 阿蓝提着篮子取下门闩,将院子的门推开。还未抬起腿准备迈步的时候,阿蓝一眼便看到了被放在门槛边上的那只瓷兔子。阿蓝俯下身,拾起那只瓷兔子细细的打量。之前兔子碎掉的脚已经全部粘好,若不仔细的去观察那些细小零散的裂痕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有“残疾”的物件。定定的瞧,细细的看,阿蓝从这些已经粘合在一起的碎片中知道,邱若愚哪里只是修复了一个物件,而是将他全部的血心都揉在一起送到雪痕的身边。只是,有太多的难言之隐,他想要双手奉上,却终不能如愿。“哎。”阿蓝深深的叹了口气,自语道:“大少爷,阿蓝帮你交给小姐吧。”话罢,阿蓝把瓷兔子放进了篮子里…… 雪痕一夜未眠,一整晚都在望着头上的幔帐发呆。她知道自己今天就要陷入最危险的困局,自己陷进去都没什么可害怕,可是要陪着自己一起的阿蓝和邱影声该怎么办!雪痕想不出办法,想不出可以让阿蓝和邱影声一起脱身的办法。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邱若愚会在最后的关头能够念及一点点血缘之情,放了邱影声。可是,雪痕的心依旧愈发的剧烈的痛,因为她知道,她不得不了然于心,不得不心知肚明,那个“指望”,只是自己的自欺欺人。邱若愚,根本不会顾念血缘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邱若愚,根本不可能放了邱影声…… 耳边蓦地传来轻轻推门的声音,雪痕知道是阿蓝进来了,她迅速的闭上双眼…… “小姐……”阿蓝端着早饭推门进来,轻轻的唤着雪痕。阿蓝见雪痕还在睡着,怕吵到她便小心翼翼的将盛着早饭托盘放下,不敢弄出声响。阿蓝专心致志的摆放着早饭,没去看雪痕的脸。阿蓝知道雪痕根本没有睡,端着早饭靠近她的时候,自己可以从雪痕的眼角边清清楚楚的看到还未干涸的泪痕……阿蓝真的不敢再去看雪痕的脸,她害怕自己若是再看到那未干的泪,便再也无法视若无睹的佯装做一无所知的样子了…… 阿蓝摆放好了所有的东西,望着碗上冒出的白气,东西还热着,晚些吃也不迟。阿蓝觉得自己应该再给雪痕一些时间,若自己一直在这里守着,或是直接“叫醒”她吃早饭,她都会不自在。若此刻自己出去一会儿,雪痕也只会觉得自己是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而已。阿蓝拿起桌上的空托盘,再从衣袋里拿出那只瓷兔子……缓缓的将瓷兔子放在桌上之后,阿蓝便转身离开了……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雪痕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她醒了,可她却宁愿装作继续睡着的样子,即便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雪痕不断的告诉自己时间还早,不断的麻痹着自己,告诉自己,也许时间还停留在昨天。只不过,她还是不得不默认,时间的流逝不会因为她怎么也不肯睁开的双眼而慢下来,停下来…… 今天算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不能踏实入睡,甚至无法入眠的人,又何止雪痕一个人。天还不亮的时候,邱若愚从邱影声给自己的行李箱里选了一件青色的长褂换上。这件青色的长褂是邱影声平日里常穿的,邱若愚很小心的整理每一处的衣角儿,每一颗盘扣儿。穿戴整齐之后,邱若愚便静静的坐在半掩的窗边,静静的,等着天亮…… 同样在天还未亮的时候,邱影声也已经早早的穿戴整齐。“阿橙,天就要亮了吗?”邱影声瞥了一眼窗外淡淡的光,浅声的问。“是啊二少爷,很快,天就亮了。”阿橙为邱影声系好最后一颗西装扣子,抬起头,轻声的答。“阿橙,扶我到窗边去坐着吧,我想靠着窗子喝药。”邱影声的声音平静,可眉宇之间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哀伤与无奈。“是。”阿橙应下邱影声的吩咐,扶着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坐下。邱影声坐定后,不仅有凝视着透过窗的薄光,浅笑着自语道:“会是个好日头吧。这样的好日头,难得啊。” 天色慢慢变的透亮,川岛绿雅已经在窗边站立了许久,或者可以说,她一整夜都在窗边站着。阳光越是渐渐明显的照在川岛绿雅的脸上,她的心就越是阴冷的像坠入深渊一般。以天亮为“讯号”,川岛绿雅虽是面色哀伤,但她仍是准时的接收到那个讯号,毫不犹豫的转身出门。 “你与黑泽俊正式开战的时候我也会是你的敌人,我的身份就是我的命,改不了。”川岛绿雅的步伐连贯的没有一丝留恋,因为她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在书局跟邱若愚说过的那句话。接收到“讯号”的那一刻,也是她该认清自己身份的时候,这个“讯号”就像是一把残忍无情的刀,将她想要保存的,留恋的记忆全部刮掉。刮掉她心中邱绿雪的脸,不与她片刻告别的时间,一刀剜心,连根拔起。川岛绿雅身着一身和服,面若冰霜的挺着身子。她已经许久再未穿过和服,而此刻,她必须通过这件衣服来提醒自己要牢记自己的身份。这一刻,川岛绿雅就只是川岛绿雅,黑泽家最杰出的工具,最忠心的仆人,仅此而已。 行至大门的时候黑泽俊早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川岛绿雅的装扮黑泽俊也很是惊讶,他讥笑着上前,说道:“我还以为,邱家的夫人已经不会穿和服了。”“主人。”川岛绿雅冷声应了一句本算继续向前走却还是被黑泽俊拦了下来,黑泽俊审视着她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的脸,冷笑道:“要不要我派几个帮手陪你一起?你想要那个人死在你身边的注意固然好,可若是他不愿意跟你过来,你会不会就不忍心了?怎么说也是当过你丈夫的人……”“不需要什么帮手。”川岛绿雅打断了黑泽俊的话,冷冷的一笑,“我既是佛口蛇心,就没什么事是能让我不忍心的。我的姐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川岛绿雅收起了脸上那一道淡淡的冷笑,素净的脸上再次没有了任何的表情,沉声道:“主人时间不早了,主人吩咐的事我不敢耽误。”话罢,川岛绿雅侧过身躲开他的拦截,离开了…… 天色已全然亮了。邱若愚仰头看着刺眼的太阳,微笑着将半掩的窗关上,走出房间,转过身将房间的门关好,然后离开。邱若愚的脸上始终带着刚才看着太阳时的微笑,那笑容看上去很纯净,可若是盯着那笑容看得久了就会发现,就像是衣服完美的绣品被绣针刺破了一小块裂口,那看似纯净的笑容里夹杂着心疼,伤楚,和剥离血肉的痛……交融着包裹在笑容里,混合着忍痛的倔强生出了一股毫无畏惧的沉着……前方是一条什么的路邱若愚早已了然于心,他想要做一个从容赴死的人,这样会让他最终的结局看上去不会那么的冷冷清清,这样才算是不错的结局。他也的确很高兴,因为,每个人的结局都是不同的…… 邱影声一直静静的望着窗外,从还未通透的黎明,到清晰的云朵……他一句话也不说,痴痴的凝望着,像是漫无目的的放逐,又像是义无反顾的等待。终于,有个人远远的,经过了他的窗前。那人身着青色的长褂,在他窗口前的方向停下了来,同样的望着他,像是一幅凝固的画…… 邱影声隔着不算近的距离,看不真切邱若愚脸上的表情,不过这也正好如他所愿。因为,他同样不希望在窗外望着自己的那个人能够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阿橙站在邱影声的身边,看着他眼中已经泛起了薄薄的一汪水,却强忍着看向窗外怎么也不肯低下头的样子,阿橙知道,这已经是邱影声所能承受的极限。阿橙自认没有邱家兄弟那样的忍耐力,她不说话,靠前几步抬手去关窗,却被邱影声拦了下来。“阿橙……”邱影声叫住阿橙,无力的握住她的胳膊。 阿橙无奈的垂下头,松开了手,她早知邱影声会有这样的举动,“二少爷,你这样坚持着,又是何必呢?你同大少爷……若是你们彼此这样看着,只会越来越不舍,越来越心痛。不如让阿橙把窗关上,你们谁也看不见谁,就都不会难受了。若是你仍不肯让阿橙把窗关上,就让阿橙扶你出去……跟大少爷告个别吧。阿橙知道,大少爷站在那儿,也一定是希望您能过去跟他告个别。” 第305章 你好吗 邱若愚在不算远却也不算近的窗外看着透过窗子正在看着自己的邱影声,他的目光只是淡淡的在邱影声的身上划过,不做刻意的停留。不必凭借着不舍去专注的看,邱若愚心中明了,此刻他同邱影声的嘴角边是一样的笑,眼中是一样的泪…… 邱影声不让阿橙关窗却又不肯转身离开,仍是静静的看着邱若愚的方向,一句话也不说。阿橙还是忍不住,问道:“二少爷,你,真的不要跟大少爷告别吗?如果……你不想的话,不如让我扶你去休息吧。”邱影声不语,仍是执着的看着窗外。良久之后,邱影声最终侧过身不再去看邱若愚,唤阿橙的名字,“阿橙……”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要去休息吗。”阿橙看着邱影声悲伤的眼神,音量也不由自主的弱了下来。“我累了,你扶我去休息吧。”邱影声低下头,浅声的接着说,“阿橙,帮我给大哥送样东西过去吧,我还有些话,也一并帮我带给他……我有些冷了,先帮我把窗关上吧。”话罢,邱影声将头垂的更低,完全的背过身去,再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是……”阿橙轻声的应下,然后,慢慢的抬起手臂,将面前开着的窗缓缓的关上……阿橙微低着头,不忍去看窗外的邱若愚…… 邱若愚眼看着自己对面的那扇窗被缓缓的关上,他始终面带微笑,即便眼角滑落的泪水划过皮肤的时候会带着噬骨灼心一般的痛,他却仍是微笑,心满意足的微笑着,浅浅的自语道:“影声,大哥走了。咱们家,就交给你了。”邱若愚低下头,俯身提起放在地上的行李箱,离开了这个他刚才一直注视着的地方…… “大少爷!”已经走远一段距离的邱若愚身后突然传来阿橙的声音。邱若愚停下脚步回过身,远远的边看见阿橙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阿橙。”邱若愚迎上前去,细细一看,阿橙的手里拿着的是一只风筝,一只是漂亮的蝴蝶,而另一只则是素净的纸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大少爷,这两只风筝是二少爷做的,他希望你带上它们……”阿橙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风筝递给邱若愚。邱若愚接过那两只风筝,打量着它们的不同,对阿橙说道:“告诉影声,我明白他的意思。蝴蝶,送给雪痕,另一只,我会转交给弟妹。他可有话要留给弟妹。”“有。”阿橙点了点头,上前几步…… “我知道了。告诉影声,他的话我一定带到。”邱若愚微笑着对着阿橙点了点头,“阿橙,影声就拜托你费心了……谢谢……这么多年,谢谢了……”邱若愚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就在这个时候,阿橙又追了上来,“大少爷!”当邱若愚再次回过身的时候,他眼前的阿橙已是泪水潸然,呜咽着说道:“二少爷他要我转告你!他一直看着你,他说他一直看着你……”“我一直看着影声,在窗外一直看着……”邱若愚平静的打断了阿橙的话,嘴角边淡淡的笑容也随即染上了一抹悲伤,“我们都没有勇气跟对方告别,害怕一别既是永别。不告别,就能当做没有分别……我一直看着影声,用尽所有的力气看着他,现在的他,小时候的他,我用尽全力的把他们的样子都记在我脑子里,就像记住我的一生一样。拼尽全力的记住……再在一瞬间,拼尽全力的忘掉……他的样子,就是我的样子,不记得他的样子,既是再不记得我自己的样子,便再无惦念了……阿橙,影声要你告诉我,他也没有惦念了对吧……我一直在等影声关上窗,一直在等他忘记我的样子,一直在等他,卸下心中的惦念……我们,都在等着对方卸下心中的惦念……” 邱若愚嘴角边的悲伤渐渐的散去,“阿橙,我们要说的,都是一样的话。叫他安心吧,因为我也安心了……”话罢,邱若愚笑着对着阿橙微微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再也不曾回过头…… 邱若愚并没有因为心中一直不肯隐去的痛而加快自己的步伐,他不想用速度来逃避心中如影随形的痛,他缓缓的前行,很认真的看着邱宅里的一草一树,一花一木,一砖一瓦……尽管自己刚同黑泽俊回国的时候已经强行纠正邱家的每一个人都要称这里为“邱公馆”,但是,挂在大门外的那块“邱府”的牌匾,才是这里的记号。邱若愚想要很认真的,记住这里的每一处角落……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回来……. 邱若愚和邱影声,虽然他们都心存幻想,但‘永别’二字,却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结局…… 提着行李,邱若愚比自己想象中更快的到达雪痕的别院。小心翼翼的上前,正欲抬手敲门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为他开门,从门里走出来的人,是阿蓝。 阿蓝看到邱若愚先是错愕了一下,接着便又很快恢复平静的说道:“大少爷,我估量着时间知道你快要到了。”阿蓝说着便去接邱若愚手里的行李。“我还提得动。”邱若愚微笑着拒绝了阿蓝的帮忙,“从现在起,我就是影声了。”话罢,邱若愚便提着行李踏进门,向着院子里面走过去。 看着在邱若愚拒绝自己的那一瞬间脸上露出的淡淡的微笑,阿蓝突然觉得悲从中来。尽管只是一个礼貌性的笑容,但她已经许久未见过邱若愚的脸上出现过任何有关于笑的表情,似乎上一次在邱若愚的脸上看见笑容还是很多年前他陪着雪痕一起玩儿的时候。自从邱若愚跟着那个日本人回到家以后,他就几乎再没笑过。原来,只有借用别人的名字,他才敢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哪怕只是,一个礼貌性的笑容…… 邱若愚走到雪痕的门前,门是半掩着的,他只要再上前一步推开门就能走进去,走到雪痕的身边。可是,在即将要迈出这一步的时候,邱若愚迟疑了,他侧过身,站在半掩着的门后,静默了……他害怕自己到了雪痕的面前不能从容自然,他可以在外人面前扮演邱影声,毕竟他们有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这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即便是在精明的黑泽俊面前,即便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不会永远瞒过黑泽俊的眼睛不久就会被他识破,但邱若愚仍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延长蒙混过关的时间。可是,他真的能在雪痕的面前坦然的扮作邱影声吗?自己看着她时的眼神,同她说话时的语气,真的可以跟邱影声一模一样吗?若是她发现了……应当如何…… 阿蓝从邱若愚的身后跟上来,她看着他站在门边沉默着没有向里走,小声的说道:“若是大少爷,定是‘不愿意’踏进这扇门的。可是,二少爷,你不进去吗……你是担心,小姐一眼便会认出你吗?是啊,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小姐更了解你了。”“我们进去吧。”邱若愚突然间不再犹豫,他挺了挺身,浅声的说了一句,“她会深信我就是影声,就像她一直深信以前的邱若愚已经不复存在一样。” “雪痕。”心事重重的雪痕原本以为耳边传来的温柔的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许是自己的担心太过于沉重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当雪痕顺着这个自以为是幻觉中的声音抬起头,眼前逆光中那个看不清脸,缓缓向她走来的,瘦削的身影,刺破了雪痕的幻觉,也刺痛了她的心。“小姐,二少爷来看你了。”伴随着阿蓝的话,雪痕的心更是痛若滴血。果然,到了最后关头,邱若愚还是没能念及那一点点的血缘之情,生生的将邱影声拉了进来……当真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狠的人…… “雪痕,你好吗。”邱若愚慢慢的靠近雪痕,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打扰到她。缓缓的在雪痕的身边坐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柔声的,再一次说道:“雪痕,你好吗……”一句隐藏了太多千言万语的话,话说三分,心痛却是十分。这一次,他不用再冷言冷语,压抑着自己的心,真真正正的,毫无顾忌的,在浓烈的思念里唤着她的名字。能够像现在这样唤着雪痕的名字,邱若愚仿佛已经等待了一生,一世…… 这短短的五个字似是带着魔力一般,雪痕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已是窒息般的剧烈,撕裂的痛苦之中竟生出了一股暖流,温热的缝合着她心头上已经碎裂的伤口。雪痕不敢再抬头去对视此刻正轻抚着自己头发的那个人,她微微的侧了侧身,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因为,她的眼泪已经在这个时候不受控这的流了下午来,唯有这样,才能继续伪装。 “雪痕若是困了,就靠在影声哥哥肩上睡吧……睡醒了,影声哥带你出去玩……影声哥哥想去外面看看,我们一起吧。”邱若愚知道,此时的雪痕一定在哭,她不想让“邱影声”看到她在哭,于是,自己便为她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遗憾的是,邱若愚还是猜错了一点。他以为,雪痕的眼泪是为终被扯进漩涡的邱影声而流。却不知,雪痕是在自以为邱影声的声音里,想起了那个在她心里已经不可能再回来的少年,自始至终,都是只为他一个人…… 第306章 大梦初醒 到达邱府的一段路,川岛绿雅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洛苏城的人都知道邱家少爷的妻子是一位日本人,背后议论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川岛绿雅自入邱家以来,甚至可以说是自她从黑泽俊那里接到接近邱家的任务以来,她就再没有穿过和服。此刻,她一身和服,以“邱家少奶奶”的身份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素日里那些背后的议论则倾然间变成了扑面而来的倾盆大雨,不是锋刃利剑,却直叫她脊背发凉,骨肉生疼。 川岛绿雅从容的目视着前方,大步向前,尽管余光里还能看见周围人的不安,憎恨,甚至是恐惧,她全部视而不见,只管奔着邱府的方向而行。 “二,二少奶奶……是二少奶奶您回来了……”当邱家的小丫鬟为站在门外的川岛绿雅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她一身和服表情冷若冰霜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样子,不禁吃惊的语塞了起来。川岛绿雅没有再去看那已是惊讶不已的小丫鬟,而是直奔内院走过去。她告诉自己,只顾冷眼向前就行了,什么都不要顾虑。不顾擦肩而过的那些人眼中的惊讶,也不顾自己胸口之中心如刀割的痛…… 没有敲门,川岛绿雅直接推开邱若愚的房间门,院落里的阳光一下子透过木门上的雕花全部洒进眼前人的身上。那个人,一身白色的西装,正端着茶杯,稳稳的坐着,端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却又马上恢复了平稳。许是在她进门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望着她。与面前的那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在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薄光认出了眼前的那个人就是邱影声的那一刻,川岛绿雅的心彻底的被千刀万剐,她无力还手,也无力自救,唯有咬牙的忍着,装作波澜不惊。 眼前的川岛绿雅是邱影声从未见过的模样,她挽着日式的发髻,白色的和服上绣着几片简单的绿叶,远远的看上去像是无边无垠的雪地里飘落着的绿色雪花,如同她此刻没有丝毫表情,苍色的脸和依旧闪着柔光的眼,让人觉得若即若离,也让人觉得心疼。邱影声望着不动声色的川岛绿雅,淡淡的说道:“你是来宣战的。”“从若愚君同意我踏进邱家开始,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我并不是来宣战的,胜负早已见分晓。”川岛绿雅不以为然的答,她的声音低沉,因为她必须压低自己的声音来与眼中即将生出的泪水抗衡,比起忍不住的眼泪,她宁可生生的心痛。 “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你说得对,许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邱影声似笑非笑的垂下头,抬起端着茶杯的手臂喝罢杯中的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再次抬起头看向川岛绿雅的时候,他的眼眶已经殷红,“你走吧,你要带走的人已经在等你了,不必来我这里确认。你……好自为之。”“是否好自为之,就不劳烦若愚君操心了。”川岛绿雅的语气轻浅,话罢便即刻转过身不再多看面前的人一眼。背对着那个人,川岛绿雅以心痛作为交换压制着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毫无顾忌的流下来,双手紧紧的攥成的拳头最终无力的摊开,她彻底放弃了抵抗,不再忍耐撕扯碎裂的心痛,也不再抗衡任何一滴夺眶而出的眼泪,沉声的开口,“邱影声,你也‘好自为之’。再辛苦也要撑下去……不要死……要拼尽全力的看到最后的结果。若是你先放弃了,邱若愚的一片苦心,就白费了。你要先做给我看,才有资格让我好自为之……”话音落下川岛绿雅便迅速的离开,不给自己一丁点停留的时间,现在的她,绝对不可以留恋…… 邱影声稳稳的坐着,“眼睁睁”的看着川岛绿雅的身影渐行渐远,“眼睁睁”的看着那片绿色的雪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邱影声没有起身去追,他没有力气去追,也从未想过去追,他知道川岛绿雅这样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就是想告诉他,她已经回到原位......自己能为她所做的事已经屈指可数,此刻她想要一个与他相背而行的名目,自己便给她一个那样的名目……因为他自己,也需要这样的一个名目,一个能与她形同陌路的名目……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机会看到最后的结果…… 川岛绿雅很快便到达雪痕居住的别院,并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雪痕的房间。她最是不忍面对雪痕,可她既已走到这一地步,她必须继续向前,没有回头路,也不可以有回头路。回头既是万丈深渊,所有的人都会跌下去……推开门的那一刻,川岛绿雅的眼神被自己强迫着冷了下来…… 进入川岛绿雅视线的那个人,安静的与她对视,他坐在雪痕的床边,雪痕枕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在那个人与川岛绿雅对视的一瞬间,他的嘴角边闪过一丝淡淡的,根本不会被察觉的欣慰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是一直在等着她的到来,又似在请求她再留给自己最后一点点时间,接着,他便侧过脸将所有的目光都投放在雪痕的身上。川岛绿雅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向着眼前的那两个人靠近……川岛绿雅很想让这一刻的时间静止,很想让那样美好的目光永远停留在雪痕的身上,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一定只有这个人,一定只有邱若愚会用最温柔,最疼爱的眼神望着他身旁的这个女孩儿,一旦她走近了他们,真正的噩梦便来临了…… 无奈时间永远也无法停止,它悄无声息的流淌,最温和,也最残忍,正如此刻川岛绿雅还是站在了邱若愚的身边。 雪痕听到一串浅浅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股淡淡的香气像自己袭来,她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预感,那预感正不断的在她心中重复告诉她是谁正在向她走过来。雪痕没有睁开眼睛,继续佯睡,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邱影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段话,“雪痕你知道吗,当我看着绿儿满身是血的向我走过来……那一刻我更加知道,如果没有我,她便不会变成那样……”邱影声同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微笑的,但语气里的悲伤雪痕至今无法忘记,雪痕不愿睁开眼睛,她希望自己此刻是个“透明”的存现,希望邱影声的悲伤可以因为眼前那个人的到来而散去。 “准备好了就可以走了,主人还在等。具体的事宜邱若愚一定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最好不要误会成主人是在邀请你。你,和这个丫头,不过是邱若愚为了自保抵押给主人的典当品罢了。”丝毫没有情绪的语气,川岛绿雅的眼神里也丝毫看不到任何的光彩。“知道了。”邱若愚浅浅的回应,侧过脸,轻轻的拍了拍雪痕的肩膀,“雪痕,醒一醒。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好不好。”听到这样的一句话,雪痕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继续佯装熟睡了,在慢慢的张开眼睛的那一刻,摆在她面前的路,就只有随机应变了。作为一个“典当品”,她还能选择的路已经根本由不得她自己…… “走吧。”川岛绿雅拿起摆放在邱若愚身边的行李箱,转身便走。邱若愚起身,小心翼翼的牵住雪痕的手,跟在川岛绿雅的身后…… “等等我!”阿蓝提着行李从后面追了上来,她气喘吁吁的拦住川岛绿雅,“您带上我吧,大少爷已经吩咐,我要跟我们小姐一起。”“你知道我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川岛绿雅冷冷的问。“知道。”阿蓝果断的答。听到阿蓝的回答川岛绿雅冷冷的笑了,“既然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也就应该知道,那里是你不配去的。”阿蓝的出现令川岛绿雅慌了神,她不想把阿蓝扯进去,阿蓝只有留在邱家才是最安全了。“求您了!带我一起走吧。”阿蓝突然在川岛绿雅的面前跪了下来,“是大少爷吩咐让我跟小姐一起的,您要是不带上我,我会被大少爷打死的。”川岛绿雅知道阿蓝对雪痕的忠心,可她又实在是不愿阿蓝也卷进危险之中,情急无奈之下,那只能微微的侧过头,用不易察觉的目光向邱若愚求助。 当邱若愚隐约的垂下头,默许的目光映入川岛绿雅的眼睛,川岛绿雅咽下自己的不忍,沉声的说道:“你跟着也好,万一那个丫头发起疯来,我可没有闲工夫收拾残局。”“谢谢您。”阿蓝感激万分的站起身,拿过川岛绿雅手里提着的行李同自己的行李一并提着,跟在他们的身后…… 阿蓝弓着身,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川岛绿雅,心中泛起隐隐的酸楚。她知道川岛绿雅刚才的那一番话是希望她不要一同跟着去,想让她平安的留在邱家。可是,这样的一片苦心还是被自己辜负了。阿蓝直了直身,加快了脚步,跟着前面的人一起,离开了别院…… “那一日,陪我离开家的,是邱若愚……自始至终陪在我身边的人都是邱若愚,不是影声哥……”大梦初醒般,蓝雪苦笑着低下头,冰冷的水雾一层又一层的漫上她的眼,一层比一层刺骨的寒,一层比一层猛然汹涌,直到她再也招架不住,终于彻底的崩溃,哀痛欲绝的哭出了声…… 第307章 酒气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不是你……”雪痕崩溃的痛苦,撕心裂肺的沙哑,直至最后再哭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她心力交瘁的看着邱影声,讥笑着垂下头,“我已经不知道,邱若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残忍的,还是愚蠢的……”“他只是太在乎你……”邱影声突然沉默了,他一言不发,良久之后,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雪痕,你就抹平心中的执念吧。大哥的一生,都是为了你……”邱影声的语气已是哀求,“雪痕,一味的陷进执念里,只会让你更痛苦。” “陷进执念里会觉得痛苦,可是,我不可以走出这个执念……我,现在应该就是倚靠着这个执念活着的吧,没了那个执念,我该怎么活下去……”蓝雪苦笑着,抹去眼泪,“我真的没有办法走出那个执念,但我绝对不会再拉着无辜的人跟我一起。那个执念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就好。更加痛苦也没有关系,我总要偿还他些什么,就拿这个相抵吧……” “他不要你相抵什么赔偿!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你陷进痛苦里!”邱影声突然不能自已的半蹲下身对视着蓝雪的眼,“雪痕,他希望你好……只希望你好……”“我会好好的。”蓝雪微笑着应声,“从现在开始,我会跟妈妈一起好好生活。好好的恢复最健康的样子,好好的回到学校,好好的去实现所有的梦想和愿望……好好的,回到不知道邱若愚,也没有遇见段夜寒之前的样子……”“雪痕,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邱影声欲言又止,只看见蓝雪的笑容更加的明朗,只听见她对自己说:“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样,就是好好的……”“知道了,又怎么能装作不知道,遇见了,又怎么能当作从未相识……雪痕,我想要拉你出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呢……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你的执念早已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苦水,你偏偏不肯放手要一同跟着去……我等了这许多年,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我等了这许多年……竟是这样的结果……”邱影声无奈的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慢慢的离得蓝雪越来越远,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蓝雪微微的仰起头,手掌随意的抹去眼角边的泪痕,她望着邱影声消失的方向,悲伤的笑…… 其实到底什么才是“好好的”,蓝雪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忘记所有的仇恨过往,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痛恨的人,要忘记仇恨,那么那个人就也是她要忘记的一部分,既忘记了,又如何同他在一起……就算没有了上一世的仇恨,却也还有这一世的……况且这仇恨,已经不再是他之于她,而是她之于他,她,是伤害了周琳的人啊…… 空荡荡的客厅,段美夕没有开灯,痴痴的坐在沙发上。迷暗的光线,衬得她晕着泪光的眼星一样的闪亮。只是这闪亮挂上了一丝哀愁,丝毫看不到半点灿烂的影子。阴沉的视线,墙上的挂钟大约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任崛始终没有回家。段美夕知道任崛今天并没有工作,自从他们在段家“分道扬镳”之后,任崛就一直没有回来。段美夕一直在等,她担心任崛,想要看到他才安心。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至少为了对外装装样子……他也一定会回来的。 终于,一股浓烈的酒气比任崛的脚步声更先一步的打破了清晰的可怕的秒针的声音。任崛踉跄的推门而入,他似乎看见了从沙发上起身想要去扶他的段美夕,又似乎没有看到,他低着头摇摇晃晃的绕过段美夕直接向客房走过去。 “又去喝酒了吗。”段美夕不顾任崛的“无视”起身快步上前去扶他,只是她的手才刚刚搭上任崛的手腕便被任崛甩开,凄笑着回了她一句,“不用你管。”话罢,任崛推开段美夕依旧踉跄着走向客房。段美夕不肯放弃,再次上前扶住任崛的手臂,她垂下头,轻声的说:“我只把你扶进去就走,你这样我不放心。”段美夕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在自己的话音落下之后任崛的身体蓦地一僵,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与此同时,只见任崛也挺直了身体。 酒气依旧浓烈,但任崛脸上的表情已经全然不是一副“酒鬼”模样,他看上去清醒的很,也平静的很,甚至冷酷的很。任崛微微的低下头,打量着被段美夕扶住的那只手臂,抬起另一只手覆在段美夕的手背上,硬生生的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推下来,冷冷的说道:“你尽管放心,我没有再回去找你爸爸,也没有去找你哥哥。我即答应给你留着那个虚名,就不会食言。已经给了你答案了,你可放心不必再做出这幅样子给我看了。现在,我可以去休息了吗。”话罢,任崛迈着利落的步伐径直的向前走过去。 “我一直在等你不是为了这个!”任崛的一番话突然令段美夕感到从未有过的委屈,她冲上去拉住任崛。可是,段美夕却在拉住任崛的那一瞬间,在大声的跟他解释的那一瞬间,后悔了……段美夕在此刻蓦地明白,自己的解释根本就是多余的。只要他没事就好,自己的解释于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于自己而言,就更加显得可笑了,他早已不信自己。段美夕慢慢的松开了刚刚拉住的任崛的手,后退了几步,不再说话。 “你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实在可笑,有些编不下去了是不是。”任崛冷漠的开口,他侧过身,凛冽的目光投射在段美夕的眼中,无法言语的痛,段美夕已经分不清这痛是扎在自己眼睛上的,还是心上的。 “你一直在等……”任崛回过身逼近段美夕,“一直在等是多久,几个小时?从傍晚到凌晨?你费尽心力想知道的,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答案,你的虚名还在那里,你还想要什么呢?段美夕,你想让我看到你的执着。好,我看到了。你的确执着,为了想要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否实现可以一直等下去。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而已,难道还要我感激涕零吗?”任崛冷冷的一笑转过身,接着说道:“如果你是怕我回来的太晚吵到你,抱歉了,以后都会是这样。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做出什么让你感到不愉快的事。你受得了,我们就各自相安无事,你受不了,我们就离婚,我不强迫你。”“你累了,去休息吧。”段美夕淡淡的应了一句,再不多说一个字。 “我说过的,你不接受我好聚好散的提议,那接下来我做的任何事,你都不要怪我。你那么有本事,信誓旦旦的样子,但愿你不会一开始就败下阵来。”背对着段美夕,任崛向前几步,推开客房的门,随即而来的冷冷的一霎关门声,将段美夕彻底的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光线依旧迷暗,可段美夕却还是觉得眼睛被刺的生疼。许是刚刚任崛那凛冽的目光还映在她的眼睛里不曾褪去,又许是,眼眶中的泪水随着任崛转过身时那冷冷的一笑一起化成了利刃,猛然的向她袭来,毫不留情。段美夕仰起头,望着眼前紧闭着的那扇门,那是完全将她同任崛隔绝开来的界限,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的空隙。隔着门,段美夕感受不到一丁点任崛的气息,然而奇怪的是,在任崛转身离去之时他身上所透出的那股阴冷,却不知从什么地方袭来,蔓延她的全身,令她毫无招架之力…… “任崛,你这个骗子……”段美夕无力的轻声自语,背靠在那扇门前,身体无助的慢慢滑下来,瘫坐下来。 “我做得到,我对段美夕的爱会超越生死。我会全心全意的爱着她,给她天堂一般幸福安乐的生活,即使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我也不会就那样离开她飘然远去,无论承受多少痛苦跟折磨,我也会在另一个世界一直守望着她,直到她也离开人世来到跟我同样的世界。我会牢牢的牵住她的手,一起渡过三途河,直到,我们前世今生的缘分彻底的结束。” “骗子……骗子,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都已经认错了,还要我怎么样……骗子……”自语着,段美夕绝望的看着眼前的昏暗,回想着婚礼上任崛对自己说过的那段誓词,扶着门悲伤的站起身,用尽全力的抹掉所有的泪水,正从眼眶里流出的,脸上还未干涸的……全部抹掉。段美夕知道,任崛想步步紧逼让自己在不堪忍受之后主动放弃,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不可以现在就以泪洗面。她的决心不会改变,她也已经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她是一定要守住那个虚名的,她绝对不会主动放弃,只要自己咬着牙坚持,就绝对不会败下阵来。 她与他,无非就是看谁熬得过谁,看谁耗得过谁,段美夕坚信只要自己咬牙坚持就好,只要,咬牙坚持,就好…… 第308章 片刻的错觉 蓝雪未眠,她一直呆在大厅里,等候着什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她将轮椅转动至正对着门的方向,心中默默的倒数着,仿佛已经认准了自己所等待的在这一刻就会到来。 似是如期而至,当门被慢慢的推开,当单如慢慢的进入蓝雪的视线,蓝雪一直努力为自己搭建的一条克制激动情绪的心里防线终于还是彻底崩塌,当单如完全出现在蓝雪面前的那一刻,她再也无法佯装坚强,变回孩子的模样,失声痛哭。 单如俯下身,看着蓝雪身下的轮椅,她的手颤抖着抚上蓝雪手边的手柄,眼中的泪晃动着映出哀哀欲绝的心疼,“小雪,你的腿……是谁……”单如哽咽着,紧紧的握住蓝雪的手,眉眼间已经撕心裂肺。“妈,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想做的事情没能做好,反而,把自己变成了这幅样子。”蓝雪的眼中仍流着泪,但她的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坚韧,看不出丝毫的自艾。“是谁。”单如沉下声,握的蓝雪的手更紧了。蓝雪浅叹了一声,早已释然的眼神,却还是低下头,平静的应了一句,“是徐暮杭。他策划了一起车祸,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蓝雪的回答让单如的眼神在一闪而过的经过的惊愕之后慢慢的变得深邃厚重了起来,她心疼的擦干蓝雪的眼泪,轻抚她的头,良久之后,她苦笑着再次握住蓝雪的手,“是妈妈没用,妈妈回来的太晚了。我以为,他至少不会对你狠下心。至少……他不会忍心去伤你……是妈错了……”单如的思绪突然停住,慢慢的倒转,回想起段夜寒那日通知自己美食节提前时的情景,回想起那日他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个约定,我不能遵守了。”听上去似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刹那间划过她的耳畔,让她蓦地怔住,她猛的抬起头,瞪着段夜寒,沉声对他说了一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段夜寒微微的低下头,慢慢的向前几步,依旧语气平静的对自己说:“蓝雪,她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自己听到这话是极为气愤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段夜寒远离自己的女儿。自己答应段夜寒让他执管单氏也都是因为他答应了自己会远离蓝雪的约定。如今,他却反悔的那样直白,可是自己却不能太强硬的表现自己的情绪。毕竟蓝雪现在不在自己的身边,若是态度过于强硬只怕会惹怒了段夜寒让他做出迁怒于蓝雪的事,没有其他的办法,自己只能故作镇定的冷眼审视着他,玩笑似的说,“如果我被你刚才的话吓死了,你可就少了一个可以帮你实现计划的人了。不过现在想想,事情仿佛变得更有意思了。从现在开始,我会竭尽全力的帮你去实现你想要做的事,我会让你心想事成的。不过到了那时候,我倒要看看,在我女儿眼里,像你这样为了复仇间接逼死了她的父亲,为了复仇软禁她的母亲并最终靠着这些卑鄙的方法达到了目的的一个人,我倒要好好的看看,她是否还会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过,段夜寒脸上平静的表情依旧不曾改变。他很笃定的对自己说,“事情也许不像阿姨说的那么复杂,它与蓝雪的意愿无关。即便蓝雪不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我也不会勉强她,但我依旧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更何况,我说过了,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那个孩子,也早就知道……”单如自语着恍然大悟。单如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一日段夜寒会如此坚决的告诉自己,蓝雪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段夜寒想要跟自己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在蓝雪身边照顾她的身份…… 单如的心开始慌乱,她开始迟疑自己到底该不该同段夜寒定下那样一个约定,她不想让他接近蓝雪,段夜寒和徐暮杭两个人她都不希望他们再走进蓝雪的生活,她只想让蓝雪平静的生活,未来可以跟一个简单的人在一起。可是,单如终于在这一刻突然明白,包括她自己,从蓝飞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她们母女就再也不会有平静的生活了,正如自己之前一直所做的事,所过的日子,没有一天是平静的。也亦如自己的女儿,不但没有了本该属于她的平静,反而,让她承受了更大的折磨。这一次,自己绝对不可以再做出错误的选择,不能再错,也没有机会再错。若是接下来再错,蓝飞的死就真的只能是一个“懦夫”的自我了结,若是再错,自己之前所做的都会功亏一篑,蓝雪也会白白的受到了伤害……蓝雪已经失去太多,自己也亏欠了她太多……若是再错……很有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连真心守护她的人都失去了…… “妈,我累了。”蓝雪微笑着低下头。看着蓝雪脸上的微笑,单如的心像是被剥了一层皮,她只能忍痛回应以微笑,“对不起,妈让你等了太久了。妈推你回房间休息。”“我自己可以回房间。”蓝雪拒绝了单如,并笑的明媚了起来,“其实现在这个样子也并不是很糟糕,我要是在转轮子的时候加速会比走路快很多呢。是,真正的‘健步如飞’了。真的很……”“妈推你回去。妈妈陪着你,咱们一起睡。”单如完全不理会蓝雪的话,直接绕到轮椅的背后推着她向前走。 蓝雪被单如推着,她的眼泪仍是止不住的流下来,不过她却笑得更加灿烂的说了一句,“好幸福啊。和妈妈在一起……”单如没有应声,因为她只要一说话就会因为哽咽而显得脆弱无力,她不想再给自己的女儿这样的感觉。“幸福”两个字着实凶狠的刺痛了单如的心,若不是自己的无能,自己的女儿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若不是自己的无能也就不会让自己的女儿陷入孤独和无助,像她这样的妈妈……跟着自己怎么会幸福…… 单如很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能够感觉更平静一些,在即将到达房间门口的时候停下来,问道:“小雪,单氏的事现在是多半是由段夜寒打理。妈妈也有些累了,妈妈陪你去旅行好不好?妈妈带你去散散心,这几天我们就出发怎么样。”“段夜寒不行。”蓝雪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句。话音落下之后,她沉默了…… 片刻之后,蓝雪接着说道:“妈曾经跟我说过,要把段夜寒跟徐暮杭这两个人牢牢地,死死的攥在你自己的手心里。一开始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明白了,段夜寒和徐暮杭,他们都是危险的……我要他们一个一个都付出代价。后来我发现,我似乎认错了对象。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段夜寒的事,不过我并不觉得抱歉也不觉得后悔,因为他也并不是一点儿都不欠我们的。算是扯平了而已,至于他跟我们,以后都是陌生人。”蓝雪几句语气平淡的话打乱了单如推开门继续向前的脚步。 “小雪……”单如的话如鲠在喉还无法说完的时候,蓝雪又接着说道:“妈,现在还不是去旅行的时候,因为还没有结束,还剩下徐暮杭……”蓝雪说着,回过头,望向单如猝不及防还来不及擦掉泪水的眼,低沉的说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唯独,不能白白失去这双腿……更不能,白白的认错了对象……”蓝雪的眼神在某一个瞬间令单如觉得有些陌生,似是非是的淡薄,凄清,冷漠……这些从未见过的神情在自己女儿的眼中一闪而过,像是片刻间的幻觉,可却又真正的有那么一瞬间,如此清晰的被自己看见。单如想不到该如何去回应蓝雪的话,唯有装作若无其事的让自己脚下的步伐不要停下…… 段美夕一大早便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她只准备了一人份,摆放好餐具之后便回自己的房间。一夜断断续续的睡着,精神着,也困着。段美夕偶尔会打几个哈欠,时间也还早,可她却坚持静静的坐着不肯回床上去躺着。段美夕害怕自己一旦重新躺下就会因为不小心睡着而错过了听到任崛开门走出客房的声音。她想要整理一下摄影器材,自己已经放了一个很长的假,很快就有一个拍摄任务在等着自己。可是,她却还是静静的坐着……段美夕担心自己整理东西的时候会发出太大的声音而打扰了任崛。那样的“打扰”,并不是噪音,而是那声音会让任崛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厌恶自己……自己只要静静的,等着任崛吃完早餐离开,这样就可以了…… 段美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不过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注定会变得如此卑微,这是自己欺骗了任崛要付出的代价,她知道。她一直静静的坐着,等待着任崛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美夕却没能等到自己所期待的,一丝的声响…… 第309章 早餐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再不出发就会迟到的时候。周遭仍是静的可怕,段美夕呆呆的望着门的方向,没有一丝的声响,她最终不再静静的等待,站起身…… 段美夕脚步很轻的走出自己的房间,四周望了一圈,餐桌上的早餐原样未动。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段美夕的心头还是一阵冰凉,她慢慢的走到客房的门口,轻声的敲了几下门,说道:“你出来吃早饭吧,我现在就要走了。”话罢她转身回房间开始整理自己的摄影器材。段美夕的动作很麻利,原因之一,是她真的快要迟到了,原因之二,她知道若自己不走任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出那扇门的,自己还是快些离开的好。段美夕也“若无其事”的一边利落的整理着东西,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着根本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更没什么值得难过的。自己要的不过是个虚名,这个“虚名”了,并不包括自己的一举一动任崛都要有所回应,当然,更不包括,任崛的笑脸相迎...... 整理好所有的东西,段美夕从容的走出房间。这一次,她的脚步不再轻到卑微,安之若素的节奏,在客房的门口停下来,说道:“早餐冷了,你自己热一下吧。我走了。”说着,段美夕便不多做留恋,转身离开。 直到段美夕走到大厅的门口,她仍是未曾听到一丝的声响,不过,她并不打算再回去说一些在任崛听来已经厌烦了的话,只要自己离开,他自然会出来。不过,段美夕为自己设计好的那一份“从容”却在自己俯下身换鞋的那一个被顷刻间击碎。在鞋架上,整齐的摆放着任崛的拖鞋,而他的皮鞋,已经不见了。顾不上刚换上的鞋子还没有拉上拉链,段美夕匆匆的回到客房门口,不作任何思量,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门推开…… 空无一人,被子是整齐的,床单是整齐的,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也是整齐的……整齐的透着一股清冷,仿佛从未有人住进来。任崛早已经离开,不声不响,不言不语……还是没有办法控制留下眼泪将门重新关好的那一刻,段美夕仍是不愿承认,原来任崛已经是这般恨她……他不愿同她个共处一室,不愿听到她的声音,甚至是不愿自己的周围弥漫着他的呼吸……原来,任崛已经,是这般恨她…… 离开客房的方向,段美夕瞥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快步的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牛奶,仰起头将杯子里已经完全冷掉的牛奶一饮而尽,如饮凛冽的苦酒一般。放下已经空了的杯子,段美夕转身离开了家。反手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段美夕苦笑着擦掉脸上的泪水,提了提肩上的包带,大步的向前走。 段美夕怎么也不愿默认自己是个贪婪的人,尽管她在此刻知道了自己有多么的贪婪,可她就是不愿意肯定这个结论。自己口口声声说着想要的唯有那个虚名而已,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不只是这些,自己想要的更多。她想要自己的虚名完好无损,也想要任崛的笑容以对……更想要他们之间所有的所有都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她想要的这样多,这样的贪得无厌,自己的确,是个贪婪的人啊……自己不过是想要任崛看着自己的眼神不会一直的冷下去,这样,也不算是太贪婪吧……不过可悲的是,没有人会在乎她到底是不是个贪婪的人,因为,她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以陪伴的人,已经没有了可以对她说段美夕你是个很贪婪的人的那个人…… 对于单如的邀约段夜寒并不感到意外,不但不感到意外他反而一直在等着单如的邀约。可能是因为清晨的关系,餐厅里的人很少,周遭的氛围显得有些冷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语的沉寂。段夜寒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些,才刚刚坐下,单如便也到了。单如示意正欲起身迎她的段夜寒坐下,笑着说了一句“总不能因为自己年龄大了就总是让孩子等着。”单如一边坐下一边接过菜单,接着说道:“想早点过来,还是没有你早。” “单董。”段夜寒毕恭毕敬的唤了单如一声,语气里生分了不少,却又听不出明显的疏离。段夜寒将单如面前的水杯推得离她更近了一些,接着说道:“我一直在等您找我过来。”单如仍是笑,笑容淡淡的,“我已经回家了,这段时间也谢谢你照顾我了,你们的酒店我住的很舒服。你……就喊我阿姨吧。”“这段时间对不住您了单董。”段夜寒似是从未听见单如的话,话罢便礼貌的将刚上桌的菜推向单如。单如顺势在被段夜寒推进的盘子里加了一些菜放进段夜寒的盘子里,“知道你很忙,我也想多陪陪小雪,所以只能请你吃一顿简单的早餐。等以后……”“单董,我很快就会回到我原来的地方。”段夜寒打断了单如的话,“我知道您来找我的用意。”段夜寒微微的仰起头,笃定的看着单如,“交接工作已经在进行中了,我很快会离开单氏。我从没有想过要夺过不是我的东西,这一点请您相信我。这段时间,谢谢您。” “长辈家的菜不是一定要吃完才对吗。”单如似是对段夜寒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的“以牙还牙”,她也如同从未听见段夜寒的话一样,一个眼神示意段夜寒的盘子里还放着自己夹的菜,“把盘子里的菜吃完再跟我说话。”段夜寒微微的愣了一下,她看着单如同样笃定的眼神,不语,低下头,将盘子里的菜加起来吃。 看着段夜寒低着头吃菜,单如此刻不被段夜寒所看见的表情也渐渐的沉重了起来,此刻不与段夜寒对视,她开口道:“我要多陪陪我的女儿,你停下手里的交接工作。”段夜寒一顿,抬起头看着单如,沉默了片刻之后,段夜寒从容的应声道:“单董,你无权命令我。” 段夜寒的语气中疏离感又多了几分,单如听得出这个年轻人是已经冷静的想好了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准确的来讲,他应该是已经想清楚了要同蓝雪划清界限。单如不以为然的又加了一些菜放进段夜寒的盘子里,说道:“我没有在命令你。只是作为你朋友的母亲,或者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想要问问你……”“我会继续遵守约定。”段夜寒又一次的打断了单如的话,“以后,我同蓝雪就是陌生人了……” 单如没有想过段夜寒会这样说,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段夜寒有了“放弃”蓝雪的态度,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虽不能完全的看透他,但至少在对待蓝雪的态度上单如看得出他一直都是笃定的。单如想着段夜寒态度的转变也许跟蓝雪所说的那件“对不起”他的事有关。单如开始犹豫了起来,她不知道蓝雪所说的那件事究竟给段夜寒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她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让段夜寒对待蓝雪的态度究竟有多大的改变,是气愤,还是痛恨,还是已经死了心……很久之前单如就像想过,当段夜寒能够亲口说出“陌生人”三个字的时候自己一定是极其开心的,也许会是了却心愿的那种开心。可就在刚刚,要与蓝雪成为陌生人这样的话从段夜寒的口中说出来,自己不但没有了喜悦,反而是混杂着心痛和失落的感觉全部涌上胸口。那一刻,单如甚至已经开始懊悔,懊悔是不是自己终究还是令女儿失去了一个愿意真心陪在她身边的人。 就在单如对段夜寒对蓝雪态度的转变开始迟疑模棱两可的时候,段夜寒眼中不经意的一丝惘然若失晃过她的眼睛,那闪过片刻便迅速又消失了的微弱的光,在段夜寒不经意的低眉间恰巧不偏不倚的落在单如的眼里。单如渐生犹疑的心,在看到段夜寒眼中的那一丝惘然若失的那一刻,又重新有了答案,“我承认你刚才所说的话是我一直以来都非常想听到的。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远离小雪的生活……可是……”单如欲言又止,眼中挂上了一层薄薄的泪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她苦笑着低下头,“我是一个母亲,我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过平静快乐的生活,有你在,小雪的日子就不会平静。可是,同样因为我是一个母亲……看到我的女儿……” “女儿”两个字令单如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已经无法平静的去说完完整的一句话,蓝雪坐在轮椅上,苍白疲惫的脸却还是微笑着看向她的样子顷刻间浮现在她的眼前。蓝雪脆弱却又坚持的眼神在单如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的情绪似乎开始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强忍着,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对不起,找你过来不是想给你看我这个样子的。我无意破坏早餐的气氛和你的心情。” 第310章 转身,恶作剧 单如又试着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虽然与蓝雪有关的事她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可以一下子就迅速的冷静下来,但是她仍是逼迫着自己,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会让人觉得伤感。单如深吸了一口气,对段夜寒说道:“蓝飞刚刚走的时候,我很怕别人会觉得我一下子变脆弱了,因为那个同情我。后来,我一个人住的日子也冷静的想了想,没有人是完美的,因为触到了心中的痛处变得脆弱哭出来也没有什么。可是,一直以来有一个想法我还是从没想过要改变的。我想着至少决不能在一个人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那个人,是我认为克星一样的人,是我有所亏欠的人,是只要一见到就会提醒我自己还是拥有原罪的人……你也还只是个孩子,可我总是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你……” 单如定睛,望着始终没有与自己对视的段夜寒,嘴唇颤抖着再次开口,“孩子,我该叫你夜寒,还是小辰?无论你是谁,我最不想让你看到像我刚才那样的样子……”单如苦笑着微微低下头,“我不想欠你的,当然,直到现在,我也还是认为你欠我的更多一些。我不认为这是锱铢必较,只是为我亏欠你的那一部分找一些平衡。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要来求你的……比起亏欠你的,我,也已经欠了我的女儿,太多太多……” 单如抬起头,看着段夜寒平静却又似心事重重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小雪心头上有一个最痛处,她不说,只是忍着当它不存在。我曾经教她,受伤也好,心痛也罢,都不能有任何的表情。可现在想来那有什么用呢,我竟愚蠢的教她这些东西。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痛就是痛,就算咬碎了牙忍着不被发现……又有什么用呢……我想帮帮我的女儿,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来求那个痛处帮帮她……”单如静默了片刻,望着眼前那张看似依旧平静的脸,忧伤的沉下声,“你不会不知道,你,就是她心头上的最痛处,从来都是。” “再致命的痛处也无非只是个伤口,再痛的伤口,也会有愈合的那一天……”段夜寒的语气平静的几乎成了冷漠,可他的眼睛里却还是再次浮现出难掩的落寞和悲伤,“不去提醒受伤的那个人自己的存在,不再去打扰她,让她慢慢的淡忘,慢慢的愈合,才是这个伤口应尽的本分……”像是害怕自己眼中的神情会被单如看透些什么,段夜寒迅速的垂下眼避开了单如的目光,淡声道:“单董,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话罢,段夜寒欲起身离开。 “最后一次请求,可以吗。”单如的声音也平静了许多,她不再挣扎着勉强,低下头默认已经无需多说的事实。段夜寒停住,静默了片刻,礼貌的回答:“您说吧。”“谢谢。”单如的语气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我不会再留你。只是,我希望你也可以给我一些时间。我才刚刚回到我女儿的身边,真的想好好陪陪她。我不会让你停下来,只是,把交接工作的事延后一个月吧。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只想什么都不过问,就只是陪着我的女儿。” 单如仰起头,再一次直视段夜寒深不可测的眼,“至于小雪,你与她之间是熟识也好,是陌生人也罢,我的这个请求与她无关。我只是在拜托,拜托单氏的合作伙伴段先生,帮我带一个月的班……可以吗。” 段夜寒的目光依旧深邃,看不出是应允还是拒绝,他只是对着单如微微颔首,“谢谢您请我吃这么丰盛的早餐。单氏最近在谈几个新的项目,定下来之后大家都会更忙一些。在谈的这段时间,您就好好休息吧。”话罢,段夜寒再次礼貌的颔首,然后低下头安静的转身离开。 单如不是第一次看段夜寒离去的背影。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样子,亦如住在穆琳他每次来看望自己时一样,“宣布”了下一步需要自己如何配合之后便会离开,那个年轻人的转身向来都是果敢决绝,从不拖泥带水。可这一次,在单如的眼里,段夜寒的转身像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没有了果敢,也没有了决绝,步伐的节奏从未缓慢,然而他却始终低着头,满身落索,直至消失。 单如垂下头,盯着桌上还散着白气的玻璃杯,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蓝飞,要是你还在……会在我做错的时候提醒我吧……”说着,她不禁落寞的苦笑,“要是你还在,就不会有‘做错’这种事发生了……你在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呢……” “爸爸已经不在了。”身后传来蓝雪声音,单如蓦地回过头,只见蓝雪正被一个年轻的女人推着向着自己走过来。走到单如的身边,蓝雪侧过头示意推着她的年轻女人停下来。接着,蓝雪回过头,没有给单如片刻反应的时间,似是有些残忍的再次开口,“妈,爸爸不可能再回到我们身边了。不要再去想了。”单如的心一颤,她从没有想过,这听上去冷冰冰直戳心头的话有一天竟会从自己单纯的女儿口中说出来……单如一时愣愣的接不上话,蓝雪见状便微笑着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对单如说道:“妈,介绍一下,这位是晓琳姐。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我的人。晓琳姐,跟我妈妈打个招呼吧,叫阿姨就行了。” 孙晓琳很恭敬的上前一步,笑着说道:“阿姨您好,我是孙晓琳,是小雪的护士。”“哦,你好。”单如笑的亲切,“照顾我们小雪真是辛苦你了。姑娘,你看着有些眼熟,你是蓝氏医院……”“晓琳姐就是在爸爸的医院工作的,妈妈以前去医院看爸爸的时候应该也见过,不过那个时候也不会注意吧,是暮杭哥把她带到我身边的。”蓝雪打断了单如的话,目光沉静,“是被徐暮杭抓住了把柄的可怜人,故意带到我身边的。不过没关系,徐暮杭还不知道他的苦心已经白废了,晓琳姐待我很好。哈,暮杭哥已经有太多的事情不知道了。”蓝雪的每一个字都说的不以为然,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这样的语气,令单如感到更加的不安,和担心。 “早上就没见妈了,这里是你很喜欢的店就想着让晓琳姐带我过来看看了。”蓝雪嘴角上的笑很甜,甜到已经完全包裹了笑容背后所有的真情实感,她微微的向前探了探头,问道:“妈不是一个人吃早饭?”“哦,刚刚请了林副董过来。妈妈好长时间没顾到单氏了,请林副董过来坐坐,叙叙旧,也聊聊工作。”单如的回答很是流利,流利的完全合乎情理完全找不出一丝破绽,她笑着看向蓝雪,“小雪,想吃什么跟妈妈说,林辉有事先走了正好咱们一起慢慢吃。晓琳啊,你也一起,咱们人多热闹。”“那太好了。”蓝雪很开心的回过头看向孙晓琳,“晓琳姐,快去坐下,我自带椅子比你们都方便呢。快去,晓琳姐。”蓝雪热心的招呼孙晓琳入座,又很高兴的研究起了菜单。单如看着蓝雪拉着孙晓琳一起看菜单的样子,看着她脸上的笑总算少了那些悲伤,单如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至少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女儿还能拥有一些真心的快乐。 “好,就吃这个。”孙晓琳一边听着蓝雪的推荐,一边在不经意间看着蓝雪,慢慢的,心疼的,凝固了脸上温柔的微笑……蓝雪让她当做没有看见,话语的余温还在耳边。可是,孙晓琳似乎实在没有办法做到…… “小雪,为什么要来饭店呢,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就好了,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馆子里的大厨呀。”自孙晓琳到蓝雪身边以来她从未见过蓝雪的脸上笑的像现在这般开心,于是自己的口吻也就多了几分玩笑的轻松。“才不是呢。”蓝雪的心情很好,脸上笑意盈盈的,“昨天,我妈妈回家了,晓琳姐我很开心。”“真的!那太好了!”孙晓琳由衷的激动,可是她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静了下来,“那,刚刚我去家里怎么没见她呢?”“所以,我就叫你带我来这里了。”蓝雪眉眼间的喜悦已经无法掩饰,“这是我和妈妈一直很喜欢的饭店,它可是单氏的‘代表作’呢,她不在家肯定是到这来给我买早饭了。晓琳姐,你再推我往前走走,我妈妈喜欢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再走走就能看到她,她一定是坐在那里等着我的早饭呢。” 蓝雪一边说着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更加的明快了,“我们先不要进去,我在外面看着她,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吓她一跳好不好。”“小丫头,没想到你还会恶作剧呐。”孙晓琳看着蓝雪脸上小朋友似的笑也实在开心,推着蓝雪顺着饭店的玻璃窗一路向前…… “晓琳姐。”蓝雪突然叫住孙晓琳,原本欢喜的语调也沉了下来。孙晓琳不解蓝雪怎么会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她停下来,绕到蓝雪面前,俯下身问道:“怎么了小雪。”蓝雪的笑容还在嘴角边,可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分苍凉,她的眼直视着前面的什么地方,木讷的说道:“晓琳姐,最前面的那个座位,坐在那里的人就是我妈妈……”“哦。”孙晓琳微笑着应声,将视线移到拦蓄所说的方向…… “怎,怎么会……”顺着蓝雪所说的方向,最先映入孙晓琳眼帘的不仅仅只有蓝雪口中的妈妈,更为“刺眼”的,是坐在对面跟着一起用餐的段夜寒…… 第311章 求 “晓琳姐,不要再往前了。我们,就在这里吧。等那个人走了,你再推我进去。”蓝雪脸上原本因为等一下就会看到单如而绽放的笑容,顷刻间,因为坐在单如对面的那个人而慢慢的散去,毫无痕迹。看着这样的蓝雪,孙晓琳心中的愉悦和热情,也慢慢的冷了下来。她心疼的看着蓝雪,说道:“没有关系的。我们就进去,你是去见你的妈妈,见到段先生打个招呼就好了,没什么的。我们进去,好吗?” “就在这里等吧晓琳姐。”蓝雪摇了摇头,“我答应过他,不会再让周琳阿姨看见我。我不知道周琳阿姨是不是跟着他一起过来,是不是在附近。我这个凶手那还有脸让她看到,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留在原地,是最好的选择。”“真正的凶手又不是你。”孙晓琳低下头嘟囔了一句,可她马上又意识到这个举动似是自己不该有的,于是她迅速的抬起右笑着应允道:“好,那等他走了我们再进去。”孙晓琳起身重新回到蓝雪身后,停在原地,不再推着蓝雪向前走。 远远的隔着玻璃,孙晓琳很努力的试图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即使知道自己根本就什么都听不到,可她依旧期望着自己也许还是能够听到些什么。隔着一段距离,孙晓琳不但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甚至连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只看到蓝雪的母亲低下头,又抬起头…… “我妈妈在求他……”轻到尘埃里的音量,脆弱的风一吹就散。“什么。”轻弱的音量突然令孙晓琳打了一个寒战,她侧过身,小心翼翼的问道:“小雪,你说什么?”“我妈妈,在求他……”蓝雪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已经完全埋进了尘埃里,绝望沙哑。蓝雪微微的仰起头,与孙晓琳对视着,无助的苦笑,“不用听他们说些什么,我知道,我妈妈一定是在求他留下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留在我的人生里……”蓝雪惆怅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膝,低声的自语道:“我现在的样子,已经吓到妈妈了。她想要我回到原位,变回最初的样子。变回最初的无忧无虑,变回最初的天真单纯,变回最初的那个,脑袋里就只知道想着那个人的傻孩子……她宁可我回到原位,那样的我虽然实在没有骨气,但至少……什么都没有被改变,我还是个健全的人吧。”“小雪,你不喜欢你妈妈求他是不是。”孙晓琳半蹲在蓝雪的膝边,更加心疼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希望同段先生成为陌生人,怎么会想让自己的母亲去求他。小雪,我这就推你进去,我们去告诉你妈妈不要求他好不好。” “他不会答应的。”蓝雪笃定的拒绝了孙晓琳的提议,“无论我妈妈怎样求他,他都不会答应的。若是他继续留在我的人生里,那周琳阿姨该怎么办……”蓝雪怅然的一笑,仿佛已经别无所求,“我知道的,他也知道。他知道,我同样不希望他继续留在我的人生里。我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不就是像现在这样,与他两不相欠,从此形同陌路,互不打扰的人生啊。若他孝顺周琳阿姨,就不会答应我妈妈的请求,若他……还念及儿时的情分,就不会答应我妈妈的请求……” 一抹温热从蓝雪的眼中涌出,可她仍是保持着嘴角边的微笑,尽管,那笑容是怅然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他走了我们再进去。进去的时候,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好吗……”“好,都听你的。”孙晓琳微笑着擦掉蓝雪的眼泪,站起身回到蓝雪身后,静静的,陪着她一起等待…… 蓝雪低下头,不再去看眼前的一切,不忍去看自己的母亲降心相从的模样,不敢去看段夜寒隐匿神情的转身,她知道等到段夜寒离开了孙晓琳自然会推她进去。她的心像是裹上一层厚厚的乱麻,完全失去了方向,紧紧勒着的疼。若段夜寒只是左辰,她便能心安理得的同他成为陌生人,即使现在做不到,逼着自己的时间久了,就一定能做到。可是偏偏,段夜寒是左辰,也是邱若愚……蓝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放不下什么东西,是今生的,还是前世的,是自己作为蓝雪的无法忘怀,还是自己作为叶雪痕的执念痴迷。 蓝雪不敢承认自己还是不想忘记那个人,或许是因为前世爱恨不明的不愿甘心,又或许是因为今生进退两难的身不由己……虽然现在她的勇气只能足够远远的躲着,但是她相信只要时间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她完全可以做到同那个人逢面不语,擦肩而过之后,形同陌路……只要时间久了,她都做得到,可却偏偏没有办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彻底的忘记他…… 蓝雪能感受的到自己被孙晓琳推着一点一点的向前走,她知道一定是段夜寒已经离开了。她抬起头,目视着前方……从被推进饭店,再到慢慢的靠近背对着自己的单如。由远及近,她听到单如的自言自语。虽然不是特别的清晰,但是她真切的听到了那句“蓝飞,要是你还在……会在我做错的时候提醒我吧……”,单如的声音夹杂着悲伤和无奈,而“蓝飞”两个字落在蓝雪的耳边,刺进她的心口同段夜寒的名字混在一起,顷刻间,直叫她悲不自胜…… 蓝雪屏住呼吸,努力的做出已经足够冷静的模样。她告诉孙晓琳要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这样的话不仅仅只说给孙晓琳一个人听,同样,也说给她自己听。“说谎”,对于现在的她已经是驾轻就熟,屏住呼吸的那一刻她竟没有纠结和挣扎,似乎轻轻松松的就做出了自己想要的表情。终于,在她与单如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在单如的身后冷冷的说了一句,“爸爸已经不在了。”放松呼吸的一瞬间,蓝雪坚信自己已经做出了最冷静的模样…… “孩子你回来啦!”周琳看见段夜寒回来便“撇下”刚刚还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段穆天兴奋不已的迎上去。段夜寒温柔的笑着一边跟着周琳的步子往屋里走一边将刚买东西回来的手提袋放在桌上,“回来的路上看见螃蟹什么很新鲜就买了一些,晚饭我做螃蟹汤给您吃。”“真是辛苦你了孩子。那……我家夜寒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今天上班的时候他会打电话给你吗?还,还有,为,为什么他都不打电话到家里来呢?我也可以接他的电话呀……” “孩子不是都说了是上班的时候打的电话嘛,都那么忙了你要是再唠叨几句咱们儿子还工不工作了。”段穆天迅速的从沙发上起身笑着打断了周琳的话,然后继续笑着看向愣在原地的段夜寒“孩子,谢谢你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哦没关系的,夜寒交代我他还要在外地工作一段时间,你们的女儿也才刚刚结婚很少回家,他不放心你们叫我好好照顾你们。正好我之前的房子到期还没有租到新的,在这里暂住是我打扰你们了。”“哪里的话,我们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你们陪着我们,我们不知道有多开心呢。来,今天就看叔叔的,尝尝叔叔做的螃蟹汤。那个,你阿姨也有些累了,你先送她去休息一下。”段穆天接着段夜寒的话说下去,顺势看向周琳,“老婆,让小辰送你去休息一会儿,晚饭好了叫你。还有,咱们儿子真的还要在外地忙一段时间,实在太忙了才顾不上你的。你呀,也别总缠着小辰问了,小辰也很忙的。” “哦。”周琳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段夜寒,小声的说道:“对不起啊小辰,阿姨不是故意要烦你的。阿姨只是,只是……太久没有见到儿子了,有些想他。真的,很想他……”“没关系的阿姨,我带你去休息。”段夜寒似是迫不及待的接过周琳的话,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低下头扶着周琳往她的房间走过去。这是一种逃避的方式,他只能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逃避周琳的眼神和她的语气在自己的脑海里停留。他只能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逃避毁灭般的窒息,在周琳的那句话彻底的戳破他的血肉之前,在他的不忍和心疼全部化作埋葬自己的深渊之前…… “他在电话已经跟我说了,要我照顾好你,他很快就回来了,真的是太忙了,电话里也只能匆匆的说上几句话。”段夜寒扶着周琳,看似波澜不惊的说着别人的事,至于要如何做到“波澜不惊”,只有他自己知道。“很快回来就好,他那么忙我不会再烦他了。”周琳心满意足的微笑,映在段夜寒的眼里,椎心泣血……他的脚步越发的沉,像是箍着镣铐,他已经无计可施,只能默认周琳已经没有了康复的可能,只能默认,他无能的,下意识的放过了那个“凶手”,他实在无能,既无法让周琳好起来,又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 第312章 不会忘记,不会思念 “你妈妈休息了。”段穆天侧身看了一眼刚刚走到自己身后的段夜寒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嗯。”段夜寒应了一声,随手拿起食材帮着段穆天一起做饭。“她看了一整天的电视,等了一整天的电话,也应该累了。我这几天都陪着你妈妈,工作上的事都靠你一个人处理,辛苦你了儿子。”段穆天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一边说着手中的活儿也一边进行着,仿若这几天周琳身上的事从未发生一样,像是往日里聊着家常一样。“没关系的爸,你多陪陪妈吧。反正你也说过,这些东西早晚都是我一个人的,小夕只要有长得好看的丈夫就够了。”段夜寒的口吻也同样轻松,所有的表情,不露一丝痕迹。 “哦?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我可是个偏心的父亲,我总是想着留给你妹妹更多的东西呢。”段穆天说着,脸上的笑便抑制不住,“不过小夕那个丫头,真的是有了长得好看的丈夫就把我们都忘了。”段穆天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顽皮,可却又在变得顽皮的那一瞬间,全部戛然而止。 段穆天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身看着一直在帮自己打下手从未停下的段夜寒,脸色渐渐的认真了起来,说道:“儿子,你妈妈不会好了。”“嗯,我知道。”段夜寒平静的应答,似是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段穆天的眉宇间渐渐撵开一抹淡淡的释然,“你妈妈每天都在等电话,我就陪在她身边一起等。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虽然等的痴迷却还是会唠叨我几句,嫌弃我太粘着她了。这样挺好,年轻的时候实在太少陪她,现在到了快退休的年纪,该好好陪陪她了。本来,也只有我一个人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伴,你和小夕,你们都不行……就算夜寒还在,你妈妈,也不需要他和小夕的陪伴。儿子,你明白爸爸说的话吗?” 段夜寒低下头,不答,静默了良久,他沉声的开口道:“当爸看到妈变了的时候,只是默认的接受了这个结果。我以为你会听我说些什么,或者问我些什么……我不明白的是,爸怎么从来不问我,是谁,让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蓝雪那孩子离开了,你觉得我还需要问吗?”段穆天毫不犹豫的回答,却又犹豫着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况且,若我想问,能问的,能给我答案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让你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要怎么忍下心……你是我最心爱的儿子啊……”他看着段夜寒努力隐藏着情绪的眼,放慢了声音,“做父亲的,什么都不需要问……我知道我的儿子很伤心,很无助……什么都不用问了。” 段穆天目不转睛的直视段夜寒的眼,“你说小夕只要有长得好看的丈夫就够了。我呢,能一直陪着你妈妈也足够了。那你要怎么办?儿子,你妈妈的这一笔,已经没有必要再计较了。即便你再执着下去,她也不会好了。”“就是因为妈不会好了……”段夜寒欲言又止,一直深邃的眼还是藏不住的露出了零星的光亮,“蓝雪,我们已经是陌生人,我没有理由同她计较。我不会跟任何人计较,我只是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因为妈不会好了,我才更不能忘记是我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母亲。” “所以,你不跟任何人计较,就偏偏只跟自己计较,不断的惩罚你自己。”段穆天意味深长的垂下眼,“你用蓝雪这个名字惩罚自己。你极尽所能的把她留在你身边,牢牢的抓着她,然后再逼着自己‘干脆利落’的放开手,你一定是想过要恨她的,可是你的心没有办法恨她。既然没有办法去恨,你就只能狠下心跟她成为陌生人。可是儿子,你既然没有办法恨,就一定也没有办法狠下心,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你自己逼迫着自己,你知道这一定会是一个痛苦至极的过程,于是就毫不犹豫的选择用这个过程来折磨自己。儿子,你这样对待自己,如果有一天你妈妈清醒了,知道你这样对待自己……她该有……” “不会有如果发生。爸跟我不是都清楚妈不会好了,再也不会有发生‘如果’的那一天,我们都知道。”段夜寒打断了段穆天的话,怅然,决绝。“那我们呢……那你连我和你妹妹也不顾了吗?”段穆天低下头,声音轻弱了下来,“就不想想爸会有多心疼吗?要是你妹妹知道了,她会有多心疼?你从没想过要跟那个孩子计较,也不要再跟自己计较了。就当,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你妈妈,原本就是这个样子……我们一家人,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行吗儿子。”“爸,我曾经想过要让蓝雪付出代价。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过……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段夜寒眼中的平静被段穆天的一番话顷刻间击破,他像是失去了方向的风,飘摇,脆弱,不堪一击,却来势汹汹,他再也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手中的动作,他的手微颤着,眼中淡淡的薄光闪烁着,渐渐的凝结,“可最后,我让蓝雪离开了,要她永远不要出现在妈的面前。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赶快要她离开,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想着那个‘一定’。那样,只会对妈更残忍。我想要把蓝雪留在我身边,永永远远的留下来。我要让她每天都看着妈是如何一见到她就受到刺激彻底失去了理智,我要让妈歇斯底里的过程每天都提醒着她,她就是害了我母亲的刽子手,是撕裂了我母亲的恶魔。” 段夜寒眼中的薄光阴沉了下来,不知道光晕里凝结成的泪水到底是冰的寒心,还是冷的刺骨,“我要让她每天都看着妈疯狂的思念着真正的段夜寒,每天都看着妈让人心疼的样子,每天都看着妈神志不清,却还充满向往的脸。就在她的面前,我要让她每天都看着妈,每天,只要她一看见妈,就会充满负罪感甚至是恐惧感,时时刻刻,每分每秒。只要她的冷下来的心肠还有一丁点儿的余温,日复一日,她就会觉得痛不欲生。”段夜寒咬着牙,可眼神中却是失落和悲伤一起掩盖了痛恨,“可是那样,妈也会同样每天都看着她,每天面对着这个把她推进深渊的人,不断的扒开自己的伤口,重复承受着每一寸撕心裂肺的痛。我不能那样……不能……” “或许,原就是上辈子的恩怨没能了结……这辈子,我们各取所需。你要的,尽管用你的办法去拿,我要的,煎皮拆骨也必须要得到……良心什么的,我早就没有了。”段夜寒不知道自己的脑海里为什么会突然回想起蓝雪跟自己的话,他恻然的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什么地方,好像在自己恍惚的目光中看见了那一日,蓝雪离开前那冷漠,讥笑,悲伤的脸…… “自从左辰‘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折过纸了,久而久之也就不会折了。现在的我,只知道想着怎么毁掉你。除了想着如何毁掉你,我已经什么都不会了。”这是他与蓝雪成为陌生人之前,最后听到的她同自己所说的话。顷刻间被记忆填满的脑海,段夜寒的心隐隐的痛。他从没有想过,不过是回想起几句话而已,不过是隐隐作痛而已,不至于心如刀割,更不至于撕心裂肺……可是为什么,就是这样不值一提的痛,竟然会是这样的痛不欲生…… 蓝雪这个名字……他曾经无比的思念,一边思念着,一边想着若是能忘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毫无牵绊了。他就这样一边想着能不能忘了,又继续无比的思念着……亦如现在的进退两难,他想要咬牙切齿的恨她,却又只能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无谓”的挣扎中不声不响的放开她。苦楚,裂心的一笑,绝望,悲凉。段夜寒低下了头,默认了……他跟她是陌生人了,即便某一天走在大街上面对面的遇到,也只是平静的各走各路罢了……从此以后,蓝雪这个名字,他再也不会忘记,也再不会思念。他不会恨她,也再不能爱她…… 即便某一天走在大街上面对面的遇到,也只是平静的各走各路罢了……他会平静的从她身边走过,而她,又何尝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逢面不语,擦肩而过之后,形同陌路,这是他们都必须去完成的,作为一个陌生人应尽的义务。他们两个人都会不约而同努力的去完成这个义务,这大概也是他与她之间唯一残存的默契了吧…… 他与她,他们谁都不愿去忘记,因为他们都不甘心自己竟然不能去恨;他们谁都无法去恨,因为他们都不愿,将对方忘记…… 第313章 不知道,那是不是眼泪 “小雪,看你笑的这么开心,学校里的阳光是不是特别漂亮啊。”单如推着蓝雪慢慢的走着。蓝雪微笑着侧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单如和孙晓琳,笑道:“是啊,学校里的阳光特别漂亮,我还是更喜欢这里多一些,哪怕是个角落,看着都特别开心。不过有妈妈和晓琳姐来接我放学我更开心。”“你呀。”单如笑着抚了抚蓝雪的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孙晓琳说道:“这孩子是跟咱们撒娇呢。不过真是辛苦你了,要顾儿子,也要顾小雪。也不知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一定要我们一起来接她。”“小雪一定想我了,小雪要我也跟着您一起我很高兴呢。我最近学了几个新菜,我儿子喜欢的不得了,也正想着要让小雪尝尝呢。”孙晓琳看见蓝雪的状态也很是高兴,跟单如说话的时候也少了些平日里的拘谨,自在了不少。 “我当然是有些想晓琳姐了。”蓝雪笑着回过头,“不过,我更想念晓琳姐做的菜。今天我有口福了,有妈妈做的菜可以吃,又有晓琳姐做的菜可以吃。不知道妈跟晓琳姐谁的手艺更好呢?我猜……”蓝雪说着,原本欢快的语气竟渐渐的轻弱了起来,直挺的身体也不由的躬了下去…… “小雪,小雪……”孙晓琳意识到了蓝雪的不对劲,马上绕到蓝雪面前,蹲下身抓住她的肩膀,抬眼的一刻,蓝雪的脸已刹然间苍白的毫无血色。孙晓琳想要将手覆在蓝雪的膝盖上减轻一点她的痛苦,却被蓝雪一把抓住阻止了,“晓琳姐……谁也帮不了我……” “小雪,你怎么了!别吓妈!妈妈送你去医院!”单如慌了神,腿软的半蹲了下来。“不可以去医院。妈,我不能去医院,我有我的原由……不可以去医院……”蓝雪抓着单如的手,强烈的恳求她。单如紧紧的握着蓝雪的手,一滴滴掉在她手上的已经不知道是蓝雪的汗水还是泪水,单如只知道自己的女儿前一秒钟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小雪,怎么会……”单如全身颤抖着几乎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没关系的妈……”蓝雪极尽所能的于已经无力招架任何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丝的笑,“妈,你的女儿也犯了很多错,只是瘫痪,实在是便宜了我……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旧伤的地方偶尔痛一下而已,很快就会过去。”“别说话了小雪,别说了……留一些力气,我们很快回家……”单如已经再不忍去听蓝雪那虚弱无力的声音,她坚持着让自己瘫软的腿重新恢复力气,这个时候她绝对不可以没了主意,她必须站起来带自己的女儿回家。 单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站起来的,她只知道自己的腿还在发抖,怕是稍稍的移动一下就会再次瘫软下去,她实在心疼自己的女儿竟要吃这样的苦,可她必须迅速的隐匿自己的心疼,她知道此刻蓝雪更需要她的坚强和坚定。单如扶在蓝雪的耳边,温柔而又沉稳的说道:“小雪,坚持住。我们很快回家。”正说着,一辆车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侧身一看,从车子里走出来的人,是徐暮杭。 徐暮杭一下车就直奔蓝雪,他旁若无人的擦去蓝雪额头上细密的汗,轻声的说:“小家伙,我来接你放学了。对不起,我迟到了……”蓝雪见徐暮杭过来,眼中的泪不禁掉下来,她看着他,虚弱的说道:“暮杭哥,我现在很不舒服,可我不想去医院,你送我回家吧。我只想让你送我回家。”“好,我送你回家。”徐暮杭眼中一闪而过丝丝零星的光,不知道,那是不是眼泪。他的眼中是有疼惜和不忍的,甚至是在震惊之后有了感同身受的痛苦。眼前的蓝雪会是这样的虚弱,单薄。她蜷缩着不敢直身,尽管脸上的坚毅是咬牙坚持着,可是脸上不断叠加的泪痕告诉他,她已经拼着命忍到了极限。疼惜和不忍交杂在一起,那一刻,徐暮杭内疚至极。若不是自己设计要她坐在了轮椅上,她便不会这般的痛苦,那一刻,他恨不得替她去痛,替她去苦。可最终,他眼中的这些不忍和疼惜,还是随着那一闪而过的光一起消失了。因为,同样是在他内疚不已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竟生出了兴奋,肆无忌惮的滋生…… 最后的最后,兴奋,盖过了他所有的悲从中来……蓝飞的死已经削弱了单如能够成为一个依靠的能力,她什么也做不了,蓝雪身上所发生的任何事,她不过只能干看着而已。至于段夜寒,即便蓝雪求助于他,一个整天被疯子围绕自顾不暇的人,应该没有这个空闲吧。更何况,徐暮杭有十足的自信,蓝雪可以向任何人求助,唯独不会去寻他。蓝雪可以向任何人求助,可只有自己才是真正能给她帮助的那个人……也许自此之后,他就是她最依赖的人了…… “阿姨,小家伙说你今天有事不会来接她。她一个人没办法回去,就叫了我来接她。您是匆忙中赶来的吧,以后就让我来接她吧。我也以为,我一个人来接她就够了。”说着,徐暮杭抱起蓝雪,将她放进自己的车里,然后动作利落的折叠好轮椅放进后备箱里。关闭后备箱的时候,徐暮杭淡声的对单如说道:“阿姨,这些事,还是让我来做。你‘力气小’,一个人没办法照顾她。我先送她回去休息,晓琳姐也得一起,她得帮她减轻痛苦。阿姨也开了车,你就跟在后面吧。晓琳姐,你自己上车。”主宰者的口吻,话罢,便冷冷的看着孙晓琳直到她上了车,然后自己头也不回的上了车……风一样的驶过。 眼前已经看不到那辆车的半点影子,单如愣在原地,她不解明明是蓝雪叫自己带着孙晓琳来接她,却为什么告诉徐暮杭自己有事不能来接她……回想着那刚刚发生过,记忆完全还未冷却的片段,那是她完全不相信自己会看到的东西。在蓝雪被徐暮杭抱起来的一瞬间,蓝雪的眼中明明是厌恶甚至是屈辱的,可不过是仰起头的片刻,蓝雪望着徐暮杭,眼中竟是满满的寄托……“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唯独,不能白白失去这双腿……更不能,白白的认错了对象……”蓝雪的话言犹在耳,单如开始越发的害怕…… “晓琳姐,什么都不用做,你陪着我就好……我……我,想要自己挺过去。有暮杭哥在,我就能挺过去……”蓝雪握着孙晓琳的手,阻止了她想要为自己按摩双腿的意图,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做任何事。“好,我什么都不做就陪着你。”孙晓琳点了点头,安静的看着蓝雪,不再说话。虽然不语,但孙晓琳的心却不能平静,她甚至久久没能平复自己的呼吸,她并没有像单如那样看得仔细,她不过是在蓝雪被徐暮杭抱上车的那一刻,在蓝雪的嘴角边,看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似笑非笑。就是这一抹似笑非笑,说不出是什么的表情,直叫她觉得毛骨悚然…… 噬骨的痛已经几乎耗尽了蓝雪清醒的意识,她窝着身子斜靠在车坐上,凝视着前座的徐暮杭,满眼的无助,满眼的期望。蓝雪逼迫着自己残存无几的清醒呈现出无助,依赖和期望的样子。不过是眼中的表情而已,可她却必须拧着自己的心提着全部的心血才能做出那样的神情……她是那样的不甘和痛恨,可她撑着微弱的气息不肯昏过去,就是要让徐暮杭透过车镜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看到她毫无招架之力,只期待他,只依赖他,只笃信他一个人的样子……她盘算着日子,估计着痛苦和折磨即将来临的日期,故意的叫上徐暮杭来接她……她要让徐暮杭深信不疑,要他理所当然的以为,现在的蓝雪,只能依靠他一个人……她要让徐暮杭深信不疑,现在的蓝雪,只能活在由他一个人主宰的世界…… 蓝雪知道徐暮杭要孙晓琳一同坐进车里并非是要她照顾自己,而是他不希望孙晓琳跟自己的母亲单独待在一起,不希望她多说话罢了……如果说她与段夜寒之间是想假而不得,想真却又不能,在黑白必须分明之间鏖战纠缠。那么,她同徐暮杭之间,便是真真假假融合在一起的铤而走险了,他不知道她决定不再以诚相待,她也不知道他究竟还残剩几分的推心置腹…… 真真假假,她的话是假的,眼神也是假的,可当蓝雪看着徐暮杭向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眼中不禁掉下来的泪却是真的。蓝雪看着这个慢慢向自己走进的人,裹着儿时大哥哥的微笑,透着黑泽俊狰狞的影子,熟悉又陌生,这个人像家人一样护着她,这个人像魔鬼一样让她变成了坐在轮椅上的怪物……自己也是如此,像不可一世的“公主”一样认定他是永远都不会变脸的家人,像被逼到死角的巫婆一样,即便最后会掉下悬崖也要把他也一起拉下来……眼泪流下来,为了曾经无忧的,和现在丑陋的他和她自己…… 第314章 聊天 蓝雪已经昏睡过去,她身上的被子并不算厚,可她的额头上还是沾满了汗。徐暮杭一遍遍的轻抚蓝雪的额头,至于站在他身后的单如和孙晓琳,他完全视而不见。单如的心紧紧的提着,她实在不能忍受徐暮杭在自己的面前对蓝雪做出这样“无微不至”的举动。可是,即便再无法忍受她也还是强迫着自己必须要忍耐。蓝雪的行为已经令她感应到,她不可以轻易的同徐暮杭撕破脸,不然蓝雪的用心就都白费了。她只能静静的看着,最为痛苦的静观其变…… “阿姨,小雪的房间得准备一些水,她醒了之后肯定会口渴。她很虚弱,阿姨得留心照料了。”如同主人一般,徐暮杭理之当然的转过身交代单如应当注意的种种事项。“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雪。今天的事真是多亏你了暮杭,小雪突然不舒服,阿姨真的慌了。”单如嫌恶极了徐暮杭已经理所应当的自己当成一个掌控者的语气,可她还是笑着答应,感谢,极力的不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意愿。没有了蓝飞,单如告诉自己,为了女儿她必须变得更加坚强,而“忍耐”,也算是变坚强的过程之一吧。 “阿姨您千万别跟我客气。”徐暮杭温和的回应,接着便看向孙晓琳,说道:“晓琳姐,小雪的事折腾了这么久也耽误了你不少时间。辛苦了,我送你回去。”孙晓琳不放心蓝雪便婉拒道:“徐先生,我想再陪陪小雪,护理她还是我来更好一些……”“我送你回去吧,你儿子一个人在家,会着急的。”一改刚刚温和的口吻,全然已是命令的语气,包裹在礼貌性微笑里的压抑和狰狞,只令孙晓琳觉得不寒而栗。她惴惴不安的强笑着应声道:“那就麻烦你了。”说着,孙晓琳看向单如,说道:“阿姨,我儿子还在家里等我,我得先回去了。真是对不起了,小雪的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快别这么说,孩子还在家等着,快回去吧。”单如在孙晓琳的眼里看到了被裹挟着的无助,她知道,孙晓琳是被徐暮杭胁迫着不得不走了。她若是此时拦着,不仅孙晓琳会进退两难,只怕自己也会势成骑虎了…… “虽然我送你的次数不多,但你好像每次都坐在后面。我有那么可怕让你都不愿意坐我旁边吗?”徐暮杭自如的转动方向盘,不咸不淡的问。“哦?怎,怎么会。我,我就是习惯坐后面。”孙晓琳只想着自己回答问题的时候千万不能支支吾吾的,却没想到自己脸上的笑实在是难以掩饰的尴尬。“我就当你这个习惯是真的了。既然不那么怕我,咱们就聊聊天吧,咱们俩也很久没见了。论年龄我是该叫你一声‘姐’的,晓琳姐就当跟关系不错的弟弟叙叙旧吧。”徐暮杭的语气轻松自在,可就是因为这样,听在孙晓琳的心里却是极其的害怕,她低下头以掩饰自己浅笑中的难堪,应声道:“好啊。” “听你叫蓝雪的妈妈‘阿姨’,她待你不错吧。”徐暮杭的语气依旧的轻松,甚至多了几分大男孩儿的好奇和亲切。“阿姨她待我很好。哦,我本来是叫她‘蓝太太’的,小雪不喜欢,说是听着别扭,就让我改口叫‘阿姨’了。”孙晓琳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那就是,你跟蓝雪相处的很好。这样我也放心了,之前我总是担心她会不习惯有个人总是跟着她。”徐暮杭口吻间带着笑意,心满意足的音色。“小雪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她把我当成姐姐看待。”孙晓琳渐渐的语气放松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之前那样尴尬了。“把你,当成姐姐看待……”徐暮杭若有所思的欲言又止,突然间,他冷笑着沉声道:“她应该恨你,厌恶你才对吧。你可是每天都在她耳边不断催眠着告诉她她已经瘫痪是个废人的人,于她而言你应该是个如幽灵一般挥之不去的诅咒才是……她把你当成姐姐看待,这样的笑话你自己,相信吗……你,是按我说的在做吗……” 孙晓琳蓦地感到心口重重的一击,由心而生的恐惧迅速的蔓延开来她的嘴唇瑟瑟发抖,甚至开始不听使唤,“我,我只是觉得,蓝雪,她,她总不能太直接的给我脸色看。大家,大家面子上总还是要和乐一些的。”孙晓琳已经语无伦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不住的后悔,为什么自己那样的小心,却还是说错了话。孙晓琳一直害怕跟徐暮杭独处,一直担心自己“答错”了他的问题,可她害怕和担心的事却都发生了…… 猛地一个急刹车,徐暮杭淡声道:“晓琳姐,到了。”孙晓琳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惶惶不安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把它放下的理由,“哦,我到了。谢谢徐先生送我回来,我先走了。”匆匆忙忙的去开车门,恨不得马上就下车,无奈却忘了车门已经在自己上车的时候就被锁住了。“先别急着下去。”徐暮杭阴沉的声音使得孙晓琳好不容易才刚刚得来的可以放下心的理由顷刻间又击碎了……徐暮杭侧过身冷冷的审视着已是满脸恐惧的孙晓琳…… 孙晓琳被徐暮杭猝不及防的目光激了一个寒颤,她的手从无处安放到紧紧的握成双拳,强笑着说:“徐先生,我得先走了,我儿子等着我会着急的。他……”“你儿子还没回来。”徐暮杭平淡的打断了孙晓琳的话,“你们家的窗还是黑着的,你儿子还没有回来。你应该也是十分清楚这个时间才会想着留下照顾蓝雪的吧。不如,我们再聊几句,就当是我借用一下你照顾蓝雪的时间了。”徐暮杭死死的盯着孙晓琳,目不转睛,这样从眼睛里透出的压迫令孙晓琳的恐惧之中又增添了窒息般的畏怯。“或者……”不等孙晓琳说话,徐暮杭便又似笑非笑的接着说道:“或者你不愿意跟我聊天,不如干脆回答我一个问题……” 徐暮杭的声音完全阴冷了下来,哪怕只是若隐若现的似笑非笑,眉眼间零星的笑此刻已丝毫全无,“孙晓琳,你在医院工作肯定比我懂。你能不能告诉我,蓝雪已经瘫痪,又是怎么会被一双腿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徐暮杭仿佛是完全的撕下了一张脸,毫不掩饰的狠戾,狂暴。孙晓琳一刻也不敢去看徐暮杭的脸,也更顾不上去看他的脸,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就快要裂开,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中慢慢的在颤抖中失去了跳动的能力。措手不及,徐暮杭已经走下车,拉开车门一把将孙晓琳拉出来。孙晓琳已经完全被吓蒙,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徐暮杭半拖办拉的甩到了小区的木椅上。 孙晓琳的手腕生疼,但她已经感觉不到,她只觉得自己窝囊极了,也可恨极了。自己窝囊的已经不能由心的说上一句真话,可恨的,需要自己为了想要保护的人而编造一个谎言的时候,自己却因为害怕的只能说真话……心中的愧疚渐渐的凝结成了一点点的勇气,孙晓琳握着着一点点的勇气突然间在被蒙蔽的恐惧中清醒过来,她紧紧的抓着这得来不易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的时刻提醒自己,她已经加害了蓝雪一次,不能再加害她第二次。孙晓琳鼓起勇气,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向徐暮杭,“徐先生,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蓝雪她并不是真的瘫痪。所以,即使我再努力的去做,也不可能让她像真的瘫痪一样。”虽然还是害怕,但孙晓琳的语气却平缓了不少。 “那你不妨继续告诉我,你都努力做了些什么。”徐暮杭逼近孙晓琳,目光死死的扎进她的眼里似乎连眨眼的时间都不想给她,“很久之前你答应为我做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不要以为自己是被我逼迫着去做什么不愿意的事情,你想想蓝飞就应该知道你才没有那么善良。应该是你有求于我才去做那些事情的,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于心不忍之类的……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弄砸了我的事……我会很生气。” “我没有弄砸你的事。”孙晓琳毫不犹豫的回答,“徐先生,自你把我带到蓝雪身边以来,我每天都是按照你的叮嘱在做事。我的确于心不忍,因为她是蓝院长的女儿。不过就算再不忍心,我也没有停下过,因为我知道我得先顾全我自己。”孙晓琳稍稍挺直了身体,恐惧也减少了许多,她开始明白这个时候越是理直气壮,徐暮杭相信自己的几率才会越高。孙晓琳不再唯唯诺诺的躲闪,而是光明正大的去看徐暮杭的眼睛,“徐先生,我很努力了。每天按时给蓝雪打针,从没有耽误。每天,不对,是我对着蓝雪的时时刻刻,我都会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她已经瘫痪了。我每分每秒,都在把瘫痪这个词,灌进她的脑子里。”孙晓琳慢慢的向着徐暮杭靠近了一些,语气也更加的平静,“我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就算我再努力,也不能把蓝雪变成一个真正的瘫痪,这一点徐先生不会不明白。” 第315章 坚强,不坚强 孙晓琳向来在徐暮杭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此刻却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这是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许是“真正的瘫痪”这几个字触到了徐暮杭的某处神经,孙晓琳看得出,不久之前徐暮杭那一双眼里满含着咄咄逼人的眼神在自己说出那几个字之后竟变得躲闪了起来。 “徐先生……”孙晓琳决定再试着去做一件更大胆的事,她唤徐暮杭,不再卑微恐惧,而是不卑不亢,“徐先生,你一定是很爱蓝雪的。她明明是不用坐在轮椅上的,既然这样……我不明白……”“不需要你来明白。”徐暮杭冷笑着打断了孙晓琳的话,“你就是我花钱雇来照顾蓝雪的一个保姆,仅此而已。不要以为你在她身边待了几天就自以为是的想要掺和我们家里的事了,更何况……不要以为我的记性不好,她,是可以变成那样的人的。只要,你是真的足够努力……”说着,徐暮杭紧蹙着眉,眼神中不再有一丝的光亮犹如没有一丝缝隙的气压层死死的笼罩着孙晓琳,“不必一遍又一遍的跟我强调蓝雪并不是真的需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这样的心理战还是我教你的……把我教你的方法用在我身上,让你白费了力气。” “可你明明也是不忍心的!”孙晓琳鼓足了胆子反过来打断了徐暮杭的话,“是我太自作聪明了,当初你教我,只要不断的提醒蓝雪她没办法再走路了,时间久了,她就会理所应当的那样认为。到了那个时候,不用任何人说,她都会把轮椅当成唯一安放灵魂的东西。我以为,这个办法,也可以用在你身上……想着只要我不断的提醒你蓝雪并不算是一个真的瘫痪,徐先生就会有改变心意的想法……至少这样蓝雪也算是得了一条‘生路’……因为,我看得出,面对蓝雪那么痛苦的样子你也是心如刀绞的。你很清楚,那药是有副作用的,现在还有回头的余地,一旦继续打下去,一直打下去结果可能会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可怕的多……一旦她真的变成了那样的人或是受到更大的伤害,你会后悔的……一旦那样,蓝雪以后该怎么办?” 徐暮杭仰起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浅笑重新看向孙晓琳的时候不以为然的说道:“回头?谁要回头?后悔……哈,我为什么会后悔?”似笑非笑,徐暮杭的脸色再一次的阴沉了下来,“孙晓琳,我再相信你一次,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千万不要多嘴多事,那样对你自己也不好。蓝雪以后该怎么办,你怎么连这么傻的问题也问得出来?你记住我说的话,我就是她的腿,我会养她一辈子。只要有了我,蓝雪就什么也不用但心。” 徐暮杭俯下身,眉目平静却还是藏不住狰狞的直视着孙晓琳,“不要再自作聪明,也不要再考验我的记性。晓琳姐,最最善良的晓琳姐,我的话你记住了吗?”孙晓琳知道自己已经不必再做无用功,徐暮杭已经认定了一条路,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可以让他回头。孙晓琳无力的点了点头,应声道:“记住了。”“这样最好。只要你不再多事,我们都不会太累。”话罢,徐暮杭不在停留,干脆的转过身,上车,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路面,孙晓琳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自语道:“感谢老天,没让我成为帮凶……孙晓琳,你记住,一定不可以成为帮凶,一定不可以。” 深夜,迷迷糊糊中,蓝雪睁开了眼睛…… “小雪你醒啦!口渴吧,妈给你拿点水喝。”单如一直守着蓝雪,她的一点点动作单如都极其敏感。看见蓝雪醒过来,单如更是兴奋不已,正欲起身去拿水的时候,却被蓝雪拉住了。蓝雪的力气很小,拉了一下单如的袖角儿便又垂下去了。她看着重新坐回到自己身边的单如,微笑着说道:“妈,我不渴。”单如紧紧的握住蓝雪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小雪,你吓死妈了。你真的,真的吓死妈了。”“对不起了妈,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蓝雪虚弱的回应单如,“对不起妈,以后……你可能偶尔还是会被我吓到……”“女儿……”单如欲言又止,她心疼的看着虚弱还未恢复的蓝雪,想问些什么,可却又因为担心,而无法问出口…… “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会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蓝雪笑着,虽然仍是无法掩饰她的无助,但她的笑容却始终一直挂在脸上,像是从未褪去额的希望一样,“事情,要从我是如何认识晓琳姐开始讲起……”蓝雪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从开始到结束,仿佛已经恍若隔世…… “所以妈……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我还可以再站起来。”蓝雪看着单如,眼神中凄凉却充满了希望。单如为蓝雪擦掉顺着眼角流下来的眼泪,温柔的轻抚她的额头,“小雪,妈妈以你为荣。你真的很坚强……”单如深深的望着蓝雪,看着她眼中的混合着凄凉和希望的眼神,自己的心中却是心如刀绞……心如刀绞的,是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感到“欣慰”,欣慰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蓝雪记住了自己所说的话…… “雪儿,你要记住现在的疼。因为以后你可能会遇到比现在更刻骨更钻心的痛。无论多么难以忍受的痛,你都要跟现在一样,不能有表情,也不能有反应……你一定要牢牢的记住。妈妈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总之……妈妈要你把段夜寒跟徐暮杭这两个人牢牢地,死死的攥在你自己的手心里。”这是单如离开前对蓝雪所说的话,蓝雪做到了。她的女儿,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记住了自己的话,选择了最伤害自己的方式,做到了自己所说的那一句“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她全部做到了……单如以蓝雪为荣,荣耀的部分是,她坚强的咽下了致命的痛,可她也同时为这份荣耀感到悲伤,因为,自己女儿的快乐,欢喜,无忧……也都跟着那致命的痛,被她一起咽下去了…… “为什么不让晓琳告诉段夜寒呢……他若是知道了你还能站起来……”单如试探性的问,可最终,她望着蓝雪的眼睛,还是没能将话完整的说下去。“告诉他……”蓝雪自语着悲伤的笑了,“告诉他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浅笑着,眼角的泪再次留下来,“已经是互不相干的人了,何必再继续牵扯下去……更何况……”蓝雪苦笑着握紧了单如的手,“更何况,我是他的敌人更是伤害了周琳阿姨的人。段夜寒要做的不是要不要知道我能不能最终站起来,而是……而是……” 蓝雪已经没有气力再继续说下去,她似乎也并不打算把“而是”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她不知道“而是”后面的话自己应当如何的告诉单如,是告诉她段夜寒只要还感念周琳的恩情就不应该关心自己的腿而是应该用尽全力的去恨她;还是告诉单如,自己一直希望与段夜寒之间变得陌生,变得不相干,是因为,至少成为了陌生人,他们之间也就可以不用相互痛恨了。 上一辈的帐,他们都没有完美的互相偿还,再加上自己把对徐暮杭的恨误算在段夜寒的身上,还有徐暮杭投射在周琳身上的报复……蓝雪只觉得总归是自己欠了段夜寒的,所以无论是被痛恨着还是成为陌生人,只要一想到那一天周琳肝肠寸断的眼神,她都觉得这两种方式都实在太便宜了自己。可是,即便是这最便宜了自己的两种方式,段夜寒,真的做得到吗?许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没有哪一个人会不痛恨处心积虑想要报复自己的人吧。可,若他因为同情自己因为想要站起来而时常就要面对的致命之痛而心软……他应该无所顾忌,痛痛快快的去恨,痛痛快快的去忘,想要无所顾忌,就不能有同情……“若是一辈子瘫痪下去,他也会觉得我是已经得到了报应而心里安慰一些,好过一些吧……”蓝雪虚弱的,淡淡一笑。 “傻孩子,既然跟妈说了所有的事,难道还差这一句真心话吗?你是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单如心疼的为蓝雪抹去不断从眼角涌出的泪水,“你知道他宁愿你在轮椅上坐一辈子,也不愿意让你承受因为想要站起来而必须要面对的致命的痛苦。你想让他以为你永远不会面对那样的痛苦……”“妈……”蓝雪突然间哽咽了,她闭上眼睛,不敢再让单如看自己满是泪水的眼,“我没有那么坚强,我一点也不坚强……那样的疼,我真的没有办法一直忍下去……我不知道最后的最后,我还能不能忍到最后……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等到我能够站起来,我就已经因为不想再继续忍着,先放弃了……或许……”蓝雪苦笑着着睁开眼,眼中的泪水早已将有过的希望浸湿,覆盖,浮在泪水之上的,是悲伤,无助,和绝望…… 第316章 残忍,幸福 “你怎么会过来?忙的话跑来跑去的也辛苦。”任之迁对带着水果和酒上门的任崛感到一些惊讶。平日里任崛很少会带着东西上门探望,所以当看到任崛带着这么多东西进门的时候,除了惊讶,任之迁的心中不免还带着一点好奇,“你有事。”“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我爸的家,应该也算是我的家吧。”任崛似是早就预想到了任之迁的态度,平静,流利的回答。说着,任崛自顾自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提着酒往酒柜的方向走过去,“我以为爸是爱上田园生活不愿意回家了。” “小子,我看你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呀。”任之迁上前,先任崛一步打开酒柜,取出酒杯回身放在桌上,“是心疼小夕才过来的吧。说实话,这件事,我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小夕了。回来的时候天气出了一些状况,在附近的老乡家耽误了几天,这才错过了美食节开幕。”“哈,还真是老天都在帮他们。”任崛冷笑着自语,低下头往杯子里倒酒。“你说什么?嘟囔什么呢?”任之迁听不清任崛在说什么,不过他大概猜得出应该是抱怨他没能出席活动之类的话,所以他也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打算继续问下去。 “今天过来,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跟爸喝喝酒,聊聊天。工作忙,很久都没过来看你了。”任崛很自然的拿起一杯酒,敬向任之迁,“爸,先干为敬。”“小子,你今天真是太奇怪了。脸色奇怪,说话的语气也奇怪。不过,儿子敬的酒当然要喝。”任之迁心中的好奇和疑惑又加重几分,不过他不动声色,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 “好啦,酒喝了。说说你要说的事吧。”任之迁放下手中的空酒杯,微笑着“审视”着任崛。任崛拿起酒瓶,继续往自己的空杯子里倒酒,“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事,真的只是想跟您聊聊天而已……聊一些,关于妈妈的话题……”放下手中的酒瓶,任崛抬起头,刻意的观察任之迁的神情。 任之迁的眼神是平静的,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微微抽动了一下,不过,也仅仅只是抽动了一下而已,似乎,连一秒钟都不到。这样短暂的时间,不免让任崛感到心生悲凉,他苦笑着将杯子里的酒喝完,接着又倒了一杯,问道:“爸,是不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妈已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也还是没有办法能让爸,有一丁点儿的喜欢她……”“是。”任之迁的回答毫不犹豫,没有一丝一毫的拖延。 “哈哈哈……”任之迁果决的回答令任崛突然间凄笑了起来,他笑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我以为,爸至少会犹豫一下,真是残忍啊……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又要生下我……”任崛仰起头,拼命的将杯子里的酒注入喉咙里,如果眼角有眼泪流下来,与心痛无关,只当是酒太烈难以忍受罢了。 “我的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认为直截了当跟他说一些实话就是残忍的。”任之迁的眉宇间坦然,但音色却沉静了很多,“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一直庆幸自己的儿子是跟心爱的人结了婚,所以你不会问我那样的问题……若是时间回到你跟小夕还没有结婚的时候,我说我希望你跟别的女孩子结婚你会答应吗?如果当时我告诉你,那个会跟你结婚的女孩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你好,让你过的幸福……你会因为她的想尽办法而放弃段美夕,选择她吗……” 任之迁的话像是一卷涂着剧毒的纱布死死的缠在了任崛的心口上,心头上一直隐忍着未曾渗出血的小伤口在这一刻彻底的被腐蚀,顷刻间溃烂着,血流成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段美夕是不喜欢自己的,即使自己想尽一切办法她也还是不会喜欢自己。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为什么却还要一遍又一遍的确认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想要一个虚名,为了她的面子,为了她们家的面子,为了自己已经所剩无几也许还能榨出一点儿的利用价值……什么样的原因都好,总之,她想要这个虚名,绝对不会是因为她有了喜欢上自己的这个可能……那个女人的心是冷的,是硬的,再过五年,十年,一百年,段美夕都不可能喜欢上任崛……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一针见血。爸的话,真是一针见血……没有比这样更残忍的了……”任崛讥笑着大口的喝酒,然后继续倒酒……“你始终都认为最残忍的那个人是我,说到残忍……”任之迁不再慢饮,举起杯同样的一饮而尽,凄笑着接着说道:“儿子,最残忍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妈妈……”任之迁微微的仰起头,看着如自己预料的那般已是满眼恨意望着自己的任崛,浅浅的开口,“与你妈妈一起的世界里我的确是个混蛋,我耽误了她的青春年华,但至少,我很早就想着要停下来,我知道我错了,就应该要停下来。那个时候,还没有你……我也曾想过只要我们不住在一起,等时间够了,也就自然而然的分开了,可你妈妈告诉我,她会死在我的面前,那样的话,鱼死网破,我们家的声誉也会跟着流言蜚语一起被毁掉……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她,无数次的求她跟我离婚……终于有一次,我跪在地上求她,她答应了我……” 任之迁嘴角边的微笑悄无声息的漫过一丝的悲伤,“你妈妈说,只要我满足她一个条件,她就答应跟我离婚。只要我满足她的条件,她就放了我…..”“什么条件……”任崛的声音开始颤抖,他的眼里仍是满满的恨意,只不过那恨意被拥在眼眶的泪水所覆盖,也变得脆弱,无助了起来。 “那个条件是……”不知不觉,任之迁的声音也于心不忍了起来,但其中的坚决却从未褪去,“只要我们能有一个孩子,她就放了我。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有了这个孩子,我们就离婚。”一滴眼泪漫出眼角,仿佛空气里飘零的一粒灰尘一样,从诞生到陨落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别人看不见,任之迁自己也看不见。此刻,任之迁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语气中的悲凉,“儿子,你是你妈妈作为跟我离婚的条件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只可惜,即便搭上了你,我也还是没能得到我引颈期盼的自由……你妈妈的反悔,就是我为了换自己的幸福而搭上自己的儿子,要付出的代价……” “哈,哈……”任崛随手抹去眼角儿边已经不断叠加的泪水,倔强的冷哼,悲切的讥笑,“我从敢不奢望自己是因为爱来到这个世界上,但至少我曾经认为,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爸看着我,也会因为‘啊,这个人就是我的儿子。’而感到高兴……没想到,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只是单纯的因为来到这里的那个人是我而感到高兴……哈,原来,我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的悲惨。”颤抖着继续倒酒,饮下,比起酒中的温热,或是滚烫,任崛眼泪中的余温已经分崩离析,凉透了他的眼,凉透他的脸,凉透了他的心…… “自那之后,我没有再求过你妈妈。我对于她的愧疚,已经全部变成了恨。我换了方式,而你妈妈也变了……到死她都要赢我,她也的确从未输过,你妈妈……把我的恨,又全部变回了愧疚。”任之迁起身从酒柜里又拿了几瓶酒,重新开了一瓶为任崛倒上,“你今天过来,是想喝醉吧。不管原因是什么,爸爸陪你。”任崛拿起任之迁倒的酒,直接饮尽,不同他说话。他似乎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头疼的厉害,心也疼的厉害,脑海里的记忆被割裂,心口处也被撕裂的再找不到一丁点儿可以供他取暖的地方。绝望,迷惘,汇聚成了对于逃避的依赖,任崛放下了杯子,拿起酒瓶,混杂着眼泪一起痛饮自己的逃避,痛饮自己的依赖…… 放下已经空了的酒瓶,任崛站起身,“爸,我回去了。”不给任之迁反应和开口的机会,任崛转身便走,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背对着任之迁,问道:“爸,那个阿姨……她也是一样的看待你吗。她真的,那么好吗。” 原本想要追上前的任之迁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竟没有勇气再上前,同样停了下来,眉眼间悲伤,却还是带着心满意足的微光,“她从未正眼看过我……不过,我都能猜得到,她眼里的我,让人厌恶,憎恨,甚至是瞧不起……或者所有的这些她都是不屑的,在她眼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都没关系,只要我能每天看见她就可以了,我不在乎她怎么看待我。对于我,她是最好的。”说着,任之迁的心满意足渐渐覆盖了悲伤,“还好,我的儿子比我幸福。” 第317章 对不起......以前,现在 任之迁口中的“幸福”两个字让任崛已经变成碎片的心流干了最后一滴血,没有刻意的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任崛原本以为,在完全溃烂的心口已经一滴血也流不出来的时候,一定是会痛到窒息的。然而,这样的痛却比他想象的要温和的多。不过,这并不是上天给他的眷顾,而是在此之前,他早已经遍体鳞伤,痛到麻木的身体,已经没有了辨别什么是撕心裂肺的本领。任崛仍是原地站着没有回过头,淡声的说了一句,“不用送了爸。” “吃了饭再走吧。”身后任之迁的声音柔和了很多,是以往都没有过的语气,隐隐的透着愧疚,这大概是任崛有记忆以来从未有过的愧疚。“不了。”任崛干脆的回答,他悲伤的笑着,“段美夕还在家里等我。”说着,他不再停留在原地,快步的离开了。 眼泪混杂着酒,一杯又一杯的被任崛一饮而尽。从任之迁的家离开之后任崛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找了个地方继续喝酒。他已经不在乎是不是能被周围的人认出来,不在乎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会不会公之于众。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这样狼狈不堪的一个人,还有谁能认得出来他是一向高傲的有些令人讨厌的任崛呢。 任崛隐约的记得,在母亲被送去戒毒所之前,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段话,只是那时,他一点儿也不明白那段话对他意味着什么。那一日,自己的母亲生不如死的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希望任由命运折磨着瘫倒在地上。苍白的脸,没有光亮的眼让不断涌出的泪水都变得灰暗起来…… “妈妈……妈妈……”小任崛无助的摇晃着母亲的身体,他不敢碰她的手腕,上面的勒痕已经血肉模糊。“儿子,乖孩子……你出去玩儿一会儿。妈妈……不希望你看到妈妈越来越丑的样子。”任崛已经几乎忘记了那日母亲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语气,他只记得她的神情,那是从那日起就不断在自己梦中出现的,痛不欲生。“妈妈……妈妈……”任崛只是哭,他很想听妈妈的话,可是他真的不想离开,他想和妈妈在一起,不在乎她是什么样子,只要他们在一起。 “对不起了儿子……妈妈一直都对不起你……以前,现在,妈妈真的很对不起你。妈妈……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妈妈……”“妈妈是最好的!”任崛哭着打断了母亲的话。“谢谢你,儿子……哈哈,哈哈哈……”无望又痛苦的女人突然大笑了起来,她虚弱的握住任崛的手,“儿子,妈妈也许会很快离开这个世界,你不要难过,妈妈从来不被这个世界眷顾,能早一点离开,这对妈妈来说是件快乐的事。妈妈不该带着你的,你跟着爸爸才是对的……不用颠沛流离,也不用担惊受怕。孩子你不要害怕,妈妈走了,你还有爸爸,他不会让你一个人。跟爸爸在一起,你要好好的对待他,要听话,要孝顺,替妈妈照顾爸爸,替妈妈,弥补他……比起你……妈妈最对不起的人,是你爸爸……妈妈,骗了他……” “妈最对不起的人,是爸……”任崛自语着,无助的凄笑。他很想像往常一样,不把任之迁的话放在心上。任崛恨任之迁,所以从不相信他所说的任何的话,他知道他的话都是假的。他说他不会不管他是假的,若不是母亲死了,他才不会管他;他说他会接他回家是假的,他给他的不过是一个冰冷的房子罢了;他说他会照顾他也是假的,他一心只想找到他和另一个人的孩子,他看着自己时的眼神,从来没有任何的温度……任崛早已经习惯了让这个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的世界里,变得形同虚设。可是,这一次任崛没有办法再视若无睹,因为他似乎知道,任之迁对自己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妈骗了爸,所以要我替你弥补他……那我呢,你们,你们两个都骗了我……谁来弥补我呢……”心口上血浓的结痂仿佛顷刻间重新的爆裂开来,每一道结痂的伤口被再一次撕扯着,硬生生的将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心剖开,榨取着已经干涸凝固的血。凄已入肝脾,无声无息,无影无痕。 “段美夕,我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工具……你会笑话我吧……”任崛无力的垂下头,仿佛又重新变回了当年的那个只会无助摇晃着母亲,一直哭的小男孩儿。不过,母亲不在了,他唯有自己摇晃着已经残破不堪的心,忍着痛,苦苦讥笑自己悲惨的人生。 任崛不知道这算是惩罚还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任之迁,他只是想去找他……许是想要告诉任之迁他根本还是认错了自己的孩子,他苦苦寻找的那个孩子也许并不想见他,然后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看看是不是滑稽又讽刺。又或许,只是想要找他,对他说一句,“爸,我遇到了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我没有了主意,你帮帮我好吗。”可是,这两个“或许”,自己哪个也没有选,他选择放弃最初心里真正的想法。因为只要看见任之迁不以为然的脸,他就会想到自己那可怜的母亲,却没想到,到头来,最滑稽的人,竟然是自己……难道,“玩弄”自己的真心,也要受到惩罚吗…… “段美夕……段美夕……怎么样才能觉得无所谓,怎么才能向你一样,铁石心肠……段美夕……”任崛自语着,一遍又一遍的唤段美夕的名字,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再也没有力气流泪,再也没有力气去心痛,再也没有力气,再也没有力气,再也,没有力气…… 段美夕早早的便睡下了,与其说她害怕任崛突然回来看见自己会觉得厌恶,倒不若说她还抱着些希望和期盼,期盼着任崛也许会早一点回来。尽管段美知道,不到凌晨之后任崛是不会回来的,但她仍旧抱着那一丝的期待,尽管那期待已经渺小的可怜,但她还是心甘情愿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它。段美夕痴痴的望着天花板,心里跟着秒针默数着时间,听着门外的声音……渐渐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慢慢的,她心中的温度跟着走过的时间一起由温热变得冰凉……也许,任崛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这样,也好,他有什么错,要每天面对一个自己厌恶至极的人。不必跟自己讨厌的人同一屋檐下的夜晚,任崛,你好好休息吧…… 段美夕放弃了等待,无望的闭上双眼。此时,耳边突然响起的手机铃让她重燃的全部的希望。来电显示的姓名是任崛,看着这两个字段美夕的心中即兴奋又紧张,心跳加速中接听了电话,“喂……”“喂,请问是任太太吗?”段美夕在划过接听的那一瞬间,想象过各种的可能,任崛的语气可能一如既往的冰冷,或者有了一点点的回温,又或者,平淡的听不出他任何的心情……然而,此刻耳边这个陌生的声音却切断了她心中所想象过的一切可能…… 段美夕将已经瘫软的任崛扶到床上,比以往都要强烈的酒气,浓烈的让段美夕鼻子酸涩间想要有大哭的冲动。为他盖好被子之后,轻轻的坐到床边,说道:“为什么这次要喝这么多呢,如果不想回家就去做一些你想做的事,不要再喝酒了。你有什么错,要这样对待自己……”任崛闭着眼,什么也不回答。段美夕低下头,怯生生的接着说道:“谢谢你还愿意留一些面子给我。我以为,你会在酒吧或是当着代驾的面……”段美夕欲言又止,缓缓的站起身,柔声的说道:“这里没有别人了,你可以醒过来了,就,舒服的做你自己吧。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段美夕看着任崛仍是紧闭的双眼,苦笑着帮他提了提被子。“等我走了你再醒过来吧,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的脸。我,我走了……” “段美夕!”段美夕慢慢的转过身向前迈了一步,身后忽然间传来任崛一声沙哑,而又撕心裂肺的吼。伴随着这撕心裂肺的一声,段美夕的心被生生的撕成两半,她下意识的双手握成拳,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却还是,忍不住回过身。顷刻间,任崛猛地起身,失去重力支撑的身体像一座倾斜倒塌的山,任崛整个人靠在段美夕的身上,他的头抵在段美夕的肩膀上,段美夕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绝望的呼吸声。这一次,他是真的喝醉了…… “我的心,快要痛死了……”任崛含糊不清在段美夕耳边说了几个字,段美夕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握住任崛的双臂,慢慢的向后移,当她与他之间的距离终于足够自己看清他的脸的时候……那张眼神迷离,泪流满面,凄笑着的脸,令段美夕惊诧着,愣在了原地。任崛的身体向前倾了下来,段美夕用双手托住他的脸,深深的,深深的看着他……这个人,哪怕已经意识混乱,却还是用仅剩的一点点的清醒,支撑着脸上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只会让人越看越心疼…… 第318章 她的仁慈 段美夕颤抖着轻轻放开自己的双手,小心翼翼的上前,重新让任崛的头抵在自己的肩上,让自己的身体成为他倚靠的重心。“是我害了你,你有什么错……你有什么错……”段美夕轻抚着任崛的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段美夕……段美夕……”任崛一遍又一遍,含含糊糊重复着段美夕的名字,每叫一遍,绝望的呼吸就沉重一次,每叫一遍,段美夕的心就被割裂一次……段美夕的肩膀被硌得作痛,但她仍是愿意一直这样……她知道,等任崛清醒了之后,他便不愿再看见自己,能够像现在这样被靠着……也许是自己想要跟他在一起的这一点自私,唯一能够实现的方法。当然,段美夕也实在不敢,面对任崛的脸。他脸上所有的痛苦,悲伤,挣扎,通通都是因为自己。如果没有她,那么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就依然是那个骄傲,自信,开朗的……不被忧愁所累,只要享受璀璨星光的少年吧。 “段美夕……”任崛仍是唤段美夕的名字,字眼还是含糊不清,却包裹着最刺痛的气息。“嗯……”段美夕轻轻的应了一声,缓缓的抬起双臂,试图拥住他……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么痛苦……”任崛的话,让段美夕已经慢慢的抬起双手,蓦地悬在了半空,最后,又慢慢的垂了下来…… 段美夕扶着任崛重新躺下,她想要抹去任崛眼角边的泪水,无奈旧的泪水消失,新的泪水再一次涌出来,无论如何也擦不掉,抹不干……任崛哭着,也笑着,呢喃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段美夕用手去轻抚他的眼泪,眼泪里满是刺骨的冰凉,轻抚他的笑容,笑容里满是刻骨的凄楚……段美夕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任崛的哭和笑被硬生生的剜去,痛得她就快要窒息……段美夕的泪水落在任崛的脸上迅速的滑落,像是初冬里无法凝结的雪花,落下,便消失了。段美夕扶着任崛的脸,舍不得松开手,自始至终她都是那个最自私的人,她一心想着要留住那个虚名,一心想着一定要找一个借口把任崛留在自己身边…… 这一刻,段美夕突然间明白,那个她视作生命甚至是信仰,拼命也想要死死守住的“虚名”,无非就是期盼着任崛还能像以前一样喜欢自己的侥幸幻想罢了……已经没有可能了……自己现在带给任崛的只有痛苦和悲伤,这是比讨厌和憎恶都残忍的东西。若只是讨厌和憎恶,只要自己一直死皮赖脸的缠着他,也许时间久了,他会因为淡忘了自己给他的伤害而原谅自己。可是痛苦和悲伤……若是痴缠的久了,就会变成怎么也不会愈合的伤口,那是自己一刀一刀划在他心头的伤口……拖得时间长了,伤口只会越发的溃烂,腐化……得到的结果,只会让他深陷在伤痛之中,忍受痛苦的无限循环…… 段美夕的手掌轻轻的托住任崛两颊,依依不舍的看着他。良久之后,段美夕微笑着,将双手从任崛的脸上挪开,擦干自己的眼泪,起身再一次为任崛盖好被子,静静的,凝望着他,“好好的睡吧。睡醒之后,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 任崛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迷迷糊糊,许是实在喝的太多,所以不知道自己是睡足了时间自然的醒过来,还是被剧烈的头痛叫醒。看看外面的天,还未透亮。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推开门房间门。脚步才刚刚踏出去,便被段美夕一把拉了过去,“我不小心把蛋饼煎焦了,快点过来吃!现在赶紧吃才不会觉得太难吃。”任崛的身体还没有彻底的“清醒”所以没有反应的时间就已经被段美夕按在了椅子上。段美夕紧跟着坐在任崛旁边,把已经装好早餐的餐盘推到他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快吃吧,不过已经焦了怎么会有点难吃。” 任崛没理会段美夕,直接站起身。“你就尝尝吧,虽然焦了,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难吃。”段美夕拉住任崛的手,使尽了力气硬生生的又将他拉着坐下。任崛轻叹了一口气,冷冷的看了段美夕一眼,沉声的说道:“你自己吃吧。”说着,便又要起身。“坐下。跟我一起吃吧。”段美夕死死的拉住任崛的手,笑意盈盈的脸上悲伤在不经意间一闪而过,话罢,便又接着笑眯眯的看着他。任崛看着段美夕脸上的笑,他讥笑着审视着她,“段美夕,趁我现在不想破坏自己的心情还愿意跟你说话的份上,你最好记住,你向我要的,也只有一个虚名。不要得寸进尺,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也没有义务跟你一起吃饭。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各自安好,互相不要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这样,也并不影响你的虚名,是很合理的安排。”说完,任崛便果断的起身准备离开。 “你不愿意陪我吃早饭也没关系。我今天请假没有工作了,如果实在无聊就去你的剧组转转,我不知道我到了那里会不会有一些冒失的行为会影响你的心情,耽误你的工作。一顿早饭,换一个平静的工作日,很值的买卖。”段美夕不再阻拦任崛,只是原地不动,一边看着任崛越走越远,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任崛蓦地停下脚步,不以为然的翘起嘴角,“你威胁我。你尽管去好了,就算要出丑,也有你挡在我前面。段美夕,不要再用你的伎俩自作聪明了,我还愿意留着你想要的东西,你该知足了。” “恶毒的女人怎么会轻易知足呢?”段美夕浅浅一笑,“其实应该知足的是你才对,你应该庆幸我只要了一个虚名。你当然不怕出丑,可你怕不怕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呢?你是那么高尚又无私的人,要是因为你以至于我冒失的行为影响了身边的同事朋友什么的,你一定会很内疚吧。要知道,内疚这个东西可不是一秒钟就会消失的,接下来你的心情可都是会被它影响的,你想试试看吗。还是那句话,一顿早饭,换一个平静的工作日,甚至以后很多个平静的工作日。很值的买卖。” 任崛没有再继续向前走,不过他却也没有立刻往段美夕的身边走。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她。段美夕并不受影响,仍是笑着,“是不是很想反悔,想把已经答应留给我的东西再拿走?不过那样你可就输了。你之所以让我留着那个虚名不就是也想借着它想着各种折磨我的方法吗。你是男人,不会说话不算话的随便反悔,当然,你也不是轻易就认输的人。过来吧,现在吃早餐你还是可以早早的过去。要是再啰嗦下去,你很有可能就迟到了。” 任崛不语,直接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低头拿起餐具开始快速的吃早饭。段美夕看着任崛吃饭的样子,虽然他一直低着头自己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的脸上的笑容里却生出了浓浓的幸福。“慢慢的吃也没有关系。你不愿意看见我所以早早的起来,托了你讨厌我的福,时间很充足。”段美夕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任崛也不会抬头看自己,她并不指望自己所说的这句话会是聊天的开头,只当是自己的自言自语罢了。“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任崛抬起头,嘴角边讥讽的一笑。“哦,是。”段美夕会心的一笑,点了点头,“你早早的起来,应该是昨天喝多了酒不舒服吧,所以……才更需要吃早餐啊。” 在任崛抬起头与段美夕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段美夕的心间突然泛起一股暖流。她想要很仔细的去看任崛的眼睛,深深的记住他眼里的目光。尽管在任崛的眼光里,只能看到鄙夷,漠视,凉薄……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与“喜欢”两个字相关了。可即便是那样,段美夕仍是想真真切切的望着,想把眼前这个人的目光刻在心里,这样,若是以后思念起来,她不会觉得难过,只会因为脑海里还能浮现出他的目光,而感到快乐,幸福。只可惜,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停留的太短,太短。任崛的眼才刚抬起,却又垂下。不过这片刻于段美夕而言,已经足够,因为她已经牢牢的将任崛的目光记在了心里……短暂的那一刻消失段美夕知道,其实已经不用刻意去记,任崛的一切早就已经在她心里。他的名字,他的眉眼,他的呼吸……甚至他的痛苦,都已经在她心里,在她爱上他的时候。 “你昨天喝多的样子也太有损形象了,代驾大哥送你回来的时候我还真吓了一跳。我看着代驾大哥把你搀进房间真是都要感动死了,他遇到你这么个爱耍酒疯的客人真是太倒霉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很仁慈的没把你耍酒疯的样子拍下来,要是拍下来可是很有趣的新闻呢。”段美夕笑着打趣,任崛手中的动作却是一顿,抬起头,看着她,沉声道:“需要我谢谢你的仁慈吗?” 第319章 段美夕,别傻了 任崛口中的“谢谢”两个字,对应的是阴沉的语气,满满的讽意和薄凉的目光。然而,不管任崛是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眼光对待段美夕,她都始终笑着,笑的越发的甜,越发的幸福。段美夕微微的垂下头,笑容里溢出了满足,“你怎么连玩笑也开不得。真要谢谢的话……也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谢谢你,还愿意听我说话……”任崛的目光不经意间撇过段美夕,她脸上的笑甜蜜又璀璨,但她语气中突如袭来的悲伤却令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若无其事的继续低下头。 “你的早餐快吃完了,你要走了……我说到做到,不再烦你了。真的对不起,你本该平静的早晨就这样被我毁掉了。不过……我已经毁掉了你太多的东西,至于这件事,就不要记恨我了吧。”眼看着任崛低下了头,段美夕不再与他四目相对,直到他的目光错过她的眼,她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散去,慢慢的被悲伤所覆盖,“就让我自私到底吧。你的早餐还剩下一杯牛奶……喝下这杯牛奶的时间,听我把话说完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慢慢的喝完它……因为,我才刚刚要开始,想对你说的话……” 段美夕痴痴的看着任崛,还是努力的去笑的更加灿烂,即便他根本没有看着自己,但段美夕还是希望当任崛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是笑着的,并且是笑的很漂亮的。“任崛……”段美夕欲言又止,她似乎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哭出来,她很努力的忍住鼻翼间的酸涩,很努力的继续保持着仍是不被看见的笑容,“任崛,真的对不起……很抱歉,偏偏让你遇到……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自私,无情,又恶毒的人……” 段美夕的话语间与那个天还未亮就拉着自己吃早餐的人突然判若两人,任崛的心蓦地一颤,他抬起头。眼前的段美夕仍是笑的甜蜜璀璨,可那瞳孔之中湿润的光点却是再甜蜜的笑容也无法遮掩的,任崛不禁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段美夕……”“我知道一杯牛奶很快就会喝完,所以,请一定听我把这些话说完……”段美夕打断了任崛话,说着,她自己的笑容里却也是满满的自讽,“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自私的,只想着,让你听完我说的话。” 任崛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段美夕,他的眼神像谜一样难以揣测,不知道这样静静的注视,是审视,还是凝视……再一次与任崛目光相对的那一刻,段美夕缓缓的伸出手,去握住任崛的手,当她感受到任崛的手背在突然的反应间一闪而过的抖动的时候,泪水,从她的眼睛里留下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遇到我。”“哈。”任崛不禁冷哼了一声,苦笑着说道:“时光倒流……时光,真的可以倒流吗?”说着,任崛眼中的泪水,也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段美夕,别傻了……”“是啊,我是傻……”段美夕酸楚的一笑,“就是因为我太蠢,太傻了,才会连累了你……” 段美夕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握着的任崛的手,抬起头淡淡的笑,“我以为只要我死死的抓着你,死缠烂打,你就会拿我没办法……又蠢又傻的想法。那样,只会让我在你的心里变得越来越卑鄙而已。说实话,尽管我在你的心里已经是自私和恶毒的代名词,不过我还是盼望着你能够在某个时刻,觉得我也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坏……”说着,段美夕将握着任崛的手抓得更紧了,“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那么痛苦……我知道,你从我这里受到的伤害是无论我说多少个对不起都无法弥补的。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怎么能让你像以前一样喜欢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怎么能让你像以前一样爱笑的办法,唯一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话罢,眼泪还是不知不觉的流下来,泪水滑落,段美夕脸上的笑容露出了最甜美的样子,“任崛,你要记着……不许再一直喝酒,不许每天在宿醉中醒过来,不许用自己的健康折磨自己,不许……不许,再遇到像我这么自私又恶毒的女人……”段美夕用尽所有的力气去保持着笑容里的甜蜜,可却还是无能为力的让那越来越微弱的甜蜜里散发出了凄凉,她凄笑着凝望着任崛的眼,“不要觉得我已经没资格跟你这样说话。现在,这一刻,我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跟你说这样的话。因为,这是我作为你的妻子,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也一定要做到。因为这个时候……我还是你的妻子,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你都要听我的话……” 再次夺眶而出的泪水与话音同时落下,段美夕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松开了任崛的手,已经坚持不住的脸上的笑容,依旧拼尽全力的绽放出希望能被任崛所记住的美丽,“任崛,我同意了。我们,离婚吧……” 一刹那,或是再久一些的时间,任崛的脑海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了意识和理智。在段美夕松开手的那一刻,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想去抓住她,可最终,他的手指也只是默然的一瞬间抬起,在触碰到段美夕抽离的指尖后又放了下来。“段美夕……”任崛再一次唤段美夕的名字,却又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对她说些什么。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只是觉得心痛难忍,剧烈的痛,肝胆俱裂一样……任崛怎么也不愿承认,此时此刻,在这场他与段美夕的博弈以他的胜利而告终的时候,他竟然痛不欲生。段美夕答应了离婚,这明明的就是他赢了,为什么,他竟然痛不欲生……为什么最终的结果,竟然是自己,痛不欲生…… 段美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坚持了说出离婚那句话的,她只觉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空壳。每说一个字,就被剥去一层皮,削去一块肉,折去一段骨,抽去一汪血……直到整句话说完,她便彻底变成了一副彻底无皮无肉,无骨无血的空壳。痛,却又不痛;不痛,却又痛不欲生…… “好啦,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对我说的吗?”段美夕故作轻松微微仰起头,仿佛之前的她从不曾哭过,没痛过,也没伤心过。“你要是再坚持一下,我就差点儿就真的以为你把那个‘虚名’看成是自己的命了。”任崛玩味的一笑,“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不过就算让你得到了,也是那件东西悲哀的开始。因为你不想要的时候,就随手一扔,就像当初那个信誓旦旦的自己不存在一样……”任崛意味深长的审视着段美夕,目光深邃的可怕,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疼的执拗,“怎么?当初言之凿凿的告诉我你会如何的守住那个虚名,现在却又如此轻松的随手丢下。段美夕……你的信誓旦旦就这么的不值钱?”任崛冷笑着点了点头,“我在你那里本来就什么都不是,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我不该相信你会想要守住什么东西之类的鬼话。” “那不然呢?”段美夕浅笑着,哀伤的反问,“我死死的守着,在你眼里,不过是我还想在你身上榨取残存的利用价值的借口。现在我放开手,在你眼里,又是言行不一……任崛,真正已经在一个人的心里什么都不是的那个人,是我才对。无论我想要缠着你,或是离开你,在你看来这些都是鄙夷不屑的行为。是我,在你的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如果不是这样……在我答应离婚的时候,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哪怕是一闪而过的片刻,想要我继续留下来……我知道,你不会。你不想看见我的脸,不想跟我一起吃饭,不想相信我说的话,更不想,像从前一样爱我……” “爱?”任崛嗤笑着拿起装着牛奶的玻璃杯,说道:“段美夕,你对我从不曾爱,而我对你,全当是错付了,我也再不想回到从前。”任崛的语气决绝,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只剩下眼中淡薄却又不只是淡薄的目光,“你答应离婚,这样再好不过,我们彼此都不用再浪费时间。至于财产要怎么分,我不会让你吃亏。什么条件,都随你。”话罢,任崛将玻璃杯里的牛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起身便走。 段美夕平静的看着任崛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等到自己的眼睛里再也映不出他的影子,她难过的自语道:“不想要的时候,就随手一扔……”段美夕重复着任崛说过的话凄笑着垂下头,“是你先扔下我的,是你不要再爱我了……”终于,不用再压抑着自己的心,段美夕放声大哭了出来…… 第320章 下午茶 蓝雪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茶点微笑着看向段美夕,“托学姐的福,有这么棒的下午茶,那我就狠狠的白吃一顿啦。”段美夕天笑着将蓝雪面前的茶向她推近,“那就发挥超常的战斗力多吃吧。约你出来一次还真不容易,都不知道你课业这么忙。不过,就算你忙的晕头转向,我也还是要拉着你出来的。”段美夕说着,笑容里逐渐多了一丝愧疚,“小雪,你别恨我好吗?我们,还是好朋友,好不好?”蓝雪刚要去拿茶杯的手随着段美夕话一顿,片刻,她重新拿起茶杯,继续微笑着说道:“我为什么要恨你?恨你拿我当妹妹?还是,恨你请我吃好吃的?”蓝雪淡淡的一笑,“学姐,你不恨我……我又怎么恨你?” 蓝雪微微抿起嘴唇,看着段美夕,“你知道周琳阿姨为什么会再一次发疯吗?”“雪儿……”段美夕打断了蓝雪的话,却欲言又止,她静默了片刻,又笑着说道:“雪儿,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总觉得我们上辈子也许就是好姐妹,我觉得若是你有一个亲姐姐,我对于你的了解,也绝对不会逊于她。所以,有些话,即便你不说,我也相信。而有些话,不是你对我说了,我就会相信……我跟我哥不一样,他早就陷进了爱而不能的漩涡,被痛苦蒙住了眼睛……” 段美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看见蓝雪下意识想要逃避的目光,心领神会的继续最初的笑容,“抱歉雪儿,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是想要跟你说关于我哥哥的事。我,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结婚以后我好像还没有跟朋友们炫耀过我婚后的生活,这样也实在太遗憾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是要炫耀给你看啦。这个,是我的一个愿望吧。” 蓝雪看着段美夕脸上的笑,竟不自禁的入了入迷。这样的笑实在是再悲伤不过,也许正在笑着的人察觉不到,可是裹在里面的,不是欢喜,而是一股凄凉。看着这样的笑,蓝雪的眼睛渐渐的模糊了,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绿雪姐姐……”声音轻弱,对面的段美夕并没有听到,而蓝雪在口中的这四个字消散的时候,脸上竟露出了跟段美夕一样的笑容,“学姐,我也是一样。若你有一个亲妹妹,我对你的了解,应该也不会输……你......跟姐夫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对吗?” “其实,跟他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也许有一天会发生一些我最不想看到的事。不过,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总是他喜欢我多一些,就凭这个,我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万一我运气好,真的能瞒他一辈子呢……”段美夕笑的很轻松,不以为然的样子。“可是……”段美夕笑容里的轻松突然的停住了,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微弱,不知不觉的就消失不见了,“我好像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再多的喜欢也会有被挥霍完的一天。我已经,把任崛对我的喜欢,挥霍的一点都不剩了……” “学姐……”蓝雪想要说一些什么去安慰段美夕,可她最终改变了主意,段美夕不是那种一伤心就等着别人来安慰自己的女孩儿。有了伤心的事,她也只会强颜欢笑的顾着他人的感受。就像现在这样,她明明说着一件最悲伤的事,却还竭尽全力的坚持着脸上那微弱至极的笑容。“学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蓝雪尽力克制着自己对段美夕的心疼不被她看出来,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平静,没有波澜。 “雪儿。”段美夕叫蓝雪的名字,悲戚的一笑,“雪儿,你就是因为这份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才被害成今天这幅样子吧。”“是吧。”蓝雪同样悲戚的一笑,“我跟学姐都是在不该聪明的时候突然聪明起来,在不该明白的时候突然明白过来……才被自己害成今天这幅样子吧。我在轮椅上,像是被困进了另一个世界。而你,输掉了了最珍贵的东西……”蓝雪悲戚的笑容里渐渐浮出了无可奈何,“学姐,我们都被自己害得挺惨的是不是。”“不是输掉了。”段美夕打断了蓝雪的话,“雪儿,我没有输掉。输掉了的东西还有机会再赢回来,我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我没有输掉……而是,彻底的,失去了……既然已经挥霍的一点都不剩了,也就没有必要硬是痴缠在一起了……” 段美夕长呼了一口子,不再在蓝雪的面前故作坚强,“雪儿,我要跟任崛离婚了。不过……”尽管眼泪已经开始肆意的顺着眼角留下来,不过段美夕还是不想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太悲惨,她仍是极力的去笑,尽管那费尽了力气挤出来的笑容实在是已经悲伤的不能再悲伤,“我约你出来的确不是来听我诉苦的。雪儿,这一次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忙。”“放心吧学姐,我一定拼尽全力的去做。你说吧,要我怎么做。”蓝雪毫不犹豫的应声。 段美夕看着蓝雪的目光突然变得坚毅起来,“听我把这个完整的故事讲完。你应该,也有必要知道完整的故事是什么样子的。”“学姐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我,不必去知道前因后果,只要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就好了。”段美夕的话音才刚落下就被蓝雪回绝了。蓝雪微微的低下头,轻声的接着说道:“我想要跟他做陌生人,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又何必再去听那些已经与我无关的故事。”段美夕看着蓝雪眼中已经浮现的闪避,在她还未再次开口之前便接着说道:“雪儿,请别拒绝我。听完这个故事,是我想要求你帮忙的一部分。它,不仅仅只是关于我哥哥一个人的故事……” 段美夕说着,望着蓝雪的目光变得更加的坚毅,却也更加的柔软,“虽然,我始终都希望你可以跟我哥哥在一起,但我绝对不会逼你……就当是别人的故事来听吧,如果你的决心够坚定,是不会被一个故事动摇的。雪儿,你相信学姐,也相信我自己。那么,我要开始说完整的故事给你听了……” “这就是完整的故事,是我所知道的完整的故事……”段美夕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我的丈夫要跟我离婚了。有哪个人,愿意跟我这样恶毒的女人在一起呢?我每天该怎么面对他……看到他的时候就会想着,哦,这个人是我哥哥的亲弟弟呢,是被我……狠狠伤害过的人呢……”段美夕眼中的无奈和苦涩慢慢释然,“雪儿,与其说我告诉你完整的故事,倒不如说我想告诉你这个完整的‘局’。我希望……”“学姐要小心徐暮杭。”段美夕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蓝雪突然的打断了。 蓝雪似乎已经来不及留出对于整件事思考的时间,她头脑里第一个出现的思绪就是告诉段美夕一定要小心徐暮杭。同样来不及去看段美夕在听到自己说话时的反应,蓝雪转着轮子靠近段美夕,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急切的说:“学姐,一定要小心徐暮杭。无论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一定要小心他……”蓝雪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段美夕,慢慢的松开握着她的手,“学姐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你不想看着姐夫每天折磨自己答应了离婚,可是,这件事,有绝对不可以被叔叔阿姨和,和段夜寒知道……你希望在他们的眼里你一直是幸福的。现在,能配合你的人,只有我。不过学姐……”蓝雪欲言又止,她沉默了片刻,笃定的对段美夕说:“学姐我一定会帮你,不过希望你能答应让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帮你。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千万,千万,小心徐暮杭。”说着,蓝雪向后推了一下轮子,“学姐,过一会儿离开的时候不用送我回家了,我想要去一个地方,自己去。” “你到底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从来没见你ng这么多次。我今天可是特意过来看你的,总不会是因为看见我紧张了吧。”白姐一边说着一边把一瓶水递给任崛,“导演说休息一下,你知道‘休息一下’的意思吧。好好调整,别在心不在焉了。从头到尾都在忘词,这根本不像你平时……”“表姐,让我安静一下吧。”任崛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白姐的话,沉着脸低下头。 听到任崛的话,白姐的脸色突然慌乱了起来,“什,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这么公私分明的人突然这么叫我,我怎么觉得大事不妙了呀。表弟,你……”“表姐为什么会过来探班?难不成只是怕我口渴?”任崛冷笑着反问,“表姐又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人,徐海的新闻你不会不知道吧。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没有必要试探我,有话直说就好。” 第321章 谎言继续 “有话直说……”白姐愣了一下,重复着任崛的话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表弟,我以为至少你会跟我客套一下,没想到你比我还想更快的直入主题啊。”“你的探班比我想象的晚了一些。问吧。你看到了什么新闻,什么八卦,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或许你也想跟我聊聊别人的新闻,比如沈沅。”任崛的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的犹豫。“表姐一向是这方面的高手,只要给你一条新闻就足够了。相信那个精彩的不能再精彩的美食节,已经让表姐理出了一部人物关系图了吧,有牵扯的人你大概也都知道了,只是具体的事件,为什么这些人会互相牵扯你还弄不明白,所以,就过来探我的班了。”任崛的话让白姐有些吃惊,她渐渐的有些木讷的看着任崛:“真是个没良心的人啊。我是你的表姐,不是只有工作才能让我来看你,我就不能是因为关心你才来看你吗。” 说着,白姐又笑了,“也对,你说的没错。即是关心你,也是为了工作……”白姐欲言又止,她打量着面色阴沉的任崛,轻声道:“如果你跟我客套一下,一直装糊涂的话,我想我今天应该就真的只是怕你口渴才过来的吧,只要你装糊涂,我会因为不忍心问也跟着一起装糊涂吧。你自己也知道,只要你跟我装糊涂我就不会再做什么了……任崛,你太聪明了,聪明的让我都觉得心疼了。”“是吗。”任崛不以为然的一笑,“让表姐担心了,我很清醒,也没有必要装糊涂。”“你要是真的清醒……”白姐的语气低了下来,“你要是真的清醒,就不会一直ng。你要是真的清醒,就会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不清醒的是表姐才对吧。”任崛的眼神默然,“突然认真起来的人是表姐。表姐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清醒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我。”任崛若有似无的笑容里越发的满不在乎,“我本来就是靠脸才走到今天的,演戏什么的本来就没有实力,一直ng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嘛。”“你!”任崛的话使得白姐突然间的语塞,带着些恼怒和无奈,白姐淡声的开口:“好吧,既然你一定要佯装坚强我也没办法。既然我这个表姐这么不招你待见,那就当是你的经纪人想听听八卦新闻好了。既然你很清醒,那就麻烦你清醒的告诉我,美夕的那个哥哥……”“任崛哥。”一个突然走过来的工作人员打断了白姐的话。 “什么事啊。”见那工作人员神色匆匆的有些为难的样子,白姐只能先收起自己想对任崛说的话。“任崛哥,白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想见见任崛哥,好像是很忠实的粉丝吧,怎么说也不走。”“这种事也要过来问我们吗。当然是好好劝劝她离开啊,还要拍戏怎么见?你今天也是奇怪,以前那么多人都处理的了,怎么现在一个人就把你弄得这么为难的样子。”工作人员听出了白姐语气里的不悦,只能无奈的看向任崛,“我是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只是任崛哥,那女孩子坚持要见你,实在是太喜欢了。哦当然,哪一个女孩子不喜欢任崛哥呢,只,只是,她走路不太方便,又自己一个人过来,看着也怪可怜的……” “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坐在轮椅上!”任崛的语气突然激动了起来,蓦地站起身。“哦是啊。”任崛的举动工作人员也没有想到,言语之间有些木讷。“让她过来。她一个人很辛苦,麻烦你,推她过来。”任崛对待工作人员的语气很恭敬,像是拜托帮忙自己的事一样。他的目光映在白姐的眼里,像谜一样,她猜不透。 直到工作人员推着蓝雪过来,白姐打量着她的脸,若有所思的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参加过任崛的婚礼?婚礼那天我好像见过……”“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白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任崛打断了。白姐疑惑的看着任崛,片刻之后她只能苦笑着打趣道:“知道啦,知道你不待见我,我这就离开你的视线。”说着,白姐示意身边的工作人员,“走吧,我们别打扰任崛哥会客。” “小雪,好久不见了。”任崛一边说着一边把蓝雪推到离自己的坐位更近一些的位置。他的语气很是客气,客气的让蓝雪觉得疏离,又陌生。想到初见时的样子,任崛站在段美夕的身边笑的很开心,很纯净,那也许是只有在段美夕身边时,他笑容里才会出现的样子。蓝雪不禁为他与段美夕之间的感情感到心疼,和惋惜,因为她相信,任崛对段美夕的爱,是丝毫未变的。正因为丝毫未变,才用这样的客气和疏离来掩盖吧。 蓝雪屏住呼吸,尽力的笑的自然,“姐夫突然叫我的名字我还一下子有些不习惯了。”说着,蓝雪低下头,从刚刚没有注意的纸袋里取出一个三明治递向任崛,“姐夫,我是来当外卖员的。这是学姐要我带给你的,她说你最近吃饭不太规律,要我送过来给你。她去拍照片了,正好我没有课比较闲,很高兴为你们服务。”话罢,蓝雪笑着将三明治放进段夜寒的手里,“我知道这个时候过来也许会影响你工作,可是学姐说这是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得完成。所以为了完成任务,我就在不得不对工作人员耍赖皮了,走的时候我会跟他道歉的。” 任崛打量着手里还微热的三明治,再看看蓝雪脸上清爽的笑容,他的心中不禁泛起疑惑。段美夕要去拍照片不能过来根本就是她要避开自己的借口,她既然跟蓝雪见了面,那么蓝雪,到底知不知道他跟段美夕之间的事...... “小,小姨子......”任崛还是让自己像以前一样唤蓝雪为“小姨子”,他微微的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三明治,试探性的问:“段美夕特意找你过来给我送东西,真是不好意思了,谢谢。”“其实这个差事是我自己找的。”蓝雪调皮的一笑,“我跟学姐很久没见了,很想她,今天我不忙就把学姐约出来喝下午茶了。本来想跟学姐好好的聊聊天,可结果学姐全程都是在炫耀她婚后的生活有多美好,多幸福,我想插话的时间有没有,都是听她一个人再说呢。临走还不忘让我给你带好吃的过来,这也是变相的炫耀啊。” “小姨子......”任崛欲言又止,他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去审视蓝雪的眼神,“你知不知道我跟段美夕......”“我当然知道啊。”蓝雪果断的打断令任崛猝不及防,“你知道我们......”“学姐都跟我说了。”面对任崛的讶异,蓝雪笑的更得意了,“以为这只是你们两个人的秘密,没想到学姐也跟我说了吧。哎,真是羡慕啊,你们要一起出去旅行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出去旅行了,你看看,跟一个根本走不了路的人炫耀自己要跟心爱的人出去旅行了,这样真是太气人了。” “哦,是,是啊。过一阵子打算一起出去看看,不过去哪里还没定下来。”任崛的语气起初是吞吐的,可他看着蓝雪脸上的表情,羡慕又带着祝福的微笑。那是任崛一直期待着的,在他跟段美夕结婚之后身旁的人会出现的表情。他已经确认段美夕还没有对蓝雪说出他们要离婚的事,他想告诉蓝雪根本没有什么旅行,可他看着这样的表情,看着他曾一直期待看到的表情,他还是情不自禁的选择了默认,选择将段美夕的谎言,继续下去...... “好啦姐夫,外卖带到,我不耽误你工作了。”蓝雪慢慢的转动轮椅的方向,“我大学姐小报告的事别告诉她呦,再见姐夫。”看着蓝雪转弯的动作有些不太利落,任崛便上前帮她,“不好意思了小姨子,我还有工作不能送你了,我叫人送你一段路吧。” “就到这里吧,耽误你工作了实在不好意思。还有刚才,也不好意思。”蓝雪转过身对推着自己的工作人员表示感谢。“没事的,你自己小心点,那我就先去忙了。” 蓝雪停在原地没有离开,直到目送着那位工作人员彻底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才慢慢的回过身继续转动着轮椅向前走。蓝雪的目光有些凝重,心思没有放在手中不能停歇的动作上。她过来有两个目的,她很怕徐暮杭会找到这里,不过经过自己这次的“耍赖皮”,若是再有人过来想要见见任崛应该就更加的不容易了。她还需要确认任崛是不是铁了心的要跟段美夕离婚。她必须根据任崛的态度做出两种不同的应对方法,一种是任崛真的不再心存一丝的感情,第二种则是,他还心存眷恋,放不下段美夕,放不下这段感情。蓝雪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第二种,也很担忧,因为第二种的处境会让他们两个人都更加的“危险”。 第322章 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 蓝雪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回忆着与段美夕见面时她所讲述的全部的故事,感慨,无奈。明明段美夕已经拖住了任崛,只要能拖住的时间再久一点,就可以保住他们之间平静的幸福。蓝雪知晓段美夕的心意,她并不是想要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幸福一直持续下去,这并不是一个密不透风的世界,整件事情早晚会被任崛知道,就连任之迁也会马上知道。可如果,若是时间能拖得再久一点,她至少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向任崛慢慢的说明这一切吧......只可奈,命运无常,人们永远都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活着,段美夕那样的努力,却还是失去了自己想要拥有的,那一点儿时间...... 段美夕与任崛之间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反而是无形之中帮了徐暮杭一把,这是蓝雪最担心的。蓝雪非常肯定自己心中的判断的,徐暮杭,绝对不会低着头一直待在角落里,周琳已经是受害者,而段美夕也绝对在他的计划之中。徐暮杭不会一直安静的观望,他一定会出手去毁掉段美夕生活中幸福的那一部分。蓝雪了解徐暮杭,不管他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满意的计划,有一件事是他一定会做的,那就是逐一的将段家人生活中那些幸福的部分剔除,这对他来说,绝对是能给段夜寒致命一击的办法。 想到这些,蓝雪勉强自己必须平静下来。她必须让自己可以冷静的思考,她一直自责自己没能护得住周琳,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想到可以保护段美夕的办法。蓝雪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想出办法,只是眼下最棘手的状况,就是命运于无形之中,帮了徐暮杭这一把......不过,或许转机也同样就在于这一把。蓝雪在心里暗暗的勾画,若是徐暮杭想要对段美夕下手,想要破坏她的幸福,那么他最需要做的,最直接的做法就是破坏她同任崛之间的关系。 然而,徐暮杭还不知道段美夕与任崛已经快要离婚,徐暮杭知道现在应该还以为段美夕是隐瞒着秘密跟任崛在一起。徐暮杭能够想到的,破坏他们之间关系的做法,最节省力气的,最一针见血的,应该就是利用段美夕的“隐瞒”来制造隔阂。现在,段美夕与任崛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的隐瞒和秘密了,可以说徐暮杭想要制造隔阂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小了。 蓝雪渐渐的开始慌乱,这样的慌乱源于任崛对于段美夕和任崛两个人之间彼此的那份放不下。这份放不下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也可以说是蓝雪在过来的路上一直期盼的,她如愿以偿的在任崛的身上感知到了那份放不下,可是这份放不下,却恰恰最容易成为他们两个人被徐暮杭击垮的弱点...... 人若是无情,那么面对生离死别,都只会无动于衷。要击垮一个人,最怕的就是他身上没有可以被揪住作为筹码的“弱点”。若是徐暮杭要的,只是撕破段美夕的面子,让她的婚姻出现裂痕,这样的方式也许对段美夕来说反而是伤害最小的。可一旦被徐暮杭发现了他们彼此就是对方的弱点,那么......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可怕。蓝雪知道,要把徐暮杭从段美夕的身边隔离自己是做不到的,要想保护段美夕,自己就必须得在徐暮杭面前制造一种假象。一种,让徐暮杭没办法发现那个弱点的假象。可是,这样的假象要如何去制造呢...... 蓝雪若有所思的转动着轮椅向前走,她拼命的集中自己所有的思绪,恨不得马上就能够想出办法,她逼着自己赶快想出来,可是,她越是逼着自己就越是想不出来,越是想不出来就越是逼着自己...... “你疯了吗!”蓝雪感到身体蓦地一阵摇晃然后迅速的后退,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蓝雪在猝不及防的慌乱中回过神,自己的轮椅正靠在路边的石檐儿上,眼前是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蓝雪明白过来,是自己想东西入了神,根本没注意自己走到了哪里,若不是有人将自己的轮椅向后拉回来,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发生了危险的事。 惊吓过后的剧烈心跳和喘息没能让蓝雪彻底的慌了手脚,她知道自己应该回过头去谢谢那个将自己拉回来的人。可是,蓝雪不愿回头,也不敢回头。望着眼前的场景,她知道自己的身后就是穆琳酒店,或者根本不用望着周围的街景,她听得出身后那个人的声音...... “你疯了是不是!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万一被撞到了怎么办!”蓝雪还没来得及说服自己的“不愿”和“不敢”,身后的人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咬着牙的愤怒却又心疼关切的望着她......蓝雪看着段夜寒的脸愣住了,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她只是颤颤的开口,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这是蓝雪唯一可以想出来的能够对段夜寒说出的话,毕竟,对一个伸手帮助自己的“陌生人”说一句谢谢,总是应该的吧...... 段夜寒明白这句“谢谢”的意思,也意识到了自己下意识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妥”,他扣住蓝雪肩膀的双手也随之慢慢的松开,这句“谢谢”也提醒着他,他应该同眼前的这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吓坏了吧”段夜寒看着蓝雪苍白的脸,声音变得轻柔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这里离我家也不远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我会,注意看路的。再去开车,会很麻烦。”蓝雪淡声的拒绝,话罢,便重新开始转动轮椅。“让我送你吧,不麻烦。”段夜寒按住蓝雪的轮椅,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前推,“你就专心想你的事情就好。”蓝雪没在说话,微微的低下头,默认了段夜寒的提议...... 蓝雪很想只当身后推着自己的是一个好心帮忙的陌生人,她只要重新去想着自己刚才所想的事情就好。可是,她偏偏能够那么清晰的感受到,身后那个人的脚步声,呼吸声,甚至是心跳声......她的思绪再也回不去了,她紧紧的闭上眼睛,努力的想要自己的思绪回到最初地方,可是,还是没有办法...... “如果你当做没看到我......这样我会好过一点。”蓝雪低声的开口。“如果你平安无事的过去,我会当做没看到。”身后的声音低沉淡然,却又透着一闪而过的柔和。“阿姨她......”蓝雪想了解一下周琳的近况,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没什么。”蓝雪没有再问下去,这样的问题,谁都可以问,唯独自己,不该问吧......“她很好。”段夜寒淡声的回答了蓝雪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她慢慢就会好起来,只要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我知道了。”蓝雪坚定的应声,“放心吧,我会牢牢记住的。”“嗯。”段夜寒轻轻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而蓝雪也再不言语,两个人一个安静的坐着,另一个则同样安静的推着轮椅。整条街的空气仿佛都在此刻静止了,也仿佛,整条街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段夜寒。”蓝雪突然叫段夜寒的名字,令他蓦地停下脚步。蓝雪深呼了一口气,仍是背对着段夜寒,说道:“就到这里吧。前面我自己走,很近了。谢谢你......”“我送你到家门口。”段夜寒没有应允蓝雪所说的话,推着她继续往前走。“送到家门口然后呢?”蓝雪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不会因为你送了我一程就对自己之前所做的事心怀愧疚......我们都不要自欺欺人了,我们,就彼此一直痛恨下去吧,直到彻底分出输赢的那一天......我还是坚信,赢的那个人会是我。” “你要怎么赢?徐暮杭,他帮不了你。”段夜寒的语气平静,“蓝雪,自欺欺人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说着,段夜寒继续脚下的步伐,“我送你到家门口,只是不希望你再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如果你发生什么意外......”段夜寒的话突然停住,他的语气里是藏着心疼和不忍的,可就在他话语停住的那一瞬间,那本来就若隐若现的心疼和不忍便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段夜寒俯下身,慢慢的贴近蓝雪的耳边,在蓝雪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鼻翼间的呼吸的时候,段夜寒的语气突然变得凉薄,冰冷,“你死了就没意思了。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怎么赢......” “知道我为什么会遇到你吗?”段夜寒一边说着一边绕到蓝雪面前,与她四目相对,“单氏有一些事情需要我过去一下,所以我才会离开穆琳以至于出门的时候遇到你......”段夜寒冷冷的一笑,“明白了吗?你家里的生意,现在是我说的算。所以,你也不必操心我妈怎么样了。你当然不必‘心怀愧疚’,因为,我会在单董事长的身上都讨了回来......” 第323章 动摇 “讨回来的东西......能让你心里的痛苦减轻一些,那也没什么不好......”蓝雪不讶异,也不慌乱,安之若素,始终直视段夜寒的眼,“你喜欢单氏,就拿走吧。就算我妈妈什么都没有了,我也可以养活她。”平静的一笑,“单氏以后就拜托你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同样希望,你能让蓝氏医院也恢复往日的光景......那样的话,我会非常的感谢你......”“你打算怎么养活她?”段夜寒淡声的问,望着蓝雪的目光更加的深邃。蓝雪想了想,微笑着回答:“卖画啊。你大概不知道,我的画大家都很喜欢。”话罢,蓝雪恬淡的笑了。然而,蓝雪几乎是释然的笑映在段夜寒的眼里,无言间便滋生出一股藏在他平淡之后的心疼,“蓝雪,你真的相信最后赢的那个人是你吗?你凭什么......” 段夜寒更加的靠近蓝雪,将她的目光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瞳孔里,分寸不让的四目相对,“你想要赢,却任凭敌人拿走自己的东西;你想要赢,却对着敌人一副有愧于他的样子;你想要赢,就应该像最初对待我母亲那样狠心......我现在已经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段夜寒,你也真的以为,只有自己才是表里如一的......”蓝雪笃定的唤段夜寒的名字,凄笑着轻声的反问。 蓝雪没想过逃离段夜寒的眼神,相反,是她的目光越来越深沉神秘,让那个控制着她的眼神于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快要忘记你跟我之间已经是陌生人了......我是真的很想跟你成为陌生人。至少那样,我会以为是你宽宏大量,不计较我之前伤害了阿姨,放过了我一次......”听了蓝雪的话,段夜寒的眼里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哀伤,“你若真的想同我成为陌生人,就不会一直想着要赢。”“当然是要想着赢,我已经狼狈至极,不可以再输了......”蓝雪毫不犹豫的回答。 蓝雪仍是望着段夜寒的眼睛,慢慢转动轮子向后退了几步,“段夜寒,你也确定自己会赢吗?你想要赢,就不要顾忌自己的敌人是不是‘平安无事’,你只要赢就好了,根本不必在乎是不是要我亲眼看着你赢......你想要赢,就不要告诉你的敌人什么才是‘应该’的。总是说违心的话,很痛苦吧......你想要赢......就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敌人。永远不要忘了,你的母亲,为什么会再一次发疯......” 段夜寒不语,他再一次靠近,俯下身,抬起手臂,小心翼翼的抚上蓝雪的头。段夜寒扶着蓝雪的头,轻缓的,温柔的,眼里的泪水掉在某根发丝上,悲伤的开口道:“你也一样,不要动摇,永远不要忘了,是谁,让你家破人亡......”话罢,段夜寒挺起身回到蓝雪的身后,推着她继续慢慢的向前走,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蓝雪也不再吐露只言片语,只是任凭身后的人推着慢慢的向前...... “你自己小心。”段夜寒在蓝雪家门口的地方停下来,轻浅的留下一句话,不做片刻的停留,转身离开...... 蓝雪也没有原地停留,或许她的速度更快,在段夜寒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便已经自己转着轮子向前走了。只是,蓝雪并没有能够坚持着向前走了多远的距离,她的手颤抖着,最终还是再一次的握紧,改变了轮椅的方向。蓝雪转过身,望着已经离得自己越来越远的段夜寒,痛彻心扉的嘶喊道:“我以前没有动摇以后更加不会动摇!以前我可以对待阿姨狠下心,以后也不会对待你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心软!我很快就会动手,先从段美夕开始!如果她受到伤害......那也都是因为你!”话罢,蓝雪已是泪流满面,她努力的快速的回转到原来的方向不再去看已经停下不再向前的段夜寒,努力的不哭出声,努力的转动轮椅...... 蓝雪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原地停了下来直到良久之后,蓝雪再一次试探性的回过头,视线里已经不再有段夜寒的影子,她才重新转动轮椅,奔着学校的方向...... 蓝雪知道自己的提醒方式有些笨拙,不过应该是有效的。段夜寒不会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赢,不管他相不相信,只要他还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就一定会把守护好段美夕的幸福当做是眼下最重要的事。蓝雪停了下来,她太累了,想要歇一会儿再走。蓝雪深吸了一口气,擦去眼角半干的泪痕,目视着不远处的学校大门,微笑着自语道:“蓝雪,能走到这里的话,应该满足了......”抬起手臂,擦掉再一次悄无声息从眼角流下的泪水,微笑着擦掉...... 蓝雪想着,自己是应该满足的。如果自己不是因为投降而死,可以挨到能站起来的那一天,然后亲口告诉徐暮杭,她不会爱他,也不会恨他,但也不会原谅他......只要自己能挨到站起来的那一天......等到她能站起来的那一天......她会很努力的找一份工作,好好的照顾妈妈。只有她们两个人,过着简单,却也很幸福的生活......也许会辛苦一些,可比起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每天都只能看着徐暮杭为自己设计好的戏码过生活,能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的生活下去......自己,是应该满足的...... 蓝雪能够确认自己的心已经平静了许多,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段美夕的电话...... “喂,雪儿。”对于接到才刚刚见过面不久便打来的电话段美夕有一些吃惊。“学姐,跟你分开之后,我去做了一些事。”电话一端蓝雪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嗯,你希望我怎么做......”虽然听不出蓝雪的心情,但是凭借着相交许久的默契,段美夕还是能够猜到蓝雪此次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学姐......” “雪儿,你希望,我这样做......”段美夕的声音有些抖动,渐渐的沙哑起来。“嗯。学姐,你要这样做,我希望你这样做......”蓝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又添了几分坚定,“学姐,你不会拒绝我的,你待我像亲妹妹一样,姐姐,不可以拒绝妹妹......” 段美夕才刚刚挂断手机,铃声便又再一次响起来,看着屏幕上段夜寒的名字,段美夕手指颤抖着滑动了屏幕,堆上笑容说道:“喂,哥。”“小夕,我......只是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了。最近好吗?”“当然好啊!”段美夕兴高采烈的语气,斩钉截铁的回答,话音落下,愉快的语气虽然还散发着余温,但是段美夕的脸上已是无法掩饰的惆怅。“学姐,你要让段夜寒知道我们见过面。记住,是我主动约的你。”段美夕的脑海里浮上蓝雪才刚刚跟自己说过的话,于是,她便继续佯装的最初欢快的语气,接着说道:“刚刚雪儿还请了我一顿棒的不得了的下午茶,味道简直太好了。我已经打算长期光顾了,下次带着我们家任崛一起去。哦对了,哥也得跟我去一次,你请客。花任崛的钱就是花我的钱,还真有些舍不得,所以哥邀请我,花你的钱我比较不心疼哈哈......”“小夕。”段美夕的故作欢乐意料之中的被段夜寒打断。 “怎么了哥,让你请客舍不得了?你相信我,雪儿挑的这家真的超级棒,我保证你试过之后,就算以后我不拉着你请客你也会自己偷偷过去打牙祭的。他们家的点心真的是......”“小夕,告诉我蓝雪都找你聊了些什么。”果然,如段美夕预想中的自己的话再一次的被段夜寒打断。“任崛回来吃晚饭吗?”电话的另一端再次开口。“他不回来吃,工作有点儿忙,晚饭我自己吃。”段美夕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端倪,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提到“任崛”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蓦地一下刺痛。“那晚饭跟哥一起吃吧。我今天要加班不回家吃了,在单位附近那家你很喜欢的餐厅吃,我请客。”“好啊!你请客的话我当然是无条件的接受邀请啦。一会儿见。”段美夕仍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无力的垂下拿着手机的手臂...... “哥不回家吃饭,妈会担心吧。”段美夕如约而至的坐到段夜寒对面。段夜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托起茶壶为段美夕的空杯添上茶,“已经点好了,都是最爱吃的菜。”“谢谢啦。”段美夕笑着端起杯子开始喝茶。“今天先不聊爸妈的事,先说说你的事。”段夜寒云淡风轻的话语却令段美夕一直端着杯子的动作僵硬了起来,害怕段夜寒看出自己的不对劲,段美夕立刻放下杯子,玩笑道:“我嫁人了,现在姓任了,哥管不了我的事了。”段夜寒忍不住一笑,“你这样的新女性也会做给自己改姓这种事?”“以后我就是任段氏了。”段美夕得意地笑,“我是,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会坚韧到底,是绝对不会被折断的神话......怎么样,听着就很威风吧。” 第324章 失去的朋友 “好一个任段氏。”段夜寒忍不住笑了,“嗯,有趣又幸福的解释。只要我妹妹幸福,我也就跟着一起幸福了。”话音才刚落下,段美夕突然激动的抓住段夜寒的手,“哥你不必跟着谁一起幸福!你可以更幸福的!只要你跟雪儿......”“小夕,你的最爱来了。很久没过来吃了吧,快尝尝。”段美夕的话还未说完,段夜寒的手便早已挣脱,夹了菜放进自己的盘子里。“好,我明白。哥不想谈关于雪儿的话题,那我就闭嘴吃饭,总可以吧。” 段美夕迅速的低下头开始夹起盘子里的菜放入口中,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段夜寒找她过来一定是想要询问关于她在电话里提到的那场她与蓝雪之间的约会。如之前蓝雪在电话里跟自己说的一样,只要她跟段夜寒透露出这个信息,段夜寒就一定会找她问个清楚。段美夕已经按照蓝雪的叮嘱,透露了她们见面的信息,然而她却还是不愿意按照蓝雪交代的那样,在段夜寒的面前说出她希望自己所说出的话。虽然已经坐在了段夜寒面前,段美夕还是大胆的想要抢先一步让段夜寒把想说的,想问的话都咽下去。看来,自己的“抢先一步”奏效了...... “怎么会不想谈,要谈......当然要谈。”段夜寒的语气平静,平静的令段美夕才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她放下筷子,抬起头,尽量若无其事的看向他,“好啊,哥想谈,咱们就谈谈。你是不是想问怎么才能跟雪儿......”“蓝雪找你做什么。”打断段美夕的话,依旧平静的语气。段美夕一愣,迅速微笑着回答:“还能做什么,就吃吃喝喝啊。女孩子约会,不都是这样的吗。”“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段夜寒直视着段美夕的眼睛,瞳孔中的眼神已再不是段美夕刚坐下时的亲切和明朗,淡下来的眼神变成了一种无形的“等待”,似是想要一直这样望着她,直到她能认真的给出一个答案。 这样的目光映在段美夕的眼里,她接收到了讯号,也知道,自己的“掩盖”和“搪塞”都已经无效。她只能佯装自己看见的,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眼神,佯装着若无其事的开口,“也没说什么呀,她就是一直问我幸不幸福之类的。”“你怎么回答的。”段夜寒脸上原本淡淡的表情已经彻底的消失,浮上眉间的,是若隐若现的担忧。段美夕怎会读不出这样的表情,然而段夜寒越是担忧,她便越是要不以为然,“当然是要回答幸福的不得了啊。”段美夕的手掌已经覆在自己的腿上紧紧的攥成拳头,然而她脸上的“得意洋洋”,却是不曾变化,“这样一个秀恩爱的机会我怎么可以放过,好笑的是到后来雪儿都嫉妒了,还开我玩笑问我要是有一天突然不那么幸福了该怎么办。” 段美夕最后的半句犹如重重的一击落在了段夜寒的心口上,他只觉的脊背蓦地发凉,甚至是毛骨悚然。“小夕......”段夜寒欲言又止,话到嘴边,他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也,不想说出口......他低下头,提起茶壶,一边为段美夕添茶,一边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小夕,无论我是左辰还是段夜寒......我跟蓝雪都已经不能走到同一个世界。而你,你同蓝雪之间,应该也不可以,再回到从前......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你的幸福,谁都不行。” 段美夕手中一颤,心中猛地刺痛。也许听到这样的话,是值得她高兴的时刻。因为这证明,她和蓝雪,她们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蓝雪嘱托自己复述的话已经“成功”的将段夜寒推得越来越远,而值得自己高兴的,便是段夜寒应该是对自己的幸福生活,深信不疑。值得高兴......却心中悲凉。 “哥的意思,是雪儿会破坏我的幸福......”段美夕不解,浅浅的一笑,“我跟蓝雪不需要什么回到从前,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小夕,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从现在开始试着去做到。”柔和中夹杂着命令的口吻,段夜寒的眉宇间已经浸染了不再隐匿着的惆怅,“你知道,妈病了。我不想过于详细的告诉你妈的病为什么会复发,因为我想为我妹妹留住一个朋友。小夕,你的朋友不多,哥是真的想,能够留住你喜欢的朋友。可是......哥错了,你应该在很早之前,就失去那个朋友了......” “我的朋友还在,我没有失去她......我们......”段美夕的声音颤抖着,无助的摇头。“小夕。”段夜寒唤段美夕的名字,全然命令的口吻,没有丝毫的犹豫,“我说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你认我这个哥哥,就听我的话。” “哥......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呀......”段美夕终究没办法完美的佯装坚强,大哭了起来。按照蓝雪的嘱托,事情到这里便是顺利的完成了,按照段夜寒的叮咛,她也不过是远离了一个朋友,似乎看上去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与蓝雪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失去朋友,隔断她们之间的友谊,都是用来迷惑段夜寒而已,她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自己的心痛的,是因为,真正会“失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段夜寒......自己没有失去蓝雪这个朋友,而段夜寒,却是真真正正的,失去了蓝雪...... “小夕,不要哭......”段夜寒并没有正面回答段美夕的问题,他只是轻声的安慰她,“小夕......哥,只是希望你可以一直幸福下去。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帮你守着这份幸福。可是对不起小夕,哥,没有本事......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身边少了一个朋友,你还会有很多新的朋友,最重要的是,无论日后你的身边少了谁,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只要记着,任崛,他会一直陪着你。”段美夕听着段夜寒的话,眼泪顺着还未干涸的泪痕再次流下来,因为,就在不久之前的那通电话,蓝雪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雪儿,你希望,我这样做......”这句话说出口,自己几乎是失控了,声音抖动,沙哑。“嗯。学姐,你要这样做,我希望你这样做......你要让他知道,我这个朋友已经不可信了。”蓝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又添了几分坚定,“学姐,你不会拒绝我的,你待我像亲妹妹一样,姐姐,不可以拒绝妹妹......学姐......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相信我,你还是一直在幸福之中的,任崛,他没有变......你一定要记着,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只要你不放开他的手。请相信我,也相信任崛。” 其实在段美夕的心里,她早已经不再奢望她跟任崛能够回到最初,她向蓝雪求助,希望蓝雪能够帮助她,让段夜寒对她与任崛之间婚后牢不可破的关系深信不疑。段夜寒深信不疑了,她的家人也就深信不疑了。蓝雪的这个方法很好,只是,好的有些残忍......傻傻的雪儿不仅想为自己制造一个婚后毫无忧虑的假象,更想让自己重回最初的幸福。她想用这样的方式,可以令段夜寒对离婚的事毫无知晓,也可以让他时刻警惕着想办法来保护自己的这段婚姻......就是用这种对待自己直白残忍的方式...... 段美夕此刻突然很想要感叹世事无常,明明,段夜寒已经想办法守住了自己的幸福,如果不是那一次的偶然让任崛知道了所有的事......自己的幸福一定会延续的很久很久......现在,自己要做的,应该就是珍惜自己的姐妹用对待自己最残忍的方式而换来的,那个假象吧。 段美夕擦干了眼泪,直视着段夜寒的目光,说道:“哥说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她选择默认,默认蓝雪的选择,也默认段夜寒的选择......默认,蓝雪失去了左辰,而段夜寒,也失去了蓝雪......默认的这一刻,段美夕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默认的并不是他们的选择,而是默认了他们的默认...... 哭着,傻笑着,段美夕浑浑噩噩的在马路上游荡了很久,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推开门,任崛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蓦的抬头与任崛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段美夕着实被吓了一跳,“任,任崛......”“吓到了?”任崛起身,缓缓的走到段美夕面前打开客厅的灯,映着明亮的灯光,继续看着她。映着灯光,段美夕那张满面泪痕的脸清晰的出现在任崛眼前,他的心刺痛的一颤,接着便陷入了愈演愈烈的剧痛之中。只不过,心越是痛,任崛脸上的笑就越是平淡,冰凉。 任崛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可映在段美夕眼里,却让她感到不寒而栗,“我没想到你会比我早回来,以为你会忙到很晚。”“不方便吗?是不是我突然回来,影响你的什么计划了......”不以为然的笑,淡淡的语气,一字一句落在段美夕心上,每一处都是灼烧的痛。 第325章 骗人 任崛抬手看了看表,在看着段美夕不以为然的一笑,“你也不用这么吃惊,不是我回来的太早了,而是你回来的太晚了。”段美夕在任崛别具深意的话中蓦地意识过来,原来自己已经“疯疯癫癫”的在外面游荡了太久。“对不起,影响你休息了。”段美夕迅速的低下头,“去休息吧,我不吵你了。”说着,段美夕侧过身准备离开任崛的视线,也就在此时,任崛突然拉住段美夕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淡声道:“你应该觉得抱歉的,是我辛苦工作了一天回到家,却连个做晚饭的人都没有。”段美夕愣在原地,痴痴的看着任崛。对视着段美夕不知所措的目光,任崛突然松开手,苦笑着侧过身,“怪我,总是这么不长记性。你的‘对不起’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我竟然当真了。” “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做吃的。”段美夕说着,便向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只是,当她与任崛擦肩的时候,任崛再一次拉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我以为,你演戏给别人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没想到,你还演戏给自己看。不必那么辛苦......我去休息了。”话罢,任崛松开手,径直向前走。“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段美夕叫住任崛,上前靠近他,“我知道你真没晚还没睡肯定不是因为担心我,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吧。总不能饿着肚子说吧,等一下,很快就好。”说完,段美夕迅速的奔着厨房走过去,不再给任崛任何开口的机会。 任崛站在原地,目光清冷幽暗,此刻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恨。他恨段美夕每次都把他猜的那么透,自己的确有话想要跟她说......就是因为她把自己猜的那么透彻,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利用自己;可他也恨段美夕每一次都猜不透他,他等着她......就是因为担心她......然而,任崛最恨的,就是自己为什么,还是会担心着她...... 段美夕将食物放在餐桌上,自己也跟着坐下,“太晚了,就吃的简单点吧。”段美夕将东西向任崛的面前推了推,“吃吧。有什么话,等你吃饱了,我会听你说。”任崛不语,静静的看着段美夕,迟迟没有动筷。“怎么,不喜欢吗......”段美夕看着任崛不言不语的样子,不禁低头去看桌上的食物。“段美夕,你可以不用这样。真的,真的很辛苦吧......”任崛嘴边的笑依旧浅淡,但是却没有了最初的冰冷,带着若隐若现的温柔和一闪而过的伤感,“你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说出来,你会给我吗?我想要的,想得到的,只要我跟你说......你就会让我如愿以偿,是吗......”段美夕抬起头,凄笑着,与他四目相对。 “不是吗?”任崛含着泪反问,“我什么都给过你了......包括我自己,我的信任,我的虔诚,我的迷恋......能给的,和不能给的,我全部都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愿意珍惜。”“我想要你像原来那样快乐,你能让我如愿以偿吗?”段美夕直视着任崛的眼睛,打断他的话,“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像以前一样开朗,快乐,你能让我如愿以偿吗?”“哈。”任崛冷笑着低下头,接着抬起头的时候,他看着段美夕的眼神已是悲伤至极,“段美夕,你骗了我,然后又要我变回原来的样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变回去?你告诉我......” “哈,骗人。”段美夕凝视着任崛,同样笑了一声。苦笑着,抬手迅速的抹去眼角边已经涌出的泪水,苦苦的支撑着嘴角边的笑容迟迟的不曾褪去,“还以为,只要是我想的,你都会让我如愿以偿。”段美夕站起身,“你好好吃吧,我知道我在你会吃不下饭。不用你再开口,你想要说的话,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死缠烂打的奢求你的原谅。我说话算数,那个虚名我不要了,至于原因你怎么想都行,可能我突然发现它也没有那么重要,没必要拼死拼活的守着。也可能在你面前演戏实在太累,厌倦了。毕竟你是专业的,总是被你一眼看穿我也实在没什么成就感。最近有时间的话,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吧,我知道你希望越快越好,我会随时配合你的时间......吃吧。” “段美夕。”任崛沉声的唤段美夕的名字。此时的段美夕已经离开餐桌,背对着任崛。听到任崛唤她,她没有转过身,仍是苦笑着,低下头,“不过,我现在没办法跟你一起过去,民政局已经下班了。大概,就当我又骗了你一次。我真的会配合你的时间,前提是,可以正常办理的时间。”任崛起身,来到段美夕面前,面对面的,直视着段美夕的眼睛,“既然厌倦了,又何必在蓝雪面前做出一副很幸福的样子。”“谁知道呢......”段美夕漫不经心的随口回答“也许是想趁着还没离婚让身边的人都嫉妒我一下吧。我得好好把握‘大明星太太’的身份,也没有多久可以炫耀了,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哈,哈哈......”任崛忍不住再次冷笑,“你总是喜欢这么辛苦的活着。跟别人演戏,也跟自己演戏......骗别人......也骗自己......算了,反正已经与我无关。随便你......都随便你......”段美夕不语,缓缓的将自己的目光从任崛的身上移开,僵硬的擦过任崛的肩膀,径直离开。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的消失在任崛耳边...... 任崛在原地站着,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不会被段美夕看见。他垂下头痴痴的笑,心中刀绞的痛也随即跟着自己的笑被涌出来。任崛不明白,似乎也放弃了要去弄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段美夕这般冷血无情的人,她永远也不可能爱上自己,因为,她从来不曾回过头,看看一直都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自己......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她,而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自己早就知道的...... 任崛慢慢的回到最初的位置坐下,望着眼前还未动过的食物,缓缓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放在嘴里一点一点的咀嚼。每咀嚼一口,眼角垂下的泪就滑落一分,最后跟着眼泪一起吞咽下去。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盘子边的水杯,望着已经不再冒着热气的水杯,凄笑着举起杯子喝进一口已经冷掉的温度,蓦地起身一甩将被子摔在地上。脸上所有的表情和眼中所有的光亮,凄笑,哀伤,轻蔑,讥讽......都随着那一声碎裂,全然融进了胀红的眼眶,和割裂瞳孔的泪水里...... 全然已经痛恨到了骨子里,胸中炙烤着心脏的火焰一股脑的冲到头顶,任崛在这一刻彻底的失去了理智,挥动起手臂将桌上的盘子和碗通通的打落在地。一双通红的眼,冰冷的望着一地的狼藉...... 他的一腔妄想再一次的落空,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期待,可他却还是偏偏一次又一次的期待。原本以为,她在蓝雪面前的炫耀,是想借着蓝雪的口向自己服软;是想借着蓝雪的口让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的想要留住这段婚姻;是想借着蓝雪的口让自己知道,她拼命的炫耀,是因为,她曾因这段婚姻而感到的幸福,是真的幸福,并不是经过粉饰的谎言......可笑,可笑至极!任崛讥笑着瘫坐在地上,几乎笑到泣不成声...... 似乎这个世界上从未见过比自己更可笑的人......被一个女人如提线木偶般的牵动着,一个眼睛里只有自己,只知道利用自己的女人,自己竟然如此的迷恋,甚至因为迷恋甘愿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象里,只看着她一个人,只听着她一个人......可是,她的炫耀,就只是为了“炫耀”而已。而自己,傻瓜一样的自己,居然依旧满心期待的,为她的炫耀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可笑,可笑至极。可恨,可恨至极。可悲,可悲至极...... “她不要你了,你身上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她利用了。所以,她不要你了......”任崛凄笑着自语。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踉跄着转过身。环顾着身边没有一丝声响的寂静,讥笑着倒下去,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如行尸走肉一般...... 段美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着已经快要瘫软下去的身体走到床边的,总之,当她听到门外那足以撕碎她心肺的碎裂的声音,她便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跪倒在床边......她的身体仿佛浸在了冰河里瑟瑟发抖,她的头抵在床上,眼泪不断的流下来。 浑浊的眼神蒙着一层又一层的泪水,段美夕已经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积压着的痛苦,她想要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可是她不能,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哭出来......她只能隐隐的抽泣,悲伤的自语,“他不要你了,他恨你,再也不要你了......” 第326章 宿命的定义 蓝雪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阳光很烈,很刺眼,可她偏偏不愿移动着去旁边的树荫。蓝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那个一心想要自己只能依靠着他才能活下去的人差不多就快要出现了。自从他回来匆匆见过自己之后便再不曾过来找过自己,他想要静观其变,等待机会和思考反击办法的同时,也想要看看如果自己没有了他会过成什么样的日子。静观其变的日子已经够久,徐暮杭是时候该过来了。 觉得是时候了,蓝雪缓缓的低下头,慢慢的将手覆在轮子上。“小时候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晒毒太阳。”身后传来徐暮杭的声音,蓝雪的身体也随着那声音被推动着向树荫的地方移动。蓝雪苦笑着,抬起头目视着前方,“暮杭哥,你很久都没来看我了。”“小家伙想我了。”徐暮杭一边说着,一边绕到蓝雪面前,微笑着看着她,“孙晓琳告诉我你回学校了,所以我来找你了。小家伙真棒啊,我以为你还要很久才回来。”“对不起,这件事,我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只是,我还没有把握能像以前一样呆在学校。”蓝雪看着徐暮杭嘴角边柔和的笑容,她的心实实的疼,这样熟悉的笑容,可看着这样笑着的人,却是觉得恍若隔世,陌生至极。 “小家伙,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你知道就算你回来,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你的腿回不到从前,他们看你的眼光也回不到从前了。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我陪着你,你身边的一切,唯独我不会变。也唯独我,能为你还原一个什么都没有改变的世界。因为只有我,能成为你双腿。”徐暮杭俯下身,握住蓝雪的双肩,望着她的眼睛,“小家伙,跟我回去吧,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我不信当你承受这异样的阳光,要靠着轮椅艰难前行的时候,你会喜欢这里,会喜欢这样的日子。” 蓝雪仰起头,眼神交错着,她仍是苦苦的笑,“暮杭哥,我得留在这里,我必须留在这里。我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所以我一定要留在这里,记着那些时时刻刻落在我身上的眼光然后提醒自己,是谁让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样的屈辱,怎么可以忘记。” “别想了小家伙。”徐暮杭抬起手掌,轻柔的抚着蓝雪的头发。蓝雪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徐暮杭的眼神,他在对着自己笑,笑的很温柔,很心疼,如果自己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会以为,这样的眼神,是想要告诉她,她应该释然,应该放下。“暮杭哥希望我放下?”蓝雪看着徐暮杭,期待着他会给自己什么样的答案。“傻瓜,你不愿意,不想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勉强过你?你不愿放下就不放下......”说着,徐暮杭眼中的温柔在不知不觉中渐变成了一层深邃的迷雾,“只不过,我希望你把这些不愿意放下的东西都交给我。即便是恨,不相干的人,我还是不希望你把他放在心上。相信我小家伙,他多残忍的对待你,我就会多残忍的在他身上奉还。” 这样的话听在蓝雪的心上,令她觉得哭笑不得。这样的面不改色,与自己所想象的,一模一样。这样的面不改色,于自己而言,却实在是再悲伤不过,再悲哀不过的事。从小陪伴着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个大哥哥,如今,却还是这般的模样在自己面前。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换了皮囊?明明已经无法再对着眼前的这张脸笑出来,打从心底里厌恶要做出只能倚靠他的样子,可最终,这些样子却还是透过自己的脸一一的呈现在他面前。他的不自知和自己的自知,都实在是太悲伤,太悲哀,太讽刺的事...... “暮杭哥。”蓝雪唤徐暮杭的名字,语气依旧的脆弱,却多了几分疏离,“暮杭哥,我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我想知道,该怎么做,我才能不变成现在的样子。该怎么做......”“没关系的小家伙。”徐暮杭打断了蓝雪的话,再次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你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说着,徐暮杭直起身,侧身去对视刺眼的阳光,他没有用手去遮挡,任凭阳光刺痛自己的眼,直到眼睛里流出了不知是因为刺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而生出的泪水,随手抹去之后,他才回过身,依旧带着温柔的微笑看向蓝雪,“小家伙,有些事,你想要改变它,不过是无用功罢了。就像我......其实你不知道,暮杭哥哥也变了样子。我也绞尽脑汁的想过,怎样才能不被改变,可是,什么用都没有,因为在我什么都还没有想出来的时候,我的样子就已经变了。不过,我很满意自己已经变了的样子,也,从未感到过后悔。小家伙......我的话,听糊涂了吧。大人的事,不该你去想,也不用去喜欢或是讨厌,跟着我就好。” “你,满意就好......”蓝雪微笑垂下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了一句话。蓝雪也不知道这样的一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或许是对徐暮杭说的,又或许是对自己说的。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蓝雪知道不会再有人回头,也不会再有人改变,也许自己也应该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值得满意的,以后的路,才能走的更长,更久...... “暮杭哥,我上午没有课,你要不要逛逛学校,你也很久没有过来了。我回来之后,一直都在教学楼和生活区,也想四处看看了。可是,我最要好的室友不在学校了,我也不想麻烦同学们陪我一起,又不想自己一个人......我们一起吧。除了你,应该也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蓝雪再次笑着抬起头,看着徐暮杭。无时无刻,只要蓝雪看着徐暮杭,他的脸上总是能带着一抹温柔的笑,而这一次的目光交错,徐暮杭的笑容不再那么纯粹,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蓝雪,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小家伙,你还是决定要留在这里。哪怕......你还是要留下......好,你想留,就留下。走吧,你在前面给我当导游,我也想去新建的亭子那边转转了。”说着,徐暮杭重新回到蓝雪身后,推着轮椅慢慢的向前走。 “暮杭哥,是不是我想做的事,都可以去做。”蓝雪被徐暮杭推着,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温暖,哪怕是炙烤,她只觉得冷,因为觉得自己的身后正不断的袭来一股寒气,一股包裹着好看的光芒的寒气。“当然。你想做的事就去做,想做而做不到的,我也可以帮你做。”“谢谢......”蓝雪轻声的一句谢谢让徐暮杭蓦地感到一道陌生感,但顷刻之后他便又觉得,这声听上去软弱无助的“谢谢”是跨过那道陌生感让她与蓝雪之间变得更紧了,现在的蓝雪当然会变,所以才会觉得陌生。不过不可否认,现在蓝雪只能依靠他一个人。自己费尽心机,不就是要她变成现在这样吗,她变了,也就离自己更近了。 “暮杭哥,我们分手吧。”蓝雪的声音虽然轻浅至极,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好。”徐暮杭的回答也同样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停下脚步,双手慢慢的扶上蓝雪的双肩,声音仍是温柔:“小家伙,以后要记住,我当过你的男朋友,是你的初恋。”话音落下,徐暮杭便再没有说过话,继续推着蓝雪向前走。 徐暮杭的脚步依旧不急不慢,正如他听到蓝雪想要跟他分手的那句话。他可以很轻松的答应,因为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蓝雪的身边只剩下他自己,她不可能跟已经被她恨之入骨的段夜寒在一起,她现在的样子,也更不可能会有新的人出现在她身边。索性自己就随她去,兜兜转转之后,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还是只有自己。徐暮杭想要让蓝雪知道,就算再怎么挣扎,最终还是不可能逃出宿命,他就是她的宿命。他是真的爱她,所以他必须要让她知道,从小到大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以后唯一能陪在她身边的,为了她能够心甘情愿变得丧心病狂的人,从来都只有他徐暮杭一个人,不会再有别人,也不可能再有别人。任她去逃,反正怎么逃也逃不掉......这就是宿命。 “小家伙你是不是胖了,怎么推着有些重啊哈哈。”徐暮杭打趣着蓝雪,甚至更加的温柔,更加的宠溺。“怎么会,应该没有变胖吧,是轮椅变胖了。”蓝雪自然的应着徐暮杭的话继续玩笑,心中却泛起一阵的毛骨悚然,她知道徐暮杭越是不在乎,放得下,自己的处境就越发的复杂。徐暮杭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他想让自己知道,离开他,自己根本找不到新的出路,也不可能开始新的生活,离开他就意味着走投无路。徐暮杭吃定了自己这个废人已经不可能再造出多大的动静,他不过是把自己同他分开看作是自己在兜兜转转间终究还是只能依靠着他生活的一出戏罢了。 第327章 温暖,战栗 任崛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整座房子都已经被打扫的焕然一新,而此时的段美夕已经盛装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任崛不以为然的看着段美夕,“你应该知道我上班的时间,想要博取我的好感就先打扫我的房间。”“放心吧,我不会再厚着脸皮想要博取你的好感。”段美夕毫不迟疑的接过任崛的话,“我知道你因为不想要跟我碰面都会早早的离开,不过,我也知道......”段美夕停顿了一下,浅浅的一笑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嘴角边的笑泛起了一层酸涩,“你有事想跟我说,当然不会早走了。” 任崛蓦地一愣,他没有想到段美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的心因为这番话而紧紧的被攥成一团,他沉下脸慢慢的逼近段美夕,“没错,我是有事要跟你说。今天......”“不用告诉我了,我知道是你引颈期盼的事。”段美夕打断了任崛的话,她知道任崛会以最快的速度来跟自己办理离婚,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知道自己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做任崛的妻子,所以她特意选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衣服,但愿任崛的能够记住自己最漂亮的样子。 只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她却不希望这些话会真真切切的从任崛嘴里说出来,她真的害怕任崛会亲口说出那句,“我们今天就去办离婚。”最老土的逃避方法,可似乎也有它的作用。只要任崛不说,自己也就不会觉得任崛是真的厌恶自己,想要离开自己了。 “你的时间方便吗?会不会影响工作,或者影响......”段美夕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尽管自己是真的不再抱有任崛会想要留住自己的希望,是真的想要放了他,可她还是本能的想要找一个理由去拖延。“方便。我都安排好了。”段美夕的话音未落任崛便已经干脆的回答。 “好。那我们走吧。”段美夕利落的站起身,径直向前走,从任崛身边擦过去的那一刻,她才敢释放出眼中的凄然和悲伤。段美夕想要快点走到门口,至少这样看起来,自己不再求着任崛不要跟自己离婚,不再厚着脸皮想要那个虚名的样子......这样看起来,也会比较有尊严吧。她低下头,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只是当她就快要靠近门口的时候,手腕间一阵突然间的疼让她蓦地停下脚步。段美夕抬起头,眼前是任崛面无表情的脸,他的手正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腕。任崛微微的俯下身,盯着段美夕的眼睛,冷声的说道,“何必这么迫不及待。虽然我知道对你没有利用价值的你自然是要急着扔掉,不过,你不该把我也想的跟你一样自私。你无情,但我不会无意。”说着,任强拉着段美夕回到原来的位置,将她推坐在沙发上。 任崛冷冷的看着段美夕,淡声的说,“我说过,财产要怎么分我不会让你吃亏,什么条件都随你。先谈谈这个吧,你想要什么,我不会吝啬的。”“好,那就谈谈吧。”段美夕没有拒绝任崛的提议,很认真在想的样子,“那我该要些什么呢?房子?车子?还是赡养费?”段美夕微微垂下头,似乎是非常谨慎的斟酌着,接着,她浅笑着看向任崛,“那就赡养费吧。房子车子我都不缺,虽然钱也不缺,但总得让你表现一下你的有情有义啊。嗯,就给我赡养费吧。哦,一次付清好了,你不想我再纠缠你,而且你应该也没有时间定期的付给我吧。”“好,你想要多少。”干脆的答应,然后等着段美夕的答案。“当然是越多越好,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段美夕给出的答案同样干脆。 “没错,你说得对。”任崛讥笑着走到书柜旁,拿出一只平日里不戴在身上的皮夹,取出一张卡扔到段美夕面前,“拿着吧。”段美夕拿起卡,瞥了一眼,接着说道:“赡养费的事说完了,再说说我的条件吧。”“哈,你还真是欲壑难填。”任崛讪笑着打量着段美夕。段美夕不以为然的挺了挺身,“这并不是欲壑难填,而是非常认真的再执行你说的话。你说,财产怎么分不会让我吃亏,这是一件事。而什么条件都随我,这又是另外一件事。不会是想反悔了吧。”“你说吧。但愿你还能在我身上找到最后一点儿可以利用的价值。”任崛淡淡的笑,满满的嘲讽,满满的不屑。 段美夕站起身,缓缓的靠近任崛,将手里拿着的卡塞进任崛的手里。任崛看看已经被塞进自己手里的卡,不解的看着段美夕,“段美夕你想出什么花样?”“这是我给你的片酬。”段美夕笑着踮起脚尖凑近任崛的耳边,“我的条件很简单,演几个小时的戏给我看。”说着,段美夕后退了两部,脸上的笑容不变,“这些片酬,足够了。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加到你满意为止。”“段美夕你够了!”任崛扔掉手中的卡蓦地紧扣段美夕的肩膀,手中的力度越来越大。段美夕的肩膀生生的疼,可她并没有表露出丝毫的疼痛,她玩味的笑,“你说过什么条件都随我的,你说过的......”段美夕目不转睛的望着任崛,这个条件是她一定要他去做的事,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她的目光绝不动摇,她要一寸一寸的看到任崛的骨血里,直到他答应自己的条件。 “哈。”任崛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扣着段美夕肩膀的手。他俯下身,贴近段美夕的脸,仔细看着她不退不躲的眼神,“我答应你。省下一笔赡养费,何乐而不为。”话罢,任崛弯腰重新捡回被自己扔掉的卡,直起身,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说说吧,你需要我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尽管任崛的目光之中已经满不屑一顾,可段美夕的目光却丝毫的没有从她望着的这双眼睛中移开,她只是收起了或是玩味的又或是悲伤的笑容,沉声静气的说,“我要你扮演我的丈夫。虽然还没有办手续,但是我知道在你心里,你早已经不再是我的丈夫。所以,我要你现在扮演我的丈夫。一个很爱我,想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的......丈夫。” 任崛久久不语,他只是看着段美夕,冰冷深邃的眼神里竟请不自己的生出几分心疼,“段美夕......”他唤段美夕的名字,却欲言又止。静默了片刻之后,才再次开口,“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你这样辛苦的痴缠又有什么意义?”“你想多了。我要的,不是所谓‘意义’那种高尚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段美夕苦笑着垂下头,“我只是希望,我这段通过欺骗你得来的婚姻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利用你制造一个假象罢了。可能是亏心事做的太多害怕以后的日子做噩梦吧,我需要这样的一个假象不让自己感到愧疚。全当,是用你给的赡养费买了安眠药了吧。我们......”段美夕说着,抬起头,笑容中的苦涩更加的浓烈,“我们就把这个条件当做互相成全吧。我成全你回到没有我的生活,再不纠缠。而你,也成全我一个日后可以安眠的梦。” 任崛的心上原本已经渐渐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温热,却在听到段美夕的一番话之后彻底的凉透。他本以为段美夕虽然不爱自己,但至少是因为跟自己生活了一段时间,习惯了跟自己在一起才提出这个条件,算是一种告别的方式。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相信段美夕是可以相信的,只差一点,他就要相信,欺骗也罢,利用也罢,段美夕至少会对自己还保有着一丝的不舍。哪怕这不舍的重量微不足道,轻的风一吹就散了,最起码它代表着,自己并不是一败涂地。然而,这一切都与他的臆想无关,自己又一次的成为了工具,一个段美夕利用着保证日后能够心安理得的过日子的工具。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明明是他自己希望段美夕还能在自己身上找到最后一点儿可以利用的价值......算了,他累了,也什么都不愿再去想了,她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自己全然,当是为了那句“互相成全”含混着找一个能够忘记自己是多么悲惨又可笑的理由罢了。 “我答应你。”任崛慢慢的握住段美夕的手,对着她温暖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他是那么的喜欢她,只要看着她便露出最温暖的笑容,“段美夕。”任崛唤段美夕的名字,满眼的柔光,“我真的好想看看,是不是满足了你的条件,你就真的可以忘记自己的恶毒和虚伪,心安理得的过日子。”最温暖得笑容,最甜蜜的眼神,却伴着最冰冷刺骨令人战栗的音色。 段美夕凝视着任崛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有一抹柔的就快要融化的光韵,虽然她看得出来,拿光韵没有丝毫的光彩,可她还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同样微笑着回应,“我自己也想看看。” 第328章 心中刀 徐暮杭将轮椅推到亭子边停下,抱起蓝雪走进亭子里,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椅子上坐下。蓝雪知道徐暮杭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假装不关心周围的一切,无心去看周围的一切,假装没有看见亭子的台阶旁边就是坡道,只要推着轮椅直接上去就行。蓝雪看见了坡道,她清楚徐暮杭一定也看见了。徐暮杭没有把自己直接推上来,而是假装没有看见那条坡道把自己抱上来,就是要跟她强调,他在她残缺不全的生活里是多么重要,若是没有他,自己甚至连在亭子里乘凉的能力都没有。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自己是个必须有倚靠才能活下去的废人,这是一种多么柔软的威胁。不言不语中藏着尖利的针,在不经意的某一刻,直奔她心中的最痛处。 “我找了孙晓琳来照顾你,却没想到她也是个爱偷懒的人。看看,她到现在都还没来,不过幸亏我来了吧。”徐暮杭微笑着凑近蓝雪,“要不要把孙晓琳辞了,我专程来照顾你?”“别开玩笑了。晓琳姐没有偷懒,是家里有事情今天才不能过来,她昨天已经告诉我了。而且,暮杭哥做饭又没有晓琳姐好吃。”蓝雪笑着低下头岔开了话题,她心里清楚的很,徐暮杭一定已经提前找过了孙晓琳不让她过来。孙晓琳并不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徐暮杭很容易就会发现她也许并不能全身心的站在他那边。以他的性格,不能完全的确认孙晓琳是不是能够一直站在他那边的时候,他一定会尽量的将孙晓琳跟自己隔离开。 “暮杭哥......”蓝雪突然抬起头唤徐暮杭的名字。徐暮杭侧过脸看着蓝雪,不说话,只是等着先开口的她对自己说些什么。蓝雪非常认真的看着徐暮杭,似乎从小到大她在看着徐暮杭的时候,自己的眼光映在他的眼睛里不过是小朋友的样子。可是这一次,她却非常,非常认真的,正式的,望着徐暮杭的眼睛,说道:“暮杭哥,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你会不会相信......有一天,我会让你,痛不欲生......”徐暮杭愣了一下,接着,他便轻轻拍了拍蓝雪的头笑出了声,“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很期待它的到来,看看小家伙怎么让我痛不欲生。” 话罢,徐暮杭的脸渐渐的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变得低沉,“小家伙,你当然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虽然很残酷,但我还是很高兴你接收了这个现实。至于你会让我痛不欲生......”徐暮杭说着,欲言又止,接着便意味深长的笑了,“小家伙应该不会忍心伤害我让我痛不欲生吧。就算你忍心伤害了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早就已经练出了非常厉害的抵抗力......”徐暮杭意味深长的笑容里慢慢的浮上一层薄薄的落寞和悲伤,“小家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伤起人来却是真的很残忍呢。因为,你选择了我,又放弃了我......对我而言,这算是致命的伤害了,没有非常厉害的抵抗力怎么可以呢。小家伙,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人,伤害了我却还不自知,你说,你对我多残忍啊。”“那暮杭哥会伤害我吗?”蓝雪猝不及防的打断了徐暮杭的话,定睛的望着他,目光分寸不移,“暮杭哥会残忍的,伤害我吗?” 徐暮杭很不想承认此刻蓝雪看着他的目光让他感到有些害怕,他甚至怕的想要逃离。在徐暮杭看来,蓝雪的眼神里明明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透明,简单的没有一丝波澜。可就是这样没有任何隐藏的目光,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徐暮杭却蓦地感觉到脊背发凉,心脏也似乎是在这一刻被一箭刺穿,措手不及的痛,猛然,剧烈的发作。徐暮杭想要很快的给蓝雪一个答案,可是他却力不从心的无法开口,因为,他根本想不出任何的答案。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即便无法作答也不能让蓝雪看出任何的端倪。 蓝雪下意识的观察徐暮杭的眼神,他不动声色,没有人能够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蓝雪不再下意识的观察,也不再分寸不移的看着他,她的目光有些许的退缩,和躲闪,再一次开口,“为什么不回答......暮杭哥,你会伤害我吗?你,会吗?”蓝雪再一次问了同样的问题,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全然是玩笑的意味,可她的眼神却依旧的坚定,方寸不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再问这样的问题已经毫无意义,毕竟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就是最好的答案。可是她还是想要能够亲耳听到徐暮杭给自己一个答案,想要看看,他到底会不会为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愧疚...... 蓝雪很想要直截了当的拆穿徐暮杭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她还是犹豫了。并不是担心从此之后会撕破脸,而是蓝雪还感念儿时那个对她像亲哥哥一样疼爱照顾的徐暮杭,所以她试图想要知道,究竟,设计夺去的双腿在他的眼里到底算不算是对自己的伤害?想到这个计划的那一刻,他到底会不会因为还顾念着多年的情分,有过放弃的想法。蓝雪咄咄逼人的去问,并不是想要徐暮杭的道歉,自己已经是现在这般模样,不需要他的道歉。蓝雪知道她与徐暮杭之间也很快就会进入彼此头破血流的厮杀,只是,她不想主动的拿起刀,她不想让这场战争来的如此痛快......她想要徐暮杭夜不能寐,只要一想到自己此时向他提问的眼神就辗转反侧,直到,他的心里生出一把刀...... 徐暮杭只是把蓝雪的问题当成是一个玩笑,丝毫不曾想过其中的意味。只是,这个在他看来“小小的玩笑”,却出乎意料的令他恐慌至极,甚至被提问了两次他都没能想出一个能够说得出口的答案。徐暮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不出答案,因为在他看来,他想尽一切办法让蓝雪能够依赖自己留在自己身边,都是为了保护她。能不能站起来并不是那么重要,即便蓝雪身体上没有任何的改变,若是没有自己的陪伴,以她的性格她根本无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无忧无虑的生存,以蓝雪的个性她不会轻易向自己寻求帮助,自己只是主动的给了他们彼此之间一个可以互相陪伴的理由罢了。徐暮杭觉得一切都是心安理得,可越是心安理得久而越是对蓝雪的问题感到害怕和慌乱,越是害怕和慌乱就越是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 最终,徐暮杭微微的挺起身,以一个俯视者的身份看着蓝雪,笑着反问道:“小家伙,你觉得我会不会伤害你?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会伤害你的人。”“当然不是。”蓝雪毫不犹豫的回答,并带着甜甜的笑点了点头,“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我,唯独暮杭哥不会伤害我。”蓝雪嘴角边的笑容时而清甜,时而轻快,唯有眼中的目光,平淡,幽深,与她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匹配。“爸爸离开了,没有了爸爸妈妈也像变了一个人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能跟我相依为命的人应该就只有你了吧。”关于爸爸妈妈的话题一直是蓝雪心上的伤疤,但是当着徐暮杭的面她却可以以释然轻松的口吻说出来,她明白即使说起这些事是撕心裂肺的痛她也必须要用这样的语气让徐暮杭知道自己已经认命,已经习惯了当一个废人的生活。 “小家伙,起风了,你最容易着凉了,我们走吧。”徐暮杭突然起身将蓝雪抱起来离开了亭子。直到徐暮杭将蓝雪放到轮椅上坐好,推着轮椅慢慢的向前移动蓝雪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只是笑着看向前方。背对着徐暮杭,她的笑容不再清甜轻快,而是明媚的像一朵绽放的艳丽的花。这是蓝雪从心里生出的笑容,她知道已经有一把锋利的刀在徐暮杭的心里扎下了根。虽然暂时刀刃被血肉包裹什么都无法看见,但是会有那么一天,那把已经在徐暮杭心上扎了根的刀会突然冒出来,刀剑刺破心头的那一刻,他会生不如死。 徐暮杭看不见蓝雪的表情,也几乎没有心思想要知道此刻的蓝雪在想些什么,因为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带她离开是因为起风了吧。徐暮杭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隐隐的刺痛,不过并不严重,他只是介意这种刺痛感。这种若有若无的刺痛感使得他脚下的步伐虽然速度不变却是越来越沉重,甚至他要耗费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腿抬起来,他介意这种并不值得一提的刺痛感竟然会对他有如此之大的影响。徐暮杭把所有的不适都归咎于心上莫名出现的刺痛感,却不愿承认,自己真正介意的,是因为他没能不加思索的蓝雪的面前回答一句,“我不会伤害你。” 第329章 如果遇不到 蓝雪被徐暮杭推着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步伐已经慢下来,蓝雪不打算叫他停下询问原因,任凭他就这样推着自己,她知道待他心中压抑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他自然会停下来。所谓“心中有鬼”,应该就是吧,即便再怎么硬撑着,也总有撑不下去的那一刻......这一点,蓝雪很坚信。 “暮杭哥,你会残忍的伤害我吗?”徐暮杭像是被下了蛊毒一般,耳边循环往复的都是蓝雪的这句话,而蓝雪在问这句话的眼神更是映在他的脑海里怎么约挥之不去。蓝雪的眼神与平日里无恙,可他就是莫名的看着这与平日里无恙的眼神感到毛骨悚然,总觉得在那清澈的瞳孔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那漩涡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凛冽,令他不敢直视。就这样,循环往复的话和挥之不去的眼神在徐暮杭的世界里交替着徘徊,令他感到晕眩甚至快要窒息。蓦地,徐暮杭实在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的脚步,只能停下来。 蓝雪感受到突然间的停顿,身体本能向前倾了一下,重新将身体倚靠的椅背上的时候,蓝雪的嘴角边浮上了心满意足的微笑。回过头去看徐暮杭的时候笑容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关切,“怎么了暮杭哥?”徐暮杭赶紧笑着安抚蓝雪心中的疑惑,“没事的小家伙,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今天店里有客人预订了过生日我还没有准备。”徐暮杭的笑并没能一直挂在脸上,终于在他的笑容就快要被自己的心神不宁而覆盖的时候他便又接着开口,“那个,实在对不起小家伙,我得先回小男孩了。”“那快回去准备吧暮杭哥,我自己也可以回去。”蓝雪微笑着说出了徐暮杭最希望听到的话。 “实在对不起了小家伙,我下次再来看你。”话罢,徐暮杭便匆匆转过身离开,落荒而逃的样子,看在蓝雪的眼里却是特别的有意思。“暮杭哥。”蓝雪突然开口叫住了已经离开了一小段距离的徐暮杭。徐暮杭回过身去看蓝雪,已是大汗淋漓。蓝雪转动的轮椅又向着徐暮杭靠近了几步,微笑着说道:“谢谢你暮杭哥,没有你我会觉得生命大概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那么想了,有了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了,我要把那个害我到今天这般模样的那个人......我要把他的心挖出来......我要把残忍伤害我的那个人的心挖出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一定能做到,因为你会帮我......谢谢你,给了我想要握住刀的勇气。”话罢,蓝雪甜甜的笑了,对着徐暮杭挥了挥手,“好啦,去忙吧,再见。” 不再去看徐暮杭是什么样的表情,蓝雪带着微笑,云淡风轻的徐暮杭的面前侧过脸,将轮椅转回到原来的方向,转动着缓慢,优雅而又骄傲的步伐向着前方再也没有回头。一路上,蓝雪的嘴角边再一次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再也没有消失过...... 徐暮杭木讷的站在原地,迟迟没能转过身。他痴痴的望着与自己渐行渐远的蓝雪,她的身影缓慢的在自己的视线中移动,每吃力的的向前移动一寸,似乎就是在他的心口上撕下一片。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下来,因为实在无法忍受心被生撕的痛。徐暮杭自认为没有什么痛是自己忍受不了的,可这一次他却失控了,心口的痛,他丝毫没有能够招架的能力,只能节节败退,直到眼泪顺着眼角蜿蜒而下......“暮杭哥,你会残忍的伤害我吗?”看着蓝雪的背影仍在缓缓的,吃力的向前移动,徐暮杭的耳边再次响起这句话,心痛欲裂...... “吃吧,你爱吃的。”任崛夹起菜放进段美夕的盘子里,语气平静的像是背着台词。段美夕看看盘子里的菜,讥笑着点了点头,“真的都是我爱吃的。如果不是散伙饭,我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待遇。谢谢啦。”说着,段美夕夹起菜尝了一口,然后看向任崛很开心的笑了,“超级好吃。”段美夕的心里泛起一股苦涩的温暖,她听着任崛平静又僵硬的语气,明白他是在提醒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配合着她演一场她想看的戏罢了。这样陷进假象里却还享受身在其中的自己,有些悲哀吧......不过,是不是演戏都没关系,至少他还愿意说着自己想听的话,陪在自己身边。她很满意,很开心,很温暖...... “吃完饭,我们去做什么呢?还有时间......”满眼的期待,段美夕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璀璨了。任崛看着段美夕脸上的笑容,突然间恍惚了......他在很早时候就已经承认,自己看不透段美夕。她的话,她的表情,到底是真是假,自己也许永远都分不清楚。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彻头彻尾的骗子,她说的话,做的事,都不要去相信。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看着段美夕的脸,望着她脸上那双映着自己的影子的眼睛,凝视着她嘴角边明快的笑容......他恍惚了......不由自主的回应了一句,“就一起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段美夕蓦地愣住,脸上的笑容在不经意间凝固了,她望着眼前的任崛,他的嘴角边带着有意无意,似有似无的笑......看着这样不知道是“配合”着“台词”露出的笑容还是真心给予她的一点点馈赠,段美夕恍惚了...... “一起。”这个词对于段美夕来说,似乎是恍若隔世的感觉。她选择放手,就是因为终于明白,任崛最大的痛苦,就是跟自己在“一起”。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光,除了谎言和利用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得到......是啊,什么都没有得到,如果自己下现在再一次的告诉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真的付出了真心。那么,他一定会收回那句“一起”,连戏也不愿意演了吧...... 于恍惚间,段美夕强迫着自己迅速的抽离,她想过自己要以最潇洒,最不留恋的方式离开。若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在这场戏结束之后,她要如何的潇洒,如何的不留恋......逼迫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段美夕从恍惚中醒过来,浅浅的一笑,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没想好,不如,就先聊聊天吧。就当,吃饱了消化一下。”任崛没有反对,也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大概也是默认了吧。 任崛低下头的那一刻,段美夕迅速的抬起手抹去即将从眼角流下的泪水,语气轻松的说道:“明天,会在剧组待一整天吗?结束工作之后会不会跟同事们一起去吃夜宵?”“也许吧,看时间。”任崛平淡的回答,段美夕却突然笑出了声。任崛有些疑惑的看向段美夕,“怎么了?”段美夕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我们这样好像是在相亲啊。”“是吗......”任崛似笑非笑的翘起嘴角,“段美夕,如果一切都重新来过,我不是我父亲的儿子,也不是那个人的弟弟,只是一个演员......如果我们不是在之前那样的境遇下相遇,而是以相亲的方式遇到,你还会选择我这个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吗?” 段美夕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任崛,良久之后,她才凄笑着开口,“你知道不可能的。任崛,如果一切都重新来过......你也根本不会愿意选择跟一个摄影师相亲......如果一切都重新来过,我们......也许根本就没有可以遇到的机会......”“你说得对......”任崛同样凄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看来,还是遇不到的好......如果遇不到,我们都会比较好过一点......”“你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段美夕凝视着任崛,嘴角边的凄笑像是浮上了一层尘埃,“因为......我们已经遇到了。不管你以后愿不愿意承认,你的人生都注定有一段经历跟一个叫段美夕的人有关,你娶了她,她......那个叫段美夕的人,曾经是你的妻子......” 说着,段美夕若无其事的擦掉眼角流下来的泪水,继续着脸上的笑容,“任崛......你就当是倒霉,或者吃了一次亏......被我骗了也好,被我利用了也罢......在你的记忆里,或者以后的生命里......你跟一个叫段美夕的人有过一段婚姻,是怎么都无法抹去的一个片段......你以后会遇到很善良,很好很爱你的人......你们,会过着很幸福的日子。你的妻子会很爱,很爱你。她不会欺骗你,利用你,她会让你变得很幸福,很快乐......你很快就会忘了我......可即便是那样......”段美夕不再去擦眼里涌出的泪水,而是让自己的笑容再次绽放出璀璨的光,“即便是那样,我曾经是你妻子的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就像是洗掉的刺青,哪怕再干净,也还是会有印记留下来。因为,它是曾经,真真正正的存在过......你可以忘了它,但它却永远无法真正的消失......所以真的,真的,对不起......” 第330章 很棒的前夫 “这句对不起,算是你给我的离婚补偿吗?”任崛凄笑着微微垂下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已经不记得这是你第几次跟我说对不起了,真的有些听腻了。可是,要是不接受这句对不起,你似乎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我了......”说着,任崛抬起头,直视着段美夕,面色阴沉,“段美夕,你不是让我自认倒霉吗?我接受你的提议,与你之间的婚姻,全当是我自己倒霉。”任崛的目光渐渐的暗淡了下来,像是瞳孔上蒙了一层无论多么炎热都不会融化的冰,又像是已经凝结的眼泪,倔强的怎么也不肯留下来,“所有的一切,我都自认倒霉。碰上你,是我倒霉,以为你会被我感动,是我倒霉,把你当成一个善良的人......是我倒霉......” 讥讽的一笑,任崛目不转睛的看着有意无意躲闪着自己目光的段美夕,“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当然,所谓我之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也同样不需要你来替我想象。”话罢,任崛侧过身向着服务员招了招手,阴沉的脸上顷刻间被明媚的笑容所替代。 服务员走到桌边,礼貌的询问,“请问任先生有什么需要吗?”任崛笑意满满的看了一眼段美夕,又重新看向服务员说道:“有新品甜品帮我上一份好吗?我老婆最喜欢你们这里的甜品了,刚才菜单上看见新品很漂亮,想让她尝尝。”说着,任崛又十分宠溺的看向段美夕,“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很甜很甜的东西,你是因为没长大才喜欢吃特别甜的东西吧。”“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很会看眼色的在应声之后面带着羡慕离开。就在此刻,一秒也没有多,任崛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和冷淡,看着段美夕的眼也丝毫没有了任何的光亮。 段美夕并不意外任崛的举动,她浅浅的一笑,打趣道,“谁说你没有演技?你真的是很棒的演员。当然,你也是个很棒的前夫。”“只不过是信守承诺而已。”任崛平淡的应声,“收了你的片酬我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去扮演角色,我还会用心,这就是我跟你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之间最大的不同。你也不必夸我......”任崛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继续往段美夕的盘子里夹菜,“这个时间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我不希望在认出我的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冷落妻子的丈夫。一份甜点,你我各得其所,非常不错的道具。” 段美夕听懂了任崛的示意,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周围,恍然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被身边所有女性的目光所围绕,身边的人小声的议论着,或拿出手机偷偷的对准着他们,羡慕的目光此起彼伏,如一股股的暖流将她通身包围,直叫她心生悲凉。 “任先生,任太太,你们的甜点。”在段美夕仍是陷进那些目光之中恍惚的时候,服务员已经笑意满面的将精致的甜点放在了桌上。段美夕从服务员温柔的声音中清醒过来,礼貌的点了点头,“谢谢。”任崛笑着将甜点推向离段美夕更近的地方,“老婆快尝尝吧。”说着,同样礼貌的微笑着对服务员点了点头,“谢谢。”“不客气,二位慢用。”服务员带着害羞和羡慕转身离开。段美夕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甜点,“好漂亮,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吃了。”“那就随便找个地方切开吧。”任崛冷声的开口,眉宇间却被宠溺蔓延着向着段美夕靠近,甜腻的看着段美夕,目光间越是浓烈,声音就越是冷的刺骨,“你最好快点吃完,我不敢保证周围正在看着我们的这些人什么时候会围过来要签名,你也知道,除了你眼睛不太好对我不屑一顾之外,我可是特别受欢迎的。” “可是,我不想快点吃完。这么漂亮的点心,我想慢慢的吃。”段美夕嬉笑着看着任崛,“要不,你想想办法。你收了我的钱,这些费脑子的事自然应该是你来做。就麻烦你想想办法,让你的受欢迎暂时冷却一下,让我慢慢的把它吃完好吗?”任崛不语,淡淡的目光打量着段美夕。她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跟自己撒娇,她的表情看上去又似是对自己的那句“受欢迎”不屑一顾。任崛越发的不甘心,也越发的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总是看不透她,为什么在自己这个所谓的“丈夫”即将变成“前夫”的时候,他竟然还想着,还想要去看透她...... “怎么不说话了?”段美夕脸上仍是带着好看的笑容,有些可爱,又有些顽皮,“是啊,让你的‘受欢迎’冷却下来的确是一件超级,超级有难度的事啊。”说着,段美夕举起叉子,“放心,我会很快吃完的。”话罢,段美夕垂下握着叉子的手,准备将叉子插进蛋糕里。蓦地,叉子还未落下去,她的手便被一股力量阻止了。“你还是慢慢吃吧,免得吃快了不消化耽误了办手续的时间。”任崛浅淡的声音在段美夕的耳边飘过,接着,她便看见任崛不慌不忙,优雅的站起身...... “很抱歉打扰大家用餐了。”任崛的主动开口顷刻间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大家也都不在半隐蔽式的偷偷看着,而是大大方方的一边笑着窃窃私语,一边大大方方的举起手机拍摄。 段美夕不以为然的笑着低下头,开始慢慢的品尝自己的甜点。想来,任崛的行为也真正的算是一个好办法,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那么自己也就可以慢慢悠悠享受甜点了。毕竟,大家都忙着看明星,自己真的是想吃多久就吃多久,好办法,真的是好办法。 段美夕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任崛,看着他通身优雅的笔挺,他貌似很享受这种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段美夕不敢将自己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甜点。毕竟,在重重崇拜的目光中突然看到自己的,大概会破坏了他的好心情吧。 “打扰用餐的时间是想麻烦大家帮我一个忙。”声音里浓浓的温柔,柔的似乎让听到的人都不会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坐在那边正在吃甜点的,是我的老婆。相信,大家有的也都认识她。”任崛说着,突然将身体侧向段美夕,而此时的段美夕正往嘴里送着蛋糕,任崛和重重目光的突然来来临显然让她一下子措手不及,整个人愣住,痴痴的看着任崛。 任崛看着段美夕,还是宠溺的一笑,对她的措手不及全然视而不见,移开目光继续优雅的说道:“我刚才跟我老婆炫耀,说我很受大家的欢迎,一定会有很多朋友找我签名拍照。可我老婆说,我还没有帅到让所有人都喜欢我。所以我们两个就打赌,我赌大家都会找我签名拍照,而我老婆就赌没有人会搭理我。赌注就是,谁输了,回家以后就做那份甜点给谁吃。所以......”任崛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引来现场的一片笑声,气氛立刻轻松活跃了起来。而段美夕却因为一层又一层叠加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而感到害羞和尴尬,只能笑着礼貌的回应那些目光。 “所以,为了吃到我老婆亲手做的甜点,拜托大家让我赢。”任崛说着,脸上优雅温暖的笑容渐渐晕开了一抹若隐若现的绯红,就像是一个小男孩在提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子的时候,总是会不免会害羞的红了脸。 “放心吧!我们让你赢!”食客当中一个声音传过来,接着,大家也都一起欢笑着附和,“我们让你赢!” 在羡慕和祝福的目光中,任崛一边感谢着,一边重回座位,笑着凝视段美夕,“现在不会有人围着我签名拍照了,你可以想吃多久就吃多久。怎么样?满意吗?”“嗯。”段美夕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你觉悟这么高我很满意。”“你似乎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我的‘觉悟’。”顷刻间,任崛的目光变得凉薄,宠溺的笑容也散去不见,“我是说,我的演技,还有骗人的招数,你还满意吗?哈,你该不会是入戏太深,把那个‘打赌’当真了吧。” 段美夕的心蓦地一阵刀绞,任崛的话实在“刺耳”,刺穿了她的幻想让她一瞬间回到了现实。可能是刚才有那么片刻的功夫,温暖的笑容和优雅温柔的声音,还有周围羡慕的目光一起向着自己袭来的时候,段美夕在那一刻,的的确确是把那个编造出来根本不存在的“打赌”当真了。在那片刻的错觉里,段美夕忘记了这个眼睛里蕴着暖光,映着自己的影子的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前夫”,除了这个人的笑容和声音,她似乎忘记了所有该记住的东西...... “我看,是你误会了吧。我的意思是,你拿钱办事的效率,我非常满意。”不以为然的将目光从任崛的身上移开,强忍着越发剧烈的刀绞之痛“狡辩”,若无其事的笑的更加明净,“至于你骗人的招数,我就更满意了。这个‘打赌’的梗编的真不错,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那还要感谢你。”任崛冷笑着接过段美夕的话,“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会骗人了。” 第331章 折回 任崛在脱口而出那句“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会骗人了。”之后,便开始下意识的观察段美夕的表情。其实任崛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在段美夕的脸上看到什么样的表情,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看看她在听了这句话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可能,是他还是想要报复吧,想要用这句话来“羞辱”她已经驾轻就熟的骗人的经验,也可能是想要试探吧,想要知道是不是无论自己说出什么样的话她都可以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到,他在段美夕的脸上看到了一抹不以为然的浅笑......那一刻,他的心开始剧烈的疼...... 任崛的话是带着刺的刀,每一个字都会割破段美夕血管,一字一刀,刀刀致命的疼。段美夕不知道任崛说出这句话是试探还是报复,或许是报复的成分更多吧,如果真的是报复的话,那么他的目的达到了。自己此刻,已经遭到了再也无法承受的痛苦。不过让段美夕感到悲哀可笑的是,她明明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若是此时让他看到自己因为无法忍受痛苦和内疚而痛哭流涕的样子也许他的心里可以痛快一些......毕竟,自己拿不出像样的东西给他,让他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应该也算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补偿”了吧。可是......自己却又偏偏不想让任崛如愿......她忍着几乎要耗尽所有骨血的痛,装作若无其事的......努力的,在自己的脸上“刻画”出一抹不以为然的浅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不会收你学费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足以撕裂任崛的心。蓦然间袭来的心痛令任崛痴傻般的愣住,他的目光仍是薄凉,淡然。可瞳孔间黯然却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去帮他装载那份沉重的凉薄和淡然。心痛至极的那个时刻,任崛凄笑着低下头,转瞬间,笑容里又是慢慢的讥讽和哀伤。 “你怎么了?”段美夕问道。眼前的任崛低着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又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关心,只能将复杂的情感都归咎在“好奇”两个字身上。“没什么。”任崛一边说着,一边讥笑着抬起头,“我只是一边想着到底要不要对你不收我学费这件事感激涕零,一边又想着......”凄凉而又玩味的一笑,任崛死死地盯住段美夕的双眼,“我又想着,原本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的段美夕,唯一能够给我的那句‘对不起’,原来,是这么不值钱啊...... 与任崛四目相对,在自己被融进他深不见底的目光之中即将挣扎未果快要窒息的时候,段美夕秉着呼吸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千万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哭......可是,当他听到任崛薄唇轻启,带着讥讽说出的那句话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顺着眼角滑落而出...... 她还是哭了,所有的锥心,痛心都凝聚在那一滴眼泪里,顺着眼角逃离了她的死守着的最后防线。不敢抬起手去擦拭眼泪,因为周围仍然有时不时看向他们的人,她必须保持着“恩爱夫妻”的形象。可是,即便是已经失守。段美夕却还是倔强的选择伪装到底。她哭了,却绝对不会表现出难过的样子......带着未干的泪痕,带着已经再也无法掩饰的悲伤,她仍是逼迫着自己露出同之前一样不以为然的浅笑,“那有什么关系......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你却看不上,不想要......它在你的眼里原本就没有任何的价值。当然......不值钱了......” “对我,也是这样吧......”任崛的瞳孔之间浮上一抹薄薄的轻蔑,蹙眉间,却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无助的怅然,和与段美夕一样,顺着眼角滑落的那一滴眼泪。算是以牙还牙吧,任崛露出了同样不以为然的笑容,“我曾经天真的想要把全部的自己给你,那也是我认为我能给你的唯一的珍贵的东西,在你看来,也是不值钱的吧。因为,打从一开始,你就看不上,不想要......你根本就不稀罕......‘我’,在你的眼里,同样没有任何的价值。”任崛似乎是咬着牙,带着满满的痛恨说完了话。他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清晰的看到了段美夕的眼泪,痛恨为什么会把那一滴虚假的眼泪当真并为此心疼不已,痛恨......痛恨自己在这一刻竟然以为,她或许是爱着自己的...... “你好像不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些了吧......跟我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似乎也没什么差别,不过,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怎么会没有价值呢......”段美夕笑着低下头,隐藏着再次涌上眼眶的泪水,“你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抬起头,带着似有似无的漠然和挑衅,“没有人,会比你的价值更大,没有你,我的计划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你不是也早就知道,我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才嫁给你的吗,所以......你即早已认定了,就千万不要再妄自菲薄。” “哈,怪我,说了没有意义的话。”任崛冷哼了一声,隐去眼中的凄凉和哀伤,不再有任何的表情。“好啦,我吃完啦。”段美夕看着眼前已经空了的盘子,握着叉子十分开心的拍了拍手,然后欣喜的看向任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迷离的怅然,“任崛,谢谢你......我很幸运,我的前夫是你,而不是别人......利用你,欺骗你......对于所有,所有我对不起你的那些事......你恨我或是厌恶我,我都还是很感谢你......感谢你,可以让我以这样体面的方式离开。虽然给你留下了不好的记忆,但是看在最终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份上......不要记恨我太久......”说着,段美夕缓缓的放下手里一直握着的叉子,“我们,走吧......”尽力的露出最轻松的笑容,段美夕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人,看着任崛的眼神,即像是爱人,又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离开你之后我会很快开始新的生活,你也,快点变回原来的自己吧。” 话罢,段美夕站起身,不自知眼中已经布满水雾的脸上笑容还在继续,“这顿我来请。我欠你的已经还不清,能还一点是一点吧。更何况,是我吃的比较多呢。”极力的用笑容来掩饰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眼泪,迅速的转身,以免任崛看见自己含着眼泪的样子,算是自己最后的骄傲和倔强吧。耗尽了他的爱,自己早已经失去了恃宠而骄的资本,唯有将骄傲和倔强保留到最后,才不至于输的太难看吧...... 任崛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乖乖的起身,乖乖的跟在段美夕的身后。嘴角边挂着幸福的笑容,眼中的宠溺浓烈的已经再看不见任何的东西。“演出”还没有结束,观众们就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任崛要将自己的演出进行到最后一刻,他不允许自己除了这段演出之外的任何一丁点的情感被别人发现。唯有彻底的远离了周遭人的视线,跟着段美夕向着门口走过去那一条空旷并又狭长的玻璃走廊,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那里,任崛咬着牙,默认了眼泪流了下来...... “任崛!你......”段美夕叫着任崛的名字转过身,却在看到任崛已经沾满了泪痕的脸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任崛......”段美夕唤着任崛的名字,慢慢的折回,一步一步的靠近他,想要伸手去擦掉他的眼泪,却最终还是放下了,凄笑着垂下头,“任崛,你还真是小气,成为有婚史的人就那么介意吗?我也一样啊,我现在也是有过婚史的人了,我更难嫁出去了,该哭的人应该是我吧......”段美夕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这一刻,段美夕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不用掩饰,可以肆无忌惮流下眼泪的借口...... “段美夕,你还是继续装疯卖傻......”任崛说着,更加的逼近段美夕,鼻翼间呼出的悲凉,眼中是无尽的冷漠,“我没有你那么深谋远虑,早早的开始打算以后的事,你只要担心你自己就可以了。”“那你哭什么!”段美夕“咄咄逼人”的抢过任崛的话,“你才装疯卖傻!明明就是小气!你明明就是介意有我这么个前妻的存在怕以后影响你遇到更漂亮的姑娘!你放心好了,离婚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没错!我就是介意!任崛胀红着眼打断了段美夕的话,继续步步紧逼,他的鼻子几乎已经贴在了段美夕的额头上,“段美夕,我只是为自己而感到不值。没错,我真的很介意......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自认倒霉!段美夕......我不会原谅你......”话罢,任崛不再选择跟在段美夕身后,而是径直的向前走,与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不原谅就不原谅......你的原谅又不是什么宝贝我要它做什么......”段美夕嘴里自语着,望着渐行渐远,最终在门口缩成了一个点的任崛,泪流满面...... 第332章 租客 段美夕托着行李箱从房间里走出来,恰巧,客厅里的任崛也在整理行李箱。任崛一边整理着,一边抬头瞥了一眼段美夕,淡声的说:“你不用离开,我走。”段美夕看着任崛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禁苦笑着打趣道:“你已经付过赡养费了,我们两清了。你自己的房子当然是你留下,我怎么说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还不至于连个住处也没有。”“我当然知道你们家财大气粗,你想要多少什么样的住处都可以。”任崛打断段美夕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仰起头冷冷的看着她,“你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家里人,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婚了,这样你连住处都不用找可以直接回家继续过大小姐的日子。哦,对了......”任崛讥笑着侧过身,“你不是还打算嫁人吗,回家以后也方便你那神通广大的哥哥为你物色新的对象。” “他也是你的哥哥!”段美夕无法忍受任崛话语中的讽意和提到段夜寒时的不屑一顾,她气急败坏的冲到任崛对面,想要质问他。可是,当她面对着任崛被激怒的脸,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凄凉,她放弃了最初的念头垂下头,沉声的说道,“我不打算把我们离婚的事告诉家里。我搬走之后,还是要拜托你时不时的配合我一下。如果让你觉得这是纠缠,我也还是只能跟你说一句不值钱的‘对不起’。不过我保证,一旦你有了组建新家庭的打算,我一定不会让你有困扰。”“精于算计的人头脑果然不一样。”任崛冷笑着打量着段美夕,“我以为我已经毫无价值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继续被你利用的机会。” “你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也不必这样看着我。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你知道就好。”任崛冷冷的打断了段美夕的话。“我当然知道。所以......”段美夕不卑不亢,目光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所以,我的请求你答应,我感谢你,你不答应,我也会想办法应付,如果我爸爸跟哥哥提到你,他们想见你也好,问到我们的近况也好,我会说你工作很忙,没办法经常见面。相信这个理由非常合理,没有人会怀疑。等到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告诉他们很久之前我们就已经离婚了。他们那边你愿不愿意配合我都随你的便,对外,你想什么时候宣布都可以,现在也没问题。我有办法瞒着他们。” “我当然相信你骗人的本领,不过是瞒着两个人对你来说当然很容易。”任崛笑的不以为然,“段美夕,你除了骗人就不能有点其他的本领吗?”说着任崛的不以为然渐渐的冷却下来,不再去看段美夕,他继续整理着行李,“对外,我们离婚的事你最好闭紧嘴巴。你就在这里住下,我会住进剧组。”合上行李箱,任崛抽出拉杆,漠然的看着段美夕,“从现在开始,你只能住在这里,不准回家,也不准对外走露半个字。”话罢,任崛拉着行李箱径直向前走。 “你什么意思!”段美夕上前拉住任崛的手拦住他,“你是让我在你家里坐牢吗?”“哈,段美夕,你还真是......”任崛冷哼了一声,俯下身好整以暇的与段美夕四目相对,“才夸过你精于算计的,你的智商是不是都用在算计我身上已经被消耗的没剩什么了?坐牢?坐牢是什么意思你最好先弄清楚。”说着,任崛直起身,凉薄的抿起嘴角,“我的生活已经被你毁了,总不能连前途和事业也一起被你毁掉。重新嫁人对你来说是开始新的生活,而我,拜你所赐,回不到过去,也没办法期待未来,能正常的生活就已经不错了......刚才,为了满足你想要看戏的私欲我扮演了一位非常幸福的丈夫,而在这个时候我离婚的事被外界知道......很快,表里不一之类的负面消息就会找上我。本应该是你的标签,到时候就会被贴在我身上......难不成你觉得,这样对我算是你伟大的成全?” 段美夕不语,只是看着任崛,慢慢的松开了一直死死拉着的他的手腕,向后退了几步,垂下了头...... 段美夕很想要跟任崛说一声对不起,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对不起”已经是任崛最不愿意听到的,他讨厌这几个字,也早就瞧不起这几个字。更何况......已经“不值钱”的这几个字,自己说给他听,又有什么意义......即便,可以鼓起勇气说出那几个字,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妻子,也算不上是朋友,好可笑,自己竟然连想要说句“对不起”的资格和理由都没有了...... “照顾好自己......谢谢你借房子给我住。”段美夕选择压低所有的情绪,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你是谁啊?是我的亲人还是我的朋友?”任崛反问着,目光冷冷的从段美夕的眼中划过,“你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凭什么要我借房子给你住。离婚之前我说过会把房子给你,可惜它并没有入你的眼,给你的时候你不要,现在你觉得这房子,它会愿意我把它借给你吗?”“好......我明白了。”段美夕苦笑着点点头,“其实都一样。离婚之后,如果不想被家里知道我就只能暂时去住酒店或者租一个去处,只要不回家,哪里都可以。既然哪里都可以......这里又为什么不行呢?”段美夕的笑容慢慢的舒展,变得从容了许多,“这样也挺好,节省了寻找的时间。我会付房租给你,我们的租约......就到你想公开离婚的时候截止吧。” “从女主人变成租客是什么感觉?”任崛审视着段美夕,冷冷的逼问。“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身份变了,还挺新鲜的吧。”段美夕笑的沉着,下意识的又后退几步为任崛让出可以向前走的路。“好,很好。”话罢,任崛不再多说半个字,拉着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 重重的摔门声,连同着任崛的心也一并摔碎了。不过是心痛而已,任崛自认为这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自己的心已经早就被段美夕撕碎了无数次,还不是依然在跳动着...... 任崛本以为面对自己的逼问,段美夕会感到失落,他以为自己也许会赢一局。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输了......她从不曾在乎过自己,又怎么会在乎身份上的改变。他们已经离婚了,她顺利的丢掉了对她而言已经毫无用处的自己......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了...... 任崛已经走了许久,段美夕依旧在原地痴痴的站着。她的脑海里始终盘旋着任崛刚才所说的那句话,越是无法散去就越是清晰的回荡。她曾经幻想过,自己会在这个房子里跟任崛一直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虽然,她也知道,这幻想总有一天会被打破。明明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真的到来的那一天,她却还是无力招架...... 所有的坚强,终究还是随着自己违心回答的那个问题而被一点一点的蚕食,段美夕无助的瘫倒在地上,索性不愿坚强的站起来,蜷缩着身体,嚎啕大哭。或许,此刻她所有的眼泪都不是因为任崛是真正的离开了自己,而是“自己”,真正离开了自己......段美夕一直以自己是个潇洒帅气的女孩子为傲,她不像那些楚楚可怜的女孩动不动就感性的哭哭啼啼,也不把爱情当成生命中的必需品。她曾经怀疑自己彻底的被任崛改变了,不过那只是怀疑,从不曾确认。可是现在,她确认,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似乎全部都消失了,她已经不再是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己...... 沈沅刷着手机上的消息,心满意足的侧过身向着段夜寒晃了晃手机,“恶有恶报。”段夜寒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眼中闪过谁也猜测不透的薄光,“若不是心中有鬼,她走不到今天的结局。”沈沅笑着低下头,起身离开沙发向着段夜寒的办公桌走过去,“看都不看一眼,我应该猜到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真是的,还特意过来通知你。”沈沅的嘴角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可目光却渐渐的沉淀,“美食节的事之后,媒体都知道我是多么关心谷秋美的身体,有事没事都会去探望她,安慰她。可是谷秋美却不领我的好意,只要一看到我就会以为是徐洋又复活了......与其说是我每天都会过去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吓唬她,倒不如说,终究是她自己吓唬自己,以后在精神病院里会比较好过一些吧。” “一切都是遂她的愿。”段夜寒侧身望向面前的落地窗,窗外的天气有些阴,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并不通透的阳光淡淡的洒在他的脸上,“我叫她一声夫人,自然是要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她讨厌你,那我就无论如何要让她讨厌的人在她面前屈服。她应该不会想到,美食节之后我在她面前保证会让她讨厌的人每天都在她面前受尽屈辱,竟是反过来要她自己一天一天的深陷煎熬。你去探望她,自然是听不到什么好听的话,看着自己讨厌的人,每天都要在她那里受尽辱骂,我真的是很用心了。沈沅姐和我妈妈,都是她讨厌的人,谁去都一样......” 第333章 一束花 徐暮杭冷眼望着面色憔悴半窝在沙发里的徐海,不禁讥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爸是在担心妈。担心她在那个鬼地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徐海不语,扭开药瓶,自顾自的吃药。看着徐海一连串熟练的动作,徐暮杭不禁又笑,“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击吗?明知道自己是被谁坑了却还不反击,爸不好奇吗?”“那是因为你没本事。”徐海轻描淡写的一句,继续靠在沙发上。“嗯,猜到你会这么说。”徐暮杭很平静的点点头,然后拿起茶几上的药品审视着,“有助于睡眠的药。没错,爸是应该吃这个。毕竟,过于兴奋的人,容易睡不着觉吧。” “你不去酒吧吗?生意不好要关门了?既然没有地方去又担心你妈妈,不如去看看她。”徐海不理会徐暮杭的话,淡声的问。“怎么会?我的酒吧生意好的不得了。妈那边,我当然会去,这个就不用爸操心了。不过,重要的不止生意和妈,爸爸也很重要。”说着,徐暮杭放下手里的药瓶,笑的意味深长,“就是因为把爸看得太重要了,才不想坏了爸的兴致。爸......妈变成现在的样子,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你最讨厌的人不在你身边了,你很开心吧......哈......”徐暮杭冷哼了一声,看着徐海的目光如一汪冰冷的死水,“我会好好保护好爸的兴致让爸多开心几天,也许哪一天爸也受到了惩罚,总要有一些高兴的回忆留着才不算太悲惨。爸好好休息吧,我要去看一下我的酒吧了,生意实在太好我总是考虑着要不要再多开几间分店拓展一下。”话罢,徐暮杭毫无留恋的向着门口走过去。 “如果那种叫惩罚的东西真的要一个一个的来,你妈妈是第一个,我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儿子,你不得不承认你像我,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徐海沉着脸,压低了呼吸,没人能猜出此刻他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对着背向自己的徐暮杭说出这些语气里毫无波澜的话。 “爸错了,你就是最后一个。”徐暮杭停下脚步,转过身,仍是面带微笑,“爸还是不了解我,有些人,失去了父母就像天塌下来一样,而我不是。想要击垮一个人,戳痛父母的部分就够了,所以,我是击不夸的。就因为这个,我会赢到最后,毕竟,同样是母亲发疯,有的人伤心不已痛苦不堪,而我不是,更值得高兴的,是爸也是站在我这边没有半点伤心不是吗?所以,我赢定了。” 正欲回身的时候,徐暮杭再次停下,嘴角边带着讪笑,眼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韵开一层浅浅的水雾,“刚才我说错了,并不是哪一天爸会受到惩罚,而是爸已经开始受到惩罚了。知名的大导演,因为不伦恋的新闻已经不敢出门了。虽然厌恶的人已经不用再在自己身边,可还是担惊受怕,害怕在某一刻会像妈说的一样突然看见姑姑。这样的日子一定很煎熬吧。沈沅每一次的不请自来你都很煎熬吧,外面的人都说沈沅是因为跟着谷秋美学习才被爸看上和纠缠。被大导演威胁着过了一段苦日子,现在真想大白了,还以德报怨的探望被自己当成恩师一样的大导演得了精神病的妻子。哈,真是太伟大太感人了......” 徐暮杭凄笑着,眼中闪过一抹被撕裂的光亮,“如果爸不是心中有鬼为什么不去反驳呢?哦,差点忘了,爸的心里可是一直都装着姑姑的鬼魂呢。不然怎么会时不时的跟着妈一起害怕呢?现在,沈沅可是无辜又善良的天使,而爸呢?哈,天使的对应词应该是魔鬼吧,可如果爸真的是魔鬼为什么又那么害怕姑姑的鬼魂呢?那爸到底是什么?”徐暮杭反问着,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 “夫人,最近身体好吧。”段夜寒放下手里的花束,看着对面只会傻笑的谷秋美彬彬有礼的颔首,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段夜寒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此时,谷秋美突然跳起来将食指贴近自己的嘴,“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告诉你,这里有一个大坏蛋,你是来抓她的吧!对!对!你快点把她抓走!抓走!她老是抢我东西,我要打死她,掐死她,勒死她......”“夫人,这样对您身体不好。”徐暮杭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很平静。 “徐洋,现在有人来抓你了。你抢我东西,我要掐死你......”谷秋美傻笑着,自顾自的转着圈,嘴里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段夜寒看着她,脸上仍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同样自顾自的低下头抚摸着花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探病都要送一束花。小时候,我妈妈的身体不好,总是生病,那个时候,我倒是希望能有来探望的人过来送些吃的。不用送花,送些吃的就好,我和妈妈总是吃不饱饭......这个花我妈妈很喜欢。我不会挑花,所以就选了她喜欢的。现在才发现,妈妈喜欢的花好像也没有那么漂亮。就像......其实我妈妈的眼光总是时好时坏。很会选丈夫,却不会选漂亮的花来喜欢和善良的兄嫂来信任。夫人......您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答应叫您夫人吗?”段夜寒垂下放在花束上的手,浅笑着抬起头,“大概,是因为肚子饿吧......”说着,段夜寒再次望向谷秋美,“夫人,祝您安康。”话罢,便再不理会她,离开了病房。 “为什么不画了。”熟悉的声音也总是像摸索到了什么规律似的总是喜欢在身后出现。蓝雪没有回头,也没有抬起手臂让手里握着的笔继续回到画板上。蓝雪微微的低下头,眉眼间有些愧疚,“本来是想送给学姐的结婚礼物,到现在都还没有画完。本来想着只要一回寝室就开始画,会很快画完的。没想到,还是这么画的这么慢......怕是等到画完了,都成美夕姐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了。”“你知道了那个新闻所以心神不宁。”身后的声音似乎并不想跟蓝雪一起讨论关于结婚礼物的问题,而是直奔主题。 “影声哥想知道什么?知道我是不是知道了关于谷阿姨的那个新闻,还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谁最终制造了这个新闻。”蓝雪放下手里的笔,转过身,看着欲言又止的邱影声,凄笑着垂下头,“没想到已经过了一世,影声哥还是愿意护着那个人。”“是在雪痕那里已经过了一世,在我这里,还是一样的。”邱影声的声音隐隐透着淡淡的悲伤。“即使,已经不知道这一世他变成了什么样的人也还是要护着他?”蓝雪抬起头,声音里同样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你也在护着他。周琳的事,你明明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是徐暮杭让它发生的。即使已经过了一世,即使雪痕已经变成了蓝雪......你也还是,愿意护着他......” 邱影声的语气轻柔和缓,可字眼之间却渗透着一股死死咬住不放的执着。这大概,是天底下最温柔的逼问了吧...... “是啊,即使又活了一世我也还是愿意护着他。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不过还好,我记起了最不应该忘记的事。即便已经过了一世,我也还是不会原谅他。他背叛了自己的家,还有阿蓝姐的死......所有的所有......我不会原谅他。护着他,是这一世的我亏欠了他,我只是不想亏欠他,仅此而已。从叶雪痕变成蓝雪,还是以后又变成了别的什么人,不可能再原谅他。”蓝雪的语气是坚毅的,眼神也是决绝的,下定了要用这种牵挂和不原谅共存的方式来惩罚自己的决心,不会再动摇...... “阿蓝的死,不是大哥做的。”邱影声俯下身,望着蓝雪,眼中亦是千言万语,却还是只说了这一句话。“那么是你做的?”蓝雪悲伤的反问。邱影声不答,静默的摇了摇头。 蓝雪垂下眼,与邱影声的眼四目相对,眼中已是没有任何的期待和盼望,“影声哥,如果我说谷阿姨的事与段夜寒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会相信吗?”浅浅的一笑,蓝雪的嘴角边浮起一层无奈和讥讽,“阿蓝姐......是我亲眼看到的。这世上,只有你们两个人有同样的脸,我知道是他......是他杀了阿蓝姐。他明明知道,阿蓝姐对我是多么重要的人,他明明知道阿蓝姐是多么善良的人,明明知道......是在我的面前......” 蓝雪痛苦的闭上双眼,眼泪止不住的如锋利的坚韧,一刀一刀的“割裂”她的脸,痛心入骨,“影声哥,等到这一世的我死了,我不会再像雪痕那样......喝掉孟婆汤之后,站在望乡台上,我绝对不会再回头去看了。绝对,绝对,不会再回头去看了......” 第334章 不是为了这个 “望乡台......”邱影声听了蓝雪的话,眼中不禁划过一瞬间的错愕,自语着陷入了沉默。“是啊,望乡台......”蓝雪的瞳孔闪过一丝的落寞,“还是叶雪痕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站在那里,是不会回头去看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可能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回头去看了,才让这一世的我还是要陷进同样的痛苦......所以,日后一世又一世的过去,无论哪一世,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再也不会回头去看了。” “我记得,你说......得以轮回,最高兴的,就是再也不用记得他......那个时候,我以为......”邱影声的眼神里叠加着一股说不出的复杂,心疼,怅然,恍惚,“既然......为什么到了望乡台,还要回头去看......我以为......”“影声哥以为,我会迫不及待的赶往下一世?”蓝雪反问,脸上带着悲伤的笑容。 “你回头去看,是因为......想要再看看大哥吗......”邱影声的声音渐渐的没了底气,越来越轻弱,他的口吻明明是充满了期望,可是越来越轻弱的音量,似乎又代表着,这个问题是他心里的一个祈求,他仿佛是在祈求着能从蓝雪那里听到自己唯一想要听到的结果。“是,我想要再看看他。”蓝雪的话毫不犹豫,“尽管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身后的人不是他而是你,也不知道身后的人还能不能看见我已经走向了望乡台。在奈何桥的另一头,我站上旁边的望乡台......想看看身后的人,也想,再最后看一眼,自己曾经活过的地方......” “所以,你改变了主意,你是想要记住他的!”难以掩饰的喜悦,邱影声的声音也不再轻弱,满满的希望。“是,我改变了主意......”蓝雪浅笑着点了点头,“快要走到奈何桥尽头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我突然,不想要忘记邱若愚。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喝了孟婆汤,注定是要忘记他的。于是,我告诉自己,要珍惜还能在望乡台上看上最后一眼的机会,拼尽全力的记住他的样子......”蓝雪说着,嘴角边的浅笑不禁变得浓烈,浓烈的凄凉,浓烈的讽刺,“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杀掉对我像亲姐姐一样的阿蓝姐的那个人呢......”最终,悲哀和讽刺掩盖了笑容,眼泪滑落,蓝雪无助的看向邱影声,“影声哥,我还是没能如愿,还是忘记了他。不过......你出现了......你让我又重新想起了他......” 邱影声的喜悦顷刻间便散去了,他木讷的站起身,“雪痕,我付出了代价......不是为了这个......我想让绿儿今生有所依靠,我想让你和大哥......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不是为了这个......”“因为影声哥,我的记忆慢慢的多起来了......”蓝雪的语气落寞,绝望,“在黑泽家的日子,算是我上辈子最后的时光......他知道,阿蓝姐也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我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哈,现在想想,好像突然就变成才发生没几天的事了。影声哥,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拥有了所有人的记忆,可你终究不是我,即便你知道所有的事,却还是不知道对我而言,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不知道对你而言那是什么样的日子。抱歉,我以为拥有了所有人的记忆就够了......我知道了所有人的心思,却不能完全知道你的......”邱影声,心疼的,酸楚的,苦笑着垂下了头,“就像你也不知道,除了你自己的记忆,对于别人而言,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雪痕,再多吃点。”邱若愚十分耐心的一口一口的将粥喂近雪痕的嘴里。雪痕很配合,没有哭闹,乖乖的将食物吞咽下去。雪痕最害怕的就是抬起头去接受汤匙里食物的那个瞬间,那个瞬间他会与邱影声四目相对。她怕急了看到他苍白又瘦削的脸,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露出破绽,只能假装成现在的样子,乖乖的配合。 阿蓝站在一边看着,看着雪痕安静配合着的样子,心中的酸楚油然而生。她们家的小姐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已经形如枯槁却还时刻念着她的“邱影声”,正是她恨急了的邱若愚...... “小姐还是听二少爷的话,二少爷喂就乖乖的吃了,不然阿蓝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东西不好吃,小姐吃腻了呢。”阿蓝强压着心中的酸楚,堆上笑,一副轻松了的样子。 “说的没错,我看你们家小姐就是吃了太多你做的东西,腻烦了。”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阿蓝本是很开心的看到川岛绿雅能够过来。只不过,川岛绿雅冷酷的语气,示意自己的眼神,跟她身后跟着的黑泽俊和小野樱花还有一些随从。来者不善,阿蓝瞬间明白了川岛绿雅的意思...... 阿蓝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压低了身体避免自己的目光去接触对面自己极其厌恶的人,一个“下人”原有的姿态令阿蓝庆幸自己能够被分离开来,只可惜,能够被“分离”开来不用去面对的,却只有她一个人...... 川岛绿雅一步步的向前靠近,夺过邱若愚手中的碗,冷笑着打量,“真的很好奇阿蓝做的饭到底有多好吃?来到这里快一天了,不知道是这里的饭菜怎么就入不了你们的口,竟然会比不上一个下人的手艺?还是......害怕这里的饭菜会毒死你们?”说着,川岛绿雅俯下身,打趣道:“影声君即将油尽灯枯,也怕被毒死吗?”说着,川岛绿雅的目光直接投射到黑泽俊身上,在得到他的授意之后便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拿过来。” 只见信子提着一只食盒讪笑着走过来,打开食盒,取出一些精致的料理摆在邱若愚面前。信子完成了手中的动作,便与小野樱花十分默契的相视一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一边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的黑泽俊则更是好整以暇的满眼的兴致勃勃。 川岛绿雅端起一盘饭团,向着邱若愚逼近了几步,说道:“即来到了这里,就要吃这里的饭。这是我们的厨娘特意为雪痕准备的,影声君应该不会替雪痕拒绝这番美意吧。”“当然不会。”邱若愚利落的回答,“只是,雪痕已经吃饱了。怕是,现在会吃不下......”“哦?影声君又不是雪痕,怎么知道她吃不下了。也许,她很爱吃呢。”川岛绿雅打断邱若愚的话,侧身看向雪痕,拿起一只饭团在雪痕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雪痕你看,很好吃的饭团。我知道你很想吃,我喂你吃好不好......” 雪痕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她是邱影声最心爱的人。既然是邱影声心爱的人,就一定和那些人不同。她的声音是冷的,笑也是冷的,可她在看着自己时,眼中透出的一闪而过的心痛和不忍,让自己更加的坚信,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只不过,在那些人的面前,她不得不隐藏了自己的善良。雪痕大概猜到了这些人为什么要过来,她已经来到这里快一天了,他们一直没有动静,也该是过来给一个下马威的时候了。还有那位绿儿姐姐既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自然逃不过黑泽俊的刁难,他想要考验她到底是站在哪一边......既是这样,自己应该帮她一把。想到这里,雪痕便极不情愿的摇头,“不要,不要吃......不要......” “你不想吃没关系,我来喂你。”川岛绿雅说着便单手一把拉过雪痕的脖子,将饭团往她的嘴里塞。 雪痕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川岛绿雅的手在颤抖,细密的冷汗一层一层的从她的掌心涌出来渗入自己脖颈间的皮肤,就像夺眶而出的眼泪滑落眼角,在皮肤里留下的每一寸痕迹都是没有伤口的裂痕。雪痕的目光划过川岛绿雅面无表情的脸,那一刻,她能够清晰的看见她殷红的眼中若隐若现不易被察觉的泪光......那一刻,雪痕明白,为什么邱影声会爱上眼前的这个人,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一样的人,像是冬日里枯枝上奇迹般开着的花,虽然绝望,无助,却还是坚持着,盛开到底......那一刻,雪痕坚信,她会永远站在邱影声的一边。 心满意足,雪痕全心全意的配合着川岛绿雅的演出,她知道自己越是痛苦就越是能够代表川岛绿雅是“真的”对她下了手。她的嘴巴被饭团抵着没有办法说话,她挣扎的大哭起来。挣扎是做戏,眼泪,却是真心。为相爱的人相见却不能四目相对而哭,为她与她之间竟要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而哭......为不能为人左右的命运而哭...... “你做什么!”邱若愚冲上前,却被小野樱花死死的擒住,讥笑着对他说道,“二少爷,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动来动去的吧。”看着眼前的一幕,邱若愚只能咬着牙攥着拳,恨不得将手指刺穿自己的掌心。他知道川岛绿雅这样做是想通过黑泽俊的考验,他必须帮她,扮演无助的那一方...... “够了!”令人没想到的是,黑泽俊竟然上前制止了川岛绿雅。黑泽俊夺下川岛绿雅手里的饭团扔在地上,心疼的摸了摸雪痕的头。然而,当黑泽俊的之间穿过雪痕发丝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垂下自己的手,快速的收敛眼中所有的心疼,似笑非笑的说,“既然雪痕小姐不喜欢吃,就算了。” 第335章 心爱的弱点 黑泽俊很后悔自己不应该就这么冲过来,他刚刚的行为太莽撞了。莽撞不仅会让常规的事态变得异样,更会暴露他的弱点,虽然,最初黑泽俊自己也不知道对于雪痕的过分的,根本不该有的牵挂和担心到底算不算弱点。但是这一刻,黑泽俊心中的答案开始变得明确起来,并且因为这份“明确”,他开始惊慌失措。 起初,黑泽俊并没有把对于雪痕的牵挂和担心放在心上,即便他忠实的承认自己的心,承认自己对于这个女孩已经开始产生特殊的感情,他都坚信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这份感情,甚至是有把握把这份感情亲手打散让它们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只是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只有她会不带着任何讥讽的对着自己笑,不过只是这样而已,黑泽俊信心十足的以为,自己不会因为一个笑容就弥足深陷......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仿佛已经不再受黑泽俊的控制。也许就是在雪痕突然不见的那一刻,他慌乱的几乎发疯。他不反驳自己是一个嗜血兴奋者,无论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杀戮和鲜血就会马上让他的心安定下来,甚至慢慢变得兴奋起来。雪痕不见了,他杀掉了自己找来贴身照顾她的人。可是,看着尸体他并没能够变得兴奋,甚至就连平静和安定都做不到。他越发的失去理智,发了疯一样的担心她,最终只能求助川岛绿雅去找她。他只会命令,不会求助,“求助”于他而言无异于耻辱,可他竟然心甘情愿的去那么做了...... 这次也是一样。黑泽俊想看的,明明就是川岛绿雅折磨叶雪痕的样子。可是当川岛绿雅真的那样去做了,他看着雪痕挣扎着的样子,心头猛然被揪着一样的疼,明明想要当做一场好戏慢慢欣赏的画面,此刻他却不忍再看下去......在冲过去阻止川岛绿雅的那一刻,他完全的明白,这个叫叶雪痕的人,她让自己改变了太多,她让自己容易变得慌乱,让自己变得冲动,甚至让自己变得甘于“屈辱”......叶雪痕,已经完全成为了自己的“弱点”,自己曾经嘲笑邱若愚的那个弱点......他知道想要没有弱点最好的办法就是除去那个弱点,他向来知道,并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更加明确的知道......可是,即便再清楚的知道,他却还是舍不得那个弱点,不想除去它,甚至贪婪的想让这个弱点永远的融进自己的心里...... 黑泽俊陷入了无尽的懊恼,他知道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收回自己对于雪痕的关切,哪怕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意愿,都会被心思缜密的邱影声和川岛绿雅发现。就算他眼中的心痛和担心稍纵即逝之后就马上被自己隐匿起来......别人不会发现,但是邱影声和川岛绿雅,他们一定会发现。川岛绿雅到不足以为患,她满脑子都是邱影声,就算她知道了,自己仍是可以拿着邱影声牵制他。可是邱影声,他实在不简单,是不容忽视的存在,一旦自己的心思被他知道,那将是一件超出自己控制的事......姓邱的人都不可小觑,即便他们兄弟俩已经注定了会一前一后的去见阎王,仍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两个人,都是死了也会拽住你一条腿的狠角色,真是令人讨厌至极。 川岛绿雅捕捉到了黑泽俊眼中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心疼,心中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她曾将以为这不过是黑泽俊的手段罢了,可是慢慢的,随着自己的预感,和黑泽俊之前说过的那些被自己看作是疯话的言辞,她开始明确了自己心中的判断。黑泽俊爱上了雪痕,此刻已经再也不用猜测和怀疑。 “你能视而不见的把一个支那人装进心里,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也许我,也跟你做了同样的事……”川岛绿雅不禁又想起黑泽俊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原来在雪痕走失的那个时候,他的心急如焚真的并不只是因为害怕丢失了“筹码”......黑泽俊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他对什么人有了感情这种东西就是有了弱点,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弱点,即便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弱点。他担心雪痕会遇到危险,为了让自己能够帮他找到雪痕,他竟然毫不掩饰像自己暴露他的弱点......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当真,全然当成是他想要找回作为筹码的雪痕说出的疯话,或许,并不是只有自己......黑泽俊会喜欢上一个人,没有人会当真吧...... 因为之前预感到黑泽俊爱上了雪痕川岛绿雅的心里开始变得害怕,她害怕黑泽俊会为了让自己重新变回那个没有弱点的自己而亲手毁掉自己的弱点,这样的事,黑泽俊做得出来。可是就在刚才,川岛绿雅看到了黑泽俊的“冲动”,她一直害怕的心在那一刻慢慢的安定了下来。她确定,黑泽俊已经不会去除掉那个弱点了,他,舍不得那个“弱点”。舍不得除掉自己的“弱点”,这意味着,黑泽俊会保护雪痕,她会是最安全的那个人。 “川岛,雪痕小姐是客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客人。”黑泽俊似笑非笑,重新回到了再也没有人能看穿他心思的那张脸。“那是川岛错了。”川岛浅浅的一笑,顺应的黑泽俊的意图,说道:“可能是川岛领会错了主人的意图,以为对待这些以为吃了我们这里的饭就会被毒死的人是不必礼遇的。是我,误会了主人的意思。”川岛绿雅虽然不屑于与黑泽俊一唱一和,但是就像黑泽俊不想自己的弱点被别人知道一样,她同样不希望黑泽俊已经对雪痕产生感情这件事被小野樱花和信子知道。尽管雪痕有人护着,可这些人的伎俩从不讲究光明正大,川岛绿雅不希望雪痕会被不相干的人额外打扰。 “这当然不是我的意思。”黑泽俊走近邱若愚,扶住他无力的身体,避开雪痕的目光不让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黑泽俊又恢复了运筹帷幄的自信,讪笑着说:“影声君是我好兄弟的弟弟,就也是我的弟弟。在我家里就是客人,我们自然要诚恳礼遇最尊贵的客人。只是......”黑泽俊看着邱若愚,笑容里浮动着暗潮汹涌,“只是影声君,我想要热情的招待你,你却处处防着我,这样我很痛心啊。”“原来,黑泽先生这么容易痛心啊。”邱若愚浅浅的一笑,“你比我想象的更容易受伤啊。” 邱若愚的话令黑泽俊蓦地僵住,这样*裸的挑衅的一句话竟令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声。不过,黑泽俊并不甘心表现出自己的迟疑,即便已经无话可说,却还是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邱若愚,最终,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嗤笑道:“我最近是变得比较容易受伤,不过,跟影声君比起来,我容易‘痛心’的毛病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倒是影声君,看上去更容易受伤的样子。不过没关系,就算你不是若愚君的兄弟,你既做了我这儿的贵客,我自然,会好好的招待你。但愿,我们的招待,会让影声君的身体慢慢的好转。” “黑泽先生的良苦用心我自然是都看着在眼里,就像此刻,黑泽先生带着这么多人来关心我和舍妹。这份心,邱某记在心里了。”邱若愚的面色虽是虚弱暗淡的如死灰一般,但他的眼神却毫不示弱,别有意味的看着黑泽俊,分寸不让。有那么一瞬间,邱若愚分寸不离的目光竟然令黑泽俊感受到一丝的威胁和压迫。在这一瞬间,黑泽俊开始怀疑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会不会是邱若愚。不过黑泽俊很快便打消了那个念头,若这个人是邱若愚而不是邱影声,以之前川岛绿雅对待雪痕的方式,他绝对不会隐忍下来。 “既然吃过饭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黑泽俊似笑非笑的撇过邱若愚的目光,向着川岛绿雅淡声说了一句,“我们走。”“是。”川岛绿雅应了一声,跟在黑泽俊身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黑泽俊若有所思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同样沉浸在思索之中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川岛绿雅的步速却是一如既往。许是看出了川岛绿雅的无心周围,小野樱花和信子便十分默契的更加放慢自己的步伐,在踏出门的那一刻,川岛绿雅恰巧从黑泽俊的身后走到他的身侧。余光里突然多了黑泽俊的侧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僭越了的川岛绿雅便迅速的想要后退到黑泽俊的身后。可就在川岛绿雅的目光与黑泽俊错开的那一瞬间,她十分清晰的看到了黑泽俊带着不舍和担心的回头。虽然,黑泽俊的回头并没有“完成”,因为顾忌会被身后的那些人发现,只是侧过一个浅浅的,不易被察觉的角度,满满的牵挂和留恋...... 第336章 不恨不怪 目光交错的时候,川岛绿雅想要假装不曾看见黑泽俊眼中所含着的那些东西,她也知道黑泽俊会在与自己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迅速的将眼睛里所有的东西都隐去。他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这是最好的方式。 黑泽俊并没有因为自己眼中的心思被川岛绿雅看见了就刻意的回避,他已经不打算在她的面前避讳自己对于雪痕的感情。在与川岛绿雅的身体彻底擦肩的那一刻,黑泽俊十分平静的说了一句,“川岛,我依旧是令天照大神骄傲的子孙。”极其轻弱的声音,只有川岛绿雅一个人能听见。 黑泽俊的话直叫川岛绿雅脊背发凉,她本来很庆幸黑泽俊对雪痕产生了感情,并且更加的庆幸黑泽俊也已经默认了这份感情。这样一来,雪痕的处境就会非常的安全。再加上,之前自己遵照他的命令为雪痕下毒的事他一直坚信不疑,有了不用他动手雪痕也会慢慢的死去这个前提,川岛绿雅也更加笃定黑泽俊不会再去打雪痕的主意。可是,刚刚黑泽俊对自己所说的那一句话却令川岛绿雅已经安稳的心再次悬空了起来。因为那句话意味着,不管有多么的不舍和留恋,黑泽俊最终还是选择不要这份感情。或者可以说,黑泽俊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还是要剔除掉自己不该有的东西。终于,他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黑泽俊深知自己这份不该有的感情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自己更不应该任其发展下去。自己是天照大神的子孙,对支那人有了牵挂是何等的罪过和耻辱!这样继续下去,自己只会被叶雪痕改变的越来越多。所以,即便再留恋,再不舍,也必须洗清自己的罪。 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如果有,那一定是自己的心还不够坚决......只要下定决心,比以往更加坚定的决心,就一定可以。既然有了想要把那个弱点融进心里的念头,那么就先从把这个念头拔掉开始。反正,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弱点的那个人......她早已中毒太深,那是不会有发作的过程,一旦发作就会直接毙命的毒,由川岛绿雅一点一点梳进她的头发里......反正,她早晚都会死,自己不过是抢在毒发之前亲自动手以证明自己拔除了弱点而已......此刻的留恋,牵挂和不舍被川岛绿雅看到又何妨,自己很快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一切不过都是她的幻觉罢了......自己从不曾留恋一个人,牵挂一个人,更不可能去不舍一个人。以前不会......未来,也不会。 “小姐乖,别哭了。阿蓝会陪着你。”听到阿蓝的安慰,雪痕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雪痕知道阿蓝一定被刚才的那些事吓坏了,特别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即便阿蓝也知道川岛绿雅不会真正的伤害自己,但是那样一个过程她一定非常的担惊受怕。为了能够分担一些她的担心和恐惧,雪痕唯有继续的扮演哭闹,让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没有时间再去担心和害怕。阿蓝安抚着雪痕,心中更是锥痛。她知道现在的雪痕绝不可能再做像孩子一样哭闹的事,神智恢复了,痛苦的记忆也就回来了。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人,却还要因为顾忌自己的担心和害怕,而像此刻这般,阿蓝的心,越来越痛...... 邱若愚秉着呼吸,带着悬在眼眶中的泪水,逼迫着自己忍到最后一刻,逼迫着自己忍耐到能够完全的确定黑泽俊一行人已经彻底走远的那一刻。终于,他不用再去顾虑别人的眼光,虚弱的身体,用尽全部的力气,一把将雪痕抱住,一边哭着一边不断的道歉,“雪痕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邱若愚不能原谅自己,自己明明是要来保护雪痕的,可在她无助的时候,隐忍的时候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不能让川岛绿雅失去通过考验的机会,更不能,更不能在黑泽俊的面前透出自己的影子。他的时间不多了,在仅剩的时间里他会一直都是邱影声,绝对不能让黑泽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除此之外,令他更加不能原谅自己的,是他竟然纵容黑泽俊用那样的目光去看着雪痕,他竟然,竟然觉得那样或许是一种幸运...... 雪痕因为邱若愚突然的举动而愣住,她的手臂垂着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怎么去做。她知道“邱影声”有多么的痛苦,川岛绿雅就站在他的面前,彼此相爱,却要彼此违心相待。他想守护自己心爱的人,也想要保护自己。可是,守护心爱的人就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自己,就不能守护心爱的人......他是多么的痛苦......雪痕下意识的没能控制自己,抬起一只手臂,轻轻的拍了拍邱若愚的背...... 邱若愚感受到这突然间的温暖,心中猛然的刺痛,他松开了拥着雪痕的手臂......邱若愚在这一刻蓦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邱影声,是她的“兄长”,不可以以这种“恋人”的方式抱着她......挺起身,望着眼前雪痕痴痴的笑,她想用笑容抚慰他,让他明白,她不怪他。即便自己已经把她害得这样苦,她却不怪他......不,不......准确的说,雪痕想要抚慰的,不恨不怪的那个人是邱影声,而不是他邱若愚...... “对不起雪痕,真的对不起......”邱若愚悲从中来,依旧不断的对雪痕说着对不起,感慨着,自己早已经没有了令她“不恨不怪”的那个资格......唯有躲进邱影声的“驱壳”里,才能看见雪痕眼中没有怨恨,没有厌恶的,最纯粹的清澈......也许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不管自己此刻在她的面前是谁,只要,能看见这份清澈便好...... 邱若愚的面色越发的苍白憔悴,心口上染着悲伤的痛再加上身体上渐渐开始无力招架的剧毒之痛......终于,他还是没能忍耐着在雪痕面前完整的将戏做足。本想挺拔着离开,现在却只能事与愿违。“阿蓝,你好好照顾雪痕。”害怕自己会在雪痕面前暴露出狼狈不堪的样子,匆匆又敷衍的说了一句,邱若愚便“落荒而逃”落魄的跑了出去。 “小姐你乖乖的,阿蓝去看看二少爷,马上就回来陪你。”阿蓝抚了抚雪痕的头,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雪痕只是痴痴的看着不作声,知道阿蓝跑出了门,她才焦急的跟着追了过去,在门框的位置无奈的停下来。雪痕不敢在追过去,并不是害怕会露出自己已经清醒的破绽,只要自己依旧假装哭闹着要阿蓝陪着而追过去,就不会漏出破绽。只是,她不敢追过去,是因为她知道邱影声之所以会匆忙的跑出去就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病发的样子,即便于他而言自己只是个神志不清的傻瓜,他仍是不希望他发病的样子会吓到自己......邱影声既是用心良苦,自己又怎么能忍心去撕破它......还好,阿蓝已经追了过去,阿蓝会做自己的眼去关切他...... “大少爷你还好吗!”阿蓝追到邱若愚跟前,十分关切的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半躬着无法直起身,阿蓝试图上前去扶他,却被邱若愚拒绝了。“我没关系的阿蓝,我不要紧。你快去照顾雪痕吧,她现在一个人在屋子里。”邱若愚轻轻的将阿蓝推开,执意不用她扶着自己向前走。“大少爷你还不明白吗!”阿蓝硬生生的上前扶住邱若愚,“大少爷你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却糊涂了。我现在是小姐的眼睛,是小姐的手,我是替她追过来看你,替她扶着你。她怎么会不明白你不想让她看到你像现在这样痛苦不堪的苦心......她不能追过来,阿蓝是在替小姐做她想做的事,大少爷,你真的忍心拒绝小姐吗......” 邱若愚不再说话,默认了阿蓝扶着自己向前走。“大少爷你放心吧,我只扶你走一小段路,很快就回去照顾小姐,”“谢谢......”邱若愚的语气很是落寞伤情,欲言又止。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阿蓝,“阿蓝姐,如果,刚才在雪痕眼里我不是影声,就是我自己......眼前,是我这样的恶人......她,还会......心生担忧吗?” “大少爷......”阿蓝扶着邱若愚的手突然愣了一下,阿蓝没能够回答,而是将原本低着的头压得更低了一些,手臂微微颤抖着,久久没能说话。看着阿蓝支吾其词有口难开迟疑不决的样子,邱若愚悲伤的笑了,“阿蓝姐是不知道,还是......不忍说出那句‘她不会’。”浅浅的苦笑着,邱若愚离开了阿蓝的搀扶,“回去照顾她吧。”邱若愚吃力的向前迈着步子,他的背影像是一阵飘零的风,像是一朵绵软的云,像是一滴摇摇欲坠的眼泪......没有声响,却渗着痛彻心扉的悲凉。 第337章 忠心的蠢货 川岛绿雅一路心事重重的跟着一行人一起随着黑泽俊到达住处。黑泽俊原本示意大家可以各自离开,却又突然间改口,当着众人的面叫住川岛绿雅,“川岛。”川岛绿雅停下脚步,恭敬的回应,“主人。”看到川岛停下,其他的人便也十分默契的一起停下来,而黑泽俊也丝毫没有让其他的人在此时先行离开的想法。在众多的“看客”中,小野樱花和信子则是最兴致勃勃的一对。 黑泽俊好整以暇的环顾了川岛绿雅一圈,淡声的说,“川岛,你觉得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没有不同。”川岛绿雅平静的回答。“既然,你与他们都一样......”黑泽俊一边说着一边逼近川岛绿雅,目光死死的锁住她,“那你又有什么资格与我并肩而行?” “对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川岛绿雅一听黑泽俊的话马上跪下,沉沉的低下头。“川岛,你这话的意思,我们还真的有些听不懂了。”小野樱花谄笑着眯起眼角,有意无意的看了看信子。信子收到“信号”后便伶俐的接过小野樱花的话,接着说道:“是啊,川岛姐姐。你不是故意的已经跟主人并肩而行了,你若是有意的,那不是要......”别有意味的语气夹杂着谄媚的眼神,信子软绵绵的看向黑泽俊。 “你看看。”黑泽俊似笑非笑的俯下身,目光在川岛绿雅的身上游移了片刻,蓦地将她拉起来,说道:“她的确跟你们不同。”说着,他死死的捏住川岛绿雅的手,用可刺进血肉里的的力道,川岛绿雅越是不吭声他就越是加大力道,直到他确定川岛绿雅似乎永远都不会吭声的时候,他才肯继续说道:“你们有谁能够像川岛一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么多年,你们杀的人加在一起怕是都没有川岛一个人的多吧,你们手上的血也同样不及川岛手上的一滴吧。她可以杀自己的亲姐姐,也许很快,她就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掉自己曾经的丈夫......你们......”黑泽俊再一次加重手中的力道,脸上渗着阴森的笑,“你们谁能跟川岛相比?” 正当全场突然静下来的时候,川岛却突然冷笑着垂下头,“还是主人抬举了。不过,主人有一点倒是说对了。在这个世界上......”川岛绿雅的目光直逼小野樱花和信子,“这个世界上,除了主人和老将军,还没有我不敢杀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川岛绿雅这样看着,小野樱花实在难堪,便应着头皮推开身边信子的阻挡冲到川岛绿雅面前,咄咄逼人的问,“怎么,按照川岛你的意思,在这里除了主人和老将军你想杀谁就杀谁了?你以为就连主人和老将军也左右不了你的意愿是不是,你眼里还有主人吗?哈,也对......”小野樱花讥笑着,看向旁人,“这里谁不知道,你已经被那个病恹恹的支那人迷得不行,眼睛里自然看不见主人。我们可都是对主人最忠诚的,可你就不好说了。”“哦?我倒忘了小野才是对主人最忠心的那个人。可是......”川岛绿雅的目光不以为然的从小野樱花的身上撇过,转而看向黑泽俊,“主人,川岛不知,若是只能选择一个人做你的刀,主人是会选择我,还是会选择一个忠心的蠢货?” “主人!川岛实在太欺负人了!”小野樱花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吧希望都寄托在黑泽俊身上,“主人!川岛在诋毁我,你都不管吗!”“你想多了吧。”黑泽俊玩笑的语气将小野樱花的希望全部打散,他笑着拍了拍小野樱花的肩膀,“川岛又没有指名道姓,你也不必那么紧张。”“主人你太偏心了!”黑泽俊的一番话让小野樱花觉得更加的难堪,来不及理智的思考便脱口而出了内心的想法。 话音落下,小野樱花马上便后悔了。可是她还来不及去想一个补救的办法,川岛绿雅便不以为然的先于她开口,“如果说,我没有资格跟主人并肩而行。那么你,就更加没有可以跟主人这样说话的资格......”川岛绿雅的目光在小野樱花的身上环顾的一圈,带着轻蔑的笑,“你说的没错,我是被那个支那人迷得不行。不过那又怎么了,就算迷恋,也不过是我的一件东西罢了,我的迷恋有多深,为主人举刀的时候就会有多干脆。哪怕刀下是我迷恋的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各位,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跟川岛不一样了吧。”黑泽俊浅浅的一笑,抿起嘴角,“她比你们都要可怕,我喜欢可怕的人。所以以后,我不希望再有别人来非议川岛。你们,明白了吗?”话音落下,黑泽俊的目光也同时没有温度的落在了小野樱花的身上,“你们可以走了,川岛你留下来。” 川岛绿雅一直站在原地不语,直到只剩下她同黑泽俊两个人,她才冷冷的开口,“主人果然聪明。”“难得你真心的夸奖我,不妨仔细的说说,我倒是很好奇你突然想要夸奖我的理由。”黑泽俊好整以暇的挑起嘴角,眼睛里透着隐隐的阴寒。 “我知道主人的答案,你一定会选责忠心的蠢货。再厉害的刀都不过是你的一个工具,是不是愚蠢的,根本没那么重要,只要它心甘情愿的在你手里。”川岛绿雅凄冷的一笑垂下头,“主人特意安排了刚才的那出戏,让我跟小野之间的不和被摆到了明面上,也让大家都知道你对我是那么的信任。这样一来,多了一直想找我把柄报复我的小野替你监视我,我即便再有心想要为了邱家的人背叛主人也是不可能的了。主人特意把我留下来,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是留我商量要事的,所以一旦你的要事真的出了什么差池,所有的人便都会认为是我背叛了主人,所以为了自保我也必须要忠于主人......即便我对主人不是忠心的,能让一个对你不忠心的人再长出一颗忠心......主人难道不是聪明至极吗。” “不愧是川岛,深得我心。”黑泽俊玩味的打量着川岛绿雅,“你的心早已经不再忠于我,或者说,你从不曾真心的终于我。要是不想点办法,我还真的害怕会失去你这把锋利的刀。”“主人根本不用这么抬举我,你自己就是最锋利的刀。”川岛不屑的冷冷一笑,不语。 “是邱夫人抬举我了才对吧。”黑泽俊意味深长的笑,渐渐的逼近川岛绿雅,目光渐渐的阴沉下来,“你仗着自己还有几分用处,竟敢用这样轻蔑的目光看着我......”川岛绿雅面对着黑泽俊的眼神,并不再像以前一样立刻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别,思想和动作都只能付诸于卑微和隐忍的软弱。准确的说,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别,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选择卑微,“即便只是微乎其微的几分用处,也是主人给我的。如果主人不把我带进邱家,我身上,又哪来的这几分用处。”川岛绿雅的眉眼间骄傲,执着融合在一起,化成了嘴角边的一抹不屑一顾。 黑泽俊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川岛绿雅脸上的轻蔑,蓦地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咬着牙说道,“不要以为你抓住了我的‘把柄’,就能理直气壮这么看着我。”川岛绿雅没有反抗,吃痛,却也还是轻蔑的笑,“主人又抬举我了......那个‘把柄’......不是我抓到的,是主人,给我看的......” “哈。”黑泽俊冷哼了一声,放开了掐着川岛绿雅的手,“你明明恨我,总是把你英雅的死赖在我的身上。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你一边恨着我,一边又执行我所有命令的样子,真的让我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其实我知道,你从来都瞧不起我。不过没关系,看在英雅的面子上,我愿意花时间证明给你看,我是天照大神最引以为傲的子孙。我是喜欢上了支那人,不过很快,我就会把它变成是一份从不曾存在过的幻觉。这个,就是天照大神会为我骄傲的本领。” 黑泽俊的语气越发的得意,瞳孔间莫名的闪过一丝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悲伤,嘴角边是弯起却没有喜悦的弧度,“川岛,只要有足够的决心,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知道主人一定会做到,不过,那不是你证明给我看的,而是你没有别的选择,顺势而为罢了。”川岛绿雅不以为然,玩味的笑,笑容中的轻蔑丝毫不减,“你知道我最初在邱家已经给雪痕下了毒,所以即便你不杀她,她也难逃一死。既然她早晚都会死,主人不过是替她认命而已,认命,是最容易的。主人,‘认命’除了能承认你自己软弱之外,什么都证明不了......” 第338章 幸福,没那么容易 川岛绿雅无疑说中了黑泽俊的痛处,像是被逼到了死角,想去寻找一条可以辩驳的出路却发现已是力不从心。不过,即便已经没有回头的路,黑泽俊却还是执着的不愿回头,他的目光避开川岛绿雅的眼睛,极尽所能笃定的说,“你只要知道,不是只有我会要了她的命,而她的命,最终会在我手里结束......” “你错了主人。”川岛绿雅打断了黑泽俊的话,第一次像个主宰者一样冷冷的看着黑泽俊,他越是逃避她的目光,她就越是要让被自己的目光包围,“从头至尾,就只有你一个人要她的命。在她身上下毒,是你的命令。你想让她的命成为你牵制邱家的工具,现在,你想提前结束她的命,为了你所谓的自私的证明,你甘愿舍弃她作为工具最初的‘用途’,而是变成你掩盖自己软弱的借口......可能你觉得,反正她早晚都会死,也没有别的选择,正好便宜你那颗不敢面对现实的心!可是主人,别无选择,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你想要幸福,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川岛绿雅似笑非笑的眯起眼,打量着黑泽俊。她想要凭着直觉大胆的尝试一次,在黑泽俊面前她从不曾逾越自己的身份,更不敢说出半句与自己身份不符的话。可是为了这次也许能够保住雪痕性命的机会,她同样把自己逼到了死角...... “你什么意思。”无暇顾及川岛绿雅的语气和眼神已经不是她面对自己时该有的样子,他不再躲避她的眼神,逼近,“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只要主人不去碰她,她就不会死。”川岛绿雅不躲避黑泽俊的步步逼近,就站在原地,“主人,你可以有很多选择。第一个选择,你还是坚信雪痕早晚都会死,所以顺势而为;第二个选择,你不去碰她,雪痕会一直活下去;第三个选择,我现在告诉你雪痕根本不会毒发而死,你可以证明你是令天照大神骄傲的子孙现在就去杀了她......主人,我不是一个忠心的蠢货,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忠心,也有自己的思想,我不一定每次都听话......” 话音落下,曾步步逼近的黑泽俊已是停了下来,而这一次,逼近的那个人,换成了川岛绿雅,“主人,你会怎么选......”“你这个混蛋!”黑泽俊一巴掌打在川岛绿雅的脸上,川岛绿雅直接倒在了地上。不过,即便有那么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川岛绿雅的大脑一片空白,可她还是心满意足的露出了微笑。随手抹去嘴角边渗出的血,踉跄着站起身,笑容里生出一丝的怜悯,“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心中喜悦......”川岛绿雅不再唤黑泽俊“主人”,而是理直气壮的称呼他为“你”,一步一步,川岛绿雅再次逼近黑泽俊,“你很高兴雪痕不用死了,很高兴她还会在你的视线里。可是......你该怎么办......”川岛绿雅拼了命的想要再次将黑泽俊逼到死角,她想要逼着黑泽俊默认雪痕的生命不会再受到威胁。没有时间了,这一次,她必须成功! “你明明就很高兴。”川岛绿雅越发追击的逼近,直到她同黑泽俊之间再没有可以丈量的距离,“你明明,就很高兴。你明明,想要保护她。就当是为你犯下的罪求一点阴德,你应该要保护她。”川岛绿雅不肯放过黑泽俊一丝一毫的目光,她的脚步步步紧逼,她的眼神同样寸寸紧逼,就连零星的光点都不肯放过,直到她在黑泽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层似有似无的薄雾,她才后退了几步,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你还是死咬着不肯承认,也没关系......我会保护她。这并不算是背叛你,我还是会替你杀人,邱家的兄弟,只要你吩咐,了结他们,我不会有半点迟疑。唯独雪痕,我要让她活下去,我不是一个好妹妹,卑微又贪婪的愿望,是当一个好姐姐。” “我没有犯过罪,为什么要求阴德。”冰冷的语气,打散了覆在黑泽俊眼睛上的那层水雾。他转过身,冷冷的说道,“川岛,如果一定要说我犯过罪,就是想过要把那个支那人装进心里。”“我明白了。”川岛绿雅语气平静,眼中隐匿着若隐若现的暗光,“这算是主人给我的命令吧。”“你愿意这样认为,就这样认为吧。”黑泽俊的口吻依旧清冷,也依旧不曾回身,在不会被人看到的那一侧,他露出一抹笑容,不知道是凄凉,还是讽刺。“知道了。主人选择死咬着不肯承认,那我也会顺着主人的意思,保护雪痕。”话罢,川岛绿雅不再多话,慢慢的后退几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我有命令你可以离开了吗?”川岛绿雅的身后传来黑泽俊冰冷阴沉的声音,于是,她停下脚步,从容的,恭敬的,行至黑泽俊面前,平静的开口,“主人,您吩咐。”“你说,我舍弃了那个人最初的‘用途’。”黑泽俊的目光死死的扣住川岛绿雅,不给她一丁点的缝隙,“我当然是要舍弃的,因为,我已经不再需要那个用途了。你的心肝宝贝邱影声,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活不了几天了。而邱若愚,我已经不再需要任何可以牵制他的工具了。他,也许比你的夫君还要短命。”一抹嗜血的笑浮上黑泽俊的脸,“我留着他们,就是想要看看,他们困兽犹斗的样子。要让所有的人看看,跟我们作对的下场。”嗜血的笑容越发的浓烈,渐渐的变得狰狞,他凑近川岛绿雅面无表情的脸,“你说,我想要幸福,应该没那么容易......你又错了川岛,我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支那人的血会令我兴奋!我从来都不会输,也从来都不会被打败!我将永远站在山之巅,那里没有痛苦和软弱,只有成为王者光芒。那是比你所谓的幸福,要耀眼成千上万倍的东西。有了它,你觉得我会看上你口中那可笑的幸福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需要,更不会想要!” “川岛记下了。主人不需要幸福,也更不会想要那种东西。”川岛绿雅犹如机器复述着不带半点感情的字眼。“你走吧。”黑泽俊垂下头,自顾自的坐下,不再理会川岛绿雅。“是。”川岛同样骨子里透着冷漠的应答,利落的离开。 黑泽俊跪坐着,面前的信封里装着的是那份他一直自豪得以让邱若愚撘进了性命也没有找到的名单。他痴痴的望着那份名单,头脑里的思绪已经全然不在那份名单上。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面对川岛绿雅时最后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可笑,他似乎明白了也许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黑泽俊知道自己已经被川岛绿雅看穿,早就是一览无余,可他还是要硬着头皮去说那些于他于川岛绿雅而言都已经没有意义的话,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不想要幸福快乐的活着吧,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黑泽俊很害怕川岛绿雅的那句“没那么容易”会一语成谶,紧接着就变成“诅咒”。他再次害怕自己的“害怕”会被川岛绿雅知道,如同自己心里有了雪痕是一种罪过一样,“害怕”对他来说同样是一种罪过。不过,比起已经犯下了会“害怕”这种罪过更加可怕的,是他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把蓝雪从心里挖掉的决心,竟然开始动摇...... 想到这里,黑泽俊蓦地站起身,他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心动摇的越来越厉害,在那之前,他必须要采取行动...... 一路上黑泽俊强迫着自己不带任何多余的想法,甚至是呼吸和心跳他都想抛之身后。眼睛里似乎已经燃起了浓浓的嗜血的火焰,他坚信当火焰燃烧的更旺的时候,一定就是他挖掉心头上弱点的时候。似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已经到达了雪痕的住处。 雪痕听到门外传来脚步的声音,那感觉,不像是阿蓝回来了。当然,急促的感觉,更不想是邱影声。无论是谁,她还是要做好应对的准备。迅速的拿起果盘里的苹果,正准备要吃的时候,黑泽俊推门而入。虽然雪痕的心中还是有些慌乱,但是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痴笑着将手中的苹果递向黑泽俊。雪痕知道自己表现的越痴傻,就像个废物,被除掉的可能性就会降到最小。毕竟,应该不会有人愿意花力气浪费在那样的自己身上。只要这次能够挺住坚持过去,不光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同样也会为邱影声省去很多麻烦。雪痕告诉自己,无论接下来眼前的这个人要对自己做什么,只要能留住一口气,就一定要坚持住。 黑泽俊盯着雪痕递过来的苹果,目光下意识的顺势而上,驻足在雪痕脸上的笑容里。那是没有分辨力的笑容,却如同涂了毒一般一寸一寸的啃食着黑泽俊原本已经凝固的心,逼迫着它为了缓解噬心难耐的痛苦而再次动摇...... 第339章 记着我的脸 在差一点就完全沦陷在雪痕的微笑里的那一刻,黑泽俊被啃噬的心中仿佛蹦出一个恶鬼,轻蔑的对他笑着。黑泽俊厌恶极了那样的笑容,他厌恶极了黑暗里那双取笑和嘲笑的眼睛,那恶鬼似乎在一步一步的引着他向着心口上被挖出的原罪屈服,俯首称臣。也正是那一刻,黑泽俊蓦地意识到,他,绝不向人称臣,他不会去爱任何人,更不可能被挖出原罪。 大步的上前,一掌打翻雪痕递过来的苹果,疯了一样的将雪痕拉起来死死的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眼睛里燃气浓浓的血色火焰,“下辈子,不要再做支那人。” 雪痕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她只是挣扎的着,没有想办法去脱身。她跟着杨秀的时间里也学会了不少的东西,从黑泽俊的手里脱身虽然会有些吃力但也绝对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不过,雪痕担心这会是黑泽俊的试探,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一个能令黑泽俊现在就要杀了她的理由。如果他真的只是试探自己是不是已经恢复了神智,此刻若是用武力挣脱只会令自己暴露,一旦暴露,后面的事情便会极其的麻烦。依照她对于黑泽俊的判断,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这样的行为,试探的可能性更大。 雪痕的喉咙似是被勒断了一样痛,她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挣扎,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只要留着最后一口气就一定能挺过去。可是,这样的痛苦她没有办法轻松自在的坚持,眼泪还是本能的流了下来...... 雪痕眼中的泪迎进黑泽俊的眼睛里,蓦然间,他的头脑间一片空白。心口间灼烧撕扯的痛,心脏似乎在顷刻间被隐藏着的恶鬼连皮带肉的掏了出来,血肉模糊的痛令他蓦地松开了手。雪痕无力倒在了地上,而他自己也承受不住如此滴着血的痛,捂着胸口连连后退,最终瘫坐在地上。“不会的,这不可能,不可能......”黑泽俊慌乱惊恐的不断的自语着,已经陷入了魔障极尽疯癫...... 雪痕听不懂黑泽俊嘴里自语着的那些日本话,她只是隐隐的庆幸自己应该是挺过去了。 阿蓝临近住处的时候看到门是开着的,她突然开始担心雪痕会不会一个人跑出去玩儿了。这里不是邱家,雪痕若是一个人跑出去是极危险的。阿蓝悔恨极了,懊恼极了,也内疚极了。她带着极不好的预感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小姐!”阿蓝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大声叫着冲进屋子。之间,雪痕同黑泽俊两个人面对面的瘫坐在地上。黑泽俊的双手颤抖着,眼神涣散,着了魔的样子,而雪痕则是明显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身体瘫软着还试图慢慢的起来,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微紫色淡淡的痕迹。看到这样的景象,阿蓝不禁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被吓得两腿发软楞在了门口,“小姐!”当理智盖过了惊恐的那一刻,阿蓝撕心裂肺的唤着雪痕向她冲过去。 雪痕是多么希望这一刻阿蓝可以不要出现,她本以为阿蓝会先陪着邱影声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回来,可是,阿蓝回来的时间却远比她想象的要早的多得多。雪痕惊慌,手足无措,失去了方寸,她很害怕阿蓝会被黑泽俊“发现”。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的黑泽俊,他似是陷入令人魔障,再加上原本便是喜怒无常的样子,雪痕不知道一旦他注意到了突然间闯入的阿蓝,到底会对她做些什么...... “小姐!你怎么了吗!”阿蓝紧紧的握住雪痕的手,雪痕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阿蓝就越是心急如焚,熟不知,雪痕双手间的颤抖全部都是出自对于她的担心。 雪痕的神色木讷,呆若木鸡的看着阿蓝。这一次,她不是演戏,而是真的没了主意,不知道现在应该怎样做才能阿蓝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没有办法直接告诉阿蓝快走,又更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可以找出一个可以让阿蓝快点离开的理由。无助,又慌了神,雪痕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死死的抓着阿蓝,把她固定在自己身边。既然,自己没有办法让阿蓝赶紧离开,雪痕只能极尽所能的让阿蓝不要去触碰黑泽俊的“领地”。 然而,阿蓝已经被愤怒和心疼冲昏了头脑,完全没能领会雪痕如此紧抓着自己的真正意图。雪痕越是紧紧的抓着她,阿蓝便越是以为雪痕一定是怕极了,吓坏了才会这样。头顶间突然冒出一股力气似乎一下子覆盖掉了阿蓝全部的理智,以往,若是雪痕死死的抓着她,她一定会稳稳的任凭雪痕抓着,以姐姐的姿态给她以抚慰和安全感。可是这一次,阿蓝被那股力气所“控制”,她没能一声不吭的任凭雪痕抓着,给她以安静的温度。 就在雪痕以为阿蓝已经可以平静下来呆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阿蓝突然挣开了雪痕抓着自己的手,猝不及防的向着瘫坐在雪痕对面的黑泽俊冲过去。阿蓝一把揪起黑泽俊的领子,嘶吼着斥责,“你到底对我们家小姐做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靠近我们家小姐!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黑泽俊没有反应,他仿若仍然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眼色迷离,呆呆痴痴,似是一头受伤的兽忘记了自己的尖牙和利爪,失去了攻击的能力。 黑泽俊的反应是出乎雪痕的意料的,但是比起惊奇于黑泽俊的反应,雪痕意识趁着黑泽俊的“无意识”赶紧带走阿蓝绝对是一次不能错过的机会。 “阿蓝,我要阿蓝!”正当雪痕想假借着以小孩子般受了惊吓的无助起身想将阿蓝重新拉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己却还是慢了一步...... “你要是再敢欺负我们家小姐我就杀了你!”阿蓝已经被愤怒冲红了眼,她毫无章法的在黑泽俊的身上捶打,想用自己的方式让黑泽俊付出代价。不经意间,阿蓝的指甲划过黑泽俊的脖子,一道浅浅的血痕。以阿蓝的力气并不能将黑泽俊怎么样,即便她用尽全力制造出的伤口对于黑泽俊来说可能连疼痛的感觉都算不上。可是,即便这道不值一提的伤口是毫无痛感的,但它却足以将暂时封闭了自己的黑泽俊蓦然间的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 黑泽俊莫名的“吃痛”蓦地“清醒过来”。眼前的景象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丫头这般的羞辱。“你是什么东西!”猛地起身拉起阿蓝的手腕,将阿蓝重重的摔在地上。阿蓝听不懂黑泽俊在说什么,她也厌恶极了去听难听的日本话,她疼的厉害,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 雪痕心疼极了阿蓝,也恨极了自己束手无策,她冲上去用尽全部的力气将黑泽俊推开。雪痕害怕开口会让自己露馅,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本能来保护阿蓝,虽然,自己的保护,已经毫无用处了......雪痕紧紧的抱住阿蓝,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黑泽俊被雪痕推得踉跄了几步。站稳了之后,再看看稍显狼狈的自己,不禁苦笑道,“小孩子就是这样,对待坏人总是这么直接干脆。”说着,他重新一步一步的靠近雪痕,俯下身,细细的看着雪痕紧紧的抱着阿蓝一副不准任何人碰的模样,沉声的用中文说道:“记着我的脸,这个就是坏人的样子。不管是你自己还是别人......以后只要提到坏人,你就会想起我。” 话罢,黑泽俊直起身,嘴角边不经意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自嘲的苦笑。他在指望着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指望一个没了心智的傻瓜会听懂自己的话然后永远记住自己的样子,哪怕自己的脸在她的心里是最可怕最吓人的,只要她记住就好;至于期待......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也会有所期待,期待着,或许下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若隐若现的,一闪而逝。黑泽俊的眼睛里漫上凝固的凛冽,狰狞,似乎又变回了他脸上唯一的东西,他的目光投射到阿蓝身上,阴沉的中文开口,“我的注意力从不会落在肮脏又下贱的东西上,你是第一个被我记住的那种东西。你应该感到荣幸,荣幸你被我记住,荣幸......我从不会当着客人的面杀人。不过,你得到这份荣幸让我很不开心......记忆里竟然有了你这种东西,真是晦气。”黑泽俊的一字一句都透着慑心的狠戾,仿若深渊里的一把刀尖儿,看似风平浪静也不打算有任何动静,实则暗潮汹涌,锋利的寒光早已对准了目标...... 话罢,黑泽俊将目光从阿蓝身上移开。此刻他突然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要看向雪痕......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担心若是自己看过去雪痕可能会感到害怕,这份“担心”也蓦地令他感到强烈的不安,于是,他便大步的快速离开,似是落荒而逃...... 第340章 去路,深渊 耳边已经听不见任何跟黑泽俊有关的声音,但是阿蓝仍被雪痕紧紧的抱着,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雪痕力度始终没有放松的意思,也更加明显的感受到雪痕的身体在瑟瑟发抖。阿蓝知道,雪痕是害怕她会受到伤害,拼了命的想要抱住她,保护她以至于即便自己吓得发抖也还是僵着最初的动作,把她守护起来。一股苦涩的悲凉在阿蓝的心中油然而生,她“狠下心”挣脱了雪痕的保护,反过来紧紧的握住雪痕的手,含着泪,笑着说道:“小姐,阿蓝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阿蓝语塞,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明白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被黑泽俊记在了心里,若是有一天他突然来了兴致,要了自己的命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阿蓝已经预感到,自己似乎是注定要死在这里的,到了那个时候,她再也不能继续陪伴着她视作比自己的命还要珍贵的雪痕...... 阿蓝仍是笑,微微的仰起头,装作思索着什么的样子想要把即将流出来的泪“咽”回去,“阿蓝,以后也是要嫁人的......若是以后有了意中人,阿蓝总是要跟着他走的......所以小姐,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看见坏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不要让坏人欺负。” 阿蓝慢慢的俯下身,双手缓缓的托起雪痕的脸,眼睛里溢出源源不断的心疼和不舍,“小姐,你听不懂阿蓝的话没关系,你只要听着就好。小姐......阿蓝一直很羡慕你,你有疼爱你的人。阿蓝也想要找一个疼爱我的人,原谅阿蓝也想要自私一次。阿蓝有预感,很快我就会遇到那样一个人。小姐,阿蓝跟你的缘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也许会结束的比想象的,要快的多。若是小姐还念着些许阿蓝的好,就务必记住阿蓝的话,一定,一定,一定要离刚才那个人远远的。等那一天真的来了,不在小姐身边的那一天开始......阿蓝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把祝福全部都送给小姐。” 阿蓝自知不能“拆穿”雪痕隐瞒自己恢复了神智,想想像现在这样也很好,自己不必明说些什么,那样对雪痕对自己都实在是过于残忍的事情。她很幸福的笑着松开了托着雪痕脸颊的手。阿蓝想着自己是应该像现在这般幸福的笑的,毕竟,当一个女子想要遇到一个疼爱她的人,那样的心境想来是会露出幸福的笑容吧。阿蓝那样想着,也努力的那样去笑,然后柔声的问,“小姐到床上休息一下吧,阿蓝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阿蓝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能再去为雪痕做更多的事,就像刚才,自己明明想要保护她,可最终却还是无能为力以至于帮了倒忙......也许自己现在唯一还能为雪痕所做的最有价值和意义的事,就是若真的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让她少一些伤心吧。悲从中来,阿蓝突然希望自己扶着雪痕向前走的这不过短短几步距离的路能够长一下,再长一些......小时候,老爷和夫人过早的离开。到了邱家之后,雪痕的日子虽然开心快乐,但是还是依旧在经历离别。跟邱家的老爷夫人离别,日后,两位少爷也要分别,而自己......终究,也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换而言之,那终究要不断经历离别的人,又何尝不是自己呢......人世间最苦的东西,却要不断的经历,阿蓝无奈,却也别无选择...... 雪痕没说话,只是顺应着阿蓝扶起她的动作,跟随着的步子走到床边。雪痕不敢开口,她生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即刻的流下,和想要告诉她自己能够听懂她所有的话的冲动。她唯有继续装傻充愣,唯有这样,阿蓝会若无其事,而自己,也会因为有了一个可以逃避的理由不至于太伤心吧。 邱若愚用尽全部的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手中的笔一刻也不敢停下,他害怕自己万一停下了,怕是就完不成手中的图。时日无多,虽然憔悴虚弱,但是相比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现在”的自己总是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额上密密的细汗,悬在半空的汗珠也倔强的不肯掉下来。邱若愚不肯放过每一个细节,他要把自己所熟知的黑泽家的每一个角落都画下来。他知道雪痕迟迟不肯表明自己的清醒,也是想要找一个机会以“大雁”的身份去做她应该做的事。这幅图,可以帮到她。 当然,邱若愚知道只有这幅图还不够,他还为雪痕可以顺利的运用这幅图找到了一个可以顺势而下的“契机”。这个“契机”许是羊入虎口,又许是完全相反的......这一次,邱若愚想要雪痕自己去赌一把......准确的说,是他的心中已经明了黑泽俊已经不可能再去伤害雪痕,所以,他想要赌雪痕会去赌一把......他相信雪痕会去赌这一把,所以......他想要在她开始之前,尽可能的为她赢得更多的赌注...... 伴着阿蓝的歌声,雪痕“入眠”。闭着眼睛,雪痕的思绪不断运转着。她的处境已经进入最为紧张的时刻,她需要留在黑泽家,可她却不能一直留在黑泽家。她除了是叶雪痕,还是大雁,杨秀不在了,大雁就是杨秀。可是,以她现在的情况,她根本无法踏出黑泽家的门,她必须要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从这里出去的契机。这个契机,实在是为难了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找到那个契机,就算找到了,那又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契机,能不能帮助自己拥有十足的把握,这些都是未知数。 既然现在没办法离开黑泽家,自己就必须利用好在黑泽家的这段时间。要想办法可以来去自如,就必须对黑泽家的地势和结构了如指掌。雪痕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现在的每一步都不能走错,一定要坚持住,一定。就算有人再用双手勒住自己的脖子,将刀子插进自己的胸口,只要,能留着这口气......为了作为大雁还没有去做的事,为了,不让邱若愚如愿以偿,自己都必须要留着这口气......蓦地,雪痕的脑海中闪过黑泽俊掐着自己却突然松开手的画面,画面转瞬消失的那一刻,雪痕的“不知道”似乎变成了“知道”。虽然仍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找到自己想要的契机,但是她突然间意识到,也许有个人可以帮助自己找到那个契机...... 雪痕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并且可能也是唯一有用的办法。也许,接近黑泽俊可以帮她找到自己想要的。雪痕知道黑泽俊的危险,他刚刚可能出于试探的关系没有杀掉自己,一次逃脱并不等于自己此次都能逃脱,想要接近他真的是极其难的。再加上,若是真的能够接近,自己也很难保证在这个过程中不被黑泽俊发现自己身上的蛛丝马迹,尽管厌恶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是聪明至极的,无须发现大量的破绽,只要自己露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他都能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神智...... 雪痕考虑到了几乎所有的可能性,自己的胜算几乎没有多少。可是,雪痕却并没有什么犹豫,她决定选择这个方法。因为,对于这个似乎是唯一有用的方法,她决定赌一把。她已经没有后路和更多的选择,只能,必须,也唯有,赌上这一把...... 雪痕仍是紧紧的闭着双眼,一副已经深眠的模样。她的心既是在悬崖边悬着,也风中平稳的安眠。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如何去接近黑泽俊的开端,若是成功,便是离那契机越来越近,若是失败,便是再没有然后...... 邱若愚落笔,图已经完成。他侧脸看看窗外的日头,余晖洒在他的脸上,覆盖了他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手掌微微颤抖着慢慢的抚上刚刚完成的图,悲伤的笑着自语,“你那样聪慧,应该已经想到了,也决定了......我能帮你的已经不多,也知道......可能是帮你找到去路,也可能是把你推向深渊......我希望是前者,一定会是前者......可若是前者,看着他在看着你的时候......我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会帮你的......” 邱若愚慢慢的看向最初的方向,缓缓的闭上双眼,心中开始默数,似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意料之中,门外传来一阵轻浅的敲门声,不刺耳,渗着些无奈。似是门外的人也知道他会等着,等她来,等她敲门。 “进来。”邱若愚应了一声,看着川岛绿雅推开门走了进来。川岛绿雅进门的那一刻,她看着邱若愚的脸色,愣了一下,低声的说,“主人让我来叫你们去吃饭。”“让你来叫,想不去也不行了。走吧,我们去雪痕那里。”邱若愚缓缓的一笑,起身,跟在川岛绿雅身后向前走。 踏出门的那一刻,邱若愚突然停下,说道:“黑泽俊,他待雪痕......是吗......” 第341章 只有活着才能遇到 很明显,邱若愚的问题令川岛绿雅愣了一下。不过,川岛绿雅并没有转过身,也并没有给出回答,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停住了片刻,继续向前走。邱若愚也同样没有追问,川岛绿雅继续向前走,自己便继续跟在她的身后,心中已然明了,不答,便已是给了他答案。只管向前,不言不语,最初般安静...... “你很不舒服的样子。在这里等吧,我去叫雪痕和阿蓝。”离雪痕房间不远的地方,川岛绿雅侧身看着邱若愚毫无气色的脸跟深凹的眼眶,关切的说。“还是一起去吧,我能看她一眼,便是一眼.....”邱若愚说着,努力的挺直身体,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温柔的笑容,那是只有想到雪痕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川岛绿雅微微的低下头,若有所思的静默。片刻之后,她抬起头,轻声的问道,“即便是那样,你还是很高兴?”“高兴......”邱若愚脸上的笑不曾退却,只是眼睛里挂上了一层深邃似是秘密的东西,“雪痕会好好的活下来,我很高兴。也许会吃些苦,但会有人护她活下来......我很高兴。”“那么她会高兴吗?”川岛绿雅直视着邱若愚的眼睛,“我一直敬佩你。没想到,你也有这般自私的时候。你,只顾自己高兴吗?” “我向来自私。”邱若愚不加思索的应声,“我甚至想更自私一些,我不仅想要雪痕活着,还想要她一生都幸福快乐......还想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无奈的苦苦一笑,“你我都知道,这世间的人也都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能够一生如愿......” “我要她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活着,只要她的人生够长,她就会有更多能够如愿的机会......”邱若愚不避讳川岛绿雅落在自己眼中的目光,“凭你的聪慧,我刚才的问题,你怎么给不出答案......你跟我一样,你不愿承认,不愿承认你的直觉和判断,不愿承认你得出的结果和感受,但你也同样感到高兴。”邱若愚缓缓的上前几步,与川岛绿雅并肩,望着不远处雪痕的住处,“这一世,我要走在她前面。若有来生,还求能够在孩童时遇到,将这一世我已在她人生中不存在的那许多年补回来......若来生不能再遇到,那么,只求,她活下去,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去经历人生中所有美好幸福的事......那些美好的,幸福的东西,只有活着才能遇到......我已经顾全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她能活着,自然是值得高兴的,我很高兴......” 雪痕的手被邱若愚牵着,她不说话,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川岛绿雅带着邱影声过来接她,她告诉阿蓝从这顿饭开始,他们再不可以单独用餐,以后的一餐一饭都要同黑泽俊一起,用川岛绿雅转述黑泽俊的话说,这是黑泽家的“礼遇”。所以,她便跟着阿蓝和邱影声同川岛绿雅一起去往黑泽俊那里用餐。雪痕知道,所谓的“礼遇”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已经身处险地之中,又何必在乎自己此刻要置身于这片险地中的哪一处呢。 细细想来,也许正是时机,一个接近黑泽俊的机会来了。只不过雪痕没想到自己的机会会来的这么快,她需要借着走这段路的时间想一想,过一会儿要用什么样的办法去接近黑泽俊。想来,倒也简单,无非先做一些“显眼”的事试探着,只要不至于激怒他想要杀了自己,应该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经顺利或是不太顺利的迈出了第一步......大概,会是成功的。 邱若愚牵着雪痕一直向前,他们的身体虽是一前一后的错开,但是手掌间的温度将他们彼此连接在一起。邱若愚能够感受到雪痕被自己牵着的手正在微微的颤抖。他知道雪痕跟在自己身后一句话也不说是想要做些什么,她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专注的去想一个能让自己可以赢得赌局的办法,她有信心,可也害怕...... 邱若愚停下脚步,等待身后的雪痕追平与自己差开的那几步。邱若愚微微的侧身,微笑着将雪痕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温柔的对她说:“雪痕一会儿你要乖乖的。我们要去吃饭的那个地方有很多好吃的,只要雪痕听话,那些好吃的就都是我们雪痕的。雪痕要乖乖的,好好的,你想要的,我会帮你的......什么都会帮你......” “没关系的,就算雪痕过去了不适应哭闹也没关系,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她的。”川岛绿雅上前接过邱若愚的话,云淡风轻的表情下藏着的,是唯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意有所指”。“有你照顾她,我就更放心了。”邱若愚点了点头,将雪痕的手握得更紧了,“走吧雪痕,我们很快就到了。”话罢,邱若愚示意阿蓝,“阿蓝,你过来牵着小姐,我的步子太快了,雪痕跟不上。” 将雪痕的手交到阿蓝手中的那一刻,邱若愚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回过身,继续走在前面,他再也不用像刚才那样害怕自己会被雪痕“发现”,可以无所顾忌的,当做没有眼泪流下来,当做他的手也并没有颤抖的更厉害。 “影声君你看看我的安排可还好。”黑泽俊笑着看向邱若愚,“雪痕小姐应该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我就多叫了些人过来陪着一起吃饭。大家也都不陌生了,小野你熟识,至于川岛......你应该对我的安排还满意吧。一桌子也都是你们中国人的菜,你们会喜欢的。”“让你费心了。这样很好。我与川岛虽已无夫妻情分,但她即是府上的人。朋友间的情谊也还是有的。”说着,邱若愚看着身边自顾自玩着碗筷的雪痕,“这样的安排雪痕也一定喜欢,她喜欢挨着川岛一起坐。”说着,邱若愚便站起身,走向站在雪痕身后的阿蓝,“阿蓝,黑泽君即让川岛也叫你过来,就赶快坐下吃饭吧。” “快给阿蓝小姐添把椅子。”黑泽俊听到便示意人又添了一把椅子。只是,黑泽的行为却引得小野一阵讥笑,“主人还真的是最高级别的礼遇了。这个叫阿蓝的,只是一个丫鬟吧。‘丫鬟’这个词,我记得就是,就是什么来着......哈哈,应该就是最下贱的人的意思吧。不过就是个端茶的,竟也有无上的荣耀跟咱们坐在一起了。影声君,你们邱家的人,还真的是让我分不出个贵贱了。” 小野樱花的话让刚刚往前迈了几步的阿蓝一下子定在原地,怎么也不肯上前了。阿蓝虽然常听雪痕和少爷们说人的身份是没有高低贵贱的,在邱家的日子她更是打从心里不觉得自己是被当成一个“下人”那样对待。可是,身体里的某种“本能”竟也觉得小野樱花的话说的是对的。席上的位置,自己若真的坐上去,岂不是要让别有居心的人看了少爷和小姐的笑话。阿蓝站定在原地,片刻之后便又开始慢慢的后退,想要退回到最初的位置...... 阿蓝才退了一步,便被邱若愚拉着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则坐到了原本为阿蓝添加的位置。阿蓝坐下的那一刻,邱若愚的目光沉稳的照进她的眼睛里,心里也跟着踏实了许多。“阿蓝姐,你挨着雪痕这样再好不过。”说着,邱若愚便浅笑着看向小野樱花,“樱花小姐被弄糊涂了我是能想到的。在坐的,大概也只有樱花小姐会被弄糊涂。”“影声君这话说的有意思,我倒是想听听原因是什么。”黑泽俊被勾起了兴趣,兴致勃勃的等着邱若愚的回答。邱若愚不以为然,云淡风轻的收起了笑意,“说缘由,倒也没什么缘由。我只是,想给樱花小姐一个台阶下。” “影声君这话有意思,我原本好心怕邱家变得杂碎起来,怎么却换来影声君一句不咸不淡的风凉话。难不成,这位阿蓝姑娘早就被影声君看上了,想娶了她才休了川岛不成。该不会,就是这样吧。”小野樱花不依不饶的死咬着,阿蓝实在是忍无可忍,想重新站起来,却被雪痕紧紧的握住,满眼渴望的看着她。 “小野,菜都要凉了,我们没什么,总不能让主人和客人都饿肚子吧。”川岛绿雅冷冷的看了一眼小野樱花,眼中的不屑使得小野樱花更加的恼怒。“我差点忘了川岛你自是要帮着他的。只是,我只怕你的一番好意都要付诸东流了。影声君的眼里和心里,怕都是这位阿蓝姑娘吧。”小野樱花不甘心,她偏要挑起川岛绿雅和邱影声的怒火。因为她知道,当着黑泽俊的面,这两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个有所异动,哪怕是表情上的不愉快,以黑泽俊细腻的心思他绝对不会听之任之。若是几句泛酸的话就能帮助自己扳倒川岛绿雅,又何乐而不为。若是不能,口舌之快给了他们难堪,于自己,也是痛快的。 第342章 开席 “看来都是邱某的错。即惹得樱花小姐不悦,我便说一说缘由。只是这缘由说出来,便会又引出一个问题,还望到时樱花小姐也能给邱某一个缘由。”邱若愚不怒反笑,比起黑泽俊的兴致勃勃,更乐在其中的意味,“今天能参加这样的宴席,席上在座的,又大多都是至爱亲朋,我们邱家的人自然都是欢喜的。”说着,邱若愚看向黑泽俊,“黑泽君,与家中兄长情同手足,我按照家中兄长的辈分,也视其为兄长。”顺着黑泽俊的位置,邱若愚看向川岛绿雅,“川岛虽然与影声不再是夫妻,但往日的情分,即便她不是黑泽家的人,影声仍视她为故交,把她当成我邱家的人。” 川岛绿雅默默的将头低下,掩饰自己目光的变化,她不想让身边的黑泽俊看出自己的脸上有任何的异样。川岛绿雅知道邱若愚刚才的一番话是故意要唤自己为“影声”,他是想要自己知道这番话真的是邱影声的意思。 邱若愚看着川岛绿雅将头低下,便明白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为以免她尴尬,邱若愚将自己的目光绕过川岛绿雅回到阿蓝的身上,“至于阿蓝,她同我们一起长大,我们早已经将她视作姐姐。平日里怕她客气顾唤她一声‘阿蓝’,若私下里,我们自当是要称她一声‘阿蓝姐’。莫说雪痕清醒时视她为亲姐,即便是现在,阿蓝更是雪痕的倚靠。所以......”邱若愚饶有趣味的再次看向小野樱花,“今日席上之人,黑泽君是府上主人,川岛是我邱家故人,雪痕同阿蓝是我邱家姐妹。倒是唯有樱花小姐,确实令邱某不明身份了......于我邱家,不知是亲是故,更不知,于黑泽家,是主,还是仆......” “邱影声!你!这里不是你的邱家,在这儿你不过就是个......”“小野。”黑泽俊沉声打断了小野樱花的话。刚才黑泽俊脸上还挂着的一番兴致的笑容,此刻已是全然不见,他口中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阴森,就连与此同时投射到到小野樱花眼中那毫无波动的眼神都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暗光。小野樱花蓦地怔住,话被噎了回去,不敢再说些什么。 “哈,小野也算是个有趣的人。每次,明知道是自讨没趣却还是偏偏好奇着想去试试看。”黑泽俊的目光死死的压着小野樱花,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邱若愚,眉间一闪又恢复了笑意,“她在这里也并非毫无用处,只当出些笑话给大家解解闷了。既然,客齐了,我们就开席吧。影声君,‘开席’这个词,我用的还对吧?”黑泽俊举起酒杯,“来,我敬影声君一杯。”邱若愚浅浅的一笑,打趣道:“谢过好意了。只怕,是要辜负一番了。”“哦,这我倒是疏忽了。”黑泽俊放下手中的酒杯,“我竟忘了影声君的身体不宜饮酒。可惜,实在是可惜。”“说来,倒也没那么可惜。”邱若愚的嘴角边闪过一丝的风轻云净,“比起即刻可能会死在一杯酒上的风险,能够多换些活下去的时日,不但不可惜,反而是运气了。” “哈,这倒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黑泽俊低眉看着被自己放在桌上的酒杯,“我以为,若愚君的弟弟会跟他一样,无惧生死。不过是一杯酒而已,没想到,影声君竟惜命到如此地步。”“你错了。”邱若愚听得出黑泽俊不动声色的挑衅,他只是玩味的笑笑,“我同他都一样怕死,因为若是死了,就看不到这世间的很多事了。比如,邪不压正,扶正祛邪,守正不阿......”邱若愚举起面前的酒杯,敬向黑泽俊,然后便大大方方的放下。 “我要吃这个。”雪痕不想让“邱影声”同黑泽俊一直僵持下去,敌强我弱,再这样僵持下去,只怕受伤的会是“邱影声”。借着这个时候,雪痕觉得这个僵持着的空荡是自己的机会来了,到底能不能踏出第一步,就看这个时候了。 “小姐你要吃什么我夹给你。”阿蓝拿起筷子,指向雪痕面前的菜,“是这个吗?”阿蓝一边说着一边正要去夹,只见雪痕蓦地站起身,跑到黑泽俊身边,笑着端起他面前的盘子,“要吃这个。”小野樱花见状便起身一把将雪痕推开,“你这个疯子竟疯到我们主人这儿来了。”雪痕被狠狠的推开,手中的盘子滑落,盘中的东西全部洒在了黑泽俊身上。 “小姐!”阿蓝见到这番情景吓坏了,她生怕蓝雪刚刚的这一举动会激怒了黑泽俊,那样的话,雪痕必定会受到伤害。阿蓝下意识的大叫了出来,顾不得再规矩的坐着,她要冲过去将雪痕拉回来。“别过去。”阿蓝的心中所想似乎都被一旁的邱若愚看在了眼里,在阿蓝准备起身的那一刻,他牢牢的按住阿蓝的手腕,小声的示意她。阿蓝不明白,也挣脱不开邱若愚的限制,只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相隔不远的川岛绿雅的身上。阿蓝抬起头,满眼恳切的看向川岛绿雅,无奈这个时候,川岛绿雅同样看到了邱若愚投射过来的目光。邱若愚看着川岛绿雅,目光“平静”的摇了摇头,隐秘在那层平静之下的是暗暗殷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嘴唇。那样的目光,越是平静,就越是悲伤,每一寸似乎都在忍痛祈求着川岛绿雅不要过去......川岛绿雅终究不忍再看那样的目光,默认似的低下了头。阿蓝侧过头,含着眼泪看着邱若愚,眼中的泪水留下来,划过面颊的痕迹犹如在问着邱若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黑泽俊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狼狈,慢条斯理的将东西拨开,整理了一下,他的脸色渐渐的阴暗的下来,透着一股寒气,渗着一丝戾气。慢慢的站起身,侧身便一巴掌朝着小野樱花过去,小野樱花毫无招架之力倒在地上。“主人!”嘴角边的血丝鲜红的透出来,带着炙烤般的疼,樱花不明白,为什么挨打的人会是自己...... 黑泽俊冷冷的看向小野樱花,“你吓到雪痕小姐了。不过一件衣服而已,弄脏了也无所谓。你竟然吓到雪痕小姐,就该受罚。”“主人......”小野樱花的声音软弱了下来,刚才的气焰也丝毫没了踪影。她跟着黑泽俊的时间同川岛绿雅一样久,她自认为自己是最了解黑泽俊的。他的眼神,语气,什么时候是逢场作戏的,什么时候是认真的,她都能在一瞬间分辨的出来。素日里,凭着对黑泽俊心理的揣摩,小野樱花也是顶过嘴的,她甚至以自己能够在黑泽俊面前顶嘴和打趣为一种骄傲。可是这一次,明明应该是逢场作戏的样子,他怎么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了呢......小野樱花不明白,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黑泽俊一步一步的朝着小野樱花走过去,脚步很轻,可却足以刺穿小野樱花的心跳,令她害怕不已。毫不留情,黑泽俊一把拉住小野樱花的领子,将她整个人拎起来。嘴角边的血还在流,小野樱花不敢去擦,更不敢抬头去看黑泽俊。只是,黑泽俊那里会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不是在开玩笑就放过她。黑泽俊捏住小野樱花的下巴,硬生生的抬起来,逼她直视着自己,“去跟雪痕小姐道歉。”“是。”小野樱花的这一声应答似乎只是呼出的一口气,没几个人能听清,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种屈辱,尤其,是当着川岛绿雅的面儿。 小野樱花带着悲愤和不甘一步一步的挪向雪痕,雪痕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既然黑泽俊认为自己被吓到了,那么她当然要配合着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只是,雪痕的心中也同样有一点不明。她看黑泽俊的样子,到觉得他的戏做的有些过于真了。他应该知道邱影声不会与他为伍,他们彼此之间更应该是心照不宣选,既是要当着邱影声的面演这样一出不会怠慢邱家人的戏,做做样子便好,又何必这样的认真...... “雪痕小姐,对不起。刚才,是,是我错了......”小野樱花弯下身,向着雪痕鞠躬。本以为自己压着火委曲求全的道了歉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小野樱花直起身之后便想着安安静静的回到原位,只要自己足够的安静就好。只是,她才向着原位迈出了一步,黑泽俊便档在了她面前,冷声开口,“雪痕小姐说她原谅你了吗。”“主人!”小野樱花怎么也没想到黑泽俊会说出这样的话,“主人,我已经知道自己刚才对雪痕小姐不礼貌是我做错了。可是主人,你明明知道雪痕小姐她是个傻......”小野樱花咽回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开口道,“主人明明知道雪痕小姐心性单纯,事事懵懂,就连我向她道歉她都未必明白我在做什么,又如何叫她能够说出原谅我之类的话。” “既然她不能......”黑泽俊阴冷的目光划过小野樱花眼中灼灼烧起的不忿,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背对着小野樱花,冷冷的说了一句,“滚出去。” 第343章 大恩 双飞雪(343)大恩 一声“滚出去”,没有任何的感情,连一丝可以任人揣测的缺口都没有。小野樱花所有的不忿和不甘,在这一刻则全部变成了无助,她的眼神无意间跟着自己的无助飘落在川岛绿雅的眼中。川岛绿雅的眼神竟也是那般淡然,甚至是不屑于看向她,虽不曾有半分与她对视,却令小野樱花感到更加的屈辱,不再说话,迅速的跑了出去。 终于,邱若愚松开了按着阿蓝的手。在那一瞬间,阿蓝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邱若愚几乎是倾尽了全力,在松开自己的那个时候,他的指尖已经全然没有了温度,只剩下,颤抖,和脆弱。“过去吧阿蓝。”邱若愚的声音轻轻的一层飘散在阿蓝耳边,即便这样轻,轻到恰好只有阿蓝自己能够听见,邱若愚却已经压上了自己全部的心血。 听到邱若愚的允诺,阿蓝便迫不及待的绕过自己的座位跑到雪痕身边,牢牢的扶住她,“小姐,没事了别害怕。阿蓝扶你回去坐下。”阿蓝满眼心疼的看着雪痕,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回到座位坐下。 “雪痕小姐,让你受惊了。对不起。”黑泽俊专注的看着雪痕,他的目光里自责,不忍,无奈......一点一滴累加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比阿蓝还要心疼。“雪痕小姐尝尝这个吧,全当是我替小野给你陪个不是。”黑泽俊夹了面前的一道菜,起身向着雪痕递过去,他的身上还带着刚刚染上的污渍,可他看上去却毫不在意,只是一心的把离自己近的那些菜一一加到雪痕的盘子里。 看着黑泽俊的样子,雪痕大概已经心中有数了。虽然她还是对黑泽俊做得过分的戏码抱有一丝怀疑,不过,她知道自己应该已经成功的迈出第一步了。刚才自己所做的事并没有激怒他,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这样的开始令雪痕对自己后面想要做的事奠定了极大的信心,只是,她的信心有多大,她心中的不安就同样有多大。这份不安,便是,黑泽俊在做戏时那份过分的认真。雪痕想不出理由,像黑泽俊这般心思缜密的人,做戏若不是点到即止,入木三分也可。为什么,会是现在这般专注入骨的样子。既是做戏,就一定会有人配合,可刚才小野樱花的神情却也是十分吃惊的恨,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这便是雪痕最深感不安的地方...... “主人,真的不用去换一下衣服吗。”川岛绿雅看了一眼黑泽金身上的污渍,浅淡的问了一句。她虽唤黑泽俊“主人”二字,素日里的语气却是与小野樱花的谄媚截然不同。所以,川岛绿雅也知道,黑泽俊自然不会在她的这一声“关切”里听出真正的关心之意,不过是属下的“义务”应该问这一句罢了。不过,比起应尽“义务”的关切,川岛绿雅问出的这一句,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能够找一个理由,借着这桌酒席的事问黑泽俊几句话。 “是啊,这样实在不太体面,扰了大家的兴致。”黑泽俊站起身,看向邱若愚,“若愚君,我失陪一下,马上就来。”说着,他看向川岛绿雅,“川岛,你来帮我吧。”“是。”川岛绿雅应声之后便接着起身跟在黑泽俊身后一起向前走。只是,黑泽俊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回身笑着看向邱若愚,“突然觉得我应该跟影声君说句抱歉。怎么说,川岛也曾是你的夫人,现在再做我身边的这些琐事的确有些不合适了。” “无碍。”邱若愚洒脱的一笑,“黑泽君多想了。川岛,是知恩感恩之人,她嫁进我邱家之前便是这样生活,这本就是她的一部分。姻缘巧合也好别有用心也罢,既然上天要她成为影声的内子,她的一切我便都不在乎。更何况,现在川岛已经是自由人,影声便更无权过问。”“哦?那真的是我多想了。”黑泽俊别有意味的淡淡的一笑,“只不过,影声君倒是有一句说错了。川岛,她还不是‘自由人’。影声君既休了她,邱家她便再不能回了。这世上,也总得有个能收留她的地方。刚才影声君也说,川岛是个知恩感恩的人,想必也是明白,我就是她的大恩。所以,比起姓‘自由’,川岛还是选择了继续姓‘黑泽’。”说着,黑泽俊的目光从川岛绿雅眼中飘过,“走吧。”川岛绿雅不语,应时的跟在黑泽俊身后继续向前,离开了。 黑泽俊带着川岛绿雅离开后,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雪痕低着头,自顾自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阿蓝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看雪痕,再看看邱若愚,不做声。邱若愚则是微微的侧过头,望着雪痕的方向。雪痕低着头,看不到邱若愚正在看着自已。这样一来,邱若愚眼中的目光便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邱若愚的眼里闪烁着什么东西,是深情,是无奈,是忧虑,是不舍,是痴爱...... “雪痕,以后,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了。”邱若愚轻柔的开口,眼中,那闪烁着东西已经化成了泪水,“若......”差一点,邱若愚就要将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他苦苦的忍着,也只能苦苦的忍着,“若以后,影声哥哥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护着你,或者,影声哥哥不在了......雪痕,你要学会护自己周全。有些事,得到答案便好,无需再知道更多......”说着,邱影声便又无奈的笑了,“对不起,我明明说过,会帮你的。只是,要我一边帮你,一边看着,我真的力不从心......雪痕,你会原谅我吧......我,会努力的......” 邱若愚这样的话在阿蓝听来便是十足的痛心,她知道雪痕听了他这一番话自然也是会心痛的,只不过,即便雪痕再无奈,再苦楚再心痛,她眼前的人终究还是邱影声这个兄长。而邱若愚......阿蓝更加的清楚,就连自己都能看得出来,黑泽俊看雪痕的眼神不对,邱若愚又何尝看不出来。刚才邱若愚那样的拦着自己,必是跟那眼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自己不明其中的原因,没有办法说出口,而邱若愚,他心中明了,却不能说出口...... “主人是不是改变心意了。”川岛绿雅将崭新干净的衣服披在黑泽俊身上,声音里没有太大的波澜。“你到底是不会真的关心我,只是为了质问我。这一次算是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你真的是担心我穿着脏衣服会不舒服没面子。”黑泽俊讥笑着将手臂伸进袖子里,动作没有停顿,似乎对川岛绿雅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奇。“主人根本不需要我的关心。”川岛绿雅的声音沉了下去,眼中也尽是漠然。“哈。”黑泽俊冷哼了一声,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跟我说话的语气也这么没有顾忌了。虽然是主人主人的叫着,眼睛里和心里却时时刻刻不肯屈服。现在,更加的明目张胆了。” “主人不用试图逃避我刚才的问题,你早就知道我跟小野她们不同,你若是习惯,川岛就还是川岛,同以前没什么两样。你要是不习惯,杀了我就是了,反正于这里而已,川岛不过命如蝼蚁,活着没人在意,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川岛绿雅的语气漠然不变,眼中的目光也自始至终没离开过黑泽俊的瞳孔。“邱夫人。”黑泽俊突然改变了对川岛绿雅的称呼,嘴角边闪过一抹不以为然的浅笑,“你在逼我。”“主人不必唤我旧日里的称呼试探,我始终跟主人站在一边。我从黑泽家走出去,自然还是要回到黑泽家来。毕竟,除了这里,没有地方会收留我。”川岛绿雅不急不躁,细细的看黑泽俊的眼神,“我没有逼你,也没有那个资格逼你。我只是想要知道主人的想法,不知主人心意,又怎么为主人所用?” “这会儿你倒是忠心。”黑泽俊嘴边的笑很是讽刺。“与忠心无关。我只是对主人的想法心领神会,主人不也是希望我能带些话给邱影声吗。主人刚才那样做,就是等着我能像现在这样站在你面前。因为你笃定,我能从你这里知道多少,就会告诉邱影声多少。”对于黑泽俊的讽刺川岛绿雅不为所动,反倒是更加的沉稳平静了。 “邱家都是精明人,你嫁过去一段时间,果然都跟着精明了不少......”黑泽俊欲言又止,仍是讥笑,“川岛,既然你早就已经洞察了所有。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也早就预料到雪痕会突然过来......川岛,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精明到,连心智不全的人想要做什么都能预料到了。换做别的事,我不否认我的确指望着你当个传话的人。只是这一次......川岛,在你心里,是不是我的感情也是要经过一番筹划的。”黑泽俊的眼中蓦地划过一丝悲伤,顷刻不见。然而,这一闪而过的悲伤在川岛绿雅看来,却还是可笑的。 川岛绿雅后退了几步,全然当做没有见过黑泽俊眼中的那片刻消散的悲伤,甚至带这些嘲笑,“主人最自豪的就是会成为令天照大神引以为傲的子孙,现在看来,果然是想出了最能一击命中的办法。川岛就算再精明,终究还是照着别人的样子学来的,在主人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第344章 利用 “一击命中这个词,怕是不太贴切......”不过是听了川岛绿雅一句话的功夫,黑泽俊脸上的表情则是全然换了一番,不再去坚持些什么,反而很是得意的看着川岛绿雅浅浅一笑,“与其说,是一击命中的办法,倒不如说,是一箭双雕的办法。川岛,你要把我的办法告诉邱影声吗?”说着,黑泽俊整理好了衣领,垂下双手背在身后,“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看他瘦骨嶙峋的样子只怕还不等他想出要怎么应对就先一命呜呼了,万一他突然就死了......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你们毕竟夫妻一场,你应该心疼他。” 川岛绿雅不语,只是低着头,像是等着黑泽俊整理好了离开。“怎么不说话了?”川岛绿雅突然间的安静引起了黑泽俊的好奇,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偏偏不肯向前移动半步,生生要逼着川岛绿雅开口。川岛绿雅抬起头,直视着黑泽俊眼中蔓延着的自信,沉声的回应,“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主人,竟然连自己也利用......” 黑泽俊蓦地愣住,眼中的自信顷刻间被从眼底涌入的悲戚所覆盖,只不过,那来势汹汹的悲戚也只是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消失不见的时候仿佛连一丝一毫曾经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再一次,黑泽俊的眼中又重拾了满满的自信,不以为然的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利用,利用别人跟利用自己......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可以赢。走吧,别让‘客人’等久了......” 黑泽俊的耳边静的可怕,他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听不到身后川岛绿雅的脚步声,仿佛自己一个人,走在连呼吸声都没有的世界里。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利用别人跟利用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区别......如果,真的没有区别。那,为什么在自己被川岛揭穿的那一刻,竟会有种心痛到几乎快要昏厥的感觉...... 黑泽俊没想到吃饭的时候雪痕会突然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更没想到看到小野樱花将雪痕推到的那一刻自己似乎失去理智如发了疯一般。失去理智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开始后悔。邱影声何其聪明,自己的眼神,对小野樱花的行为做出的反应......但凡被邱影声看到了一点点,他都会有所察觉。既然,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已经玩法挽回,对雪痕的态度已经被看出了蛛丝马迹......索性,生出一个办法,利用自己的这份感情。于是,黑泽俊选择再不遮掩,放纵自己看着雪痕时的眼神,放纵自己对雪痕的疼惜......他要在给邱影声以希望的同时再将他推入两难的境地。 黑泽俊要大张旗鼓的让邱影声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了雪痕,他要让邱影声去想象自己不会去伤害雪痕的可能,放下一部分的戒备。可是,在去想象这个可能的同时,他必然会同时想到邱若愚。讽刺的是,他们邱家的人不屑于与自己为伍,此刻却又不得不指望着从自己这里得到雪痕的平安周全。或者,邱影声未必会忍心把这件事告诉邱若愚。恐怕邱若愚到死都不会知道,在这个他认为的危险之地,保护雪痕的人竟然是他黑泽俊。这样想来,实在是痛快。是进是退,由得他们,也全由不得他们......这已经是一桩乐事,再加上,邱影声的想象永远也不会成真......叶雪痕,还是必死无疑。心里有她又怎么样......川岛绿雅可以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她下得了手,不过是时常会想起的人而已,自己又有什么下不了手。至于上一次的失败......不过自己没了心情而已...... 名单已经到手,邱若愚过几日就会毒发而亡,雪痕的性命在那个时候也就没用了,了结了正好。至于那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油尽灯枯的邱影声,叶雪痕没命之时就是他大梦落空气竭血亡之时,到那时,邱家便是真真正正的倒了。邱家倒了,他们就是洛苏城的例子,有了邱家这个例子,也再没有人会妨碍自己的计划。只是,这样十足好的办法,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却不是完全高兴的。这是黑泽俊利用自己得来的最好的办法,可为什么......他的心却不是完全高兴的...... 其实,黑泽俊知道那个答案,他只是迟迟不愿承认自己知道......他已经在叶雪痕的面前失败了一次,他以为他可以掐死她干脆的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奈何他却失败了......他当然下得了手,就是那时没了心情而已,他当然下得了手,当然...... 利用自己得来的办法,真的是再好不过,再好不过......只是,到时只怕唯有他自己一个人会自己为利用了自己而付出代价吧......原来,真的是有区别的。利用了别人,无论何时都可以全身而,无关痛痒;而利用了自己,会时刻担心着要是最后还是失败怎么办,白白搭上自己吗?没有人,会愿意白白的搭上自己......到后来只会弥足深陷,越陷越深......只怕到了最后,会玉石俱焚...... 黑泽俊握紧了双拳,加快了脚步。背对着川岛绿雅,他咬着牙捏紧自己的心。他紧紧的捏着,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一个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改变的决定,就算要玉石俱焚,也要让那些跟自己作对的人走在自己前头。邱家两兄弟,他们命数本来就没有几天了,自己就是会走到最后的那个人。至于叶雪痕,失败了一次还有第二次,失败了两次还有第三次......支那人的命天生就是低贱的,所有的人支那人都是死不足惜,更何况是她...... 临近之时,黑泽俊停下脚步,等着身后的川岛绿雅走到与自己并肩的位置。川岛绿雅领会了黑泽俊的意图,在他身后最近的位置停下不再上前,“主人想吩咐什么。”黑泽俊浅笑着后退的一步,在与川岛绿雅并肩的位置停下,“很快,你就会有一个机会跟邱影声独处。好好珍惜,也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在路上就死了。不过,如果到时他没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就杀了他。”“知道了主人,我会盯着他。”川岛绿雅干脆的应声,也不多问些什么。“你竟然不问我要他去做什么,我以为你会很紧张的。”黑泽俊说着,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我真应该庆幸你不姓黑泽,若你是我的亲妹妹,恐怕我的位置都要给你抢去了。在你面前比心如铁石,比阴狠毒辣,我还真是自愧不如。就连现在说中国话的本事,我好像都不比你自如了。” “说的再利落跟主人说话的时候也从用不到中国话,主人既然对我放心就不必时时的试探我。川岛虽然不够忠心,但从来都是合格的杀手,服从命令是我的职责,川岛为主人办事,没有愿不愿意,只知道要杀的人必须要去杀。不然,心如铁石,阴狠毒辣......这些主人对我的溢美之词,就都浪费了。”川岛绿雅微微低下头,后退了一步,回到最初在黑泽俊身后的位置。 “阿蓝,黑泽他们快回来了。等他们回来,我希望你能够放下你的戒备,只要照顾好雪痕就行了。”邱若愚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曾理会他的雪痕,细心的叮嘱阿蓝。雪痕听到邱若愚的话,虽然表面上的举动未改,可她的心中却很是震惊。同样,这番话,也令阿蓝十分的吃惊,“二少爷的话阿蓝不太明白,阿蓝肯定会照顾好小姐,只是那个人的歹毒之心阿蓝不能不为小姐做打算啊。”“你不用明白。”邱若愚沉声的应答,“阿蓝,我们不能再激怒黑泽俊了。我们......我们对他还有用,只要不激怒他,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眼下,自保才是最终要的。”“是......阿蓝知道了。”阿蓝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带着些不甘,可她还是答应了。或许,邱若愚说的有道理。若是自己帮了倒忙,不但保护不了小姐还会连累到别人,许是真的得不偿失。或许,忍下来,才是真正的保护小姐。 雪痕的头埋得更低了,她不想自己表情上的变化露出破绽。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邱影声”要让阿蓝放下戒备,当然不会是因为他真的认为黑泽俊不会伤害他们。可是,若是如他所说的那个理由,便更不可能了。邱影声绝对不会是力求自保的人,他根本不会为了自保而跟阿蓝去说那样的话...... “大家久等了。”黑泽俊笑着走进来,身后的川岛绿雅也跟了进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黑泽俊走到自己的座位,却没有坐下,而是看向从自己进门的那一刻就始终保持着微笑的邱若愚,“影声君,不知道可不可以让雪痕小姐坐到我的身边。刚才小野失礼,我心里一直愧疚,所以......”阿蓝一听黑泽俊的话便失去了理智,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不行黑泽少爷!我们小姐......”“当然可以。”阿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邱若愚的应允打断了。阿蓝蓦地想起邱若愚方才说过的话,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能低下头道歉,“对不起黑泽少爷,阿蓝没规矩了。” 第345章 破绽 阿蓝颤颤的抓起雪痕的手,挤出微笑,温柔的安抚,“小姐,阿蓝带你去那边坐好不好。小姐去那边坐着,那边有很多好吃的。”雪痕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阿蓝的手冒着冷汗,越发颤抖的厉害。她很想反过来握住阿蓝的手,宽慰她。为了能让阿蓝放心一点,雪痕笑着一边念叨着“好吃的。”一边自己拿起碗筷避开阿蓝的视线望着黑泽俊的方向就要过去。“小姐......”阿蓝的话还没说完,黑泽俊已经走了过来,从阿蓝的手里拉过雪痕的手握住,似笑非笑的看着阿蓝,“阿蓝,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早就记住了你的这件事。你跟别的仆人不一样,你很了不起。”说着,黑泽俊便牵着雪痕到自己旁边的座位坐下。 黑泽俊很细心的为雪痕夹菜,呵护备至。时不时的看向邱若愚,邱若愚的一言不发倒是令黑泽俊有些吃惊,他索性直接将放在邱若愚身上的目光停下来,问道:“影声君可是对我放心了?不担心我会伤害雪痕小姐?”“当然担心。”邱若愚回答的斩钉截铁,嘴角边一抹交织着不屑和无奈的笑容一闪而过,反客为主的死死的将黑泽俊盯住,“只不过,有心,却也无力。”“哈哈,影声君的回答真是有意思。”黑泽俊的心莫名的有些慌乱,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惧怕那个人嘴角边的那么一抹有意无意的笑。眼前这副瘦弱的似乎风一吹就倒的身体,猝不及防的生出一股喧宾夺主的气场,死死的压着他,黑泽俊开始恍惚,这个人的笑容,眼神,甚至是眉宇之间,怎么会突然出现邱若愚的影子。黑泽俊在恍惚中开始乱了阵脚,只能用玩味的笑来掩饰。 话罢,黑泽俊变了一番脸色,笑容虽未退却,但是眼中越来越浓烈的阴沉,每一寸都带着逼迫之意,“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影声君放不放心明天让我带着雪痕小姐出去转转。”邱若愚沉默了片刻,不急不慢的应道:“那就劳烦黑泽兄好好的照顾雪痕了。她是我们邱家的命根子,请黑泽兄,务必护她周全。”他的目光仍是牢牢的锁着黑泽俊,嘴角边似是要一闪而过的笑容竟然停留了下来,在黑泽俊看来是那么的刺眼。不过比起那刺眼的笑,更让黑泽俊为之心中一震的,便是邱影声完全不似往日里平和的口吻,和脱口而出的那一声“黑泽兄。” 仔细想来,黑泽俊觉得奇怪。自己与邱若愚之间因为还不是彼此间的心知肚明被戳破的时候,所以他们彼此还都延续着关系密切时候的称呼。但是,邱影声则有太大的不同。邱影声向来恨恶自己,甚至都从未给过自己一个称呼。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但会客气的称自己一声“黑泽君”,甚至还能泰然自若的同自己寒暄,这实在不像邱影声会做的事...... 突然的一声碗筷掉落的声音打破了黑泽俊的思绪。“对不起。”川岛绿雅连忙蹲下身去拾掉在地上的碎片,她拒绝了阿蓝的帮忙,慢慢的一片一片将碎片拾起来,气定神闲的样子。川岛绿雅极力的用“气定神闲”把自己摔落了碗筷的理由从“慌张”掩饰成了“不小心”。 川岛绿雅的“慌张”全部来源于邱若愚的那一声“黑泽兄”。她了解邱影声,知道邱影声绝对不会那样去称呼黑泽俊。而邱若愚,他更不会是忘记了自己是在扮演邱影声才口误说出了那几个字。邱若愚肯定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在黑泽俊面前露出一些破绽...... 将全部的碎片拾起来,川岛绿雅平静的再次道歉,“对不起,破坏了大家的兴致。”“没受伤就好。”邱若愚担心碎片会割到川岛绿雅的手,见没什么事便放心了。只是,邱若愚在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全部被黑泽俊收进自己的眼里。黑泽俊暗暗的观察“邱影声”的反应,他的关切担心倒的的确确是真的,可是他看着川岛绿雅时的眼神却总像少了什么东西。黑泽俊不是没见过邱影声望着川岛绿雅情深不知的样子,哪怕只是目光不经意的经过,也恨不得将川岛绿雅融进自己的眼睛里呵护着。无事的时候已经是那样一副神情,更何况是担心她会受伤......就算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即是真切的担心其他的东西又怎么会转变的那么快,若是真的疏离,就不会还有真的担心。眼神不对,语气也不对,全然看不出一丁点的男女之情...... “黑泽君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有什么不舒服吗?”邱若愚看出了黑泽俊的若有所思,准确的说,他知道黑泽俊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若有所思”,所以恰如其分的关心的询问。接着,邱若愚便垂头一笑,别有意味的重新看向黑泽俊,“从家里来时,我大哥曾叮嘱我一些事。说这些事,一定不要去做。若是做了,只怕黑泽君会不舒服。今日看来,我似乎还是不小心做了,只怕日后大哥要埋怨我了。” 原本黑泽俊只是心生疑虑,可在邱若愚一番话之后他便从还未跳脱的疑虑中陷入更深的不解思绪的漩涡。黑泽俊在疑虑和不解中来回的挣扎,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被偷移花接木的邱若愚,还是邱影声听了邱若愚的什么话在这里故弄玄虚......思来想去,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这个时候邱若愚应该还在为心心念念的名单落在了自己的手上而烦恼,心思全在那里。邱若愚还真是难缠,隔得这么远都有办法让他的弟弟弄得自己思绪混乱。不过,即便他再有手段,也自身难保了。 回去的路上,雪痕在心里盘算着,她一定要好好的利用要跟着黑泽俊一起出去的这次机会。许是,利用失败自己的这条命便也没了。所以,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二少爷你怎么了!”雪痕的思绪被阿蓝的一声尖叫打散。只见“邱影声”瘫倒在地上,痛苦不堪。雪痕冲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想要扶他起来。可是蓦地的那一瞬间,雪痕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可以做......她牢牢的抓着邱若愚的袖子,没有办法说话,眼睛里的泪水却是快要溢了出来。邱若愚知道这是肩上的毒复发了,他是在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忍一忍,痛苦难耐,他聚集最后的一点点力气反拉住雪痕的手,安慰她,“雪痕别怕,影声哥哥只是有些不消化,一会儿就好了。”邱若愚拒绝了阿蓝的搀扶,笑着看向雪痕,“没关系的。只是有些不消化,难受着没顾到脚下的路就摔倒了。” “带着怨气吃饭当然会不消化。”身后突然传来川岛绿雅的声音。川岛绿雅上前,利落的一把掺起邱若愚,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支撑着邱若愚的侧身不让他再倒下去,“我知道你不屑跟主人一起吃饭,不过,你既然已经住在这里,日后就要习惯。”“你不是回去了,怎么又回来了。”邱若愚微微低下头,一方面做出“询问”的样子,另一方面,唯有垂下头的这个角度才不会让雪痕看到自己已经“不堪入目”的这张脸。“主人说,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刚才吃饭的时候忘了拜托,所以让我请你过去。”川岛绿雅放平了语气,一副没有多少关切的样子。她希望,能够配合着邱若愚减少一些雪痕的焦急和担心。说着,川岛绿雅示意阿蓝,“阿蓝,你先带小姐回去吧。晚上风大,别让小姐着凉了。” “是。”阿蓝毫不犹豫的应下,侧身立刻拉过雪痕的手,“小姐,跟阿蓝回去吧。”雪痕“很乖”的不在邱若愚的身边逗留,十分听话的跟着阿蓝继续往回走。雪痕明白川岛绿雅的叮嘱,更明白阿蓝为什么会如此利落的回话。她们都不想让自己看到“邱影声”病发时的样子,雪痕自己也想快些离开,她想让“邱影声”跟自己爱的人多一些在一起的时间。更何况,“邱影声”不愿意自己看到他病发的样子,正好川岛绿雅帮她找到了一个可以离开的借口。 “刚才谢谢了。”邱若愚的声音十分虚弱,只是道谢,却没有问川岛绿雅这个时候黑泽俊要自己过去会是什么事。川岛绿雅停下脚步,想去扶住邱若愚,被他拒绝了。邱若愚笑着,努力的挺直身体,“没事,雪痕已经走远了。这会儿高兴,也觉得好了许多,可以自己走。”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觉得高兴?”比起邱若愚的从容,川岛绿雅则没有那么轻松,更多的是不安和担虑。“他比我想象中要更快的行动,我的时间紧急,所以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邱若愚说着,便再次努力的挺直自己的身体,“弟妹,与黑泽俊初识到现在。对于他,我什么都不确定。但是唯有一点,我非常的确定,也非常的庆幸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当初我接近他时,他之所以也愿意同样的来接近我,最重要的理由是因为,我是洛苏邱瑞的儿子......”邱若愚看着川岛绿雅仍是带着疑惑的脸,微微的低下头,“你还是有些不明白。没关系,你马上就会明白了。” 第346章 傀儡,将死 双飞雪(346)傀儡,将死 “这么晚还把影声君找来,实在是抱歉了。若不是事情有些着急,也是不想让川岛去打扰你的。”黑泽俊看着邱若愚的样子比起刚才吃饭的时候又虚弱了许多,虽然口中的语气满是关切和抱歉,但是嘴角边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被邱若愚真真切切的看进眼里。“没关系,我倒是很庆幸自己还有能帮到黑泽君的地方。”邱若愚说着,看向川岛绿雅。川岛绿雅明白了邱若愚的用意,后退了几步,“主人,人我已经送过来了。你们谈事,我先下去了。” “川岛你不用离开。”黑泽俊叫住川岛绿雅,“你就留在这里,听我们谈,还有需要你的地方。”黑泽俊这样说着,眼睛却始终盯着邱若愚,一眼都没有去看川岛绿雅。“是。”川岛绿雅平静的应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再走动也不再说话,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前方,俨然已经瞬间化身成一台等待接收命令的机器。 看着川岛绿雅的面无表情,邱若愚的心中懊悔着是自己晚了一步。他想找个借口把川岛绿雅支开的想法还是错了一步,他根本就不应该让川岛绿雅跟着一同进来,如果在那之前让她离开,那她便不会像现在这样被牵扯进来了。 “影声君在想什么呢?”黑泽俊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邱若愚。邱若愚浅浅的一笑,接过信封“没什么,只是在想黑泽君究竟会有什么事找我帮忙。”“等一下影声君。”黑泽俊笑着阻止了邱若愚拆开信封,“这个东西,麻烦你帮我交给若愚君。明日,我会让川岛陪你回去一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既然只是送东西,谁去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我去。”邱若愚做出疑问的样子,将信封收了起来。看到邱若愚脸上的“疑问”,黑泽俊脸上的笑意便更加的抑制不住了,“我知道若愚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一定很想念影声君,所以......”“黑泽君的好意我明白了,我会把东西送到的。”邱若愚此刻越发的庆幸在这里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邱影声,黑泽俊所说的事他早就已经想到,这件事对他至关重要,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一定要做成。而这些办法之中,最有效的无非就是以“邱影声”作为要挟,若是自己不服从,“邱影声”便会立刻丧命于川岛绿雅之手。黑泽俊大概也早就吩咐了川岛绿雅,一旦出了什么纰漏就马上杀掉“邱影声”。川岛绿雅打从心里不想杀掉邱影声,便也会无形的变成又一个“黑泽俊”,盯着这件事顺利的完成...... “举手之劳,我一定帮黑泽君带到。”话罢,邱若愚准备起身离开。不料,却被黑泽俊拦住,“不止是要把东西送到。到时,还要麻烦影声君在若愚君的面前帮我说话。”邱若愚停下,心中已经全然有了判断。黑泽俊果然是一点不肯浪费这个办法,他要让邱影声也被拉下水。若是邱影声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要挟的力度则不够大,他偏偏要让邱影声知道一些,若是邱影声同意帮着说服自己,这对黑泽俊百利而无害,若是不同意,正好就到了川岛绿雅该动手的时候,这是逼着川岛绿雅,更是逼着自己。而真到了那时,自己就算是为了保住邱影声的命同意了,而邱影声也会因为自己妥协了他不愿妥协的而与自己兄弟离心了...... “黑泽君想要我转达些什么便说吧。”邱若愚不反抗黑泽俊的阻拦,重新坐下。“那就再次谢谢影声君了。”话罢,本事笔直坐着的黑泽俊开始慢慢的放松了身体,向后倾仰了一些,带着些似有似无的笑,有意无意的开始观察邱若愚的表情,“我想向若愚君借些钱周转,数目,要比以往的多些。信封里面的东西,也跟这件事有关。因为数目多了些,怕若愚君不会轻易的答应,所以,就劳烦影声君帮我说说话了。”邱若愚不语,牢牢的锁着黑泽俊的眼神,就连黑泽俊也无法从他顷刻间便深不可测的眼神中判断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黑泽俊也再不说话,他的眼神和脸色渐渐的深沉,只等着邱若愚先做出回应。川岛绿雅安静的站在黑泽俊身后,心中却是孤悬着就快要窒息。她不知道邱若愚会怎么回答,更害怕他会一直不回答让这样的氛围一直僵持去。气氛僵持的越久,黑泽俊的耐心一点一滴的消耗,邱若愚不但身体熬不住,他的处境也会越来越危险...... “我会跟大哥说的。”邱若愚冷不防的一笑,打破了僵局。黑泽俊听到回应,竟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同样笑着看着邱若愚,似乎想要比试看看到底谁会先看到谁的骨血里。终于,黑泽俊看着邱若愚一点一点越来越苍白消失了血色的脸,心满意足的开了口,“川岛。”“是。”川岛已经是一身的冷汗,听到黑泽俊叫到自己的时候,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马上应答上前。“送影声君回去。明天,好好的陪着影声君回家,照顾好影声君,怎么去就怎么回。要是,影声君路上有什么不舒服,回来的时候不像离开时一样,那就都是你的错了。”虽是说给川岛绿雅听的话,黑泽俊却仍是不看邱若愚的脸,全程好整以暇的看着邱若愚。 “知道了主人。”川岛绿雅应过了黑泽俊的话之后便径直走到邱若愚身边,将邱若愚扶起来。邱若愚的身体虽然保持着笔挺,但是这样依靠着性命得来的笔挺几乎散尽了邱若愚全部的气息,扶他起来时,他的手腕间几乎已经没了温度,颤抖着如一丝飘絮,脆弱的经不起一丁点的用力。川岛绿雅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伤到邱若愚,只能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抵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胳膊。可即便是这样,邱若愚仍然拼尽全力保持着笔挺的姿势,起身之后,看着黑泽俊的眼神也没有半点示弱,安之若素的说了一句,“影声告辞了。” “我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去。”邱若愚拒绝了一直想要把自己送回去的川岛绿雅,“你回去便早一些休息吧。明天就能见到影声了,他一定思念着你。明天,多陪陪他,跟他说说话。”“大哥,我......”川岛绿雅欲言又止,低下头,停留在原地,似是听了邱若愚的话不再送他向前却也不曾返回。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邱若愚看穿了川岛绿雅心中的疑虑,他表情没有什么起伏,似乎川岛绿雅所担心的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明天见到影声的时候,他可能会对你冷淡一些,你只要知道他一直思念着你就好。当然,你一直都是知道的。还有,无论黑泽俊吩咐了些什么,你都不必有所担忧。明天的事情会非常的顺利,东西会送到,剩下的事也会照做。不会有让你必须动杀念的可能,放心的回去休息,去吧。”话罢,邱若愚拖着虚弱的身体,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向前走。 “大哥......”邱若愚的身后仍是能听见川岛绿雅的声音,很轻很轻。邱若愚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她,“回去吧,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想着明天能见到影声就好。”川岛绿雅想要上前,可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选择留在原地,忧虑的开口,“大哥是不是已经知道信封里是什么了。你真的确定,即便是你不愿意去做的事也会很顺利?”“你是明白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邱若愚浅笑着垂下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坦然了,“我爹曾经担任过洛苏商会的会长。我从日本留学回来之后,又从上一任会长的手里接过了这个位子。黑泽俊一直想要控制洛苏商会,控制了那里也就等于控制了整个洛苏城的经济命脉。以前,他想将我作为一个‘傀儡’。我知道他的心思,也一直努力的扮演好一个‘傀儡’。我只有扮演好这个‘傀儡’顺着他的意才能保证其他商会的成员不受到伤害,也只有借着这个‘傀儡’的身份将黑泽俊所有资金往来的缘由都掌握在我手里,只有让他依赖商会的资金支持,才能在必要的时候猝不及防切断他的依赖,所以一直以来黑泽俊同洛苏商会之间都是‘相安无事’。但是现在,我这个‘傀儡’已经将死,黑泽俊也该是从幕后走到台前的时候了。” 邱若愚意味深长的一笑,“他想要我转交的,无非就是新任洛苏商会会长的委任书之类的东西。黑泽俊想要成为新一任的洛苏商会会长,我当然是同意的。” 邱若愚的最后一句话让川岛绿雅觉得别有深意,可细细的想,却又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深意。她只能听邱若愚的话,暂时收起自己的担心,目送着他离开,然后自己也离开。或许到了明天,自己心中的不解就能得到更加明朗的答案。 第347章 自知 天还并未完全的透亮,邱若愚与川岛绿雅竟不约而同的提前整理完毕。虽然他们之间的心境不同,但是他们对于邱影声的思念都是一样的。邱若愚踏出房间的时候,川岛绿雅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邱若愚走到川岛绿雅身边,没有说话,两个人很默契的一同向前走。邱若愚在前,步子缓慢,身体却笔挺。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放慢了速度,迁就着邱若愚艰难的步伐。 “大哥不去看看雪痕吗。她一定,很担心你。”川岛绿雅仍是在邱若愚身后的位置没有上前,也没有停下。川岛绿雅的声音很小,却足够邱若愚听见。“只怕见了她,我就走不了了。”邱若愚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悲伤,“趁我现在还能拖着这口气回去......这口气,还是要坚持着先去做最应该,最重要的事,雪痕她会明白的。更可况......”邱若愚的语气变得更加的悲伤,“她担心的是影声,不是我......”邱若愚的步伐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脚步落地的声音皆是慢慢的哀伤,不过很快他便接着向前走,那顷刻间的停顿是如此的不易察觉,悄无声息的似不曾发生过一样...... “影声君要出发了吗。”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传来黑泽俊的声音。黑泽俊的脚步很快,在邱影声听到他的声音还未完全停下的时候,他已经从他的身后走到了他的面前。只不过,黑泽俊虽然与邱若愚面对面,眼睛,却是先望向川岛绿雅的方向,阴沉的审视着,“影声君身体欠佳,你不扶着他吗?怎么说也是有过夫妻情分的人,你跟在身后对影声君不闻不问,川岛,你实在不该这样。” “是我要她在身后跟着的。”邱若愚赶在川岛绿雅做出反应之前先开了口,他不慌不忙的上前几步,平视着黑泽俊带着怀疑的目光,憔悴的脸上灰白的面色竟丝毫不显得暗淡,“她已经扶了我一段路了,总要休息一下。”邱若愚的话算是让黑泽俊放弃了继续追问川岛绿雅,不过他似乎总是乐此不疲的抛出新的问题,制造新的危机,“看来,影声君还是依旧牵挂川岛啊。既然是这样,那么当初又为什么要休了她呢。”邱若愚不以为然的一笑,点了点头,“是我牵挂的女人,却也是要杀我的女人,我不得不防。” 邱若愚的话让黑泽俊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嘴边似有似无的玩味也顷刻间一下子消失不见,整张脸似乎都在一瞬间变得嗜血了起来,“川岛,为什么要杀你。影声君,有些玩笑,不能开。”邱若愚的脸虽然没什么血色,但是他眼中的目光却没有因为黑泽俊的冷戾就微弱下去,反而变得来势汹汹,浅浅的一笑便化解了黑泽俊即将从阴沉变成狰狞的目光,“既是玩笑,就没什么不能开的。不过,黑泽君还未成亲当然不知道。有些玩笑,跟你开不得,跟她,我却开得。”说着,邱若愚如同黑泽俊不在面前一样,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川岛绿雅,说道:“站了一会儿有些累了,过来扶我一把。”川岛绿雅微微低下头,擦过黑泽俊的身边,上前扶住邱若愚。 “怕误了黑泽君的事,我们先走了。影声君放心,她会好好照顾我。”邱若愚的语气很平静,似乎是在以主人的口吻通知黑泽俊。黑泽俊眼看着邱若愚越发的将自己视而不见,却也收起了阴沉的面孔不急不躁了起来,“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了,忘记了影声君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竟然拉着你说了这么久的话。”“无妨。”邱若愚云淡风轻的回应,“今日,换了颜色亮堂一些的衣服,衬得气色也好了一些。有了这个心理作用,倒觉得身体也跟着一起好了。” “衣服”两个字好像无意间提醒了黑泽俊什么,他放慢了目光,打量了邱若愚一圈,问道:“影声君今天穿的衣服好像有些不同......”“黑泽君果然好眼力。”邱若愚抬起袖口,看着袖口上的刺绣,“邱家的绣以苏绣为主,甚至整个洛苏城的绣都以苏绣为主。而我这件衣服,却是以粤绣完成的。绣法不同,看上去当然不一样。说到这件衣服,还是以前我大哥的一个朋友送的。不知道黑泽君听没听说,商城最有名的云婳绸缎庄最近在洛苏城开了几家分店,生意很不错。这件事在洛苏也是轰动一时,黑泽君应该知道吧。不知道也没关系,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因为云婳的老板钟雨,就是我大哥的那位朋友。论苏绣,当属我们洛苏邱家,而说到粤绣,商城的钟家则是无人能敌。”“哦,是吗。”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心里不禁泛起了疑惑,只不过是一件衣服的不同,邱影声竟扯出这些多余的话,这样的小题大做,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那我们就先走了,黑泽君交代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办。”话罢,邱若愚示意川岛绿雅扶着自己往前走。川岛绿雅微微的低头,不去看黑泽君,扶着邱若愚一路向前。黑泽君原地转过身,看着邱若愚在川岛绿雅的搀扶下仍是一步一步艰难向前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冷冷的自语,“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主人。”黑泽俊听到身后有人唤他,转身一看,是江口。黑泽俊审视着江口,他看上去有些慌张的样子,似乎不太像是他平日里的样子,“怎么了江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主人......”江口的语气变得更加的慌张,“主人,江口无能......主人想要除掉的人,我没有找到。”黑泽俊听了江口的话慢慢的俯下身,目光阴森的打量着江口,“找不到,是什么意思......”江口蓦地跪在地上,“我按照名单上的信息去找,可是主人,上面,上面的几个人根本不存在......”“不存在!”黑泽俊胸口的一股火眼见着就要溢了出来,但他马上压制住,沉声的接着说道:“名单上的人,全都不存在吗?”“还不知道,只找了三个人。都,都是不存在的......”江口的汗已经密密麻麻的贴满了整张脸,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黑泽俊一把揪起了领子,“给我一个一个的去找!重新,一个,一个的去找......我就不信,难不成他们都变成鬼魂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是主人!”江口被黑泽俊眼中就快要溢出血的狠戾吓到,惊慌失措的站起身,转身就跑。 黑泽俊的双眼浸满了血一样的红,死死的盯着江口离开的方向,没有泣血的嘶吼,眼中的红却如同生出了燎原之火似乎要把一切都烧成灰烬。黑泽俊不甘心,这份名单明明是他引以为傲的。邱若愚不但没能如愿得到它,反而因它而中了必死的局。现在江口竟然告诉他上面的人竟然是不存在的,他不相信,绝不相信!他宁愿认为,是江口出了差错......可是,江口似乎从未出过差错......也许只一次他便出了差错,无论如何,他不相信,绝不相信...... 半路上,邱若愚打开了黑泽俊给他信封。果然,是一封新任洛苏商会会长的委任书。里面还有一封已经写好给商会成员的信,落款是邱若愚,内容则是他自知自己近日染上顽疾,恐有性命危险,所以经过各方考量决定将商会会长的位置委托给黑泽俊。“大哥不想想办法吗?”川岛绿雅看着邱若愚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笑意完全不担心的样子,自己倒是有些担心了,“大哥要照着做吗?”“当然要照做,即便活不长我也不想现在就被你杀了。黑泽俊,一定给了你那样的压力,我不会再给你。为你,也为我自己。”邱若愚将信封里的东西重新收好,“我之前说过,黑泽俊想要会长的位置,我是同意的,所以当然要尽力帮他。” 川岛绿雅并没有刻意表达自己的不解,尽管她知道邱若愚是根本不可能同意黑泽俊来接管洛苏商会,但是...... “就算,我不同意,也什么都改变不了。”邱若愚的话正中川岛绿雅的思绪,“其实,黑泽俊得到洛苏商会,不过是早晚的事。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够‘名正言顺’去得到的理由。这个理由,越早得到便越好。我自然会竭力的帮他,只不过......”邱若愚会心一笑,“只不过,就算我再尽心尽力怕是也帮不了他。他想要人帮忙,就应该找能帮得到的人去帮......一开始就找错了人,到最后,也只是要枉费心机。我便是那个错的人......虽然阻止不了早晚都会发生的事,不过能拖着些时间,把‘早’变成‘晚’,已经知足。” 川岛绿雅从邱若愚的最后一句话中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只不过她还并不能完全确认自己的“明白”,目光里还是带着几分错愕。看到川岛绿雅错愕的目光,邱若愚的神情越发的平淡了起来,嘴角边浮上一抹自嘲的玩味,“我自知将死,早就不该站着会长的位子了。” 第348章 准备 “看来大哥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川岛绿雅安心了一些,可紧接着,她似乎又陷入了新的忧虑,“大哥,我......要不要我先陪你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你思念着影声,回家去看看他吧。”邱若愚看穿了川岛绿雅的心思,“黑泽俊交代的东西,我必须要按照他的嘱托交到该交的人手上,我可不想死在你的手上。我去交东西,你回家去看看影声。”“回家......”川岛绿雅犹豫着,“他,未必想要见到我。”“你错了。”邱若愚否决了川岛绿雅,“这世上,影声最思念的,最想要见到的人就是你。”“可,可你的身体......你需要身边有个人帮你。”川岛绿雅仍是犹豫,与其说是犹豫,倒不如说是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逼着自己以最冰冷的表情出现在邱影声面前。 “虽然很快就要死了,不过应该不是现在。”邱若愚浅浅的一笑,“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去看看我的弟弟。看看他过的好不好,一个人撑着是不是很辛苦......” 从知道邱若愚跟川岛绿雅一起离开之后,阿蓝一直处在提心吊胆之中。她战战兢兢做着些准备,紧紧的跟着雪痕,时时刻刻的守着她。阿蓝生怕,此时没了邱若愚和川岛绿雅的保护,黑泽俊会对雪痕做出伤害她的事。阿蓝总觉得黑泽俊一定会趁着邱若愚和川岛绿雅不在的这段时间对雪痕做些什么,没了他们的保护,阿蓝非常的害怕自己敌不过黑泽俊不能护雪痕周全。只不过,阿蓝战战兢兢的希望不要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我带雪痕小姐出去转转。”阿蓝最害怕的声音还是出现在耳边。雪痕虽然还是“发呆”,但是阿蓝看着雪痕的表情和眼神没有什么细微的变化,她知道雪痕也已经猜到黑泽俊会过来,似乎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这让阿蓝越发的担心。 黑泽俊“堂而皇之”的走进雪痕的房间,无视上前的阿蓝,之前走到雪痕面前牵起雪痕,“雪痕小姐,昨天同影声君说起要带你出去转转。没想到今天天气这么好,正适合外出。走吧,我带你出去玩儿,你会很开心的。”黑泽俊说着就要拉着雪痕往前走,不料阿蓝却突然挡在前面。“黑泽少爷要带小姐出去实在太好了。待阿蓝去拿上些小姐爱吃的点心,一会儿小姐若是饿了阿蓝也能马上伺候。”阿蓝十分恭敬的看着黑泽俊,笑容里的慌张被黑泽俊一眼看穿。黑泽俊不以为然的一笑,“好啊,你拿过来吧。” “是,阿蓝这就去拿。”阿蓝心中的恐惧散去了一点儿,她强迫着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她必须“慢慢”的准备,拖延一些时间。阿蓝想着雪痕一定能明白自己的用意,时间拖久了,在黑泽俊等的烦了的时候雪痕再“哭闹”一番,许是扫了他的兴致,他就会离开了。 雪痕看出阿蓝想要拖延时间,可是这一次,她却不想让阿蓝如愿。在黑泽俊的身边实在是危险,存在许多未知的可能。雪痕不想让阿蓝跟着,也不想让阿蓝发现自己想要去做的事。索性,“将计就计”,借着阿蓝的主意,把她留下来。 雪痕拉扯着黑泽俊的袖子,一个劲儿的拉着他想要出去。“雪痕小姐一定是很久没有出去玩儿了,你很开心是不是。”雪痕很是意外,黑泽俊竟然很有耐心的俯下身微笑着同她说话。按照现在的情形,邱影声和川岛绿雅都不在,而阿蓝又去忙着准备点心,这就等同于自己身边的所有保护障都已经没有了。在这个时候,面对自己这样一个“心智不全”的傻瓜,黑泽俊大可不必再继续伪装下去,露出真面目便是。不过,雪痕的疑问也只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她暂时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这个,她急需赶紧赶紧离开,不让阿蓝卷进来。 “去玩儿,出去玩儿......”雪痕念叨着,继续拉着黑泽俊往外走。黑泽俊被雪痕拉着碎步向前,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被雪痕拉着的手。向来,他都是被人往外推,自己的父亲,死去的川岛英雅,所有于他口不对心的那些人......从来,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从来,没有人愿意握住他的手,从来,没有人愿意陪他同行......渐渐的,黑泽俊竟莫名的开始感到幸福,开始享受这份幸福,甚至想要依赖这份幸福。 黑泽俊突然停下脚步,不再任由雪痕拉着,而是紧紧攥着雪痕的手。雪痕已经感觉到黑泽俊突然停下,他稳稳的站着,自己已经拉不动他。雪痕心里有些不安,却也暗暗的做出决定,只要他不伤及自己的性命,任凭拳脚她都可以忍受。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只要死不了,她可以应对危险随时的发生。也许,黑泽俊的这一次停下,便是要真正的卸下伪装。雪痕的心里开始默默的倒计时,心里暗暗的准备,提醒着自己,如果这一次黑泽俊仍是要掐死自己,她可以挣扎,却绝对不可以反抗,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也好,趁着阿蓝不在,她便看不到这一刻的发生...... 心中暗暗的深呼吸,雪痕也同样的停下不再继续拉扯黑泽俊,默默等待着“早晚”都要面对的那一刻无声的来临。果然,雪痕能够强烈的感受到身后的黑泽俊已经搬开了自己抓着他的手,慢慢的,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面前走过来。黑泽俊的脚步声明明很轻很轻,可是这一步一步每一点的声响落进雪痕的耳朵里却是千般沉重,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正在慢慢的靠近自己,死亡的气息也跟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袭来...... 终于,最后一步的“沉重”落地,黑泽俊已是与雪痕面对面的站着。雪痕不以为然的看着外面天空飞过的几只鸟“傻笑”,黑泽俊静静的看着雪痕,细细的看着她的目光,再望向与她目光同样的地方,“你喜欢那些鸟,我可以抓很多比它们更漂亮,更灵巧,叫声更好听的送给你。”说着,黑泽俊走出屋子,利落的爬上树抬手捉住一只停在枝丫上的鸟。 黑泽俊紧紧的把那只鸟捏在手里,走回到雪痕的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送给你。”说着,黑泽俊一只手牵起雪痕的手,另一只手则慢慢的摊开手掌。黑泽俊想把那只小鸟放进雪痕的手里,可是,当他摊开手掌的那一刻,他掌心间的那一只鸟,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 黑泽俊看着那已经没了气息的鸟,不禁悲从中来,他苦笑着打趣:“我以为,它会拼命的反抗我,用的力气大了些,竟把它捏死了......本来,是想送给雪痕小姐当个解闷的伴儿,本来......”黑泽俊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垂下头,失落的看着什么地方。他本来想着,终于,能够有一样东西是他同雪痕之间所共有的。可是,他不允许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可以要对这个早晚都会死在自己手上的女人说出那样的话。此刻,他竟有些舍不得那只已经死去的小鸟,心中竟因为那只小鸟的死而悲伤不已。 黑泽俊不允许自己面露悲伤的神色,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心与自己的脸同步,那样会让自己变成一个优柔寡断的懦夫。“雪痕小姐我们走吧。”黑泽俊抬起头,脸上已全然不见任何的表情,随手将已经死去的鸟丢了出去,拉起雪痕的手往外面走。 “小姐!”阿蓝拿着食盒冲过来,想要把雪痕从黑泽俊的手里“夺”过来。阿蓝已经尽力在拖延时间,可是她又拖延的太久,她实在不放心自己去准备的这段时间,虽然雪痕没有去外面可她还是要面对黑泽俊,那样同样危险。阿蓝本以为以自己的速度,黑泽俊一定已经不耐烦的离开了,再加上外面似乎也没有听到雪痕的哭闹声,她便更加确信黑泽俊已经离开了。没想到,自己出来的时候黑泽俊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要拉着雪痕离开。阿蓝顷刻慌了神,冲上去阻止。 雪痕担心的事发生了,她最害怕阿蓝会与黑泽俊对抗。阿蓝果然被惊慌冲昏了头脑,冲上去便生生的去搬黑泽俊的手。阿蓝那里是黑泽俊的对手,雪痕再清楚不过,她假装在阿蓝去搬黑泽俊的手臂的时候下意识的侧身,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阿蓝。可是黑泽俊似乎比雪痕还要快,他蓦地一个侧身,不仅避开了阿蓝还顺势一个巴掌将阿蓝打倒在地,目光狰狞的看着阿蓝,“你的无礼真的让我很生气。” 雪痕甩开黑泽俊的手,跑到阿蓝身边,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眼泪不住的流下来。此时雪痕知道自己就算暴露了真情实感也没有关系,只要她不说话,一个“傻瓜”的惧怕是没有人会在意的...... 第349章 忍下去,活下去 黑泽俊带着微笑靠近阿蓝,他俯下身,看着阿蓝身边的雪痕,声音极其的温柔,“雪痕小姐别怕,刚才,我只是不下心伤了阿蓝。雪痕小姐先自己玩儿一会儿,我有些话跟阿蓝说。”黑泽俊将雪痕扶起来,看着她慢慢的平静,才把视线转向阿蓝。 雪痕不敢继续在阿蓝旁边,那样只会让黑泽俊发现自己的潜意识已经同他产生了对抗感,会让他发现自己可以听懂他说的话。像现在这样也好,自己不妨先在旁边站着,看看黑泽俊到底要对阿蓝做些什么。若黑泽俊不伤阿蓝便罢了,若他敢再伤阿蓝,自己便同他拼了。只当是自己突然发疯,疯子“发疯”是没有理由的。 黑泽俊仍是微笑着,一把揪住阿蓝的头,他的笑又多和煦,手下的力道就有多狠戾。他看着阿蓝恐惧却又不肯服输的眼神,自己开口时的声音也同样轻柔,“阿蓝,我现在要带你家小姐出去玩儿一会。你就好好的在这儿待着,辛苦你准备这些点心,我会帮雪痕小姐带着。其他的,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知道你不放心我,想跟着一起来。可以啊,你要是想跟着,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你要不怕你突然死在雪痕小姐面前会吓着她,就尽管跟着。”黑泽俊说着,眼中的笑容更加的和缓,而手中的力道则更加的重,他微微的靠近阿蓝,小声的说:“表情怎么这么痛苦啊,你这样会吓到你家小姐的。笑一笑,好吗?我真的不想捏碎你的头......” 雪痕站在一边,她看着阿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已是寸心如割。雪痕不敢想象阿蓝是有多么的痛才会挤出那样的笑容,她想要冲动一次,她自己可以忍下去,可是,她没有办法让阿蓝也忍下跟自己同样的东西。雪痕大步的冲上去,死死的握住黑泽俊的胳膊...... 阿蓝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只有忍着才能活下去。她必须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守在雪痕身边。可是,就当阿蓝以为自己此刻很有可能就要死在黑泽俊手上的时候,她突然间看到雪痕朝着自己冲过来,死死的握住了黑泽俊的胳膊。阿蓝很开心,小姐来救她了;阿蓝很害怕,小姐若是为了自己这种不值得的人激怒了黑泽俊,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黑泽俊只觉得手臂被紧紧的箍住,蓦地松开揪着阿蓝头发的手,转过身只见,雪痕低着头,紧紧的握着他的胳膊...... 雪痕的心悬在半空,她低着头,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的准备。一旦黑泽俊出手,自己便全力以赴。虽然这样想着,在雪痕的心颤抖着在半空挣扎的时候,她还是决定,放弃“战斗”,放弃“抵抗”。此时的行为,是为了阻止黑泽俊继续伤害阿蓝,若是激怒了黑泽俊,最好的办法就是接着“装疯卖傻”的忍下去。不到万不得已,自己的面具绝对不可以被撕下去...... “雪痕小姐,着急了吧。”雪痕迅速的在心里想象了“一万”种可能,想象着黑泽俊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她的举动。可是,她预估了那么多种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黑泽俊没有把自己推倒并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双眼殷红的说着会掐死自己之类的话。反而不急不怒,声音温和的,轻声细语...... 雪痕有些混乱,她不知道黑泽俊竟然也能忍下去。他应该是被自己激怒了的,可他却同样“忍”了下来。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索黑泽俊的目的为何,雪痕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借着黑泽俊也同样的忍耐,借着他的伪装,顺势而为。于是,雪痕放缓手里的力道,拉扯着黑泽俊的袖子,左右的摇晃,做出一副着急出去的样子...... 川岛绿雅陪着邱若愚经过邱府的门口,川岛绿雅告诉自己只是目光所及之处看一眼就继续向前走,绝对不可以停留。川岛绿雅一路走着,她的脑海里全部都是“绝对不可以停留”这几个字,以至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身边的邱若愚早已停下了脚步。“就送到这里吧,我去一趟云婳绸缎庄。你过一会儿去那里寻我吧。”直到身后传来邱若愚的声音,一直恍惚着向前走的川岛绿雅才蓦地停下脚步。 川岛绿雅回身向后看了看,自己的身旁就是邱府的围墙。她只觉得悲凉又无奈,自己已经拼命的向前走,似乎一刻也不敢停留。结果到最后,却还是走不出去。 “大哥,我陪你去吧。”川岛绿雅折回扶住邱若愚,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自己竟又回到了邱府的牌匾之下。“不必了。去见你想见的人吧。”邱若愚的目光渐渐的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悲伤,他努力的不用川岛绿雅搀扶,挺直身体,“如果有一天,影声走了......我希望,留在他最后那段记忆里的人,能够是你......” 邱若愚慢慢的消失在川岛绿雅的视线里,她回过身,面对着邱府的大门,她望着门,神情似是有些恍惚,怯怯的向后退了几步......邱影声,邱影声,邱影声......每退一步,她的脑海里都会更加清晰的出现“邱影声”的名字,终究,自认为冷血又狠毒的川岛绿雅还是败给了这三个字......只是看一眼,就一眼,无论邱影声过的如何,是好是坏,同不同自己说话,只要看一眼就走...... 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踏进邱府,她拒绝了丫鬟的通报,只想一个人慢慢的走走,看看。不知为何,整个邱府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味道,似乎嗅到了这个带着微微苦涩的味道眼泪就会不经意的流下来...... 离得邱影声的书房越来越近了,川岛绿雅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沉重,她似乎用脚步的“沉重”来催眠自己,催眠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向前走。可是,脚步不敢向前,她的心,却早已经不停她的使唤,带走了她全部的思想和理性奔向了邱影声。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此刻正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她的心早已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奔向了他...... “是绿儿来了。”邱影声突然睁开眼睛,用尽力气侧过头望向窗外。“二少爷你终于醒了!管家,二少爷醒了!”阿橙激动的看向身边的邱管家流出了眼泪。邱管家靠近邱影声,心疼,又激动,“孩子,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很久,把家里人都吓死了。”说着,邱管家又急切的看向阿橙,“阿橙,快去把李大夫叫来!”“邱叔......”邱影声吃力的抬起手,攥住邱管家的袖子,“邱叔,绿儿来了......”邱管家和阿橙听了邱影声的话向窗外望了过去。阿橙走向床边,细细的看了看,又推开门看了看院子周围。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阿橙知道是邱影声过度的思念川岛绿雅了,阿橙有些失望,因为她实在不忍心告诉邱影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绿儿来了,是绿儿来了......”邱影声仍是不住的念着,眼中已经泛着泪。“二少爷,你好好休息吧。二少奶奶......她没有来。”阿橙实在不忍心打破邱影声的幻象,可是,又更加的不忍心让他沉浸在幻象之中空欢喜一场。“邱叔,邱叔......”邱影声仍是攥着邱管家的袖子,没了力气也不肯放手。“孩子,你说,你说......邱叔听着。”邱管家俯身靠近邱影声。“邱叔,我......我知道,绿儿她来了......我感受的到,她,她来了......你跟阿橙,去帮我迎她过来......好吗......”“好,好。邱叔这就带着阿橙出去迎二少奶奶过来。”话罢,邱管家直起身,“阿橙,我们走吧。”“好。”阿橙应声,正准备跟着邱管家离开的时候,只见,邱影声仍是侧身攥着邱管家的袖子,还是不肯松手。 “孩子,你还希望我做些什么。”邱管家再次俯下身,心疼的安抚邱影声。“邱叔......你们,不要告诉她是我要你们来迎她......只要告诉她,是碰巧遇到,我吃了药睡下了......还,还有,告诉她,只能待一会儿,便走吧......就说,就说我醒过来的时候,不,不想看到她......”邱影声满眼的祁望,似乎在等着邱管家能够给他一个想要的允诺。“好,好,都按你吩咐的做......放心吧孩子,邱叔明白你的意思。”邱管家笑着拍了拍邱影声的肩膀。“谢谢邱叔......”听到了一心想要听到的话,邱影声心满意足的放开了攥着邱管家袖子的手,心满意足的放平了身体,眼中的泪水滑落...... 川岛绿雅走到月亮门的边上停下来,望着邱影声书房的方向不敢再向前走。蓦地,川岛绿雅看见邱管家和阿橙从邱影声的书房走出来,她迅速的侧过身将肩膀抵在月亮门上。川岛绿雅害怕自己被邱管家和阿橙发现,她害怕邱影声知道自己过来看他,更加害怕,邱影声知道自己过来看他之后,会选择视而不见...... 第350章 醒来之前 川岛绿雅的身体紧贴着月亮门,她害怕再向前,想要马上离开。可是,她的心却依旧恋恋不舍着,想要留下来,想要继续向前...... “二少奶奶。”身边传来阿橙的声音,川岛绿雅蓦地回过神儿。看着阿橙同她身边的邱管家,川岛绿雅有些木讷,一时之间竟语塞着说不出话。直到阿橙上前想要拉她的手,川岛绿雅才下定决心,后退了一步,“阿橙,邱叔......我只在这里看看......这就走。”川岛绿雅似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一次一点一点的散尽,她的声音越发的轻弱,“他应该不希望看到我......别,别告诉他我来过......” “二少奶奶别走!”阿橙拉住川岛绿雅的手,“二少奶奶,少爷吃了药,睡下了,去看看他吧。”阿橙的话重燃了川岛绿雅心中的希望,她像个高兴的孩子一样握住阿橙的手,之前毫无光彩的眼睛里涌上了一层晶莹的光亮,“真的吗阿橙!我可以去看看他!”“当然了二少奶奶!”阿橙笑着点头,“现在就去看看二少爷吧。”“嗯!”川岛绿雅应了一声,迫不及待的向着邱影声的书房走过去...... “等等二少奶奶。”邱管家突然挡在川岛绿雅的面前,语气中虽然不带一丝的波澜,但是眼中却还是隐隐的透着一丝不忍,“二少奶奶,务必......只是进去看看......在二少爷醒来之前......”“我明白。”川岛绿雅打断了邱管家的话,“邱叔,若是他醒了应该不想看到我。他,不会愿意再看到我......我会在他醒过来之前,离开......”说着,川岛绿雅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谢谢你们,还愿意......叫我一声‘二少奶奶’。你们还把我当做他的妻子......让我可以去看看他......我很开心。”话罢,川岛绿雅便不再犹豫,绕过邱管家迈开步子,向着邱影声的书房走过去...... 邱管家看着川岛绿雅的背影,与阿橙相视着一笑,“其实,哪里还用我们去转达二少爷的那句话。他们两个人,早已经心照不宣......我们,不过是配合着他们罢了。只是天意弄人,终究还是苦了他们。”“可是邱叔......”阿橙望着已经渐行渐远的川岛绿雅,眼中仍是失落,“为什么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阿橙不明白,他们明明都把对方牢牢的刻在心里,却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二少爷明明是喜欢二少奶奶的,却还是休了她,而二少奶奶,她明明也是在乎二少爷的,却都不敢大大方方的与他相见......还有大少爷和咱们小姐......你说的‘天意弄人’竟都要这么残忍吗?” “哎,小阿橙。”邱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既是‘天意弄人’,本就是怎么也参不透的东西。更可况,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什么残忍的事都有肯能发生。我想,大少爷和二少爷也早就知道这个了吧......你在这里等等吧,我去李大夫那里告诉一声。等二少奶奶出来,你送送她。我们邱家的少奶奶,进出都要体面,她走时,总要有人送送她......” 若不是阿橙告诉自己邱影声睡着了川岛绿雅怕自己会一直提不起勇气推开门走到他的身边,此刻,川岛绿雅带着自己全部的思念,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一步一步的离得邱影声越来越近...... 川岛绿雅不敢让自己的步子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呼吸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走着,走着,靠近着,靠近着,看着邱影声已经更加憔悴苍白的脸和全然瘦削的身体离得自己越来越近......不知不觉,眼泪竟止不住的流下来。川岛绿雅抬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即便是轻到没有重量的眼泪,她也绝不允许它们发出任何的“声音”,她决不允许此刻自己的“存在”在邱影声的身边。 轻轻的,川岛绿雅在邱影声的身边停下,俯下身,细细的看着他。额头,睫毛,鼻翼,嘴唇......明明是在自己心里清晰到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样子,可川岛绿雅却偏偏怎么也舍不得将自己的目光移开。见邱影声睡的深沉,川岛绿雅忍不住又向前凑了凑。贴近他的脸,川岛绿雅的泪水忍不住再次的流下来。原来,自己不得不冷面相对的,日日思念的,担心的,牵挂的那个人......此时此刻,自己离得他这样近,竟然没有权利,没有勇气,没有资格去轻声唤一声他的名字。甚至,连为他留下眼泪的本能,也必须隐藏起来...... 川岛绿雅很想抬起手去摸摸邱影声的脸,可是,邱影声应该不愿意让自己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去触碰他。最终,川岛绿雅还是放弃了。因为,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那日在他面前犹如嗜血猛兽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 邱影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到达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示意阿橙不要搀扶。没有了阿橙的搀扶邱影声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更加的吃力,他集中身上全部的力气缓缓的俯下身,已经没有了多少温度的手覆在自己握着匕首那只手的手背上,慢慢的,握住了那只手将它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拿了下来。邱影声的目光之中深藏了太多不以言表的东西看上去反而更加平静了,擦掉自己脸上泪水,将自己披散着的头发别到耳后,垂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染着血的衣襟,当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自己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淡声的对自己说,“绿儿,真的是你吗……” 同样忘不了的,还有那日黑泽俊讪笑着对阿橙所说的那些话...... “阿橙,你不妨再仔细看看这个女人。你好好看看她,身上粘着血,眼睛里都是杀戮,将人命视如草芥的……杀人狂样子的这个女人……真的是你家的少奶奶吗?你的主人可是一直认为你们家的少奶奶可是一个善良又慈悲的人,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吧。”那段话,时常梦魇般的浮现在自己的耳边...... 她看着邱影声,许是太痛苦了,太疲惫了,他睡的那样深,那样沉......黑泽俊说的没什么不对,这样好的邱影声,这样善良的邱影声,这样温柔的邱影声......他的妻子,怎么可以是眼睛里只有杀戮,视人命如草芥的自己......固然,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他的妻子,可是,这样的自己此刻出现在他的身边......自己真的应该庆幸他睡着了,不然,若要自己眼睁睁看着他在看着自己时眼中生厌的样子,那样的话,自己只会连一丁点能像现在这样“赖”在他身边的借口都没有了。这样想着,川岛绿雅不由得生出了一个贪婪的想法,或许可不可以,在他醒来之前,自己可以多留一会儿,再多留一会儿...... 川岛绿雅慢慢的侧过身,在邱影声的床边蹲坐下来,她双手抱膝,将头抵在立柱边,虽然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但是能与邱影声相对着,似乎是他的头抵在自己的肩上,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的眉眼,川岛绿雅只觉得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很幸福,她觉得很幸福,不知不觉的露出久违的如孩子般满足的微笑...... 只可惜,那样简单又纯净的笑容,只在川岛绿雅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不到的时间,便蓦地消失了。就在那一刻,川岛绿雅清清楚楚的看见,在邱影声的眼角边,有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原来,自始至终,自己不过是个自以为侥幸的傻瓜,终究,还是徒添了他的烦恼......川岛绿雅苦笑着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中的泪水肆无忌惮的的涌出来,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泪痕,“到底,还是我打扰了你。我不该自作聪明......对不起,对不起......”声音渐渐的轻弱下去,音量小到就连川岛绿雅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不知道,是想要说给邱影声听,还是她自己的自语......像个逃兵一样转过身,顾不上心中不舍的拉扯只是一股脑儿的跑出去,逃离自己的自以为是,逃离邱影声眼角边那一滴,只要看见了就会令自己越陷越深的的眼泪...... 阿橙一直等在月亮门边,她多么希望川岛绿雅能够在里面停留的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阿橙觉得自己的“希望”是可以实现的,因为,为了能够“见”川岛绿雅一面,邱影声便可以一直熟睡着。只要邱影声不愿醒,川岛绿雅就可以久久留在他的身边。阿橙有些暗暗自喜,可惜,欣喜间便看见川岛绿雅哭着跑了出来...... “二少奶奶!”阿橙忙追过去拉住川岛绿雅,“二少奶奶......是,二少爷醒了吗?”“他,还睡着。”川岛绿雅无助的应了阿橙一句,转而凄笑着低下头,“阿橙,是我该醒了......”川岛绿雅轻轻的拍了拍阿橙的手背,“进去照顾他吧,我该走了。”“二少奶奶阿橙送你!”阿橙拉着川岛绿雅不肯松手,“阿橙是二少爷的下人,就也是你的下人。我们做下人的,自然不能让主子失了体面,二少奶奶要出门当然要阿橙来送。”“阿橙你不是下人。”川岛绿雅看着阿橙,嘴边的笑容凄楚,可眼中的目光坚毅,“阿橙,你不是他的下人,你是他的亲人你,你也不是我的下人,你是我的姐妹......” 第351章 可曾自私 “阿橙......”川岛到绿雅看向阿橙,她的神情有些恍惚,透着浓浓的怅然若失,“好妹妹,真的不必送了。只要,好好的照顾他......若他问起,就说我从来没有来过,一切不过都是错觉。是他的错觉,也是我的错觉......当然......”川岛绿雅凄然的一笑,垂下头,“当然,他不会问的......”话罢,川岛绿雅落寞的离开了。与其说是“落寞”的离开,倒不如说是“仓皇而逃”,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忘记自己曾经在邱影声面前那样狼狈不堪的样子...... 阿橙轻轻的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一点一点的靠近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邱影声。阿橙不敢说话,只是尽可能让脚步更轻的靠近...... “二少爷!”直到真切的靠近,阿橙蓦地一惊。只见邱影声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眼中不断的涌出泪水,似乎每一滴眼泪都渗着撕心裂肺的痛。“二少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阿橙从未见过邱影声如此痛苦至极的样子,一时慌了阵脚扶起邱影声关切的询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邱影声嘴里自言自语着,阿橙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点儿,只听见邱影声的嘴里不住的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语气越来越无助,越来越悲伤,眼中的泪也随着那一声声的为什么变得越来越痛楚。“二少爷,你怎么了......”看着邱影声的样子阿橙很是难过,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无法感同身受,只能暂时让自己处于一个“倾听者”的位置,让邱影声把自己所有的苦和所有的痛都说出来。自己伺候了邱影声太多年,太知道他是一个宁可把所有的事都埋在心里一辈子也不会轻易说出来的人。此刻,若不是真的苦极了和痛极了,他便不会像现在这样任由别人就这样听着他口中毫无掩饰的一字一句...... “阿橙......”邱影声虚弱的,无助的,绝望的唤了一声阿橙,接着,他的眼中再次涌出泪水,哀哀欲绝,“阿橙,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再坚持一下......只要忍着,一直忍着,就不会被绿儿发现了......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绿儿,她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看我了......再也不会来了......”说着,邱影声已是泣不成声。在阿橙的记忆里,邱影声从未哭的这样伤心,这样绝望。可以说,她从未真真切切的看过邱影声像个孩子一样的哭过。 “不会的二少爷......”阿橙看着邱影声肝肠寸断的样子竟也忍不住难过的哭了起来,“二少奶奶舍不得二少爷,家里上上下下的人,有谁不知道,二少奶奶最舍不得的,最宝贝的人就是二少爷你了。二少奶奶一定还会再来看你的,肯定还会再来的!”阿橙的语气极其的笃定,只是,她的语气越笃定,她眼中的无奈和不解便也越发的浓烈,“二少爷......”阿橙欲言又止,已经不忍再说下去。可是,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提醒着自己,此刻自己的眼里不仅只看得见伤心至极的邱影声,更加久久不能忘怀的,是川岛绿雅离去之时同样伤心至极的背影。 阿橙鼓起勇气,接着开口,“二少爷,你明明那么放不下二少奶奶,为什么还要我跟邱管家骗她说你不想见到她?这样......对二少奶奶残忍,对你自己不是更残忍?阿橙只是个丫鬟,不懂什么大道理,阿橙只是知道,你们彼此喜欢。即是如此,何苦还要像现在这样......二少爷就把二少奶奶留下,不可以吗?就跟二少奶奶说,说你很想念她,每天都在想着她,你不想让她走......就只是说二少爷心里想着的话,不可以吗?” “若是我那样说了,她一定会留在我身边......那样,真好啊......”邱影声眼中的泪未干,却也露出了如孩子般最纯净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只浮现了片刻,便不声不响的融进了邱影声眼中的泪水里,他凄笑着看向阿橙,“若是那样,我真的欢喜......可若是那样......要她留在我身边,眼睁睁的看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吗?我不能什么都依靠她,那样,最后,当我离开她的时候.......当我给她的记忆越来越多却突然离开她的时候......那样,对她才是最大的残忍......”邱影声眼中的泪水慢慢的停留在他的脸颊,滑落,凝结成一道渗着悲伤的泪痕,“也好,也好......她不会再来了,也好......我想做一个好丈夫,已经不可能了......既然已经伤害了她,就不要越伤她越深了......” 邱影声总是这样矛盾着,又矛盾着......他是在念着川岛绿雅,恨不得时时刻刻的可以见到她。可是,他又实在不愿让川岛绿雅时时刻刻的陪伴在自己身边,他一边想念着她,又逼迫着自己把自己的想念化妆成一种“厌恶”,以为,将川岛绿雅休了之后就可以彻底的同她划清“界限”。可是,思念,思念,不断生出的思念竟让自己也生出了一些念头......本想着,只要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任凭她看着自己,可以“沉浸”在被她看着的世界里尽情吐露自己的思念......渐渐的,竟也变得贪婪起来,想要躲在“沉睡”的壳里,让她能够在自己的身边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 可是那样的话,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思的休了她,又何必一心把她推开,又何必,在她的面前故作冷漠......这样,如同自私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又有什么区别...... “阿橙......”邱影声木讷的看着前方,“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到了该喝药的时候,再来吧。”“是二少爷。”阿橙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应了一句,带着些担心离开了。 听到阿橙将门关上的声音,邱影声吃力的慢慢自己躺下。他脸上的泪痕未干,眼中的泪水同样未干,口中默念了一声“绿儿”,最终,还是痴痴的望着眼前的某个地方......也许,这是自己同她最好的告别方式。愿之前便是最后一面,不必彼此相互凝视着撕心裂肺,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相背而行......最后的最后,在很久以后,但愿当她再次想起来的时候,或者已经完全因为那份心照不宣而死了心慢慢淡忘直至彻底忘记的时候,那个时候......但愿,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很久,很久了......这样心照不宣的“告别”,也许,就是最好的...... 川岛绿雅满眼的落寞,浑浑噩噩的走到了巷子口,正逢早已在那里等着他的邱若愚。川岛绿雅停下脚步,浅声的问,“大哥的事办完了。”“嗯。”邱若愚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见到影声了?他,可好?”“见,见到了......”川岛绿雅支支吾吾的回答,怅然若失的垂下头,“他,他又瘦削了许多,脸色也还是不好......他,他睡着了,睡的很沉,我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太担心,家里的人会照顾他。活着就好......只要,他还活着就好......”邱若愚的话语中似是隐藏着一个最“卑微”的愿望,他要邱影声活着,要自己的弟弟活着,哪怕知道这个“愿望”即便实现也不会延续太久,可是,只要邱影声活着,他心中的憧憬就不会熄灭。 抬眼间,邱若愚看着川岛绿雅的心不在焉和怅然若失,接着说道:“影声不会睡的,即便睡了也不可能睡着。因为,你在他身边......”似是被邱若愚一语道破了痛处,川岛绿雅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脆弱蓦地大哭了起来。最是伤心无力的时候,川岛绿雅哭着慢慢的蹲在地上,即便是将头埋进双膝,也还是能听到那悲伤欲绝的哭声。 邱若愚没有上前安慰,更没有上前将川岛绿雅扶起来,只是在原地站着,静静的看着她。待川岛绿雅的哭声轻弱了一声,她的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一些,邱若愚才缓缓的上前。仍是没有将川岛绿雅扶起来,邱若愚只是低下头,看着川岛绿雅埋进双膝里却一直不肯抬起的都,淡声的说道:“你离开之后,影声也一定是像你现在这样。我希望你去看他,总还是希望你们两个人都能够自私一些,贪婪一些,哪怕,你们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先有这样的想法......是我错了,你们都是一样的倔强,竟谁都不肯自私一回......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了......” 听了邱若愚的话,川岛绿雅慢慢的抬起头,打量着他,“那大哥呢?你是不是也同影声一般的倔强,甚至更倔强。因为......你也从不肯自私一回。若大哥愿意自私一回,你同雪痕,应该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是吗?”邱若愚不以为然的一笑,“我同雪痕现在......就是最圆满的样子......”邱若愚再上前一步,将川岛绿雅扶起来,“影声一定已经擦干了眼泪,你也擦干吧。我办完了事该回去继续做‘人质’了,而你,也该回去交差了。” 第352章 竹叶衫 黑泽俊本来已经带着雪痕走到了门口,却又突然停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雪痕,轻声的叮嘱,“你在这里玩儿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等着我,不要乱跑。”说着,便转身离开。可是走了没几步,黑泽俊还是不放心,干脆又回过身,牵着雪痕一起往回走。 “主人怎么又回来了?受不了这个傻瓜了?果然,跟疯子在一起需要很大的耐性。”小野樱花见黑泽俊回来,讥笑着露出善解人意的模样。黑泽俊瞥了小野樱花一眼,没与她搭话,侧过身拿起一只茶杯递给雪痕,微笑着对她说:“你看,这杯上画了很漂亮的花,你拿着玩儿一会,我很快就过来。”话罢,黑泽俊冷眼看向小野樱花,“跟我到里面去。” “我想我明白主人的意思,你想带着那丫头出去,但是这会儿又想回来办事,又怕那丫头会坏了你的事。可是,主人既要带着那丫头这会儿又不想让她坏事的话,为什么不让她自己在门口随便玩玩不就好了。”小野樱花一边探出头看了看独自盘坐在一边注意力已经全部都在手掌里的茶杯上的雪痕,讥笑着拉上隔间的门。 雪痕的余光瞥见拉门关上,她迅速的放下手里的茶杯,想要起身去看黑泽俊的书桌上的东西。可是,雪痕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想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竟映在了那道拉门上。雪痕赶紧抬起胳膊,假装把杯子碰掉在地上,拾起杯子继续“全神贯注”的玩儿。雪痕终于明白,为什么黑泽俊不让自己待在大门口而是要把自己带过来。好一个“隔岸观火”,只要自己稍稍放松警惕便马上会被他发现。既然黑泽俊如此小心,自己定不能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无论如何都要尽到一个疯子的职责,尽心尽力的痴傻给他看,绝对不可以掉链子。 黑泽俊细细的看了一眼雪痕映在白色拉门上的影子,她正玩着手里的茶杯很是开心。看着那影子黑泽俊笑着,心满意足的别过身,接过小野樱花递过来的几件长褂,接着刚才似乎早就已经结束了的话题说道:“我不是怕她坏了事才把她带过来。我必须让她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这样,她不会走丢,我也不会担心。”“什,什么?”小野樱花一愣,嗤笑着不敢相信,“主人,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说的话,你知道你自己的话有多愚蠢多可笑吗?” “是吗?我不觉得。”黑泽俊的脸色一沉,“就算是愚蠢和可笑,也不该由你来评价。你来评价我说的话,才是最愚蠢,最可笑的。”“知道了。”小野樱花虽不服气却还是低下头,害怕自己的不服气被黑泽俊看到。 黑泽俊在几件褂子里挑选了一下,拿起一件墨绿色绸面长褂,一边脱下自己的羽织,一边示意小野樱花,“帮我穿这件。”“知道了。”小野樱花看着黑泽俊的眼色,除了乖乖的听他的吩咐并且马上付诸于行动之外,不再敢有别的表情和动作。 黑泽俊从来没有穿过中式的长褂,家里的这几件长褂是在日本的时候邱若愚送给他的。黑泽俊打从心眼儿里瞧不上中国人,一向认为只有和服才是最高贵的,每次“兴奋”的从邱若愚那里接过这些礼物,转身便丢在一边,如今,他却对着镜子,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生怕自己看上去同这件长褂有不搭调的地方。 手掌下意识的抚上领口边的刺绣,几片竹叶,整件衣服上唯一的点缀。乍一看也没什么稀奇,可趁着墨绿色的绸面,好像一瞬间的功夫就会随着风从领口的地方飘落下来,很是奇妙。不过,令黑泽俊感到更奇妙的是,此刻,自己穿着这件长褂的样子......自己,似乎就在这一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只想站在雪痕的身边,不用迎接任何异样和仇恨的眼光,如同生来就是这里的人一样,可以不用有任何顾虑的陪着她身边,走上一段路...... “小野。”黑泽俊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的小野樱花唤了她一声,转过身看着她,“你心里好奇的,我可以告诉你答案。”“哈,主人真会开玩笑。我是什么身份,就算心里有什么好奇的,也没有资格让主人来给我答案。”小野樱花的脸上又重新堆上魅惑的笑,察言观色的本能告诉她,她现在说的这些话绝对不会惹怒黑泽俊。接着,小野樱花又靠近黑泽俊几步,手指轻轻的划过领口上的那几片竹叶,笑道:“主人,怎么突然想起来扮成中国人的样子了。那个答案,说来听听啊。” “好,说给你听听。”黑泽俊脸上的笑容也随着小野樱花的魅惑变得玩味鬼魅了起来。黑泽俊心里清楚的很,小野樱花根本对那个所谓的答案毫无兴趣,而自己也更没什么兴致说给她这样的人听。她玩笑,自己便跟着一起玩笑,唯一主动想要告诉小野樱花的理由,是因为他还抱着一丝的侥幸,也许,总会有人愿意相信把自己是很认真的想要去对待一个人的这件事吧。不知道为什么,黑泽俊极度的渴望有一个人能够相信自己是真的会真心的在意一个人。只可惜自己最害怕的,竟也不是没人愿意相信,而是自己的父亲会是那唯一相信自己会认真对待一个人的人。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原因吧。黑泽俊并没有打算将这份在意别人的记忆在自己的脑海里保留多久,他杀掉叶雪痕的时候,也就是扔掉这段记忆的时候。许是,想找那么一个愿意相信自己的人,当做是证据吧。 黑泽俊审视着小野樱花脸上的笑,她笑的越是妖艳,自己的笑也便跟着她一起越发的诱惑,“我们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中国人不喜欢看见我们。无论在哪里,饭店,戏院,还是大街上,只要中国人看见我们,都会恨得牙痒痒。有钱人,穷酸的人,他们都对我们恨之入骨,恨不得见了我们就围上来,将我们剥皮抽筋......哈哈,即便他们根本没有那个本事。”黑泽俊的目光一闪,眼中的光亮瞬间已经深不见底,“我要是想跟雪痕小姐一起出去,想要没有人破坏我们,想要雪痕小姐不受到那些对我们恨之入骨的匹夫们的惊吓......我愿意为了雪痕小姐做一天的中国人。” “主人,你是说,你,愿意为了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去做一天的中国人?是吗?哈哈,是吗?”小野樱花一惊,脸上的不可思议笼罩着一层恐惧。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小野樱花脸上的惊叹和恐惧则全部烟消云散,一丝痕迹也不留。转而,嘴角边勾起更加艳丽的笑,“主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更偏心于川岛。你们都是一样的狠毒,狠毒起来可以不管不顾。不过,川岛狠毒,却不及你的半分。主人对别人只是狠毒,对自己却是毒辣,哪怕是最厌恶的事也愿意去做。这应该,就是中国人常说的,能屈能伸吧。” “能屈能伸......哈哈。”黑泽俊重复着小野樱花的话,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没错,就是你说的那样。”黑泽俊转过身,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也不让小野樱花再看见自己的脸......只是静静的看着映在拉门上的雪痕的影子,全神贯注的,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僵在脸上敷衍却又讽刺的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诡谲。一闪而过,飘忽不定,似是阴鸷,似是凄凉,似是自嘲,又似是求而不得的落寞与怅然......果然,真的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不知道雪痕看到自己的这一声穿着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从未有过的紧张,黑泽俊深吸了一口气,回身看向小野樱花的时候却又迅速的恢复了一脸的淡漠,“你好好守着,看看川岛他们回来之后有什么动静。”话罢,黑泽俊不在理会小野樱花,从内间走了出去。 “雪痕小姐,我们走吧。”黑泽俊上前,轻轻的取下雪痕手中的杯子放下,慢慢的将她拉起来。雪痕看到黑泽俊改变了穿着一下子有些发愣,不过很快便又傻笑着并肩跟上了黑泽俊的步伐。黑泽俊看着雪痕跟上了自己,心中添上了一些满足,想必,她是喜欢自己这样穿的。 雪痕看得出黑泽俊身上那件长褂的料子和做工,一看便是华瑞绸缎庄的。想来,一定是邱若愚送给他的。雪痕刚刚看着黑泽俊领口上的那几片竹叶实在是觉得好笑,竹叶是何等圣洁,高雅有风骨的东西,这样的好东西用在黑泽俊的身上,被穿在侵略者的身上,点缀着那污秽不堪的狼子野心,竟是这样的刺眼和讥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本以为自己的力不从心已经是天大的笑话,却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般更好笑的笑话......跳梁小丑,却偏偏穿了件锦绣华服,便跟着自以为是自己衬出了那华服的风采,实在是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