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深宫红颜泪：错嫁罪妃》 第1章 朱红色的殿门，在我的眼前缓缓开启，发出碾人心肺的声音，让我已经麻木的心，再次清晰的疼了起来。 我捧着墨非的牌位，一步一步走向他。在大殿中央直直的跪下，仰望着九重宫殿之上面色如万年冰山般的男人，用冷得可以将自己冻结的声音道：“皇上，民妇来向皇上请辞。” 龙轩烨冷眼看着我，仿若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只得再次开口：“民妇已经看破红尘，想一生清灯古佛为亡夫超度，望皇上成全。” 我将墨非的牌位放在身侧，重重的将额头磕在地上。 他虽贵为九五之尊，这却是我第二次给他行这样大的礼。 而第一次是墨非入狱后，我求他放过墨非。但，他却冷冷的望着我，最后拂袖而去，最终还是逼死了墨非。 我恨过他吗？ 恨过吧！ 但，现在却已经恨不起来了。 这一切罪孽本是因我而起，我又有什么资格恨呢？ 我一年前若不拼死拒婚，驳了他的面子，他又怎么会沦为天下间的笑柄？ “朕，如果不同意呢？”他如看戏一般的看着我脸上的冷漠，似笑非笑的样子，好似在笑我的不自量力。 “民妇求皇上成全。” 我再次将额头重重的磕在冰凉的地面上，重复着自己的决心。 抬起头时，额头渐渐的溢出了一些粘腻的液体。滚落在我的睫毛上，遮红我的视线，我才知道，那是鲜红的血…… “赫连暖，你不是一向都很有骨气吗？”他狠狠的念出我的名字，却仍是不解恨的用一双结满了冰霜的眸子盯视着我。 “民妇求皇上成全。”我好似着了魔般再次将自己流血不止的额头磕向地面。 “够了，赫连暖，你若是想死，朕随时可以成全你，但是不要脏了朕的御书房。”他被气得顿时拍案而起，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我真没有想到，原来我赫连暖还有这个能耐，能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气得爆跳如雷。 “真的要逼死我，你才能不恨吗？”我隔着眼前的血色薄雾，望向他，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慢慢的坐回龙椅上，片刻就已经恢复了他一贯的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你说呢？”他慢慢的吐出三个字，虽然是疑问句，却也等于给了我答案。 “民妇曾答应过亡夫，无乱发生任何事，民妇都会勇敢的活下去。”我不会死，即便人生再多的苦难，我都永远不会忘记，曾答应过墨非的话。 “来人！”龙轩烨本就刚硬的线条绷得越加的紧，咬牙切齿的对着冲进来的两个小太监吩咐道：“将这个女人给朕拖下去。” 我连忙捧过墨非的牌位，便想自己站起身来，以免真的如死尸一般被拖出去，狼狈的退出他的视线。 只是，老天偏偏就喜欢与我作对，我刚刚才从地上爬起，身子还没等站直，眼前便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待我再醒来之时，我已经身在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中。 熟悉是因为，我曾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而陌生是因为，我只是离开一年，便已经物是人非。 我抬手摸上发痛的额头，摸到的却不是皮肉，竟是一层绷带。 “呵……”我不禁自嘲一笑，没想到我这个犯人家眷，竟还能受到这种待遇。 扶着额头的手渐渐落下，我神情有些神色木然的看着床顶，有谁会相信，那里曾经挂着一袋龙轩烨亲手抓的萤火虫…… 他是什么时候变的？是从夺嫡开始？还是从我拒婚开始？ 算了，什么时候变的都好，都与我无关。 我只是个死了相公的寡妇，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关心他。 而当他踩着那么多人的尸骨踏上皇位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我的四哥了。 在这皇宫中长大，我不是不懂皇子们之间的争斗有多么的可怕。 只是，有些事情，我可以接受，有些却始终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倔强，我的执着，最终害死的人却是墨非…… 可是，直到他临死前的那一刻，他仍是告诉我：“阿暖，我不后悔，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带你离开皇宫。” 可是，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情愿一生常伴青灯古佛，也不会嫁给墨非。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终是一身的罪孽。 “郡主，您醒了啊！”静寂的室内忽然响起一声故意放低，却仍旧尖锐的声音。 我一怔，转头望去，才看到赵公公静立在我的床前。 只是，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 我从床上坐起，淡漠的看向他，提醒道：“赵公公，我早就不是什么郡主了，叫我墨夫人吧！” 我知道，他是龙轩烨的心腹，所以我才故意这般提醒他。 说起赵公公，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叫过我一声“墨夫人”，即使是墨非还风风光光的活着时，他也坚持叫我“郡主”。 他曾是先皇的心腹，在龙轩烨争夺皇位的事情上没少出力。 只是，即便有着这样的功劳，他也从来不拉帮结派，鲜少与任何的大臣来往，忠诚之心，显而易见。 “郡主，老奴好心劝郡主一句，切莫再提起墨家的人，对郡主没有好处的。”赵公公低眉敛目，恭敬的劝道。 “既然，他这么恨墨家的人，何必还要将我留下，给他自己添堵呢？”我嘲弄一笑，反问道。 “郡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赵公公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再往下说。 我的心微颤了一下，没有接赵公公的话，转而问道：“赵公公，墨家的其他女眷呢？” 我不知道赵公公会不会回答我，但却仍是带着一丝希翼的问了。 那些人都是墨非的亲人，我既然选择活下来，就不能对她们置之不顾。 “她们已经被送往漓州的行宫为婢了，郡主尽管放心。” “哦。”我点点头，这个结果还不坏，最起码龙轩烨并没有送她们去苦寒之地：“那我呢？我要去哪里服役？” 我可不认为经历这么多事情后，龙轩烨还会让我做回郡主，风风光光的活下去。 赵公公微一沉吟：“现有御前尚义和浣衣局宫女两个空缺，郡主可以选一个。” 我不禁愣住，两个差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明智的人都会选择前者吧！ 只是，我偏偏不是明智的人，面对他给我的翻身机会，我只是冷淡的道：“赵公公，我想去浣衣局。” 御前尚义，从三品，龙轩烨的贴身宫女，意味着要跟他朝夕相对。 而浣衣局却恰恰相反的离他最远，也是唯一一处不在皇宫内院的机构。 我想，我的决心，这次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赵公公轻叹，没有再劝，亲自送我出了皇宫的内院。 “郡主，什么时候后悔了，可以随时去找老奴。”赵公公对待我这个罪臣之妻，仍是客客气气的，不认识我的人，怕是一定不会相信，我只是个罪妇吧！ 我将唇弯出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算是对他的示好和感谢。 而这抹算不上笑的笑，竟是墨非出事以来，我第一次笑。 如果排除赵公公是龙轩烨的心腹不说，这宫里，唯一一个让我愿意亲近的人，便是他了。 第2章 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没有少照顾在宫中孤苦无依的我。 其实，我本名叫赫连绾绾，而赫连暖是先皇赐给我的名字。 他的本意是希望，这座皇城可以给我家一样的温暖，却不想，于我而言，这不过是囚禁了我的牢笼。 “赵公公，就此别过吧！”我转身，刚欲走，赵公公却又在我的身后道：“郡主，要不然老奴去和浣衣局管事的李嬷嬷说一声，让她给郡主派些轻松的活吧！” “不用了，我活得**稳，他心里不会舒服的。”我没有转身，视线一直望着前方，就如我和龙轩烨，墨非之间的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抬步时，我听到了赵公公微乎其微的一叹，我知道，他一定又在不赞同我的倔强了。 而我，仍旧没有转头，一步一步，步子规律的走向浣衣局，将那里当成了我人生最后的归宿。 其实，只要不用再面对龙轩烨，吃再多的苦，我都不怕…… 迈入浣衣局时，听着她们的窃窃私语，听着他们语气中那明显的幸灾乐祸，我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毕竟，我是在这座皇宫中长大，见过太多龌龊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女人被困在牢笼中，得不到自由，就是喜欢拿别人的苦难当消遣的爱好。 对于她们那些有欠公道，道听途说来的话，我全当没有听到，处之泰然的走向站在房门口的那位正气势汹汹看着我的李嬷嬷。 我总是觉得李嬷嬷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怪，却又说不好是哪里怪。 终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全当是自己多心了。 “李嬷嬷。”我在她的面前站定，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礼。 “跪到那边去。”李嬷嬷指着一处溢满了脏水的空地，像黑面煞神一般冷声吩咐道。 “啊？”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李嬷嬷这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啪——” 李嬷嬷在我一愣后，一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我的脸上：“贱人，居然敢顶嘴。” 我，顶嘴了吗？ 李嬷嬷这一耳光真可谓是不留余力，打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半晌我都没能从这份震惊中清醒过来。 我直直的看向李嬷嬷那张陌生，而狰狞的脸，怎么都想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小贱人，你还敢这么盯着我看，是不服气吗？”李嬷嬷好似打上瘾了，抬手便又想给我一巴掌。 而我出于自然反应，抬手扣住她的手腕，让她即将落下的手，没能如愿的落在我的脸上。 我本就不是个性格温婉，好脾气的人，若不是墨非的死，我想我这一生都学不会凡事退一步，忍让一下。 即使我和李嬷嬷间发生了这样的争执，那些干着活的宫女都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仍旧忙着手里的工作。 “反了，你居然敢还手。”李嬷嬷挣了一下手腕，没有挣开，便对着院子里干活的宫女大喊道：“你们都给我过来，将这个反了的女人拉开。” 李嬷嬷果真是这里至高无上的权威人物，一声令下，那些刚才连热闹都不敢看的宫女立刻冲向了我。 我冷漠的凝视李嬷嬷一眼，才松开她的手腕，看向那群表情冷漠的宫女。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微微的有些害怕了起来。 做了一辈子的主子，我从没有想过有一日我会被一群宫女攻击。 很快，两个宫女便按住了我，我并没有做过多的挣扎。 这个时候，和他们硬碰硬，似乎有些以卵击石。 而刚刚扣住李嬷嬷手腕的那点骨气，不过是残存在我意识里的一点冲动而已。 也许，我的想法让人听着很没有骨气。 可是，如果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没权没势的人，想要在这深宫中活下去，就不可能时时的讲究骨气。 我本以为，我的退让，我的隐忍，会换来李嬷嬷的一巴掌，然后，她便会心满意足的消了气。 不想，她竟是远比我想的可怕许多…… “将这个女人的衣服给我扒光，再按到那边跪着去。”李嬷嬷的唇角挂起一抹阴狠的笑，看得我不可自抑的一阵瑟缩。 而按住我的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一眼，迟迟不敢动手。 毕竟，我曾经是郡主，曾经是先皇的心尖，曾经更是龙轩烨身边最亲近的女人…… “还不动手？还是你们也想被扒光了，陪着这个小贱人一起跪。”李嬷嬷带着明显威胁的历喝一声，两个宫女被吓得按着我胳膊的手都明显的抖了一下。 随即，她们再也不敢怠慢，向我伸出手，无情的撕扯起我的衣服来。 “你们干什么？”我拼命的挣扎，即使她们已经在扯我的衣服，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些人做出来的事情。 皇宫的黑暗，我早就见识过，但是，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扒了一个宫女衣服的行为还是让我没有办法想象的。 毕竟，于我而言，从来都是士可杀不可辱的。 但，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我才明白，如果，卑微的人若是想在这深宫活下去，骨气是最要不得的。 纵使你有一身的傲骨，遇上那些魔鬼，她们也会将你的傲骨一寸一寸的敲碎。 “放开，放开我……”我一边嘶喊一边挣扎，这一次是真的打从心底怕了。 打我，骂我，我都可以不吭一声的忍着。 但是，如果要扒光我的衣服，让我赤身裸体的跪在光天化日之下，供人观赏，那我情愿去死。 墨非，难道我就要命绝于此了吗？ “嘶……嘶嘶……”布衣撕裂的声音不停的在潮湿的空气中响起，被脱得只剩下亵衣的我，已然看不到希望。 渐渐的，我停止了挣扎，将舌头伸入两排牙齿间…… 我，赫连暖，宁死，也绝不会受这种侮辱…… 墨非，对不起，阿暖怕是做不到给你的承诺了…… 闭上眼，慢慢的合上两排牙齿，而我此时竟是连一滴泪都没有…… 不是我太坚强，实在是我对这皇宫大院早就已经失望至极，再为之流一滴眼泪，我都觉得多余。 牙齿渐渐用力，腥甜的血一点一点的从我的齿缝中溢出，顺着我的唇角留下…… “快点，快点给我捏住这个贱人的嘴巴，别让她咬舌自尽。”李嬷嬷尖锐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焦急。 原来，她也会怕啊！ 我还以为出了皇宫内院，这里她便是土皇帝，什么都不怕呢！ 两个宫女听到李嬷嬷的命令后，立刻手忙脚乱的来捏我的脸颊，掰开我的嘴。 终于，我的舌头在被我咬断前，被她们成功的解救了。 而李嬷嬷在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后，怒火竟是更盛了几分。 “啪……”她猛然出手，一巴掌便毫不留情的甩在我的脸上。 “想死？”她对我冷冷的嘲弄一声，看着我的眼神甚是不屑，“你以为这是你想死就能死的地方吗？” 我转过被李嬷嬷打得偏向一旁的脸颊，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呵，一个人若是一心求死，是拦不住的。” 她以为她是什么人？操纵生死的阎王吗？ “死吧！快去死啊！反正很多人巴不得你去死。”李嬷嬷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又补充道：“放心，只要你的死与我无关，我绝不会拦你。” 我没有言语，只是死死的盯着她那张狰狞的脸。 能进来皇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如花似玉的美人？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保持住最初的美丽，而不变成李嬷嬷这般面目可憎？ 这外表光鲜，富丽堂皇的皇宫，就像是人间的炼狱一般，将女人们的灵魂炼得扭曲，最后成魔。 “你们俩，把她给我按到那边跪着去。”李嬷嬷再次指着溢满脏水的空地，厉声对两个仍然按着我的宫女吩咐道。 两个宫女明显的瑟缩下，好似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那片空地，到底有什么？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第3章 两个宫女不敢怠慢，一人按着我一条胳膊，就往那边推去。 我几乎没有挣扎，便被推得跌跌撞撞的走向那片溢满了涨水的空地。 既然，今日必须要跪，我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站在那片空地上，我本想找个干爽点的地方跪下，却不想两个宫女竟是拼命的将我往水坑里按。 我从小被人伺候惯了，没干过一点粗活，又怎么会有两个宫女的力气大呢！ 三下两下，她们便把我按到。 “噗通”一声，膝盖跪入脏水里，砸在地面上，发臭的脏水四处飞散，浸透我单薄的亵衣，溅得我满脸都是。 而这些远不算什么…… “啊……”膝盖落下的那一瞬间，我顿时尖叫出声。 好似，有什么扎入了我的皮肉中，让我疼得顿时冷汗淋漓…… 我终于明白，那两个宫女为什么在听到这片空地的时候会这么害怕了。 原来，让我跪，根本不是最终的目的。 最终的目的是想让脏水里的尖锐物体刺入我的皮肉中，让我痛不欲生。 我本能的想要站起，身子才动了一下，却又被死死的按下去，动弹不得。 渐渐的，脏水渗入伤口中，伤口便如被针密密麻麻的刺入一般锥心的痛，痛得我的身子都跟着不停的颤抖起来。 这脏水…… 我的眸子瞬间瞠圆，却硬生生的忍下了那锥心之痛，没有呼痛出声。 我一直以为，我早就见识了这座皇宫大院的黑暗…… 可是，我今日才发现，这里的可怕，远不是用一双眼睛就能看尽的。 “李嬷嬷，你这样动用私刑，就不怕上头怪罪吗？”我转脸瞪向李嬷嬷，疼得牙齿打颤的质问道。 “呵……”李嬷嬷得意的冷笑一声，走到我近前，抬手便又是一巴掌扇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旁，唇角再次有湿热的血流出。 “赫连暖，你怎么都到了这里，还这么的无知。”李嬷嬷掐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冷嘲道。 我抬起头，狠狠的瞪向她，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以为，就凭着你当初，用尽心机，媚惑皇上的狐媚作为，在落得这份田地后，你还能安度余生？”李嬷嬷说的一副大义凌然，就好似在她眼前的我，是什么作奸犯科，大奸大恶之人。 而这媚惑皇上的罪名，我听着只想仰天大笑。 如果，当初，我愿意做他的妃子，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李嬷嬷，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有报应吗？”我冷凝着她，忍下伤口的疼痛，竟是能声音无波的问道。 “呵，你以为，你膝盖上扎入点瓷器的碎片，跪在盐水中，就算是人间疾苦了？我就要有报应了？那我告诉你，这里的人犯了错，都要跪。而我，到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李嬷嬷得意的笑着，一张脸纠结成了一团，让我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女子曾经也受过严格的宫内训练。 她，简直就连市井的泼妇都不如。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渐渐的阴霾，天边让人惊心的闪了又闪。 “轰隆隆”的雷声紧跟着响起，瓢泼的大雨随即而至。 “给我按着她，跪不够一个时辰，不许她起来。”李嬷嬷狠狠的交代一声，急忙转身跑回屋里去避雨。 我转头，见两个宫女的衣服已经被急落而下雨水打湿，却仍是动也不敢动一下的按着我，心下不忍。 我已经落魄至此，她们却是无辜的，我何必牵连她们呢？ “你们进去避雨吧！我会在这里跪够一个时辰的。”我微微昂起脸，看着面无表情的两个宫女劝道。 “……”两个宫女无言，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离开，亦没有理我。 我转回头，看着那片脏水，没有再言语。 而李嬷嬷刚刚的话，则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这里的人犯了错，都要跪……” 看来，他们是真的都怕了李嬷嬷…… 而在雨中站一个时辰，总比跟她一样跪在放满瓷器碎片的盐水中要强很多。 膝盖，小腿被盐水浸得渐渐麻木，头上的绷带更是被雨水打得粘在我的伤口上，让我头上的伤口刺痛异常…… 最后，就连我的视线都渐渐的变得模糊了起来，意识也开始跟着迷离。 如果，不是两个宫女仍旧扯着我的肩膀，想让我跪得笔直，我想我此时早就已经躺在了这片脏水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静静的活着，就这么难？ “暖儿”就在我即将彻底失去意识前，一道焦急洪亮的醇厚男声唤醒了我。 他，怎么回来了？ 鼻子猛的一酸，眼中瞬间便涌上了泪，可是，我还是咬紧下唇，没让那悬在眼中的泪落下。 其实，落不落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大的雨，哪里还会有人分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呢！ 可是，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我就是不想哭，也不能哭。 龙轩烨想让我受尽欺凌，活得期期艾艾的，好让他的心痛快，我就偏偏活的坚强，不称他的心。 我没有转身，也不敢转身，我真怕看到了“亲人”，我眼中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了。 其实，我一直不坚强，我的坚强不过是我的倔强在支撑…… “放手，都给本王放手。”他很快已经来到了我身后，对着两个宫女暴喝，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王爷，奴……啊……”一个宫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七哥扔了出去。 “嘭……” 我没有转身，只是听着那重物落地的声音，也知道七哥是真的怒了。 要不然，这位平时从不对奴才动手的温和王爷，又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呢？ 另一名宫女见了同伴的下场，立刻松开了扯着我肩膀的手，生怕下一个被扔出去的是她。 而没有了她们的钳制，我的身子迅速软了下去…… 那片脏水在我眼中渐渐放大的同时，也渐渐的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暖儿”七哥惊呼一声，长臂一伸，拉住我软下去的身子，在我差点倒入那片脏水中的时候，将我带入怀中。 “七哥，你怎么回来了……”我努力的撑开眼帘，孱弱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时，我竟是连七哥的脸都未曾看清，便失去了所有意识，落下了沉重的眼帘。 第4章 梦中，我的身子一直好冷，头更是痛得如被撕裂一般。 那一日，我在我御书房中苦苦哀求龙轩烨，龙轩烨拂袖而去。 那一日，天牢中，墨非饮下一杯毒酒，口吐鲜血的死于狱中。 两个场景，在我的梦中交叠，成为了我永久的梦魔，从那日起，便不曾散去。 “龙轩烨，求你，求你放了墨非，他是无辜的……” “龙轩烨，求你，不要怪墨非，他只是为了帮我，他没有错……” “龙轩烨，别走，求你，别走，是绾绾错了，绾绾不该那么倔强，可是墨非没有错……” “墨非，对不起，阿暖不该拖你下水……” “阿暖对不起你……” “墨非，阿暖救不了你……” “墨非，阿暖活的好辛苦，好辛苦……” 我在梦中不停的嘶喊，几乎喊破了喉咙，流干了眼泪…… 可是，发生过的事情，即使在梦中，也没有任何的改变，事实终究是那般的无情。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只觉得一口闷气在心里，堵得我呼吸苦难，整个人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绾绾” 突然，一声亦如多年前一般的低声轻唤打在我的心头，让我不禁努力的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确定这声轻唤是来自梦中，还是真实的。 只是，努力再三，我还是没能掀开沉重的眼皮。 我的心顿时焦躁起来，竟是开始害怕那声音会消失。 而就在我焦躁不已，却又怎么都无法张开眼睛的时候，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绾绾，别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绾绾，别怕……” 我的情绪渐渐的被安抚，亦如我还是孩童时，在雷电交加的夜晚，不敢入眠时，被他安抚，然后静静的，安稳的睡去一般。 原来，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那在童年便潜移默化间形成的信赖，仍是留在了我的心底，没能随着他的无情，或是报复流逝…… 只是，不管这一刻的信赖是错，是对，沉浸于梦中的我都没有能力去判断。 我只知道，当我落入那个温暖如昔的胸膛时，我虽然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挣扎，却还是在他一声一声的“绾绾，别怕”中渐渐的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而久久不散的梦魔，也随之散去了。 没有了噩梦连篇，这一觉竟是成了墨菲离开后，我第一次的好眠。 只是，当天光放亮，我一点点的掀开沉重的眼皮，理智渐渐的回归时，我才猛的警觉，我昨夜到底做了什么。 昨夜，我怎么可以那般的接近一个害死了墨菲的人？ 尽管，我昨夜已经烧得迷迷糊糊。 但是，我却清楚的记得，这世上，除了死去的父母，只有他一个人叫我，“绾绾”。 好在，床上，已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刚要松一口气，掀开一条缝的视线中，却闪入一双男人的靴子。 他，还在？还坐在我的床头？ 刚掀开的眼皮急促的落下，坚强了多日，一直对他冷眼相对的我，这一刻，竟是非常害怕面对眼前的男人…… 我闭上眼，抿紧唇，在心里思量着要怎么面对他，才不会尴尬。 算了，还是装睡吧！ 他是皇帝，日理万机的，总不至于在我的床边坐一天吧！ 只是，我才一有了决定，坐在床边的男人便出了声。 “暖儿，你醒了啊！”一声带了些倦意的低哑男声响起，顿时犹如一盆冷水从我的头顶浇下，激得我立刻睁开了双眼，看向声音的源头。 其实，不必看的…… 不看，我也知道，这道声音是属于七哥龙轩瑾的。 “暖儿，你可算是醒了，吓死七哥了。”龙轩瑾握住我的手，满眼难掩的喜悦。 “七哥……”我轻唤一声，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不是滋味。 昨夜，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傻丫头”七哥轻唤我一声，声音竟是有些发哽。 看着七哥这个样子，我的鼻子也跟着顿时一酸。 不再想昨夜的梦，不是不够刻骨铭心，而是不该去想。 真也好，假也罢，我和龙轩烨之间，也已经咫尺天涯了。 “七哥，你怎么回来了？”我努力压下不该有的情绪，声音亦是有些发哽的问道。 “如果七哥不自己回来，你就不打算告诉七哥，一个人承受吗？”七哥压抑的甚是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怨怪，但我却知道，他不是在真的怪我，而是在怪自己，还是没有来得及让我毫发无损。 墨非出事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找七哥帮忙，但是思来想去，我还是放弃了。 七哥曾经是先皇最宠爱的皇子，亦成了龙轩烨登上皇位最大的障碍。 在这个时候找他回来，替墨菲求情，我真怕龙轩烨会对他不利。 其实，我不肯找七哥帮忙，又何尝不是太过的了解龙轩烨的秉性，笃定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墨菲。 如果，他还有一丝侧忍之心，在我跪下那般求他的时候，他已经放墨菲一条生路了。 龙轩烨登上皇位那一年，视乎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一直最有机会登上皇位的七哥，竟突然间自动请命要去封地。 还记得，七哥临走前的那一天，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久久的没能说出一句话。 最后，就在我因舍不得他，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低低的哭泣起来时，沉默了半晌的七哥，才声音发哽的嘱咐道：“暖儿，你一定要幸福。” 话落，七哥转身便脚步急促，连头都不曾回一下的离开了。 七哥走的那一天，我没有跟着众人去送他，只是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看着他跟亲人道别。 我知道，七哥的母妃不喜欢我，所以这样母子别离的场景，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七哥为难。 一一道别后，一身白衣的七哥翻身上马，却没有立刻策马离开，而是昂头看向了城楼上的我一眼。 尽管，我根本看不清七哥的表情，心里却总是觉得，七哥望向我时的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后来，龙轩烨做了皇帝，我嫁给了墨菲，再到墨菲出事，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我的身边似乎已经风起云涌。 “七哥，你昨夜守了我一夜？”我有意避开七哥的问题，不答反问。 话才一问出口，我的心头便猛的颤了一下。 我这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排斥什么？ 这一刻，我竟是搞不懂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恩”七哥点点头，然**紧我的手，亦如一年多以前，他离开都城时一样，紧紧的，很温暖。 我的心头顿时一哽，好似被什么塞住了一般的堵得慌。 为了掩饰这份慌乱，我故意将话题岔开。 “七哥，一年多没见你，你又俊了。” 这样的玩笑话，我以前对七哥说了好多次，每次说，都会逗得七哥摇头失笑。 我很爱看七哥笑，这皇宫大院中，也只有他的笑，在我看来，只是单纯的笑，没有任何的深意。 而这样的话，即使玩笑话，也是实话。 七哥真的很俊，他不像龙轩烨，有一双深邃的眼，让人永远看不透心思。 他的一双眸子总是清清淡淡的，好似这世间的那些阴谋，都与他无关，他早已经超凡脱俗一般。 许是因为这双总是淡然的眸子，所以，从一开始我便认为，七哥是绝对不会争夺皇位的。 只是，我真的能读懂七哥的心？怕是也不能吧！ 就如，我永远都想不明白，他一年多以前，为何要突然离开。 “一年多没见，七哥的暖儿嘴还是那么甜。”他伸出温暖的大掌，抚上我的发，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蓄满了笑意。 我像只温顺的小猫，窝在被子里，任由他顺着我凌乱的发。 “七哥，这次回来多久？”良久，我才开口问道。 七哥顿住手上的动作，神情微凝了下，才道：“暖儿，七哥带你离开，好不好？” “真的？”我惊喜的得险些从床上跳起。 只是，这么一动，正好牵动了腿上的伤，疼得我顿时龇牙咧嘴。 “嘶……好痛……” “暖儿，很痛是不是？”七哥抿眉看着我，在那双淡然的眸子中，我第一次看到了敌意。 腿上的疼痛，让我在一瞬间清醒。 龙轩烨又怎么会让七哥带我离开呢？搞不好只会牵连七哥。 “七哥，算了。”我在床上躺好，刚刚心间的那点喜悦，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暖儿，你放心，七哥一定会带你离开。”七哥攥紧我的手，眸中的认真，是他给我的誓言。 七哥从未对我失信过，望着他眼中的认真，我本来信他一定能将我带走的。 但，不知道为何，我心间总是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总是觉得，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七哥可不可以带我走，那么简单了。 第5章 七哥那日的誓言还在耳边，可是，他的人此时却已经被龙轩烨禁足。 龙轩烨好似怕我不知道一般，特意命人大张旗鼓的将七哥禁足在咏春宫。 而我，那日被七哥救下后，便被他带来了这里，七哥未出宫前的寝宫——咏春宫。 今日，我本要回浣衣局，但是，七哥却不肯，硬是要我留下来养伤。 甚至，他离开前，为了防止我跑了，还派了一堆宫女，太监的看着我。 过了许久，七哥也没有回来，就在我担心得差点没有冲去找龙轩烨要人的时候，七哥被赵公公带人，请回了咏春宫。 因为侮辱圣意，所以被罚禁足，一直禁到七哥返回封地为止。 其实，这深宫中，于七哥而言，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他回来的事情和人。 先皇宾天后，七哥将他的母妃也接去了封地。 而没有了自己最近的人在这里，这像牢笼一样的深宫大院，还有哪里好？ 我知道，七哥待我很好，这次一定是为我而归。 可是，我，并不值得他如此…… 像七哥那样喜欢闲云野鹤，不贪慕富贵的人，多回这牢笼一次，便多一次牵绊。 “呀，郡主，您也在啊！”赵公公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一副意想不到的样子，装得还真像。 “公公，我可以见见皇上吗？”我掀开被子，便想下床。 “暖儿，你见他做什么？他已经不是我们以前认识的四哥了。”七哥按住我，不许我动。 “七哥，让我去吧！我想见见他……”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七哥按在我肩上的大掌便明显的一僵。 其实，我只是想说：“我想见见他，让他有事冲着我一个人来。” “七哥……”我疑惑的看了七哥一眼，不解他为何如此的紧张。 “既然想去，便去吧！”七哥落下放在我肩上的大掌，转身对着门口吩咐道：“小路子，被顶轿子来。” “七哥，不用了。”我连忙阻止他，“我自己走过去就可以了。” 我现在是个罪妇，宫女，怎么有资格坐着轿子去找他？ “赫连暖”七哥怒吼一声，生平第一次吼了我。 “七哥……”我微一皱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七哥这是怎么了？ 我试图从床上站起，想要走到七哥身前，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可是，当脚真的一着了地，我才发现，我的腿痛得竟是无法站起。 低下头，在长裤的遮掩下，我看不见腿上的伤到底有多重。 但是，那锥心刺骨的疼痛，却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如果，不是这疼痛的提醒，我差点就忘记了，我入宫为婢的第一日，就见识了这皇宫的黑暗。 默然的抬起头，我咬紧牙关，竟是撑着床沿，站了起来。 “赫连暖，你就这么不珍惜你自己吗？”七哥的怒容此时已经沉黑一片，他快步来到我的近前，喝道：“坐下”。 我低头看了一眼他垂在身侧，此时已经紧攥出了青筋的拳头，眼眶顿时便热了热。 从小到大，我便很少看到七哥生气，发怒。 即便是像此刻这般，被我气得浑身发抖，他仍是顾及着我的腿伤，不碰触我一下。 这让我突然间想起了龙轩烨，他和七哥似乎是正好相反的两种人。 如若，谁不顺着他的意思，他准保会让那人痛不欲生。 他虽然不是个昏君，却真的是个暴戾的君王…… “七哥，今日，我必须去见他。”我抬眸望向七哥，口气异常的坚定。 “去见他做什么？想让他同情你吗？”七哥猛的嘶吼一声，一身戾气。 还真是兄弟，这个时候的七哥倒是跟龙轩烨有八分相似。 只是，这样的七哥，让我觉得好陌生，让我突然间觉得，我好似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外表温和的男子。 转过视线，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见怪不怪的赵公公，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只是，即便再傻，这一次，我也要傻到底…… 我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是眸光静定的道：“赵公公，带我去见皇上吧！” “这……”赵公公打量了一眼我，又转头看了看正在极力忍住怒气的七哥，才让开门口处，“郡主，请吧！” 看着如可这般的赵公公，我忍不住心酸…… 原来，这世间唯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赵公公…… 我刚要迈步向前，七哥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视线冷寒的盯视着我，“赫连暖，你若是这么不珍惜你自己，本王也不会再管你，本王明日就离京。” 记忆里，七哥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自称过“本王”。 看来，他今日真的是怒极了，才会用这样的方式与我划清界限。 只是，他终究是因为不懂我，所以才会只看到了表面。 是，我的确是想带着腿上的伤去见龙轩烨，的确想要博取他的同情。 可是，我这么做，又是为了谁？ 墨非已经不在了，我在这世上，便只剩七哥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再让他有事。 龙轩烨的性子我很了解，若是七哥再为我的事情纠缠下去，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而七哥，这次特意为了我而归，本就已经于法不合，让龙轩烨抓到了一处大把柄。 鍙国的皇子一旦有了自己的封地，没有圣旨传召，是不得私自回皇城的。 龙轩烨特意派了赵公公来，这么高调的禁了七哥的足，为的是什么？ 就凭着他对我的憎恨，他会不知道，我在七哥这？ 想来，这场戏，不过是做给我看的。 他就是要我知道，一切和我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即便，七哥这个曾经与他交好的兄弟，他也一样的不给情面。 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不去成全，他大男人，九五之尊，时刻想把任何人踩在脚下的心理呢！ 其实，我也是在赌，赌他到底有多恨我，到底要将我逼到怎样的境地，他才会满意。 如果，他真的没有那么恨，也许，他会看在我受尽折磨的份上，不再迁怒于他人…… 从咏春宫到他的御书房，就是腿脚没有问题的人，也要走上一刻钟。 而我，这样一个腿上刚刚受了重伤的人，徒步去见他，想必一定是举步艰难吧！ 难道，我就真的这么不知道怜惜自己，真的这么的不自爱，想要用自己的伤痛，去博取他的可怜吗？ 如果，我早抱着这样的心里，大概早就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了吧！ 这一趟去见他，我不为别的，只是想让龙轩烨亲眼看看，他到底已经把我折磨成了什么样，让他心里痛快，痛快…… 也许，就是这么一痛快，他便会心情愉悦的放过七哥了。 我咬紧牙关，忍痛抬起脚，再落下，只是一步，我便已经疼得额头上全是冷汗。 七哥扣着我手腕的大掌渐渐无力的垂下，即使我没有转头去看他，我也能想象得出，他眼中此时的失望。 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即使腿上的伤再痛，即使身后七哥的视线就快要将我的后背烧出了一个洞来，我也不许自己有片刻的停留。 七哥，你为了暖儿，不惜置国法，性命于不顾，暖儿为你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第6章 当我一步一步走向龙轩烨的御书房时，痛的又何止我腿上的伤？我的心要远比那痛百倍。 龙轩烨，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我赫连暖情愿死，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可是，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死？ 也许是这世间还有我不舍的人吧！ “郡主”赵公公轻叹一声，“皇上要的从来不是这些，郡主怎么就不懂呢？” 我一愣，眼睛却是看着地面，没有看赵公公一眼。 只是，心里却也忍不住的要问，“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想要我这条命，我恐怕不能给他。”我既然答应过墨菲，要好好的活着，我就绝不会，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若是死了，墨菲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哎……”赵公公这次改为重重的叹息一声，“郡主何必非要装糊涂呢！” “他是君，我是奴，我已经不敢再去猜测他的心意了。”我自嘲一笑，脚下的步子竟是也快了些。 曾经的那些回忆，好的坏的，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心，开始如撕裂般的痛，一并连腿上的疼痛都给麻木了。 “郡主这又是何苦呢！”赵公公无奈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打在我的心头。 是啊，我这又是何苦呢？ 只是，不管为何而苦，我都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赵公公没有再劝，而是静静的陪在我身旁，配合着我的步子，一起向御书房走去。 我已经不记得那天到底走了多久，我才终于看到了那扇御书房的木门。 唯独让我一生无法忘记的是御书房中，那道冰冷无情的声音。 “皇上，郡主有事求见皇上。”赵公公站在御书房的门外，轻声禀报道。 我倒是真佩服赵公公，这个风口浪尖上，也敢称呼我为郡主，他就不怕龙轩烨听了会震怒吗？ “让她候着”龙轩烨虽没有怒，声音却是冰冷得没有任何的情感。 “是，皇上。”赵公公领命，然后看向我，“郡主，老奴扶您在石阶上坐会儿吧！” “不用了”我摇头拒绝，静默的站在御书房的一侧。 我本以为，一向勤政爱民的龙轩烨是在御书房中，处理什么重要的国事，却不想，竟是…… 女子的轻吟声，暧昧的喘息声，悉数透过门板，传入我的耳中…… 那一刻，我一直站得笔直的身子，居然不稳的晃了晃…… 我，到底在在意什么？ “郡主”赵公公上前一步，扶住我不稳的身子，“要不，老奴先送郡主回去吧！” “不用了，我等他。”我摇摇头，不肯离开。 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倔强，我执着，而是因为我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满足在我拒婚时，他失掉的面子。 他是想告诉我，“赫连暖，你不要的男人，有很多人愿意承欢在他的身下。” 只是，为何我明明看的这般通透，却仍是逃离不了这一世的纠缠呢？ 暧昧的声音，不断的传入我的耳中，一开始还微微发颤，发疼的心口，此时已经麻木得全无知觉了。 这日，我穷极一生，都没有办法忘记。 不能忘记的，不是书房里边的人在做着什么。 而是，那一刻，我才知道…… 原来，我对这个男人仍是没有全然的死心，还是有某种就连我自己都说不好的感觉在心间徘徊…… 六月的天气，本就是个多雨的季节，再加之老天视乎特别的喜欢来衬托我的凄凉，所以，那一日，再次的下起了雨来…… 冰凉的雨水从阴暗的空中泼下，片刻便已经将我的全身打透。 不过，这样的情形，似乎也不是很坏…… 至少，“哗哗”的雨声，掩盖住了书房中，那暧昧的声音…… “郡主，到屋檐下，避避雨吧！”赵公公急忙过来扶我，想将我拉到屋檐下去避雨。 “不用了”我摇头，用力抽住被赵公公拉住的胳膊。 既然，我本就是来让龙轩烨看看我有多凄惨的，那我还避什么雨？ 只是，我又忍不住自问，“赫连暖，你是真的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惨，还是害怕站到屋檐下，继续听着书房里，那暧昧的声音？” “郡主，你这样做，只能是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其他什么都换不来的。”赵公公陪我站在雨中，一张终日平静无波的面孔上，此时已经全是无奈何痛心。 我转头，望向赵公公，豆大的雨点，已经打得我睁不开眼。 但是，我相信，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赵公公，一定不会错过，我眼中的询问。 “皇上从来不是个心软之人，却也从来不是个绝情之人，郡主自己想想吧！”赵公公言罢，不再多说，却也没有转身离开，就这样陪我站在雨中。 我转头，将视线落在紧闭的书房木门上，在心里揣摩着赵公公刚刚说的那句话。 龙轩烨，我一向都知道，这世上，再难找出几个比你心还硬的人来。 而这样的你，真的不是个绝情之人吗？ 一开始，我还数着时间，在心里猜想着，龙轩烨要多久才会出来见我。 到后来，当我的视线渐渐看不清那扇高大的木门时，我的心里，才有最后的答案。 龙轩烨，你果真是个绝情之人。 无论如何，你我也相识，相处了十几载，今日你明知我在门外，竟是能闭门寻欢，拒而不见，你真是够绝啊！ 是我赫连暖不自量力，以为你看到我苦痛的样子，堵在心里的那口气，便会顺一顺。 原来，你真的是想把我生生的折磨死，才会甘心。 可是，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会开心了吗？ “赵公公，我又自不量力了，是吗？”我的声音发哽，眼睛也瑟瑟的，好似有滚谈的液体滑过满脸的雨水，在落入尘埃中。 “郡主，您次次都是为他人而来，您让皇上情何以堪？”赵公公不答反问，却一问，便将我问住了。 我答不上来赵公公的问题，便只好保持沉默，等待他的下话。 我知道，有些话，赵公公本是不想说的。 作为奴才，一个位高权重的奴才，赵公公从来不会评论，或是猜测主子心里的想法。 这一次，他算是为了我破例了。 “郡主只看到表面上，皇上有多么多么的狠戾，无情，却从不曾想过皇上的难处。 郡主可以因为厌恶了后宫的争宠，夺权，选择另嫁他人，离宫而去，而皇上却必须永远守在这冰冷的皇宫中，郡主可曾想过，皇上也需要一个女人，可以与他并肩作战？”赵公公重重叹了一声，没有等我回答，便道：“郡主，回去吧！老奴的话，郡主一天想不明白，即便见了皇上，也只能是相互伤害。” 相互伤害？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能力，能撼动他如冰山一般的心？ 只是，即便心中对龙轩烨再不信任，赵公公的话，我却还是听进了心里去。 赵公公看着我长大，对我一向照顾有加，即便是我落难后，也不曾对我有一点的不尊重。 这样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说出的话，我又怎么能不上心呢！ 在我看来，龙轩烨即便是孤军奋战，也不过是罪有应得。 那染满血的皇位，是他自己争来的，夺来的，皇宫就算再冰冷，他又能怪得了谁呢？ 只是，我好想问问他，“龙轩烨，你可曾后悔过？” “赫连暖”一声带着怒气的大吼划破雨帘，传入我耳中时，七哥也到了我的近前。 “七哥”看着同样一身湿透的七哥，我的心不禁酸了酸。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出来的时候，打把伞？ “跟本王走，本王现在就带你回封地。”七哥扣住我的手腕，就想扯着我离开。 “七哥……”我刚开口，想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七弟，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此刻走出咏春宫，应该算是抗旨不尊吧？” 第7章 “抗旨不尊”四个字，顿时让我全身一僵，用尽全身力气的甩开七哥的手，转头瞪向书房的方向。 龙轩烨呀，龙轩烨，你一直不出现，就是等七哥来找我，然后给他扣上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吗？ 只是，当我愤怒的视线，刚一转到书房门前，眸中剩下的，便也只有呆愣了。 只见，龙轩烨一身明黄的中衣，一双凤眸中虽带着明显的倦意，却一点都融化不了，他眼里那层厚厚的冰。 而两片薄消的红唇，在这样阴霾的天气下，显得更加的滋润，有光泽。 想来，会这样色泽的红唇，都是龙轩烨怀中，这个只着一套白色亵衣，鬓发有些凌乱的美丽女人的功劳吧！ 看着眼前的情景，我突然想起那一年，龙轩烨第一次吻了我之后，我看着他同这次一样，色泽红润的薄唇，笑骂道：“龙轩烨，你真是个妖孽，像你这样的男人，生来就是祸害女人的。” 而他，却在我唇上重重的吻了一下，才抬起头，眉眼含笑的道：“本王就算祸害，也只祸害你赫连绾绾一人。” 那时，他还只是个王爷，他还会笑，他还会将我捧在手心中。 而此时，他成了九五之尊，却已经忘记了如何笑。 他怀中的女人，早就不再是我…… 到底有多早呢？ 回想起赵公公之前说过的话，再看着眼前相拥的一对男女，我突然有种想要发狂大笑的冲动。 到底是谁，先丢下了谁？ 又有谁想过，那一年，他大婚，当我亲眼看到他牵着一身红妆的女子走入大殿，接受所有的人祝福时，我的心便已经被一片一片的撕碎。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我抗旨拒婚，可又有谁想过，当曾经的誓言成空，换来的却是一道圣旨，一场恩赐时，我已经碎裂的心，到底有多痛…… 于是，我带着一身的伤，逃了…… 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逃离，最终害死了，陪我走过那段最绝望日子的男人——墨非。 墨非死了，我沦为了皇宫中，最底低下的奴才，而造就这一次的罪魁祸首，却怀抱美人，活得如此舒坦。 老天为何如此的不公平？ 越想，我便越怒，瞪着他的眼神，便也越是犀利，无情。 而龙轩烨，微蹙眉，抿紧唇，只是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便直接将我忽略，将两道森冷的视线落在七哥身上。 “七皇弟，你枉顾国法，抗旨不尊，你说朕应该给你定个什么罪？”他冷淡无波的声音里，让人听不出一点的亲情可在，有的只是阎罗一般的森冷和无情。 我眼中的怒火一瞬间散去，有震惊流转而过，随即便是了然。 我早就猜到，他要动七哥，不是吗？ 只要是跟我扯上了关系，想要救我的人，他都不会放过，不是吗？ “龙轩烨，你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你才甘心？”我隔着重重雨幕，对着那个视生命为无物的男人嘶吼。 我本以为，在他背信弃义，在他害死墨非后，我对他的所作所为都已经麻木，他再做什么，我都已经不会再有情绪了。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我还一样的恨他，恨他背信弃义，恨他对我赶尽杀绝，只不过是失去墨非的伤痛，让我的喜怒暂时麻木了。 龙轩烨微愣，随即我看到就连他怀中，刚刚还一脸娇羞的女人，此时都已经变了脸色。 呵，龙轩烨是出了名的无情，狠戾，而我一个罪妇，公然大喊他的名讳，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质问他，到底要杀多少人，才甘心。 “大胆，朕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龙轩烨怒得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就冲入了雨幕中。 “龙轩烨，真的要我死了，你才能放过我身边的人吗？”我看着瓢泼般的大雨，从他的头顶淋下，所有的怒火此时都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满心的悲凉。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错，还是造化弄人？ 权势面前，爱情真的不值一提吗？ 可是，龙轩烨，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你想要成就大事时，就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的将我丢到一旁。 待你大事已成，你便一道圣旨，再将我召回。 可是，这期间，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是污了曾经美好的情感。 如果，必须要我死，你才能不恨，那我便成全你。 墨非，对不起，不是阿暖想要背弃给你的诺言，阿暖只是不想有人再为我埋骨在这无情的皇宫中。 “阿暖，我们走，不要求他。”七哥将我揽入怀中，声音坚定，不容置疑的道。 “呵，七皇弟，一年多不见，你倒是长能耐了。” 我听着他怒火滔天的语气，看着他能喷出火来的双眸，却读不懂他这样的怒火，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七哥…… 龙轩烨直直的站在雨中，即使已经被大雨浑身浇透，却仍旧不减一分帝王的威严。 也许，这个男人，天生就适合站在这个位置上…… “臣弟愿意用鍙国的两成兵权来交换暖儿。”七哥揽着我的长臂又紧了紧，出口的语气，没有一点的哀求。 是啊，这样好的交换条件，七哥不用求，龙轩烨也会答应吧？ 鍙国两成的兵权，换一个待罪的宫女，这样好的买卖，还有人会不愿意吗？ 宫人迅速的撑了伞，遮在龙轩烨的头顶，却被他一把拂开。 “还真是笔合算的买卖啊！”龙轩烨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的冷凝着我们。 “既然皇兄也这么觉得，那臣弟明日就让人送上兵符。”七哥声音无波的回了一句，好似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中一般，已经激不起他一点的情绪。 只是，一切真能解决得这么简单吗？ “暖儿，我们走。”七哥低头嘱咐我一声，便揽着我转身，想要离开。 这一刻，我的心竟是莫名的落寞…… 虽然，这样的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的心里却仍是有股异样滑过。 只是，这股异样到底代表着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了。 带着这股异样，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在我以为，我将彻底的走出他的视线时，身后却再次响起了他低沉，冰冷的声音，“七皇弟，朕还没有答应，你走得是不是太急了？” 七哥揽着我，不急不慢的转过身去，语气淡淡的问道：“那皇兄何意？” “如果七皇弟愿意用鍙国两成的兵力换这名罪妇，朕自然是乐意之至。”龙轩烨意味深长的顿了话，将视线调向我。 而当我们四目相对之时，他轻蔑一笑，复杂的眸色中，我看得懂的只有“厌恶”。 心尖猛的一阵刺痛，我竟是想避开他的视线。 只是，我绝不允许自己做个逃兵，绝不…… “皇兄既然乐意之至，那臣弟就叨扰了。”七哥揽着我的大掌，已经明显的在收紧。 想必，看着龙轩烨那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他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笃定吧！ “七皇弟，你确定你能拿出鍙国两成的兵力来？”龙轩烨不慌不慢的出声问道。 “臣弟手里有多少兵力，皇兄不是比谁都清楚？七哥的语气已经不再是平淡无波，里边明显的参杂了烦躁。 而这烦躁，又何尝不是来源于心里的那份不确定呢？ 这一刻，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他想带我离开这里，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朕的确是很清楚七皇弟手里有多少的兵力，但是，七皇弟似乎不知道朕手里到底有多少的兵力。”龙轩烨微勾唇，笑得让人心里直打怵，“七皇弟，你今日错就错在，不该自是过高的跟朕谈条件。” “来人，龙轩瑾罔顾国法，抗旨不尊，即刻将他打入天牢。”龙轩烨对身后的侍从冷声吩咐道。 第8章 龙轩烨下令抓七哥时，那冰冷的声音，远比那一日的大雨还要冷上许多。 我眼见着两个侍卫，离我们越来越近，最后在七哥身后站定。 “暖儿，对不起，七哥不能保护你了。”七哥揽着我的长臂无力的落下，面对两个来抓他的侍卫，他没有做任何无谓的挣扎，而是冷视着龙轩烨，嘲弄道：“皇兄，阔别一年多，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的让臣弟刮目相看。” “七皇弟，朕早就跟你说过，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妄动贪念。否则，最后受苦的，只会是自己。”龙轩烨一直保持的优雅笑意，看在我的眼里，却是一个王者，居高临下的无限嘲弄。 “如果我对暖儿动的是贪念，那皇兄呢？皇兄一心将她囚在皇宫中，让她受尽**，到底是为什么？”七哥如困兽一般，嘶吼着质问道。 我知道，他是在为我抱不平。 可是，皇权在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而言。 还有，他们的对话，我为什么有些听不懂？ “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臣子来管。”龙轩烨直接抬出自己尊贵的身份来压人，一点想讲道理的意思都没有。 “皇兄，原来你也有怕的事情啊！哈哈……”七哥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异常畅快。 眼睛看着龙轩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耳朵听着七哥那近似发狂的笑声，我突然很想逃，逃的远远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身边的人，都变得这么可怕，难懂了？ 到底是无情的世事改变了他们，还是我赫连暖从来就不曾了解过他们。 “朕不懂你在说什么。”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声音，比这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还是冷上几分。 “皇兄，你若是真的恨一个人，你是不会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的。”七哥的语气太过的笃定，让听了的人，不尽有股想要相信的冲动。 比如说，我…… 龙轩烨，你不杀我，是因为真的不恨我了吗？ 可是，我情愿你恨我，恨我一辈子…… 我真的不想再与你的人生，你的情感，有任何的交集了。 “都还愣着干什么？带下去。”龙轩烨对着还杵在一边的两个侍卫喝道。 “哈哈哈……”七哥仍旧在放肆的大笑，笑得我的心开始慌，慌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了。 “七哥，不要再笑了。”我转头看向七哥，声音里全是哀求。 七哥停下笑声，甩开上来压制他的两个侍卫，奔到我面前，攥紧我的一双手，“暖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为什么要回来？”我哽咽着，嘶吼着，质问着，最后终是泣不成声…… 一年多以前，阳光下，七哥握紧我的手，说：“暖儿，你一定要幸福。” 一年多以后，大雨里，七哥虽然同样是握紧我的手，说的却是，“暖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原来，我们的期望已经如此的简单，只要能活下去，便好…… 既然，我们的愿望可以如此的简单，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如果，七哥没有回来，我又怎么会这么快的又尝到了生离死别的滋味？ 但，我希望这次只是生离，而不是死别…… “即便明知是错，只要是为了暖儿，七哥也绝不后悔。”七哥握紧我双手的大掌慢慢松开，转身，刚要离开，我却急切的拉住他的手，“七哥……”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不久前，赵公公带着龙轩烨的圣旨，以及大批的官兵，破门而入，将墨家老小全部抓获，下狱。 而我得蒙赵公公的照顾，被单独关在一处僻静的牢房中。 在牢房中住了五日，我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吃的虽然不好，却很新鲜，干净。 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平静的五日后，龙轩烨会下了一道那样无情的圣旨。 墨家的所有男人一律被处死，而墨家的所有女人一律充为官奴。 那一日，我求了赵公公许久，他才答应了带我去见墨非。 与墨非五日未见，再见他时，他低垂着头，毫无生气的靠坐在牢房的角落里，一件白色的囚衣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已经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衣袂飘飘，脱尘公子的形象。 从囚衣破裂的口子处，我清晰的看到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墨非”我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在他的面前蹲下，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抚上他的脸。 他在我的呼唤声中，全身猛的一僵，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当他涣散的黑眸中，映出我的影子时，他眸中散乱的神色才渐渐的回笼，随即染满了喜悦。 他动作有些吃力的抬起大掌，覆上我抚在他脸上的手掌，然后看着我，痴痴的笑…… 那一刻，我好想骂他，都伤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只是，我想骂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他呢喃道：“阿暖，真好，死之前还能再见你……” 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不，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会……”我拼命的摇头，反手握住他的大掌，紧紧的攥住…… 可是，我颤抖得厉害的声音，根本不像是在承诺他什么，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阿暖，你相信我会勾结外敌，做出卖鍙国的事情吗？”墨非眸中的笑意已经褪去，此时满满的都是认真。 似乎，我的答案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墨菲会做勾结外敌的事情。 墨菲是皇子的伴读，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我怎么都不会相信，他那样一个平日里清心寡欲的男人，会做出出卖鍙国此种不忠不义的无耻之事。 小的时候，七哥，墨非，龙轩烨，还有我，经常形影不离的玩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曾天真的以为，我们四个人，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之间渐渐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尽管，无论是墨非，七哥，还是那个时候的龙轩烨都仍是对我很好，我还是感觉到了他们三个男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后来，我与龙轩烨之间的感情渐渐变得暧昧，在小女子娇羞的心思作怪下，我开始害怕别人知道我与龙轩烨之间，已经超越了亲情的关系。 即使是七哥与墨菲，我也怕他们知道后，会笑我是个浪荡的女子，私种情根。 于是，我便不敢在他们面前，与龙轩烨走的太近。 只是，情到浓时，自然想要朝夕相处。 渐渐的，在我的不知不觉中，我与龙轩烨便总是单独在一起，疏远了七哥与墨菲。 我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段感情上，巴望着有一日龙轩烨可以求皇上赐婚，娶我为正妃。 因此，我也忽略了那段时间，三个男人之间的变化。 我似乎很笨，笨到在我眼里，他们之间永远都是儿时那么要好的兄弟。 我似乎很蠢，蠢得直到龙轩烨背叛我的那一刻，我还在给他绣着荷包。 即使，我根本就不会刺绣，即使扎得自己的十指鲜血淋淋，我还是甜在心里。 直到那一日，墨菲冲入绾平阁，死死拉着我的手，大吼着说，龙轩烨不值得我爱，他要带我离开时，我仍是全心全意的相信着龙轩烨不会背叛我。 后来，墨菲重重的甩开我的手，对我大吼道：“赫连暖，你就是个傻子。” 是啊，我真的是个傻子，直到宫里挂起了红绸，我才在小宫女的口中，知道了那段在民间广为流传的爱情佳话。 只是，佳话里的男人虽然是龙轩烨，而女人，却并非是我。 传言，龙轩烨与温丞相的女儿温夕月情投意合，两心相许，他为得美人相伴一生，甚至还亲自登门求亲。 堂堂皇子，看上哪家的姑娘，都大可以求皇上赐婚。 而他，却亲自上门，让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他龙轩烨对温夕月的心有多真。 这样的良婿，温丞相又岂会再有不愿意的道理？ 而先皇自然也是愿意成就如此门当户对的结合…… 知道真相后，我竟是没哭没闹，静静的坐在绾平阁的矮榻上一整天，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我想，我是在等，等他来跟我解释吧！ 只是，我最后等来的却是七哥，而非他。 七哥站在矮榻前，温柔的将我的头揽入怀中，声音里尽是痛苦的哑声道：“暖儿，难过就哭出来吧！” 第9章 我静静的靠在七哥的怀里，半晌都没落下一滴泪。 我想，我大概是因为痛到心都已经麻木了，所以忘记了该如何流泪。 良久后，我在七哥怀里昂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七哥，你见过她吗？” “……”七哥微愣，抿眉与我的视线安静的对视着，没有开口回答我的问题。 “我听说，她是皇城第一美女……”我苦笑，麻木的心，开始阵阵的发痛。 其实，我想问的是，“我真的比她丑很多吗？” 七哥的黑眸中迅速的闪过一抹痛，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抓住的时候，便已经换上了坚定。 “是，她的确被称为皇城第一美女，但是在七哥的心里，她却永远都不及暖儿一分漂亮。”七哥抱着我的手臂，更紧了几分，出口的语气铿锵有力。 我知道，他没有在故意取悦我，而是说了最真心的心里话。 只是，在七哥心里，我比温夕月漂亮，那在别人眼里，在他眼里呢？ 我想，在他眼里，她应该是比我漂亮吧！ 要不然，他也不会弃了我，亲自上门求亲，给足了温家面子。 “七哥，你说，四哥大婚，我要送什么样的礼物给四嫂，才合适？”我退出七哥的怀抱，昂头认真的问道。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性子有些冷，有点清心寡欲，对很多事情，都不上心。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在面对龙轩烨的背叛时，我仍是能冷淡至此。 那时，我想着的是，既然是他背叛了我，那凭什么流眼泪，伤心难过的人是我？ 既然，你不珍惜我，那我也一定不会让你看扁。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真的高估了自己。 即便，我的性子再冷淡，当我把自己的一颗心交给了龙轩烨的时候，便已经注定，我再也拿不回一颗完整的心了。 “暖儿，别再难为自己了。你知道，你现在这样，七哥看着有多心疼吗？”七哥眸子里的痛色开始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挡不住的流露而出。 “七哥，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努力的弯起唇角，扯得自己的唇角都已经发麻了，却还在保持着一抹，让别人相信“我真的很好”的微笑。 只是，我到底好不好，自己却比谁都清楚。 没人会明白，在我知道彻底的失去龙轩烨的那一瞬间，我到底有多么的绝望。 那一刻，我唯一想的便是，我一定要保住自己仅有的尊严和骄傲。 因为，失去他，于那个时候的我而言，就等于失去了所有。所以，尊严和骄傲便成了我最后仅有的，想要维护的。 可是，就在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来见我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来见了我。 龙轩烨大婚的前一日，他来了绾平阁，一如既往的挥退了所有的宫人。 “我听春儿说，你最经吃的很少。”他在我面前，一向不喜欢用“本王”这样的字眼，即便是在无情的背叛后，他的语气仍旧能温温和和的，与以前没有一点的出入。 坐在矮榻上看书的我，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轻应一声“恩”，便又低头继续看起手里的书来。 “绾绾，我答应你的，永远都不会变。”他暗哑的声音从我的头顶落下，刺入我的耳中，将我麻木到不会痛的心，再次撕扯得鲜血淋淋。 真是好讽刺的一句话啊！ 他明日就要迎娶别的女人了，今日还能大言不惭的在我面前说他不会变。 难道，我在他心里就真的傻到可以一次一次的上当受骗吗？ “啪”的一声，我已经将书狠狠的扔到了小桌上，转头瞪向他，冷冷的嘲讽道：“温夕月不要你了吗？” 不要我，背叛我，我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是，我痛恨他在我好不容易心如止水的时候，又跑来说着虚伪的话。 他被我的态度激得沉了脸色，视乎要发怒一般，只是死死的盯着我，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我收回视线，捡起刚刚被我扔到桌子上的那本书，又看了起来。 其实，我此时还哪里看得下去书啊！ 我不过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现我对他的冷漠而已。 室内沉寂了好半晌，再响起声音时，便又是一句让我震惊的话。 “绾绾，再等等，我一定会娶你。”他的声音里，没有一分的怒色，有的只是淡淡的无奈。 他到底在无奈什么？娶温夕月是他自己愿意的，没有人逼他，不是吗？ 让我再等等，是什么意思？ 是想等娶完了温夕月，再娶我进门做小吗？ 难道，他就不觉得，他说出这样的话，会污了我们之间的那份情吗？ 话落，连反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室内便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知道，他已经走了！ 明日，便是他的大喜之日，他又怎么会在我的绾平阁里呆太久，落人口实呢！ 只是，他也该知道，我赫连绾绾从来就不是个痴缠之人。 既然，他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我也绝对不可能会求他回头。 明日大殿相见，我给他的，只会是祝福。 只是，这祝福，会是我给他的最后祝福。 祝福过后，我只能待他形同陌路…… 真的深爱一场，却被他无情的背叛后，我暂时还没学会，如何大方的释怀…… 龙轩烨，鍙国所有皇子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温夕月，鍙国丞相之女，鍙国有名的才女，皇城第一美女。 这样的两个人结合，又怎么会不大事庆祝，轰动全鍙国呢！ 那一日，大殿之上，所有人窃窃私语说着的都是这对男女有多么，多么的般配，是如何如何的天作之合。 原来，我与龙轩烨是因为不是天作之合，所以才会分开的啊！ 我想，我给自己找的理由已经足够合理了，我不应该再对这个男人抱有一点的幻想，不能再与他有一点的牵扯。 他牵着他的正妃，一步一步，步子稳健的走进我的视野。 宽额饱满，下巴坚毅，一头墨发用金色的冠束起，身着一身大红喜服，昂藏七尺，脸如雕刻般俊美绝伦。 薄削的唇微弯，露出一抹浅淡，却极其优雅的笑意。 一双平日里冰冷，却只对我温柔如水的鹰眸，此时竟是也缀着点点笑意，像极了流转的幸福。 只是，为何眼前这抹带着幸福的大红色会刺得我的双眼发痛？ 一路走来，他的视线一直平视着前方，竟是没有一刻与我碰撞。 原来，男人绝情起来，可以绝情到对你视而不见。 我的视线慢慢转向他身旁，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在心里猜想着，她到底有多美。 手指渐渐的弯起，攥紧成拳，任指甲刺入手心的皮肉中，却丝毫不知痛。 那一夜，广乐殿歌舞昇平，祝福之声连绵不断。 龙轩烨唇角带笑，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众人敬来的酒。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酒量是这样的好。 想来，是因为那一夜太过的开心，所以他才会喝多少，都不醉吧！ 我等到众人都敬过酒后，才端起一杯酒，站起身来。 “暖儿”七哥拉住我的手，黑眸中，满是担忧。 “七哥，让我去吧！‘兄妹’一场，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祝福他。”我对着七哥弯唇而笑，刻意咬重“兄妹”两个字，撇清与他的关系，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七哥缓缓的松开我的手，没有再阻止。 我身边的人，又哪个人是不知道我的倔强和执着的？ 既然知道拦不住，七哥似乎除了放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我带着这抹笑，手里稳稳的端着酒杯，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我突然发现，我们还真是一类人，一样的凉薄，沉静…… 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候，我还依旧能笑得如此大方得体。 而这一次，从我走向他开始，他的视线便没有离开过我…… 第10章 我在他的面前站定，将手里的酒杯举向他，唇角挂起一抹祝福的笑意，“四哥，祝你与四嫂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他的鹰眸微闪一下，有抹异样的情绪闪过，我却没有来得及抓住，读懂…… 他随手拿起酒杯，回以我一抹淡笑，随即将一杯酒昂头而进。 我宽袖掩唇，将手里的一杯酒，一口饮下。 只是，为何这酒水会这般的苦涩？ “四哥，这是给你和四嫂的贺礼。”我转身，拿过春儿手里的锦盒，递给龙轩烨。 他一双深邃的眸凝了我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我手里的礼盒，连看都没看一眼，便递给了身后的小安子。 “四哥，你不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吗？”我唇角的笑意开始变冷，淡然的眸子中渐渐的染上了怒色。 龙轩烨，难道就连最后的尊重，你都不愿意给我吗？ 他的眉宇微皱，回手又接回我送的锦盒。 锦盒掀开的那一刻，我看到他高大的身躯顿时一僵，鹰眸中有震惊划过。 “这对鸳鸯枕，虽然绣的不是很好，但是我却认真的绣了几个月，绾绾就将这份心意送予四哥与四嫂做新婚贺礼吧！”我将唇角的冷笑转化为成一抹客套，且疏离的浅笑，用着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最笨方法，为我们之间这段年少时，懵懂的情，做了最后的了结。 从他打开锦盒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转身，不再留恋那张曾经让我朝思暮想的俊脸。 龙轩烨，这对鸳鸯枕，我辛辛苦苦的绣了几个月，于一个月前秀好，却因为害羞，而不敢拿出来给你看。 后来，我又秀了荷包，想先将荷包送给他，再给他看鸳鸯枕，却不想，最后，先送出的居然还是这对鸳鸯枕。 只是，讽刺的是，染上我血汗的东西，最后居然是他与别的女人来共享。 外表掩饰的再好，骗得了全天下的人，却始终骗不了自己。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彻夜未眠，瞪大眼睛，一直看着帐顶曾经悬挂过萤火虫的地方出神。 龙轩烨，到底还要多久，绾绾才能真的不再爱你？ 龙轩烨大婚后，便搬出了皇宫，而我几乎将自己关在绾平阁中，足不出户。 那段最痛苦的日子里，墨非几乎每日一下了朝，便避过耳目，带着民间的吃食，偷偷潜入绾平阁来看我。 然后，他会一边看着我吃，一边给我讲民间那些有意思的事情。 只是，他那样淡然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讲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 而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一年…… 试问，在这样的日子里，加深的情谊，又怎么能不珍贵？ 所以，即便我信全天下的人会谋反，我也不会信墨非会那么做。 这是发自心底的信任，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释和理由。 我对墨非的信任，已经超越了任何人，甚至是从小便疼爱我的七哥。 试问，在这样的信任之下，我又这么可能会相信他是那种不忠不义之人呢？ 于是，那一日，我握紧他的手，拼命的摇头，“不，我不信……” “这就够了，只要你一个人信我，就够了……” “墨非，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找龙轩烨，告诉他，你不可能叛国。”我松开墨非的手，便想起身去找龙轩烨。 “阿暖”墨非拉住的手，制止我的动作，“别去了”。 “为什么？也许，龙轩烨会答应重新调查呢？”我满脸泪水的望着墨非，焦急的说道。 “自古以来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抬手拭去我脸上的泪水，“阿暖，别哭了，我并不怕死，也不怕死后会背上一世的骂名，我只怕你也会误会我。现在，你信了我，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傻傻的呢喃着这句话，心脏开始不停的收缩，一阵阵的痛着。 “阿暖，别哭了，你知道的，我最怕你哭了。”墨非微抿眉宇，眼底全是对我的怜惜。 “不行，我要去见他，他不可以这么做。”我使劲的甩开墨非的手，就奔出了牢房。 “郡主，你要去哪？”赵公公扯住我向前冲的身子，眉宇紧皱，担忧的问道。 “我要见龙轩烨，带我去见他。”我什么都顾不得的大喊着，使劲的想要挣脱赵公公拉着我的手。 赵公公犹豫一下，松开拉着我的手，“郡主，请吧！” “谢谢你，赵公公。”我的鼻子不禁酸了酸，感激道。 这个时候，大多都是落井下石的人，像赵公公这样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愿意帮我一把的人，我怎能不感动？ 在赵公公的带领下，我很快在御书房见到了正在处理公文的龙轩烨。 上次见他，还是一个月前的宫宴。 那个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我是他的臣子，御史大夫的夫人。 短短时日，再相见，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我却已经沦为了阶下之囚。 “噗通”一声，我跪在地上，将额头重重的磕向了坚硬的地面。 既然，我这次是来求他的，便没有资格再骄傲了。 因为知道他恨我，所以我选择了用最卑微的方法去求他。 我想，当他恨的人，这样卑微的跪在他面前，多少都会平息一些他心里的怨气吧！ 再抬起头时，我看到他的鹰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惊愕，随即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赵忠，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私自放犯人出来。”他的视线死死的盯着我的脸，冷厉的话头却是指向了赵公公。 我的心口猛的一窒，疼便蔓延开来…… 犯人？ 原来，她在心里早就已经为我和墨菲定了罪啊！ 怪不得墨非会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上，老奴知罪。”赵公公镇定的跪下，态度虽然谦恭，脸上却没有一点的惊恐。 “皇上，不关赵公公的事，是罪妇逼他的。”我昂头，满脸倔强的望向他。 只是，就算是再努力的让自己镇定，我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我并不怕他，而是因为太过的失望，来自于心的颤抖。 “皇上，是老奴擅作主张，不是郡主的错。”赵公公奸细的嗓音此时竟是那么的温和，温暖了我一颗冰冷的心。 “下去”龙轩烨抿眉看了赵公公一眼，才沉声道。 “谢皇上不怪之恩。”赵公公给龙轩烨叩了头，才站起身，步出了御书房。 “起来吧！”龙轩烨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叹道。 “皇上，墨非是冤枉的，民妇求皇上，重新彻查此事。”我仍是跪在地上，说出我今日来的目的。 “你凭什么说他是冤枉的？”龙轩烨刚见好转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语气已经在盛怒的边缘。 “民妇相信他的为人。”我对上他含了怒火的眸，坚定的道。 “呵，你信他的为人？”龙轩烨冷笑着反问道。 “对，我信他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做叛国那种不忠不义的事情。” 面对他的冷笑，我没有一点的退缩，回答的更坚定了几分。 “可是朕只信证据。”他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逼出这句话时，一张俊脸已经难看至极，好似我再多说一句，他便会彻底的爆发。 “皇上确定那些证据都是真的吗？”我寸步不让的逼问道。 于我而言，墨非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若是失去了他，我便失去了全部。 因为我不能失去，我害怕失去，所以一遇上墨菲的事情，我便像一只抓狂的小猫，伸出利爪，拼了命的保护着他。 墨非在我心里的形象太过的美好，我又怎么能允许别人污蔑他？ “赫连暖，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质疑朕？”龙轩烨嚯的拍案而起，怒视着我的黑眸，似要将我烧死。 第11章 赫连暖…… 龙轩烨一直以来都是叫我绾绾的，从不曾这样唤过我。 想必，这一次，是真的怒极了吧！ 只是，赫连暖也好，绾绾也罢，叫的亲切与否，都已经改变不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了。 “罪妇只是想给夫君讨一个公道，并不是想要质疑皇上。”我违心的回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龙轩烨已经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怀疑他冤枉了墨非，也就等于怀疑了他的人品，这样的怀疑应该是伤了他的吧！ 可是，现在纵使要我伤害了全天下的人，我也要救出墨菲。 我就好比溺水的人，而墨非就好比水上的那块浮木。 我好不容易抱住了这块浮木，却人想要抽走这块浮木，我又怎么能不拼命的挣扎呢！ 龙轩烨冲到我的面前，长指扣住我的下巴，狠狠的问道：“赫连暖，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虚伪了？是墨非教你的吗？” 我不躲不闪，任由他将我的下巴捏着发痛，也不曾皱一下眉头。 “墨非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不像某些人。”我反唇相讥的嘲讽道。 “这个某些人，指的是朕吗？”龙轩烨怒极反笑，笑得让人心里发颤。 “罪妇不敢”我嘴上说着不敢，但是直视着他，不曾闪躲一下的眼眸却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赫连暖，你真是只张了一双眼，没长心啊！”他脸上的冷意退去，唇角的笑意变得颓败起来。 他修长的指松开我被捏得麻木的下巴，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回书桌后，坐下，捡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他的话，他颓败的笑，让我一时间惊在了当场。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他在指责我吗？ 可是，他到底凭什么指责我？我有什么错？ 是他先放开我的手，是他先背叛了我。 也是他现在又对墨非赶尽杀绝，他凭什么还来指责我？ 良久，他似漫不经心般，随口道：“下去吧！” 我猛的被拉回了神志，他还没有答应彻查墨非的案子，我不能回去，我不能…… “皇上，墨非是冤枉的，请皇上明察秋毫。”我再次额头重重的磕地，求道。 龙轩烨，你如果真的怪我伤了你的颜面，那今日绾绾就把自己的颜面都赔给你。 你若是恨，绾绾可以以死谢罪，但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墨非的话再次在我的耳边徘徊而起，愧疚就如一根刺，扎入我的心里，拔不出，只能一直痛下去。 龙轩烨，墨非从头到尾都没有错，为什么你就不愿放过他？ 龙轩烨静静的翻看着手里的奏折，表情沉静的不答我一句。 “请皇上明察秋毫，为墨非伸冤。”我虽然知道他不想理我，却还是故意提高了声音，不肯离去。 “赵忠”龙轩烨仍是没有放下手中的奏折，对着门外淡淡的唤了一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如此，能对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 “吱呀”一声，赵公公推门进来，“皇上”。 “你带来的人，你负责送走。”龙轩烨从奏折上抬起眼，不带任何情绪的吩咐道。 这样的语气，一下子将我们之间的过往全都撇清，就好似我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他没有爱过，亦没有恨过。 他没爱过我，我信。 但是，如果说他没有恨过我，我不信…… 我拼死拒婚的那一日，他冷笑着，却语气异常温柔的对我说：“绾绾，你一定会后悔你今日的决定。” 龙轩烨，你想让我怎么后悔？就像此刻吗？ 没错，我是后悔了。 可是，我后悔的不是拒婚，而是不该连累了墨非。 “是，皇上。”赵公公领命，走到我身旁，伸手来扶我，“郡主，老奴送您回去吧！” “不，我不要回去。”我甩开赵公公的手，嚯的从地上站起，却因为跪得太久，起得太快，险些摔倒。 “郡主，小心。”赵公公连忙扶住我不稳的身子。 我险些摔倒的那一刻，龙轩烨的眸中好似闪过一抹焦急，只是在我仔细去看之时，他眸中有的只是疏远和冰冷。 呵，我还真是自作多情，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为了我而着急呢！ 我抽出被赵公公搀扶着的胳膊，向前走了两步，唇角挂起一抹决绝的笑：“龙轩烨，你恨的人是我，如果我今日愿意一死，你是不是愿意放过墨家那些无辜的人？” 龙轩烨扔下捏在手中的奏折，就如那日我拼死拒婚时一般，冷笑着，语气异常温柔的说道：“赫连暖，你到底凭什么这么肯定肯定墨家人就是无辜的，朕就是在草菅人命？就凭那个男人曾经趁虚而入，在你难过的时候，给你讲讲笑话，送点吃的？” 我不禁全身一震，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震惊过后，我的心仿佛又死了一次…… 而心死之人，自然也就连激动都不会了。 “龙轩烨，因为你总是喜欢俯视着所有人，所以你一辈子永远都看不到别人的痛。”我镇定的看着他笑，不是嘲讽，不是冷笑，只是一抹看透了事实的悲凉笑意。 “……”龙轩烨嘴角的冷笑瞬间僵住，静静的看着我，蹙眉不语。 “你知道墨非每日来看我，知道他给我送吃的，讲笑话，你却独独不知道，如果那些日子没有他的陪伴，我会把自己关在绾平阁中，直到疯掉。”我像讲着别人的故事一般，语调平静，缓缓道来。 “绾绾”他用许久不曾用过的温和语气唤我一声，却已经唤不起我心里的任何波澜。 爱过一场后，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恨，而是绝望…… “我不哭不闹，并不代表我不伤心。我可以对着所有人强颜欢笑，让你以为我离开你，依旧过得很好。可是，我却永远都骗不了我自己。每每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曾经挂过萤火虫的帐顶，默默落泪。”我继续讲着那个远去的故事，第一次想要将那些曾经被我掩饰得极好的心情告诉他。 “绾绾……”他开口，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 只是，他眼中流转的伤痛，这次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我真没有想到，在距离他背叛我一年多后，我还能在他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 原来，他还没有冷血到对曾经的那段情毫无知觉…… “所以，龙轩烨，你别怪墨非，他不欠你什么。如果说欠，只能说是我欠了他太多。”我随口感慨而出，没有想太多。 在我看来，一切本就不是墨非的错，而且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我说句实话，有何不可？ 可是，就是这句在我看来没有任何不妥的话，却让刚刚还满眸痛色的龙轩烨顿时勃然大怒。 “赫连暖，你真是为了那个男人无所不及。”龙轩烨冷冷的嘲弄一句，陡然大声对赵公公吼道：“将这个罪妇带下去。” 第12章 面对龙轩烨的突然震怒，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他为什么动怒了，我只想求他放了墨非。 虽然，说出那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并不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但却也是希望他明白，墨非不欠我们任何事。 可是，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这样的阴晴不定？ 而他的一声罪妇，他的突然动怒，也让我一时间没有了好脾气。 “龙轩烨，你残杀忠良，你个昏君。”我怒瞪龙轩烨，破口大骂。 在我眼里，墨非就是一个合格的忠臣，龙轩烨此时就是在不分青红皂白。 “赫连暖，你若是想让墨家一家老小都跟着墨非去死，你就继续骂？”龙轩烨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冷声道。 到嘴边的话，一下子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还能说什么？就算心里再怪再怨，我也不能拿整个墨家做赌注。 “你都可以放过墨家的其他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莫非？”我的声音已经气得不停的发着颤，泄气了满腔的戾气后，剩下的只有浓浓的哀求。 龙轩烨啊，龙轩烨，你就非要将我的尊严扔到地上践踏，你才开心吗？ “朕做事，没有必要向你解释。”龙轩烨轻瞥我一眼，立刻转眼瞪向赵公公，“还愣着干什么？朕的话，你听不懂吗？” “老奴该死”赵公公连忙来到我身边，“郡主还是先离开吧！” “赵公公，他们都说你是忠臣，你帮我求求皇上。”我将赵公公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紧他的衣袖，哀求道。 “老奴恐怕帮不了郡主，郡主还是请吧！”这是赵公公第一次这样不留一点余地的拒绝我的请求，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很不近人情。 大家不都说他是忠臣吗？那么为何他不愿意救下同样也是忠臣的墨非？ 后来想想，也许他的忠诚，不过是只针对龙轩烨一人。 话已至此，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人欢迎我，而龙轩烨亦用了墨家一家老小的命来威胁我，我还怎么敢再纠缠不休？ 只是，难道我真的要看着墨非就这样含冤莫白？ 赵公公将我送回了单人牢房的五日后，我同墨家的一家老小，全都被放了出来。 而那日，亲自来接我的人，还是赵公公。 “赵公公，墨非呢？”我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在攀升…… “郡主若是想去见他最后一面，这个时候也许还来得及。”赵公公的声音里虽有着淡淡的无奈，却没有任何的悲痛。 我知道，墨非于他们而言，死得越快越好。 我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入墨非的牢房，却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一切的发生。 “啪”酒杯砸在地面，碎裂的声音响彻整间静寂的牢房。 墨非随着手中的酒杯落地，唇角溢血，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墨非”我惊呼一声，推开门前的狱卒，奔到他的身边，将他倒在地上的身子抱入怀中。 “阿暖，你来了啊？”墨非缓缓抬起手，想要抚上我的脸，却在只抬了一半的时候，便垂了下去。 我迅速抓住他垂落的手，如他所愿，抚上我的脸颊。 “阿暖……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墨非的眉眼间开始晕出笑意来，面对死亡，丝毫没有一点的恐惧，“能再见你……真好……” “墨非……”我哽咽着，想要忍下泪水，最终却还是无助的任由泪水滴落，就如我此时的心情一般，只剩下绝望的无助…… “阿暖……别哭……”墨非抚在我脸上的手慢慢移到我的眼角，拭去我的泪水，亦如每次一样，轻声的哄道。 “墨非，不要丢下阿暖一个人，好不好？”我抓紧他的手，眼泪越发凶猛起来。 我是真的怕了，怕他丢下我一个人。 这一年以来，若是没有他的陪伴，我真的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曾经，龙轩烨，墨非，七哥，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后来，龙轩烨背叛了我，七哥走了，我孤寂的人生里，便只剩下了墨菲。 如果，墨非也死了，我该怎么办？ 只是，纵使心中有多么的不想，人在死亡面前，也永远都是那么的渺小，无助…… “阿暖……答应我……你……你一定要……要坚强的……活下去……”墨非的声音越来越弱，好似随时都会断了气息般。 “没有你，阿暖要如何坚强？”我慌乱的拼命摇着头，拒绝着坚强。 从小，他们便将我保护得极好，长大后，唯一一次受伤，便是因为龙轩烨的抛弃。 好在，墨非不离不弃的陪在我的身边，陪我一起走过那段艰难的岁月。 可是，现在就连他都要离开我了，剩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的我，因为被保护得太好，所以忘却了坚强。 直到墨非真的退出我的生活，我才明白，谁都陪伴不了谁一辈子…… 若是永远都学不会坚强，一辈子便也只有受伤的份。 只是，让我学会坚强的代价太大…… 墨非无奈的弯唇而笑，一双没有多少生气的眸子里竟是溢出满满的宠溺之情，亦如以前的那些个岁月，什么都不曾改变一般美好。 “阿暖……你可以的……”墨非的语气虽然断断续续的，却极为笃定。 墨非就是这样，不管在什么事情上，对我都是极为的信任。 “不，墨非，没有你，阿暖永远都不可能坚强。”我拼命的摇头，生怕自己学会了将强，墨非就会了无牵挂的离去。 “阿暖……你……你答应我……帮我好好……好好的照顾娘和妹妹……好不好？”墨非换了个方式，给了我一个不得不坚强的理由。 这一生，欠墨非那么多，却始终没能偿还他一分一毫。 现在，他有了这样的要求，我又怎能不答应？ “恩，我答应你，只要我赫连暖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们一分一毫。”我举起右手，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郑重的起誓。 “阿暖……谢谢你……”墨非无奈的笑意终于转化为了欣慰，好似这一生，已经别无所求了。 我眼见着他一直努力瞠着的眼皮渐渐下落了，心里一下子便慌了，乱了。 “墨非，不要睡。”我使劲的摇着墨非，然后转身对着牢门外嘶吼着，“去请御医，去请御医啊！” “阿暖……别哭……记得坚强……”墨非抚上我眼角的泪水时，无力的大掌，已经开始顺下我的脸颊下滑。 见状，我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再次转头瞪向牢门外，死死的凝视着赵公公，一字一顿，狠狠的出声道：“去请御医。” “郡主，老奴恕难从命。”赵公公恭敬的一俯身，脸上的坚定告诉我，这件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他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掉？他就不怕我活着，会恨他一辈子？”我满面泪水的瞪着赵公公，声音凄厉的质问道。 赵公公抬头与我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无奈后，便默不作声的地下投去，不与我争论。 “阿暖……算了……别怪皇上……他愿意……愿意饶恕墨家的女眷……我……我已经心存感激了……我只要……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墨非的眼帘渐渐的瞌上，唇畔还挂着那一抹看透世事的释然微笑，只是人已经再没有了一点生的气息。 “墨非……”我唤他的声音极小，极小，生怕惊吓了他，将他出窍的灵魂吓得飞散。 也许，潜意识里，我根本就不想面对墨非已经离去的事实吧！ 只是，就算再不想面对，事实也终究是事实，我们这些平凡人，永远都没有能力改变已定的事实。 第13章 任凭我一声声的呼唤，都没能换得墨非的片刻回应。 而我的心在这一刻渐渐死去，心如止水…… “墨非……”我抱着他尚且有温度的身体，痴痴傻傻的坐在牢中，默默的落着泪。 这个男人总是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偶尔的一次回头，却每次都能看到他温和的对着我笑。 他付出，不只一次的付出，却从来不计较回报。 哪怕是此刻赔上了性命，他仍是不怪任何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愿意计较的人？ 可是，就算是他不愿意计较，那我呢？ 我也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墨非，你醒醒，别丢下阿暖……”我渐渐的呜咽出声，呢喃的声音变成了绝望的嘶吼。 “墨非……你醒醒……你答应过……答应过要陪阿暖一辈子的……你不可以言而无信……”我哽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任一滴滴泪水滴落在墨非的脸上，与他唇角溢出的黑血混合，变成死寂般绝望的颜色。 “墨非……啊……”我昂起头，在漆黑的监牢中一声声绝望的嘶吼，最后终是眼前一黑，身子重重的跌落在地。 再醒来时，我已经离开了牢房，躺在墨府中。 睁开眼，看着眼前那些熟悉的摆设，有那么一刻，我曾以为一切不过是一场恶梦，我还生活在有墨非的墨府中。 只是，当赵公公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时，我才不得不再次面对那些残忍的事实。 墨非死了…… 那墨非的尸首呢？ 我猛的从床上坐起，抓住赵公公的衣袖，急切的问道：“赵公公，墨非呢？” “郡主别急，皇上已经准许郡主为墨非安葬了。”赵公公微蹙眉，拍拍我的消瘦的肩，出声安慰道。 “那他现在在哪？”我松开赵公公的衣袖，情绪稳定了些的问道。 “已经入了棺，此刻正停在大厅里。”赵公公拿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孝服，主动为我更了衣。 我穿好孝服，不等赵公公再开口，便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间，直奔大厅。 大厅里果真停着一口棺材，却是孤零零的停在那里，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 我转身，瞪向刚刚追上来的赵公公，“墨家的其他女眷呢？” “回郡主，那些人已经充入了官奴，皇上只许郡主一人为墨非安葬。”赵公公一俯身，回的仍是恭恭敬敬。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连他的家人送他最后一程，都不许。”我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的嘶吼带着浓浓的质问。 “郡主，墨非所犯之罪，就算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现在，皇上赐了个最安乐的死法给他，又让他入土为安，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赵公公声音无波的回了一句，不等我接话，便直接退了下去。 呵，好一个皇恩浩荡…… 风吹过大厅，吹起白色的帐幕，徒留一室的凄凉。 偌大的墨府只有我一人，守着墨非的灵柩，无声的落着泪。 到最后，泪已干，徒留锥心之痛…… 三日后，赵公公领了几个小太监来，帮我葬了墨菲。 “谢谢你，赵公公。”我抱着墨非的灵位，对赵公公深深的鞠了一躬。 “郡主，使不得，老奴受不起。”赵公公连忙扶住我，想阻止我的举动。 “赵公公，我已经不是绾平郡主了。”我自嘲一笑，出言提醒道。 “在老奴心里，郡主永远都是郡主。”赵公公回的不卑不亢，不禁让人动容。 “赵公公，我可以见见皇上吗？” 既然，尘埃已经落定，很多事情，也是时候面对了。 “郡主请吧！老奴已经在门外给郡主备了轿。”赵公公立刻应下，好似早就料到了我会去见龙轩烨。 “恩”我没有搪塞，没有拒绝，接受了赵公公好心的安排。 于是，有了那一日，我抱着牌位上殿的场面…… 只是，我终究还是没能如愿的皈依佛门，却相反的再次连累了我的亲人…… “七哥……”我死死的拉着七哥的手，不肯松开。 “暖儿，听话，放手。”七哥微一拧眉，声音有些严厉的训斥道。 “七哥……”我好怕我一松手，就会与墨非一样，就此天人永隔。 “赵忠，拉开她。”龙轩烨冰冷的声音穿过雨幕，刺入我的耳中，生生扎痛我的心。 没等赵公公来拉我，七哥便已经手上一个用力，甩开了我的手。 “暖儿，你要听话……”七哥最后嘱咐一声，转身便走。 “七哥……”我痛呼一声，刚想要追上去，就被赵公公拉住了手臂。 而七哥不曾再回头，走得是那样的决绝…… 眼见着七哥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我转头便对着赵公公呵斥一声，“放手”。 赵公公没有言语，从命的松开我的手臂。 我没有去追七哥远去的身影，而是冲到龙轩烨面前，抬手便要一巴掌打下去。 即便是他抛弃我的时候，我也从不曾像此刻这般冲动，敢动手打一国之君。 也许，因为此刻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所以什么以下犯上，尊卑之分，都已经被我抛之脑后了。 我的巴掌不但没能如愿的落在他的脸上，反而被他钳住手腕，死死的捏住，似要将我的骨头捏碎般的用力。 “想打朕？”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好似在笑我的自不量力。 随即，他无情的一把甩开我，眼睁睁的看我摔倒在大雨中。 赵公公连忙奔跑过来，想要扶起我，却被龙轩烨震怒一吼给喝止了。 “不许扶她。”龙轩烨震怒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我，绝情决意让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是，他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所有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 “龙轩烨，你会有报应的。”我瞪着他震怒的眸，突然很想笑。 只是，那笑，却是轻蔑至极的笑。 “呵，朕会有什么报应？”他像看小丑一般的看着我，而我的话，于他而言，就是一则笑话罢了。 “你对任何人都不曾真心过，也就不会有人对你真心，你注定会孤苦一生。”我的声音不高，不怒，却充满了寒凉与阴暗，像极了诅咒。 龙轩烨的身影微微一僵，随即却陡然大声狂笑道：“朕坐拥后宫三千佳丽，朕会孤苦一生？” “那些女人又有哪个是对你真心的？如果你不是皇帝，她们又怎么会愿意跟着你个用情不专的男人？”我坐在潮湿的地上，昂着头，任雨水无情的拍打在我的脸上，笑得嘲讽，寒凉…… “朕用情不专？”龙轩烨更怒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反问道。 “要不然呢？难道，皇上更希望被称之为‘情圣’？只可惜这个“情”字，却是滥情的‘情’。”我笑得越加的嘲讽，蔑视，对眼前的男人此刻已经深恶痛绝。 “呵……”龙轩烨眼中的怒意仍在，却忽的自嘲一笑，随即在我还没有看的清楚之时，便已经转过身去。 “赫连暖，朕真是有眼无珠，看错了你。从今日起，你的死活都与朕无关。”龙轩烨背对着我，声音低哑，薄凉，决绝的说道。 随后，他微侧头，吩咐侍立在一旁的赵公公，“将她送回浣衣局，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许私自带她出来，违者杀无赦。” 第14章 我看着龙轩烨苍凉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已经如死灰般的心，竟是莫名的痛了起来。 我为何会觉得这个毫无人情，掌握生杀大权，日日美人在怀的男人悲凉？ 他才一迈进御书房，就有美人迎了上来，又何来的悲凉？ 只是，龙轩烨，你在骂我无心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心长在了哪里？ 你若是有心，又岂会对从小一起长的朋友，弟弟那么的残忍，无情？ “郡主，老奴扶你。”赵公公搀着我的胳膊，将跌坐在地上的我慢慢的扶起。 只是，还没有等我的身子站着，我受伤的腿便是一阵的刺痛。 “呃……”我痛得闷哼一声，腿弯处一软，身子向地面摔去。 “郡主，小心。”赵公公惊呼一声，急忙大力扶稳我。 “哐当”一声，御书房的木门在我险些摔倒之时，豁然关起。 龙轩烨的绝情，我虽然早就见识过，却仍是见一次，心里痛一次。 那种来至于内心的伤痛，这一年多以来，我始终没有能力控制。 纵然，我表面粉饰得不管有多太平，心里的痛却仍是真切。 龙轩烨这样绝情也好，一段感情结束时，总要有一个人绝情，另一个人才会在疼痛中，彻底的失去知觉。 在赵公公的用力搀扶下，我才能勉强的站起身来。 只是，每迈一步，两条腿都是锥心的疼痛。 “郡主，老奴背您吧！”赵公公微蹙眉，担忧的建议道。 “不用，我可以的。”我摇摇头，强忍住眼中就快要溢出的泪水。 赵公公在这个时候，还是不怕得罪龙轩烨的对我好，我又怎能不感动？ 只是，既然他可以这样不离不弃的对我好，为何当初却不愿意为墨非求一句情呢？ 这一刻，我突然间发现，我身边的人，不管是对我好的，还是不好的，我都看不懂。 他们做事，似乎都秉承着他们的原则，根本不需要我去懂。 咬紧牙关，我才能痛得全身发颤的向前迈一步。 深吸一口气，我不禁自嘲而笑，“赫连暖，你真是可悲，居然会以为他看到你悲惨的样子，就会心满意足。像他那样狠戾的男人，这点伤痛，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一段路，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和赵公公都没有言语，一老一少，安静的走在大雨中，压抑得让人喘息困难。 “赵公公，回去吧！”出了内院的宫门，我停住脚步，轻声劝道。 赵公公沉静的打量我片刻，才轻叹一声，开口道：“郡主，何必非要吃这份苦呢？跟老奴回去，留在皇上身边伺候吧！” 我望向赵公公认真的脸孔，自嘲而笑，半晌才悲凉的回道：“回不去了。” “只要郡主想回来，就一定可以。”赵公公的表情坚定，好似我与龙轩烨之间的事情，他比谁看的都透彻。 “赵公公，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回去吧！”我没有再接话，而是扶着高高的城墙，吃力的向前走去。 “郡主，一年多过去了，您还要逃避多久？”赵公公奸细的嗓音划破雨水，带着些许质问的传入我的耳中。 我身影微顿，却没有转身，声音哽在嗓子里半晌，才能勉强沙哑的出声，“我不懂赵公公的意思。” “郡主打小便聪明伶俐，又怎么会不懂。”赵公公微叹气，声音却仍是笃定，好似他比我自己还懂得我的心思。 是吗？我懂吗？我是在逃避吗？ 我承认，嫁给墨非，是为了拒婚，为了逃离皇宫。 只是，为何拼了命的想要逃离皇宫，我却未曾深想。 我只知道，那个时候，我情愿死，也不想嫁为帝王妃，也不想一生留在这深宫大院中。 只因，每见他一次，我的心便会痛得窒息一次。 嫁给墨非的这一年里，我虽然得到了一直以来最想要的自由，却也总是觉得生命里好似少了点什么。 至于，少的到底是什么，我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 本想就这样随遇而安，难得糊涂的过一辈子，却不想，龙轩烨动一动手指头，一道圣旨，便毁了所有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安定。 我被赵公公的话激得转过身去，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声声的质问道：“赵公公这次恐怕是看走眼了，我若是聪明伶俐，当年又怎会错信了龙轩烨？我若是聪明伶俐，又怎么会在龙轩烨恨我的情况下，嫁给墨非，连累了他墨家的一家老小。” 眼前的人，不是龙轩烨，却是龙轩烨的心腹，谁又能保证，他不是龙轩烨的代言人。 而且，回到他身边伺候，我就真的可以少吃一点的苦吗？ 龙轩烨那么恨我，又岂会让我有逍遥的日子过？ “罢了，郡主心中郁结，一时想不开，老奴也能理解。”赵公公显然是不想再与我争辩，“这大雨的天，郡主还有伤在身，还是让老奴送郡主进浣衣局吧！” “不用了，你回去复命吧！”我倔强，执着的拒绝着赵公公的好意。 这一刻，我是不想面对这个从小便疼爱我的公公的，他的话坚硬的刺痛了我的心，硬是逼着我去面对那些被我遗忘了的事实。 一个人，扶着宫墙，举步艰难，腿上的疼痛却远远没有心上被撕裂的伤口来的痛。 难道，这一生，就要如此悲凉的过下去？ 我没有再回头，即便腿上的伤再痛，我也一步一步，努力的走稳，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扁了我。 这样执着，为的不过是希望他人别将我当成弱者看待。 可是，这样我就真的是一个强者吗？ 而再回头，再犹豫，再恋恋不舍，伤的也终究是自己，我又何必不放过我自己呢！ 只是，救不了七哥，我心中有愧，惴惴难安。 不过，也罢，想来龙轩烨就算是再冷血无情，不想放过七哥，他也不会才登基不久，就弑杀手握重兵的弟弟。 这样的做法，于他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聪明如龙轩烨，又怎么会做任何动摇江山社稷的事情呢？ 不过，纵然没有性命之忧，想来，在狱中多吃些苦，也是难免的。 我轻叹一声，抬手拂去眼睫上的雨水，想让自己模糊的视线可以清晰些。 只是，这样一拂，我才发现，那模糊了视线的水润，不是天上而落的雨水，而是眼中而出的泪水。 赫连暖，你真的好没有出息，为什么又要哭？ 由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哭？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骂着自己时，一并咬紧了唇，硬生生的将眼中又要再次溢出的泪水忍了回去。 顿住脚步，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恢复淡定和冷情后，才迈入浣衣局的大门。 因为天降大雨，所以浣衣局的院子里，已经没有一个宫人在干活了。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深吸一口气，悲从心生。 这就是我倔强的后果，因为我不让赵公公跟来，所以我连该进哪个房间休息都不知道。 算了，一间一间的寻吧！ 现在天还没有黑，在屋子里休息的宫女，一定会说说话吧！ 于是，我走到边上，开始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听声。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突然一声历喝，在我身后响起。 我寻声望去，见李嬷嬷站在院中，身后跟着一个为她撑伞的宫女。 “是我……”我刚要自报家门，李嬷嬷就冲了上来，抬手便是一巴掌。 “啊……”我痛呼一声，随即身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因为腿上的伤，所以我站的本身就不稳，这下一摔，可谓是摔了个结结实实。 “贱人，在本管事面前，你就是个低贱的奴婢。你还配自称我吗？”李嬷嬷居高临下，用极其蔑视的眼神瞪着我，唇角挂着一抹明晃晃的冷笑。 第15章 短短两日，挨了眼前这个刁妇两次耳光，任谁都不会一点火气没有。 而且，不只是打，还一口一个贱人的侮辱我，我又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嬷嬷，奴婢是身份低微。但是，奴婢一向洁身自爱，怕是没有福分做李嬷嬷口中的贱人。”我在大雨中昂起头，迎上李嬷嬷蔑视的视线，坦然的承认自己奴婢身份的同时，也拒绝了接受贱人的辱骂。 我情愿进浣衣局，情愿卑微，却不代表我也情愿活得没有一点的尊严。 如若，有一天，我连最起码的尊严都保不住，那我情愿去死。 此刻，我已经一无所有，一身傲骨，已经是我仅有的，不能再失去的了。 李嬷嬷身后的宫女连忙跑上来，给她撑伞，毕恭毕敬的样子已经很好的说明了李嬷嬷在这浣衣局中的地位。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给本管事牙尖嘴利，本管事看你可真是皮紧了。”李嬷嬷撸起袖子，一脸狰狞，狠戾的向我逼近。 “奴婢没有牙尖嘴利，只是如实以报而已。”我极度不喜欢这样昂视一个刁妇，于是，拄着地面，便想要从地上爬起。 只是，才爬起了一半，就被人一脚踢在心口处，重重的又倒回了地上。 “嘭”的一声，我的头重重的磕在满是积水的砖石地面上，嗡嗡作响。 “呃……”我痛得闷哼一声，一口气哽住半天，眼前也跟着黑了下，才勉强能呼吸，再次恢复了知觉。 我抬起左手，捂上钝痛的心口，用右手拄着地面，想要爬起来。 “嬷嬷，血……”撑伞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指着我的方向，变了脸色的小声嘀咕道。 “血就血，怕什么？不过就是个失势的贱人而已。”李嬷嬷侧头瞪那小宫女一眼，厉声喝道。 我费了好大的力，才能勉强坐起。 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我顺着小宫女指的方向，慢慢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的青石路面上，正蜿蜒着一道刺目的猩红…… 想来，那血迹应该是属于我的吧！ “李嬷嬷，我赫连暖敢向你保证，我今日若是死在浣衣局中，你也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我轻轻的弯唇而笑，语气有些虚脱无力，却也笃定。 至于，称不称奴婢，已经不再重要，面对这样一个素不相识，却硬是要鸡蛋里挑骨头的刁妇，我再傻，也明白了，她绝对是受人指使。 只是，就算龙轩烨不在乎我的生死，任我自生自灭，七哥也绝对不会放过害死我的人。 而且，细想之下，龙轩烨真的想让我死吗？ 入宫多年，我也不曾对宫里的宫女，太监，说一句重话。 我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日，我要开口威胁一个仗势欺人的宫人。 李嬷嬷瞳孔微缩，刚刚打了我一巴掌的手掌此时已经攥紧成拳，是被我的话吓得紧张了吗？ 猛的，那紧攥的拳头松开，李嬷嬷笑得更加狰狞了起来。 “七王爷已经入狱，要如何让本管事见不着明天的太阳？等他被皇上放出来的时候，本管事早就已经离宫，他要如何替你这个小贱人报仇？” 听着李嬷嬷笃定的语气，我并没有任何的惊讶，想来是有人给她铺好了后路，她才敢如此放肆吧！ “那皇上呢？他也想让我死吗？如果他想让我死，为什么当初不一起赐死我？”我为求活命，未曾深想，便脱口而出。 只是，话一出口，我立刻愣在了当场。 我在说什么？我不是从来都认为龙轩烨要逼死我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是相信他不想杀我了？ 李嬷嬷所有的嚣张都一瞬间僵在了脸上，似乎我的话，真的说中了要害。 “嬷嬷，待罪之身，已为婢，我赫连暖自知以后该怎么做，只望嬷嬷能为人为己，高抬贵手。”我承认自己的待罪之身，低微身份，但是语气却不卑不亢。 就算待罪，为婢，我也是个人，我也有尊严。 权利可以剥夺我的生命，却永远剥夺不了我的尊严。 即便是死，我也不允许有人将我的尊严一起拿走。 李嬷嬷一张狰狞的脸，紧绷了半晌，咬咬牙，似下了什么狠心一般，再次瞪向我时，已是万分狠戾的道：“不让你有好日子过，就已经是为人为己了。” “那为的人是谁呢？”我的眼前开始发黑，头开始发晕，语气已经非常虚弱。 只是，问出了口，我才发现我的问题有多么的多此一举，李嬷嬷又怎么会出卖她身后的主子呢！ 再则，这个人李嬷嬷即使不说，也不难猜出是龙轩烨后宫的女人们所为。 自小入宫，我待人一向随和，而且深居简出，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就算落难之时没人帮忙，但是，也绝对不会有人费心思来害我。 除非，是龙轩烨那些女人们担心我入宫后，会改变这后宫的格局。 其实，我一直不懂，我都已经为人妇那么久了，她们还在怕什么？ 我之所以会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的，而是因为这一年以来，每次我入宫参加什么宫宴，那些女人们都会用充满敌视的眼神瞪着我。 其实，那些宫宴，我根本不想参加，只是苦于每次宫宴，都明文规定，一定要携带夫人参加，以示同乐。 李嬷嬷转头接过小宫女手中的雨伞，吩咐道：“进去吧！” “是，嬷嬷”小宫女如释重负一般，立刻快步离开。 待小宫女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中，李嬷嬷才看向我，蔑视一笑，出奇好心情的掀唇道：“为的是谁，本管事自然是不能告诉你。但是，本管事也不希望你死后，找不到报仇的人，来找本管事这个听人吩咐的下人。” 我回以蔑视一笑，没想到这个无恶不作的刁妇也会怕鬼。 “本管事知道，像你这样自命清高的人，会觉得本管事很卑鄙，龌龊。但是，本管事可以告诉你，这后宫里，比本管事卑鄙千倍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而且，地位越是高的人，骨子里就越是卑鄙，龌龊。”李嬷嬷顿了顿，忽然自嘲一笑，一脸狰狞褪去，神色竟是变得凄凉起来，“本管事不想老死在这浣衣局中，不见天日，便只能听命于人，牺牲掉你了。” “李嬷嬷，你若是想出宫，可以有很多办法，何必非要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方法？今日你就算你杀了我，你就能走出这皇宫大院吗？指使你做事的人，会让你活命？”我就算是不曾双手沾染鲜血，一直躲避后宫的那些腥风血雨，却也不至于糊涂到，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宫里，指使下边的人做事，再杀人灭口的事情已经多到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如果不能离宫，死又何妨？”李嬷嬷唇角自嘲的笑意渐浓，眉眼间，竟是有股看透了生死的决然。 原来，像她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刁妇，也厌倦了这深宫，情愿死，都不想再留下。 “那李嬷嬷今日是想取了我的性命吗？”我无所谓的一笑，轻松的脱口问道。 如果，注定难逃一死，我又何必惊慌？ 而且，死，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若是可以直接杀了你，你以为我会费事的折磨你吗？”李嬷嬷白我一眼，大有嫌折磨我都很费事的意思。 “原来……我暂时……暂时还不用死啊……”我自嘲而笑的唇角渐渐回落，眼前的李嬷嬷变成了几个，开始不停的晃动。 “嘭”的一声，我听到自己身体落地的声音。 随即，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的落了下来。 第16章 似乎我每次晕倒，再醒来，都会躺在一个极为舒适的地方。 然后，那些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场梦一般，变得不真实起来。 即便心里这样想着，我却胆怯的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只是，全身上下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是梦，是真实，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娘娘，郡主好像醒了。”一道夹杂着兴奋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现在在哪？这位娘娘又是何人？而为何这个小丫头还要叫我郡主？ 落难后，除了赵公公一人，依旧待我如初，已无其他人这般了。 而此刻，龙轩烨的女人不是都恨不得除掉我吗？为何还会有这样一个人，会救起我？ 后宫争斗，人心险恶，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往好的方面想。 “是吗？本宫看看。”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随即，我听到脚步声靠近。 再装睡，已经说不过去，我只好睁开眼睛，手撑住床面，努力的想要坐起。 “郡主躺着吧！不必起来。”一双柔软无骨的手，轻轻按住我欲爬起的身子。 我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宫装丽人正弯着唇，对着我淡淡的笑。 “娘娘是？”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从她的穿着打扮上，我确定她是龙轩烨的妃子。 只是，这个女人给我的映像并不深刻，我只觉得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想必，一定不是龙轩烨的宠妃吧！ “郡主不认识我了？”女人在床边的小凳上坐下，依旧笑得如芙蓉花一般娇滴滴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只是，即便是她有这种吸引人心的力量，我也不敢轻易的靠近。 至小在这深宫中长大，我又岂会不知，在这宫里，什么都不能只看表面。 但，有一点，我有些不懂，不管这个女人的和善是装的，还是真的，龙轩烨都不该冷落这样一朵娇滴滴的芙蓉花吧！ 后宫中，永远都没有秘密，谁得宠，谁不得宠，就算你不想知道，都一定会让你知道。 我看着这朵芙蓉花，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郡主可曾记得，十年前，先皇的寿宴上，有一个小女孩玩耍时，打碎了先皇的长生佛，是郡主哭着求先皇放了那女孩，那女孩才能保住一命。”女人的唇角依旧挂着笑意，眼中却已经盈满了泪水。 “你是……你是洛太尉的女儿？”我惊讶的看着女人，有些不敢相信当年那样一个调皮捣蛋的女孩，会变得今天这般娇滴滴的。 “正是”洛芙欣喜的点点头，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道太监的高唱，“皇后娘娘驾到”。 对于皇后的突然到访，我虽然并不觉得奇怪，却也打心里的排斥。 而这次排斥是发自于心底的，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就当是我自私，我小气，我心胸狭窄，依旧忘记不了当年的事情吧！ 只是，我又何尝不懂，这一切根本不是温夕月的错。 如果龙轩烨不愿意，又怎么会亲自登门，求下这门亲事呢？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忘记一切，可以放下，却在每次见到龙轩烨和温夕月的时候，心如刀绞，心痛不已。 我以为疼久了，便会麻木了，却不想那痛已经深入骨髓，一次比一次的痛。 只有躲在墨家，看不到这对男女的时候，我才能够少痛一点。 墨非曾问我，“阿暖，真的忘不了他吗？” 我摇头，使劲的摇头，急切的嘶吼声里却含着压抑的痛，“不，我早就已经忘记他了。” “好，阿暖说忘记了，我就信。”墨非将我拼命摇晃的头揽入怀中，按在他的胸前。 这样的姿势，我看不到墨菲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心中在轻轻的叹息。 而今日再见温夕月，我真是觉得我不但惹不起这对夫妻，甚至连躲避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这对夫妻就是不肯放过我？ “郡主，你装睡，我去应付皇后。”洛芙站起身来，想要拉下粉色的幔帐。 “娘娘，没用的，她既然是为我而来，任我怎么躲，都是躲不过的。”我拉住她的手臂，叹道。 洛芙，太尉府庶出的女儿，从小便不得宠，而那次先皇寿宴，之所以会带十岁的她出席，是因为正房所生的大女儿洛蹁跹染病，而先皇又有御诏要求，正三品以上的官员，要带着家里的女儿出席，陪伴第一次参加宴会的我。 结果，洛芙还出了那样的事情，可谓是为她在洛家的地位彻底的雪上加霜了。 后来，新皇登基，选秀开始，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洛太尉竟然将两个女儿双双送入宫。 虽为姐妹，却从小命运就不同。 而这次，也不例外，洛翩跹封妃，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洛芙只做了嫔，还是个不得宠的嫔。 几乎每次来宫里参加宴会，我都会看到温夕月在左，洛翩跹在右，与皇帝同桌。 要知道，除了皇后，其他人是没有资格与皇帝同桌的。 龙轩烨可以说为了这个洛翩跹，破了许多先例。 至于，那个他曾经亲自求来的发妻，他给了她至高无上，无人可以侵犯的地位后，却极少踏入她的凤鸾宫。 “那郡主能起来吗？”洛芙试探着问道。 “恩，可以的。”我点点头，想要自己爬起，却显得很吃力。 “我扶你”洛芙和她的小宫女一人一边，将我扶下床。 “我们去迎接凤驾吧！”洛芙牵着我的手，淡淡的笑，眼中没有一点的惧意。 想来，她定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坚韧，敢作敢当的女子。 我们还未迈出内室时，温夕月便已经带着她的一帮奴才入了外室。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洛芙和她的小宫女，以及门外的太监跪了地，除了温夕月的人以外，只剩我一人，还站在那里。 洛芙看我还站着，一惊，连忙来扯我的衣袖，小声提醒道：“跪啊！” “郡主千金之体，怎么能跪本宫？”温夕月看着我轻笑一声，满眼的讽刺，好似在笑我今日的落魄。 我微勾唇角，嘲弄一笑，真是没有想到，只是一年多的时间，一个淡然出尘的才女，就变成了今日这般犀利，世俗。 这座深宫总是像炼狱一般，能将好好的人炼成魔鬼。 “皇后娘娘，奴婢已经是待罪之身，你再叫奴婢郡主，就不怕皇上怪罪吗？”我听不惯她的嘲讽，便只有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入宫为婢后，我自知身份，已经尽量去学着卑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温夕月，我就一肚子的无名火，不想跪，也不想示弱。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待罪之身啊？”温夕月收起唇角的轻笑，凤眸微眯，迸射出两道狠戾的光芒来。 “奴婢一向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人若是看透了生死，身份就不重要了。”我迎上她危险的视线，回得不卑不亢，对于她的视线警告一点畏惧都没有。 其实，我本意并不是想与她针锋相对，我只是不想在她面前失去了仅有的尊严而已。 而这样的心里，也只会在温夕月面前才有。 “你是看透了生死，那你有没有问过她，是不是也看透了生死。”温夕月伸出纤细的食指，指着跪在地上的洛芙，笑得阴险，狠辣至极。 我心中一惊，转头看向洛芙，歉意重生。 洛芙悄悄抬头，看向我，微微勾唇，用淡淡的笑容告诉我，她不怕。 只是，就算她不怕，我也不能连累了她。 “皇后娘娘，奴婢不懂，奴婢看透了生死，与洛嫔有什么关系？”我憋住心里的那口闷气，出声质问道。 就算她是皇后，是这后宫是最有权利的女人，她也不能没有理由，随意赐死一个嫔妃。 更何况，洛芙还是洛太尉的女儿了。 就算洛芙在洛家再不得宠，她若是被赐死，也是伤了洛太尉的颜面，洛太尉又岂会善罢甘休？ 我不相信，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懂，温夕月那么个聪明的人会不懂。 “御书房门前，皇上曾有口谕，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不许私自带你离开浣衣局，违者杀无赦。”温夕月不急不慢的将龙轩烨当日所说的话重复一遍，唇角不屑的笑意也随之越加浓烈起来。 第17章 我心中一惊，顿时呆愣在了当场。 我怎么可以如此大意的忘记了龙轩烨曾经下过的旨意？ 我死不足惜，但是，如果连累了洛芙，我于心何安？ “不是洛嫔带我出浣衣局的，是我登门造访，叨扰了洛嫔。”我知道，我的谎话很拙劣，说出来，不一定有多少人会信。 但是，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任由温夕月定了洛芙的罪吧？ “呵，是吗？”温夕月不急不缓的微侧头，对自己的陪嫁丫鬟碧儿使了下眼色，就见碧儿点点头，退了出去。 “是”我不曾犹豫片刻，便已经斩钉截铁的回道。 “那看来，该死的人，不是她，是你了。你枉顾圣旨，私自出浣衣局，可知有罪？”温夕月不温不火，像谈论着小女儿家的私房话一般，柔柔和和的将一句治罪的话说出。 “皇后娘娘……”洛芙刚要开口，便被我打断，迅速的接过话，“皇上的口谕只说，任何人不许带我离开浣衣局，但是并没有说不许我自己离开。” “都到这个时候了，郡主还是这么的牙尖嘴利，还真是让本宫佩服。”温夕月抬起手，拍了两下巴掌，明为叫好，实则嘲讽，“不过，等一会儿李嬷嬷来了，本宫看你是不是还保得住她。” 我的心猛的揪起，直到这时，才明白过来，温夕月由始至终，都不想要我的命。 她只是想借着我的存在，让洛芙没有翻身的机会。 只是，她为什么要害洛芙？ 就算是洛太尉与温丞相之间的争端，温夕月的目标也应该是洛翩跹，而不该是洛芙。 温夕月轻移莲步，走到我的身侧，伏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狠狠的道：“郡主的生死，只有皇上才能做主，本宫哪里敢对郡主不敬啊！” “不许你伤害她”我微侧视线，迎上温夕月那双溢满了恨意的眸子。 原来，她竟是恨我入骨啊！ “郡主，本宫若是放过她，那皇上的口谕算什么？为了皇上的声誉，作为皇上的‘发妻’，本宫怕是不能帮郡主这个忙了。”温夕月故意将“发妻”两个字咬重，生怕我听不懂她的暗示一般。 我深知她说这话，就是为了刺激我，我本不应该中计的。 只是，“发妻”两个字犹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刺入了我的心窝，让我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我死死的攥紧藏于袖子里的拳头，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连眨一下眼都不敢，生怕只要眨一眨，眼中渐渐凝聚的水汽就会溢出眼眶。 就在室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僵局，只余温夕月一个人得意之时，太监的高唱声再次响起，“皇上驾到，洛妃娘娘驾到。” 我没有想到，我与龙轩烨会这么快又见面了，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带着他的宠妃来干什么？救洛芙吗？ 就算姐妹俩平日再不合，洛翩跹也不会允许温夕月动了洛芙，伤了她洛家的颜面吧！ 待罪之身，已难自保，我竟是自不量力的想要保护洛芙。 我依旧木然的站在原地，脑中不停的盘旋着，“发妻，宠妃”这样的字眼。 如果说，“发妻”两个字是一把利刃，刺痛了我的心。 那么，“宠妃”两个字，又何尝不是另一把利刃，狠狠的再补上我一刀，让我生不如死。 “见过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瞬家，一屋子的人，已经跪了一地，就连温夕月都已经俯下了身去。 只有我，依旧傻傻的站在那里。 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他活得如此畅快，我却要家破人亡。 以前，墨非还活着的时候，我至少还能自己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至少我还有墨非，至少我身边还有那样一个始终对我不离不弃的男人。 如今，墨非被那个男人赐死，我沦为奴婢，墨家家破人亡，而他却笑拥美人，活得那么舒坦，这到底凭什么？ 我看着那个洛翩跹站在他身侧，趾高气昂的勾唇而笑，笑得是那般的得意，就好似现在众人，跪拜的人是她一般。 而她，连一个要给皇后行礼的动作都没有，嚣张跋扈到了何种程度，可想而知。 这也就难怪温夕月要除掉洛芙了。 看着龙轩烨对于洛翩跹的毫不管束，就知道温夕月是拿洛翩跹没有办法，才想除掉洛芙，打洛家一耳光，出出心里的那口恶气。 只是，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洛芙就要成为洛翩跹作威作福的牺牲品？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像我与洛芙这样无权无势，没有家族依靠的女人，才能获得自由，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也许，直到死，也不可能吧！ 因为我的视线一直未离开眼前的一男一女，所以我看得真切，洛翩跹对身旁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就听那宫女历吼一声，“大胆，见了皇上和洛妃娘娘为何不跪？” 随即，她对身后的小太监一摆手，就见那人快步来到我的身后，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脚揣在我的腿弯处。 我腿下一软，“噗通”一声，狼狈的跪在了两人的面前。 龙轩烨微皱眉，看了狼狈的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身侧的洛翩跹，指着我身后的小太监问道：“那奴才是爱妃宫里的吧？” 洛翩跹微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龙轩烨问这句话的意思。 而我，从他唇角勾起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时，便已经懂得了他的心思。 龙轩烨是什么人？他是九五之尊啊！ 他怎么能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这般的放肆呢？ 那小太监当着他的面，这般的肆无忌惮，他不怒，就怪了。 只是，有一点，我很不解，不是说，龙轩烨很纵容洛翩跹的小姐脾气吗？ 那为何，今日要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的面子呢？ 不等洛翩跹反应过来，龙轩烨便已经收回了视线，冷冷的直视着正前方的我，却唤着身后的人，“赵忠”。 “老奴在”赵公公连忙快步上前，俯身等候龙轩烨的吩咐。 “你们内务府是怎么做事的？派这种不懂规矩的奴才去伺候朕的爱妃，若是洛妃有什么闪失，内务府担待得起吗？”龙轩烨的声音不怒而威，吓得洛翩跹立刻变了脸色。 而我的身后，伴着“噗通”一声响起，刚刚踹倒我的小太监此时已经瑟瑟微微的道：“皇上，奴才知罪，皇上饶命……” “朕有说要杀你吗？”龙轩烨不屑的瞥了一眼贪生怕死的小太监，继续吩咐道：“赵忠，带他回内务府，**好了，再出来当差。” “是，皇上”赵公公领命，走到我身侧时，向我投来一个示意我安心的眼神后，才越过我，用奸细的嗓音对那小太监道：“跟咱家走吧！” “公公，赵公公，放过奴才吧！奴才知错了。”小太监仍旧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肯轻易的离开。 也难道怪他怎么都不肯离开了，皇上开口要教育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呢？ 或是，他还希望，他的主子会救他吧！ 只是，洛翩跹就算是再傻，也不会为了一个太监，开口求情吧！ “小祥子，别让咱家再说第二遍。”赵公公压低声音，警告道。 “娘娘，救救奴才，奴才是受了琪儿姑娘的指使，才会……”小太监的话还未说完，洛妃姣好的面容便已经开始扭曲。 “赵公公，还不快点将这奴才带下去。”洛妃迫不及待的历喝一声，截断小太监的话。 最后，赵公公召唤来两个小太监，直接将不停呼救的小祥子架了出去，“娘娘救救奴才，奴才是为娘娘办事啊……”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只是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皇后派出去请李嬷嬷的碧儿就赶了回来。 第18章 我看着急冲冲赶回的碧儿，心猛的一沉，顿时担忧不已。 只是，细看之下，我才发现不对劲儿之处。 碧儿一脸焦急的跑进门，见到龙轩烨时，猛的一愣，立刻跪了下去，“奴婢拜见皇上”。 而她的身后，根本就没有什么李嬷嬷。 “都起来吧！”龙轩烨看都未看碧儿一眼，便揽着还未回神的洛翩跹走到大厅的正位上坐了下来。 正位只有两个，让这两人占了去，温夕月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 难道，还要她堂堂的皇后，**，坐在一个妃子的下手边不成？ 终于，洛翩跹再次恢复了她得意的笑容，龙轩烨的做法彻底的替她找回了颜面。 “皇后，朕今日闲暇无事，陪洛妃来看看妹妹，没想到皇后竟是与朕同心，也来了此处。”龙轩烨说话间，竟是连看都没有看温夕月一眼，而是转头，一直目光柔和的看着身旁的洛翩跹。 看来，她真的很爱洛翩跹，已经爱到了可以为她这样伤害自己的皇后，自己亲自求来的女人。 我是不是该庆幸，他先弃了我？ 如果，他信守承诺娶了我，是不是我也会像温夕月此时一样的悲哀？ “臣妾今日也是闲暇无事，来看看洛嫔妹妹有没有什么需要，是不是习惯这宫中的生活。”温夕月勉强撑住唇角的笑意，温声回道。 我真是越加佩服温夕月了，这个女人居然可以这般的隐忍。 她真的爱过龙轩烨吗？ “爱妃，听到皇后的话，你可以不用担心妹妹的日子过得清苦了吧？”龙轩烨捏捏一直握在自己大掌中的柔荑，眼中的戾气在洛翩跹面前已经化成了绕指柔。 “有皇后娘娘眷顾，臣妾自然放心。”洛翩跹翘起唇角，含羞的低下头去。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啊！ 如果不是洛芙的小婢一直扶着我，我想，我发颤的身子，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以前宫中宴会，我也见过他们携手出席，却从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看的真切。 我因为恨极了自己此时的心态，所以我尽量保持出一脸的淡然，即使骗不了自己，我也不要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 只是，灾难还未结束，而我似乎已经注定了要缠绕在这些是是非非中。 “皇上，这小俾怎么会在这里？”洛翩跹指着我，一脸惊讶的高呼道。 洛翩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我？怕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哦？爱妃不认识她吗？”龙轩烨的唇角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好似在与洛翩跹聊着什么情话一般，情意绵绵。 “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些眼熟。”洛翩跹细看我两眼，继续装糊涂，“琪儿，你认识那个小俾吗？” “回娘娘，认得，她在浣衣局当差。”琪儿上前，回道。 “浣衣局当差？是浣衣局的管事？可这衣着……”洛翩跹看着我身上这身洛芙给我换上的小俾衣装，一脸的不解。 “回娘娘，她身上这套宫装应该是属于一等宫女的。”琪儿回的一本正经，面色极为正常，一点事先商量好的迹象都没有。 只是，越是这般镇定异常，就越表示很有问题。 “这……”洛翩跹为难的看了龙轩烨一眼，竟是抿唇一笑，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姐姐，你看妹妹这性子，天生就喜欢管闲事。这不，又一时没忍住，逾越皇后姐姐的管辖范围。” 洛翩跹一番推搪，直接将我的事情推给了温夕月，让她想不管，都难。 “哦？妹妹何意？姐姐愚钝，怎么有些听不懂妹妹的意思？”温夕月弯唇而笑，一脸的自然。 看着眼前的情景，我终于明白了一点，人若是钩心斗角了久了，虚伪的谎话便可以很容易的脱口而出了。 “如果妹妹没有记错的话，浣衣局的小俾，是不得私自入内院的。”洛翩跹的唇角犹挂着笑意，扫向我的目光却是异常森冷，狠戾。 原来，一个人，一张脸上，是可以有两种反差如此大的表情的。 “恩，妹妹记得没错。”温夕月的脸上仍旧没有一点惧意的对答如流，想来两人这样的过招定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两人怎么敢这么猖獗，在皇上面前，便敢如此？ 再看龙轩烨，一只大手握着洛翩跹的柔荑，一只大掌则端着茶杯，轻啜着。 还真是情深意重，一刻都舍不得分开啊！ 洛翩跹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偷视了一眼龙轩烨，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后，才指着我，对温夕月道：“那为何这个浣衣局的宫婢会出现在皇宫内院？”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在心中惊叹，真是想不到洛翩跹竟是不惜拉亲妹下水，也要除掉我。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洛芙，为这个被亲姐出卖的女人而心里阵阵刺痛。 只是，她对上我的视线时，却回以我释然一笑，用温和淡然的眸光告诉我，她早已经不在意了。 我想，从之前，便一直想置洛芙于死地的温夕月一定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吧！ 我本来还以为，洛翩跹这么急着赶来，不管是为了洛家的颜面，还是真的姐妹情深，血浓于水，都会救洛芙一命。 没想到，她竟是亲手推洛芙去死。 这一刻，我突然明了，为何洛家要把从小生活得还不如下人的洛芙一起送入宫。 原来，洛家不过当她是一颗随时准备为洛翩跹牺牲的棋子罢了。 就如此刻，如果可以除掉我，她便情愿牺牲了洛芙的性命。 我的心，为了这个命苦，却善良的女子一直悬着，无法落下。 只是，这宫中，最难猜透的便是人心，你也永远无法按照正常的思维方式来想象另一个人。 就如，温夕月，我以为，她定然会顺水推舟，杀掉我的同时，也可以除掉一个洛家人。 怎知，她却淡笑着回道：“呵，谁说她是浣衣局的小俾？妹妹不是看出她身上那身宫装是一等宫女的宫装了吗？” “皇后姐姐这话是何意？”洛翩跹忍住想要拍案而起的冲动，努力陪着笑问道。 “这么简单的事情，妹妹都不懂？”温夕月微惊，不解的看着洛翩跹。 “还请皇后姐姐赐教。”洛翩跹唇角的笑意已经开始发僵，大有快要撑不住的架势。 “很简单，她现在是本宫宫里的一等宫女，自然是不可能再在浣衣局当差。”温夕月微弯唇角，笑得仍是一脸的淡定。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勇气，给了她此刻的淡定。 她刚刚还用这个理由，想置洛芙于死地，这么快就揽祸上身，就当真一点都不怕，这般有恃无恐吗？ 洛翩跹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温夕月会这样说，微愣一下，才能恢复过来。 “皇后姐姐难道不知道皇上的口谕？”洛翩跹一脸震惊和担忧的问道，就好似她们才是亲姐妹一般。 “皇上的口谕，本宫怎么会不知道？”温夕月仍是不温不火，对答如流。 “皇上”洛翩跹立刻起身，就要跪下去。 “爱妃这是作甚？”龙轩烨放下手中茶盏，终于加入了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中。 “皇上，皇后姐姐一定不是有意违反皇上的旨意，还请皇上不要怪罪皇后姐姐。”洛翩跹曲着的身子并没有站起，而是一脸惶恐的请求道。 还真是一场可笑的戏码，明眼人都知道，洛翩跹根本不是想为温夕月求情，而是想置温夕月于死地。 只是，这世间从来都是，有人愿意演戏，便有人愿意捧场，就如此刻的龙轩烨。 “皇后，你有何话要说？”冷冷清清的声音，低沉，没有感情，再也不负刚刚与洛翩跹说话时，那般情意绵绵。 第19章 “皇上，臣妾的确知道皇上曾有口谕说，任何人，不许带这小俾出浣衣局。”温夕月仍旧沉着冷静，浅笑嫣然。 “哦？朕还以为皇后不知。”龙轩烨松开洛翩跹的柔荑，一双锐利的黑眸反复打量着他的发妻。 而就在龙轩烨松开洛翩跹的那一刻，我清楚的看到那个嚣张的女子，背影明显的一僵。 君心本就难测，帝王的爱，又怎么可能长久？ 更何况，洛翩跹又怎么能与温夕月相比？ 温夕月就算是再不得宠，她也是他的发妻，也是百年之后，能与他同穴千年之人。 “臣妾知是知，但是臣妾认为皇上口谕中的任何人，并不包括臣妾。”温夕月垂眉敛目，外表一副恭敬的样子，言语却是让人震惊。 包括洛翩跹在内的所有人都瞠圆了目，眸中闪烁着不敢置信，等待着龙轩烨的龙颜大怒。 就算温夕月是当朝皇后，是龙轩烨的妻，但是，这样的话，也足够定她个大不敬之罪了。 大殿内开始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静，让人有种即将窒息的感觉。 想来，这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不一样的心情吧！ 而最震惊的人，就莫过于我了，我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温夕月不但出手救我，还这般的大胆。 只是，我也知道，她救我，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情，只是因为她暂时不希望我死，另有打算罢了。 但，她就那么自信，我一定能成为她手上的棋子吗？ 就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下，龙轩烨终于出了声。 只是，他的声音里竟是一点怒火都没有，依旧波澜不惊，“皇后何以会如此认为？” “皇上是真龙转世，皇后是真凤附体，又岂是凡人？不知臣妾说得可对？”温夕月的眼中盈动着闪亮的自信，这便是她作为皇后的骄傲之处。 没错，这世间，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说自己是真凤附体。 只是，这话算不算投机取巧，还要看龙轩烨是不是真的想要办了自己的皇后。 龙轩烨未搭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洛翩跹，似笑非笑的问道：“爱妃觉得皇后的话，可有道理？” “臣妾……”洛翩跹的脸色本就已经不算好看，再被龙轩烨一问，更是青了一张俏脸。 她若是赞同温夕月的话，就错过了一个除掉温夕月的好机会。 反之，她若是不赞同，很容易被反咬一口，赔了夫人又折兵。 洛翩跹憋着一口气，半晌没能缓过神来。 “爱妃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龙轩烨伸手扶起还弯着身子的洛翩跹。 “臣妾有些不舒服”洛翩跹接下龙轩烨的话，大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龙轩烨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揽上洛翩跹的腰身，“爱妃既然不舒服，就与朕先行离开吧！” “恩”洛翩跹乖巧的点了点头，将身子往龙轩烨的怀里偎了偎。 在太监的高唱声里，龙轩烨如来时一样，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这样将一场闹剧收了场。 从两个女人的争斗开始，一直到他携美眷离开，他都始终没有再看我一眼。 而我却震惊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仍是没能从他对温夕月的纵容中回过神来。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他对待女人的方式似乎总是很特别。 温夕月目送龙轩烨离开后，才缓步走向我，“郡主，请吧！” “为什么？”我明知道她不一定会告诉我实话，我却还是开口问了。 “因为，现在让你死了，会很可惜。”温夕月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入耳中。 我知道，她这样做，无非是想告诉大家，她是这后宫里最至高无上的女人，她有权利说狠话，无需像洛翩跹那样扮柔弱。 “原来，奴婢还能得到皇后娘娘如此的眷顾啊！”我看着温夕月轻轻的笑，笑这讽刺的结果。 最终，洛芙不用死，我也由浣衣局的下等宫女升到了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而这看似美好的结局却荒唐的可笑。 “既然郡主以奴婢自居，那本宫就遂了公主的意。”温夕月唇角的弧度猛然回落，转身前，我清楚的看到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碧儿，带上这个‘奴婢’一起回宫。”温夕月将“奴婢”两个字咬得极重，似在提醒我，也似在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郡主”洛芙担忧的看着我，却也无可奈何。 “我没事”我摇摇头，没用碧儿开口，直接抽住被洛芙小俾扶着的胳膊，跟了上去。 我，赫连暖，自以为即使身份卑微，我也一样能活得骄傲，我也一样不输温夕月什么。 但，我此刻才懂，从一开始我便输了。 在这深宫中，没有权势地位的人，就没权利谈及尊严。 我尽量加快步子，默默的跟在温夕月身后。 我突然发现，在这深宫里，每发生一件事，我都能学会一分隐忍。 在经历了这么多，在生死边缘上走了一遭，在我的生死操控在他的女人手中后，我才真的明白，我若是想要活下去，事实根本就不允许我再骄傲。 卑微，只有学会了卑微，我才能生存。 而沉静下来，不再怒，不再激动，我才能认真的思量龙轩烨与温夕月之间的关系。 他即使纵容了她这一次，却也没有什么情份在里边。 如果真的有情，又怎么会在她的面前，宠幸其他的女人呢！ 如果有情，又怎么会让温夕月站在他的妃子面前，颜面尽失呢？ 只是，即使无情，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外人能说清道明的。 对，我是个外人，在龙轩烨的生命中，我已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外人。 抬眸，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女人，我突然间没有那么憎恨她了。 不是因为她救了我一命，而是因为，她同样的可悲。 就比如此刻，她一直领着我逛园子，为的就是折磨我。 她真的很恨我，许是恨不得我死吧！ 但是，为了保持她身为**的仁厚，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我，让我腿上的伤可以痛个不停。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气息不稳，脚步漂浮，整个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即便如此，我也不怕，因为我知道，她不会让我死。 若是真的想让我死，她就不会救下我了。 只是，我知道，她也一定不会让我好过。 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温夕月会恨我。 就算是当年，我们曾经是情敌，但是最终的胜利者是她，她还有什么可恨的？ 从正常的角度分析，她也应该是恨又危及了她的地位，又抢了她男人的洛翩跹啊！ 可是，她却偏偏的放过了洛芙，救下了我，这就让人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了。 恨我，却不想要我死，想必之后会有更狠的招数等着我吧！ 终于，在长达半个时辰后，她闲闲的开了口，“回宫吧！本宫累了。” 我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跟着温夕月一众人等回了宫。 我知道，今天的折磨刚刚只是个开始，后边还有很多很多的磨难在等待着我。 而我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我只是个奴婢，一个要任由龙轩烨和他的女人差遣的奴婢。 第20章 凤鸾宫，皇后的寝宫，象征着后宫女人，至高无上权利的地方。 所有，才会有那么多的人，争抢着，要走进这里，成为这里的主人，而这里的奴才想必都会高人一等吧！ 我何其有幸，从浣衣局的宫女一跃成为了皇后宫的人，一定会有很多人羡慕吧！ 只是，又有谁会想到，享誉整个鍙国的贤德皇后，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她的确是比洛翩跹聪明，也比洛翩跹懂得做人，这就难怪即使洛翩跹得宠了将近一年，还是没能如愿的登上皇后的位置。 甚至，连摸个边，登上皇贵妃的位置都不曾。 这也是我一直不懂的地方，就算皇后之位不容易易主，但是皇贵妃之位，一直空在那里，为何不给了自己的宠妃？ 我苦涩而笑，不禁在心里自嘲，龙轩烨的心思又有哪个女人能猜得懂？ 做多，说多，猜多，到最后不过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入了凤鸾宫，温夕月在凤榻上坐下，眉眼微挑，唇角微翘，带着明显的嘲弄，打量着我。 过了好半晌，她才开口道：“既然为婢，先皇和原来的名号自然是不能再用了，本宫赐你个名号如何？” “谢谢皇后娘娘赐名。”我忍住心里翻滚着的不适，开口应道。 墨非死了，七哥入狱了，已经没有人可以收拾我任性后留下的残局了。 而他们的愿望，都是要我好好的活下去，我又怎么能辜负？ “赫连暖，你要学会忍，你一定要学会忍。”我心里一遍一遍的念叨着这句话，不让自己冲动。 如果说，浣衣局是个低贱的地方，是个黑暗的地方。 那么，凤鸾宫也不曾多让，好不到哪里去。 “本宫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既然你是孤儿，又刚刚丧夫，本宫应个景，就叫弃儿吧！”温夕月话落，还不忘得意一笑，笑着自己的杰作。 弃儿？还真是个往我伤口上撒盐的好名字。 “碧儿，她就交给你‘**’吧！”温夕月慵懒的对着碧儿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只是，一脸慵懒的美人，却是有意将“**”两字咬重，寓意明显。 看来，凤鸾宫的日子，并不会比浣衣局好过…… 碧儿看着我极其阴险的一勾唇，一看心里便已经有了坏主意。 “走吧！”碧儿对我摆摆手，看我时，连正眼都没有用，只是用眼角扫了我一眼。 在这深宫中，人的地位，骄傲，全都来至于身份地位。 碧儿，风仪女官，从四品的女官，又岂能不一身傲气？ “是，碧儿姑姑。”我想要中规中矩的俯身下拜，却不想腿伤太重，无力支撑，一软，便跌了下去，整个人直接向碧儿扑去。 “大胆，居然敢袭击本姑姑。”碧儿一把推开扑上来的我，抬脚就要向我跌倒的身子踹去。 “碧儿，住手。”温夕月猛的历喝一声，制止了她的动作。 我蹙眉，不解的看向温夕月，着实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严声喝止她的贴身婢女。 “娘娘”碧儿一惊，连忙跪了下去。 “起来吧！记住本宫说的话，别再有第二次。”温夕月给了碧儿一记警告的眼神，才从凤座上站起身，向内室走去。 “是，奴婢知罪。”碧儿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直到温夕月的身影消失，她才猛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瞪着我，“你放心，本姑姑有很多招数等着你。” 就如我看不透温夕月为何不准碧儿伤我一般，我同样想不明白，碧儿那憎恨的眼神是来源于何事。 难道，就因为温夕月刚刚吼了她一句，她便偏激的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到了我的身上？ 我用手掌支撑着地面，努力的从地上爬起。 如果，这便是我新的人生，我想，只要我活下去的信念仍旧坚定，我便可以战胜所有的苦难。 碧儿有了刚刚的教训，自然是不敢再对我动手，只得用仇视的眼神盯视我一眼后，便领着我走了出去。 碧儿没有任何交代，只是带着我左走右转的，来到一处离凤鸾宫很近，相对简陋的小院落，然后推开一间房的门，“你以后住在这里”。 我看着室内的两张床，和干净整洁的环境，便是一愣。 这温夕月到底在搞什么鬼？外表弄得好像对我很好的样子。 她会真心的对我好？ 绝对不可能，从她看我的眼神里，就不难看出她的敌意。 “谢姑姑”我俯身拜了下，迈过门槛，刚要走进去，就被碧儿伸手拦住，“你头上是什么东西？” 我不解的看了碧儿一眼，抬手摸向自己的头，便摸到一块干爽的布巾。 想必，是洛芙给我包扎上的吧！ “回姑姑，奴婢的头上有伤，便包扎了起来。”我尽量恭敬的回道。 小人得势君子危，我知道，像碧儿这种人，更是得罪不得，而且，我也不屑于和一个奴才斗气。 为婢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只是，我还需要时间，去面对龙轩烨与他的女人们。 “摘下来。”碧儿突然历吼一声，吼得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本姑姑让你摘下来，听不到吗？”碧儿不等我反应，伸手便抓向我头上的布巾，连带着头发一起往下拉，“你带条白布在头上，是在咒念皇后娘娘吗？” 我还来不及反应，碧儿便已经连带着我的一把头发，将那白布巾从我的头上扯下。 因为扯到了伤口，所以疼痛一下子便蔓延开来，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伤口，却是一手的粘稠。 收回手，置于眼前，入眼的全是刺目的红色。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梳洗下。”碧儿冷漠的瞪了我一眼，历吼道。 我垂下满是猩红的手，在身侧握紧成拳，口中想要反驳的话，让我咬紧牙关，硬生生的憋在了口中。 “怎么？你不服气？”碧儿嘲讽一笑，挑眉鄙夷的扫了我一眼。 “不是”我强忍下怒火，说了违心的话。 碧儿却一把扯过我的长发，在我耳边狠声警告道：“你要说奴婢不敢”。 头皮的疼痛让被压下的怒火一下子便串了起来，我猛的转头瞪向碧儿，真恨不得杀了眼前的奴才。 就算我在宫中长大，就算我听多了宫里的那些个龌龊，残忍的事情，也没有此刻，当我亲身经历之时，来得深刻。 这一刻，我才能真正的体会到了这片金碧辉煌掩饰下的人性，到底有多么的龌龊，肮脏，冷血，残忍…… 碧儿看着怒了的我，没有一点的惧意，反而笑得畅快的问道：“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许本姑姑打你吗？” 我只是瞪着她，未答她的话，她想说自然会说。 反之，她若是不想说，我开口问了，也只是多此一举。 “皇后娘娘说，你若是在她的宫里磕了碰了，别人难免会觉得她这个皇后不仁厚。”碧儿冷哼一声，“不过，你也别高兴，就算不可以让你表面带伤，本姑姑也还有很多办法惩治你。” “你若是逼死了我，一样会有人质疑她。”我抓住碧儿的胳膊，一把拉下她扯着我头发的手。 尽管，这样的做法痛的人是我，我也绝不让她扯着我的头发，俯视着我。 被温夕月收为婢女的那一刻，我曾告诫自己，“赫连暖，你若是想活着，就必须学会卑微。” 所以，面对碧儿的百般刁难，我都不言不语，任由她欺凌。 只是，我也是人，我也有脾气，我曾经也高高在上，我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气吞声呢？ 碧儿没有再来扯我，而是双手环胸的睨着我，冷笑着道：“呵，皇后娘娘说，你若是想死，早就死在浣衣局了。” 我的周身顿时一颤，原来温夕月是料准了我不会自杀，才收了我做凤鸾宫的奴婢，借此来好好的折磨我。 真是好歹毒的用心啊！ 可是，温夕月，我赫连暖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般煞费苦心的对付我？ 你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我却是这后宫最卑微的奴婢，真的值得你这般咄咄逼人？ 第21章 震惊过后，我突然轻轻的笑，“真是没有想到，我赫连暖落难至此，还能得到皇后娘娘如此的垂青。” “谁让你这张脸蛋迷惑了皇上呢？”碧儿抬手拍了拍我的脸颊，恶狠狠的说道。 我再次惊住，为何都到了这个时候，温夕月的贴身婢女，还是觉得我迷惑了龙轩烨呢？ 我不是早在一年多以前，便败给了她温夕月吗？ “皇后是不是搞错了对象？迷惑了皇上的人，应该是洛妃娘娘吧？”我回过神来，冷冷的反驳道。 我都已经为奴为俾，沦落至此了，居然还会有人觉得，我有能力抢走龙轩烨，真是好笑。 碧儿一听我不信，立刻想也不想的大声反驳道：“只有洛妃那蠢女人，才会以为皇上是真的宠爱她。” 我再次惊住，没想到碧儿的口气会这样的笃定。 碧儿一个奴才，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些。 那么，也就是说，这些话，都是来自于温夕月那里？ 我愣愣的看着碧儿，耳边一直回荡着她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那么浅显的意思，为什么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许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我想不明白，只是我不想明白而已。 曾经的伤太深，便会痛到麻木了整根神经，因而回避了一些生命中很重要的事情。 碧儿话落后，表情竟是也不比我好看多少，甚至惊得张开了嘴巴，半晌合不上。 想必，她是才知道自己失言了。 随即，她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对我大声的吼道：“还不进去梳洗，给本姑姑去干活。” 我回过神，淡淡的看她一眼，无心与一个小丑争执，直接迈入内室梳洗。 头上的伤口想来不大，现在已经不再继续流血。 只是，一牵动发丝时，那股子疼痛，还是让人冷汗直流的。 痛疼中，我不禁苦笑，却笑着笑着便释然了。 如果，只是皮肉上的疼痛，我想，尝试过几次心死，心痛的我，是能坦然接受的。 “姑姑，我好了。”我迅速的梳洗完，走出门，尽量恭敬的道。 “恩”碧儿点点头，却是没有看我，而是向门口处望去。 只见，片刻的功夫，门口处便来了一众太监，婢女，而其中一个人手中还端着冒着热气的水盆。 “姑姑，准备好了。”端着水盆的婢女，在碧儿面前恭敬一拜。 “放到那边去。”碧儿指了指院子中央的石凳，趾高气昂的吩咐道。 “是”小婢女立刻将水盆端了过去。 碧儿随后走了过去，在石凳上坐下。 见状，我连忙也跟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碧儿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我心里很清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怎知，即便我做好了心里准备，却仍是没有想到她的出口惊人。 “过来，给本姑姑洗脚。” 我猛然收住脚下的步子，一时之间，竟是傻在了当场。 什么，她说让我给她洗脚？我好像听错了什么一般，愣愣的看着她，竟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的？”碧儿历吼一声，狠狠的瞪向我。 我仍是站在原地，就那样好似有些不解一般的看着她。 她的意思，我懂了，她想羞辱我，我也懂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是要用这种方法羞辱我。 “你们，去把她给本姑姑扯过来。”碧儿见我不动，直接吩咐她身旁的两个小太监来强行带人。 我有些木然的被两个小太监推搪着来到她的面前，又被强迫着按倒在地上。 我这才回过神，挣扎着，瞪向碧儿，“碧儿姑姑，你虽然品阶比奴婢高，但是，怎么说奴婢也是凤鸾宫的一品宫女，给碧儿姑姑洗脚，恐怕是不合适吧？” “恩，没错，按规矩来说，确实是不合适，但是，本姑姑不是在享受，是在训练你，明白吗？”碧儿弯身，用蔑视的眼神与我对视，得意之色已溢于言表。 “训练我什么？”我真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好想放声大笑，笑这个小奴的虚伪。 “你以后要专门负责给皇后娘娘洗脚，本姑姑要是不将你训练的好一点，皇后娘娘要是怪罪起来，谁担待得起？”碧儿直起身，抬起脚，伸向我，命令道：“拖鞋”。 我想过死，想过自己以后会吃很多苦，却从没有想过，会受此刻这般的羞辱。 我木然的看着那只脚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竟是失去了所有情绪。 碧儿如果没有温夕月的命令，定然是不敢如此。 如果一切都是温夕月受益的，那么，我真的对这位家喻户晓的才女，贤后，佩服得无话可说了。 可是，我真的不懂，羞辱了我，她到底能得到什么？ 难道，真的如碧儿所说，她在怕我抢走龙轩烨吗？ 就算我有心，龙轩烨就真的会被我迷惑吗？ 如果，我还有迷惑龙轩烨的能力，又怎么会落得此刻这样悲催的情形，让碧儿这样的小人欺凌呢！ “让你给我拖鞋，听不到吗？”碧儿不耐的吼了一声，抬起的脚直接踹在我的胸口上，将我踹倒在地。 我坐在地上，双拳紧攥，用指甲狠狠的嵌入手心里的疼痛来提醒自己冷静，不可以轻易发怒。 尽管，洗脚这样的事情，于我而言是羞辱。 但是，转念一想，我就算是一等宫女，也屈居于碧儿之下。 这宫里从来都是官大一品压死人，更何况，她还高出我那么多品了。 赫连暖，你忘记了自己的决定吗？ 不是说，你要好好的活着，哪怕要活得卑微，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吗？ 赫连暖，你不可以言而无信，七哥和墨菲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怎么可以连一点的羞辱都承受不了呢！ 我一点一点的规劝着自己那越来越薄弱的自尊，然后，从地上爬起，扶住碧儿仍旧抬着的脚，脱下她的绣鞋和长袜，再轻轻放入水盆中。 “这么烫，你想烫死本姑姑啊！”碧儿猛的抬起脚，水花瞬间飞起，落在我的脸上，顺着发丝滚落。 “姑姑……”我猛的抬头，瞪向碧儿，想要反驳的话却被自己又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怎么？不服气？”碧儿抬起全是水迹的赤脚在我的脸上拍打着，声音得意的逼问道。 “没有”我蹙眉，脸微侧，想要躲开她的脚。 “没有就继续”碧儿收回拍打着我脸颊的赤脚，放入水盆中，也不再嚷着烫了。 我拾起她的另一只脚，给她脱了鞋袜，也放入水盆中。 我将头低得低低的，不敢看那张得意张杨的脸，我生怕只看一眼，便隐忍不住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 只是，碧儿却仍是不肯放过我，奚落的声音源源不断而来，“你们看到没，这位就是曾经的绾平郡主。” 原来，她叫了这么多人来，就是想将我此刻的窘态闹得人尽皆知啊！ 我气急，昂头看向气焰嚣张的碧儿，心口是不停翻滚的怒火。 “怎么？本姑姑哪里说错了，郡主想要自己补充。”碧儿笑得越发得意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 如果，这样的人做了主子，想必会有很多奴才遭殃吧！ 看着这样的碧儿，我胸口的怒火，一下便散了去，我何必和一个狗仗人势的小人一般见识？ 她想羞辱我，想践踏我的尊严，我就偏偏不在乎，看她能拿我怎么样？ “姑姑，洗好了。”我淡然的回道。 碧儿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面对她的羞辱，我可以这般淡定。 “咳……”碧儿轻轻嗓子，思量一下，指着身后的人道：“你来，然后你们一个个的来，给郡主练练手。” 这宫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欺压的太久了，对于可以践踏别人尊严的事情，都异常的兴奋。 我既然能给碧儿洗，换上别人，又能如何？ 这么想来，我也就淡定了许多。 拾起小宫女的脚，刚要脱下她的绣鞋，就听身后响起了一串脚步声，而碧儿得意的脸色一瞬间已经难堪至极。 第22章 看着碧儿的脸色，便不难猜出后边来的人物，一定是大人物了。 只是，这大人物怎么会来下人住的院子？ 而且，视乎也没有什么排场。 “弃儿，起来吧！”碧儿谄笑着，上前扶起我，随即越过我，对来人恭敬讨好的道：“碧儿见过吉祥姑姑”。 我一愣，转过身去，看向来人，果真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吉祥。 自从墨家出事开始，太后就从来没有露过面，更没有一点介入这事的意思。 想必，今儿吉祥也不会是为了我而来吧！ “恩”吉祥只是对碧儿点了点头，便将目光调向了我，“赫连绾绾，太后娘娘宣见。” 我一下子愣住，半晌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应下，“是”。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后居然会想见我。 可是，她见我做什么？ 初入宫之时，先皇本是将我交给现在的太后，当日的皇后教养的。 但是，太后对我始终不冷不热，没有苛待，却也很吝啬给我一个笑脸。 久而久之，我跟她便也不是很亲近，大多数时间，都跟杜嬷嬷在一起。 因为是杜嬷嬷带大了我，所以我对她的感情极深，已经想好了将她当亲娘一般，为她养老送终。 不想，就在我嫁给墨非的前一天，杜嬷嬷拉着我的手嘱咐了我一整夜。 她说，我能嫁给墨非，她很开心，也很安心，她年岁大了，想回老家养老了。 我哭着挽留她，告诉她，绾绾愿意给她养老。 可是，她却坚持，说想要与亲人团聚。 我告诉她，我可以接她的亲人来皇城，却仍是被她拒绝了。 她说，她在这皇城呆了半生，现在累了，想叶落归根，远离这凡世浮华。 我再也没有了挽留她的借口，我都厌恶的地方，凭什么强留别人？ 只是，她走后，我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是宫中的嬷嬷，怎么可能随意离宫？ 有很多人穷极半生，想要离开，却到死都无法离开。 那杜嬷嬷是如何离开的？ 我担心不已，便让墨非帮忙去调查，而墨非带回来的结果是太后娘娘特准了杜嬷嬷离宫的。 我还是不放心，不安心，墨非便只好派人去杜嬷嬷的家乡帮我查看。 直到，调查的人带回了杜嬷嬷的亲笔书信，我才安下了心来。 今日想起太后准了杜嬷嬷出宫的事情，我还是觉得不解。 就如我此刻不解，这个与我全无交集的妇人为何找我一样。 吉祥见我应下，转身，刚要离开，便好似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对碧儿道：“太后有命，赫连暖恢复本名赫连绾绾，弃儿这样的名讳以后还是不要再叫了，免得祸从口出。” 我是待罪之身，先皇御赐的名字，自然是不可以再用。 所以，才让温夕月有了可乘之机，改了我的名字来羞辱我。 我真是没有想到，在之前十几年，待我如陌生人一般的太后，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相救。 只是，太后为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我多疑，而是经过了温夕月的事情，我是真的有些没有办法相信，救我，便是好心。 “是”碧儿连忙恭敬的应下吉祥的话，低下头的瞬间，我却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那一抹狠戾。 我知道，她更恨我了。 吉祥一向寡言，庄重，今日能突然出口教训碧儿，已经实属难得。 她见碧儿应下，也没再多言，点点头，直接转身带着我离开。 “姑姑，谢谢你。”走出一段距离，我才出声致谢。 虽然恢复我本名，是太后的懿旨，但是刚刚那一刻，吉祥也完全没有必要多言，得罪了碧儿。 毕竟，太后的懿旨，还没有正式颁布。 “绾绾姑娘无需这般客气，吉祥只是按太后的旨意办事。”吉祥微侧头，对我微微弯唇，客套，且疏远。 我本也不是想跟她拉关系，既然她不想多言，我只得识趣的闭嘴。 于是，一路沉默，我们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太后的德惠宫。 进门时，着一身大红宫装的太后，眼帘轻瞌，雍容华贵的脸上带着几分慵懒，单手支着头，斜卧在贵妃榻上。 她一向甚是喜爱红色，多少年如一日的喜爱，就连性情都如这红色一般，风风火火的。 “吉祥拜见太后” “奴婢拜见太后” 我二人一起下拜，轻声问安，生怕惊了假寐的太后。 “恩”她闭着眼点了点头，随后才直起身子，“吉祥，带他们下去吧！” “是，太后。”吉祥领命，将一众宫人带了下去。 片刻，整个大殿中，便只剩下我与皇太后。 “绾绾，坐吧！”太后一脸庄重的看着我，即便是说着客气的话，即便是叫着我“绾绾”，也没有一点的感情在里边。 “太后有事尽管吩咐”我还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现在没有那个资格坐。 果真，她没有再让，而是径自开了口，“绾绾，哀家想将你指婚给七王爷，你看如何？” 我惊得身子不稳的后退一步，好似听不懂太后的话一般，傻愣愣的看着她，等着她给我解说。 “绾绾，哀家知道你的心气高，让你做妾，有些委屈你了。”太后叹了一声，脸上的严肃褪去了些，竟是变得柔和起来，“可是，你毕竟嫁过一次，若是直接封妃，恐怕会有失皇族的体面。其实，正妃也好，姬妾也好，七王爷都不会亏待了你的。” 我努力半晌，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太后，绾绾恐怕高攀不起七王爷。” “看看，又说傻话了，是不是？”太后无奈的摇摇头，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迈下台阶，走向我。 “太后，奴婢是真的觉得配不上七王爷。”我的语气更坚定了几分，只想告诉太后，我不是在说傻话。 我怎么能嫁给七哥？我怎么可以嫁给自己当成哥哥一样的男人？ “绾绾”太后牵住我的手，叹道：“哀家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对你不够关心，你怪哀家吗？” “太后教养绾绾多年，绾绾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怪太后。”我的语气虽然客套，却不虚伪。 这句话，是真的发自我的内心，不是为了讨好。 她虽然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但是，在这深宫中的十几年，若是没有她的照顾，我也不会生活的那般好了。 至于，她的冷淡，我只当是自己小的时候不讨人喜欢吧！ 可是，她今天突然转了口气，却让我有些不适应了。 而她此刻一副慈母的样子，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我实在是看不出。 “绾绾，轩瑾心仪于你多年，为何不给彼此个机会，重新开始呢？”太后拉着我，向她的贵妃榻走去。 我微惊，被太后窝在掌心的手微颤，一颗心顿时犹如被针刺到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着。 七哥心仪我多年？这怎么可能…… 七哥对我有多好，我一直清楚。 可是，那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好吗？ 回想七哥这次回皇城后的种种迹象，我的心不禁一阵的紧缩。 难道，太后说的是真的？ “坐吧！”太后想要拉我在贵妃榻上坐下，我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出声推拒，“太后，绾绾不能……” “有什么可不能的，你就快是自家人，龙家的媳妇了。”太后打断我的话，不许我往下再说。 “太后……”我再次试图解释，而她却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绾绾，和轩瑾去了封地，你必定一生荣华，被轩瑾护在手心里，又何必非要留在皇宫中继续吃苦呢？”太后的语气已经明显的失去了耐心，变得严厉了起来。 我知道，只要我答应嫁给七哥，我从此便不用吃苦，便可以如在墨家时一般，活得舒心畅快。 而最主要的是，我终于可以逃脱这宫闱的束缚了。 这样想来，太后的建议视乎对我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那七哥呢？ 他的喜怒，他的一生，有谁为他计算过？ 如果，他只是将我当成妹妹，我一定会借着这件事情脱身离开。 可是，如果，他是真的心仪于我，我又怎么能给他一场空欢喜。 他是我的亲人，身边所剩无几的亲人，我不能那么自私。 “太后，绾绾只当七王爷是哥哥。”我直视着太后带着苛责的眸子，语气坚定，没有一点的动摇。 不是没动过心，只是七哥这个亲人于我而言太重要，我绝不允许自己做任何会伤害到他的事情。 而且，就算我忽略七哥的感受不计，那龙轩烨呢？他会放我们一起去七哥的封地吗？ 有了墨非的前车之鉴，我又岂敢连累他人？ 太后猛的松开我的手，似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吉祥”她朝殿外烦躁的低喝一声，吉祥立刻进来领命。 “送赫连绾绾去偏殿休息”太后严苛的声音再次变得疏离，遥远，将刚刚那一刻的亲切彻底的冲散。 我知道，所谓的送我去偏殿休息，实则是软禁。 而将我指婚给七哥为妾的事情，已经不允许我再拒绝。 我早该明白，我的命运，我的来去，我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做主。 刚刚住入偏殿，太后便派遣了御医和医女来医治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甚至，连宫中的珍品“冰肌玉露”都送来给我用，只为我的身上不要留下任何的疤痕。 人生还真是起起落落的荒唐，前一刻我还在给一个宫俾洗脚，这一刻，我竟是成了太后的座上宾。 我不懂，一向不管后宫之事的太后，为何非要淌进这浑水中。 而将我嫁给七哥为妾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不过，这样的结果，至少有一件事情是让我安心的。 那就是七哥安全了，他不会有事了。他很快就可以回自己的封地，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了。 转念一想，既然我没有办法拒绝，顺天承命也好。 等离开了皇城，我再求七哥放我离开。 到到时候我可以去漓州，去守着墨非的亲人，了此一生。 第23章 有了决定，我便安下心，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能不能嫁得成，还要看七哥，龙轩烨，太后三人之间最后的角逐。 而我，这个当事人，却只能将自己放在悲凉的位置上，等待着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不是我不肯争取，只是我知道，即便争取了，也没有用。 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终于，在我入住德惠宫偏殿的第二天，我等来了七哥。 听到太监高唱时，我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却半晌无法挪动一步，好似被定住一般的站在远处。 然后，静静的看着他迈过门槛，一步一步的走向我。 一身白色锦服依旧修身，一头黑发依旧束得规整，一双黑眸看着我时，依旧如往日一般温和…… 只是，整个人却是明显的清瘦了些，看得我不禁心酸。 “暖儿”他在我面前站定，握上我微微颤抖着的手。 “七哥……”我低低的唤一声，泪已经湿了眼眶。 虽然，从太后赐婚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七哥会没事。 但是，这一刻亲眼看到他，我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暖儿，让你担心了。”七哥微皱眉，歉疚的道。 “下次不许你再做傻事了。”我哽咽着，嗲怪道。 明明知道是错，他一个聪明人，却硬是要做，最后换来一场牢狱之灾，让我没少担心。 “好，下次七哥再也不让暖儿这般担忧了。”七哥抬起大掌，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拭去我眼角的泪水。 “你要记住自己今天答应我的事情，不许言而无信。”我昂头，用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看着七哥，很认真的要求道。 “好”只是一个字，七哥却答得极为认真。 我破涕为笑，抬起手，用手背抹掉眼中泛滥的泪水。 “别擦了，擦得自己的脸跟小花猫似的。”七哥无奈的摇摇头，视线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最后走向水盆，沾湿一条毛巾，才又走回我的身边。 “都多大的人了，还一点大姑娘的样子都没有。”七哥一边责怪着我，一边用湿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我的脸颊。 我静静的，任由他将我的脸颊擦拭了一遍，表情未变，心情却已经变得沉重。 这样一个照顾我，像照顾妹妹一样的男人，怎么能与我同床共枕？ 不管是为了七哥，还是为了自己，我都必须要离开。 等我逃婚了，想必龙轩烨也就不会找七哥的麻烦了。 我自以为我将心情掩饰的很好，没想到却还是被七哥看穿了心思。 “绾绾，在想什么？”七哥将湿布巾放在桌子上，出声问道。 “七哥……”我犹豫一下，咬咬牙，一口气将话说出，“太后赐婚的事情，七哥知道吗？” “恩”七哥看着我的眸子深了深，握住我的手，“太后说，你已经答应了婚事。暖儿，你真的愿意嫁给七哥吗？” 我一惊，下意识的抽出被七哥握着的手，一连后退了几步。 只是，下一刻，我便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那一刻，七哥看着我的黑眸中，明显的闪过了受伤。 “七哥，我……”我刚欲开口解释，七哥却先我一步开了口，“暖儿，不必说了，你的意思，七哥懂了。” “七哥……”我恨极了自己刚刚那一刻的表现，却已经无法再改变什么。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决定要与七哥好好的谈谈吗？ “暖儿，不要说歉意的话，七哥不想看到你如此。”七哥轻叹一声，略微翘起的唇角带着抹自嘲，“你放心吧！七哥早就已经打算好了，等我们一起离开皇城后，我就派人送你去漓州。” “七哥……”我还能再说什么？他早就已经替我打算好了一切，我却毫不留情的伤了他。 虽是无心，但是越是无心，伤害才越大。 “暖儿，什么都别说了，只要你快乐，便是给七哥的最好回报了。”七哥伸出大掌，挡在我的唇上，不许我再说下去。 泪，隐忍了许久，终是滚落，一滴滴落在七哥的大掌上。 “哎……”他沉痛的叹了一声，掩在我唇上的大掌移到我的眼角，拭去我滚滚而下的泪水，“暖儿，怎么的又哭了？快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 我本哭的无声无息，被他这么哄，不知哪里来的委屈，尽是失声痛哭了起来。 “要是觉得心里难受，就哭吧！”七哥将我揽入怀中，轻抚着我的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我的抽噎。 “暖儿，等一个人到了漓州，记得要坚强些。”七哥一边安抚我，一边细碎的交代着我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他从来不是个唠叨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喜欢沉默寡言的男人，可今日却一遍一遍的交代着我一些看似微不足道，却暖人心肺的小事。 我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心渐渐变得安稳。 不管七哥对我是否有男女之情，他对我都绝不会有一点的勉强和逾越。 那我又何必非要在意他对我是怎么的情呢？ 只要，我们彼此心里如明镜，我还当他是我的七哥就好。 “七哥，谢谢你。”我往七哥的怀里偎了偎，唇角慢慢的绽开一抹笑。 尽管，我知道，他为的，从来都不是我的谢谢，我却仍是想亲口谢谢他。 “终于不哭了？”七哥俯头看着我，唇角亦勾起，笑得暖人心肺，“你再这样哭下去，别人会以为瑾王爷是什么恶魔，嫁给他很可怕了。” “呵……”我被七哥认真的表情逗得笑出了声，刚刚的伤感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只是，在我快乐起来的时候，总是会响起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看来，朕来的不是时候，打搅到了二位。” 我的身子明显的轻颤一下，刚刚舒展开的眉宇已经再次蹙起。 退出七哥的怀抱，我与七哥一起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臣弟见过皇上” “奴婢拜见皇上”我自称奴婢，与七哥一起给他见礼时，我清楚的看到他的眸光闪了闪。 只是，也只是一闪，速度快得，我最后竟是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 “起来吧！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龙轩烨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得却是森冷，嘲弄。 “谢皇上”七哥仍是不愿叫他一声，不愿接受他的虚情假意。 “朕听说七皇弟要纳妾了，特意送来一份贺礼，聊表心意。”龙轩烨转身从赵公公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向我们。 我看着那大红色的锦盒，面对他的祝福，竟是没有一点的喜悦。 我不知道龙轩烨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我们，是想通了吗？ 只是，我的心中为何隐隐的有着不好的预感，总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就在七哥刚要伸手去接的时候，龙轩烨竟是收回了手，躲开七哥的手，“七弟，这份贺礼是朕送给弟妹的，你来接，恐怕不合适吧？” “皇兄，暖儿就要嫁予我为妻了，我们便是一体，谁接还不一样？”七哥挪动一下身形，有意将我挡在身后，不甘示弱的反驳回去。 “是妾”龙轩烨咬紧“妾”，刻意的提醒道：“七皇弟，别说朕没提醒你，你这样一口一个妻，就等于是违了皇太后的懿旨。” “不管太后是将暖儿指给我做妻，还是做妾，她都是我龙轩瑾唯一认可的妻。” 我站在七哥的身后，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仍是让他不容置疑的语气惊住。 “七弟，果真是个痴情种子。”龙轩烨嘲弄的笑着点了点头后，唇角却陡然拉平，语气森寒的道：“那朕让七皇弟好事成双如何？” “什么意思？”七哥明显一惊，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好。 “赵忠，宣旨吧！”龙轩烨似笑非笑的看着七哥身后的我，那双曾经为了我，温柔似水过的黑眸，此时全是冷厉。 他似乎越来越恨我了…… “宋太常之女宋凝雪秀外慧中，蕙质兰心，今特赐婚予七王爷为正妃……”赵公公的口一直在动，宣了许久那道明黄的圣旨，我却只记住了这一句。 我早该想到，龙轩烨根本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我们。 我可以不离开皇宫，一辈子为奴为俾。 只是，就这样赔上了七哥一生的幸福，让他娶一个全无感情的女人，我要如何安心？ 第24章 赵公公的声音落下，殿内沉寂了好半晌，也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我的视线越过七哥，对上龙轩烨那冷冽的视线，竟是可以不恨不怨，只是平静无波的与他对视着。 第一次，我觉得我与龙轩烨之间，也可以陌生到，相望，却不识的地步。 对，我已经彻底的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他已经贵为天子了，却还是这般穷追不舍的破坏着我的幸福，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如果，就因为当年我拒婚，他已经害死了墨非，还不够吗？ 而且，我当年为什么拒婚，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原因吗？ 是他负我在先，最后却要我来承担后果，到底凭什么？ 就因为他拥有了无上的权利，所以别人就必须被玩弄于股掌吗？ “皇上，臣弟恐怕不能接受皇上的美意。”七哥声音坚定，没有一点商量余地的回道。 “七皇弟这是想抗旨不尊吗？”龙轩烨似笑非笑的嘲弄了七哥一句，视线却是始终没有离开过我。 “臣弟早已立下重誓，今生只娶暖儿一人，求七哥成全。”七哥撩袍，“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七哥”我一惊，也随着跪了下去，昂头望着他时，视线已经被水雾模糊，“七哥，暖儿还不起的。” 我听得出，七哥的话不是为了敷衍龙轩烨而说，而是真真的夹杂着真情而出。 这样的情，我还不起，也要不起。 “暖儿，七哥只要你快乐。”七哥伸出大掌，用带有薄茧的指腹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暖儿，七哥答应你的，都会兑现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拼命的点头，努力的告诉他，我信…… 他是我身边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他？ “呵……”龙轩烨冷笑一声，嘲讽道：“还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啊！看来，朕今日若是不成全你们，定然会被冠上棒打鸳鸯的罪名啊！” 我昂头看向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的看着他。 “咯……咯……”耳边是清晰的骨节碰撞声，我知道，这声音来源于龙轩烨，他已经气急。 只是，他到底在气什么？就因为我们没能顺了他的意，他便恨不得杀人吗？ “龙轩烨，够了。”我忍无可忍，猛的站起，冲向他，抓住他的龙袍胸襟，空喊着质问道：“当年是你负我在先，你凭什么恨？凭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会像一个泼妇一般，抓着他的衣领撒泼。 我知道，我这是在冒犯龙颜，论罪当诛。 但是，我不怕，一点都不怕。 既然，他不想让我死，只是想要折磨我，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管我多么的规行矩步，他都不会让我活得舒坦，那我又何必再活的那么辛苦？ 龙轩烨蹙紧眉宇，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眸深不见底，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你说话啊？为什么在你背弃了自己的誓言后，还要不停的伤害我，和我身边的人？”我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胸膛便砸了下去。 即使是在他大婚的当天，我也是笑着祝福他，没有闹过一次。 最后，甚至就连我自己都以为，我真的深明大义到了一种境界。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根本不是我够深明大义，不过是我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将他的背叛和对他的爱一起压入了心底，然后上了锁，不去想，不去触摸。 久而久之，那道锁已经上了灰，掩盖住了它存在的痕迹。 我便以为，我真的可以拿得起放得下。 现如今，我被龙轩烨逼得无路可退之时，我才发现，曾经的，因为不曾面对，所以永远无法过去…… 龙轩烨的一双黑眸仍旧定定的看着我，似要将我看穿一般。 “龙轩烨，我恨你，我恨你……”我一拳头接一拳头的落在他的胸膛上，他竟是不躲不闪，就那样任由我打着。 “郡主”赵公公见状，连忙上前拉我。 “放开她”七哥见赵公公扯着我的身子，怒喝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推开赵公公，将我揽入怀中。 “四哥，放过彼此吧！再继续下去，你会逼死她的。”七哥抱着我双臂一紧再紧，声音里已经带着恳求。 龙轩烨好似没有听到七哥的话一般，视线仍是紧紧的锁着我。 “赫连暖，当真恨朕？”龙轩烨问这话时，眼中有的竟不是滔天怒火，而是明显的激动。 甚至，就连他那一向森冷无波的声音，此时都竟是有些发颤了。 他此刻的模样让我有种错觉，“他是希望我恨他的”。 我愣愣的看着胸襟褶皱，衣衫凌乱，显得有些狼狈的龙轩烨，心竟是为他此刻的模样而感到刺痛。 我心下一慌，掩饰的话立刻脱口而出，“不恨，你不配。” 一瞬间，甚至我还没有来得及眨眼，刚刚他眼中的波动便已经消失不见，恢复到那个冷漠君王的惯有表情。 “赵忠，将朕的贺礼交给赫连绾绾。”他冷声吩咐赵公公一句，才对七哥道：“七皇弟，她若是愿意跟你走，嫁予你，朕绝不会阻拦。” 我再次惊住，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他又突然大发慈悲了。 只是，当我接过赵公公递给我的红色锦盒，打开，看到里边的东西时，我才知道，我是永远都走不出这深宫大院的…… 我捧着锦盒的手，不稳的颤了颤，刚刚的气焰一瞬间敛去。 我输了，和龙轩烨之间的斗争，我永远都不可能赢的。 最后看了一眼盒子里属于墨晴的金钗，我缓缓的伸出手，拉下七哥抱着我的胳膊，含泪望着龙轩烨，唇角慢慢勾起，轻轻的道：“龙轩烨，你又赢了。” 龙轩烨凝了我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里竟是有股子淡淡的无奈，“朕从来就没有赢过。” 话落，他便转身离去。 “龙轩烨，我赫连绾绾对天发誓，一定要让你的后宫永无宁日。”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嘶吼着，瞬间便已经泪流满面。 手上一松，手里的锦盒滚落在地，我的身子也随之无力的软了下去。 “暖儿”七哥立刻从身后扶住我，“那金钗是谁的？” “是墨晴的”我昂头看着七哥，眼中满满的都是愧疚。 虽然，我们的婚礼，一开始便是假的。 但是，龙轩烨不开口阻止，却将墨晴的金钗交给我，为的就是让七哥自己开口退婚，我又岂会不懂？ “呵……”七哥嘲弄的轻笑一声，“皇兄果真是有办法啊！” “七哥，对不起。”我咬紧下唇，哭得越来越凶，似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以后便再也不哭了。 对，我以后不会再哭，我刚刚对着龙轩烨背影嘶吼着的话，也不是一时冲动，我赫连暖一定说到做到。 他既然硬是要留下我，我若是不搅得她的后宫天翻地覆，又怎么对得起他。 “暖儿，别哭了，七哥一会儿便去找太后退婚。”七哥温柔的拭去我脸上的泪水，眼中的痛不比我少多少。 “七哥，我一定不会让龙轩烨的后宫安宁，我一定要让他后悔强留了我。”我对上七哥伤痛的眸，狠狠的重复着自己的决心。 “暖儿……”七哥皱紧眉宇，紧紧的扣住我的肩膀，颤着声，劝道：“你若是这么做，你就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深宫了。” “我还可以离开吗？”我边哭，边笑，终于在绝望的边缘想要报复那个男人。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那些后宫的女人，为何最后都会变化面色狰狞了。 原来，这座深宫真的可以吞噬掉人的理智，让人发疯。 我知道，我今天都无法离开这里了。 所以，我不会再奢望离开，我不会再次连累任何人，我只要龙轩烨陪着我一起痛苦。 龙轩烨，我赫连暖不要轮回再见，只想同你一起下地狱。 第25章 我不知道七哥用了什么办法，才能让太后收回了成命，取消了我们的婚礼。 但，我也隐隐的猜到了一些。 那日后，七哥便入了法华寺，说是带发修行，为先皇祈福，暂时无法纳妾。 我知道，那不过就是借口，恐怕实际为的就是软禁了七哥吧！ 我亦知道，如果不是七哥自愿入了法华寺，太后是绝对不敢就这样软禁了他的。 毕竟，他手握重兵，就算回不了封地，那里还有他的母妃，也定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不明不白的被扣押。 但是，如果一切都是七哥自愿的，那么，这些后顾之忧也就都没有了。 知道七哥自愿入法华寺那一天，我对他的内疚便也更深了一分。 为何要自愿留下？我不懂，也害怕懂，我只知道对七哥的内疚之情加深之时，我对龙轩烨的恨意也就更深了一分。 很快，太后便召见了我。 她还未开口，我便知道，她是定然不会留我在这皇宫中的。 “奴婢拜见太后”我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给她行了跪拜大礼。 “恩”她轻应了声，并没有叫我起来的意思，而是径自问道：“绾绾，哀家昨日听说，你曾想为亡夫吃斋念佛，超度他的亡魂，是吗？” “是”我不曾犹豫，直言不讳的应道。 她知道，她是送不走我的，即使他是龙轩烨的亲娘，她也一样送不走我。 “那哀家送你入宁心庵，你可有愿意？”太后虽是在问我，我却也知道，这件事情容不得我拒绝。 可是，这件事情，需要我拒绝吗？ 难道，只要我不拒绝，我就可以离开？ “谢太后恩典。”我将额头贴上了地面，感恩戴德的谢恩。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去吧！” 太后还真是很急着送走我，居然多一刻，都不想让我留。 “是”我的唇角慢慢勾起，表面一副开心的样子，心里却是不禁在即将上演的好戏而感到激动。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龙轩烨会用什么办法，逆了他母后的意再将我留在宫中。 “跟吉祥下去吧！”太后怠倦的向我摆摆手，便不再多言。 我站起身，随着吉祥一起走出了德惠宫。 坐上吉祥为我准备的马车，眼见着就要到宫门的那一刻，我掀开帘子，回望着巍巍的宫殿，在心中默念，“龙轩烨，这一次，我若是能平安出宫，前尘往事，我可以不再计较，亦可以将对你的恨压入心底。 但，你若是再次强留了我，我赫连暖发誓，我永生之年，都不会再想离开，定要让你的后宫永不安宁。” 如果，我们不能相爱，却要相对，那我愿意选择用恨来慰藉这幽幽深宫的寂寞。 我没有想到，那一日，我竟是能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皇宫。 可是，我并不乐观，我知道，这不是个开始，亦不会是个结束。 不过，宁心庵中的那些个清净，心静的日子，却是让我怀念了一生。 我本想让住持师太帮我梯度，好让我一生常伴青灯古佛。 而师太在我意料之中的拒绝了我，她说：“施主红尘之事未了，贫尼不能为施主梯度。” 那之后，我便没有再提起过此事。 我就知道，有那个人在，他是不会让我那么舒坦的，一辈子陪着佛珠的。 也许，他更喜欢与我一起成魔…… 而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从我听说温夕月要来替皇上和江山社稷祈福的时候，我就知道，离我回宫的日子不远了。 那日，温夕月见到我时，对我的敌意视乎又强了几分。 “赫连绾绾，本宫真应该好好的谢谢你。”她嘲讽的笑着对我说完这句话后，便走进了庵里为她专门准备的房间。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深思，她那抹笑，到底是在嘲笑我，还是在自嘲呢？ 不管是什么，听了她那句话后，我总有预感，觉得龙轩烨很快便来了。 那一日，庵堂的小师傅突然约我一起上山去采药，我就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只是，我想，她是出家人，就算说了谎，也是逼不得已吧！ 所以，我没有揭穿她，遂了她的意，与她一起上了山。 远远的，我看着站在山顶处的白色背影，便认出了那人就是多日不见的龙轩烨。 原来，这么久过去了，我依旧能远远的，仅凭一个背影就认出那人是他。 小师傅歉意的看着我，唇张合了几次，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我笑着摇摇头，轻声对她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小师傅感激的看我一眼，才慌乱的跑下了山。 龙轩烨啊！瞧瞧你，多造孽啊！ 居然，逼着一个出家人为你说谎话。 我一步一步，不急不慢的走到他身旁，没有看向他，而是同他一起俯瞰着山下的景致。 沉默了好半晌，我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寂。 “什么时候带我回去？”我的声音极其清冷，清冷到寒了我自己的心。 既然，我做不到心如止水，那就将心永远的冻结，不再有温度也好。 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不会再惧怕，更加不会再任人欺凌…… 龙轩烨如王者般，站在陡峭的山崖边，鸟瞰着山下的景色。 好半晌，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变成了石头的时候，他才开了口，“绾绾，你想跟我回去吗？” 我一惊，真是有些不适应他口中的那个“我”。 “我想”我嗤笑着回道。 “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何苦说违心的话呢！”龙轩烨叹了一声，蹙眉看向我，眼中竟是没有了以往的厉色，反而多了一分无奈。 “我逃得了吗？”我不答反问，问得轻松，无所谓。 我真觉得龙轩烨今天就是中邪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那么没水准的话来。 如果，留不留在皇宫，是我能做主的事情，我现在早就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龙轩烨转过身，直视着我，眼中刚刚的那抹无奈此时已经消失不见，换上了嗜血的光芒，“绾绾，不管你想不想，朕都会禁锢你一生。” 他像恶魔般，宣誓着，要禁锢一生。 “你后宫的那些女人会让我舒舒坦坦的活着？” 想我陪他一生，简直是痴人说梦。 “朕，给你生杀大权。”他说得极其认真和狠戾，好似我口中的女人们，不过都是他的敌人一般。 “龙轩烨，你真狠。”我冷冷的嘲讽着，丝毫没有一点感激他的意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权利，我只当他是在利用我。 “朕若是不心狠手辣，朕和朕在意的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他的声音被压抑的有些暗哑，好像很努力，才将这句话说得这么淡定一般。 “皇上还有在意的人？”我以为他已经彻底冷血了。 他嗜血的黑眸闪动了下，随即便冷哼一声，嘲讽道：“在意又能如何？那人也是瞎了，聋了，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 我顿时愣住，她说的人是谁？我怎么不知道他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疑惑的打量了他好半晌，我才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那么鄙夷啊？ “你说谁瞎了？聋了？”我怒不可遏的瞪着他，真恨不得将他从山崖上推下去，摔死他得了。 “那人自己心里清楚，又何必来问朕。”龙轩烨别过脸，一副不想与泼妇计较的样子。 “那人心里不清楚，她只知道，皇上您贵为九五之尊，可以掌握一切，甚至包括她的性命。但是，她不认命，她要报复，她要让皇上后悔留下她。” 本不想跟他动气，但是，他真的恨极了他非要说，我清楚。 “朕等着她来报复朕？但是，朕也想告诉她，碧落黄泉，阴曹地府，朕绝不会一个人孤单前行。”龙轩烨像起誓一般，语气坚定得不禁让我心下大惊。 第26章 我不知道怎的，明明刚刚还壮志雄心的，这一刻竟是突然胆怯起来。 至于为什么怕，我不想多想，就权当是我怕死吧！ “皇上，如果没事吩咐，奴婢就告退了。”我不想再在这多呆一秒，只想尽快的离开。 不等他开口，我已经转了身，准备下山。 “绾绾”他突然开口唤住我，却沉默了一阵，才嘱咐道：“最近这些日子，会发生一些事情。” “什么事？”我转身，堤防着看向她。 “你只要记得不会有事就好，等这件事情了了，朕就接你回宫。”龙轩烨一副不想与我多说的样子，只是交代了自己想交代的。 “好”我见他那个自以为是的样子，心里就别扭。 于是，我的口气与他如出一辙般的道：“如果到时候，我若是有事，我定然会加倍奉还。” 龙轩烨微愣了下，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唇角便连续的抽了抽，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被我气得唇角抽筋了。 随即，便沉下脸，严声警告道：“绾绾，你的性子要收敛一下，否则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我之前不够人气吞声吗？结果呢？我被所有人欺负，所有人折磨。而他们为什么那么对我，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反正我都不怕死了，我都决定和他对着干了，我还怕啥啊？ “你若是不能学会隐忍和谋略，你将来吃的亏，定然会你现在还多。”龙轩烨出奇君子的不同我争吵，不摆皇帝架子。 “我知道，我这次回宫，恨我的人会更多。但是，你所谓的谋略是什么？不就是算计别人吗？”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才又道：“龙轩烨，你想利用我除掉谁，就直说吧！别这样拐弯抹角的装好心。” “你，你就这样看朕？”龙轩烨如被人踩到了尾巴一般，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那我应该怎么看你？你明知道那些女人个个都如狼似虎，恨不得拆我的骨，抽我的筋，你却还是要将我送到她们面前，与她们搏斗，为的难道不是借我的手，除掉那些对你有隐患的人吗？”我按着正常的思路分析着整件事情，并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问题。 其实，我也知道，因为我们的关系太复杂，所以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不能按正常的思路去思考了。 但是，关于曾经的往事，我不想再提起，扯出，便只能忽略不计。 “呵……”龙轩烨冷笑一声，狠狠的点了点头，“行啊，长能耐了，这么快就学会算计人心了。但是，你就那么自信，你会是一颗好用的棋子吗？” “嗡”的一声，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茫。 原来，他一心囚我在宫中，真的只是为了利用我…… 我从来没有想到“相互利用”这样的词有一天会用在我和龙轩烨的身上。 从爱到憎恨，再从憎恨到相互利用，多么可悲的一个过程啊！ 这样也好，只有我对他有价值了，我才能和他谈条件，才能有离开这里的一天。 “好不好用，但看皇上出什么条件作为交换了。”我迎上他的视线，语气里不带任何的感情，只有讨价还价。 “三年后，朕还你自由之身。”龙轩烨似乎早就想好了条件，就等着今天。 “不行，三年太久了。” 要与他朝夕相对三年，我自认为这是对我灵魂的虐待。 龙轩烨对我的拒绝不怒不惊，继续与我讨价还价，“如果，再加上墨家女眷的自由呢？” 他果真是算计好了，才来找我谈的，他知道，只要一牵扯到墨家的人，我就必须要妥协。 如果，我现在再敢说“不行”，他肯定说，“那就算了”。 “好，我答应你。你想让我第一个害谁？你的皇后，还是你的洛妃。”我说得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为了衬托气氛，还是自己心里本来就恨她们，等着这个机会报仇呢！ “你好像很恨她们？”龙轩烨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我，之前的阴郁似乎又有了消失的趋势。 “我恨不得她们去死。”我不客气的放着狠话，表达着自己对这两个女人的厌恶。 只是，话一出了口，我才发现，这话怎么听都不带一点的杀气，倒像是女人间争风吃醋时放的狠话。 “那朕就等着看，是你斗垮她们，还是她们斗垮你。”龙轩烨的目光渐渐的柔和下来，似乎有种叫“宠溺”的情绪流转而出。 我怔愣了下，连忙别过眼去，心莫名的慌乱起来，越跳越快。 我这是怎么了？让人家一个眼神就收拾了，这也太丢人了。 龙轩烨向前跨了几步，在距离我两步的地方停下，打量起来我来。 我被打量得心跳越来越快，整个人站立不安，手心都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就在我忍无可忍，刚想要发怒的时候，他一本正经，沉着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绾绾，今天的天气很热吗？” “啊？”我一下子窘住，抬头看向他，迟钝的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的脸很红，朕以为是因为天气太热。”龙轩烨指着我的脸颊，嘴角开始抽搐，一副憋笑的样子。 “你……”我这才一下子恍然大悟，感情他在嘲笑我啊！ 我气得转身便走，却因为转身太急，脚下又踩到了石子，身子一个咧歪，便摔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我这下糗大了，一定会在龙轩烨面前摔个四脚朝天的时候，却被龙轩烨的手臂圈住，直接拉入了他的怀中。 我没想到，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仍是记得他身上的味道。 他不像其他皇族中人，他从来不喜欢用龙涎香，反倒是喜欢梅花的香气。 清清冷冷的香气，丝毫不浓烈，很配他的孤傲。 为了这熟悉的味道，我一阵的晃神，忆起那些个与他坐下梅花树下看雪，谈笑的日子。 那个时候，我时常窝在他怀中，与他十指相扣。 他用他的大氅牢牢的裹住我，将我紧紧的锁在他的胸前。 初入宫闱那年，只有八岁的我，时常会躲起来哭，哭着想念逝去的父母。 后来，龙轩烨带我去看了梅花，也让我从此爱上了梅花的香气。 梅花树下，他对我说的话，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说，“绾绾，你爹娘一定希望你能坚强得像梅花一样，不管在多么恶略的环境下，都能开出傲人的花来。” 那时候，我听得懵懵懂懂，我只知道，四哥说的话很好听，我应该听。 在那次之后，我开始渐渐的喜欢梅花，喜欢在梅花树下思念我的亲人。 再后来，思念的人便又多了一个。 没有人知道，从八岁那年开始，我的视线便已经喜欢追随着他的身影。 十五岁那年，我对他的思念已经刻骨，溶入了血液中。 十八岁的他，意气风发，皇后的儿子，自然成了很多官员眼中的最佳女婿。 于是，皇太后开始着手为龙轩烨选妃。 为了这事，我曾茶饭不吃，每天难过着。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看似板上钉钉的事情，最后竟是不了了之，没有人再提。 也在同一年，他在梅花树下吻了我…… 软软的，凉凉的，带着梅花香气的唇贴在我的唇上，醉了我的心，让我的世界一瞬间天旋地转。 我忘记了反应，只能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衫，忘记了我该推开他。 因为，现在已不再是十五岁那年的梅花树下，我已经是墨非的妻子…… 尽管，墨非已经离世，我已为人妇也是事实。 “墨非”的名字在脑中闪过，我心下一惊，愧疚顿生。 下一刻，我已经用力的推开了龙轩烨。 “啪……” 我怒极，想也不想的便一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龙轩烨的脸上。 第27章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一瞬间便惊醒了我。 我愣愣的看着他被我打红的脸颊，又愣愣的看向自己的手心，呼吸开始变得不稳。 我一下一下的摇着头，好似自己都不相信刚刚那一巴掌是我打的。 “龙轩烨，我……”我结巴一下，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已经词穷，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慌乱的看着他越来越沉的脸色，打了他的那只手，已经在不停的颤抖。 心，竟是也在这个时候，痛得打结。 如果，他这个时候发怒，处罚我，我都不会这么怕。 偏偏，他一句话都不肯定说的看着我，那双对我温柔过，对我憎恨的黑眸中，此刻全是失望。 他在失望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 我已为人妇，他怎么能轻薄我，怎么能？ 可是，这一刻，我恨的更多的却不是他，而是自己。 他吻上我的那一刻，我竟是想起了往昔，痴迷在了那带着淡淡梅花香气的吻中。 如果，不是想起了墨菲，我恐怕还会继续沉沦。 墨非，已经成了我和他之间一辈子都打不开的结…… 我欠墨非太多太多，我的良心，已经不允许我去原谅龙轩烨了。 除了恨他，漠视他，我已经找不到与他之间，我该有的相处方式了。 所以，在沉迷于他的吻那一刻，我才会愤怒的打了他。 巴掌响起，我的心便一直在疼，疼的我喘息困难，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任呼吸凝重。 “呵”龙轩烨冷冷的自嘲而笑，“朕就这么让你厌恶？” “我……”我脚步不稳的后退一步，被他逼问的哑口无言。 我恨过，我怨过，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厌恶”这样的词，用在他的身上。 我情愿我们相互憎恨，相互伤害，也不希望是眼前这样的局面。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为什么又会绕回了原点？ “怎么？害怕了？怕朕下旨杀了你？”他向前垮了一大步，唇角自嘲的笑意此刻已经换成了对我的嘲弄。 “嗡”的一声，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茫，整个人如坠冰窖。 原来，我的慌，我的痛，在他眼中，不过就是怕死的象征。 “对，你说的对，我就是怕死了。”我的慌乱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整个人变得尖锐起来，“看到我这么怕，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他伸出大掌，猛的掐上我的脖颈，手指渐渐用力，陷入我的皮肉中…… 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生命力一点一点的在流逝，心情却出奇的平静。 龙轩烨，如果，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结局，也未尝不好…… 他是九五之尊，他是万人之上，一向都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儿，现在被我打了，生了杀意，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即便如此，我仍是不免心寒，心痛…… 我静静看着他眼中被烧红了怒气，慢慢的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龙轩烨，如果有来世，我们不要再恨，也不要再爱了，可好？ 就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我已经认命了的时候，掐在我脖颈上的大掌猛的松开。 “咳咳咳”我抚上脖颈，呼吸不顺的剧烈咳嗽着。 待气息平稳，我才抬头看向他，质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你这颗棋子，还没有利用完，朕怎么舍得杀你。”他声线森冷的嗤笑完我，甩袖，转身便毫不留恋的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的那一刻，我终于坚持不住的瘫坐在地上。 棋子，我只是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那利用完之后呢？是杀之而后快吗？ 泪，顺着我的眼角话落，一滴一滴砸落在自己的心头。 原来，就算我早就猜测到，我不过就是一颗棋子，在听到他这样亲口说出时，我还是会心痛欲裂。 可是，我在痛什么？ 我不是早在他娶温夕月的时候，就不爱他，不在意他了吗？ 那我还在痛什么？ 那日，我在山崖边，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我为什么会痛。 我的脑子似乎越来越笨了！ 如果不是后来那个小尼姑上山来找我，我指不定要坐在山崖边想多久这个怎么想都想不懂的问题。 下山后，我便听说，皇上刚刚从皇宫动身，亲自来接为他祈福的皇后。 如果龙轩烨刚刚才动身，那我刚刚在山顶见到的难道是鬼魂？ 我知道，这不正常的现象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就是龙轩烨说的事情要发生了。 我开始呆在房中，足不出户，一方面是不想见到温夕月，一方面是等着龙轩烨说的事情发生。 终于，在见过龙轩烨的当天夜里，当今皇帝驾临了宁心庵。 而我，则被请去作陪，理由是我是皇后的故人，皇后甚是想与我话下家常。 皇后已经开了尊口，我自然是必须要去，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我知道，今天过后，我就会随龙轩烨一起回宫了。 而今天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情，也将会是龙轩烨给太后的交代。 太后下旨送我进宁心庵，龙轩烨若是直接将我接回去，便是不孝，他是断然不会这么做，影响他圣君的名声的。 我不禁好奇，他到底要用什么样的办法，给太后这个交代呢？ 而他的皇后，在这件事情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是同我一样，也只是一颗棋子吗？ 只是，聪明如温夕月，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那他们之间是相互利用，还是逼不得已？ 真是可悲，结发之妻也可以拿来利用。 如今登上了高位的他，怕是已经不知道“真情”为何物了。 只是，就算是得到了天下，无人分享，孤独终老，就真的会快乐吗？ 宴席设置在宁心庵的后院，简简单单的桌椅，几碟素菜，却配上了龙轩烨和温夕月这两个盛装华服的大人物，看起来简直不搭调至极。 我真是不能理解这两个人的行为了，他们是不是很怕没人知道他们是皇上，皇后啊？ 要不然怎么会摆足了架子。 “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我虚伪，尚算客套的见礼。 “起来吧！”龙轩烨看也没看我一眼的对我摆摆手，做足了君王的姿态。 “来，绾绾妹妹，坐姐姐这边来。”温夕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笑得一张俏颜如花般绽放。 她笑得一脸真诚，让我看不出一点的破绽来。 只是，即便看不出破绽，我也不会笨到相信她是真心把我当妹妹的。 “谢皇后娘娘”我谢了恩，走到她身边坐下。 其实，即使她不说，我也会坐那里的，谁让那里离龙轩烨最远了。 “绾绾，多吃点，你看你，又瘦了，皇上该多心疼啊！”温夕月边说，边往我的碟子里添菜。 我微微蹙眉，看向坐在对面的龙轩烨，用眼神询问他，他的皇后是不是哪根筋没抽对。 不久前，还羞辱我，想折磨死我呢！ 这会儿是干什么？ 就算是想在龙轩烨的面前求表现吧！也不至于一副很巴结我的样子吧？ 还有，我瘦了，和龙轩烨有什么关系？ 他连我的生死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我是胖了瘦了？ 棋子不是只要好用就行吗？ 龙轩烨微抬视线时，正好撞上我询问的视线。 只是，皇帝大人很不给面子，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后，并没有对他的皇后所说的话，有一点的反应。 我不屑的撇撇嘴，低头开吃那些也不知道有毒没毒的菜。 一旁的温夕月同样低头吃了一口菜，便一脸幸福的道：“皇上，这庵里的素菜还是和当年一个味道，一点没变。” 我的心顿时“咯噔”了下，脑中瞬间浮现出，他们在这庵里，郎情妾意的样子。 我该说点什么？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他们才好？ 简直就是过分，无耻，他们怎么可以到这佛门清静之地，来打扰佛主的清净。 “皇后，食不言。”龙轩烨眯起眼睛，遮住眼中的情绪，语气里的警告之意，却任谁都听得出。 “皇上，臣妾也是忆起当年皇上给臣妾写情诗，约见臣妾时的情形，一时心头甜蜜，才会如此，还请皇上莫怪。”温夕月微微颔首，唇角上翘，一副幸福中的小女人样子。 我的心猛的抽痛一下，看着温夕月的样子，顿时心头冒火。 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他们的过去有多幸福？ 我真是觉得眼前的这对男女就是绝配，都是一样的虚伪。 不行，我实在看不下去这虚伪的表演了，我必须离开。 我站起身，刚要辞行，就听旁边的温夕月惊叫一声，“啊，有刺客。” 第28章 我寻声望去时，皇宫的侍卫团团护住温夕月，已经和几名黑衣人打斗在了一起。 我慌乱无措的站在原地，望向龙轩烨，便见他负手而立，站在原地，脸上一点惊慌都没有。 只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有一只羽箭，对着他的后脑就飞了过去。 我一惊，什么恨呀，怨啊，都已经忘记，疯了一般的冲向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龙轩烨不可以死，不可以。” 我和龙轩烨离的很近，一瞬间便冲到了他的近前。 我急得忘记了喊“小心”只想快些推开他，快些救下他。 不想，我的手才刚刚碰到他的锦服，他却抬手，一掌打在我的胸口上，将我的身子打出了老远。 “噗……”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把利剑已经扎进了我的肩膀中。 就在我的身体向后倒去之时，被人从身后扶住。 随即，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绾绾，你没事吧！” 我转头看向她，便见温夕月唇角微翘，满脸的得意，哪里有一点的担忧和焦急。 原来…… 我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没有恨，没有怨，便缓缓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龙轩烨。 他依旧平安的站在那里，而那羽箭此时正被他紧紧的捏在手中。 “呵”我自嘲而笑，抬手拔下那刺客没有来得及拔下的剑。 鲜红的血液，一瞬间喷洒而出，落在我的脸上，染红了我的整个世界。 他的眸子闪了闪，将手里的羽箭交给一旁的侍卫，大步走向我。 下一刻，我被他蛮横的扯进怀中，再打横抱起，向院子里的房间快步走去。 “龙轩烨，你够恨，我赫连绾绾真是自愧不如。”我的语气平静，没有一点的嘲讽。 这一刻，我是真的不得不不佩服他的绝情决意了。 而我，居然还傻到想要救他，最后竟是竟是沦落成他皇后的挡箭牌。 这样的关键时刻，谁重要，谁不重要，已经再明显不过。 就算是一年间，他与他的皇后发生了什么，有了什么隔阂，他此刻为她做的事情，也已经恢复当年的情谊了。 而我，有事没事，狠话说尽，想尽，竟是在关键时刻，舍不得他去死，想也不想，就想为他以身挡剑。 这一次，我输的彻底，一并连自己的心都输给了他。 或许，我的心从来就未曾拿回来过…… 如果，不是生死摆在面前，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承认我还在意他。 可当我知道自己在意他的时候，他却彻底的让我绝望。 好荒唐，好可笑的一个过程，而全程，在意犯傻的，似乎只有我的一个。 我输了，即便我一辈子不可能原谅他杀了莫非，即便我自欺欺人了那么久，事实也终究还是事实。 只是，这样的事实太过的残酷，残酷到让我想要毁了我自己，毁了身边的一切。 龙轩烨低头看向他怀里的我，眉宇已经紧皱出了一个川字。 “绾绾，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的语气笃定，声音发颤，好不协调的搭配。 “是，我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我自己有事的。”我狠狠的呼吸，声音虽然已经发喘，却还是将一句话说得清晰，狠戾。 “绾绾，刚才……”他试图想要解释，却一句话都未能说出。 他是谁啊？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哪里还会低声下气的对人解释。 而且，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明明就是他一时心急，想救他的皇后，才牺牲了我。 “龙轩烨，你很在意温夕月，是不是？”我森冷的笑问道。 他的眉宇明显的跳动下，脚下步子顿了下，没有答我。 “龙轩烨，我赫连绾绾今日如果侥幸不死，一定会亲手毁了你在意的女人，让你后悔一辈子。”我信誓旦旦的发着毒誓时，生命似乎已经一点点的正从我的身体里流失。 一年前，他为了这个女人背弃了我们多年的感情，我选择了跟墨非离开，忘记前尘往事。 一年后，他对我穷追不舍，处处相逼，在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他的时候，他竟是残忍的让我明白，原来我对他的在意，一如当初，依旧可以为了他，毫不犹豫的去死。 可是，他竟是为了救他的皇后，将我的心硬生生的碾碎。 恨，此刻已经噬骨。 如果，我侥幸不死，他和他在意的人，我定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怨恨的瞪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让他可以看清我到底有多恨。 只是，任凭我再努力，沉重的眼皮也还是慢慢的落了下来。 而彻底的闭上眼前，我视乎看到他的眼中有着无助的慌乱，焦急。 无助？ 他那样高高在上，那样自信，那样的沉稳冷静，他的眼中又怎么会有无助？ 一定是我刚刚眼花了。 昏昏沉沉中，我好像听到龙轩烨的怒吼一声高过一声，像是在斥责着什么人。 “不是说她没事吗？为什么还不醒？” “你们听好，如果她要是有事，朕就让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立刻起驾回宫……” 我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置身在绾平阁中。 “郡主，您醒了啊！”赵公公刻意放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寻声，侧目望去。 “赵公公，我不是在做梦吧！这里好像是绾平阁。”我嘲讽的笑了笑，声音无力的问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只是这几起几落的，我的小心肝有些承受不了罢了。 “郡主说笑了。”赵公公不打马虎，恭敬的回道。 “让我回来的理由是什么？”我知道，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是定然过不了太后那一关的。 “郡主救凤驾有功，是皇后亲自带郡主回来的。” 我的心头猛的一颤，原本的酸涩和疼痛居然瞬间便好了许多。 原来，龙轩烨之前所说的带我回宫的方法，就是想让我救下温夕月啊！ 只是，他是不是也太狠了一点，就任由那把剑刺入我的肩胛，他就不知道那会很痛吗？ 不过，他也真是奸诈，自己不出面，让他的皇后来摆平这件事情，得罪皇太后。 只是，我很好奇，龙轩烨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温夕月肯帮这个忙呢！ “郡主，皇上这次可真的是用心良苦啊！”赵公公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用心良苦？他险些害死我，也叫用心良苦？”我收回思绪，不满的反问道。 虽然，他那样对我，不是为了救温夕月，而是找个理由，带我回宫。 但是，他有没有想过，外一出了什么偏差，我有可能会连命都没有了。 试问，如果我不是他的棋子，是他在意的女人，他又怎么会让我铤而走险？ “怎么会呢！如若有一点的危险，皇上也定然不会让郡主以身犯险的。”赵公公还真是忠心护主，不管我说龙轩烨什么，他都总是有话等着我。 “哼……”我不屑的冷哼一声，“说的倒是好听。” “郡主，日久见人心。”赵公公不想与我争论，和我讲起了道理。 “我认识龙轩烨的日子还不够久吗？” 不提还好，一提我就窝火。 我认识龙轩烨十几个寒暑，最后竟是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 到底是他太会掩饰，还是我太愚钝呢？ “郡主，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有的时候还没有一个普通百姓活得自由。”赵公公感慨的叹了叹，好像对龙轩烨的苦感同深受一般。 “皇位是他自己争夺来的，无法自由，也是活该。” 谁不知道，太上皇本来是想把皇位传给七哥的，也不知道龙轩烨最后用了什么办法，就逼得七哥主动要求去了封地，放弃了皇位。 “郡主，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还是不要总说的好，以后到了御前伺候，您再说顺了口，冒犯了皇上，郡主就又要吃苦了。” 赵公公不轻不重的正常音调，却犹如晴空中突然响起的一声惊雷般，惊得我瞬间瞠圆了眸子。 我以后要到御前伺候？是什么意思？ 第29章 我的思绪好像打结了一般，缠绕成了一团乱麻，赵公公那么浅显的话，我却怎么都理解不了。 “郡主，皇后已经亲自册封您为御前尚义，等您身子好些，就可以到御前伺候了。”赵公公见我半晌无语，立刻又替我解说道。 又是皇后？龙轩烨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能让她这么卖力气的帮忙。 她不是很恨我吗？不是很怕我迷惑了龙轩烨吗？那为何还将我送到龙轩烨的身边去？ 我肯定，她这一系列的表现，必然都是龙轩烨指使的。 但，即便龙轩烨是皇上，没有好处，只有坏处的事情，温夕月也肯定不会做的。 毕竟，有些事情，温夕月若是不想做，龙轩烨也逼不了她。 算了，管他是为了什么，既然我改变不了结果，便只能顺应天命了。 我本以为，我养伤的这段日子，可以清净清净，却不想，总是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视我为眼中钉的女人不肯放过我。 在我醒来的当日下午，皇帝最宠爱的洛妃娘娘，就驾临了绾平阁。 我知道她定然是来者不善，便不想蹙她的眉头，给自己找不自在。 即便身子再难受，伤口再疼，我还是让小宫女扶着我，下床给她见了礼。 “奴婢见过洛妃娘娘” “起来吧！”洛翩跹看也未看我一眼的回了句，简直是摆足了架子。 “谢娘娘” 这一上一下的，牵动了伤口，疼得我此时已经是一头的冷汗。 “本宫还是第一次来这绾平阁，没想到竟是这般别致。”洛翩跹在屋子里边环视，边自言自语道。 我静静的候在一旁，不接话。 她是主子，我是奴婢，她说话，自然没有我接话的份。 “瞧瞧，这梳妆台比本宫那个简直是好上了百倍。”洛翩跹用留着长指甲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唇角微翘，眼中却是流露着狠戾的光。 我真的不理解，她看到个梳妆台，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吗？ 那不过是先皇赏的，又不是龙轩烨给的，她也要不满意？ 而且，比她的好百倍，是从何比起啊？ 我虽然没见过她的那个梳妆台，但是她的品阶那么高，又怎么会用次品呢！ 就在我的思绪间，她的手已经摸向了梳妆台上的抽屉。 她手上用力的拉了两下，见没拉开，便转身看向我，问道：“上了锁的？” “回洛妃娘娘，是。”我微弯身，恭敬的回着，不给她找麻烦的机会。 如果不是她今日的提醒，我都快忘记那个抽屉是锁着的了。 那一年，我将这个抽屉和我的心一起上了锁，想将龙轩烨的影子从心里赶出去。 可是，在生死关头之时，我才彻底的明白，因为我锁了心，所以龙轩烨的身影也被永远的锁在了心底，无法离开。 而一旦，心锁被打开，曾经的思念和痛苦便都蜂拥而至，甚至比当年还要来势汹汹。 洛翩跹看着我，不屑的冷笑着勾起唇角，一字一顿的对身后的奴才狠狠的吩咐道：“来人，给本宫把锁砸开。” “不要砸”我看那小太监拿了石头进来，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犯了冲动的跑了过去，企图阻止就要动手的小太监。 “不要砸？本宫面前，也有你说不要的份儿？”洛翩跹不屑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还不给本宫拉住这疯女人”。 两个小宫女立刻冲了上来，按住想要去阻止小太监砸锁的我。 被按住了身子，动弹不得，我的脑袋反而清明了几分。 “洛妃娘娘，这梳妆台是先皇的御赐之物，你若是砸坏了，就不怕皇上和太后怪罪？”我一脸正色，口气平和，声音却是发凉的说道。 我就不相信，她再无法无天，在我都已经抬出了太上皇的时候，她还敢砸。 “呵”她冷笑一声，得意的看向我，“赫连绾绾，你信不信，本宫今天就算是砸了这整个梳妆台，皇上也顶多罚我禁足，不会舍得让我受一点皮肉伤的。” 我看着她自信的笑容，一句话都说不出，而肩胛裂开的伤口，远没有心来的疼。 我知道，龙轩烨很宠幸她，为了她，破了很多先例。 可是，真的有她说的这么爱吗？即使砸了先皇的御赐之物，也不会被惩罚？ 我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但是心里一波一波的疼痛却又讽刺的泄露了我的心事。 我，还是信了她的话。 洛翩跹在我这发完了狠话，立刻便去实施，来证明她的所言非虚。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砸。” 小太监领命，不敢怠慢，坚硬的石头便一下一下的落在梳妆台上，却犹如落在我的心头。 我的呼吸开始不稳，冷汗已经湿透了中衣，伤口处更是早就已经一片的粘腻。 “娘娘，砸开了。”小太监将已经砸烂的抽屉拉开，抽出，端到洛翩跹的面前。 “呦，我当是什么宝贝，还要锁着，原来不过就是一只木头做的梅花簪子。”洛翩跹将木簪子拿出，放在手里摆弄了一番后，才看向我，嘲讽道。 明明是嘲讽不屑的口气，眼中却又闪动着恨不得我死的妒忌。 我知道，她定然是知道这簪子的来历，才会如此。 原来，她是有备而来，故意找茬的啊！ “不过，这木簪子到是很别致，你以后怕是也用不上了，本宫就物尽其值，替你用着了。”洛翩跹用纤细的手指抚着木簪子，唇角的冷笑慢慢的扩散。 我知道，她是想激怒我，然后找个处置我的理由。 我傻过太多回，笨过太多回，怎么也不会次次蠢笨，次次把自己往她的手底下送。 尽管，我此刻恨不得冲上去，抢回被她拿在手中的木簪子，我还是隐忍着，不许自己再冲动。 只是，有些人要是来，就是为了找茬，她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 “怎么，本宫的话，你没有听到？”洛翩跹突然转身，手里的木簪子就对着我的伤口处刺了过来。 木簪子触碰到我伤口上的纱布时，顿了顿，虽没能立刻刺入，那疼痛，却也不减一分。 “洛妃娘娘，你何必苦苦相逼呢？”我看着面上狰狞，一只本该洁白的手，此时却已经染上了我的鲜血，不禁同情的问道。 “谁让你生的那么碍眼。”她手上一用力，木簪子已经刺穿了纱布，扎入了我原本的伤口。 “洛妃，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龙轩烨震怒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吓得洛翩跹攥着簪子的手一颤。 原来，她还是怕龙轩烨的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开，龙轩烨便已经到了近前，扯下她攥着梅花木簪的手，抬起大掌，对着她的脸就要打下去。 “皇上，你真舍得打臣妾吗？”洛翩跹一瘪嘴，“啪嗒，啪嗒”，一双刚刚还狠戾的眸子，此时已经泪水连连，好个柔弱。 龙轩烨脸色铁青的怒视着洛翩跹半晌，高举的大掌终是无力的垂下，没有舍得落在洛翩跹的脸上。 我站在近处，将一切尽收眼底，一整颗心，已经被疼痛吞噬。 难怪，洛翩跹可以这样的嚣张跋扈，原来她真的所言非虚，龙轩烨对她的疼爱果真已经登峰造极。 或许，我于龙轩烨而言，本就不重要，他才会不想为了我，而动手惩罚自己的宠妃。 我自嘲而笑，颤着手摸向扎进肩胛处伤口里的梅花木簪，刚想要拔出，却被一只大掌按住。 龙轩烨皱紧眉宇看着我，却没有与我说一句话，而是对身后的赵公公吩咐道：“赵忠，去请医女。” “妹妹，这次本宫都不帮你了，你怎么能伤了本宫的救命恩人呢！” 当温夕月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时，我才注意到，原来不是龙轩烨一个人来的，还有他的皇后也一起跟来了，只不过刚刚一直站在门口处冷眼旁观。 “皇后姐姐，妹妹不过是被这奴婢的一张刁嘴气得动了肝火，才失了手，又不是故意的，姐姐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洛翩跹言辞犀利的回敬温夕月一番后，便挽上了龙轩烨的胳膊，一脸委屈的看着他，“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啊！可不能让皇后姐姐这样冤枉臣妾。”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反胃，想吐。 我就不相信，聪明如龙轩烨，会看不出洛翩跹的虚伪。 或许，他不是看不懂，他不过就是喜欢洛翩跹这个乖顺勾人的样子。 既然喜欢她，就别再来碰我，免得让我恶心。 我猛的后退一步，用力甩开他一直按在我手上的大掌。 “大胆贱婢，你居然敢对皇上不敬。”洛翩跹立刻抓住机会，历喝一声。 第30章 我静静的，没有一点表情的看着龙轩烨，等着看他到底会不会给我冠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只是，许久他都不曾说一句话的与我对视着，那眼神似能阻隔一切般，紧紧的将我锁住，将四周所有的人都被阻隔在外，只余我们两人。 悲哀的是，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 我想，这便是心的远离吧！ 猛的，他撤回他的视线，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阻断。 “爱妃想让朕怎么给你做主啊？”龙轩烨俯头看向洛翩跹，直接忽略她那句呵斥我的话，似笑非笑的问道。 洛翩跹一听要给她做主了，自然是没有闲心再对付我了。 “皇上”洛翩跹撇撇嘴，往龙轩烨的身上蹭了蹭，“皇后姐姐冤枉我伤了她的救命恩人。” “那爱妃到底有没有做过啊？”龙轩烨配合的问道。 这两个人，简直虚伪的让我恶心。 我就在他们面前，伤口上还扎着那支木簪子，还需要问吗？ “臣妾不过是拿着那簪子把玩，那奴婢自己就撞了上来。”洛翩跹抬起染了血的手，置于龙轩烨的面前，“皇上，你看，好吓人啊！弄了臣妾一手的血，臣妾好怕。” 洛翩跹垂眉敛目，抽搭两下，接着委屈道：“臣妾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皇后姐姐的救命恩人，要在皇上来的时候，陷臣妾于不义。” 我听着洛翩跹颠倒黑白的话，看着她生动的表演，简直想拍手叫绝了。 我真是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演技，居然可以好到这种地步，说起谎话来，就连我这个当事人听着都像真的。 而且，她那话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是想把一切罪过都推到温夕月的身上。 我嘲讽一笑，侧目看向温夕月，才发现她竟是一点的反应都没有。 “来人，还不给洛妃娘娘净手。”龙轩烨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洛翩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后，才看向温夕月，“皇后，你也坐吧！” 一句话，直接气得洛翩跹头顶冒烟，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杀了温夕月。 我看着一幕，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明明就是那个男人的错，为什么两个女人要斗得死去活来的？ “谢皇上”温夕月轻轻一拜，却是没坐，而是走到我身边，扶着我，道：“绾绾妹妹，你有伤在身，还是你坐吧！” 洛翩跹一听这话，更是怒上加怒，她都没的坐，让我一个奴婢坐了，她岂不是什么面子都没有了？ 于是，她满眼警告的瞪向我，训斥道：“皇上面前，岂有一个卑贱的奴婢坐的份？” 而她那狠戾的眼神，好似在警告我，我若是敢坐，她绝对要我好看。 “绾绾妹妹，怎么了？”温夕月见我不动，不解的问道。 “没事”我微微摇了下头，学她一样，假装看不到洛翩跹那狠戾的眼神，“谢皇后娘娘恩典。” “还恩典什么啊，若不是妹妹以身相救，现在受伤的就是姐姐了。”温夕月满脸的感动，说得真跟那么回事似的。 “奴婢愧不敢当。”比虚伪，我也会，来吧！ “绾绾妹妹，来，坐吧！”温夕月将我扶到龙轩烨旁边的椅子坐下，自己则走到了龙轩烨的身边站定。 洛翩跹见没了她的地方，不依的走过来，直接就坐在了龙轩烨的腿上，小手攀上了龙轩烨的脖颈，“皇上，臣妾也要坐。” 龙轩烨直直的坐在那里，一动未的看着洛翩跹，声线低沉，让人不寒而栗的问道：“洛妃，你可知朕身上穿的龙袍？” “皇上？”洛翩跹周身一抖，不解的看向龙轩烨。 “洛妃妹妹，你坐于龙袍之上，是何居心啊？”温夕月立刻出来解说，两夫妻还真是心连心。 “皇上，臣妾平时也是这么坐的，你都未责怪过，为何今日要这般对待臣妾。”洛翩跹一扭捏，站起身来，啪嗒啪嗒的开始掉眼泪。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主子累了，送他回去休息。”龙轩烨沉着一张脸，对洛翩跹的奴才沉声吩咐道。 “皇上……”洛翩跹不甘的再看龙轩烨一眼，试图挽回一些什么。 “洛妃，你非要朕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才肯走吗？”龙轩烨的脸色更沉了几分，周身已经布满了寒霜。 洛翩跹瘪着嘴，哭得更委屈了几分，不过这次是真的没敢停留，随着自己的奴婢退了下去。 “都下去”龙轩烨寒声对奴才吩咐一句，待所有宫人都下去，整个绾平阁中只剩下温夕月，他，我三人的时候，他站起身，走向我。 然后，不待我反应过来，就已经默不作声的抱起我，向床边走去。 “放我下来。”我挣扎着警告道。 “闭嘴”他狠狠的瞪着我，似要将我吃了一般。 我回瞪他，伤口的疼痛，让我不敢再挣扎。 我真是搞不明白了，这人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刚刚洛翩跹在的时候，还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现在怎么就敢当着温夕月的面抱着我了。 难道，他就不怕他的皇后嫉妒？ 他虽然黑着一张脸，周身戾气，但是将我放在床上的动作，却极轻，让我不禁一愣。 我发现，我与他相处十几年，却始终看不懂他。 而他，似乎总是将自己藏得很深很深…… 龙轩烨，你到底有多少张面孔？而这众多面孔中，到底哪一张才是真实的呢？ “皇上，医女来了。”温夕月领着医女走进内室，一脸的乖巧模样。 看着这样的温夕月，我不禁为洛翩跹感到悲哀，怕是她穷极一生，也只是个花瓶，不可能是温夕月的对手。 如果，没有龙轩烨的万千宠爱，怕是温夕月早就让她死无全尸了。 只是，龙轩烨对她的宠爱又有几分真情在？ 医女走到床边，给龙轩烨行了礼后，在我伤口的周围上了一些止痛的药粉，才攥紧木簪子，准备拔下。 “等等”龙轩烨在医女就要动手的时候，突然出声，“你让开，朕来。” “是，皇上。”医女立刻领命，退到一边去。 龙轩烨上前一步，停在医女之前站的位置，卷起宽大的袍袖，伸手握上扎进我伤口里的梅花木簪。 我一愣，半晌没能从他的动作中缓过神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亲自上阵？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很荣幸？ “忍着点”淡淡交代我的一瞬间，龙轩烨便已经手上一用力，瞬间将梅花木簪从我的伤口里拔了出来。 伤口的疼痛，这才将我的神志从怔愣中拉回。 “好了，上药吧！”龙轩烨接过医女递过来的布巾，却不是先净手，而是去擦那只梅花木簪上的血迹。 一下一下，轻轻的擦拭着，他的动作极其的小心翼翼，好似他手中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他，我的鼻子不禁一酸，眼前被一片雾气蒙上。 只是，血液已经渗入了木头中，任凭他如何擦，也擦不干净了。 就如我们之间的感情一般，即使我明白了自己对他的在乎，却也回不到当初了。 因为，曾经那份纯净的感情已经被很多我们不曾预想的事情，染成了复杂的颜色。 所以，注定一切无法从头再来。 最后，我看到他颓废的垂下手，紧紧的握着那只染血的木簪，平日里冷冽的黑眸中，竟是闪过一抹痛。 龙轩烨，你也是同我一样，在为曾经那纯净无暇的爱而伤吗？ 可惜，我们的欲念都已经太多，注定只能在感伤过后，继续前行，继续做着那些违心的事情。 曾经那些美好的片段，一幕一幕的在我眼前晃过，却已经没有了一点幸福的感觉，只剩下无尽的哀伤。 我告诉自己，赫连绾绾，这是你最后一次再去回忆有关于龙轩烨的事情，今日之后，你就必须忘记他，像之前一样，不去在意他。 即便，是假装不在意也好…… 我以为，他会将那只梅花木簪留给我，毕竟这只簪子在很多年前，便已经为我所有了。 但，他却收进了自己的袍袖中。 心，猛的一阵刺痛，好似有什么哽在胸口，就连呼吸都变成了奢侈。 原来，他也想斩断我们之间的一切过往啊！ 要不然，他怎么会收回那支，他曾经为我亲手雕刻的木簪。 到现在我还记得，他送我木簪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绾绾，我将我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这支木簪上，有它在，就等于我陪在你的身边。” 所以，嫁给莫非的那一年，我没敢带走它，生怕它的存在，会让我我永远都忘不掉龙轩烨。 可是，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忘情弃爱的时候，事实却残酷的告诉我，原来，我仍是爱他…… 我收回看着他的视线，投向帐顶，用漠视来执行我心里的执念，我不可以再爱他，再次让自己万劫不复…… 第32章 对我没有任何的优待，伤口刚刚结痂，还没有完全愈合，赵公公就送来了宫装，让我去御前伺候。 我没有任何的怨言，换上了宫装，就跟着赵公公离开了绾平阁。 以后，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住在这里了吧！ 这里，曾经留有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也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不再回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郡主，老奴以后怕是不能在人前这样叫郡主。”赵公公恭恭敬敬的弯下身，一个大礼就行了下来。 “公公，您这是干什么？”我连忙扶住她，不让他弯下身子去。 “郡主，您就让老奴拜了吧！”赵公公拂开我的手，弯着身，跪了下去，终是将一个礼行得完整。 “公公”我红了眼眶，扶起他。 我不明白赵公公为什么要这样的坚持，为什么要行如此的大礼，他对我视乎总是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敬畏。 “绾尚义，走吧！”赵公公恢复了一脸的沉静，在前边给我引路。 “是，公公。”我跟上他的脚步，一路跟着他来到龙轩烨的膳房。 “绾尚义，以后你就负责给皇上泡茶吧！”赵公公指着一盘的茶具，吩咐道。 “是，公公。”我走过去，拿起茶具后，竟是愣了下，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绾尚义，那边有些冬天收集的雪水和梅花，其他的人泡的都不合皇上的心意，皇上就不肯让她们再动，怕糟蹋了东西。”赵公公提醒一句，没有刻意要求什么，直接就退了出去。 我看着赵公公指着的瓶瓶罐罐，发了好一会儿呆，还是没去碰那些东西。 别人泡不好的东西，我若是能泡好，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多的麻烦，我可不想给自己惹事。 我迅速按着正常的程序泡好了茶，端起向御书房走去。 只是，人一走到御书房门口，自己都是一愣，我怎么会这么肯定，他此时就一定在御书房？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的作息都了解的这么详细了。 我端着茶盏而来，身上穿着宫装，自然不会有人拦着我了。 待我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书房门前，刚要推门而入之时，却听到里边传来了洛翩跹的声音。 “皇上，您不宠臣妾了，是不是？” 原来，她也知道，这深宫之内，提“爱”字，会是个奢侈。 “爱妃，朕的御书房从来都只许你一个后妃随意出入，甚至就连皇后都没有这个特权，你说朕宠不宠你？”龙轩烨的声音柔柔的，极尽宠溺之意。 “皇上，那臣妾想跟皇上讨样东西，行吗？” “爱妃想要什么？” “梅花木簪” 心，猛的纠起，随即加速，我用着乱了的心情，等待着龙轩烨的回答。 御书房里许久没有再传来声音，而我端着茶盏的手，已经在发颤。 真的如洛翩跹所说的一般，龙轩烨对她的宠爱，已经到达了一定的程度。 即使，那日在绾平阁中，龙轩烨也曾对她恶言相向，但似乎这宠幸的力度是在不减反增。 “皇上不是不同意吧？”洛翩跹不依的声音再次相信，柔柔腻腻的，全是撒娇的声音。 “怎么会呢！只是那支木簪那日被血污了，朕已经扔掉了。”龙轩烨诱哄的语气里充满了真诚，让听了的人，都不禁信了他的话。 “这样啊！”洛翩跹不甘心的嘀咕一声，又道：“那臣妾就是想要一支梅花木簪，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朕送爱妃一支新的不就好了？”龙轩烨宠溺的承诺落下，却陡然大喝一声，“你还要站在门外听多久。” 我没有心理准备，被喝得手上一颤，滚烫的茶水就顺着杯沿流了出来，烫得我的手背一阵刺痛。 我强忍着险些将杯子扔掉的刺痛，推门走了进去。 本来是用来处理国家大事的高堂之上，竟是龙轩烨亲昵的抱洛翩跹在怀，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和谐和刺眼。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洛妃娘娘。”我给她二人行了礼后，才走进几步，将手里的茶盏奉上。 “皇上，臣妾口渴了，臣妾也要喝。”洛翩跹不等龙轩烨回话，就已经伸手来接我手上的茶盏。 我自然是没有权利说不，只能乖乖的递给她。 我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在亲眼见到她松开了杯沿后，才敢放手。 不是我疑心重，实在是她对我的恨意太深，指不定，她就手下一抖，直接将一杯热茶泼到我手上了。 怎知，她这次并没有照着我想象中的发展。 而是，我一松手，她也松了手，一杯滚烫的茶水随即打翻，洒在她白皙的手上，立刻便红了一片。 “啊”洛翩跹尖叫一声，立刻泪水涟涟，“皇上，好烫，你要给臣妾做主啊！” 龙轩烨执起洛翩跹的手，看了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宇，沉声对赵公公吩咐到：“传御医”。 “呜呜呜，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啊！这奴婢是故意的。”洛翩跹哭倒在龙轩烨的怀中，哽咽着哀求道。 我真是不得不佩服洛翩跹了，她为了对付我，居然能狠下心，将那么热的茶水泼到自己的手上。 那细皮嫩肉的，真的不疼吗？ “皇上，臣妾好痛，你要给臣妾做主啊！”洛翩跹见龙轩烨不回她，再次不依的哭求道。 龙轩烨的眉心越皱越紧，表情却仍是冷冷的，没有一点的变化。 随即，他安抚着洛翩跹，看也没看我一眼，便对着书房外大喝一声，“来人，将这奴婢拉出去，重打五大板。” 清冷，没有感情的声音虽然已经让我的心整个纠结到了一起，但我还是不惊讶于龙轩烨的决定。 我也早就知道，在人前，他根本就不会维护我。 而所谓的生杀大权，不过是我害死了谁，不用承担责任罢了。 只是，这深宫里的女人，又有哪个会那么简单的等着我去害啊？ 想要生存，想要活得比别人好，我就必须学会心狠手辣。 那日，龙轩烨让我亲眼见证了小医女的死，为的不就是让我见证这深宫的残酷吗？ 只是，就算是我理解，我也不会认同了他的做法。 死者，何其的无辜？ 我可以与龙轩烨相互利用，可以帮他搬倒他后宫的那些个女人，但我却从没想过要帮他害人。 所以，他的生杀大权，我并不稀罕，因为我不想一身的罪孽。 只要人不犯我，我定然不会伤害她一分。 但是，今日洛翩跹害了我，我定会记下这笔账。 我没用小太监押，淡淡的看了一眼一脸寒霜的龙轩烨，自己主动走了出去。 “皇上，臣妾要出去亲眼看着小太监行刑。”洛翩跹不依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 “外边风大，爱妃还是呆在这陪朕吧！而且，一会儿御医来了，爱妃的手也要上药，外一出去被风一吹，留了疤痕，怎么办？” “风吹也会留疤？”洛翩跹将信将疑的反问道。 “爱妃不信，便去。”龙轩烨的声音明显的有些怒了。 而这时，我已经走出了书房，他们后边又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到，我只知道，洛翩跹那天，并没有出来观看我行刑。 “嘭，嘭……” 我趴在长凳上，任由那些板子落在我的身上。 我以前虽然没有挨过板子，但是也见过有人挨板子，我知道五板子要是狠狠的打下来，我定然会连路都走不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虽然很疼，但并未伤筋钝骨。 从长凳上爬起，转头看了一眼行刑的公公，我并未说感谢的话。 他并没有权利打轻或是打重，不是吗？ “绾尚义，杂家扶你。”赵公公快步上前，扶住我，“先回去歇歇吧！明日再来当差。” “公公，洛妃娘娘还在御书房吗？” “没，洛妃娘娘已经回宫修养了，一双玉手烫得不轻。” “那我去给皇上泡茶吧！” 第一天当差，就挨打，我并不怪龙轩烨什么。 毕竟，心里对他没有了什么期待，也就不会有什么怨怪了。 今日的事情，就算是换成了别人，奴才伤了主子，也定然是会挨打的，我还有什么好怨的？ 现在，我必须去见见龙轩烨，既然游戏已经开始了，我也是时候去找他谈谈了。 从今日起，人不犯我，我定不犯人，人若害我，我定加倍奉还…… 第33章 虽然没有伤筋钝骨，但是毕竟也伤了皮肉，疼痛之下，走路一瘸一拐的，也再所难免。 “公公，皇上真的很宠幸洛妃。”我一边泡茶，一边似漫不经心一般的低声呢喃道。 我知道，我不该这般试探赵公公，这样便有些辜负了他对我的一片心意。 但，我又有什么办法？ 若是直接开口问了，他不想说，会更加的为难。 也只有这样的试探，才能让他少为难一些。 “恩，是很宠。”赵公公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为难，回的很自然，“但这宠里若是没有爱……” “若是宠里没有了爱，能得宠多久，就要看她的价值有多少了。”我将赵公公没完的话，替他说完。 像洛翩跹那种只知道妒忌，争强斗狠的笨女人，怕是一辈子都不配跟龙轩烨站在一个高度吧！ 那谁才配跟他站在一个高度呢？温夕月吗？ 他们一样的深沉，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向往权利，有着这么多共同点的他们，本就是最适合管理天下，整顿后宫的帝后人选。 只是，就算是外人看着再适合，也要龙轩烨觉得合适，才作数。 他们以前到底有没有相爱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龙轩烨现在是不爱温夕月的。 甚至，相较于洛翩跹而言，他更加的排斥温夕月。 我真是理解不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对曾经被誉为佳话的帝后，走到了今天。 “绾尚义，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赵公公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出声道。 “谢公公教诲”我的确是大意了，只认为赵公公不是外人，便顺口说了出来，要知道隔墙有耳，这后宫之地，从来就不缺那些弯门盗洞，想要偷听的人。 “绾尚义不必如此的客气，杂家能做的也不多。”赵公公顿了顿，叹了声，才又道：“绾尚义该记住一件事情。” “什么事？”我不解的看向赵公公。 “绾尚义只有伺候好皇上，才能平步青云，才能让那些个主子们都忌惮着。” 我愣了下，才回道：“公公的意思，绾绾懂，只是……” “此一时彼一时，绾尚义又何必介怀着那些个过去呢！” “我不是介怀过去，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个过去，我已经无从介怀，不过是真的不想惹麻烦而已。 “这宫里从来就不会因为你退让，就会放过你。”赵公公见我是真的在认真的聆听，便又接着道：“绾尚义的身份太过的的特殊，太过的让人忌惮，就注定了让那些得宠的主子们担忧，试问，谁又会让这样一个让自己担惊受怕的人，留在自己的眼前呢！” “公公，这些我懂。”我又岂会不明白洛翩跹一直讨厌我，恨不得立刻除掉我，是为了什么。 只是，赵公公没说这番话之前，我想的并不通透而已。 叹了一声，我终于还是拿过了一旁的梅花和雪水。 端着许多年不曾泡过的梅花茶，跟在赵公公的身后，一瘸一拐的走向了龙轩烨的御书房。 在现实面前，我终究还是认输了。 赵公公说的对，我既然是御前尚义，想不被欺负，就必须得有过人之处。 不管龙轩烨怎么想，我都必须让外人看着，我能拿捏住皇上的口味，却又得对他避而远之，让那些女人觉得我没有什么危险，又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们才会来巴结我，而不是攻击我。 我曾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泡这梅花茶。 只因，就连这梅花茶，都留有我们之间，一段很是美好的回忆。 而我现在最不想的，便是回忆起，有关于我与他之间的任何一段美好的回忆。 回的太多，只会让人不舍，最好伤的也终究只有自己。 赵公公送我进了御书房，自己竟是关了门，退了出去。 “皇上，请用茶。”我将茶杯递给去，轻声提醒正在埋头处理公事的龙轩烨。 我知道，他早就知道我来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抬头罢了。 他又不是什么文弱书生，明明就是一个武功高手，又怎么会听不到我走进来的脚步声呢！ 一提到他是武功高手，我不禁感叹。 我上次居然笨到想替他挡箭，他那身手，哪里需要我啊？ 只是，当时那情形下，我却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身随心动。 人都是这样，当时想不开的事情，过后回想起来，不过是痴傻而已。 我以为他会继续对我视若无睹，不想他竟是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茶杯，问道：“为什么不回去休息？” “奴婢有事情想不通，若是不能知道答案，就算是回去了，也睡不安稳。”我直视他如深潭般的眸，想从那里找出一丝的波动来。 只是，那里太过的平静，任凭我怎么努力，都找不出一丝的破绽来。 “你知道，你的身份，现在不能用这种口气，与朕说话吗？”龙轩烨滑动着杯盖，语气闲闲的。 “奴婢知道，这次就当是奴婢愚钝，想向皇上讨个明白吧！”我没有退缩，誓要一次与龙轩烨说清楚。 龙轩烨皱了下眉，低头喝了口我泡的梅花茶，眉宇才舒展开，看向我，微启唇，“那就说吧！” “奴婢只想问皇上，奴婢若是想搬倒一个人，皇上会给奴婢怎样的支持？”我似笑非笑的看着龙轩烨，与其说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不如说是在跟他谈条件。 龙轩烨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口问道：“那要看你想搬倒的人是谁。” “要是洛翩跹呢？”我问得似真似假。 “直呼主子之名，若是被人听到，可不是五大板能解决的了。”龙轩烨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好似真的要惩罚我一般。 “那皇上就下命令吧！”我不以为然，料定他不会。 他要是真的想惩罚，今日也不会示意那小太监手下留情了。 不过，即使留了情，我也一样不会领他的情，打了就是打了。 “绾绾，别试探朕，朕知道你想对付的人，不是洛翩跹，而是温夕月。”龙轩烨一脸笃定的看着我，好似他已经看到了我的心里。 不过，他猜的也没错，我想对付的确实不是洛翩跹，而是温夕月。 洛翩跹能用的手段，无非也就是让我受点皮肉之苦。 而温夕月，就是有让人生不如死的能耐。 温皇后一日不倒，我确定自己今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洛翩跹虽与她是一样的心狠手辣，但至少洛翩跹没有她的智商，不会害人于无形。 而且，温夕月那么恨我，难免就会对墨家的人下手，来威胁我什么的。 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皇上，奴婢承认，皇上猜对了，奴婢现在的目标确实是皇后。不过，奴婢刚刚的话，也不是试探皇上，等搬倒了温夕月，我也不会落下洛翩跹。” 我知道自己是真的变了，再也回不到当初的赫连绾绾了。 为了生存，为了让自己足够强大，为了墨家的人，不会跟我一样受到伤害，我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我若是不够强大，都要随时被人欺负，温夕月早晚有一日会不甘心的将魔抓伸向墨家。 我看得出，她对我的恨，已经深得没有止境了。 “你的野心到是很大，一个小小尚义，就想搬倒这后宫的两个主子。”龙轩烨轻笑一声，语气竟是轻松了起来。 “这不也是皇上让奴婢回宫的目的吗？” 如果不是他龙轩烨想除掉这两个女人，我赫连绾绾哪有那个能耐。 后宫哪位主子的失势，会直接影响到前殿官员的势力。 与其说，他看两个女人不顺眼，不如说，他想连根拔除丞相与太尉两大家族。 只是，温夕月和洛翩跹倒下了，这后宫里，大概还会有其他的女人出现吧！ 只是，龙轩烨次次虚情，都能全身而退吗？ 如果，他有一天，真的假戏真做了，那…… 我收住思绪，突然不敢再往下想…… “她们两个，一个是朕的皇后，一个是朕的宠妃，朕要如何帮你？” 第34章 我静静的看着龙轩烨，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失望，或是不满。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只要自己想开了，不再在乎这个男人，他说什么，做什么，你便也就能放平了心态。 他是主，我是奴，一个为了生存，为了保护身边人，而努力的奴婢。 龙轩烨与我对视良久，终是轻叹了声，说道：“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温夕月的对手。” “不试一试，皇上又怎知结果已经注定了？”我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势必会做到，哪怕那个敌人会很强大。 “有志气是好事，但是做人要记得不要锋芒毕露。”龙轩烨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似带了点，我看不懂的情绪。 是宠溺吗？ 我晃了下神，立刻收回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 “咳”龙轩烨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在这后宫中，孤军奋战的人，永远不可能赢。” “谢皇上的教诲，奴婢明白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提点我，我以为他最擅长的事情，不过就是坐山观虎斗呢！ “绾绾，恨朕吗？” 他似乎很喜欢问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希望我恨，还是希望我不恨。 “皇上，奴婢不敢。”我恭敬，且疏离的回道。 “呵”他猛的冷笑一声，让整间大殿霎时间变冷。 “好一个奴婢不敢”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让我以为，他下一瞬间，就会发怒。 而我，则低着头，不肯看他，等着暴风雨的来临。 怎知，他却总是那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下去休息吧！挨了板子，就该卧床不起的。”他的声音已经平淡无波，恢复到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君王。 我再次愣了下，真是想不明白，龙轩烨到底是抽了什么风，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提醒我。 的确，我挨了板子，还这样出来走动，洛翩跹看了，定然会气得咬牙切齿的。 “那奴婢告退了”我行了礼，等着他示意，便可以退下去了。 我没有说任何谢他的话，曾经的大仇大恨依旧在心，而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过就是相互利用而已，又何来需要谢的地方？ “绾绾，再有十日，新皇的选秀就要开始了。”龙轩烨的声音，猛然在我的头顶响起，却不是让我跪安，而是说了这句让我很是震惊的话。 他还有十日，就要选秀了？ 我垂在身侧的手微颤，随即握紧成拳，极力的压抑着心里突然而起的惊涛骇浪…… 原来，时间竟是过的这么快…… 半年前，各地开始给龙轩烨选秀的时候，墨非还活着。 如今，还有十天，他就选秀了，而我的生活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弹指间，红颜未老，心却已经枯萎。 “恭喜皇上”我转过身，俯身下拜，在他还没有说平身的时候，就已经站起了身来，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在我关上御书房的门扉之际，里边却传来了“咣当，哗啦”这一类许多东西被扫落在地的声音。 “他在发什么脾气？”我不禁在心里问。 问完了，我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可笑。 他在发什么脾气，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哎”赵公公的一声叹息猛的响起，才惊得我顿时收回仍旧扶在门扉上的手。 “公公”我俯身拜了拜，“绾绾先回去休息了”。 “绾尚义，有的时候，人的眼睛，是会误导人的判断的。”赵公公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待我转身望去之时，他已经拉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转回身，一瘸一拐的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 躺在床上，耳边一直回响着龙轩烨今日与我讲过的话，“在这后宫中，孤军奋战的人，永远不可能赢。” 既然，孤军奋战，我的实力不够，那我该与谁结盟呢？ 放眼整个后宫，也就只有洛翩跹的势力能与温夕月抗衡了。 我这一刻，才明白龙轩烨为什么会如此的宠幸洛翩跹。 若不是有洛家这样的势力，温家恐怕早就已经一家独大了。 可悲，温夕月与龙轩烨竟然还是结发夫妻…… 到底是这后宫中没有真情而言，还是龙轩烨本就无心？ 叹了一声，皱紧眉宇，身上的伤疼得让我已无心再想龙轩烨的事情。 宫女因受罚而伤，没有上头的口谕，是不可以医治的。 所以，我只能躺在这，等着自生自灭，或者还在以为他也许会来…… 可是，他终是没有来…… 后来，赵公公来了，带来了一个小宫女，让她给我上了伤药，没有多言，便退了下去。 夜凉如水，我一个人趴在跳跃着微弱烛光的小屋中，心生悲凉…… 我的体质本就有些弱，这一伤，又发起了烧来，意识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模糊了起来…… 而模糊间，我好似看到了一个人，他一身白衣的坐在我的床前。 “墨非……”我呢喃着，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如梦似幻的身影。 还没触及到那一抹身影，我的手就已经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 随后，耳边好似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睡吧！等醒了，就不疼了。” 我像中了蛊，着了魔一般，竟是真的安下心，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待我再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而床边，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 昨夜的一切，就好似梦幻一般，变得越加的不真实起来，我仔细的回想，却怎么都回想不出那张脸的清晰容貌和表情。 揉着发痛的头，我从床上爬起，坐在床上，逼着自己继续想，强迫着自己将墨非生前的容貌安到那道身影上。 猛的，我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从床上窜起，摸向自己昨天被板子打伤的臀部。 不疼，真的不疼了，不只是坐在床上不疼，手按上去，都不疼了。 墨非，难道墨非真的来过了？ 昨天赵公公送来的药，我认得，是宫里最好的治伤药，但是，也绝没有这样的神奇功效，一夜之间能让我的伤痊愈。 除非，昨夜还有人来过。 可是，怎么会，我亲眼看着墨非倒在我的面前，亲手将他下葬，他怎么可能再出现？ 难道，他变成了魂魄，仍是在守候着我？ “墨非”我对着空旷的屋子，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却始终换不来一声的回应。 “墨非，你在哪，出来啊！”我在狭小的屋子里转着圈，明明是一目了然，就能看出没有，我却还在不停的找着。 “墨非，你出来见见阿暖，好不好？”我终是失望的跌坐在地上，只会无助的哭泣。 “为什么你还愿意来守护阿暖，阿暖对不起你，墨非，对不起……” 入宫以来，我第一次像今天这般软弱到浑身无力，不想面对任何人。 对墨非，我又怎么能不愧疚？ 明明知道是龙轩烨害死了他，我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从不曾对龙轩烨忘情，即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我却仍是忘记不了。 “墨非，你出来啊！你答应过阿暖，只要你在，就不会让阿暖掉一滴眼泪，为什么你要言而无信？”我见求和道歉没用，直接情绪激动的变成了指责。 对，他不能言而无信，他是墨非，他一向一言九鼎，他不能言而无信的。 那他为什么不出来？难道，鬼魂不能白日出来？ 对，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墨非不会不出来见我的。 我抹干眼泪，从地上站起，迅速的将自己梳洗干净，才坐了下来，抱着心里的那点念想，等着墨非。 从早到晚，我水米未进，如石化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墨非的魂魄再次来见我。 墨非，来见见阿暖，好不好？ 阿暖好想当着你的面，向你忏悔…… 第35章 从太阳西下，到太阳东升，我最终仍是未能等到墨菲。 难道，前夜来的人，真的不是墨非？ 那会是谁？ 龙轩烨？我的脑中猛的滑过这个名字，让我惊诧的站起身，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我不可以相信，也不能相信，我怕星星之火，就能让我对他又有了期待。 我比谁都清楚，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即便，所有的事情都不再是问题，我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墨非死了，墨家一家吃尽苦头，我凭什么奢望幸福？ 既然，不可能，何必要想，要盼，何必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人们常说，不肯面对现实的人很可悲，可我却突然发现，人若是将事实看得太通透，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呢！ 而我，就是那个在事实面前，选择了忘情弃爱的悲哀女人。 不，一定墨非，我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是墨非来过了。 我努力的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不敢再想起这件事情，也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 缓慢的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快到龙轩烨起身上朝的时间了。 昨天是养伤，装软弱为名，呆在屋子里一天没出去，今日再不去御前伺候，就过了。 换上宫装，我简单的梳洗过后，便向龙延宫走了去。 怎知，我竟是扑了个空。 “公公，绾绾今日才回来当差，不知皇上？”我向门口守夜的公公询问道。 由于我的品阶比那小公公高，他立刻规矩的给我行了一个礼，“绾尚义啊！” “公公无需多礼，绾绾是来伺候皇上更衣上朝的，还请公公告知皇上的去向。” “回绾尚义，皇上这两夜都宿在洛妃娘娘那里。”小公公肯定的回道。 “……”我孱弱的身子晃了晃，竟是一时间有些脚步虚浮。 原来，前夜的人，真的不是龙轩烨。 原来，我根本不需要逼迫自己不去想，因为根本就不是他。 原来，我在他心里，真的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而在我高烧昏迷的时候，他却抱着洛翩跹，春宵红帐，共赴云雨…… 我居然，自作多情的以为前夜的人会是他。 寥寂深夜，他不醉拥美人在怀，岂会去管我这颗棋子。 “绾尚义，时候不早了，您若是再不去，恐怕会误了时辰。”小太监见我不动，立刻好心的提醒道。 “谢谢公公提点，绾绾这就去。”我被他的提醒拉回了神志，急急的，像逃一般的快步向洛翩跹的永华宫走去。 龙轩烨，如果岁月的流逝是最好的伤药，到底要过多少个寒暑，绾绾才不会再被你的一举一动左右心情。 打了死结的情，注定开不出幸福的花，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无止尽的纠缠不休…… 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放过彼此…… 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永华宫的宫门外，却陡然停下了步子，竟是不敢进门。 “吱呀”一声，永华宫的宫门被两个小太监从里拉开。 “绾尚义”两人对我拜了拜，便站到了门两侧。 已经被人看到，我想躲多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绾尚义”赵公公见我来了，连忙招呼我一声，才走到门边，对里边声音适中的唤，“皇上，时辰到了，该起了。” “进来吧！”龙轩烨慵懒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本该磁性好听的声音听见我的耳里，却刺痛了我的心。 “是，皇上。”赵公公领命，对他身后的我们使了一个眼神，才推开了门。 赵公公前边引路，我紧随其后，后边几个端着洗漱用具的宫女鱼贯而入。 认识龙轩烨十几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他起床时，来见他。 在他未成亲，还住在宫里的那些日子里，他总是起得很早，而我总是很贪睡，每次约好出游，都是他坐在绾平阁中等我醒来。 他好像很有耐心，不管我是不是睡到日上三竿，他都能手捧一本书，坐在大厅里，静静的等着，从来不会叫我起床。 而我竟是直到此时才发现，他原来也曾默默的为我付出过。 只是，不管好的，坏的，如今的一切也全都变了模样。 我看着仍旧垂着的粉色幔帐，刚刚还刺痛的心，此刻竟是完全没有了知觉。 难道，是麻木了吗？ “皇上，再陪臣妾睡一会儿。”洛翩跹带着浓浓的睡音，不依呢喃道。 “那爱妃就多睡一会儿”龙轩烨安抚一声，便撩开了幔帐，起身下了床。 而粉色的幔帐撩开的一瞬间，我清晰的看见洛翩跹裸露着肩膀，薄被只裹到腋下。 棉被里边，应该什么都没有穿吧！ “绾尚义，给皇上更衣啊！”赵公公提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这才从那幔帐上，收回了视线。 我在想什么？她穿不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迅速走过去，拿下一旁架子上的中衣，走到龙轩烨的近前。 “皇上，请更衣。”我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想看他。 我真怕自己一看到那张脸，就会想起曾经的美好，然后忍不住作呕。 有的时候，回忆太过的美好，也是一种罪孽。 “皇上，臣妾来给你更衣。”洛翩跹一边系着肚兜的吊带，一边是无忌惮的从床上步了下来，丝毫不在乎春光外泄。 洛翩跹抢下我手里的衣衫，直接将我推到了一旁。 我仓促几步，被身旁的赵公公扶住，才没有跌倒。 我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向赵公公致谢，免得他被我连累。 既然，洛妃娘娘想亲自动手，我一个做奴婢的，又岂能说不愿意？ 于是，我侍立在一旁，看着上半身只着一件肚兜的洛翩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具肤若凝脂般的胴体让同为女人的我看了，都觉得美丽和羡慕，更何况男人了。 看来，洛翩跹虽然没有什么大脑，但也不是没有得宠的原因的。 但，显然，洛翩跹在此之前，似乎根本没有伺候龙轩烨更衣过。 中衣，龙袍勉强的套在了龙轩烨的身上之后，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系上腰带好了。 “好了，爱妃，上床休息吧！朕还赶着上朝。”龙轩烨的语气发沉，虽算不上命令，却也不是在跟洛翩跹商量。 “是，皇上。”洛翩跹虽然无脑，却也不至于笨到听不懂龙轩烨的语气。 而且，明知道自己不会做的事情，龙轩烨给了她台阶，她若是再不下，就是自己不给自己面子了。 我心里叹了一声，不想上前，也终须上前，谁让我只是个奴婢呢！ 我走到龙轩烨的近前，低着头，里里外外的帮他整理着龙袍。 其实，我也没有特殊的训练过，可我就是会打理他的龙袍，而且好像做过了很多次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有板有眼的，很是熟练。 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沉稳的呼吸，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呼在我的头顶。 我的脸渐渐的开始发热，心跳似乎也快了些。 可我并不为这样的感觉而感到欣喜，反而陷入了更痛苦的纠结中。 我怎么可以如此糊涂，到了今时今日，还会对龙轩烨动情。 只是，我突然发现，心里的堤坝一旦决堤，再想拦堵，真的好难…… 我可以做到一辈子漠视他，孤独终老，我唯独做不到，骗自己说，不再爱他。 爱了就是爱了，我不后悔，至少那段岁月也曾美好过。 而不能爱，也是真的不能爱，曾经有多美好，我今日就有多伤，多恨…… 恨与爱在激烈斗争着，而我的心，则成了它们的战场，它们在相互攻击着时，将我的心伤得千疮百孔。 整理好他的腰间，我抬起他的胳膊，开始整理他的袍袖。 刚刚洛翩跹给龙轩烨更衣时，套得一塌糊涂，中衣的袖子已经缩到了里边。 于是，我不得不将手伸到他的袍袖里，去拉中衣的袖子。 只是，当中衣的袖子拉出，我的手还没来得及退出他龙袍的宽袖时，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掌给握住了…… 第36章 全身猛然僵住，我低着头，愣愣的看着那遮住一切的袍袖。 这算什么？当着他的宠妃面调戏我，是对她的伤害，亦是对我的羞辱。 我手上用力，使劲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将头低得更低，对着他，卑微的行礼，“皇上，可以了。” “恩”他从嗓子里滚出一个铿锵有力的音，一切泰若自然，听不出任何的异样。 “皇上起驾”赵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我便看到龙轩烨的龙袍从我的眼前晃过。 我是御前尚义，皇上都走了，我自然是不用留在这里看洛翩跹的脸色了。 而且，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权利使唤我了。 出于好奇，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洛翩跹，竟是发现她双拳紧攥，眼现狠光，就好似我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 无奈的叹了一声，不禁在心里替她感到悲哀。 她难道不懂，谁能永远站在龙轩烨身边，根本不是哪个女人能决定的，而是要看那个男人心里属意谁。 而且，帝王本无情，这世间根本不可能有一个女人会比他的帝位重要。 出了永华宫，龙轩烨去上朝，我不能跟去，要领着一众宫人回龙延宫。 “皇上，奴婢告退。”我款款下拜，谨遵着主子与奴婢之间该有的界限。 “恩”依旧是简短的一个音，随即他便从我面前走过，洒下一片的梅花清香。 这个男人还真是酷爱梅花的香味，即使是从洛翩跹那溢满了牡丹花香的宫殿里出来，依旧能保持这傲骨，清凉的香味，可见这一身龙袍，也定然是经过梅花泡洗的。 原来，像他这样用情不专的男人，也会有执着的时候啊！ 我直起身，直到看着他的龙辇彻底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才对身后的宫人道：“我们回去吧！” “是，绾姑姑。”一众宫人恭敬的行了礼，才跟上我的步子，一起向龙延宫的方向走去。 “绾尚义，太后娘娘有请。”途径御花园时，吉祥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早就猜到，太后早晚会见我的。 之前不找我，不过是想看看，我们这些人，到底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而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她再不出面，一切离她预期的便越来越远了。 她又怎么能甘心？ 其实，我真的不懂，为何她就这么的容不得我。 难道，也肤浅的跟温夕月，洛翩跹一个想法，怕我再跟龙轩烨有什么牵扯？ 只是，事到如今了，她还不懂吗？ 我的去留，根本就不是我想或是不想，就能改变的…… 德惠宫里，再见太后的时候，她依旧是一副慵懒，无害的样子，就像一个温和的华贵妇人般看着我。 只是，我不是初入宫闱，亦不是三岁的孩子，她能一路走到今天，靠的自然不是善良。 当年，七哥母子备受先皇宠爱，众人皆认为七哥是皇位的不二人选，最后也不是落得惨淡收场，远走他乡。 而如今，七哥为了我，为了留在京都，怕是又要不少吃苦头了。 七哥，绾绾愧对你的，要如何偿还？ “奴婢拜见太后”我跪于地，给太后行了大礼。 “赫连绾绾，哀家真是低估你了。”她没有让我起身，而是语气里透着股狠劲的说道。 只是，她的话，我着实不懂，什么叫低估我了啊？我到底做过了什么，能让她对我刮目相看？ “怎么？不说话？是在恨哀家送走你吗？”她久久等不到我说话，语气里已经透着怒火。 “太后，奴婢不敢。”我又给她扣了个头，来表示自己的心悦诚服。 他送我走，我只会感谢她，又何来的怨恨？ 她何苦要这样的猜忌我？最后，猜错了不说，她自己也是枉增烦心事。 “呵，绾绾，你心里就一点没有想跟了皇上的心思吗？”太后冷笑一声，摆明了不信我说的话。 “没有”我回的肯定，不加一分的犹豫。 我的心里虽然仍是装着龙轩烨，但是，我确实也没有一点想跟了她的心思。 我真是不懂，难道我在太后心里，就那么的没有妇德，每天都巴望着改嫁吗？ 还是，她觉得，龙轩烨贵为皇帝，每个女人就都会想要嫁给他？ “大胆，皇上还配不上你吗？”她重重的拍了一下身侧的桌案，对于我肯定的回答，似乎仍是不满。 而对于这宫里的女人，不管你怎么说，她都要找你麻烦这一点，我已经司空见惯，没有任何的惊讶。 “是奴婢配不上皇上”我回的淡定，语气里没有一点的卑微在里边。 “呵，绾绾，你还真是像你娘，一样的心气高，只可惜，你们都忘记了一点，女人就要依附着男人，才能生存下去。”太后的语气乍一听，有着那么一股子的不屑，但是细一听，里边又透着丝丝的无奈。 原来，她也认为，女人一辈子依附着男人而活，是种悲哀啊！ “太后教诲的是”我心里就算是再不认同，嘴上还是要认同的。 “绾绾，既然哀家再不想，你都还是回来了，哀家也不想再逆着皇上的意思。但是，墨家的人……”太后的语气凉凉的，没有将话说完，却更加恰到好处的让人害怕。 “太后”我猛的抬起头，看向太后，眼中满满的都是惊恐。 我早就想到了，会有人将魔爪伸向墨家的那些个没有还击能力的女眷身上，却没有想到，这第一个人竟然是当今太后。 这皇宫，就真的这么容不得我吗？ 太后看着满眼惊恐的我，突然莞尔一笑，柔声问道：“绾绾，你怕了吗？” 一个女人，一外表和善高贵的女人，原来骨子里装着的狠戾是那么的截然不同。 “太后，绾绾不过贱命一条，太后若是想要绾绾的命，绾绾随时可以给。太后宅心仁厚，又何必为了绾绾一个人的行径动怒呢！”我带着必死的决心看向她，最初的惊恐已经散去。 我越是怕，她便越是会得意，不是吗？ 就算，我必须承认，墨家的人是我的软肋，那我也必须要坚强，要勇敢。 只有我站稳了脚，才能保护我在意的人。 而不畏惧生死，则是我要走的第一步。 “绾绾，哀家送你离开，就是认为你生性纯良，不适合卷入这后宫的争斗中。可惜，你却偏偏要回来，那哀家也爱莫能助了。”太后看着我，一脸的惋惜，凤眼中流转的心疼是那般的真实。 可是，我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表象而已。 后宫的女人，最厉害的，就莫过于演戏，她们演的远比那些戏台上的戏子还要真。 而我眼前的这位太后，就更是个中高手。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先皇的宠幸，却在大婚的那一夜，便有了龙轩烨，更是靠着自己的步步为营坐稳了皇后之位。 试问，这样一个女人，她还会有几分真？ “太后，奴婢本不想回来的，可惜造化弄人，奴婢也不过是身不由己。”我不信，她会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了这一切。 “好一个身不由己，那如果哀家说，哀家有办法再送走你呢？”太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问道。 “奴婢不会再离开了。”我逃累了，已经不想再逃。 以后，我只想面对，哪怕前面是死路一条，我也不会再退避，我会一直向前，直到我死…… “大胆，赫连绾绾，你敢抗旨不尊。”太后猛的一拍桌案，历喝一声，明显的震怒了。 “奴婢不过是逃不开，选择了认命而已。”我静静的，冷眼看着她的怒气，心里竟是一点都不怕了。 我觉得此时的自己，好似被他们逼上了绝路一般，没有了退路，纵使明知道这深宫有多么的噬人心智，也只能与魔共舞。 然后，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魔鬼。 她没继续发怒，反而又恢复了一脸的平和，“认命的人，在这宫里，是不会有活路的。” “谢太后娘娘教诲” 即便仍旧跪在她的面前，我回的却也坦荡荡的，眼中没有一点的惧怕。 也许，太后也可以是一个好的同盟，不是吗？ “绾绾，哀家可以给你一个恩赐，放还墨家人，让她们成为庶民，不必再为婢。”太后勾唇而笑，轻飘飘的将这个天大的恩赐道出。 “谢太后恩典，太后的大恩大德，奴婢定然铭记在心。”我重重的叩下头，将她最想听的话，说给了她听。 如果，不是有交换的条件，她又怎么可能给我这么大的恩典呢！ 第37章 太后那天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吩咐，比我想象中容易了许多的，便放了我离开。 但我仍旧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肯放过我，定然是我对她来说，还有用处。 我从太后那回来，进了御书房不久后，龙轩烨便下朝归来了。 难怪，太后会那么容易就放了我回来，她也怕龙轩烨冲去找她要人啊！ 我突然觉得，我的处境还真是好笑，明明被龙轩烨记恨着，却又因为他的存在，而让别人不得不敬畏我三分。 我就像是他专有的猎物一般，他不放箭，任何人也都不敢放箭。 而他每次对我放箭，都不会射中我的要害，只会让我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一番后，仍旧要活下去。 “皇上，请用茶。”我将刚刚泡好的梅花茶放在龙轩烨的桌案上，轻声提醒道。 “恩”他只是应了一声，便未去端那茶杯，这不免让我多多少少的有一点失望。 事隔一年多，这是我第二次为他冲泡梅花茶。 而第一次都洒在了洛翩跹的手上，为我换来了五大板，换来了那一夜与墨非的相聚。 这二次，我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期许，想知道他阔别梅花茶一年多，再次喝到，会是什么反应。 可原来，我的期许，并不是他的期许。 原来于他而言，这不过就是一杯茶。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一杯热茶已经完全的变凉。 职责所在，我端起茶杯，将凉了的茶，换成了热的。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梅花茶，只是平日里谁都会冲泡的龙井。 今日，龙轩烨进御书房后，脸色就一直极为的难看。 想必，在朝堂上定然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 如若换了从前，我定然会天真的想要为他排忧解难。 而现在，我能做的，只是尽奴婢的本份，让他的桌案上随时保持着一杯热茶。 我以为，要在我换上许多杯茶之后，他才能忙完他手中的政务，有时间说上一句话。 不想，就在我第二杯茶放下的时候，他竟是忽然出声。 “去换一杯茶”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些温怒。 “是，皇上。”我虽然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要求有些不满，却也是毕恭毕敬的领了命。 谁让他是主，我是仆呢！ 我动作迅速的换了一杯茶回来，怎知才一放下，龙轩烨的声音便又再次响起，“换一杯”。 “奴婢遵命”我忍住胸口的闷气，端起这杯刚泡好的茶，退了下去。 我本以为，龙轩烨贵为九五之尊，不会做耍人这么无聊的事情。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能没有任何理由的，让我换了五次茶，仍是不满意。 不是我小人，污蔑他，哪怕他就是喝一口，说句嫌我泡的不好喝，我也会换到他满意为止。 可是，他一口未喝，甚至看都不曾看一眼，我才一泡好，他就直接说“换一杯”，不是在耍我，是什么？ 终于，在第六次，他要求我换一杯茶的时候，我忍无可忍的出了声，“还请皇上明示”。 敢问出那句话，我就已经做好了惹怒龙轩烨的心里准备，大有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 他抬起头，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又转头看起了手中的奏折。 同时，他仍是不忘吩咐，“再换一杯”。 “是，奴婢遵命。”我回的咬牙切齿，将自己满腔的怒火都嚼碎了，咽回肚子里。 来到龙轩烨的茶房，我带着满腔的怒火，看也不看，便拿过了一个瓷罐，往杯子里倒去。 反正他又不喝，我何必浪费那么多的工序，泡的那么认真呢！ 我走到炉灶旁，拎起水壶，将还未开的热水倒入杯子里。 而理由仍是，反正龙轩烨也不喝，开水，热水，不打紧。 水倒满了，我才发现，原来我刚刚看也没看，倒出来的不是茶叶，而是干梅花。 算了，爱什么就什么吧！ 反正端过去，他也就是三个字，“换一杯”。 我端着茶杯，放慢脚步，晃悠悠的向龙轩烨的御书房走去。 我真是恨不得茶房距离御书房的路远一些，怎么走都走不到。 可是，偏偏就近在咫尺，一走就到。 我硬着头皮，推门进去，缓步走到他身侧，连放下茶杯的动作都没有，直接端在手里，等着他的“换一杯”。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我也没有等到他这三个字。 “放下吧！”他忽然出声，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三个字。 “是，皇上。”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同时，却是急忙将茶杯放在了他的桌案上，生怕他等一下就反悔。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不但没反悔，还放下了手上的奏折，端起了茶杯，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嘶……”我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他不是真要喝吧？ 可是，喝了没开的水，没清洗的干梅花，会不会拉肚子啊？ 如果真的拉肚子了，会不会算我谋害皇上啊！ 就在我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之际，他已经轻啜了一口。 “绾绾，你的手艺生疏了。”他并未放下茶盏，并未看我，却陡然出声。 “呃……”我一时间愣住，缓了一下，才能虚伪的俯身回道：“谢皇上教诲。” “那绾绾记得，下次泡茶要用滚开的水。”龙轩烨缓缓的扔出一句话，声音竟是比之前温和了许多。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哽死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皇帝不愧是真龙转世，果真是不同于凡人。 之前好好的茶，泡给他，他不喝，现在倒是将这未开之水泡的茶全数饮下，又岂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 一杯茶饮完，他将茶杯放在桌案上，站起身，直视着我，声线沉沉的问道：“绾绾，如果朕让七皇弟回朝辅政，你认为如何？” 我愣住，没想到龙轩烨转移话题的能力，居然这么强，刚刚还在调倪我泡茶的问题，现在就改成了这么严肃的话题。 关于让七哥回朝辅政的事情，如果要问我，我自然是不希望了。 但，这是我希望或是不希望，就能改变的事情吗？ 我太了解龙轩烨做事的处事原则了，他根本就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甚至是任何人的哀求，就改变了自己已经决定的事情。 他问，不过是想问，至于那答案，根本就不重要。 既然明明知道不重要，我又何必逾越了身份，说那些不该说的呢！ “皇上，奴婢不敢妄自论政。”我将头低得很低，一副卑微的样子。 “算了，不论也罢。”龙轩烨低沉的口气，似有些无奈一般缓缓而出，“朕在宫外，赐了七皇弟一处宅子。皇家子弟，也不能总是呆在庙里祈福。” 我不屑的勾了勾唇，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他仁君的面子。 他许久不再出声，却也没有再继续看奏折，只是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我没想到，许久后，他再次出声的时候，说的却是一句完全震惊了我的话。 “待朕选完妃后，七弟便会与宋太长的女儿完婚。”他的声音仍旧亦如每一次一般的沉稳，没有任何的声调，好似他根本不是说给我听的。 “为什么一定要逼七哥？”我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抬起头，瞪着他，声音很轻，却泛着寒气的质问道。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七哥就这样葬送了幸福，如果不是为了我，他又怎么能走到这一步。 “朕不曾逼过他，一切皆是他自愿的。”龙轩烨镇定的盯着我，回的铿锵有力，好似错的人是我一般。 “他怎么可能会自愿娶宋凝雪？”我不信，打死也不信，七哥断然不会想娶宋凝雪的。 “人想得到一些东西，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来还。”龙轩烨自嘲而笑，语气里那淡淡弥散的无奈，更像在说他自己。 我的心随着他语气里的无奈，不禁刺痛了下。 可是，我发现自己就像只乌龟一般，一遇到疼痛，便立刻缩了壳中，根本不敢去想这其中的缘由，直接便选择了逃避。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我直接忽略了龙轩烨那自嘲的笑意，直接忽略了自己那为他而痛的心。 “我想见见七哥”我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这么要求，只是随了心，即便明知道，他根本不会答应。 “大胆”他猛的一拍桌案，脸色瞬间大变，“赫连绾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以下犯上？” 第38章 他突然间发怒，我虽然是很震惊，但是却也不觉得奇怪，他向来都是这般喜怒无常的，不是吗？ “奴婢知罪”我没有跪，嘴上明明说着知罪，语气里却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我明明可以在所有人的面前卑微，却偏偏总是忍不住的跟他斗气。 明明知道他是九五之尊，明明知道我们身份悬殊，我却硬是要在他的面前，强撑着自己的尊严。 “知罪？”他猛的站起身，扣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强硬的抬起，“你这哪来是知罪了，明明就是在怪朕不许你去见他。” “奴婢不敢”我别不过脸，便只能别过视线，不肯看他眼中的怒。 “赫连绾绾，你根本就什么都懂，你如果不懂，不会不敢看朕。可是，你却偏偏要装糊涂，做乌龟，这样活着，真的不辛苦吗？”龙轩烨嗤笑着，微颤的语气是他极力压抑的后果。 而他的话，就好比一把利器，毫不留情的插入我的心里，让我痛到麻木的心，再次血流不止。 “那依皇上之见呢？奴婢该如何活着？”我猛的转头，含泪看着他，声音发哽的反问道。 我告诉自己，赫连绾绾，不许哭，不许哭，可是忍的真的好难受。 那泪水就好似有棱有角一般，扎得我的眼睛生疼。 不知道是不是我问的问题太难，难到我自己答不上来，他沉默了许久，也没能回答上来。 “罢了”他放开我的下巴，激动的情绪似乎在一瞬间皆已经沉淀。 偌大的御书房，再次静寂了下来，而他不知道，就在他松开我下巴，我急急的低下头的那一瞬间，我隐忍许久的泪，终是忍不住滑落。 我懂？我什么都懂？ 龙轩烨啊，我那哪里是懂啊！ 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 可是，伤过，痛过，心碎了一地，我怎么可能凭着那么一点的猜测，便信了。 当年，我也曾信你，可换来的却是万劫不复。 你可曾想过，绾绾已经不敢再信。 这一日后，我与龙轩烨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远了一步，就这样站在咫尺的距离，遥望着彼此。 他依旧宠幸着洛翩跹，却不再在永华宫过夜，不管多晚，他都会宿在自己的龙延宫。 我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情，每天冷眼看着关于他的一切，纵使再努力的去逃避，却也已经避不开。 我明明知道，他于我而言，就是一勾毒，却仍是每日的吞噬着。 我知道，有一日，我一定会被他毒死…… 有人说，能守着自己爱的人，只要他幸福，自己便幸福了。 可是，为什么我见他笑拥他人的时候，却感觉不到一点的幸福？ 我似乎已经被他逼上了绝路，只要再多动一步，便会彻底的万劫不复…… 新帝选妃，总是备受人期待的。 毕竟，能嫁给一个即年轻，又俊逸的男人，谁都会想。 那天，阳光虽然很明媚，却怎么都不敌那些秀女们脸上的笑容来的灿烂。 我想，她们均是对这深宫，以及九重宫闱上的男人充满了期待吧！ 只是，这一张张明媚的笑脸，终是有一天会凋谢，或是变得狰狞。 而她们大概也只有走上了绝路，才会明白这个道理吧！ “看到了吗？就是她。”吉祥垂在身旁的手微抬起，指着一个一身红色宫装的女人，轻声问道。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艳若桃李般的女子。 只是，那高跷的唇角和眼中的不屑一顾，让我立刻想到了洛翩跹。 看来，这次洛翩跹这次是真的有对手了。 “心气很高的一个女子”我看着那过于张扬的女子，轻道。 吉祥今日以太后想传授我一些皇上的喜好为借口，带着我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些进宫的秀女，为的是什么，就算她不说，我也懂。 “心气太高，不一定就是好事。”吉祥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声，才收回看着那秀女的视线，“怎么做，你自己定夺吧！” “绾绾明白” 我虽然明白太后想要我帮这个女子留在龙轩烨后宫的心思，却不懂，为何偏偏是她？ 这次待选的秀女中，太后自家的侄女，就有两人。 可是，太后竟是谁都不帮，偏偏让我帮这个安北将军的女儿柳蓉蓉，岂不是很奇怪？ 虽然，好奇之心，谁都有，但是，我也明白，在这深宫里，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所以，我只要办好她让我办的事情就好。 只是，这样一个目空一切的女子，怕是很快就会成为众人的剑靶吧！ 而太后若是出面保她，不只会得罪了自己的娘家，更是会将柳蓉蓉送上风口浪尖。 到那个时候，不管是洛翩跹，还是温夕月，都定然会容不得她。 而太后纵使在这后宫的权利再大，也定然无法保她周全。 想来，这就是太后找我，自己却不出面的原因吧！ 我还真要感谢这个女子，如果不是选秀在即，太后需要我辅助这个女子，她是定然不会放过我的。 而今日帮了她，我也就等于一脚踏进了这后宫的纷争中。 他日若想退出，已经不再可能…… 选秀初时，我并没有做任何的事情。 因为我知道柳蓉蓉一定能够中选，所以什么都不做，反而是最好的。 像柳蓉蓉那种，父亲官位不算太高，性子又野的女人，到哪里都是惹是生非的主，温夕月又怎么会落下呢！ 这后宫里的女人，若都是跟她一样，沉稳内敛，恐怕她的皇后位置也就快不保了。 再者，像柳蓉蓉这样的人，又容易被利用，正好温夕月可以借着她，来打压洛翩跹的气焰。 反倒是皇太后的那两个侄女，将洛翩跹和温夕月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世人皆知，龙轩烨是个孝子，对皇太后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而这个皇太后，从不拉帮结派，就没见她对哪个妃子特别的好过，亦没苛待或是惩罚过谁。 当然，即便如此，这后宫里，只要不是无知的主，也都不会认为她是什么温和善良的人。 不过是之前这后宫里没有太后的自家人，那些个女人们也就不把太后当危险了。 但，现今太后的两个亲侄女入宫参选，后宫的女人们，自然也就心思各异了。 温夕月自然是怕皇太后辅助自己的侄女夺去她的皇后之位。 而洛翩跹怕的自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至于，那些个我叫不上来名字的女人们，我想她们大概是本着看好戏的心态吧！ 毕竟，这深宫寂寞，若不每天上演点戏码，这漫长的人生过得也着实无聊了点。 只是，如果有一天，让这些个女人们知道，太后真正要帮的女子是柳蓉蓉时，会不会让人大跌眼球呢！ “绾绾，在想什么？”龙轩烨突然出声，拉回我游移的思绪。 “奴婢什么都没有想”我闪躲开他的视线，低下头，不看他。 “绾绾，你可知不说实话，是欺君之罪？”龙轩烨沉了声音，明显的不悦。 “奴婢知罪”我将头低得更低，将卑微演绎得入木三分。 “那绾绾刚刚在想什么，想的那般入神？”龙轩烨再次将话题饶了回去，语气却不见好转。 我真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诚心找我的麻烦。 每次，我越是卑微，他便越是要咄咄逼人的刁难我。 “奴婢在想百花苑那片桃花” “朕记得绾绾素来不喜欢桃花的”龙轩烨的语气里带着探究。 “人的喜好总是会变的”我回得极为自然。 “那就去看看吧！朕今日真好也倦了，想出去转转。”他揉了揉额头，站起身，阔步向御书房外走去。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沉…… 龙轩烨，今日之后，你大概会更恨我吧！ 第39章 默不作声的跟在龙轩烨的身后，每走一步，我的心都如被鞭打般的痛着。 当我们迈进百花苑，当那在桃花中起舞的身影落入我的眼帘，我已经僵在原地，周身没有了知觉。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可以如此…… 龙轩烨猛的转身，脸色沉得吓人。 “这就是令你变了喜好的原因？”他眸光森寒的盯视着我，声音如结了冰般的质问道。 “奴婢不懂皇上的意思。”我低下头，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他的声音深深的，有些微颤。 我攥紧袖子里的拳头，指甲一寸一寸的陷入手心的皮肉里。 缓缓的抬起头，我装作无知的迎上他蕴含着暴风骤雨的眸子，回道：“是”。 一个字，我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努力了再三，才能回的清晰。 “好，朕就承了绾绾的美意。”他突然咧唇而笑，却笑得我瑟缩一下，周身发凉。 龙轩烨猛的收回盯着我的目光，看向赵公公，“赵忠，那跳舞的女子是何人？” “回皇上，那位小主是安北将军的女儿柳蓉蓉。”赵公公轻瞥我一眼，甚是无奈。 龙轩烨再次侧目看向我，轻动薄唇，一字一顿，“传旨下去，此女甚得朕心，册封为柳昭仪。” 如此容易，他便如了我的愿，只是那轻而淡的话语，却全都敲在了我的心头。 “啪”我听到心碎的声音，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龙轩烨说的对，其实我什么都懂，只是我自己不愿意面对而已。 如果，不是笃定，只要我开口，他就会带我来百花苑，我又怎么会安排了这样的一场戏码。 他明知道，我不喜欢桃花，还是遂了我的愿。 想必，也是想看看我到底想干什么吧！ 只是，就算他再聪明睿智，也怎么都不会猜到，我竟然会将他推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从开口说自己喜欢桃花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定然会与我置气，收了柳蓉蓉。 但，这样的结果，到底是我算计了他？还是我自己伤自己？ 原来，我真的什么懂…… 可惜，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们都回不了头了。 “是，皇上。”赵公公领命，刚要下去。 “今晚就宣柳昭仪侍寝。”龙轩烨转过身，看向不远处仍旧在翩翩起舞的粉衣女子。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这件事情就交给绾尚义去安排。”他对身后一摆手，一句残忍的话，说得稀松平常。 我的身子颤了颤，缓缓俯下身，声音发木的回话：“奴婢遵命”。 大选还没有开始，柳蓉蓉就直接晋封为九嫔之首，这样的殊荣，即使是洛翩跹，也没有办法比。 毕竟，当年温丞相的女儿封后，洛太尉的女儿封妃，也是情理之中。 可现今，一个三品将军的女儿，直接一跃成了九嫔之首，除了甚得龙心，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解释了。 而后宫本就没有什么秘密而言，才一刻钟，就已经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引龙轩烨去了百花苑。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后宫的女人应该都已经将我当成了敌人吧！ 即便是柳蓉蓉，也不见得会真的感谢我。 一个能动摇帝王情绪的女人，在这后宫里，永远都不会被人欢迎。 大概，她们永远都不会相信，我每日如履薄冰，为了的就是死死的守住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再对龙轩烨有一丝的幻想。 正如此刻，即便是在为她人做着嫁衣，我依旧努力做到最好，恪尽着自己作为奴婢的本分。 只是，冷暖自知，谁的心会痛，也只有真的痛了的人才知。 可痛了，又能如何？ 有些人，注定高不可攀，即便我穷极一生，换来的也终究只是越走越远。 看着眼前由我亲手打点的一切，我慢慢的咧开唇，笑得眼底起了雾。 龙轩烨，你怎么可以做到如此绝情的地步？ 是，我亲手将你推给别的女人，你该怪我，但如果我没有这么做，难道选秀之时，你就会谁也不选？ 就算谁也不选，你不还是一样，每夜宠幸着洛翩跹？ 怪责我的无情之时，你又可曾想过，我夜夜见你拥着她人入怀之时的心情？ 罢了，我们都没有资格怪责彼此什么，谁让我们都有彼此的执着放不下，但求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公公，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申时，我回百花苑复命。 “绾姑姑，这一插手后宫之事，你再想抽身，已经不可能了。”赵公公脸色沉重，本该奸细的嗓音都沉得粗矿了些。 “他接我回来之时，不就想到了今天的局面？”我的视线飘远，落在百花苑中的两人。 粉嫩嫩的女人依偎在他的怀中，再也没有了我初见她那日的嚣张跋扈，有的全是小女子的娇羞。 男人轻轻捏起她被风吹落的发丝，帮她别到耳后，再俯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这样的场景太过的美丽，美得炫目，硬生生的刺痛了我的眼。 我藏于袖中的手，渐渐的收紧，忍住想要冲上去，扯开两人的冲动。 曾几何时，这样的温柔，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情愿眼前看到的是香艳的激烈场面，也不愿看到此刻好似“两情相悦”一般的情景。 他们怎么可能会两情相悦？他们明明才认识几个时辰而已。 我想我真的疯了，疯到事实就在眼前，却还是想要拼命的否定。 只是，就算给我机会让我重选一次，我就会不这么做吗？ 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就算我带着此刻的心痛，回头再选一次，我仍是会这么做。 墨家，是我永远推卸不掉的责任。 而墨非的死，便是我心头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 墨非，再出来见见阿暖，好不好，阿暖坚持的好辛苦…… 赵公公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才道：“绾姑姑，自己的心尚且看不透，你又怎知皇上的心一定是不向着你的？” “公公，你折杀奴婢了，他是主，奴婢是仆，奴婢无福消受皇上的抬爱。”我恭敬的俯下身，时时刻刻都谨记着要拉开与龙轩烨之间的距离。 “那就算是咱家多嘴了，绾姑姑想如何便如何吧！只要日后，别悔不当初便好。” “公公，你有恩于奴婢，奴婢定会一生铭记。”我软下声音，不想与赵公公起冲突。 他在我落难之时，曾多次施与援手，这份恩德，我定会永生不忘。 我知他终心护主，定然是不希望我再忤逆龙轩烨的意思。 只是，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 “绾姑姑，报恩是好事，只是，为婢不一定是坏事，最起码会有天子的庇护。”赵公公眉眼微弯，明显的意有所指。 “公公的意思？”我猛的好似懂了什么，“谢公公提点”。 我怎么会如此的蠢笨？墨家的女眷留在漓州行宫为婢，有人若是想害她们，还要掂量一下，毕竟那里有重兵把守，是天子的行宫。 一旦太后遵守承诺，将她们贬为庶民，她们就必须离开漓州行宫，没有了任何的庇护，任人宰割也就成了必然。 百姓的日子虽然自由，却也不见得有官婢的日子好过，毕竟墨家那些女人从来没有自己赚过银子。 “绾姑姑无需与咱家这般客气，咱家只盼绾姑姑可以早日放下心中的芥蒂，不要再做伤人伤己的事情了。”赵公公转头看了眼龙轩烨的方向，“绾姑姑若是想要挽回，一切未晚。” “公公，绾绾不能。”我如若破坏了太后的计划，她就算动不了我，也定然不会放过墨家的人。 “哎……”赵公公轻叹一声，“在这深宫中，做奴才的，尚且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更何况是站在皇上那个位置。” “公公，您的好意，绾绾懂，只是绾绾的心结怕是这一生也无法打开了。”我俯下身，将头压得低低的，不想让红了的眼泄露了自己的心事，“还请公公回禀皇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柳昭仪可以沐浴更衣了。” 赵公公对我的执着，并没有任何的惊诧，好似早就料到，他的劝解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绾姑姑稍等”他淡然的回了我一声，便抬步向龙轩烨走去。 隔得太远，我并未听到赵公公与龙轩烨之间的对话，只见龙轩烨点点头，放开了怀里的柳蓉蓉。 随即，柳蓉蓉便与赵公公一起向我走来。 “绾姑姑，你初来当差，许多礼节不懂，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咱家吧！”赵公公交代一声，便越过我，向百花苑外走去。 而就在柳蓉蓉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眼中迸射出的一道锐利光芒，我并未错过。 她果真，已经开始恨我了。 我站在原地，遥望着远处那道明黄的背影，在心里轻轻的问，“龙轩烨，你恨我吗？” 第40章 微凉的风吹过，舞起他明黄色的衣摆，带起一片淡淡的感伤。 他又瘦了！ 双脚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步一步的动了起来，慢慢的向那让我红了眼眶的背影靠近。 “绾绾，你开心了吗？”他没有转身，声音轻轻的，被风吹入我的耳中。 我的身子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的握紧成拳，努力的忍住眼中就快要决堤的泪水。 可是，那泪水终是不受控制的决堤而出。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委屈，总之心里就是委屈的厉害，第一次生出了想在他面前，好好的哭一次的冲动。 我想，我也许真的被他对柳蓉蓉的温柔刺激到了。 沉默良久，我才硬生生的从嗓子中挤出了一句话，“龙轩烨，我恨你……” “朕知道”他缓缓转过身，抬手抚上我的眼角，一遍一遍的拭着不停涌出的泪。 “不，你不知道，你从来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我疯了般的对他吼，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我其实更恨我自己……” 他被我推得一个咧歪，站稳后，便急急的向我走来，伸出长臂，一带，我哭得颤抖的身子便已经落入了他的怀中。 “朕知道”他紧紧的揽住我，似要将我锁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而他高大的身子竟是比我颤抖得还要厉害……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伏在他的胸口处呜咽着，仍是不信他会懂我。 “绾绾和从前一样的爱朕，所以绾绾才会如此的恨朕。”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无法吹散的无奈和丝丝的疼痛。 我的哭声瞬间哽住，愣愣的抬头看向他。 他抬手抚上我泪湿的脸颊，一下比一下的温柔，可出口的声音却是狠狠的，恨不得杀了我一般，“绾绾，朕也恨你，恨不得杀了你。” “那就杀了我吧！我死了，我们就都解脱了。”我的唇角慢慢勾起，缓缓的合上眼，挤落最后两行泪水。 “朕若是能下得了手杀你，早在一年前，你不顾朕的颜面拒婚之时，朕就已经动手了。”他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好似一向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次有了不能掌控的事情。 是啊，拂了皇上颜面的人，能活下来的，怕是没有几人。 可是，我那时候被恨吞噬了兴致，一心认为是他欠了我的。 而现在回头想想，我又何尝不是仗着他对我还有情，才敢这般的任性妄为。 我慢慢睁开眼，迎上他紧紧锁着我的黑眸。 “绾绾，你可知，朕高处不胜寒？也想找一个人，陪朕站在高处，共享一世，看这江山如画。”他黑眸中的痛渐渐加深，唇角轻轻的抽动了下，一张俊脸便开始慢慢的在我眼前扩大。 当四片唇，贴合在一起之时，竟都是不停的颤抖着，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所以他一直没有继续他的动作，只是紧紧的贴着，呼吸着彼此鼻间的气息。 “烨，我们不可以。”我缓缓闭上眼，痛苦的呜咽着。 “绾绾，你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我，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他痛苦的低吼一声，好似所有的忍耐瞬间决堤。 他狠狠的咬住我的唇，发泄一般的蹂躏着，却在我吃痛的“哼”了一声后，将我的两片唇含入口中，用他灵巧的舌，轻轻的舔弄着，抚慰着他刚刚留下的一串疼痛。 他的动作这样的温柔，他口中的味道是那么的熟悉，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得让我沉醉。 我垂落身侧的手，缓缓的抬起，揽上他精壮的腰身。 我的动作好似等同于默许了他一般，他环着我腰身的手，紧了又紧，直到我们之间没有了一点的缝隙，他仍旧在不停的用力，似要将我揉进她的身体里一般。 我昂起头，迎合着他炙热的吻，与他狡猾的舌，不停的纠缠，述说着，这一年多以来，被我死死压在心底的思念。 八岁就开始追逐他的身影，纵使他曾背叛过我，但十年来的爱恋，又怎能随着一夕背叛，而完全的消失殆尽。 恨了他一年多，又何尝不是每日在加深着对他的爱。 我终是明白，离开，可以让我放手，却不能让我不爱。 忽的，一阵风吹过，粉红色的桃花瓣被风吹落，于他人而言，本该浪漫的场景，于我而言却好似噩梦一般。 “呼呼呼”我开始拼命的加重呼吸，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 起先，处于浑然忘我中的龙轩烨，还没有察觉出异样。 直到，我环着他腰身的手臂缩回，不停的推搡着他的胸膛，他才全身僵了一下，停下了这个还没有结束的吻。 “绾绾，你怎么了？”龙轩烨一手扶住我，一手抹了一把我额头的冷汗，神色焦急的问道。 我捂着胸口，看着那些仍在飘落的桃花瓣，眼前不停的闪过那污秽的场面。 两条**的身体，在这桃花树下交缠着…… 我看不清两人的容貌，只觉得那场面让我作呕。 于是，我捂着胸口，不停的干呕了起来。 “呕，呕……” 龙轩烨扶着我的手，缓缓的垂落，在我的视线里，缓缓的攥紧成拳，紧得骨节“咯咯”作响。 我一惊，抬头看向他。 只见，他此时正脸色铁青，双眸阴鸷的盯视着我。 “我……”我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要如何解释才好。 他半晌未语，只是死死的盯视着我，似乎也在等待我的解释。 只是，刚刚眼前浮现的情景，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对他说出口的。 我抚着仍在不停翻滚的胸口，湿了眼眶的看着他。 “我……” 看着他眼中的痛，他眼中的怒，我是真的很想开口解释，只是解释的话，却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那样的场景太污秽，而且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我的幻觉，还是我曾经真的看到过，我要如何说出口？ “赫连绾绾，你心里既然这般厌恶朕，又何必装得楚楚可怜呢？”龙轩烨嗤笑一声，冷冷的一拂袖，越过我，便向苑外走去。 “龙……”我猛的转身，向前追了两步，却因为刚刚那一番折腾，身子虚软的垮了下去。 他听到身后的声音，顿住脚步，却没有立刻回头。 “龙轩烨，信我。”这是我唯一能对他说的话了，如果他信我，就别问我为什么。 如果，他仍是选择不信，我也不怪他。 只是，即便不怪，失望之情，也无法再弥补了。 他的背景明显的僵了下，随即便缓缓的转过身来，黑色的眸子缩了下，便已经大步走向我。 他蹲下身，黑着脸，将我打横抱起，向一边的凉亭走下。 凉亭中，他俯身将我放在石凳上，在我身旁坐下，微锁眉宇，语气有些不善的问道：“身子哪里不舒服？” “没事了”我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抬手抚上他眉心褶皱的痕迹，语气里带了丝丝疼痛的问道：“还在生气？” “你说呢？”他握着我抚在他眉心的手，没有拉开我的手，也不许我再动。 我没有抽出手，任由他握着，轻启唇，第一次对他说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他拉下我的手，仍是紧紧的握在手中，“绾绾，刚刚你是不是想起了墨非？” “没”我摇头，回的不惨一丝虚假。 龙轩烨许是真的能看透我的心，对于我的回答，他一丝怀疑都没有，反而更担心几分的问道：“那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被问得难于启齿，只能无助的摇着头，再次红了眼眶。 “算了，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朕不逼你。”龙轩烨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想离开这里。”我厌恶的看着漫天的粉红色花雨，胃里仍旧在翻滚。 “好，我们离开。”他没有再多问，弯下身来，又要抱起我。 “别，会被人看到的。”我的手抵在她的胸膛上，轻声提醒道。 “朕若是连宠爱个女人的资格都没有了，朕还做什么皇帝。”他沉了声，不理我的抗拒，直接抱起我。 “我们去哪？”我的唇角微绽笑意，莫名的竟是喜欢他的霸道。 “梅园”他回的干净利落。 “可是现在还没有开花啊！”我不解。 “吃果”他惜字如金，回道。 “那果子很酸的”我提醒道。 “没事”他继续惜字如金。 “为什么？你喜欢吃酸的了？”我继续不解。 “不是”他回完，看我仍是不解，终于大发善心的解释道：“朕不吃，给你吃。” “……”我被他的话哽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 “龙轩烨”我缓过这口气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怒吼一声，对着他的胸膛，就捶打了下去。 第41章 我从不知，一直都是谨言慎行的龙轩烨也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抱着我，穿梭在皇宫中。 一路上，各种目光偷偷的向我们投来，有惊诧，有了然，有嫉妒，有憎恨，总之形形**，让我在短短的一刻钟里，看到了人性的许多面。 只是，不管她们抱着怎样的心思，最后都必须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我知道，龙轩烨今日的举动，一定会为我以后的生活带来许多的灾难。 但无所谓了，我之前的身份，早就注定了不会让我有什么安稳的日子过。 与其活得卑微，被所有人要挟，利用，我情愿站在高处，与她们合作，相互利用。 只是，我不懂，我都想到的事情，龙轩烨难道没有想到吗？ 聪明如他，他又怎么会想不到他今日的举动，会让我成为全后宫女人嫉妒的对象呢！ 即便知道，又为何将我推到那个境地？ 是真的情之所动，还是一次别有用心的利用和报复。 算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都好，今日我都当他是真心的。 这么想着，情不自禁的便将身子往他的怀中缩了缩。 龙轩烨，今日就让我们回到曾经那些美好的日子吧！ 哪怕，今日不过是午夜梦回，昙花一现，我也想要沉沦一回。 烨，既然你说高处不胜寒，也想有人陪伴，那就让绾绾陪着你，一路走下去吧！ 只是，情给了你，心给了你，人已经不能再给你了。 因为，这是我作为墨非的未亡人，唯一能为他保留的了。 尽管，我从来都知道，墨非真正希望的是我能够快乐，而不是这些。 但，我越是发现我爱你爱得彻骨，便越是对墨非内疚。 爱你太伤，恨你太苦，也许只有忘情弃爱，为了权力而活，我才能少痛一点。 既然，我注定离不开这后宫，那今日之后，我赫连绾绾，会为权力而活，会努力的闯出一片天，绝不会再做那个任人欺凌的人。 一直走到梅园，他才将我放在一棵梅树下。 我抬手摘下一个青果子，扯出袖中的丝帕擦拭干净，递到他的嘴边。 “给你吃”我的唇角抽了抽，忍住坏笑。 这么青的果子，还不酸死他。 “绾绾还没吃，我怎么舍得吃。”他一脸正色，说得极为认真。 然后，他握住我的手，将梅子推到我的唇边。 我眯起眼，打量了他的表情半晌，终于让我发现了他唇角微乎其微的抽动。 原来，这家伙也在憋笑。 还有，他刚刚说的是“我”，而非“朕”。 我定定的看着他，微微一勾唇，很配合的咬了一口梅子。 “恩，真甜。”我点着头，吃得津津有味。 不是骗他，是真的觉得有一股甜甜的滋味从心底蔓延开来。 “真的？”龙轩烨的眉角抽搐一下，显然不太相信我的话。 “那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我将咬过一口的梅子，再次送回他的唇边。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借着我的手，在我咬过的地方，就咬了一口。 然后，在我期盼的目光下，他笑着对我说：“真的很甜”。 他的笑，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晃眼，灿烂，让我不禁看痴了。 我有多久没看到过他这样真心的笑了？ 好像真的好久好久了，恍如隔世一般…… 我们吃着青果，傻傻的笑着，好似一切又回到了年少时的美好。 他不是帝王，我不是人妇，我们只是单纯的爱着彼此。 只是，我们却又都清醒的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幻。 那就当做是一场梦吧！至少，梦醒后，我们还可以靠着这段美好的回忆过活。 曾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便能长相厮守。 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我才恍然间明白，权势面前，爱情真的太过的渺小。 他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的抵上我的额头，哑了声，“绾绾，你还能在我身边，真好……” “烨，我会永远都陪在你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我轻轻的呢喃，语气却异常的坚定。 对，我没骗他，我是真的再也不会离开了。 哪怕，我一辈子都只能遥望着他，我也不会再离开，我会守着他，陪他看这江山如画，哪怕与他共享这殊荣的人不是我。 求只求，他能够开心，我便永远不悔。 只是，即便我不会离开，也永远不能再踏出那最后的一步。 注定，我们只能止步于道德的那道门前。 “绾绾”他痛苦的昂起头，揽紧我的腰，将我死死的锁在怀中。 他痛苦，是因为他懂我的意思，他知道我能给他的只有这颗伤痕累累的心。 “你爱的人明明是我”龙轩烨轻轻的呢喃着，似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一般，旋即，他又将我从他的怀中拉出，定定的看着我，“绾绾，如果墨非没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在墨非的身上。”我轻轻的摇头，“墨非的死，不过是让我多了份怨恨和愧疚。” 我们从来都知道，即使没有墨非，我们之间也早在他娶温夕月的时候，就不可能了。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得那种山盟海誓后，被一夕间背叛的感觉。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能少爱龙轩烨一点，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也许我就可以做了他的妃子，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那些风波了。 只是，我太爱，爱到根本没有办法与她人共侍一夫。 原来，太爱了，也会是一种错误。 “绾绾，我累了。”他松开我，缓缓靠坐在一旁的梅树，瞌上了痛苦的眸子。 我跟着在他身旁坐下，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在我的肩膀上。 “累了就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死……” “绾绾，天上人间，碧落黄泉，即便你恨我，我也不会再放手。” “好，绾绾会永远记得你今日的誓言。” “绾绾，从夺储开始，我便没睡过一次安稳的觉，每日都在猜测，谁又想要我死，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去信，我真的累了。” “那你现在睡，绾绾守着你。” “这世上，我只信绾绾一人不会害我。” 他在我的肩头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阳光下，他的睡脸褪去了昔日的冰冷，就如刚出声的孩子般，不带一点的防备，睡得安静，祥和…… 看着他在我的肩头渐渐睡熟，我轻轻瞌上眼，头靠上梅树的树干上，神志异常的清醒。 我答应过龙轩烨会守着他，就一定会打醒十二分精神，不给任何人伤害他的机会。 对，从这一刻起，我的任务除了要保护墨家人以外，还要保护他。 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王。 即便，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保护。 即便，他爱的人不再是我。 我赫连绾绾今日的誓言，也一定会兑现。 因为爱他，所以我愿意远远的守望着他。 红日缓缓下落，天边泛起了火红的光彩，美得让人炫目。 只可惜，这样的美丽，却是最后的绚烂，取而代之的便是清冷的月光。 肩头上的男人轻动了下，显然是醒来的迹象。 待我刚要转头，看向他时，门口处便出来了洛翩跹尖锐的声音。 本是洋洋盈耳的好听声音，此刻竟是异常的刺耳。 “皇上是不是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她的声音极其大，甚至还带着一丝狰狞。 她是真的以为，龙轩烨不会杀他，所以才能够大胆到如此地步。 她是主子，骂我是狐狸精，倒是没有什么过错。 但她说皇上跟狐狸精在一起，就是对龙轩烨的极为不敬了。 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蠢啊！ 今日，我与龙轩烨之间发生的事情，整个后宫大概已经无人不知了。 而来闹的，只有洛翩跹一个。 柳蓉蓉此刻应该是最有资格闹的那个，但她偏偏没有来。 我知道，她没有那么聪明，她的性子绝对与洛翩跹半斤八两。 她今日不来闹，怕是有人背后指点吧！ “哼”耳畔响起一道带着杀意的冷哼。 随即，在身旁男人就要站起身来之时，我立刻扯住了他的袍袖，对着他轻轻的摇头。 “她喜欢骂，便让她骂吧！赵公公总会有办法弄走她的。” “朕怎能任由她那般诋毁你”他再次试图起身。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赐死她？还是赏顿板子？”我死死的抓住他的袍袖，表情平静的问道。 “绾绾，朕暂时还不能赐死洛翩跹。”他放弃了起身，神色痛苦的看着我。 “我知道，我不怪你。”我想给他一抹笑，作为我的释然，他的安慰，却不想笑得自己嘴里泛苦。 “绾绾，今日辱了你之人，他日朕定会让他们拿命来偿。”他执起我的手，包裹在他的两掌之间，用他掌心的热度，温暖了我冰凉的手。 十指连心，每根指尖的热度，都通过血脉，向我的心房流淌而去。 只是，就在这暖流快要到达我的心房之时，却被洛翩跹的喊声，硬生生的给阻断了。 “皇上，臣妾有喜了。” 她带着炫耀的亢奋声音，于我而言，竟是晴天霹雳。 第42章 脑中的事物一瞬间被抽空，身子莫名的开始抖动。 猛的一用力，我下意识的便抽出了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我第一次在这个总是自信满满，运筹帷幄的男人眼中看到了惊诧和慌乱。 这样的情绪，他本不该有。 他是王，一旦有了弱点，便会处处受制，我爱他，便不能成为他的弱点。 可是，刚刚那一刻，洛翩跹的话，真的让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就算我从来都知道，他会宠幸很多，很多女人，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世上会有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而我，不会那个孩子的娘，只能做一个勾引了他的狐狸精。 “绾绾……”他想说什么，却张着嘴半晌，也没说出口。 “出去看看她吧！”我咬紧唇，忍住眼中的湿意，站起身来。 赫连绾绾，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已经说好了，要远远的遥望，默默的守候他吗？ 洛翩跹才一有喜，你就受不了了，那如果他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于更多孩子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朕出去看看”他也跟着站起身，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跟你一起离开”我追上他的脚步。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我，蹙紧眉宇。 我知道，他是怕洛翩跹难为我。 但，躲就躲得过吗？洛翩跹是什么人？ 而且，我躲在里边不出去，算怎么回事？心虚了？ 他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说话，点点头，算是认可。 门口处，赵公公在尽力的阻挡，洛翩跹则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架势。 掐着腰，挺着肚子，她那还没有出世的孩子，现在就已经派上了用场。 “爱妃这是在做什么？”龙轩烨冷凝着洛翩跹，声音寒得结了冰。 大概洛翩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龙轩烨，一时间竟是被吓得噤了声，傻愣愣的看着他，忘记了反应。 我不得不说，洛翩跹虽然不够聪明，却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至少，她知道在关键的时刻示弱，不会让事情继续恶劣下去。 我都没看到她怎么走过来的，她整个就已经靠进了龙轩烨的怀中，娇嗲着，“皇上，臣妾这不是想你吗？” 龙轩烨没有抬手去抱她，也没有推开她，就那样站得直直的，任由她靠着。 “臣妾一知道自己有了皇上的孩子，就迫不及待的跑来告诉皇上了，刚刚，臣妾不是故意的。”洛翩跹抽啼着，扮起了柔弱。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不过，这个样子的洛翩跹，真的比任性还难看。 最起码，她任性的时候，是真性情，而此刻，做作的让人厌烦。 “皇上，你摸摸”洛翩跹握住龙轩烨垂落在身侧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这里孕育着我们的孩子，皇上感觉到了吗？” 龙轩烨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手，扶直洛翩跹的身子，一切动作是那般温柔，甚至还带着点怜惜。 但，谁也没有想到，他接下来的话，会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哪怕，即使是自认为了解他的我，都没有想到。 突然被推开，洛翩跹有片刻的怔愣，但见龙轩烨动作温柔，眸中带着怜惜也就释然了。 “皇上，臣妾泡了你最喜欢喝的龙井。”洛翩跹含情脉脉的看着龙轩烨，言下之意是让他去她的宫里。 只是，他最爱喝的，从来都不是龙井。 龙轩烨只是淡淡的看了洛翩跹一眼，视线便冷冷的扫向她身后的一众奴才，沉了声，“将永华宫的一众奴才拉下去，每人赏十板子。” 在场的人，除了赵公公以外，都一瞬间傻了眼。 洛翩跹眼中的柔情蜜意一瞬间凝固，眸子已经不敢置信的瞠大。 然后，我看到了那双眼中，有闪动的泪水氤氲。 龙轩烨这么做，就等于一巴掌打到了洛翩跹的脸上，她又怎么能不伤呢！ 她刚刚有孕，欢天喜地的以为，这下她会母凭子贵的更加得宠了。 不想，却给宫里的奴才讨来一顿打…… 纷乱的下跪声响起，永华宫的奴才已经跪了一地。 洛翩跹这人，平日出门，会很讲究排场。 每次带出门的奴才，甚至比皇后宫里的奴才还多。 显然，她宫里的奴才多，也是得宠的特权。 今夜，这一众曾经耀武扬威的奴才，竟是一起挨了打，还真是世事难料。 “奴婢知罪，皇上饶命。” “奴才知罪，皇上饶命。” “嘭，嘭，嘭……” 求饶声，磕头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让人听着心里发堵。 我倒是不心疼这些奴才，他们平日仗着自己的主子得宠，没少欺压别的宫人。 今日挨顿板子，得了教训，以后也会收敛些。 龙轩烨冷眼看着一众哭天抢地的奴才，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意，看得我周身发凉。 这就是他，一个帝王，一冷情冷性的狠戾男人。 就算他不曾爱过洛翩跹，但至少这个女人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他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知道，他今夜会这么做，是因为洛翩跹辱骂我是狐狸精，他想给我出一口气。 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仍是没能适应这突变。 “饶什么命？难道朕赏你们板子，嫌轻了，想让朕赐死你们？”龙轩烨剑眉微挑，唇角笑意冷得嗜血。 一众奴才立刻傻了眼，噤了声。 “他们犯了什么错，皇上要一起责罚？”洛翩跹指着身后的一众奴才，含泪盯视着龙轩烨，质问道。 “哼”龙轩烨冷哼一声，对她眼中的泪花，完全没有一点怜惜的冷声回道：“爱妃有孕在身，这些奴才还怂恿着爱妃到处乱跑，若是皇嗣出了事，他们今天就算是把命留在这，也不够赔。” 洛翩跹被龙轩烨的话顶得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过去。 打了人，最后到成了为她好了，她心里又怎么能不憋气。 只是，就算是再憋气，皇上给了她台阶，她若是不下，就是不识抬举了。 “来人，送洛妃回宫安胎。”龙轩烨沉声对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 “皇上”洛翩跹悲戚的唤了一声，显然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龙轩烨不理洛翩跹，转首问赵公公，“赵忠，今夜是柳昭仪侍寝吧？” “回皇上，是。”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摆驾。”龙轩烨训斥一声，便丢下洛翩跹，大步离开。 步子僵在原地好半晌，我才在旁边宫人的提点下，跟上了龙轩烨的步子。 他却突然顿了下脚步，微侧头，看也未看我一眼，凉声吩咐道：“不用跟着伺候了。” 我心头猛的刺痛一下，还是弯了身，行了礼，“是，皇上。” 他没有再说话，带着一众人直接离开，彻底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这短短一日不停的变换。 我不恨，不怪他，路是我自己选的，又有什么资格怪他？ 我知道，我现在若是要名份，他一定会给，除了那皇后之位，他给不了，其他的，他都会给。 即使这么做，会影响到他朝堂上的势力均衡，他也会给。 但，她却要不起，就算不是为了他，为了墨家的脸面，她不能这么做。 “暖儿”一道温暖如玉的声音，微颤着，在我身后响起。 我僵住脚步，脊背挺直，唇角瞬间绽开一抹笑。 “暖儿”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我缓缓转过身，不敢太快，生怕只是幻觉。 当看清眼前的男人时，我的视线已经氤氲一片，“七哥” “暖儿，七哥还以为刚刚看错了。”他望着我，温润的笑，笑得却极为苦涩。 “七哥，以后还是莫要叫我‘暖儿’，叫‘绾绾’吧！我已经是一介宫俾，先皇给的封号已经不能再用。”我微蹙眉，提醒道。 “七哥喜欢这么叫你”七哥毫不在意的回道。 “七哥……”我怕祸累了他，他怎么就不懂呢！ 他好似拗不过我，只得无奈的道：“好，那以后叫你丫头好不好，总之七哥不喜欢叫绾绾。” 我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七哥今儿怎么会在宫里？”我看着他，一直努力弯着唇，让自己笑。 其实，在这么委屈的时候，我最想做的，是扑到他怀中痛哭流涕。 可是，我不能，我不想他为我担心。 “太后召见”他淡淡的回道。 太后召见许是真的，但是从德惠宫出宫，必然不会走这条路，我想七哥是想去梅园吧！ “太后召见？所为何事？”我现在一听到太后两个字，就敏感，就觉得没好事。 “丫头，没事的，别胡思乱想了。”七哥声音温温的安抚道。 “七哥，对不起，绾绾连累你了。”如果不是为了我，他又何必留在这是非之地呢！ “傻丫头，说什么呢？”他无奈的摇摇头，“丫头，陪七哥去梅园转转吧！七哥好久没去过了，正好今儿太后特准七哥留在宫中。” “好”我点头，跟上七哥的脚步。 我本不想去，也知道我们身份有别，但这个人是七哥，是一个为了我，付出了许多许多的男人，我实在无法决绝。 进了梅园的凉亭中，七哥让宫人传了酒菜，非要与我小酌。 “七哥，毕竟绾绾与你身份有别，绾绾不能与七哥同桌共饮。”我摇头拒绝，站在桌旁，不肯坐下。 宫中耳目众多，这一坐，只怕就得祸起，若是再传入龙轩烨的耳中，会更加的麻烦…… “丫头，你若是还把我当七哥，就坐下。”七哥执意，甚至还沉下了脸。 第43章 七哥从来都是个明理的人，更是不曾为难过我，今夜不知是怎的，非要这样执着。 “七哥……”我为难的看着他，希望他再为我想想。 “算了，是七哥自不量力了。”七哥摇摇头，苦笑一声，举起酒杯，便喝了下去。 “七哥，绾绾不是这个意思。”我立刻开口，想要解释。 “丫头，何必解释呢？你的拒绝已经表明了一切。”七哥继续掀唇冷笑，眼中皆是明显的伤。 “七哥”我无奈的叹了一声，只好坐下。 总是觉得今夜的七哥像个孩子一样，在跟我计较，闹别扭。 “七哥，绾绾陪你喝吧！”我拿起杯子，举向他。 “丫头”他轻唤我一声，眼中竟是流转着无尽的伤。 “七哥”我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如何说，安慰人的事情，我一向不是很擅长。 最后，只好举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所以我们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我们谈天说地，尽是捡开心的说，好似又回到了那段年少的岁月。 只是，忽然间，七哥就伤感了起来。 模模糊糊间，我好像听他说：“丫头，别恨七哥，七哥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绾绾知……知道七哥……最好了……”我口齿不清的吱唔着，对着七哥傻傻的笑。 “丫头，你愿意嫁给七哥吗？”他在我的神志彻底的远离前，再次问。 “你是绾绾……绾绾的哥哥……绾绾怎么可……可以嫁给你呢！”我用手掌撑着桌面，想要站起，却又立刻跌了回去。 “头好晕，好痛……”我晃了晃头，想要让自己清醒，却觉得越来越晕，最后竟是直接倒在桌子上，失去了意识。 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失去了意识多久，只知道再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闭着眼，抚着额头，仔细回想昨夜的事情。 看来，我昨夜是喝多了，七哥送我回的房。 我的心刚一落下，便又隐隐的感觉哪里好像是不对，我好像听到了身侧有人呼吸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震惊的睁开眼，看向身侧。 “……”我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人，唇动了几下，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震惊过后，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想逃。 浑身颤抖着，轻轻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我急切的下了床，顾不得穿鞋，捡起地上的衣服，便要落荒而逃。 只是，我才走出去没几步，院中便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来了很多人。 我一下子傻了眼，想要躲起来，却不知道躲在哪里好。 一双脚像被定住了一般，站起原地一动不能动。 “哐当”一声，咏春宫的木门被人大力的推了开来。 抱在怀中的衣衫瞬间落地，我发直的视线定格在门口处，眼中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模糊，看不清进来的那些脸孔，只能看清，好似来了很多人。 众多身影中，尤其是那抹明黄，竟是刺痛了我的眼，让我的视线氤氲一片。 缓缓的侧过头，却不敢看向他。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早就已经握紧成拳，却仍是止不住颤抖。 “臣妾没有骗皇上吧！这只‘狐狸精’果真在这。”洛翩跹直指我，将“狐狸精”三个字咬得死死的，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出了她心里的那口恶气。 “住口”一声含满怒火的暴喝落下，明黄色的身影竟是微微颤抖起来。 “皇上”洛翩跹委屈的嘟囔一声，真的不敢再出声。 然后，明黄色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向我，带着一身的戾气，向我靠近。 就在我以为，这个一身暴戾之气的男人会将我撕碎的时候，却猛然间被人抱进了怀中。 “皇兄，是臣弟醉酒，一时失德，才强迫了她。”七哥在我身后，竟是镇定的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丝毫没有我面对这件事情的慌乱。 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感激他。他还是我的七哥吗？他怎么可以如此算计我？ 七哥，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绾绾？ 你就算想要绾绾这条命，绾绾都会给，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绾绾？ 难道，你不知道，名节不清，比要了绾绾的命，还残忍吗？ 失了清白，你让我如何面对尚在人间的婆婆？ 缓缓挣开七哥的怀抱，我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终于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拉越远。 他，一定很恨我…… 粗重的呼吸，烧红的眼，满满的杀意，我知道他已经怒到了极点。 “来人，将瑾王打入天牢。”冷冽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龙轩烨绝美的脸此时已全是暴戾和狠绝。 所有声息霎时间屏住，没有一个人想到，龙轩烨在这种情况下，竟是先下旨关了自己的皇弟。 我纵使再怪七哥，但是多年的情谊也不可能一时间云淡风轻。 于是，我含泪看向龙轩烨，眼中带着哀求。 曾经，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不曾求过。 可是，这一刻，我不能看着他伤害七哥，纵使七哥已经变了。 他逼视着我，黑眸中已经起了暴风骤雨，让咏春宫彻底的变了天。 “臣弟宠幸了个宫女，有何错？皇兄至于如此动怒吗？”七哥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竟是有几分挑衅。 我无法相信，这话是出自七哥之口。 印象里的七哥，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就算是要回嘴，也是淡而雅的讲出自己的理，从不曾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摆出一副霸王的样子。 “龙轩瑾，你当真以为朕不会罚你？”龙轩烨冷戾的轻笑一声，“传朕旨意，瑾王爷强欺宫俾，**后宫，其罪当诛……” “噗通” 我不等龙轩烨的话说完，便已经跪在了地上。 “皇上，昨夜是奴婢惑主，望皇上绕过王爷。” 对不起，龙轩烨，七哥对绾绾有恩，绾绾不能让你落实了他的罪名，不能看着你杀他。 龙轩烨狠戾的表情竟是在此刻有了一丝裂痕，低头盯视着我的视线缓缓抬起，看向七哥。 “呵，你如愿了？”他冷冷的嘲讽声已经结成了冰，全都扎入了我的心头。 我的身子一下子便软了下去，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赫连绾绾，你怎么那么蠢，一次又一次的被利用。 七哥一反常态的挑衅龙轩烨，便已经料准了龙轩烨会怒，只要龙轩烨一怒，便会对他动了杀心，给他冠上强欺宫俾，**后宫的罪名。 而他亦料准了，我不会看着他出事，我为了救他，一定会说，没人强迫我。 七哥啊，七哥…… 你当真想要了绾绾的命吗？ 偌大的咏春宫，一片死寂，压抑得让人不敢喘息。 任是洛翩跹那样嚣张跋扈的女人，此时竟是也噤了声。 我眼神没有聚焦的撒乱好半晌，才能勉强找回一些神志，缓缓抬头，看向他那没有一丝表情的俊脸。 他好似感觉到了我的注视，身体僵直着垂下视线。 那双眼中，此时正溢满了近乎决绝般的失望。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而上一次，是我以死相逼，执意拒婚，要嫁给墨非的时候。 我此刻才想明白，如果当年他真的变了心，早在我拒婚的时候，就可以杀了我和墨非了，又何须大费周章呢！ 说到底，不过是他不想让我死罢了。 既然，一直都爱，一直都在意，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是我错了吗？ 缘起缘落，繁华落尽之时，幡然悔悟已经太晚。 即便明知道七哥在利用我，我也不能将他推上绝路。 “皇帝，事已至此，就将这丫头指给轩瑾吧！”太后似为难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打破了咏春宫的死寂。 呵，该来的都来了。 七哥，你这般是无忌惮，是太后允了你什么承诺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绾绾允不允你这样做？ 以爱为名义，强加给我一段耻辱，即便换来了自由，我又有何颜面而活？ 而且，我昨日已经答应了龙轩烨，定会对他不离不弃，我怎能食言？ 即便，留在这深宫里，我会背上**的罪名，我也不会离开。 答应了他的，怎么能不算？ 七哥，绾绾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绾绾可以为了你伤他，却不会为了任何人负他，离弃他。 “太后，奴婢惑主，自知死罪，不敢高攀王爷。”我重重的将头磕在地面上，决心已定。 龙轩烨，今日就算是死，绾绾也不会再离弃你。 伤你非我所愿，就如爱你，从来不能自持。 绾绾不求与你并肩看江山如画，愿只愿，不再伤别离。 第44章 我低着头，虽看不到太后的表情，却想也能想出，她此刻的怒气。 我又一次驳了她的面子，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岂能不气？ 我并不惧怕她会杀我，甚至说，有些有恃无恐。 如果，这场阴谋，是她和七哥一起设计的，她若是有杀我之心，七哥定然不会答应吧！ 即便，七哥这般对我，我也不疑他想对我好的心思。 如果，不是万无一失，一定不会让我丢了性命，他是定然不会这么做的。 只是，就算是性命无忧，今日的一劫，我也是在劫难逃了。 “好一个不知廉耻，不知进退的贱婢。”太后狠狠的声音有些压抑，像是极力忍耐，才能压住怒火一般。 我直接忽略她侮辱我的话，重重的将头再次磕在地上，声音坚定的请求道：“请太后责罚” “丫头”七哥缓缓蹲下身，伤痛的问道：“你就那么讨厌七哥吗？” 我抬起头，侧目看向他，“王爷，奴婢不敢高攀。” 纵使没有办法恨七哥，却也不能不怪他。 他不是不了解我，他只是想把他的意识强加给我，想强行带我离开。 如果，是昨日之前，我也许还会想离开，但这一次，我不能走…… “丫头，你真的不懂七哥的心吗？”七哥还是不死心的逼问我。 “王爷，请恕奴婢愚钝。”我视线清冷的看着他，再也没有了亲人对视的温暖。 “就算你不懂，七哥也绝不能再看着你一错再错。”七哥直直的盯视着我，平日里温和的脸孔，此刻只有阴沉。 “王爷，奴婢人生中的对与错，别人说了并不算。”我别过眼，不再看他，用漠视来彻底划清我们之间的距离。 直到此刻，我才懂得，太多的牵扯，只会让受伤的人越来越多。 所以，七哥，你忘记绾绾吧！ 既然，绾绾选择了龙轩烨，就注定了一生风波不断，为了不牵连他人，我只能学会舍弃。 别过眼的那一瞬间，我清楚的在七哥的眼中看到了死寂一般的伤。 多年后，我仍是无法忘记他那时眼中的伤，就好似我硬生生的碾碎了他的心一般。 我以为，我这样的伤他，他便会明白我的决心，就该放手了。 怎知，他却突然跪下，声音高亢清晰的道：“儿臣求太后成全” “轩瑾啊，不是哀家不肯成全你，你没听到这丫头自己不愿意吗？”太后缓下声音，一副甚至为难的样子。 “她只是一名宫俾，又岂有资格自己做主，但请太后玉言赐婚。”七哥沉着一张脸，脸上的冷冽气势不比龙轩烨逊色多少。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温润的男人骨子里也有身在帝王家的狠戾和决绝。 “既然瑾王执意如此，哀家若是不趁人之美，也显得不近人情了。”太后逸了口气，有些为难的转头对龙轩烨道：“皇上，这丫头既然和瑾王已经有了肌肤之情，若是不跟了瑾王，宫规之下，也定然要重罚。” 龙轩烨的黑眸已经冷得结成了冰，只是轻轻的扫视了我一眼，那结成的冰便已经化成冰柱，刺入了我的心里。 可是，我知道，就算他现在再恨我，也定然不会放我离开的。 如果能放手，早在我嫁给墨非的时候，他就已经放手了。 不行，我不能让他为了我再难做。 我说过，我会留下护着他，我就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软肋。 闭上眼，我再次重重的将头磕到坚硬的地面上，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这一次，比哪次的声音都响亮，我用的力气，也比哪一次的都重。 额头还贴着地面，我就已经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溢出，滴落…… “嗒”一滴鲜红滴落，在泛着冷光的地面上渲染出一朵绝望的花。 “太后，奴婢情愿接受重罚。”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得不带一点的感情。 “你……”太后被我气得一啰嗦，“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贱婢，当真以为哀家不会动你吗？” “奴婢愿意接受任何宫规的处罚。”我挺直腰身，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血，顺着脸颊流下，一滴滴落在我白色的亵衣上，渲染出了灿烂的颜色，开出的却是悲凉的花。 “丫头”七哥用手攥着衣袖，小心翼翼的想来擦拭我脸颊上的血迹。 我想也未想，便躲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进退不得。 “王爷，请您给奴婢留一条活路。”我挪动膝盖，向后退了些，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奴婢得王爷抬爱，本该感激涕零，但奴婢早就已经立誓不会再嫁，还请王爷恕罪。” 话落，我缓缓弯下身，第一次给他行了跪拜大礼。 再抬起头，望向七哥时，他眼中之前的痛和冷冽都已经消失不见，徒留死寂一般的不敢置信。 我们都懂，跪拜大礼行完，他便再也不是我的七哥。 从这一刻起，他是瑾王，我是深宫的奴婢，一个一心想要守着龙轩烨的奴婢。 我唤了他十年七哥，他便护了我十年，在墨家落难，我沦为浣衣局最低贱的奴婢时，是他枉顾先祖家规，冒死赶回皇城，在浣衣局中救起我。 亦是他，为了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愿意交出兵权，舍弃一切。 养尊处优的他，就这样抛下一切，情愿长留寺庙，也要守着我。 可是，我终究什么都给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斩断这段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彻底的两讫。 别过脸，不敢再看他眼中的灰败，我怕下一刻，我便会流着泪，唤他“七哥”。 我从没有想过，为了龙轩烨，我可以狠心至此，竟是能就这样断了与七哥之间十年的感情。 七哥选择这么做的时候，定然是笃定了我对他的感情，我对他的在意。 可谁又能想到，结局会是这样呢！ “丫头，真的不再当我是七哥了吗？”他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就要飘散之前，传入我的耳中。 我犹豫再三，还是转头看向了他。 “王爷，世上已经不再有赫连暖这个人。”我哽了声，唇微颤着，平息了好一会儿翻涌的情绪，才能继续说下去，“赫连绾绾只是一介奴婢，只想留在深宫中，直到终老。” 龙轩烨，绾绾的话，你可懂？ 即使你不懂，也没有关系，绾绾只求能守着你，并不奢望能得到对等的回报。 “呵，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他自嘲而笑，笑出了声，笑得身体颤动。 我隐忍许久的泪水终是落下，和脸上的血水交汇在一起，稀释了灿烂，却悲凉到了极点。 别过脸，咬紧下唇，满心的痛，排解不出，死死的压抑在心头，一天比一天痛。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过梅花树下，那一日的美好，我情愿送上自己的一生来换。 “赵忠，传朕的旨意，将这惑主的小婢打入浣衣局。”龙轩烨沉得有些发颤的声音响起时，我松开紧咬的唇，在心里笑了。 你终是舍不得，才会抢在太后之前下了命令。 “皇帝，这贱婢两次三番的忤逆哀家，哀家就不跟她算了。如今，她竟然**后宫，胆大妄为的勾引主子，若是不重罚，其他宫俾效仿，这后宫岂不是乱了？” “那母后认为，怎样的惩罚才算是重罚？”龙轩烨的语气虽无波，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般的帝王威严。 “乱，棍，打，死”字字咬紧，声声狠戾，不过就是处心积虑的希望我死。 “那罪名呢？就因为她惑主？”龙轩烨唇角微弯，笑得发冷。 太后被龙轩烨逼问得一惊，旋即大怒，“你这是在质问哀家？觉得这罪名还不够？” “朕自然是不敢质问母后，只是母后，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将这小俾乱棍打死，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难道母后是想将家丑外扬，让今日之事人尽皆知？” “死一个宫女，何须交代？皇帝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太后理直气壮，自以为权势大过天。 “母后可别忘记了，她曾是先皇御封的郡主，曾是墨家的长房媳妇。”龙轩烨盯视着太后，针锋相对，咄咄逼人的架势，哪里还有一点的母子情深。 “你……”太后被气得无言，指着龙轩烨的手指不停的颤抖着，最后狠狠一甩袖，冷笑道：“哀家养的好儿子。” 龙轩烨的唇角溢出一抹轻蔑的笑，猛的转身，狠戾的对所有人道：“都给朕听好了，今日之事，谁若是敢传出去，‘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重，似谁现在不听话，他就会直接杀了他一般。 值得了，这便值得了。 龙轩烨，谢谢你，还愿意让我守着你。 “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贬入浣衣局。”太后终是不甘心，在龙轩烨那退了一步，又怎能不在我这找回来呢！ 只是，这二十大板打下去，怕是会去了我半条命吧！ 第45章 即便是这样的惩罚会去了我的半条命，我的表情也没有一点的变化，甚至不曾看七哥和龙轩烨一眼。 我知道，只要我求救的看他们一眼，他们就会心软的出声救我。 但，我真的不想他们再为了我，做任何的事情。 罚便罚吧！只要我还能活下去，兑现给龙轩烨的诺言就好。 只是，这世上总是会有一些人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站出来，为我求情。 “太后，您就饶了绾姑姑。”柳蓉蓉跪在太后身前，急声哀求道。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在哀家面前放肆。”太后历吼一声，一脸嫌恶的看着柳蓉蓉。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太后的吼声彻底的让我明白了，这两人不过是在演戏。 柳蓉蓉这个时候冲出来为我求情，根本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博得龙轩烨的欢心。 那太后呢？这样一幅凶恶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想必是为了让龙轩烨更加的相信柳蓉蓉与她之间没有关系吧！ “母后没有收到消息吗？”龙轩烨弯腰扶起柳蓉蓉，揽入怀中，“她是待选的秀女，朕昨夜新册封的昭仪。” 柳蓉蓉垂眉敛目，一脸乖巧的样子。 人虽然很安静，但双颊映红，容光焕发，整个人都好似笼罩在幸福的光环中。 这样的模样，我在十八岁以前也有过，可转眼一年多过去了，我似乎已经不明白幸福为何物了。 唯独剩下的，不过是心中的执念。 而这执念，又可以坚持多久？ “皇帝宠幸了谁，哀家不想管，但是今日，谁也别想为这贱婢求情。”太后冷着一张脸，狠戾的声音，表明了她的势在必行。 “太后，昨儿儿臣获太后恩准留在宫里，本该循规蹈矩，却不想酒后失德，犯下了这么大的过错，但请太后责罚，放过这被迫的无辜小俾。”沉默许久的七哥终于开了口，只是一番话说下来，声音竟是平静得有股要挟的意味。 看来，我果真没有猜错，昨晚的事情，根本就是太后和七哥一起策划的。 太后是怕我留下，会影响了柳蓉蓉的地位，才会这么着急的送走我吧！ 她一定想不到，一直拼了命，想要出宫的我，这次竟然情愿死，也不肯离开。 只是，如果她今日不惩罚了我？她怎么会甘心…… “太后，奴婢自知罪过，请太后责罚。”我主动请罪，不想七哥为了我和太后起冲突。 七哥，你的情，绾绾不想领，亦不能再领…… 我以为，有些人会永远淡出自己的生命，以为绝情会是结局，殊不知，那不过是伤痛的开端。 如果，能早些预测结果，我是否仍是执迷不悔？ “轩瑾，你看到了，不是哀家不卖你的面子，实在是这贱婢自己都觉得罪孽深重，理应责罚。”太后的语气似为难，似得意，多种真真假假的情绪参杂在一起，让她的声音很尖锐，刺耳。 “太后”七哥刚要再开口，就被太后抢先一步给打断了，“来人，拉下去。” “住手”龙轩烨暴喝一声，喝止住上前想要拉我的太监。 我抬头看向龙轩烨，用挣扎的眼神告诉他，不要为了我，与太后起冲突。 太后就算待我再不好，那也是他的亲娘，我不想让他为了我，母子失和。 “太后”七哥猛的从地上站起，随手拉起我，“起来，你又没错，不要跪。” “王爷”我惊住，不解的看向七哥，心里已然开始不安。 他怎么会突然间反应这么大？ “既然不想跟本王走，为什么还要认下这样污秽的罪名？”七哥盯视着我，眼中流转着暴戾之色。 “奴婢只是自知有罪，便认了。”我别过视线，不想看这样的他。 这样的七哥太陌生，陌生到让我害怕。 “呵，有罪？你还是处子之身，有何罪？”七哥冷冷一笑，语气极为肯定。 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他。 随即，又转头看向屋中众人，果真，所有人都变了脸上。 而震惊过后，除了龙轩烨唇角微弯，笑得发冷以外，其他人脸上有的，只有狠狠的愤恨。 我的心随着龙轩烨唇角的冷笑，一阵阵刺痛，变冷，最后已经全然没有了知觉。 我知道，他定然是在怪我一直未告诉他这件事…… “王爷，东西可以乱吃，花可不能乱说，赫连绾绾已经嫁人一年多了，又怎么会是处子。”洛翩跹果真永远都是那个最沉不住气的。 “洛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人来验。”七哥收起唇角的冷笑，语气越加的笃定。 洛翩跹一听七哥语气笃定，心里自然发虚，语气也就慌乱了起来，“验了又能如何？嫁过人，就是嫁过人。” 我用力扯出被七哥握着的手臂，垂眉敛目，回道：“洛妃娘娘教训的是，奴婢既然已经嫁入墨家，就该一生为他守洁。” 我不知道七哥是怎么知道我是处子之身的，但他就这样说了出来，怕是又会惹起轩然大波，让我日后在宫里的日子更加不得安生了。 “守洁守到男人床上去了，你还真是不知道廉耻。”洛翩跹嗤笑一下，不屑的嘲讽道。 洛翩跹的话，让我瞬间便白了脸色，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管是不是七哥算计了我，但是我只着亵衣，与他同床共枕一夜，却也是事实。 这于女子而言，便已经算是失了名节。 “洛妃，注意你自己的身份。”龙轩烨轻喝一声，声音却是不怒而威。 我知道，他不是不怒，只是他有他的无奈，他有太多的顾及，他的皇位还未能坐稳。 普通人家的男人尚且在乎权势的，更何况是身在帝王家的他了。 “皇上，臣妾哪句话说错了？”洛翩跹往前挺了一下肚子，自持怀有龙子，没人敢动她。 “赵忠，找人送洛妃娘娘回宫安胎。”龙轩烨已是表情阴沉，满脸寒霜。 “皇上”洛翩跹心下不甘的唤了一声，刚要冲到龙轩烨近前，却被赵公公给拦住了去路。 “洛妃娘娘，请吧！”赵公公的语气尚算客气，但是挡在洛翩跹身前的架势，可是一点通融的意思都没有。 洛翩跹虽然不满赵公公的行为，却鉴于他是两朝皇帝身边的红人，而不敢造次，只得离开。 “母后，既然刚刚七皇弟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这小俾便是无罪，关于惩罚，朕看就这么算了吧！”龙轩烨转头看向太后，目光淡淡，似漫不经心。 “就算是这贱婢仍旧是处子之身，她也与瑾王有了肌肤之亲，不一样是惑主。”太后一点动容没有，反而更憎恨了我几分。 这也难怪她如此了，之前她已经担心，我会动摇了柳蓉蓉的地位。 现今，她知道我是处子了，恐怕是会更恨不得立刻除掉我了。 二十板子，贬入浣衣局，这样的惩罚，还能满足她吗？ “母后，有一件事情，朕本不想这么早说，但母后执意如此，看来朕是不得不说了。”龙轩烨抽动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后，一脸的高深莫测。 太后见龙轩烨的表情淡定悠闲，恐怕已经大感不妙，立刻接话道：“哀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皇帝不想责罚，那便只贬入浣衣局吧！” “母后，话都说到这步了，朕若是再隐瞒下去，心里也无法安生。”龙轩烨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做一件事情。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我的心开始隐隐的不安，开始害怕，总觉得他接下来的话，我会承受不起。 龙轩烨轻瞥了我一眼，冷厉的眸子里带着苛责。 我咬紧下唇，别开眼，不想与他针锋相对。 “赵忠，传朕旨意，绾平郡主赫连暖为铲除奸孽，以身犯险，嫁入墨府，幸不辱使命，将墨氏一党铲除，今日起，恢复其郡主身份。”龙轩烨一字一顿，一句话说得极慢，却也因此特别的清晰。 第46章 龙轩烨的旨意瞬间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这样的转变太过突然，饶是太后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的峰回路转。 而我在听到他这道旨意的一瞬间，除了震惊，更多的却是痛彻心扉。 龙轩烨，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这道圣旨一旦诏告天下，墨家之人，定会恨我入骨吧！ “皇帝，这样的旨意若是颁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太后被气得已经浑身哆嗦，再也顾不上其他。 “过则罚，功则奖，自古如此，有何不对？”龙轩烨仍是唇角微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也要天下人信服，单凭圣旨一面之词，如何服众？”太后一脸的雍容此刻已经变成了狰狞。 “母后说的是”龙轩烨很是恭敬的回了一句，微侧头对赵公公吩咐道：“赵忠，你去请皇后娘娘，诰命夫人，孙太妃，宁心庵的宁心师太，另外再在民间找两个有名望的夫人来。” “皇帝，你这是要做什么？”太后一听龙轩烨的话，更急了几分。 “如果赫连暖是‘真心’嫁入墨家，又怎会守身如玉？”龙轩烨用眼角的余光冷冷的瞥向我，将“真心”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这一次，他是真的怪我了。 可是，我又何尝不怪他就这样陷我于不义呢？ 但，不管我多怪他，我都不能站出来反对他。 他再气，也是一心为我。 可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么做，只能将我越推越远？ 我本就愧对墨家了，再这样跟墨家撇清关系，坐上郡主之位，我怎能过得了自己良心的一关。 “荒唐”太后历喝一声，手指颤抖的指着我，“你真要为了这个女人什么都不顾，做个昏君？” “皇上”我身子瘫软的跪在地上，昂头望着他，已是满面泪水，“奴婢求皇上，不要昭告天下。” 我就算是不能反驳龙轩烨的话，我也没有让这件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我不能让墨非的在天之灵不得安生。 “呵，你也觉得朕这么做，是个昏君？”龙轩烨盯视着我，冷冷的笑，看在我眼中，却均是无奈的苦涩。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至此？ 墨非，对不起，是阿暖连累了你。 如果，当初不是我一心想离开皇宫，你也不会想出假成亲这样的办法。 可最后，我再次回到了深宫，你却要长眠于地下，阿暖对不起你。 既然，你入葬那一日，阿暖答应过你，会一生为你墨家守洁，就一定会言而有信，决不食言。 我凝着龙轩烨冷冽的眸，用满眼的泪水向他诉说着我的歉意。 “皇上为奴婢洗清罪名，奴婢自然感激不尽。可是，奴婢毕竟是被墨家大红花轿娶进门，与亡夫墨非拜过堂的。于奴婢而言，不管为何目的嫁入墨府，奴婢都一生是墨家的人。”我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看着他眼中的冷冽越聚越深，到最后全都消失，剩下的唯有痛。 对不起，龙轩烨，绾绾答应过墨非的，不能不算。 对不起，墨非，阿暖不能说出实情，为了龙轩烨的面子，我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好一个懂事的丫头”太后脸上的怒气散去，勉强挤出一抹笑，侧头看向仍处在呆愣中的龙轩烨，“皇帝，哀家看，这丫头既然为鍙国立下大功，就遂了这丫头的心愿吧！” “母后既然都同意了，朕还可以说不行吗？”龙轩烨转头看向太后，脸色竟是有几分惨白。 “皇帝这是什么话，哀家这不是也想成人之美吗？再者，于女人而言，嫁了便是嫁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挽不回已为人妇的事实。”太后略显尴尬，却依旧言辞犀利，不想给我翻身的机会。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嫁了便是嫁了，不管原因为何，我也是墨夫人。 如果，墨非还活着，我还可以要一纸休书离去。 可他不在了，我便永远都是墨家的人。 而且，就如我所说，我和龙轩烨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墨非。 就算是我恢复了郡主的身份，不再是是墨夫人，我也不会嫁予他。 爱，既已经深入骨髓，又怎能与他人共侍一夫呢！ 我情愿一生做他的知己，情愿做那个为他付出生命的女人，让他永远的记在心里，也不愿做他众多妃子中的一个。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真的做了他的妃子，他还能爱我至此吗？ 年华终有一天会老去，我真的没有信心一生留住帝王的爱。 我爱了他十年，还会继续爱他一生，我怎么都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失宠妃，我的人生将会如何。 所以，为了那一天永远不会来到，我选择做他心底的那个女人。 “皇上，奴婢求皇上成全，奴婢愿意一生为婢，伺候于御前。”我昂头看着他，虽跪在地上，虽在求他，但却并没有给他叩头，只因他是龙轩烨。 不管他现在站在多么高的地方，我要多么费力的仰望，他都是我的龙轩烨，此生不变。 可是，他可懂我的心？ 他眸中的伤痛渐渐敛去，一点一点开始结冰，冻结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他用寒凉彻骨的眸光告诉我，他不能接受我的选择，不能原谅我的做法，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再次恨我。 为什么我们每次都在只差一步就能走近的时候，将彼此推远。 是否终其一生，我们也只能遥望着彼此…… 本是相爱的人，却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到底是谁的错？ 我不敢怪，也不能怪，即便是他先娶了温夕月。 其实，从爱上他的那一天起，我便懂，爱上身在帝王家的男人，注定是一身的伤。 所以，我逃了一次，自以为只要避开了他，便能忘记。 直到再相遇，被压于心底的爱再次升腾而起，我才明白，用了十年的时间积攒的爱，又岂止只在心头？ 那份爱，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了我的骨血中。 我相信，龙轩烨此刻对我的爱，一定不比我对他的少。 但，我们选择爱的方式，却正好的走了两个方向。 因为太爱，我选择了默默守候，止步遥望。 因为太爱，他选择了用尽心思，只为占有。 他是男人，他是帝王，他骨子里有着征服欲本没有错。 可我也有我的执着…… 两个心里念想永远都达不成一致的人，要如何走到一起？ 太后一听我要留在御前，立刻又变了脸色，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绾绾丫头，你既然为我鍙国立下大功，鍙国定不能委屈你，让你一生为婢。”太后顿了顿，看向龙轩烨，“皇帝，就让这丫头跟在哀家身边吧！哀家也好给她选一户好人家嫁了。” “不，太后，奴婢不嫁，奴婢现在是守丧的寡妇，怎能再嫁？”我急急的向太后请求道。 她怎能这样出尔反尔，刚刚还说，于女子而言，嫁了便是嫁了，这会儿又想把我嫁出去了，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过份至极。 “丫头，你还这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不嫁吧？”太后一脸惋惜的看着我，“虽然为了皇家的颜面，不能恢复你郡主的身份，但是作为哀家的贴身婢女，哀家给你指户好人家，还是可以的。” “太后，奴婢……”我刚要开口，太后的脸色便又沉了下来，“赫连绾绾，你几次三番拒婚，想要守住自己的清白，不会是对墨非那奸孽日久生情，也参与了他的卖国勾当吧？” “我……”我被太后的话哽住，明明心里恨得直痒痒，不满她那样说墨非，却不能回一句嘴。 “皇帝，既然这丫头也没意见了，哀家看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吧！”太后看向龙轩烨，那笃定的神色，不像是在征求意见，倒像是自己已经决定好了。 龙轩烨却微微一勾唇，似笑非笑的看了太后一眼，便转身，微弯腰，扶上我的胳膊，“绾绾，起来吧，不要再跟朕闹脾气了，好不好？” 我随着他的搀扶站起，不解的凝着他，他那深藏在和善之后的神色，明明就是阵阵冰凉，为何还要伪装？ 龙轩烨扶在我胳膊上的手掌缓缓松开，揽上我的腰肢，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唇角微翘，却字字发凉的说道：“朕之前既然答应你，等除掉墨家的奸孽就封你为妃，君无戏言，又怎么会不算呢？你何必与朕赌气，非要做奴婢，害得太后也跟着忧心呢！” 第47章 我瞬间惊住，没想到龙轩烨竟是执着到了如此地步。 即便，我都已经答应留在他的身边了，他仍是不甘心，仍是想要更多。 也许，不是不甘心，这只是他给我的报复。 他恢复我的郡主身份，让我与墨家撇清关系，我却不知好歹的拂了他的好意，他又怎能不怒上心头呢！ 可是，龙轩烨，你这样做，就没想过，我会多痛吗？ 可再痛，我也不能拒绝了，不是吗？ 君无戏言，我若是将他的话变成戏言，不但会让他失了颜面，就连自己的命，都会赔上。 我自己的命，我早就已经不在乎了。但是，他的颜面，我不能一伤再伤。 而且，我太了解他了，他既然已经一门心思的认准了这事，我就算再拒绝，他也觉得有其他的办法等着我。 “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的脸色几次变幻，到了此刻已经被气得表情僵硬。 “赵忠，你留下，将事情的始末，解释给太后听。”龙轩烨沉声吩咐赵忠一声，才转头，冷冷的盯视着七哥，“七皇弟，还不退下吗？” “皇上，臣弟这次真的输得心服口服了。”七哥一抱拳，弯身行了礼，赤着脚，便走出了内室。 “来人，还不给绾妃娘娘更衣。”龙轩烨继续声音沉着的吩咐着，似乎丝毫没有看到屋里众人变了的脸色一般。 皇帝下了命令，咏春宫的婢女自然立刻上前。 只是，这一上前，难题又来了。 之前被我掉在地上的是女官的服饰，这个时候再捡起来，给我穿上，似乎有些不妥。 我看出小宫女的为难，便想弯身自己去捡，谁知扣在我腰间的大掌却忽然用了力气，不许我动。 无奈之下，我只好立刻开口替她解围，“就穿地上这身吧！” “是，娘娘”小宫女连忙弯身捡起，展开，刚想给我更衣的时候，却听龙轩烨一声厉喝，“大胆，这种奴婢的裙褂也敢往绾妃的身上穿。” “噗通”一声，小宫女急忙跪下，“皇上饶命，奴婢知罪。” “皇上，这里只有这一身裙褂，你责罚她，她也生不出来另外一件啊！”我实在看不过眼，才无奈的出了声。 何必呢！跟我有气，就冲着我来，为何要拿无辜的小宫女出气。 龙轩烨转头，凤眸微眯，目光森寒的凝视了我片刻，扣在我腰间的大掌便缓缓的松了力气，撤离…… 腰部，忽然失去了他掌心的热度，我的心，在那一刻，莫名的便慌了下。 垂在身侧的手，跟着他的动作颤了下，我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去拉住他撤离的手。 可，我还是控制住了，还是将垂落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选择了漠视，选择了不在乎。 一天比一天，爱得身不由己，我还能漠视多久？ 而漠视的是他的情，还是我自己的心？ 为什么要爱？为什么不能少爱一点？为什么你是帝王？为什么…… 我们之间似乎全是无解的题…… 明明已经身不由己，却还是在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努力，便可以止步，不再交汇。 他纤细，骨节分明的长指落在自己的龙袍上，动作很轻，很轻…… 而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我的脸上，不曾离开。 我晃神的功夫，他已经拉开了自己的龙袍。 “皇帝” “皇上” 太后和柳蓉蓉同时惊呼一声，脸色从青到白，快速的变幻着。 而龙轩烨却充耳不闻，依旧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不急不缓的将拉开的龙袍脱下，再披上我的身。 我惊住，却瞬间回神，想要脱掉身上的龙袍，却被他死死的按住肩膀，未能如愿。 “皇上”我急切的唤他，他却毫无反应，依旧冷冷的看着我。 在他冷冽的目光下，我所有的情绪，终于都沉淀了下去。 他是故意的，故意为我黄袍加身，故意将我送上风口浪尖。 如果，这是宠爱，这是殊荣，他定然不会用这种结了冰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再出声，缓缓的弯起唇，笑望着他。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只为一抹灿烂的笑。 龙轩烨，既然你恨，你想将我送上风口浪尖才甘心，那我便成全你。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没有了退路，就算再退，也退不出你的圈禁。 那就这样吧！你想要什么，绾绾都给。 他的唇也跟着微微弯起，却是笑得极其的冷，瞬间结成冰柱，刺入我的心里。 “皇帝，你是当真要为了这妖孽做个昏君不成？”太后身子不稳的晃了晃，被身后的吉祥扶住。 “母后，今日起，她便是母后的儿媳了，母后这样一口一个妖孽的叫着，恐怕并不合适。”龙轩烨转头凝着太后，唇角的那抹冷笑不变，语气里更是带着明显的警告。 “哀家是不会承认一个红颜祸水做儿媳的。”太后被气得已经完全乱了方寸，狠狠的瞪向我，“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听着太后的责难，我本来一直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她提起了我娘。 “太后，奴婢若有什么错，任打任罚，请太后不要把奴婢的过错推到我娘身上。”我看向太后铁青的脸，一字一顿，声音格外清晰，咬准了每一个字的说道。 娘亲，在我的记忆中，从来都只是个词汇，好多记忆好像被人一夕间抹去了般，让我的记忆中，有许多许多的空白。 被带回皇宫的第一天，我是从昏迷中醒来的，对于为何来了皇宫，我的爹娘哪去了，我完全记不得了。 一开始，我总是哭着嚷着要爹娘，后来渐渐长大了，我才知道，我的爹娘死了，在我八岁那年，就已经死了。 先皇告诉我，我爹娘是得了重病去的，我一直不太信。 可我人在深宫，又不能自己去查，便只好让龙轩烨帮忙去查。 他查了好久，查到的结果竟也是我爹娘是得了重病去的。 龙轩烨那时是我在这宫里最信任的人，先皇说一次，我不信，他也这样说了，我便渐渐的面对这个事实了。 太后听了我的反驳，竟是没有大怒，而是轻蔑一笑，眼中的情绪甚是嫌恶，“你娘……” 太后的话才吐出两个字，龙轩烨便已经狠狠的瞪向我，冷冷的厉喝道：“赫连暖，谁给你的胆子顶撞太后？”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满眸冷冽的男人，单薄的身子颤了颤，瞬间便红了眼眶。 被他一身的寒气冻得回了神，我立刻别过眼，不肯再看他一眼。 我知道，以我的身份地位，我是不该顶撞太后的。 可是，我一个人的过错，为什么要牵连上我娘，她有什么错？ 太后不懂我，难道龙轩烨也不懂我吗？ “母后，朕还要早朝，就不陪母后了。”龙轩烨沉沉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再落下时，我的身子已经猛然腾空而起。 “……”我一惊，险些尖叫，拧眉看向他时，他的视线正直直的看着前方，打横抱着我，扔下一屋子的人，向外走去。 在路过外厅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看到矗立在那里的七哥，他直直的看着我们的方向，似有许多的不舍。 我没有转头，没有再看他，甚至就连眼角的余光都已经吝啬的收回。 对于七哥，我怨过，却没法恨，只能与他彻底的划清界限。 我是个灾难，沾到我的人，都会跟着倒霉，我不想再牵连无辜，便只能远离我在意的人。 直到走出咏春宫，龙轩烨都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不曾再看我一眼。 我苦笑着看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缓缓的将自己的脸颊贴向他的心口处。 当我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前时，他高大的身躯，明显的一僵，却仍旧不看我，不与我说话。 “龙轩烨，你的心，跳得好快啊！”我昂头看向，在身后一众宫人的震惊中，笑得格外的开心。 不是想显示他的皇恩浩荡吗？不是想告诉整个后宫，他宠爱我吗？不是想将我送上风口浪尖吗？ 好，我都成全你，我倒是要看看，你会不会看着我赫连绾绾去死。 龙轩烨脸色微窘，拧起好看的眉宇，低头瞪向我，“赫连绾绾，你再闹，朕就将你扔到地上，让你赤脚回去。” 明明还是瞪着我，可前后却已经判若两人。 咏春宫里，他瞪着我时，让我如坠冰窖。 而此刻，他瞪着我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总是觉得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有着丝丝宠溺。 我静静的看着他眼中那没有什么威力的怒火，在心里悄悄的问，“龙轩烨，你的心跳，是为了我而快吗？” “女人，没人告诉你，这样看着一个男人，很危险吗？”龙轩烨好看的眉宇越皱越紧，最后竟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 “没”我轻轻的摇头，回的一脸认真，然后在他气得眯起了那双凤眸，宠溺之情渐浓的睨视着我时，窝在他胸口“咯咯”的笑。 只是，为何明明笑着，心却是痛的…… 最后，竟是有泪溢出，浸湿他的中衣，滴落在离他的心，最近的地方…… 第48章 笑着落泪，到底是开心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我已经分不清。 一路走来，他从不许我后退，逼着我，与他一起向前。 只是，当他稳坐江山之时，我将会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兜兜转转，这一生，我能保证只爱他一人，可三千美人在怀，他对我的爱还会剩下几分。 不是不信他的爱，只是，既然我们是人，便是有感情的。 谁又能保证夜夜相拥，换不来他的一次动情？ 我曾想，如果有那样的一天，如果有哪个女人走进他的心里，代替了我，我不会怪，不会怨，会选择祝福，再悄悄的离去。 可他竟是连这最后的退路都不肯给我…… 似感觉到了我的低泣，他抱着我的手臂僵了下，随即收紧，力度大得似要将我嵌入身体里一般。 而我，竟是因为他的动作，更委屈了几分，哭得周身发颤。 最后，只能伸出手臂，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和他一样的用力，让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用身体的贴近，换来一丝的安心。 原来，他同我一样，对这份感情，没有一点的安全感。 龙轩烨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走得很急，就差没用轻功飞檐走壁了。 很快，他便抱着我进了龙延宫的内殿，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的直接将我扔到了床上。 我被摔得顿时止住了哭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高大的身躯便已经欺了上来，压在了我的身上。 “龙……唔……” 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他的唇已迅速覆上了我的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他如受伤的狮子一般，发狂的蹂躏着我的唇，来平复他内心的伤。 可，受伤的，又岂止他一人？ 于是，我的手臂紧紧的环上他的脖颈，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压向自己。 再狠狠的咬上他的唇，不留余力，只为了让他知道，我到底有多痛。 他痛的闷哼一声，却仍是没有推开我，放任着我的行为。 直到，有腥甜的味道，在我口中蔓延，我才缓缓松开了他的唇。 他一定很疼吧？ 他轻轻的逸了口气，光洁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轻瞌着眼，声线微哑的问，“绾绾，很痛，是吗？” “现在不痛了”只要他懂我，我的痛，便会瞬间消失。 试探着伸出舌，滑过他薄唇上的血迹，一下一下，孜孜不倦的描绘着。 他压在我身上的高大身躯，明显的僵了下后，他的唇便微启，温润的舌探出，缠住我流连在他唇上的丁香，再压回我的口中，掠夺起我口中的气息。 吻，从最初的激烈，化作绵绵的爱，沁入心间。 相爱的人，从痛到挣扎，再到紧紧相拥，总是那么快。 不是谁爱得没有志气，只是心里满满的都是他，要如何自持？ 龙轩烨的灵舌刷过我口中的每一处，轻轻的，如羽毛滑过，带着他特有的梅花香味。 凉凉的清香，却是我一生不变的挚爱。 我已经不记得我是先爱上了龙轩烨，还是先爱上了那不畏酷寒，傲雪开放的梅花。 龙轩烨，那你呢！你是先爱上了梅花，还是先爱上了绾绾。 我伸出自己的丁香，勾住他狡猾的舌，不让他再在我的口中制造酥麻的感觉。 谁知，我才轻轻的碰触到他的舌，他便已经缠住我的，缠绵不休起来。 不知疲倦，从最初的掠夺，到为了证明爱，再到坚信彼此的爱，一个吻，便已足够。 他含住我的唇，细细碎碎的轻咬，似报复我刚刚对他的狠心，力道却又恰到好处的不会让我痛。 龙轩烨，爱我，你痛吗？ 如果，有来世，你还想再遇到绾绾吗？ 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却在祈求上天，不要有来生。 如果可以，我情愿我死后，魂飞魄散，永不再轮回，来换下一世，他可以不再遇见我，不再心痛。 龙轩烨，如果下一世，不再遇见绾绾，你会活得潇洒，快乐一些吗？ 我曾以为我是坚强的，自从八岁那年，他带我去了梅园，我便很少哭。 可原来，我不是坚强了，不过是那之后的十年，一直有他相伴。 生活在没有任何瑕疵的幸福中，又怎么会有眼泪？ 可原来，幸福不管多完美，终有一天也会破碎。 我的幸福持续了十年，换来了一场痛彻心扉的别离。 那我该用多少年的心痛，才能换回曾经的美好。 回到他身边短短数月，我却几乎把十年未曾流过的眼泪都补了回来。 不是不再坚强，只是爱他真的太难，如果，要我一条命，便能解决这一切，我会毫不犹豫的奉上。 可终究，这不是死便能解决的问题。 即使，追到阴曹地府，碧落黄泉，他也不会轻易放手，除非他不爱了，只要他还爱着一天，都定然不会放我自由。 只是，如果用心良苦，终是成空，待到我们白发苍苍之时，曾经的刻骨铭心是否会被记忆掩埋？ 他在我就快无法喘息的时候，才粗喘着气，放开我的唇，滑过我的脸颊，一路吻到我的耳边。 “绾绾，你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又有些咬牙切齿。 我视线直直的看着明黄的帐顶，轻启唇，在灵魂游离的边缘，声音好似不是自己的般，飘忽，却异常清晰的说：“龙轩烨，让我做皇贵妃吧！我不要做绾妃。” 龙轩烨几乎未曾犹豫一点，便在我耳边，哑声应道：“好，你要什么，朕都准。” 对于他的回答，我并不惊讶，也一早就猜到，他会答应。 于他而言，我现在有要求，总是好过无欲无求，如行尸走肉一般，呆在他身边。 “你曾经允我的生杀大权，还作数吗？”我继续问，语气轻轻的，却不带任何的感情。 既然，他想留我一生在这深宫中，我又怎能不为自己谋划呢！ 与他众多的女人为敌，与他的母后为敌，若是没有无上的权利，我要如何看着他坐稳江山，如何看着他幸福，如何看着他变老…… 其实，我的愿望，一直很简单，只是想要活下去…… 以前，是为了兑现给墨非的承诺，现在是为了遥望他。 他双臂撑着床侧，支起身子，定定的望着我，一双平日里，很是锐利的黑眸，此时竟是柔得沁出了水来。 “朕允你的，从来都算。”他说得异常郑重，却不带帝王的冷漠，好似这承诺只是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的而已。 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用指腹轻轻的摩擦，用心记下属于他的温度。 “龙轩烨，绾绾允你的，也定然会算。”我在心里，同样郑重的向他允诺。 “绾绾……”他唤我一声，却欲言又止，“罢了” 我微隆眉，自是知道，他的无奈。 “龙轩烨，你该去上早朝了。”我不想僵持在这样的气氛下，便伸手推开他的身子，下了床。 他跟着起身，粹不及防的抱起我。 “龙轩烨，你干什么？”我以为他又要像刚刚一样，将我扔回床上，亲吻，吓得我，一阵的尖叫。 都什么时辰了，这男人还不去早朝？他不是一直很勤政爱民吗？ “下次不要赤着脚站在地上，地上凉。”明明是关心，他却说得别别扭扭的，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孩。 我的脸颊，“腾”的一下，热了起来。 原来，是我想歪了…… “绾绾，怎么了？”他注意到我的变化，抬手来摸我的脸颊，我却一闪，直接躲开了。 “没事”我扯唇，笑得有些尴尬。 他拧眉，打量了我一会儿，眉宇忽然舒展开，唇角抽了抽，一副憋笑的样子。 “龙轩烨”我旋即大怒，对着他，大吼。 他居然在笑我，这哪里还有个皇帝的样子啊！ 可他却好似没事人一般，闲闲的看我一眼，便向柜子旁，一个上了锁的大箱子走去。 我来伺候他的第一天，便已经发现了这个成色很新，却上了锁的箱子。 我一直很好奇，箱子里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才会一直紧紧的锁着。 第49章 当龙轩烨从脖颈上，摘下一把用红绳绑着的钥匙时，我的好奇心更是上升了许多。 到底箱子里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要如此宝贝，要将钥匙挤在脖子上，贴身带着。 “咔”的一声，金锁被打开之时，我屏住呼吸，心随着锁声，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将箱盖翻开，伸手进去，竟是拎出了一双红底，绣着白色梅花，用金线沟了边的绣鞋。 他不急不缓的盖上箱子，再次落了锁，才转身，向我走来。 不等我从错愕中醒来，他已经走到床边，蹲下了身去，亲手将那双绣鞋，穿上我的脚。 “恩”他看着我脚上的鞋，满意的点点头，“正合适” “龙轩烨，这鞋……”我看着脚上的绣鞋，竟是一时间失了声。 虽然，我的话并没有说完整，但，我知道，他懂。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的站起身来，拾起床上的龙袍，穿上了身。 我整个人，还没有从愣神中缓和过来，坐在床头，一直蹙眉打量着他。 “绾绾，你不觉得，你应该伺候为夫更衣吗？”龙轩烨拧眉盯着我，一本正色的出声提醒道。 我从怔愣中回神，急忙起身，去整理他大敞的龙袍。 可手才一落到他的龙袍上，我便又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刚刚说什么？为夫？ 抬头不满的瞪他一眼，却又立刻低下头去，想掩饰起自己此刻，热到发胀的脸颊。 做御前尚义，也有一段时日了，伺候他更衣，更不是一次两次。 可唯独这一刻，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似乎，有一种甜蜜，正在心中泛滥…… 也许，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 可是，人生却总是会不按照，我们预期的来发展。 “绾绾”他忽然出声，温热的气息全都喷洒在我的脖颈处。 “恩？”我低头给他整理着龙袍，很自然的应道。 “我不喜欢你叫我龙轩烨”他微微带着不满的说道。 “是，皇上”我故意回的恭敬。 “赫，连，绾，绾”龙轩烨气得咬牙切齿，狠狠的念着我的名字。 “在，皇上”我回得依旧恭敬有加，唇角却忍不住的翘起，心里全是得逞后的喜感。 “赫，连，暖”换个名字，他的吼法依旧不变，好似对我，真的很不满。 “好了，你可以去上朝了。”我做完最后一道工序，收了手，抬头看向他时，他正不满的瞪着我。 “不上朝？准备做昏君了？”我挑眉看着他，见他闹别扭，自己之前的窘迫，竟是散了去。 他不语，瞪着我的眼，渐渐眯起，迸射出危险的光。 我无奈的在心里长叹一声，这男人有时候闹起脾气来，怎么就跟孩子一样的执拗呢！ “烨……”陪着笑脸，故意拉长音，唤他。 他这才收起危险的目光，正了神色，霸道的吩咐道：“朕去上朝了，你就呆在龙延宫，哪里都不许去。” “好”我爽快的应下，心里却明白，让我哪里都不去容易，只怕有些人会不甘心的找上门来。 不知道这第一个来的人会是谁呢？ 如果是温夕月，定然是来道贺的。 如果是洛翩跹，定然是来找茬的。 如果是柳蓉蓉呢？她会作何反应？ 初见她时，她的张杨让我以为，她会是第二个洛翩跹。 可，我终究是看走了眼…… 她表面似洛翩跹，很容易让人疏于防范，而城府却已经深如温夕月。 再加之，她有太后做靠山，便更是如虎添翼。 只是，不知道她第一个想搬倒的人，会是谁呢？ 温夕月，洛翩跹，亦或是我？ “娘娘，奴婢伺候您到龙清池沐浴吧！”一个纤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让我全身猛的一震，迅速转过身去，看向来人。 “春儿”我大喜的惊呼一声，却挪不动一步，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墨家出事后，春儿便随着墨家女眷一起被发配了漓州的行宫为奴，我真没有想到，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郡主，你终于苦尽甘来了。”春儿快步跑到我的跟前，一副就快要哭了的样子。 这丫头平日里仗着我宠她，虽然不会仗势欺人，却也跟我没大没小，野蛮惯了。 今日看到她一副要哭的小女人样子，还真是难得。 可这苦尽甘来，说得怕是早了点。 “春儿，让你受苦了。”我握住春儿的手，心疼的说道。 我一向当她是亲妹妹，当她是这宫里唯一能说心里话的闺蜜，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 她却因为墨家获罪，而被贬入漓州为奴，怕是吃了不少苦。 “郡主，奴婢不苦，真的。”她忽然凑近我，压低声音，说：“其实奴婢没有去漓州，一直在皇城。” “为什么？”我愣住，不解的看着她。 “赵公公说，奴婢很快就得回宫伺候郡主，去漓州一来一回的太远，就不用去了。”春儿说得一脸的骄傲，我却在心里叹了一声。 这丫头一向没有什么心机，根本就没深想这里边的事情。 龙轩烨将春儿留在皇城，除了回宫方便，也可以随时牵制着我。 只是，这速度还真快，距离咏春宫的事情，不过才半个多时辰，春儿就被接了回来。 我又怎么会不懂龙轩烨此时想向我表明的心意呢！他是想接着春儿的归来告诉我，我想要的，他都记得，也都能给。 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很多事情越来越清晰时，我却越加看不懂他的心。 我总觉得，他对我是恨意难消的，他之前那些冰冷的眼神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可是，他却又很快变了一张深情的脸，让你迷惑。 他的每一个表情，都那么的真实，似乎都是发自内心般的让人迷惑。 龙轩烨，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呢？ “娘娘……”春儿故意拉长了声音，笑嘻嘻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我的话还没有说全，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一声历喝，“你个贱婢，好大的胆子，赫连绾绾没有正式册封，还不配被称为‘娘娘’。” 我一惊，下意识的将春儿拉到身后，护起来。 “大胆，见到本宫，你们两个奴才居然不跪。”洛翩跹瞪着我和春儿，眼中依旧带着轻蔑。 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眼高于顶，总是觉得所有人都不如她。 但是，实际上，她就是个嚣张跋扈的笨女人。 我在想，如果不是龙轩烨保她，她是不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只是，龙轩烨毕竟不爱她，又能保她多久？ 她也算是花容月貌，鍙国一等一的美女了，就这样凋零，不免让人心酸。 可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她今后有怎样的遭遇，也不过是她自找的。 我拉过春儿，弯身，恭敬的给她见了礼。 “我让你们跪，你们听不懂吗？”洛翩跹恶狠狠的盯着我和春儿，明显的找茬。 “主子，不要跪她。”春儿毕竟是最了解我的人，知道我跪了龙轩烨的女人后，心里会多难受。 “大胆贱婢，你几次三番的忤逆犯上，本宫看你是不想活了。”洛翩跹冷冷一下，对身后吩咐道：“来人，给我掌这个贱婢的嘴。” 我将春儿挡在身后，回视着洛翩跹，寸步不让，没有一点的恐慌，“洛妃娘娘，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既然，决定留下，我就不能再软弱的随便她们欺辱。 特别是我身边的人，我看不许动，谁敢动，即便是龙轩烨，也不行。 “赫连绾绾，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本宫说话？”洛翩跹气得胸膛起伏，抬手一巴掌，便对着我，打了下来。 我扣住她的手腕，重重的甩开，目光亦是发狠，“洛翩跹，我不想对付你，并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你欺辱。” 洛翩跹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对她，毫不设防之下，身子不稳的向后倒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的大宫女棋儿想去扶她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娘娘……”棋儿的惊呼声还没有落下，洛翩跹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洛翩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恨意来。 只是，瞬间，她却瞠圆了眼睛，白了脸色。 “呃……”洛翩跹颤抖着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我的肚子，好痛……” “血……”棋儿也跟着瞠圆了眼睛，震惊的看着地上。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洛翩跹的身下，竟是有蠕蠕的猩红流出…… 第50章 我没想到洛翩跹会摔倒，更没想到只是摔倒，就会流出这么多的血。 看着那不停流出的刺目猩红，我的心渐渐揪紧，身子微微打着颤，内疚之情已经在心里聚集。 洛翩跹的额头瞬间便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刚刚的气焰熄灭，眼中盈满了泪水。 “孩子……我的孩子……” “娘娘”棋儿颤抖着手，想要去扶洛翩跹。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高唱的声音猛然响起，吓得呆愣中的我，全身惊颤了下。 我这也才恍然顿悟，是别人设好了圈套，让我跳。 只是，她们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推洛翩跹？ 就算知道我们会有冲突，她们怎么就料定，洛翩跹腹中的孩子一定会流掉？ 这一切都太奇怪，太巧合了。 “怎么回事？”太后一进门，便是一声惊呼。 棋儿见状，连忙跪下，满脸泪水的控诉道：“太后，是绾尚义推倒了我家娘娘，太后要给娘娘和小皇子做主啊！” “吉祥，传御医。”太后身子不稳的晃了下，一脸的痛心疾首，“还不把洛妃娘娘扶到旁边的矮塌上去。” “是”棋儿连忙爬起，和永华宫的小宫女一起，将痛得神志都有些模糊了的洛翩跹扶到矮塌上。 “赫连绾绾，哀家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你，你却不知进退。现如今，竟是连哀家的皇孙都敢害。哀家若是再不处置你，这鍙国的后宫，怕是要天翻地覆了。”太后说得义正言辞，一副为民除害的威严。 只是，到底是为了鍙国后宫，还是为了她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来人，将这个贱婢拉下去，给哀家杖毙。”太后微微眯起眼，遮住眼中的凶光，口气却难掩的带着萧杀。 “太后，奴婢死不足惜，但您就这样不问缘由的杖毙奴婢，皇上一会儿下朝回来，您要如何交代？”我心下虽然慌乱，但脸上还是竭力镇定的争辩道。 “呵……”太后嗤笑一声，冷道：“你谋害哀家的皇孙，哀家就算是让你死一百回，也没人敢说哀家的不是。” “太后就凭棋儿的一面之词，就料定奴婢是谋害皇子的人，是不是有失偏颇。”我知道，她定然不会放过我，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龙轩烨回来。 不管龙轩烨对我抱着怎样的念想，他也定然是不想让我死的那个。 “贱婢，死到临头了，还敢牙尖嘴利。你真以为，你拖延着时间，就能等到皇上来救你？哀家不怕告诉你，皇上于不久前，已经出宫，没有一个多时辰，根本不会回来。”太后唇角勾起讥讽的笑，对我身后两个待命的小太监，厉喝道：“给哀家拉出去打，十杖执刑，直至杖毙。” 果真，一切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就连龙轩烨出宫，也都已经被太后算计在内。 只是，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我死呢？ 龙轩烨就算是再宠我，我也不过是一个孤儿，没有一个亲人的孤儿。 我不会结党营私，不会影响他们任何一个家族的势力，为什么就这么容不得我？ 可不容我多想，两个小太监在太后的一声历喝后，已经冲了上来，按住我的胳膊。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我转头，冷冷的瞪着身后的小太监。 既然，逃不脱，不会有人来救我，那我何必还让自己那么狼狈。 两个小太监见状，虽然犹豫，却还是松开了手。 毕竟，整个后宫的人，现在都认为，我是龙轩烨最宠爱的女人。 “主子”春儿拉住我的手臂，眼中含着泪，不停的摇头。 我轻轻的抽出胳膊，勉强弯起一抹笑，安慰着满眼担忧的春儿。 春儿咬紧下唇，带泪的眸子中染上一抹坚定，最后看了我一眼，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后，是奴婢推倒了洛妃娘娘，与主子无关。”春儿将头重重的磕到地上，揽下所有罪过。 可是，傻春儿，还不懂吗？ 太后既然想让我死，又岂会让你代替？ 而且，洛翩跹带来的宫女，太监，都看到是我甩开了洛翩跹的手，她才会摔倒的，我要如何置身事外？ 我俯下身，扣住她的肩膀，制止她又要叩下去的头，“春儿，不要再磕了。” “主子”翠儿昂头看向我，红肿一片的额头，刺痛了我的眼。 不该啊！龙轩烨你真的不该接春儿回来。 “将这串谋赫连绾绾，一同谋害洛妃的贱婢也带下去，杖毙。”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显然对处置春儿，没有多大兴致，不过是一顺手，不想留下后患而已。 “太后，不要，与她无关。”我连忙跪在地上，颤声求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哀家拉下去。”太后没有一点的动容，看着我的视线，反而更狠戾了几分。 我知道再求也没有用，太后是打定了主意，要趁着龙轩烨不在，除掉我了。 “为什么这么傻？”我拉着春儿站起身，哽咽着责怪她。 “春儿十岁那年就说过，这辈子都要守护着主子。如今主子蒙难，春儿既然救不了，就只能陪着主子了。”春儿同我一样，努力的弯起唇，不让眼中打转的泪落下。 原来，她懂，她也知道太后要除掉我。 她会那么说，那么做，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倘若不行，她还能陪着我一起去死。 不行，我不能让春儿跟着我一起受罚，她才十六岁，她还是个孩子。 “太后，您就不怕皇上恨您，一辈子都不原谅您吗？”我收起眼中的痛色，冷戾的盯视着她那张雍容华贵的脸。 “呵，自不量力。”太后嘲讽的轻笑着，一双眸子里，尽是对我的蔑视，“赫连绾绾，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你以为皇帝为什么会出宫？还记得秦涵梦吗？” 秦涵梦……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所有的意识，瞬间便被抽空。 就如墨非的名字是他的禁忌一般，“秦涵梦”三个字，也同样是我的禁忌。 他知道我不喜欢，便也就真的从不在我面前提起了。 渐渐的，日子久了，我便也就不再多想。 可原来，我不想了，有人还在想着她。 他今日是为了秦涵梦出宫？为什么会为她出宫？秦涵梦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安瑞王府中吗？ “皇帝没告诉你，他将册封秦涵梦为皇贵妃吗？”太后唇角的轻蔑之意渐浓，用看着傻瓜的眼神，看着我。 我拉着春儿的手，无力垂落，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心里抽离。 瞬间，只是一瞬间，一切都已经成空。 为什么，我每次，都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他迎娶温夕月做王妃的时候，是如此。 如今，他要册封秦涵梦为皇贵妃，亦是如此。 “主子，不是真的，皇上一定不会这么对你。”春儿急急的握住我的手，满脸痛色的呢喃道。 不是真的吗？ 我怎么会不明白，太后是不会拿这件事情编谎话的。 我死，她没有必要费这个唇舌。 我活，很快便能知道真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谎话，只能降低了她的身份。 所以，她说的，定然都是真的。 “妹妹，不是本宫说你，做女人，就要做涵梦妹妹那样善解人意的，像你这样，成天忤逆皇上，总是和他拧着来，是落不下什么好处的。”许久未出声的皇后，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唇角讽意甚浓的说道。 这深宫，这深宫的女人，果真很可怕，很可怕…… 洛翩跹呼痛的声音，越来越低，似就要昏死过去了。 而这边，太后，皇后的脸上，哪里有一点的焦急之色？ 这样的结果，大概她们有的，只会是开心吧？ 洛翩跹的孩子没了，我若是再死了，便一下子除掉了两个心腹大患。 可是，她们就真的不怕龙轩烨接回了秦涵梦，一样会威胁到她们吗？ 太后不悦的瞥了温夕月一眼，才不耐的又吩咐道：“带下去” 我没有再挣扎，没有再在乎这样是否会很狼狈。 我只知道，当我一步一步走出龙延宫的时候，我刚刚有了一点生息的心，在渐渐的死去…… “主子”春儿用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我，怕是也明白，我们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对不起，春儿。”眼中的泪水滑落，却不是为了龙轩烨，只为春儿。 “主子，春儿只要还能继续伺候主子，人间，还是地府，春儿都不在乎。”春儿带泪的眼中，溢出一抹誓死追随的坚定，让我凉透了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春儿，你能叫我一声姐姐吗？”我不想死得孤孤单单，也想要一个亲人…… 可为什么，我曾深爱，曾视做亲人的人，要一个接一个的背叛我…… “姐姐……”春儿一直隐忍的哭声，变成了嘤嘤的啼哭，却仍是隐隐着，不肯太大声。 “春儿……”我的身子被推得跄踉一下，人已经摔倒在地。 “打，给哀家重重的打。”太后一声厉喝，十个手持板子的太监，已经团团将我围住。 第51章 天堂地狱，果真只是一念之间。 一个时辰前，龙轩烨还抱我在怀，亲吻着我，对我许诺，“好，你要什么，朕都准。” 可现在，我受此责难之时，他在哪？是正与秦涵梦对酒当歌，笑拥佳人在怀吗？ 十板子一同落下，皆是不留任何余力。 “呃……”我闷哼一声，隐忍得牙齿一用力，已经将下唇咬出了一条大口子。 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在对这人生彻底绝望的边缘徘徊了几招，就连默默守候，都已经变成了痴心妄想。 没嫁给墨非前，那十年，龙轩烨只对我说过一次重话，便是为了秦涵梦。 龙轩烨十八岁那年，现今的太后，曾着手为他选妃，而当时，先皇最属意的人选，便是安瑞王之女秦涵梦。 只是，这看似板上钉钉的事情，最后竟是不了了之。 安瑞王，外姓王爷，戎马一生，是先皇的生死之交，亦是教导龙轩烨兵法的老师。 一年多以前，在龙轩烨初登皇位之时，他主动请命，为龙轩烨驻守边关，举家迁至漠城那种荒芜之地。 秦涵梦与龙轩烨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研读兵法，也曾出双入对。 我虽认识了龙轩烨十一年，她却比我还早…… 我真是笨，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秦涵梦现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却还是没有出阁，不是很蹊跷吗？ 她出身显赫，模样娟秀，心思细腻，聪明睿智，却又不失女人的温柔似水。 想必，说媒的人，定会踏破安瑞王府的门槛吧！ 可她为什么不嫁？ 如今，龙轩烨纳她为妃，答案便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原来，皇贵妃之位一直悬空，是为了她而留。 可是，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许诺于我？ 鍙国建国以来，从来都只有一个皇贵妃，既然允给了她，为何还要答应我？ 相识十一年，我终是看不懂他的心…… 缓缓闭上眼，头重重的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泪水已经湿润了整张脸。 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还要等龙轩烨回来，问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努力的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氤氲一片的事物，在不停的晃动。 “姐姐……”春儿微弱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又将我游移的神志拉回了些。 她翠绿色的衣衫，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一张惨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 她看着我的视线虽然微弱，可唇角却挂着明媚的微笑。 我知，她是想告诉我，陪我一起去死，她不后悔。 “对不起……”我的泪，落得更凶了些，声音艰涩得，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我努力的弯起唇，与她一起笑看这场劫难。 在绝望的生死边缘，能得春儿这样一个妹妹，老天待我，终是不薄。 如果，还能活下去，我定然会将她视为我唯一的至亲。 只是，努力睁开的眼，已经撑不住的缓缓合上。 我真的以为，这一次，我会死…… 可为什么，模模糊糊间，我好像看到一抹明黄瞬间闪现，依稀听到一声厉喝乍响，“都给朕住手”。 我还没来得及确认，那抹明黄是不是幻觉，整个人便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为什么，明明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我的身体却仍是在瑟瑟发抖呢！ “来人，将这些奴才，都给朕拉下去，断手，杖毙。”他的黑眸，已经被怒火烧红，冷冽的声音，带着席卷一切的残暴。 “不要……”我攥住他的衣袖，轻扯两下，想要阻止他此刻的怒气。 这些奴才何其无辜？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残忍？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二十个执杖的太监跪了一地，慌乱的求饶着。 龙轩烨拧紧眉心，低头看一眼怀中的我，眼中似有痛色闪过。 我以为，那是动容。 我以为，他会放过那些小太监。 毕竟，那是二十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可是，我却又一次估计错误…… “拉下去”他的声音，冷如冰，坚定得不容人质疑一清半点。 “皇帝，你这是干什么？这个贱婢刚刚害死了你的龙脉，你难道想就这样放过她？”太后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不稳的响起。 可见，这样的局面之下，她也不能镇定自若。 “朕，信她。”他咬紧每一个字，重重落下每一个音。 而这三个字，字字皆砸在我的心头，泛起一种复杂的情愫。 如今，爱，恨，信任，猜忌，任何一种情愫，都无法独占心头。 而是，交织在一切，变成了一种不确定。 不确定，此刻的他，是真，是假…… 眼前又是一片人影晃动，禁卫军已经冲了上来，将二十个哭喊着的小太监全都拉了下去。 我痛苦的闭上眼，任由泪水，一行行的滑落。 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为什么要拿这些无辜的生命来填恨？ 龙轩烨避过我背后的伤，动作小心的抱起我，声音却极其暴戾的喝道：“赵忠，传御医。” “皇上，宫里今日当值的御医都在殿内为洛妹妹医治。”皇后上前，拧紧秀眉，一脸痛色的说道。 “皇后，洛妃小产的事，朕今日就交给你查办。”龙轩烨沉声吩咐道。 温夕月的表情僵了下，才应下，“是，皇上，臣妾一定不负皇上厚望。” “朕不希望，再有无辜之人，受到牵连。”龙轩烨低沉的声音霎降，冷冷的警告道。 “是，臣妾明白。”温夕月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恭敬的回道。 龙轩烨这才满意，抱着我，转身。 “春儿……”我呢喃一声，微转视线，看着春儿的方向，便见禁卫军的统领霍安夜，已经抱起了她。 “有朕在，你们都不会有事。”他眼中的痛色，越加明显，声音虽微颤，承诺却极其的郑重。 龙轩烨，你是在难过，在心痛，在害怕失去吗？ 绾绾也难过，也心痛，也害怕失去…… 所以，绾绾不敢再信你…… 我望着他眼中的痛，刚启唇，话还未出口，一股腥甜便已经涌了上来，溢出口。 尽管，喉咙已经被那股腥甜堵住，很难再发出声音，我却还是艰涩的问出了口，“为……为什么？” 龙轩烨步子微顿，抱住我的手臂，缓缓收紧，眼中的痛色亦渐浓。 “绾绾，信朕一次，当真这么难吗？”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竟是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终是太过的爱他，他一个眼神，便足以让我动容，让我愿意为他万劫不复。 我可以放手，可以远远的看着他，甚至可以离开他，就是不能不爱他。 我从来都懂，爱上他，是一场劫难，我也想及时抽身，可终是心不由己。 看着他眼中的痛，听着他声音里害怕一般的颤抖，我真的很想说：“龙轩烨，我信，即便信你是错，是痴傻，是一场浩劫，我也愿意信。” 可是，喉咙中，一股腥甜又涌了上来，瞬间冲散所有我想要说的话。 怒火，烧红了龙轩烨的眸子，而我口中涌出的鲜血，则将那本该黑亮璀璨的眸子，染得更加的嗜血几分。 他不敢再耽搁，抱紧我，迅速闪入内殿，怒吼声震颤了整座龙延宫，“御医”。 正在矮塌边，忙和着为洛翩跹医治的御医，听到龙轩烨的怒吼声后，不敢怠慢，连忙都扔下洛翩跹，小跑了过来。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洛翩跹侧着头，没有一点血色的唇，微微颤动着，用失去了所有光泽的黑眸，向龙轩烨投来求救的眼神。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眼中，看到闪动着泪光的脆弱。 可，她终究所求非人…… 龙轩烨这样的男人，从来都是，他在意的，便视如珍宝，他不在意的，即使在他面前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给一点怜悯。 我昂头，看着他沉黑一片的俊颜，轻扯了下他的衣袖，他便低了头，赤红嗜血的眸子紧紧看着我。 我转头看着洛翩跹的方向，想开口求他，救救她，却怎奈，气息游离，即便我再努力，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只是，我没想到，我此刻痛苦挣扎的表情，不但没能救得洛翩跹，反而带给她更重的伤害，让龙轩烨误会我是不想看到她，才会如此。 “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落胎这般脏污，也可以留在朕的龙延宫吗？”龙轩烨薄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厌恶。 我心下震惊，他怎么可以狠心到如此的地步？ 那个女人，曾与他同床共枕，恩爱缠绵。 那个孩子，是他赐予而来，与他血脉相连，怎会成了脏污？ 这便是失宠的下场吗？ 我突然很想抓紧龙轩烨，因为我怕他日，我也会有洛翩跹今日的收场。 龙轩烨下了命令，宫人们哪里敢怠慢，立刻上前，便想抬走洛翩跹。 棋儿见状，立刻冲到龙轩烨的近前，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道：“皇上，娘娘就快不行了，禁不起这样的折腾，求皇上网开一面，等娘娘的血崩止住了，再赶娘娘离开。” 龙轩烨，让洛翩跹留下吧！我不希望我爱的男人，太过的绝情！ 那样，我会害怕…… 第52章 龙轩烨冷冷的扫了棋儿一眼，并未理她，抱着我，走到龙床边，亲手扯开叠得整齐的被褥。 宫人见状，连忙上前，将他平日盖的被子铺到床上。 各宫主子的床，都是软软的，只有龙延宫的床，床板上只铺着一层明黄锦缎。 以前，我不懂是为什么，直到梅花树下，他对我说，“绾绾，从夺储开始，我便没睡过一次安稳的觉，每日都在猜测，谁又想要我死，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去信，我真的累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喜欢睡硬床，而是怕软床睡得**稳，不能够时时刻刻堤防着那些想要害他的人。 想到这，心不免又疼痛了起来。 他动作极轻，将我的后背向上，平放在软软的被子上。 “绾妃娘娘，求您帮我家主子求求皇上。”棋儿哭喊着，向床边爬来。 只是，还未等她靠近，龙轩烨便已经抬腿，一脚踹了过去。 “滚，再不滚，朕立刻要了你的命。”龙轩烨像受了伤的狮子般，恨不得将满屋子的人，都咬得血肉淋漓，毙命于此。 棋儿被踹出老远，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顿时昏死了过去。 随后，我眼见着奄奄一息的洛翩跹，被两个小太监，从矮塌上抬起。 刺目的猩红，从她的下身，不停的流出，随着她的移动，滴了一路。 临出门那一刻，当她仇恨的视线，对上我时，我全身猛的激灵一下。 她这一次对我的仇视，不同于以往那些来源于嫉妒的想置我于死地。 而是夹杂着一股刺骨的恨意，一种想要将我挫骨扬灰的决心。 我弯唇，自嘲的笑…… 这一场劫难，谁是真正的胜利者呢？ 大概，现在整座后宫的女人，都会又羡慕，又嫉妒我此时的际遇，以为我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只是，又有谁想过，我到底得到了什么？ 他看也未看洛翩跹一眼，走到床边坐下，紧紧握住我的手。 “绾绾，朕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明明是说来安慰我的话，听起来，却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面对他的柔情，我总是没有多少抵抗力。 特别是此时，生死悬于一线之时，我便更加眷恋起有关于他的一切。 哪怕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也足以牵动我的心。 想来也可笑，我连生死都能看透，却始终都看不破红尘，放不下他。 一次次的失望，再一次次的原谅，一路走来，碎了心，亦蹂了情，我所剩下的坚持，还能陪他走多远？ 但，有他的陪伴，即便心中再痛，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允许自己的意识渐渐涣散，缓缓落下沉重的眼帘。 而意识弥留的边缘，我依稀听到龙轩烨震怒的呵斥，“你们都给朕听着，医不好皇贵妃，朕便要整座太医院陪葬。” 谁，是皇贵妃？ 冷，好冷！ 痛，好痛！ 迷迷糊糊间，身子不停的打着颤，渗出层层冷汗，沁入后背的伤处，疼得火烧火燎的。 而我的灵魂，好似在半空中漂浮着，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随时就会飘散一般。 我想，这一次，我大概真的会死。 “绾绾……” 耳边，有人柔柔的唤我，声音好听得有些不真实。 似曾听过，却遥远得，一时记不清在哪里听过了。 “绾绾，梅花树下，你答应过我，今后定会对我不离不弃，你不能言而无信……” 好听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沙哑的呢喃，却带上了浓重的哽咽。 “嗒” 犹如心碎的声音响起，有什么滴落在我的脸上，凉凉的，沁入我的心底。 我漂浮的灵魂，似被他唤回，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有了踏实感。 随即，有股暖意，将我瑟瑟发抖的身子包围，让我整个人，犹如贴在一块暖玉上般，温暖透过皮肤，缓缓流入了心间。 如梦似幻间，那好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入我的耳中…… “绾绾，你要好好的……” “绾绾，你快些醒来，我有很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绾绾，我让人在梅园给你建一座宫殿，好不好……” “绾绾，你一定不知道，梅园宫殿的图样，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画好了……” “绾绾，你不乖，弄脏了我送的绣鞋。那可是我准备，在我们成亲时，给你配喜服穿的……” “绾绾，那夜咏春宫中，你也像现在这样昏迷着，我便偷偷将我们的发，系在了一起。我听说，这样便能做一辈子的结发夫妻……” 柔柔的哽咽，好似累了，半晌没再响起，让我一度以为，这场梦，已经结束了。 可突然间，那包围着我的暖玉竟是不停的颤抖了起来，温暖的声音转怒，哑声低喝，“赫连绾绾，你给朕坚持住，你若是敢死，朕就让春儿那丫头和整座太医院给你陪葬……” 而低喝落下，我的耳边，便只剩下，好似哽在了喉咙中，极为隐忍的呜咽声。 “绾绾，等等朕，朕定会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梦，果真是梦！ 只有在梦中，才会有这样不真实的允诺。 一生一世一双人，多美的诺言啊！ 只是，后宫佳丽三千，争宠夺艳之下，要如何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子已经恢复了暖意，神志渐渐回归，后背的疼痛也已消失。 只是，心却莫名的空虚。 未睁眼，不适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只想靠近那块暖玉。 可身旁却空空的，只余一片凉意。 我不满的皱紧眉宇，轻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帘，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向身侧。 “娘娘，您醒了？”一道甚是惊喜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抬眼望去，便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粉装宫女，正满眼激动的看着我。 而她的声音刚一落下，屋子里的一众宫人，立刻便跪了下去，高呼着，“皇贵妃万福” 我一时间窘住，竟是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皇贵妃？他们是不是叫错人了？ 鍙国后宫的皇贵妃，不是秦涵梦吗？ 我愣愣的看着，半晌也没有出声，而那群宫人，就那样跪在那，一动不动。 许久后，跪在我床边的粉装宫女，终于忍不住偷偷抬头，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娘娘，可以起了吗？” “哦”我被惊得吞了一下口水，才费力的出声，“都起吧！” 因为许久不曾出声，所以我说起话来的时候，声音沙沙的。 “谢皇贵妃”一众宫人叩了头，这才站起身来。 粉装宫女面上带笑，扶着我起身，迅速递到我面前一杯水，“娘娘，喝点水吧！” 我接过，润了一小口，嗓子舒服了些后，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叫青颜。”她接过我手中的水杯，刻意恭敬的回道。 “很好听的名字”我笑着赞了一句，便问道：“皇上呢！” “回娘娘，皇上寸步不离，守了娘娘三天两夜。刚入夜那会儿，见娘娘伤情稳定，才去了御书房，处理急奏。” 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龙轩烨寸步不离的守了我三天两夜？也就是说，他为了我，罢了两日的朝？ 那，这代表了什么？ 而，皇贵妃之位，又是怎么一回事？ “青颜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我急于知道一些情况，便只能支开其他人，去问这个看似很和善的宫女。 待一众宫人散去后，我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青颜，你知道春儿怎么样了吗？” “娘娘，您别急，春儿很好。待她身上的伤好了，就能回来伺候娘娘了。”青颜笑看着我，眼中毫无一点惧色。 虽然，我自认为自己是个比较和善的人。 但，这个青颜，才初见我，怎敢就如此的主仆不分？ 她虽然一口一个娘娘的唤我，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像是姐妹之间的攀谈一般。 因此，我料定，她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宫女。 不过，即便心里已经如明镜，我却仍是不动声色，没有揭穿她。 我打量她一眼，犹豫片刻，终是问出了口，“青颜，为什么刚刚他们都叫我皇贵妃？” 第53章 青颜看着我，先是愣了下，随即竟是“噗嗤”的笑出了声。 我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我的问题，有这么可笑吗？ 再来，她现在哪里有一点宫女的样子啊！ 她在我的盯视下，估计也注意到了，自己此时的表现很有问题，便立刻拉直了唇角，憋笑回禀道：“娘娘受伤昏迷那日，皇上便已经颁发了册封娘娘为皇贵妃的圣旨。” 他没有骗我，当真兑现了他的承诺，我本来该开心的大笑…… 可，为什么当尘埃落定之时，我竟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皇贵妃之尊又能如何？终究也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而青颜一提起，我受伤昏迷的事情，我便立刻想起了洛翩跹。 “洛妃娘娘……还好吗？”我问得有些迟疑，此刻想起她离开时，那仇恨的眼神，仍旧是历历在目。 青颜打量我一眼，虽然有些犹豫，却还是开了口，没用我多问，便把这三日宫里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了我听。 我真的没有想到，只是短短的三日光景，整座后宫，便已经变了天。 洛翩跹因为保护龙脉不利，由洛妃被贬为了洛嫔。 一个无故失去了孩子的女人，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被污成了罪魁祸首，这后宫果然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只能看你是否得宠。 而柳蓉蓉因为给龙轩烨通风报信，使他可以赶回来救我，算是保护皇贵妃有功，贤德，不妒，被册封为德妃。 我真是没有想到，居然是柳蓉蓉找回了龙轩烨，救了我一命。 但，听到青颜说起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奇怪。 这样一个向龙轩烨卖好的机会，可不是时时会有，太后那么精明，又怎么会不让柳蓉蓉好好把握呢！ 就算是柳蓉蓉有太后这座坚实的靠山，但如果得不到龙轩烨的宠爱，她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同样会很难熬。 现如今，只是通风报信一下，便得到了龙轩烨的信任，一跃，便跳上了德妃的位置，她还真是最大的赢家啊！ 只是，这众人都已经尘埃落定，各有各的归途，那秦涵梦吗？ 我真的很诧异，为何一切与太后说的并不相符，最后成为皇贵妃的人，竟是我。 皇贵妃的位置给了我，那龙轩烨要如何安排秦涵梦？ 秦涵梦既然已经千里迢迢的赶来了皇城，龙轩烨就绝对不可能再将她送回去。 “那安瑞王府的涵梦郡主呢？”我问出这句话时，整颗心便一直揪着，明明是急于知道答案，心里却莫名的害怕起来。 “呃……”青颜明显的有些犹豫，不再像刚刚那般爽朗，有问必答。 她越是这般，我的心，便越是紧紧的揪起，最后竟是连喘息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急切的想要摆脱这种感觉，怒气便跟着霎然而生，冷冷的出声，质问着面前的青颜，“青颜，你真是来伺候本宫的吗？本宫问话，也可以不答吗？” 我从来便不喜欢用身份压人，更是厌恶那些仗势欺人的后宫主子。 可今日，我却一副，青颜若是不肯说，便处置她的样子，还真是即可悲，又可笑啊！ 原来，我真的不比他后宫的其他女人清高到哪里去，一样会为了这个男人，丑态毕现。 “好了，我说就是了。”青颜扭捏下，撇撇唇，不情不愿的回道：“皇上已经册封她为四妃之首的贵妃” 我揪紧的心，瞬间松开，重重的摔落在地，响起碎裂的声音。 这个结果，当真是和我猜的，没有什么两样啊！ 他终是把他的红颜知己，留在了身边。 可是，龙轩烨，你当真就不怕我会伤心吗？ 还是在你看来，让我伤心的事情太多，已经不差这一件了？ “娘娘”青颜的低唤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出。 也不知道龙轩烨是哪里找来的笨丫头，刚刚一着急，居是连“奴婢”都忘记了自称。 这回，我就算是不想猜忌她，都不行了。 不过，这丫头给我的感觉很好，我倒也不想拆穿她，让她不好跟龙轩烨交差。 “有没有查出，是谁谋害了皇子？”我忽略掉她脸上的不情不愿，又问道。 只是，没想到，刚刚还不情不愿的青颜，一听到这个问题，竟是立刻来了精神，如捣蒜般的点着头，一副安慰我的口气，说道：“娘娘放心吧！已经查出来了。” “是谁？”见她这个表情，我便更加的好奇起来，到底是谁谋害了洛翩跹肚子里的孩子。 那日，太后和皇后，来的那般凑巧，言语间，又特别笃定那个孩子会死，岂不是很蹊跷？ 可见，那个孩子定然不是偶然间，摔倒，流掉的。 青颜神秘兮兮的看着我，表情有些纠结的回道：“不久前，从凤鸾宫传来消息，是洛嫔，洛妃的妹妹，给自己的姐姐下了毒。” “什么？”我震惊得险些从床上跳起，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 洛芙那样一个淡然的女子，不争不夺的，怎么会谋害自己亲姐姐的孩子？ “娘娘，你也没想到吧！洛嫔居然那么恶妇，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害。”青颜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是真的将洛芙当成了恶毒之人。 “那洛芙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理她的想法，径自问道。 “听说皇后娘娘赐了她一杯鸩酒，天亮后，就行刑。”青烟虽不解我为何如此紧张，却仍是如实以报。 “不行，我要去见皇上。” 我的身子刚挪到床边，看到地上那双绣有梅花的绣鞋时，一时间僵住了所有动作。 而梦里，听到的那些话，竟是清晰的浮现于脑中。 只是，那些动听的话，真的是梦吗？ 他说，这双绣鞋是准备我们成亲时，给我配喜服的…… 他说，他要在梅园，给我盖一座宫殿，一年便决定了…… 他说，他偷偷将我们的发，系在一起，要与我做结发夫妻…… 他说，他定会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呵，好美的梦…… 青颜见我要去找龙轩烨，立刻上前，哭丧着脸，劝道：“娘娘，你的伤还没有痊愈，你不能乱动，外一伤口扯开了，皇上非杀了我不可。” 我收回游走的思绪，迅速穿上绣鞋，回答她的语气，急切，却坚定，“青颜，我必须见他。” “皇上也许一会儿就回来……”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咧着嘴，憋屈道：“完了，我忘记派人通知皇上，娘娘醒了，这下他非赶走我不可了。” “青颜，你到底是什么人？”她都把话说得这般白了，我若再不问，也对不起她。 我真是好奇，龙轩烨为什么将这样一个人放在我的身边。 “啊？”她愣了下，随即便“嘿嘿”的笑了两声，显然也知道自己露馅了。 “娘娘，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师兄，我已经被你拆穿了啊？”她陪着笑，一脸讨好的看着我。 我想，如果龙轩烨听到她这番话，大概会气得吐血。 “你是青儿吧？”我虽在问，心里却已经很肯定，她就是龙轩烨的师妹玄青。 要不是她露出马脚，我还真没看出，她就是当年那个如小猴子一般的玄青。 但，这性子，真是一点没变，还是笨笨的，天真得可爱。 不过，这模样，却出落得比当年那干巴巴，非常瘦弱的小猴子，漂亮多了。 “绾姐姐，你好厉害，怎么会猜到是我的？”她说着，摸摸自己的脸颊，“我应该变漂亮了啊！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青儿妹妹，你觉得除了你以外，这天下还会有第二人叫龙轩烨师兄吗？”我无奈的看着这个笨丫头，提醒道。 “啊，我刚刚居然叫皇上师兄了？”她捂住嘴，惊讶的看着我。 “对”我点点头，站起身，“青儿，我现在必须去见皇上，我们改日再叙旧。” “绾姐姐，那你不要告诉师兄，我被发现了，好不好？”她小小声的在我耳边求道。 “好，别拦着我去见皇上，我就不出卖你。” 我既然知道，她是为谁而留下，又怎么会出卖她呢！ 只是，她的情路，怕也会坎坷无比。 “好好好，那我陪你去见师兄。”她不再阻拦，跟上我的步子。 怎知，我二人刚走到外殿，龙延宫的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再关起，走进一个端着托盘的公公。 “干什么的？”青颜不客气的问道。 “皇上让奴才来给娘娘送药”那公公低垂着头，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却怎么都觉得，这人的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哦”青颜点点头，上前欲接过他托盘上的药碗。 只是，她才走上前两步，便又立刻顿住了脚步，忽然一甩衣袖，一把短剑，便握在了手中，直指那公公，历喝一声，“什么人？” 那公公不躲不闪，短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一瞬间，他竟是缓缓的抬起头，视线专注的看向了我。 而当我看清他的容貌时，惊得顿时瞠圆了眼睛，双手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唇，阻止险些出口的惊呼。 墨非，怎么会是墨非？ 第54章 英朗的五官，清新俊逸，眸清似水，却又如星子般，静静的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他紧抿着唇，依旧不苟言笑，却不失温文尔雅，虽未着昔日的锦衣华服，亦不失翩翩君子的气质。 此时，那双星眸正缓缓荡起温和的笑意，曾经只为阿暖而有的笑意。 “阿暖……”他毫不在意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剑，定定的看着我，紧抿的唇，渐渐弯起。 “墨非……”我捂在唇上的手，慢慢移开，垂下，唇角亦是缓缓弯起，从心底荡出了笑意来。 他还活着，真好…… “阿暖，我还活着……”墨非很努力的保持着唇角的弧度，明明是在笑，却莫名的酸涩了我的心。 “真好……”我的唇，不停的颤抖着，只溢出了两个字。 “你们认识？”青儿的视线，在我和墨非之间，来回两次，见我点头后，才撤下了架在墨非脖子上的短剑。 墨非闻声，看向玄青，声音淡淡的问道：“这位姑娘是怎么看出，在下有问题的？” “师兄走的时候，交代过，到了喝药的时辰，他会让赵公公送来，其他人送来的一律不许喝。而你刚刚却说是师兄让你送药来的，明显就是在说假话，我自然就以为你是坏人了。”青儿的眼中，带着明显的堤防，短剑的剑尖虽朝地，却仍是握在手中，并未收起。 “好聪明的女子”墨非淡笑着点点头，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抬起，手指间便有东西飞出，直直的向青儿打去。 “不要”我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青儿刚一抬起短剑，想要反击，身体却定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而当打在她身上的东西滚落于地，我看清那不过是块石子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 “卑鄙……”青儿刚要叫骂，墨非的指尖，便又接着飞出一块石子，打在了她的身上，顿时让她有口难言，连话都说不出了。 我看着青儿拿剑的手还抬着，红唇仍是张成叫骂墨非的口型，不禁愧疚的看了她一眼，才蹙眉对墨非道：“墨非，别伤害她。” “阿暖”墨非微皱眉宇，眼中流转过一抹痛色，“你放心吧！我只是点了她的穴道，不会伤害她的。” “对不起”我面色微窘，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青儿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虽与青儿五年未见，但也还是真的相信她的品性纯善的。 “我知道，但她是龙轩烨的师妹，是不会让我带你走的。”墨非视线专注的看着我，淡笑着解释一句，便向我伸出手，用蛊惑般的嗓音道：“阿暖，跟我走。”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竟是莫名的害怕墨非会带走我，“墨非……” “阿暖，你不愿跟我走？”墨非眼中渐浓的痛色像是在指责我一般，让我无地自容。 “对不起”我咬紧下唇，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却努力着，不许自己泣下沾襟。 这所有的过错，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我有什么资格哭？ “阿暖，跟我走。”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龙轩烨给不了你幸福的，跟我走。” “墨非……”我摇着头，想要抽出被他紧攥着的手，他却不许。 “跟我走”他似下了狠心，视线死死的盯着我，攥着我手的大掌，越收越紧。 “不要逼我”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青儿还握在手里的短剑，抬手迅速夺过，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墨非，不要逼我。” 墨非紧攥的大掌，终是卸去了所有力气，缓缓松开，无力的垂落在自己的身侧。 “阿暖，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傻？”他痛苦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痛苦不但没有敛去，反而浓烈得遮去了他眼中所有的光芒。 是啊！我怎么就那么傻呢！ 在龙轩烨为了温夕月背弃我的时候，墨非也这样说过我。 今日，再见他，竟还是这句话。 我又何尝不想活得聪明些？ 可，我心不由己的痛苦滋味，谁又能懂？ “墨非，你走吧！再也别管阿暖了，阿暖答应过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再离开他。”我明知道，我的话于墨非而言，很无情，很残忍，可我还是说出了口。 原来，为了龙轩烨，我真的可以伤尽天下人…… “你可以为他去死，那他呢？他可以给你什么？”墨非不甘的看着我眼中的闪躲，咄咄逼人的继续道：“一个妃位吗？那然后呢？你为了保住这个妃位，保住自己的命，去与他的女人厮杀，争夺吗？最后也变得同她们一样面目狰狞吗？” “不，我不会。”我惊慌的摇头，下意识的否认，“他是爱我的，定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 “呵……”墨非自嘲而笑，眸光越发的暗淡，似终于败下了阵来。 他动作极慢的将手伸入怀中，再抽出时，一张折得整齐的薄纸，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将那薄纸递向我，仍旧努力的对我笑着，“给你”。 而他那灰败的眸子中，此刻正闪烁着点点刺痛人心的晶莹。 我犹豫片刻，才颤抖着手接过，展开…… 纵使，接过这张薄纸的那一瞬间，我便已经猜到了里边的内容。 但，当我看到“合离书”三个字，以及那上边的日期、变淡的墨迹时，我隐忍许久的泪水，终是大颗，大颗的滴落，打湿了那微旧的合离书。 “来之前，我便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顿了顿，微抬眸子，待眼中的晶莹倒流回眼底，才继续道：“阿暖，这一次，你一定要努力的让自己幸福，知道吗？” “恩”我重重的点头，咬紧下唇，不让自己的哽咽声泄出。 “阿暖”他哑声，痛苦的低唤我一声，温润的唇，便贴上了我的额头。 我静静的落着泪，不闪不躲，任由他的唇，颤抖着贴在我的额头上，久久没有离去。 他的泪，滴落在我的额头上，再滑落到我的眼中，与我的泪，一同落下。 可是，泪可以一同落下，人却终是不能一同离开，我们皆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许久后，墨非贴在我额上的唇，微微抬起，在我以为，别离即将来临的时候，他却忽然吻住了我的唇，重重的吮吸起来。 我瞬间瞠圆了眼睛，怔愣片刻，抬手刚要推开他，安静的室内，却陡然响起一道震怒的低喝，“你们当朕的龙延宫是什么地方？” 我用力推开墨非，慌乱的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便见龙轩烨正一身戾气的站在紧闭的殿门前。 而他的黑眸中，此时正蓄满了，好似要将一切都毁灭般的风暴…… 在他赐死那二十个行刑的小太监时，我就曾见过这样的他。 此时再见，我又怎会不知，他是对墨非动了杀心。 不，墨非已经为我死过一次了，这次我一定不能让他杀了墨非。 于是，我立刻向前一步，将墨非挡在自己的身后，已经顾不得去谴责他刚刚对我的轻薄了。 “龙轩烨，放他走。”我对上龙轩烨投来的视线，看着一向整齐的他，下颚上长出的青茬，已然痛彻心扉…… 他果真是衣不解带，照顾了我三天两夜…… “给朕个理由，朕为什么要放过一个夜闯深宫，辱朕妃子的叛国乱党。”龙轩烨唇角微弯，挂起冷冷的笑意，声音极为森寒，“墨非，你就只会躲在女人的身后吗？” “龙轩烨，你当真还敢杀我吗？”墨非从我的身后走出，语气过于淡然的问道。 “那你就试试朕敢不敢”龙轩烨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急急的向墨非刺来。 “不要”我惊叫一声，想也未想，便挡在了墨非身前。 我已顾不得墨非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他人在深宫，如果龙轩烨不想放过他，他纵使插翅，也难飞。 龙轩烨的剑，在距离我胸口一寸的地方，猛的收住。 随即，他陡然眯起凤眸，眼中迸射出两道寒光，对我怒声低喝道：“让开” “放他走”我不肯让，嘶吼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赫连绾绾，朕再说一次，你给朕让开。”龙轩烨震怒的厉喝声，不留一点回旋的余地，嗜血的鹰眸中，已满是萧杀之意。 “龙轩烨，我说放他走。”我声音微颤，却十分坚定，“嚯”的抬起手中短剑，直指龙轩烨。 第55章 龙轩烨眼中的杀意太重，所以我怕，他下一刻便会扯开我，杀了墨非。 他此时已是怒极，眼中的火红，似下一刻便会跳跃而出，烧死所有人。 他缓缓垂下手中的软剑，一步一步的走近我，剑尖滑在地面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让人胆颤心惊的声音。 “不要过来”我轻轻摇着头，颤声警告着他。 “赫连绾绾，你若是想让朕放过他，就一剑刺进来。”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为什么要逼我？”我不懂，他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放过墨非一次，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 “下不了手吗？”龙轩烨的唇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声音却陡然变冷，“既然下不了手，就给朕让开。” “放过他，求你……”我握着剑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泪如雨下的哀求道。 “求朕？”他嗤笑着反问，盯视着我的眸子里，尽是失望，“你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求朕，你又了解他多少？” “放他走，就这一次。”我虽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但隐约间，我大概也猜到了，墨非的身份，定不是我知道的那么简单。 不管，墨非是谁，他做过什么，他都曾对我情深意重，有恩于我，我救他一次，弥补我心中的亏欠，就真的为过吗？ “就这一次？”龙轩烨嘲讽的冷笑，“如果有下一次，你敢保证，你会看着他去死？” 我被他的话问住，说不出一句话反驳的话来。 再有下一次，我就能看着墨非死在我眼前吗？ 答案很显然，我一辈子都做不到。 即便，他对我没有恩情在先，有相识近十年的情谊在，我也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放他走”我只能无力，且痛苦的重复着这句话，希望龙轩烨可以为我退一步。 “朕再说一次，你若是想朕放过他，除非一剑刺进朕的胸口，要不然就给朕滚开。”他终于停住了脚步，胸口却已经抵在了我的剑尖上，“动手啊！让朕看看，你为了他，到底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龙轩烨，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我拼命的摇着头，小心的端稳手中的剑，生怕一不小心，就刺伤了他。 “既然不是朕想的那样，就证明给朕看，你不在意他。”他嗜血的眸，紧紧的盯着我，黑眸幽深得，藏起了所有的思绪。 “我……”面对他的咄咄逼人，面对我的质疑，我的心已经凉到了极点，解释的话，更是一句都说不出。 而且，就算我现在告诉他，我爱的人从来都是他，他也不会信，也一样会让我用对墨非的置之不理作为证明。 他好似与我对视得累了，狠狠的点了下头，“好，既然你决定不了，那朕就叫禁卫军进来抓他，看你这把剑还能威胁到谁。” “不要”我一急，身子不禁向前倾去，眼见着短剑刺入他的胸口，再想收回，已然来不及了。 我惊惶失措的后退一步，短剑从他胸口抽离的时候，刺目的鲜红立刻从那伤口出涌出，染红他的衣袍。 心，如撕裂般的痛了起来，直到麻木…… “哐啷”一声，我手中的短剑掉落在地上。 那一剑，虽刺在了他的胸口上，却也扎入了我自己的心里。 龙轩烨手中的软剑，亦“哐啷”一声，掉落地上。 他看着我的黑眸中，正闪烁着一抹不敢置信的光芒。 但，下一瞬，他却轻笑着，问：“赫连绾绾，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我哽着声，想要解释，唇开合了半晌，却只说出了一个字。 “赫连绾绾，你最在意的人，果真还是他。难怪朕为你做那么多，你都不愿意做朕的妃子。”他自嘲的冷笑，悲凉的表情，配上他下颚的青茬，让我顿时犹如万箭穿心。 “龙轩烨，不是的……”我痛苦的哽咽着，想要向他解释时，他的视线却越过我，看向了我身后一直未出声的墨非，“满意了吗？” “龙轩烨，你一点都不懂她，根本不配与她在一起。”墨非的声音依旧淡定如初，却又重重的，带着股不甘。 我转头，狠狠的瞪下墨非，抬手指着门口处，低声嘶吼着，“你走，你立刻给我走……” “阿暖”墨非蹙眉，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走，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从此，我们之间，两清了。”我别过眼，不看他。 怨吗？刚刚那一刻，我确实是怨他，说那样的话，刺激了龙轩烨。 但，真到了，需要与他对视的时候，我还是心虚的不敢看他。 今天这一切，终究是我自己一手造成，怨不得别人…… 如果，当初我可以坚强的面对龙轩烨的背弃，没有答应墨非，与他假成亲，逃离皇宫，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墨非不甘的看着我，终是在我的漠视下，快步走到龙延宫的殿门前，推开，步了出去。 随后，赵公公走了进来，将殿门关紧。 “皇上，老奴帮您包扎一下伤口吧！”赵公公抿眉看着龙轩烨胸口的伤，出声道。 “不用了”龙轩烨阴沉着脸，冷冷的扫向一旁被点了穴道的玄青，“派人将玄姑娘送回昭林山。” “是，皇上。”赵公公稳步到玄青的近前，恭敬的行了个礼，“玄姑娘，得罪了。” 随即，他便抱起，大眼中充满了挣扎的玄青，走进了内室。 “啪啪啪”有节奏的三声巴掌声响起后，赵公公便空手走了出来，复命，“皇上，已经办好了。” “下去吧！”龙轩烨对赵公公一摆手，视线始终盯着我的脸。 “吱呀”一声，殿门关起。 当龙延宫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之时，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龙轩烨，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我上前一步，含泪看着他，声音里尽是愧疚。 看着他胸前刺目的一片红色，仍是不停的向外涌着，我多么希望，受伤的是我，而不是他。 我知道，那伤口并不深，要不然赵公公也不会枉顾龙轩烨的性命，就退了出去。 我真正伤了的，是他的心…… 这一次，他定然更恨我了吧！ 看着他眼中的森寒，看着他赤红的眸子，我真恨不得捡起地上的软剑，一剑刺入自己的胸腔。 可是，我不能，我知，他即便恨我，也会心疼我。 但，我没有想到，这一次，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先是与七皇弟在咏春宫中相拥而眠，今夜又与墨非在朕的龙延宫中，视若无人的恩爱，赫连绾绾，你当朕是什么？”龙轩烨陡然伸出大掌，扣住我的肩膀，将我扯到他的眼前，“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吗？” 我的表情一时间僵住，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变得极其陌生，如地狱修罗一般的男人。 “赫连绾绾，你不勾引男人，就活不成吗？”他狠狠的咬牙质问，扣在我肩膀处的大掌，渐渐收力，捏得我肩膀的骨骼都发出了“咯咯”声。 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抬起巴掌，对着他的脸，打下去去，“龙轩烨，你混账……” 他立刻抬手，扣住我的手腕，让我的巴掌没能如愿的落下。 “想打朕？你配吗？”龙轩烨的唇角噙着嗜血的笑，似要将我撕碎般。 “龙轩烨，你怎么可以如此侮辱我？你明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我颤着声，失望的看着他，这一次竟是忍住了眼中的泪水。 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能哭，他这般侮辱我，错的人是他…… “那你告诉我，事实是什么？”他死死的盯着我，眼中没有一星半点的信任，显然是已经定了我的罪。 “……”我该如何解释？他明明就什么都懂，却硬是要逼我痛，来缓解他心里的伤。 他似受了伤的狮子一般，自己伤，也要咬伤别人，才甘心。 “说不出吗？那朕来告诉你。”他唇角的笑，极其的蔑视，他的脸颊，缓缓压低，眼见着就要压上我的脸颊时，我下意识的向后躲去。 可才一躲开，当我看到他眼中速变的神色时，才知道自己又错了。 “你就这般厌恶朕”他的唇角渐渐弯起，笑得极其的自嘲。 “不是……”我摇头，解释的话，还没出口，他就已经一把推开了我。 我的身子重重的跌落在冰凉的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爬不起来，只能昂头看着他，在心里渴望着，他的神志可以回归…… 他的视线紧紧的盯着我，冷冷的，没有一点的怜惜，甚至就连恨，都没有…… 我真的伤了他，伤得很深很深…… 第56章 “赫连绾绾，你口口声声的说，没有背叛朕，可你为了龙轩瑾，亲手污了自己的名节时，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将陷朕于如何的地步？朕那日，尽管气，却从进入咏春宫开始，便已经料准，轩瑾根本不可能碰你。朕本已经想到了办法救你，你却不知廉耻的站出去，抛下自己的名节去救他。”龙轩烨蹲下身子，拉近与我的距离，周身沙发出来的寒气，似要将我冻结，“你知不知道，朕当时，就恨不得杀了你。” “龙轩烨……”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永远都摸不透你的心，我不敢拿七哥的性命，去赌你的信任。 “可是，即便如此，朕还是舍不得你死。”他轻呵，自嘲的笑声，将我的心，撕成一片片的。 “当你为了别的男人，置朕于不顾的时候，朕却为了你，与自己的母后为敌。朕以为，只要朕多付出一点，你便能离朕更近一些。”他森寒的眼中，忽的闪过点点晶莹，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的时候，他已经昂起了头。 待，他再低头看向我时，那晶莹，已经结成了冰。 “可是，朕错了，朕又错了。”他猛然提高声音，暴戾的声音，却带着嘶哑的伤痛，“在他们面前，你选择的伤害的，永远都是朕。永远都是朕……” 他的声音，到最后，已经近乎呢喃…… “龙轩烨，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抬手，急急的拉住他的袍袖，却他狠狠的甩开。 “既然，朕给你怜惜万千，你不肯要……”他猛的伸出大掌，扣紧我的下颚，狠狠的道：“那朕又何必再对你小心翼翼！” 我还没有来得及深解他话里的意思，他满是戾气的俊脸便已经在我的眼前渐渐放大，薄唇重重的压在了我冰凉，颤抖的唇上。 毫无怜惜的吻，为的不是遣眷情谊，而是无尽的报复和折磨。 他带着轻蔑和羞辱的吻，让我全身不停的颤抖着…… 可，狂野霸道的索取，却让我无力反抗，亦不想反抗…… 谁让，这一次，是我愧对了他。 所以，我没有闪躲，没有推开她，任由他发泄，只希望他可以少痛一点。 滚烫的吻，娴熟的舌，疯狂地占有和侵略。 而我因为惊骇，微微张开的唇更像是盛情的，邀请着他的舌进入…… 他含着我的唇，重重的蹂躏，舌深深的探入我的口中，不停的翻搅，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 他的胸膛，急速的起伏着，嗓子里发出沉闷的低吟，激烈的缠绵间，似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在了我的大腿根处。 我心下一惊，涣散的神志还没来得及聚集，他吻着我的动作，便僵了一下，抽出舌，重重的，咬上了我的唇。 腥甜的味道，在我的口中蔓延，胸口似乎快被什么情绪胀破，闷闷地抽痛。 他再次含住我的唇，温润的舌，扫过我唇上的痛，再滑入我的口中，缠住我的丁香，任腥甜的味道，在我与他的舌尖蔓延。 随即，他更加疯狂了起来，伸出大掌，狠狠地扯着我身上的衣物。 “哧……” 衣锦破裂的声音响彻整座龙延宫，在我们彼此的心头又多添上一道伤。 泪，终是行行滚落，落在我们的齿缝间，与我们口中的腥甜融合。 龙轩烨，求你，别恨我…… 他吻着我的疯狂动作微僵，却没有停下。 下一刻，他猛的低吼一声，将我扑到在龙延宫坚硬的地面上。 “嘭……” 我的身子重重落地，后背还未痊愈的伤，再次疼痛了起来。 可再痛，都不及我的心痛…… 我颤抖着手，捂住他胸前的伤口，怕他这样疯狂，会伤了自己。 龙轩烨，如果这样折磨我，就能慰藉你心中的伤，绾绾定然成全你。 他胸前的血，顺着我的指缝流出，我明明知道没有多大的用处，却仍是死死的捂着，不敢移动一下，生怕他的血会流完。 他高大的身躯猛的僵住，在我口中肆无忌惮搅动着的舌，亦停住了动作。 “龙轩烨，求你。”我的唇轻轻颤动，一开一合间，皆摩擦着他的唇，“即便恨我，也别再伤害你自己了。” 暧昧的尺度，却没有一丝的甜蜜。 阵阵的抽噎，究竟碎了谁的心？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冰凉的薄唇，错开我的唇，从我带泪的脸颊一路滑下，落在我的耳畔，痛苦的低喃，“既然，跟朕在一起，那么痛苦，为什么不跟他离开？” “……”我抽噎着，看着龙延宫高高的屋顶，一句话都说不出。 难道，他还不懂吗？我爱他，已经爱得彻骨，我怎么可能会跟别人离开呢？ 龙轩烨，你总是让我信你，你又何曾信过我？ 你但凡相信我是爱你的，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其实，他现在已经有能力跟朕抗衡了，你不必再怕朕会伤害他。”他的声音里，满是自嘲的味道。 这是我一次听到无所不能的龙轩烨，用这样无力的自嘲口气说话。 我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懂。 墨非是什么人，有多厉害，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曾经，墨非的死，一直都是我解不开的心结，我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所以我害怕跟龙轩烨在一起，我怕这样会对不起他。 而且，当初虽是假成亲，可我一天没有拿到休书，便是墨家的人，于情于理，我都该为墨非守节。 我知道，墨非从来不在意这些，他真正要的，是想我幸福，但是，墨家的其他人，还存于世，我不能不顾她们的颜面。 如今，墨非不只还活着，似乎还隐瞒了我很多事，亦是真的与龙轩烨为敌了。 我对他那份难舍难弃的负疚感，也就自然消退了。 再听到龙轩烨此时这句话，我不禁也有些开始怀疑，墨非当初是不是真的做了叛国之事？ “龙轩烨，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我将唇，贴在他的耳边，声音轻轻的，却又十分的坚定。 “太晚了，绾绾。”他亦是回的轻轻的，却是毫不留情，不肯给我一点的希望。 “不，不会的，我们可以的……”我抬起平放在地面上的那只胳膊，紧紧的抱住他压在我身上的高大身躯。 这一次，我是这的怕了，怕他会丢下我。 以往那么多次，他就算再怪我，也会狠狠的说上一句，“赫连绾绾，你一定是朕的，只能是朕的。” 可是，刚刚，他明明说得那么温柔，却如一把利剑，刺入了我的心里。 他说，“太晚了，绾绾……” 怎么会晚，我才决定要好好爱他，怎么会晚…… 我张开唇，拼命的喘息，想缓解心口窒息一般的痛…… 可为什么，死亡的味道如影随形，我就算是再逃，也始终逃不开呢！ “绾绾，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善良，却唯独对朕，每次都可以做到狠绝呢！”他的声音轻轻的，却极为冷静，骨头里直冒寒意。 “龙轩烨，不是，不是你想的……”我的手臂不停的收紧，用他压在我身上的重量来告诉自己，我们还在一起…… 他抬起头，视线专注的看着我，指尖滑过我满是泪水的脸颊，温柔的将粘在脸上的发挑开，别在我的耳后。 “绾绾，你真的很美。”他语气温和，扯唇而笑，可这笑意里，却没有一丝的温暖，有的只是无情的决裂。 他是真的决定，不要我了…… “你一定不知道，这些年来，朕为了多看这张脸几眼，付出了多少。”他的指尖划上我的额头，最后停在我的眉上，轻轻的描绘。 本是极其温柔的动作，却让我全身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十八岁那年，父皇已经允了老师，让梦儿做朕的正妃，就差一道圣旨，这件事情，就会成为定局。”他结了冰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一丝的波澜，平静得让人心慌。 这么年以来，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当年的事情，即便是一个字都不曾。 此刻，他再提起，尽管时隔多年，却依旧清晰。 因为，那一年，那一日，龙轩烨为了秦涵梦，对我说了第一句重话。 那是他在梅花树下，第一次吻我之后的几日。 我听宫人说，他的母后要给他选妃了，而他正妃的人选，便是安瑞王的掌上明珠，涵梦郡主。 我虽然同为郡主，但，我毕竟只是个先皇捡回来的孤儿。 我又怎么会不懂，没有强势的家族做后盾，想嫁给龙轩烨做正妃，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先皇宠我，那龙轩烨的母后呢？ 龙轩烨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定然希望，他能夺下皇位的。 尽管，十五岁那年，我已经懂得了很多道理，明明知道不可为，却还是想再看看他。 怎知，一朝的放纵，却蹉跎了这么年…… 第57章 那日，三日未曾见过他的我，偷偷的跑去了他的景安宫。 那时候，他还没有封王，还住在皇宫中。 我当时本想着，看他一眼，便离开。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景安宫的庭院中，我竟是看到，秦梦涵正靠在他的怀中。 而他，则是一脸的痛色，满眼的怜惜，紧紧的将她圈在怀中。 我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瞬间便红了眼眶。 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动人，我却是第一次见。 他平日里对我，眼中有的更多是宠溺，偶尔也会跟我置气的皱紧眉头，重重的，咬牙念着我的全名，“赫连绾绾”。 而此刻，他眼中的情绪，明明是在意，又不舍的情谊。 我就算是再笨，也能看明白，秦涵梦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不同于其他女人的。 我咬紧唇，忍住眼中打转的泪水，转身便想跑开，可太急，没注意到脚下的宫门门槛，竟是直接被绊倒在地上。 我本想立刻爬起来，逃离这个让我心痛的地方。 可右腿的膝盖刚一用力，还没爬起来，我就已经一头冷汗的跌回了地上。 估计是我身子落地的重响，惊扰了相拥中的两人，却不知为何，是秦涵梦先跑了过来。 “绾绾，你没事吧？”她伸出纤细白净的手，来扶我。 她的声音，让我的心口顿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我未转头看她一眼，便已经大力的甩开了她的手，嘶吼道：“走开，不许叫我绾绾。” 当我答应过龙轩烨，只让他一个人叫我“绾绾”后，便开始讨厌除了他以外的人叫我“绾绾”。 哪怕是七哥，墨非，我都从来不许。 她秦涵梦凭什么这么叫我？到底凭什么？ 不知道是我的力气太大，还是秦涵梦的身子太娇弱，我只是甩开了她的手，她竟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不管是不是我的原因，听到低呼一声，跌坐在地上时，我还是心声了愧疚，刚转过头去看她，一道厉喝便已经在我耳边响起，“赫连绾绾，你发什么疯！” 我的视线，猛的定住，看着他快步走到过来，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扶起了秦涵梦，声音关切的问道：“梦儿，伤到哪里没？” 我疯了，我想我一定疯了，要不然，我定然不会自动送上门来，被人家羞辱。 明明知道，龙轩烨与秦涵梦的婚事，已是既定的事实，我却还是眼巴巴的想看他一眼，我不是疯了，我是什么？ “烨，我没事，你去看看绾绾。”秦涵梦轻轻的推开他，脸上竟是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之前哭了，为什么会哭？喜极而泣吗？ “我让人送你回去”龙轩烨并没有挽留，而是唤了小太监来，送走了秦涵梦。 而在他二人说话间，我已经左腿着力，手支撑着地面，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一刻，是我人生第一次尝试什么叫心被揉碎的滋味。 那一刻，我以为，这便是我与他之间最后的结局。 可，身子却突然间腾空，落入了那有着梅花香气的怀抱。 “放我下来”我含泪瞪着他，哽声怒道。 他只是皱紧了眉宇，静静的盯视了我一眼，便抱着向景安宫的内殿走去。 “放我下来”我眼中的泪，飞散而出，拳头使劲的捶打着他的胸口，身子不停的挣扎，丝毫不顾及自己膝盖上的伤。 他沉着一张脸，依旧不语，亦不肯放开我，而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进正殿，将我放在椅子上。 他才一放下我，我便想跳下椅子，离开……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如此一般，迅速按住我，让我未能如愿。 然后，他蹲下身去，与我的视线平视。 “绾绾，我是不会娶她。”他望进我的眼中，一字一顿，极其郑重的对我说道。 我被他眼中的专注给蛊惑了，竟是呐呐的开口，轻问：“真的？” “恩”他重重的点头，眼中全是坚定。 那个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说的，我便傻傻的信。 即便，他前一刻伤了我，我还是能在他的一句承诺后，便莫名的信任他。 “别哭，绾绾。”他抬手拭去我脸上的泪水，动作依旧如昔的温柔，可他的眼中，却明显的多了一份凝重。 然后，他莫名的说：“绾绾，你不能总是哭，要坚强一点，不是每次，我都能为你擦干眼泪的。” “你总有一天，会不要我，对吗？”我哭得更凶了起来，那时似乎对我们的将来，便已经有了预感。 “不许胡说”他突然动怒，扣在我肩膀上的大掌霎然收紧。 我被他震怒的表情吓得惊住，就连哭泣的声音，都哽在了嗓子中，不敢再发出。 “绾绾，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无奈的轻叹一声，将我圈进他的怀中，用着似要将我嵌入身体里的力量，紧紧的环着我。 …… 如果，景安宫中，我看到他揽着秦涵梦，一心护着她的时候，便是我们之间的结局，我想我心上的伤口，至少还有愈合的机会的，绝不会像此刻这般，一次比一次痛。 痛到麻木时，我以为那便是极致，可谁知道，他便又会在我的心上补上一刀，深深的，挖掘出埋藏在深处的痛。 终于，我也伤了他一次的时候，结果，我的心，却比任何一次，都要痛…… 他从来都是残忍的，不许你离开时，你就是死，也要死在他的身边。 他从来都是决绝的，不想再要你时，你就是再求，他也不会多给你一丝的暖意。 就如此刻，他明明如每一次一样，很专注的看着我，却可以冷到没有一丝温度，让我如坠冰窖。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都未曾提起秦涵梦的他，为什么会提起那时候的旧事。 他对当年的事情，不是一直都守口如瓶，不肯说吗？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我慌乱的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我不想听，不想知道当年的那些事。 可他却看着我冷冷的心，一副打定了主意，非要让我知道的意思。 “安瑞王手握重兵，亦是父皇的生死之交，他的女儿，自然也就成了众皇子争抢的皇子妃。可是，这天大的好事，落在了我的头上时，我却苦苦的求父皇，让他不要赐婚……”龙轩烨低低的笑，眼中的冰冷还未散去，深深的同意在那层坚冰，若隐若现。 “不要再说了”我轻轻的摇头，哀求着他，不想再听。 再听下去，我会死的，会心痛得死去…… 可，他绝情起来，又岂会让我如愿？他想要的效果，不就是让我心痛吗？ “这就是听不下去了吗？”他轻蔑一笑，握住我按在他伤口上的手，轻轻的拉开…… “龙轩烨……” 我的手，刚一移开，他的伤口处，便又有蠕蠕的鲜红溢出。 我想再捂回去，他却死死的握住我的手，不许。 “绾绾，你觉得，你的手，挡在了那里，血就真的会不流吗？”他顿了下，将我的掌心翻过，置于眼前，看了眼顺着我指缝流下的，他的心头血，轻蔑的笑，“绾绾，何必再自欺欺人呢？伤了，便是伤了。” 他轻轻的松开我的手，动作很慢，明明已经给了我心里准备。 我的手，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直直的垂落在地上。 指缝间的鲜红，蜿蜒的流着，刺目的颜色像是在指控着我的罪行一般。 十指果真连心，他的心头血，扎入我指尖的痛，皆顺着我的血液，涌入我的心底。 从此，这痛便生了根，长成了刺，永远扎在我的心头，拔不出，只能永远的痛着…… 龙轩烨，你的报复，果真够残忍。 他从我的身上起身，支着右腿，左腿平放在地面上，坐在那里，定定的看着我，温柔的向我伸出手。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温柔，亦是他残忍的报复。 可明明知道，眼前的他是一勾毒，我却还是伸出了手，握住他伸来的手。 他拉着我起身，将我带入他的怀中，很温柔，温柔…… 然后，他的手，抚上我凌乱的发，极为耐心的捋顺…… “父皇说，君无戏言，既然他已经答应了安瑞王，我就必须娶梦儿。除非秦家拒婚，要不然这件事情，便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他的声音顿住，似专心的摆弄起了我的发。 我没有再阻止他说下去，既然他心里苦，那就说吧！ 我愿意陪着他，一起伤，一起痛…… 即便是万劫不复，我也不会再丢下他一人痛…… “我为了那一点转圜的余地，去了安瑞王府，去求老师，希望他能去跟父王说取消赐婚。”他语气很淡，淡得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可是，他没有答应，是不是？”我知道，如果这件事情，那么简单，他就不会说出来给我听了。 太简单的事情，怎么能达到，让我痛彻心扉的效果呢！ “他不但没有答应，还教训了我。他说，‘红颜祸水，倾国倾城，四皇子若不能像圣上一般，悬崖勒马，终有一日，会悔不当初。’”他松开指间的发，抚上的脸颊，“这张脸，真是越发的美了。” 第58章 “原来，我还有当红颜祸水的美貌啊！”我苦笑，第一次知道，我原来也算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你有，你一直有……”他的长指顺着我的脸颊滑下，在我的脖颈处，来回的滑动，徘徊，像极了狮子吃掉猎物前的逗弄。 我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任由他胸口处流出的血，渗透我那残破得，勉强遮体的衣衫。 他滑动的长指，在我的喉咙处停下，陡然用力，掐住我纤细的脖颈。 我的双眸猛的瞠圆，却又立刻落了回去，没有挣扎，没有出声，任由他渐渐加大力气。 “绾绾，不怕吗？”他的唇，贴在我的耳边，轻轻的问。 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上，寒得直接彻了骨。 “不……怕……”我费力的出声，昂头望着他狰狞的脸，以及那再次结起冰面的，如深潭般的眸子。 我的呼吸，越发困难，脑中记忆散去，渐渐的变得空茫。 怕吗？真的不怕…… 他会杀我吗？不会，我信他不会…… 可是，他的手却越收越紧，似要将我的脖颈勒断一般。 即便，胸腔里的气息，已经抽空，已经站在了死亡的边缘上，我却仍是努力的睁大眼睛，静静望着他眼中越结越厚的冰。 我没想过，我还能感化他，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就要死了，那就更该再多看他一会儿，将他的容颜深深的记在心底，永不忘记。 如果，有来世，再与他相遇，我定会离他远远的，默默的爱着他，不会让他再这般痛…… “嗒”的一声，有什么从他的眼中迅速滴下，落在我的脸上。 呵…… 原来，是他眼中的冰渐渐在融化，滴出了水来…… 只是，融化的冰，为何不是冰凉彻骨？ 而是，热得灼人，在我的心头烙印下了深深的一道伤…… 他的手，猛然松了力气，却并没有离去，依旧放在我的脖颈上。 “为什么你不怕？朕刚刚是真的想杀你。”他的薄唇不停的颤抖着，眼中的坚冰融化得越加的快了起来，一滴接一滴的落在我的脸颊上。 “……”我张了几次口，被他掐伤的喉咙，才能勉强，沙哑的发出声音，“你不会舍得的……” “呵……哈哈……”他从自嘲的轻笑到发狂的大笑，每一声均刺入了我的心里。 而那双平日里森寒，威严的鹰眸，此时已经氤氲一片，模糊了他眼中的我。 “赫连绾绾，你是不是料准了朕会不舍得杀你，你才敢一次一次的往朕的心口上捅刀子？”他停止笑声，逼视着我，眼中的水雾似从泉眼里流出的一般，止也止不住。 抬起微染血的一只手，抚上他湿润的眼角，任由他眸中不停涌出的泪水，顺着我的手背流下。 这整个天下，也只有我一人，能看到这个平日里，总是一脸威严的年轻帝王落泪。 而且，我何其有幸，这泪还是为我而落。 “还愿意再信我一次吗？”未出口，我便已经知晓了他的答案，但我还是勇敢的问了。 “赫连绾绾，如果，朕再说一次，墨非是叛国乱党，你会信吗？”他问的淡淡，似问出，便没指望要答案。 我微愣，迟疑了片刻，才点回道：“我信。” 可是，我知道，片刻的迟疑，也足以伤到他了。 他放在我脖颈上的手，微僵了下，我以为他会故技重施，再次掐上我的脖颈。 不想，他竟是自嘲的轻笑一声，陡然撤离了他的掌，用力将我从他的怀中推出，看也不看摔倒的我一眼，站起身，便向殿门口走去。 “龙轩烨，别走……”我慌忙从地上爬起，冲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求道：“信我一次，就一次……” “放手”他冷冷的盯视着我，咬牙问道：“你求朕信任你的时候，你有没有信过朕？” 我抓着他衣袖的手，僵了下，又怎会不知道，他仍旧在介意着墨非呢！ 在他的怒视下，我缓缓松开他的手，他却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墨非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为什么你要那么信任他？”他不甘的看着我，哑声质问道。 虽是质问，却少了底气，不过是因为他没有信心。 我轻轻的摇头，将右手，伸进左侧的衣袖中，缓缓摸出那张已经褶皱了的合离书，递给他。 收下合离书后，局面虽然一直很混乱，我却仍是记得将这张象征我自由的薄纸好好的收了起来。 我当时便在想，龙轩烨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他蹙眉接过，合离书展开的一瞬间，他的大掌竟是不稳的颤了颤。 “龙轩烨，我自由了，我可以无牵无绊的留在你身边了。”我含泪看着他，语气激动得发颤。 “你以为，朕在乎的，只是这一张纸吗？”他用力将合离书扬起，我视如珍宝的东西，就这样在我的眼前飞落，被他弃之如履。 “龙轩烨，真的不在乎吗？”明明已经亲眼看到了，我却还是不敢置信的开口询问道。 “赫连绾绾，问问你自己，你的身自由了，你的心自由了吗？”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中的淡漠是伤害我的最有利武器。 “是，我的心并没有自由。”我对着他嘶吼，认下他指责我的罪名。 他的脸色，越沉越黑，眼中的淡漠终于再也维持不住，燃起了一簇一簇的怒火，狠狠的盯视我一眼后，迅速转身，脚步有些急促的，便想要立刻龙延宫。 “龙轩烨，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的心是被谁锁住了？”我对着他的背影，撕心裂肺的吼着，他却只是脚步微顿，连一个转身都吝啬给我。 眼见着他就要走到殿门前了，我惊慌失措的立刻追了上去，抓紧他的衣袖，“龙轩烨，你就真的不懂我的心吗？”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用力抽出被我握着的衣袖。 “朕是人，不是神，朕也会害怕，你懂吗？”他带着滚滚的怒火，扔下一句话，便想抬手去开殿门。 “龙轩烨，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信我？”我真怕，一旦让他走出了龙延宫，我们便再也没有机会和好了。 “不必了，你已经证明过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极其的沉稳。 这样的回答，这样的语气，让我心里的恐惧更加的浓重了起来。 不行，我不能让他走。 他一走，我想再见他，都成了难事。 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地上那把，还带着龙轩烨鲜血的短剑。 我冲过去，捡起，对着自己的心口就刺了下去。 龙轩烨，绾绾知道你痛，就让绾绾陪着你一起痛，好不好？ 当龙轩烨震惊的转身时，短剑已经刺入了我的皮肉中。 “你做什么？”龙轩烨立刻冲了回来，未曾犹豫，便将短剑从我的胸口拔出，抬手在我的身上点了两下，那刚喷涌而出的鲜红，便瞬间止住了。 我虽不懂武功，也知道他定是点了我的止血大穴。 可是，我的血止住了，他的胸口，却还是在流着血。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只为了让我痛吗？ “龙轩烨，我想陪着你一起痛。”我哽咽着出声，语气却十分的坚定。 是的，我刺自己一剑，不是为了他一剑，只是为了陪他一起痛。 欠他的那一剑，尽管是无心，却也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又岂是我扎自己一剑，便能还清的。 “哐啷”一声，他将短剑扔到地上，失望的盯着我，“赫连绾绾，你这是在陪着朕一起痛，还是在报复朕？” 被他这样一盯，我心口一窒，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刚刚看着他欲离开，我只想着要怎么留下他。 等看到了那把短剑，我便想着他那么痛，让我陪陪他也好。 一切都是我想，唯独忘记了他想的。 我就算是刺了他一剑，他再怒，再气，也未真的处罚我。 可见，他还是心疼我的。 而我，却辜负了他的心意，选择了自残。 为什么每次我努力做好的时候，却总是犯错误？ 他眸光犀利，狠狠的盯我一眼，便弯腰，打横抱起了我，快步走到了床边，将我放开，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倒出两个瓷瓶来。 先打开其中一个，倒出一颗丹药，放到我的唇边。 “什么药？”我蹙眉看着他问。 他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吃药，这会儿还拿这么大颗药丸放在我的唇边。 他皱紧眉心，看我一眼，未语，抬起另外一只手，扣住我的下颚，迫使我张开唇，便讲那颗药丸，扔进了我的口中。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我刚要吐出，他却迅速将我从床上拉起，大掌拍上我的后背。 “呃……”我瞪了下眼，还没反应过来，那颗药丸便已经被我咽了下去。 而我的人，已经又被他按回了床上躺下。 他不理我的错愕，在床边坐下，将那瓷瓶放回荷包中，打开另一个，便来扯我的衣服。 第59章 “你做什么？”我惊得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胸口，环在胸前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他刚刚的疯狂，现在想想，我还在后怕。 那样的他，太陌生，像是被地狱的修罗附了体，并不是本来的他。 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几分，却仍是不肯理我，直接扯开我的手臂，将我已经半敞的衣衫扯得大开，甚至连带着里边的肚兜，都一起扯了下来。 “……”我瞠圆双目，惊慌的看着他，还未来得及惊叫，伤口处凉凉的感觉，便吸引去了我的所有注意力。 “你当朕是什么人？见色起意的市井之徒吗？”他明显不悦的斥责道。 他一直低垂着头，蹙眉看着我的伤口处，小心翼翼的将他指尖的药膏涂在我的伤口上。 “嘶……”我看着他在胸前滑动的指尖，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他顿住动作，眉心拧得死紧的问道。 “有……有些痛……”我尴尬的扯谎。 其实，那药膏涂在伤口上时，清清凉凉的感觉下，根本感觉不到痛。 只是，我**于他的面前，他的指尖就这样是无忌惮的，在我的柔软低端滑动，我怎能若无其事？ 但，他的表情，那般专注，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我若是说出自己尴尬的理由，还在气头上的他，定然会嘲讽我自作多情吧！ “忍着”他狠狠瞪我一眼，一副凶恶的样子。 只是，给我上药的动作，却更轻了起来。 我埋怨的看着他，脸越胀越热，火速升温。 他上完药，收回手时，却正好对上了我埋怨的眼色。 “赫连绾绾，你给朕记住，你是朕的……”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大掌陡然握上我另一侧的柔软。 我又羞又恨，回瞪他，“放开！” “朕为什么要放开？”他嗤笑一声，大掌握得更紧了几分，“你是朕的女人，你全身上下，哪处不是朕的？朕若是碰不得，那谁能碰？” 我听他变了，眼中再次升腾起了恨意，便猜到，他这是又想起了墨非的事情。 “龙轩烨，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咽下这口气？”我忽略掉胸口处发胀的疼痛，轻声问道。 “只要朕说，你就能做到吗？”他蔑视的笑，显然是不信我的话。 “我能”我回的肯定。 “那朕说，朕要你亲手杀了墨非呢？”龙轩烨说得漫不经心，显然是没打算听我的回答，他已经认准了，我定然做不到。 “好。” 这一次，我未曾犹豫一点，很坚定的回了他的话。 如果，那个人危害到了他和他的江山，即便是墨非，我也不会放过。 今夜，执意放走他，我又何尝不是狠心的，为了跟他两清。 只是，今世情，皆是前世的孽缘，我和他之间，真的可以彻底的两清吗？ 他握着我柔软的大掌僵了下后，缓缓松开，眯起眼，盯视着我，说：“那就等杀了他的时候，再来求朕原谅你。” 我将自己散落的破败衣襟拉好，略微挡住一些春光后，才开口问道：“龙轩烨，能告诉我，墨非到底是什么人吗？” 当时场面混乱，我未曾深想，而此刻再将当时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我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墨非的性子一直淡然，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好，从来都是默默的，未曾对我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 即便是，我在墨家的那一年多，一直与他睡在一间房中，也是他睡矮榻，我睡床铺，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我安心。 这也是，他起初吻上我额头时，我没有闪躲的原因。 我相信他是君子，定然不会做过格的事情。 可他竟是不顾我的意愿，当着青儿的面，就突然吻住了我的唇，又恰巧被龙轩烨看到。 而且，墨非是会武功的，夜闯龙轩烨的宫殿，没有理由有人开门进来，再光上门，都听不到。 即便，龙轩烨开门的动作再轻，我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听到，异于常人耳力的习武之人，也不会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的。 最主要的还是他那句，“龙轩烨，你当真敢杀我吗？” 那时候便已经心中疑窦了，但因为急于救他，却被我给直接忽略了。 此时想起，已经不再是疑惑，而是肯定，墨非的身份并不简单。 而龙轩烨当初赐死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报复我那么简单。 可墨非真的是坏人吗？我还是无法从那个淡然的男子身上找到一点能跟坏人扯上边的事情。 龙轩烨凝着我片刻，却并未答我的话，而是回道：“你很快就知道他是谁了。” 他既然不想说，我自然也不会逼问，知道不知道，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我只是个女人，一个想要好好守着龙轩烨的女人，其他的男人都与我无关。 这话听着尽管薄情，可谁又能说，这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已经错过一次，为了避开龙轩烨，与墨非假成亲，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如若以后再与他牵扯不清，伤了龙轩烨，也空给了墨非希望，那又何苦呢？ 至于，龙轩烨口中的“很快就知道他是谁了”，也并不能激起我半分的兴致。 “绾绾，我是不是该赞赏你一句？”龙轩烨打量我脸上的冷淡，忽然开口。 “不必了”明知道他不会说好话，定然说一句“绾绾，你的心真狠”，我自然不会想听。 我从床上坐起身，一手攥紧自己的衣襟，一手拿过他还未收起的药瓶，将药膏涂于指尖。 “脱掉”我用着近乎命令的口气说道。 他被我的语气惊得一愣，随即便怒视着我，“赫连绾绾，谁给你的胆子，跟朕这么说话。” 我不耐的瞥他一眼，伸手便去扯他的衣襟。 “你给朕住手”他怒声呵斥着我，却并未动手阻止我。 “放心，我一会儿就住手。”我故意气他，报复一般，用力的扯开他的衣襟。 当那凝了一片血迹的伤口赫然呈现在我眼前的事情，我还是湿了眼眶。 颤抖着手指，动作极为小心的将药膏涂在他的伤口。 然后，俯下头，凑近那伤口，轻轻的吹着气，笨笨的想让药膏快些渗入他的伤口中，可以少痛一点。 他喷洒在我头顶的气息忽然变得粗重，紊乱，忽然，声音沙哑而干涩的说道：“赫连绾绾，朕是个正常男人，你知道吗？” 我愣住，抬头看向他，点点头，“我知道。” “原来你还知道啊！”他咬咬牙，一副狠狠的样子，恨不得吃掉我的样子。 看着他忽然这样，我越加不解起来，只能傻傻的打量着他瞬息万变的脸色。 “你……”他气得一哽，深吸一口气，眸子攸然一暗，一手绕到我的身后，托着我的后颈，垂首吻住我的唇。 我先是一愣，随即便缓缓落下了眼帘，遮住视线，让所有动作跟着我的感官游走。 他的吻很是急促，却不像是之前那般，为了报复的蹂躏，而是带着那么点小心翼翼…… 我又怎么会不懂，他同我之前一样，爱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小心翼翼的不敢碰触，生怕不过就是一场镜花水月，一碰就会碎掉。 如果，我们彼此的心里，能够少一些负累，放手去爱一次，结果会不会更美好一些？ 在我被他吻得，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松开我的唇，却并没有停止他的吻。 而是滑过我的脸颊，落在我的耳畔，含住耳垂，用舌头轻轻舔弄着。 湿润滑腻的触感，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经络，让我不禁绷紧了全身，却又立刻变得酸软，不停的打着颤。 “绾绾，我还能再信你一次吗？”他温热的气息轻拂过我的耳后，带着不甘的薄凉质问，却只因为一个“我”字，便已经泄漏了他的心事。 他缓缓坐直身子，看向我的眼中，激情还未褪去，却已经再次变得森寒。 想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一时口误的事情，仍是以为，他眼中的寒凉，可以遮住一切。 “能”我轻轻吐出两个字，却异常的坚定。 我微勾唇角，从心底泛起了希望。 他还是爱我…… 如果不爱，他不会痛苦。 如果不爱，他不会恨我。 如果不爱，他不会落泪。 只是，这样的意识，却也让我的心阵阵抽痛。 是我，逼得不敢爱，不敢信…… 我伤了他的心，他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原谅我。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爱我，我们就一定可以再在一起的。 以前，都是他强硬的禁锢我在身边。 如今，既然他爱到怕了，就换我缠住他，让他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他不是说，我很美，有做红颜祸水的潜力吗？ 那这一次，我就做一只妖精，一只能迷晕他的妖精。 手拄着床面，支撑着，将身子抬高。 然后，在他的毫不动容下，我轻轻的吻上他的唇，试探着伸出舌，扫过他凉凉的薄唇。 他虽然没有推开我，唇却紧抿着，没有放行的意思。 第60章 可是，我既然决定做妖精，又岂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而且，他刚刚吻我的时候，也没有跟我商量过，不是吗？ 于是，我含住他的下唇，开启牙关，便咬了下去。 “呃……”他痛得闷哼一声，唇微开，我的丁香便如愿的探入了他的口中，找寻他的舌头。 这男人，倔强起来，绝对在我之上。 但，没关系，只要你还爱我，你就会情不自禁。 终于，我如愿的缠住了，他藏在最里边的舌，学着他之前吻我时的样子，与他的舌抵死缠绵。 不过，第一次采取主动的我，动作却很生涩，有些笨笨的。 心里不免泄气，自觉自己这生涩，笨拙的动作，很难勾住百花丛中过的龙轩烨。 百花丛中过…… 想到这，纵使做好了心里准备，却还是不免神伤。 让我与别的女人分享他，我真的很不甘心。 今夜之前，我虽踏向前了一步，准备留着他身边，却从没有想过，要如何去面对他的女人们。 但，今夜，看着他眼中清晰的痛苦，挣扎，以及泪水，我终于彻底的下了决心。 他，龙轩烨，是我赫连绾绾的，也只能是我赫连绾绾的。 十八岁那年，他为我这个安瑞王眼中的红颜祸水拒婚，是拿他的皇位在赌我们的明天。 二十一岁那年，他弃了我，娶了温夕月，为的又是什么呢？ 今夜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娶温夕月，为的是他的皇位。 可看着平日里，高傲冷漠的他，对着我落泪，我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如此爱我，对我始终不离不弃，又怎会为了皇位背弃我。 可是，我们之间却总是差一步，而不能圆满…… 那一步的距离，以前是我留出来的。 如今，我终于愿意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他却退了一步，不肯让我靠近。 于是，我们之间，终是保持着咫尺天涯的距离。 但，之后不会了，我会努力的做一只妖精，引他迈出那一步。 然后，缠住他一辈子，让他没机会再近别的女人身，只为我一个人沉沦。 即便，我真的会成为红颜祸水，要背负上“媚乱天下”的骂名，我也绝不会将他再让给别的女人。 龙轩烨，再信绾绾一次，绾绾定然不会负你。 …… 我抬起紧攥着衣衫的手，划过他的脸颊，脖颈，再探入他大敞的衣服里，轻轻的摩擦着他光滑的背。 他高大的身躯，在我掌心的摩擦下，明显的一颤。 今夜以前，我大概怎么都无法想象，自己也可以大胆到如此地步。 但，我却不觉得羞愧，只因这个男人是龙轩烨，是我深爱的男人，亦是我想要交付一切的男人。 “呃……”他轻喟一声，从嗓子里滚出一个浓重的音，很是动听。 我撑在床面上的手，移动到他的手旁，覆上他的手背，紧紧的握住。 他的大掌颤动了下，却忽然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微微抬起的身子，失去了支撑，一下子便落回了床上，不稳的向后倒去。 抚在他后背上的手，死死的扣住他的背，来平衡自己下落的身子。 可我没想到，龙轩烨却故意压了下来，又一次将我压在了他的身下。 他反被动为主动，重重的吮吸着我的唇，动作娴熟的舌在我的口中争城掠地，将我口中的每一处，都做上属于他的记号，留有他专属的气息。 不同于上一次的被迫接受，满心愧疚，这一次我的出发点，本就是引诱他。 自然把全部的心思，都放进了进去，也就容易沉沦了。 只是，在我被他吻得气喘吁吁，胸口上下不停起伏的时候，他却陡然收住这个吻，抬起头，眼中神色复杂的，打量着我。 我粗喘着气，眼中带着点提防的看着他，真是怕他突然又发起狠来。 “哪里学来的？”他眯起凤眸，打量着我，语气很是严厉的问着，像是审问犯人一般，容不得我不答。 “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他，话问出了口，才知道他在说什么，面色顿时发窘了起来。 刚刚那会儿，只想着怎么做妖精，将女子该有的娇羞和矜持都直接给忘到了脑后去。 这会被他这样一问，我又岂能不窘迫？ 但是，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这个男人是他，所以我才会如此的豁出去了。 若是换了别人，我就是宁死，也不会屈从的。 “别装”他不悦，沉了声。 “跟你学的”我瘪瘪嘴，不满的回道。 他问那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什么叫我哪里学的啊？ 这种私密的事情，我会向人讨教吗？ 再来，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我也不会允许近我的身。 “朕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龙轩烨大骇，看着我理直气壮的样子，鼻子差点没有气歪了。 “你之前就这么做的”这种事情，还用刻意教吗？ “你到是很好学”龙轩烨重重的点了头，居然坏笑道：“那要不要朕再教你点别的？” “不要”我立刻回他，松开他的衣襟，就想从他的身下爬出去。 “想跑？”他扣住我的肩膀，咬牙道：“没门”。 既然跑不掉，我索性便不跑了，改为猛的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到咫尺间，学着他那时说话的语气，“龙轩烨，你听着，你是我赫连绾绾的，这辈子，只能是我赫连绾绾的。” 他怔愣，迅速用掌心撑住床面，正好来得及阻止自己高大的身躯，砸到我身上，撞上我的伤口。 “凭什么？”他唇角抽动了两下，才冷声问道。 “就凭我爱你，你也爱我。”我的语气非常的霸道，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不过，这也是跟他学的。 “你以为，在你为了墨非，刺进朕心口一剑后，朕还会原谅你，蠢到去爱你这样一个，随时都会置我于死地的女人吗？”他恨得狠狠咬牙，心中的怒气显然难平。 我静静的听他发完狠，并没有被他打败，而是语气无波的开口回道：“那就不要强迫自己原谅我。” “赫连绾绾，你什么意思？这么快就准备打退堂鼓吗？”他眼中迸射出两道凶光，毫不留情的射向我。 “怎么？你很怕我打退堂鼓？倒是希望我缠上你？”我的唇角噙起一丝笑意，专注的看着他。 “朕没有”他面色一窘，便要起身。 见状，我还抓着他衣襟的手，便又用了力气，扯住他的动作，就是不让他如愿。 “松开”他做出一副极凶的样子，威胁道。 “不，松。” 我一字一顿，很不给他面子，就是不肯松开。 “赫连绾绾，你这是忤逆犯上，你……”他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整，就已经被我的唇堵住，吞入口中。 这一夜，从激烈的争吵，到疯狂的掠夺，最后还能这样贴近他，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这一夜发生的事情，会在我们之间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他心里绑下一个结。 但，我会尽我所能的将他心中的结解开，将我们之间的屏障搬离。 他的口中，还残余着血腥的味道，梅花的香气，却也跟着淡淡清晰了起来。 而这般带着遣眷的吻，如果能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不用开口说话，只用身体的本能告诉彼此，彼此的存在和重要。 只有这般，我们才能心无芥蒂。 在一起走过那么多的磨难后，我很庆幸，他们还在一起…… 只是，爱情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一碰即碎…… 唇齿间，相依相偎，暖暖湿湿的，已经少了那份剑拔弩张。 他的掌，不知几十，已经滑入了我的敞开的衣衫中，掌心小心的错过我胸前的伤，攀上另一侧摸索，揉捏的力气，并不温柔。 第61章 “呃……”我在他的唇缝间，猛的倒吸一口气，身体里有股热流在不停的窜升。 他支在我上方的身子忽然翻下，我一急，刚要伸手去拉他，才发现，他不是要离开，而是在床侧躺下改为轻轻啃咬我的脖颈。 皮肤上，微微刺痛的感觉中，却夹杂着一波一波让人想要尖叫的快感。 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是为了牵绊他的脚步，更是为了证明给自己看，我们是真的还在一起…… 在他的面前，嚣张，霸道，脆弱，无论哪一种，都是我最真实的情绪。 说到底，我是真的很在意他，在意到，为了他，喜怒无常。 “呃……”又是一阵酥麻窜起，所有的血液，直冲大脑，冲闪了我脑中，所有的意识，却惟独只剩下一句话。 所以，这一次，我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龙轩烨，我爱你……” 他的动作，明显的僵了下，随即便更加的疯狂了起来，动作亦粗暴了起来。 他忽然，狠狠地一口咬上我白嫩的颈项，并且伸手粗暴地撕扯掉我身上最后一件遮掩物，让我娇嫩的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我瑟缩一下，下意识的想向他温暖的身子靠近，他却按住我的身子，不许。 我睁开眼，哀怨的瞪向他，用眼神向他表达着，我此刻的不满。 他虽眯起了凤眸，眼中明显的情欲之色，仍在不停的攀升。 他的薄唇边，还挂着丝丝的血迹，是咬伤了我的脖颈，沾染而有的。 “赫连绾绾，朕今夜就算宠幸了你，也不代表什么。”他冷了声，在我耳边，毫不留情的沉声道。 我全声顿时一震，表情呆泄了片刻，才找回了丢失的声音，尽量声音平稳的回道：“我知道” 他这是在惩罚我，用他此刻对我的排斥，来告诉我，我没有珍惜他，并只能失去曾经那份，特殊的爱恋。 这一次，我们的爱情病得很重，而他，已经完全的撒手不管，任由这病腐蚀着我们的爱情，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坚持。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用我的坚持告诉他，我曾答应过的“不离不弃”，一直作数。 我的态度，似乎不但没有讨好到他，反而惹怒了他。 “还真是大度啊！”他咬牙，嗤笑，恨不得将我撕碎。 我隐约觉得，我与他说话的口气，似乎终是不对，惹他生气。 可即便在我急于与他和好的时刻，我仍是说不出一句故意讨好的话来。 我们之间，已经够多的磨难，分歧，以及顾及了。 如果，再多一样虚伪，那我们之间，到底还剩下了什么？ 我只是看着他苦笑，并不接话。 我到底是不是大度，他以后便知道了。 不管是引诱，还是争夺，我赫连绾绾，都会做在明面上，让他看着，绝不会带着虚假的面具，让他看不清我。 如果真的爱，他爱的也只会真实，而不是虚假。 我们之间，千疮百孔的爱情，再也禁不起任何的伤害，特别是谎言…… 龙轩烨，恨我，怨我，不理我，都没有关系，只是不要再骗我，便好…… “朕一向雨露均沾，身边正需要爱妃这样大度的女人。”他覆在我胸前的大掌，猛的一用力，带着惩罚的力道。 看着如此的他，我强忍住抽搐的唇角，皱紧眉宇，淡淡的回道：“我知道。” 他握着我胸前柔软的大掌越加用力，脸上的冷漠面具，已经有了破裂的迹象。 “朕以后，怕是一整月，只能去爱妃那一次，本来还怕爱妃念叨的，此刻见爱妃如此大度，朕便放心了。”他唇角挂着一抹僵硬的笑意，声音里有着隐隐压抑的怒火。 “哦，我知道了。”我认真的看着他，回的漫不经心。 “你知道，你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了？”他烦躁的推开我，胳膊覆在自己的眼睛上，遮住所有的思绪。 只是，他上下不停起伏的胸口，却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我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我们两人的身上后，再将头，枕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胸口的那一边受了伤，我便只能枕在右侧，离他的心，远一些的位置。 但，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强劲的心跳。 “龙轩烨，我知道你的心里苦痛，那这一次，换我守着你，好不好？”我昂头看着他，将裸露的身子缩在被窝里，贴着他滚烫的肌肤。 他撤下挡在眼睛上的胳膊，蹙眉看向我时，眼中所有的思绪都已经沉淀得不见踪影，余留一片平静无波，“你觉得，你守得住朕吗？” “一定守得住”我咬紧每一个字，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的平静无波。 即便，我找不到一丝破绽，我却依旧相信，他急速跳动的心，是动容的。 “守不住，又如何？”龙轩烨拢起好看的眉宇，紧紧的盯视着我，似乎十分在意我的答案一般。 “学你，强占。”这问题不是说过了吗？为什么还问。 “妒妇”他薄唇微动，重重的吐出两个字，唇角竟是微微翘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既然，皇上御封绾绾为妒妇，那绾绾以后就做妒妇。”我抬起头，将下巴垫在他的胸口上，望着他。 龙轩烨的黑眸中，微微的闪过错愕，却很快被他压下，沉声反问道：“善妒是宫中女人的大忌，你不知道吗？” “那又能如何？绾绾又不求名留青史，不怕被冠上红颜祸水，惑乱天下的罪名。”我眯起眼，笑着向他贴近。 龙轩烨你现在不懂绾绾的决心，没关系，绾绾会很努力的，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的。 “那就让朕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做红颜祸水的能耐。”他抬起食指，压在我的唇上，轻轻的摩擦，眼中迸射出灼人的火花来，让此刻的情景，变得异常的暧昧。 看他一副恨不得我立刻扑上去的样子，我竟是发窘起来，身子缩在被窝里，半晌没有动弹。 更主要的是，我实在不知道，除了吻他，我还应该做什么…… 行夫妻之礼吗？可是，要如何行？ 他皱眉，打量了我一会儿，才哑声开口，问：“怎么？后悔了？” 我为难的看着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心里的疑问，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他喉结艰涩的滚动了下，脸上的表情甚是挣扎。 “呃……”他闷闷的低吼一声，扣住我的肩膀，将我扯上来，急急的哑声警告道：“你听着，朕这次绝不会半路停下，定要你今夜做朕的女人。” “龙……”我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他却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像只饥渴的狮子般，咬住我的唇，吞入口中，品尝了起来。 我压在他的身上，不敢乱动，怕一不小心的狂乱会碰触到他的伤口，痛了自己的心。 明黄的幔帐，在我的眼前落下，遮住龙延宫一室的凌乱，亦遮住了夜明珠的光亮。 床帐内，微暗，却泛着暖黄色的光，温暖着我的心。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我侧面的曲线，一路试探着，下滑至我的腰间，修长的指，来回的游移。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从身体里泛起的，极为激烈的战栗感，让我紧闭的双眼瞬间瞠圆，震惊的看向还在吻着我的他。 他停下这个吻，薄唇角泛起一丝坏笑的看着我，用极为暧昧的语调，说：“原来在这里……” 我不解的看着他，刚要开口问，他还停在我腰间的长指，便又滑动了起来。 “别……”我拉住他的手，尴尬的解释，“痒……” “绾绾，你这里很敏感……”龙轩烨抬起头，再次含住我的唇……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从我的腰间，滑到我平坦的小腹上，轻轻的打了几个圈，便继续向下而去…… 第64章 云雨间，我们起起落落，随心而动，终于卸下了心底的防线。 身体的结合，心的再次走近，没有了那无形的隔阂，原来是这般的美好…… 情到浓时，他一声一声低哑的唤着我“绾绾”，用着他喜欢的方式，证明着我的存在。 而不管他唤我多少次，我都会声音轻轻，却极其坚定的回他一声，“在……” 龙轩烨，只要你还爱绾绾一天，绾绾便会留在你身边一天，守着你…… 如果，有一天，你不爱了，绾绾定会放手让你幸福…… …… 在龙轩烨的一声低吼中，我随着他一起从云端坠下，落回了现实的宿命中。 明明幸福的余韵仍在，我却莫名的伤感…… 这一刻，我突然恨起了自己。 为何要那么了解龙轩烨？如果，我能够少了解他一点，是不是也就能多随性所欲一点？ 他倒在我的身上，紧紧的抱住我，让我们之间贴合得没有一丝的缝隙。 他用着欲将我嵌入身体里的力量，不停的收紧手臂，即便这样做，会挤压到我们胸口处的剑伤，他仍是没有松开我的意思。 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早在初尝云雨的时候，就已经渗出了鲜红来。 但，那个时候，他怜惜我，将我置于他和床榻间，一遍一遍的怜爱，我自然会安然无恙。 而他的伤口，却一直在滴血…… 我本想阻止他的疯狂，却在看到他眼中那片缱绻的缠绵时，贪恋起了那一刻的温存。 一滴刺目的红，落下，染红了我的视线，刺痛了我的眼，当我眼中带泪望着他的时候，他却带着隐忍的伤痛对我说，“绾绾，那里不痛。” 是啊！他痛的从来都不是那里，而是他的心…… 从他说出那句话开始，我便知道，他那句“赫连绾绾，朕今夜就算宠幸了你，也不代表什么。”是说真的，而不是与我置气的话。 即便如此，我仍是不后悔，将女子最宝贵的初次交给他。 因为，他值得…… 即便，有一天，他不再爱我，他也值得…… 我们的伤口，贴合在一处，渗出的血液交汇到一起后，从我的身上缓缓流下，落入身下的锦缎里。 他说的对，那里不痛，真的一点不痛…… 真正痛的，是我们的心…… 曾经，我以为他因我而杀了墨非，害得墨家家破人亡。 所以，为了弥补对墨非和墨家人的愧疚，我恨他，怨他，在心里竖起了一道墙，排斥着他的靠近。 终于，墨非还活着，我心里的墙轰然倒塌，可我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放弃了这个迈过废墟，与他共度一生的机会。 待，我后悔之时，他已经将我关在了心门之外。 即便，他还爱我，却是藏于心底，狠狠的爱。 我突然好怕，怕这世间会有另外一个女子，打开他心里的那道门，取代了我的位置。 不，我不能看着这一切发生，我不能…… 其实，龙轩烨与我的想法，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他会要了我，许是情到浓时。 但，他龙轩烨又岂会是一个，身体不受大脑控制的人？ 他会失控，不过是他随了自己的心，不想控制而已。 而他，明明恨我，怨我，却还是随心要了我。 只因，他说过，“绾绾，天上人间，碧落黄泉，即便你恨我，我也不会再放手。” 他从来都是个言而有信的男人，这次又怎么会例外？ 可不放手，不代表长相厮守，不代表会继续爱…… 之前，我没看透，还以为他只是一时气不过，只要我肯努力的化身为一只妖精，就能留住他的脚步。 可我终是把这一切想的太简单的…… 我不怪，不恨，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但，我绝不会面对失去他的现实，冷眼看着他拥别的女人在怀…… 龙轩烨，不是我赫连绾绾痴缠，要怪，就怪你自己还爱着我。 如果，你不爱了，我定然不会缠着你…… 当他环着我的手臂，紧到了极致，再也用不上力气的时候，他狠狠的推开我，踏下床，不顾身上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痕迹，便捡起了自己的衣袍。 待，他穿戴整齐，步出内室，传了殿外的赵公公进来时，我望着帐顶，苦苦的笑。 没有了他在身旁，不必再害怕他看到会心痛，隐忍的泪水，终于是无忌惮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静静的听着他对赵公公冷声吩咐道：“赵忠，你去拟旨，皇贵妃赫连绾绾恃宠生娇，跋扈善妒，屡教不改，触怒圣颜，即日起贬为罪妃，赐住绾平阁。” “皇上……”赵公公的声音微惊，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龙轩烨怒声打断，“若是有人敢为她求情，朕就罚的重点，直到没人求情为止。”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赵公公应下，刚响了脚步声，就又被龙轩烨唤住。 “等一下”脚步声停止，龙轩烨冷冷的声音便又继续响起，“另外再拟一道圣旨，送去流华宫。” 心，猛的刺痛一下，我立刻便捂住了唇，不让自己哽咽的声音溢出。 拟一道圣旨送去流华宫？ 流华宫，四妃之首的贵妃，居住的宫殿。 “安瑞王之女秦涵梦，秀毓名门，德才兼备，深得朕心，即日起，册封为皇贵妃，赐住瑶华宫。”龙轩烨森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异常的清晰。 只听了一遍，这夜赐封秦涵梦的圣旨，便如用刀子刻进了我心里一般，让我一生都无法忘记，那一刻的痛…… 心口处的剑上，仍旧有鲜红的血在溢出，他的怜惜却已经冷却…… 赫连绾绾，为什么每一次，你都那么蠢？ 我以为，我将自己交给他，他便会对我多一丝牵绊和不舍。 可是，我错了，又一次错得离谱。 如果，他今夜没有得到我，那两道圣旨，也许还会下得晚点…… 因为得到，所以推开，这样的报复，才能报复在别人的心头，让那人痛不欲生…… 可是，龙轩烨，这样的报复过后，你的心当真不痛吗？ “是，老奴告退。”赵公公应下片刻后，龙延宫便响起了殿门开启，再关合的声音。 只是沉静了片刻，室内便又响起了脚步声。 我迅速擦干脸上的泪水，在他走到床旁，撩开幔帐以前，装作若无其事。 龙轩烨，你不是想要我痛吗？ 我定然不会让你如愿，不会痛…… 因为，我不想你看到我心痛的样子后，陪着我一起痛…… 我情愿你气我，怨我，想尽办法报复我，也不要你的心再痛。 因为，我好怕，你的心痛着，痛着，就麻木了，就死去了。 如果，你的心死了，绾绾要怎么办？ 他的脚步声，在床前止住，明黄色的幔帐便被他从外“嚯”的撩起。 他狠狠的瞪着我一脸的淡然，半晌未语，垂在身侧的拳头却已经捏得“咯咯”作响。 与我对视许久后，他终是不甘的出声质问道：“赫连绾绾，你没听到朕刚刚下的圣旨吗？”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一个体己，知心的皇贵妃。”我轻轻的笑，用着会让他怒火高涨的淡然语气回道。 龙轩烨，恨我，气我的时候，你的心会少痛一点吗？ 他被我的话气得唇角明显的抽搐两下，哽得好半晌，才嘲弄的道：“恭喜就不必了，你一个罪妃，还不配。” “罪妃也还是你的妃子，不是吗？”我掀开锦被，并不在乎**于他的面前。 只是，当我一件一件的将我的衣物捡回时，我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我根本已经没有能遮体的衣物了。 我在室内巡视一圈，能裹身的，似乎只有床上铺着的锦缎了。 伸出手，刚要去扯，锦缎刺目的猩红，却让我硬生生的收住了手。 一块锦缎上，却染了我和龙轩烨两个人的鲜血，是爱的见证，亦是恨的开端。 我的视线最后落在明黄的幔帐上，没有再犹豫，伸手攥住，大力的扯下，便围在了自己的身上。 “赫连绾绾，你别告诉朕，你就准备这样走出去。”龙轩烨垂在身侧的拳头再次捏得“咯咯”作响，被气得，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稳了起来。 “要不然呢？你会允许一个罪妃，在你的龙延宫，过夜吗？”我讽笑着反问一句，便向殿门口走了去。 “你给朕站住”他在我身后大喝，我却不理。 他便快步追上来，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扯回室内。 他因为气得失去了理智，所以并未看到他拉我回来时，我唇角弯起的笑意。 我终究是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勇气，**着身子，只围一块幔帐，就走出去啊！ 之所以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不过是想知道，他到底下了怎样的决心罢了。 看来，他的决心，还不够坚定，暂时还做不到任由我自生自灭。 我见好就收，并未挣扎，跟上他的脚步，便又进了内室。 第65章 他松开我的手，一把扯下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钥匙，便向那长年锁着的木箱走去。 刚刚与他帐内恩爱的时候，这把钥匙就一直在我眼前晃动，让我不禁猜想，那箱子除了一双绣鞋以外，还会有什么呢？ 当情潮褪去，只余伤心之时，这把钥匙就被压在我们之间，陷入了我们的皮肉中，留下深深的印记。 我站在原地，忍着心里的痛，看着他烦躁的打开那把锁，大力的掀开箱盖，从里边扯出一身红色的喜服来。 精美的做工，却不是最华贵的布料。 平整的面料，更似新装。 火红的颜色，美丽夺目，却化成了利剑，刺入了我的心口。 十七岁那年，我对他说：“烨，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我要穿民间成亲穿的喜服。”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泛着浓厚的宠溺，语气坚定的应下，“好”。 明明知道是奢望，那个时候，我却还是希翼着能与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终究不是我能奢望到的，不过就是一场痴心妄想的梦。 他紧紧的攥着那件喜服走向我，最后，在距离我半臂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将那喜服递给我。 我不接，脚步不稳的后退一步，再也装不出虚假的淡然。 “穿上”他向前跨了两步，扯过我垂在身侧的手，将那喜服硬塞入我的手中。 我摇着头，被他逼得不停后退，就是不肯接下他手中的喜服。 他这是要跟我两清吗？ “不穿？”他冷冷的反问一句，随即便勃然大怒的对着我吼，“赫连绾绾，要不要，随你。” 他松开紧攥着喜服的手，不管我是不是会接下，就已经转过身，大步向殿门口走去。 丝滑的喜服，从我手上滑落的一瞬间，我的身子也无力的跌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龙延宫的殿门被大力的关起，徒然我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眼前的喜服，静静的落着泪。 此刻的结果，到底是谁的错？ 是命运弄人？还是我们都太不懂得珍惜？ 十八岁那年，龙轩烨说：“绾绾，你若是穿上火红的喜服，一定很美。” 同一年，他娶了温夕月做他的正妃，他为我编织的美梦，瞬间破碎…… 三个月后，我嫁给墨非，却是一身郡主的宫装，没有穿墨府送来的喜服。 原来，潜移默化间，我已经将我们之间的约定，当成了一辈子的承诺，藏在了心底。 颤抖着手，攥住地上的喜服一角，动作僵了好久，才抱入怀中，哭出了声音。 成窜的泪水，落在红色的喜服上，渲染出一朵朵绝望的冰花。 龙轩烨，难道，我们一辈子，只能这样马不停蹄的错过吗？ 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却要彼此折磨？ “啊……”我昂头，视线茫然的看着龙延宫高高的屋顶，嘶吼着自己的绝望。 即便，这一声嘶吼，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却也只能回荡在龙延宫里。 幽幽深宫，他如今在哪？离我有多远？ 心里明明已经绝望了，却还是巴望着他会回头。 只是，越是爱到极致，便越禁不起伤害。 一路走来，我们爱得遍体鳞伤，已将爱变成了一种伤害。 如果，我早知，我们生来，便是彼此的劫难，我是否会愿意放手？ 抱紧被泪水染湿的喜服，我轻轻的笑着，回忆着曾经的那些个美好。 原来，当爱情不再美好的时候，美好的回忆也会化成利器，将人的心，割成一片一片的。 手撑着地面，摇摇的站起，走回床边，捡起扔在地上的肚兜，穿上身，再全身打着颤的将这件迟来的喜服穿上身。 因为他的龙延宫里，没有铜镜，所以我看不到自己穿上喜服的样子。 但，我自己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为悦己者容，少了他的赞美，于我而言，再宝贵的东西，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看着那大敞着的木箱，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只是，我脚下的步子，却一步比一步的沉重。 越是接近答案，便越是有想要逃的冲动。 我就算是再笨，也能猜到，那箱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可是，我似乎天生就喜欢做笨蛋，明明知道，再踏近一步，便只有伤害，我却还是为了证明心里的那点猜测，而情愿被伤害。 木箱边，我缓缓蹲下身去…… 木箱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着一段关于我们的回忆。 不管曾经是悲是喜，如今也皆成了一种伤害。 相爱，若能相伴，自然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可，如果明明相爱，却要各奔东西，越是曾经美好的事物，此刻的伤害，便也就越浓烈了。 我亲手绣的鸳鸯枕，染血的梅花木簪，那道当年册封我为妃的圣旨，以及这些年来，我送他的生辰礼物，皆放置在木箱中。 除了拿到册封的圣旨以外，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曾经都象征着美好。 可就是这样一道圣旨摆在那里，硬生生的让这一切，都变得讽刺起来。 这一次，我没有哭，因为曾经的那些个错误，都不是我造成的。 我唯一的错，便是不该为了墨非，拿剑指着龙轩烨。 错了的，我会认，没错的，我绝不会装大方的，全都照单收下。 我们都不是圣人，都会有奢望…… 站起身，我甚至没有留恋的多看一眼，便离开了龙延宫。 …… 本想一个人在这深宫里转转，闲闲的，散散心，却不想才立刻龙延宫没多远，就被一个小宫女拦住了去路。 她看着我一身民间的喜服，竟是愣在那里，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凭借着月色，我仔细的打量着她，虽想不起这人是谁，却也觉得眼熟。 她呆愣了一会儿，刚一回神，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我立刻弯身去扶她，她却躲开我的手，不肯起来，我也只好做罢，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娘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她一边哭求，一边给我磕着头。 经她这样一说，我忽然想起来，她是洛芙的小俾，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你快起来”我立刻蹲下身去扶她，不让她再将自己的额头磕到坚硬的地面上。 “娘娘，主子本不让奴婢来找您，给您添麻烦的。可是，奴婢跟在主子身边十年，实在不忍见她冤死，这才来找娘娘。主子生性淡泊，从不与宫中的其他娘娘来往，娘娘若是不肯救她，就没人会救她了。”洛芙的小俾说着，便又要将自己的额头往地上磕去，被我急急的拉住。 “先起来，我会想办法的。”我嘴上应着她，心里却不禁哀叹。 看来，她还不知道我刚刚被贬的事情啊！ 龙轩烨现在恨我恨得牙痒痒，可能会卖我的面子吗？ 来求我，倒不如去求新任的皇贵妃秦涵梦。 她的话，定然会比我的好用百倍。 只是，这些话，我却没法对眼前这个已经磕伤了额头的小丫头说。 我一说，她定然会认为，我忘恩负义，在她注意落难之时，不肯知恩图报。 “哎……”我不禁在心里哀叹一声，已经有了决定。 看来，我也该去见见秦涵梦了。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我语气淡淡的安慰她一句，刚要越过她离开，她便紧紧的抓住我的衣袖。 最珍爱的东西，被不相干的人攥住，我下意识的排斥，使劲的抽出。 待我看她变了脸色，自然是知道，再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了。 算了，随便她怎么想吧！我自己无愧于心，便好…… 就算是今夜我能救下洛芙，我也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的来往。 我与洛翩跹之间，因为洛翩跹小产的事情，已经结下了仇怨，她是洛翩跹的妹妹，立刻定然会尴尬和为难。 再者，我和龙轩烨的关系，是这深宫里所有女人的忌讳。 我还是宫女的时候，她们一个个的，已经想送我去死了。 现如今，真的成了龙轩烨的女人，她们岂不是会更加的红了眼，急于除掉我了。 洛芙生性善良，性子淡然，不争不夺的，一直以来，都被众人忽略在了深宫的角落，不去在意。 这一次，温夕月若不是存心想包庇那个真正毒害皇子的凶手，也不会找上洛芙。 洛芙就算是再淡然，毕竟也是洛家的人，除掉了，总比留下来，要安全。 我若是明智的话，便也不该去蹚这片浑水，而该坐山观虎斗。 可是，我似乎天生就不是个明智的人，若是欠了人家的不还，这一辈子便都不会安生。 洛芙毕竟救过我…… “娘娘”洛芙的小丫头似豁出去了，瞪着我，愤愤的道：“娘娘，奴婢知道，您现在得宠了，不再是当初浣衣局的低等宫俾，需要奴婢的主子救济了。但是，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若是忘恩负义，是会遭到天谴的。” 第67章 “你说，龙轩烨爱过你吗？”我突然想问，便问了。 我与温夕月之间，没有任何禁忌的话题，亦不需要任何避讳。 她可以随时跟我结成一线，亦可以随时与我为敌，像她那种人，只会看自己的需要，不会看你是谁。 温夕月唇角的笑意，明显的僵了下后，便彻底的散了去，冷了声，讥讽道：“皇上就算不爱本宫，本宫至少还是他的结发之妻，至少还是后宫之主。那你呢？得不到他的爱，你还会剩下什么？一身屈辱吗？” 我轻轻的苦笑，对于温夕月的话，我并不愤怒。 她说的，本就是最残酷的事实，没有了龙轩烨的爱，剩下的便只是一身的屈辱。 “我不会伤害他的骨肉。”我的语气极其的坚定，就连我自己都在想，我是怎么说出来的。 初听到温夕月说，秦涵梦有了龙裔时，我恨，我怨，我嫉妒，却惟独没有想过要害那个孩子。 只因，那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血…… “没出息”温夕月极其不屑的看着我，“赫连绾绾，若是想当菩萨，你应该去寺庙，而不是留在深宫里。你以为你不与秦涵梦为敌，她就会放过你这个心腹大患吗？” 我并没有被她的语气激怒，但言语间的温度，也已经霎然变冷，“温夕月，你听着，我不会害他的孩子，永远都不会。但其她人，若是不想让我赫连绾绾安宁，我也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呵，就凭你。”温夕月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开怀的笑着。 “温夕月，你为什么会找我合作？不也是因为我有利用的价值吗？”我冷冷的盯着她，直到她停止了笑声，谨慎的看向我时，我才又继续道：“就如你所说，我什么都没有，那你认为，我还会有怕的东西吗？我死，我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可你们不一样，你们的一举一动，可是代表着你们的整个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感用你的荣耀，和我这样一个人拼吗？” 温夕月打量了我好半晌，才开口道：“本宫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你用什么和本宫换？” “一命换一命，如果，你今日愿意放过洛芙一马，他日，我定会还你一条命。但是，是救人一命，不是去害人。” 就算是在以后的后宫争斗中，我也会双手沾满鲜血，会去害人，但绝对不会为了她温夕月去害人。 “本宫怎么听着这像是赔本的买卖呢？” “换不换？不换就算了。”我转身便要走，不是吓唬她，是真的要走。 对于洛芙，我尽人事安天命，这便够了。 至于，我做不到的，又何必强求呢？ 于深宫中的女人而言，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也许还可能是一种解脱。 “算了，本宫就仁慈一次，跟你换了。”温夕月心不甘，情不愿的，在我身后喊道。 我转头，看向温夕月。 “但是，今天日落前，你若是带不回皇上或是太后的旨意，本宫就会立刻下旨行刑。”温夕月的眼中凝气了戾色，这才是最真是的她。 “好”我转身离开，并没有再过多强求其他的。 因为，我知道，求了，也没用…… …… 从凤鸾宫出来，我只是略微思量一下，便直奔流华宫。 求太后，她许是会应下我。 但，她的条件会是什么？会是让我害秦涵梦腹中的骨肉吗？ 她们确实都需要这样一个人，替她们出手。 谁不知道，秦涵梦是龙轩烨在意的人。 至于，到底有多在意，那便只有龙轩烨自己清楚了。 洛翩跹的孩子流掉了，可以就这样不了了之。 但是，我敢肯定，如果出事的是秦梦涵，龙轩烨就是将整个后宫翻过来，也一定会找出那个凶手的。 我懂的道理，温夕月和太后那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不懂呢？ 就因为她们懂，所以她们便都不愿意自己出手，想要假手于人。 只是，就算是假手于人了，那人就能成功吗？ 龙轩烨又岂会不知后宫险恶？他既然接了秦涵梦入宫，就不会让她轻易出事。 温夕月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别说我对他的孩子没有歹心，就是有，我就能成功吗？ 既然，太后不能求了，就去求龙轩烨吧！ 他也许想为自己的孩子积点德，就放过洛芙了。 再次来到流华宫的门前时，还是刚刚那小太监在把门。 “我要见皇上”我不用他开口，直接说道。 那小太监护主心切，一听我要见龙轩烨，立刻不满的瞥了我一眼，“皇上还没起呢！娘娘还是先回吧！” 我淡淡的看他一眼，直接便跪了下去，“你进去告诉龙轩烨，赫连绾绾在流华宫外，跪求见他一面。” 不知道是我直呼龙轩烨的名字吓到了他，还是我赫连绾绾的名字吓到了他。 总之，他面色窘了窘，没敢怠慢，就跑了进去。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又跑了回来。 “娘娘，皇上让您回吧！” 我连头都没有抬，轻笑一声，便跪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肯说。 我知道，直接求龙轩烨，他定然是不会答应帮我的，就连见我一面，他都不会肯。 只有跪在这里，让他的涵梦郡主心疼了，估计才能见上他一面。 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居然那么了解秦涵梦。 果真，我才一跪下，她就快步走了出来。 “绾绾，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不是倾国倾城的面容，却带着一股子让人想要怜惜的柔弱。 难怪，当年龙轩烨抱着她的时候，会有那样的神色。 愚蠢至极的我，居然到今天才认清这个事实。 秦涵梦总是有这种能耐，不管看着谁，那双眼中总会带着真切的关怀，让你就连怀疑她，都觉得是羞愧。 “我要见他”我抽出被她拉着的胳膊，说道。 “他身子不舒服，还没有起身。”秦涵梦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很纠结。 “那你告诉他，留洛芙一命，我离开便离开。”我目视着前方，不看秦涵梦，也怕陷入她那无辜的眼眸中。 “你何苦为难他呢！”秦涵梦的语气有些不耐，似乎我很不懂事一般。 “只是跟他要下一条无辜的生命，也是为难他？”我气怒的抬头，望进她的眼中。 “她无辜，并不代表，她就不该死。”秦涵梦的眼中，多了一抹沉淀的思绪，惯有的那股子柔弱，早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我不想与你讨论这个问题，让他出来见我。” “绾绾，你什么时候才能收起你那执拗的脾气？”她看着我，蔑视的笑，“真是让人厌恶” 我微微一怔，震惊的看向她。 她到底在说什么？这样的话，不是该洛翩跹，温夕月说的吗？ 她秦涵梦，不是一向如青莲般，清心寡欲吗？ “你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没错，我很讨厌，很厌恶你。”她似怕我没有听见一般，又重复了一次。 第68章 “秦涵梦，这话你敢到他面前说吗？”我突然感觉一阵的反胃，只觉得面前的女子比温夕月还不如。 “我又不是没有说过，我有什么不敢的？”秦涵梦一脸不在乎的轻笑一声，“你愿意跪，就跪吧！我还要进去陪烨。” 我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有想到，会见到秦涵梦这样的一面。 不过，我总是觉得这样的她，怪怪的。 她就算是现在母凭子贵了，也不用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吧！ 秦涵梦又不是洛翩跹那种蠢女人，应该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我略微思索一下，站起身来，直接越过秦涵梦，就向正殿而去。 既然，博秦涵梦同情这招不管用了，那我就直接进去找龙轩烨好了。 “赫连绾绾，你给本宫站住，你当流华宫是什么地方？”秦涵梦在我身后厉喝着，却并没有追上来。 也许，是怕伤到她的孩子吧！ 进了大厅，我见没人，便直奔内室。 靠坐在矮塌上的龙轩烨，听到声音后，抬头看向我，怒声质问道：“谁跟你的胆子？” 我见他看着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惊讶，便侧目看向他身后那扇窗子。 那窗子还未关严，留有一条小缝，想必是有人刚刚就透过这扇窗子看到我了。 将我的视线落在他的身后，面色一窘，手中的书被他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 “赫连绾绾，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给朕滚出去。” 我心口一窒，顿时有一串疼痛升腾而起。 “龙轩烨，留洛芙一命。”我努力的忽略掉那疼痛，忽略掉他恶略的口气，只说我想说的。 “赵忠，将她拉出去。”龙轩烨捡起刚刚被他扔到桌子上的书本，又看了起来。 侧立在一旁的赵公公，连忙走到我身边，“娘娘，您还是先回去吧！” 我死死的盯着他的无动于衷，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语气格外平静的说道：“好，龙轩烨，你不帮我，那我去找七哥，让他去求太后。” “你……”龙轩烨抬起头，瞪向我，话却是对别人说的，“赵忠，传朕旨意，罪妃赫连绾绾无辜撒泼，德行败坏，禁足一个月。” “龙轩烨……”我还要说话，赵公公却已经扯住了我的胳膊，“娘娘，别让老奴为难。” “龙轩烨，你怎么可以草菅人命，你就不为你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德吗？”我好不容易见到他，不求到他的旨意，我哪里会那么容易便离开。 “什么孩子？”龙轩烨蹙眉看着我，对赵公公摆了下手，示意他放开我。 看着龙轩烨这个全然不知的表情，我心下一惊，难道是温夕月骗我？ “秦涵梦不是怀了龙裔吗？”我将视线直直的落在他的脸上，生怕错过了什么，我便分辨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你怎么会知道的？谁告诉你？”龙轩烨的表情更是震惊了起来，随即转冷，很肯定的说道：“是温夕月说的，是不是？” “是真的，是不是？” 他的语气已经很明显了，我却还是要问，还真是丢人。 “是”他只回了一个字，却重重的砸在了我的心头，顿时便血肉模糊了起来。 我愣愣的看着他，好半晌才能深吸一口气，语气缓缓的，近乎无力的说道：“龙轩烨，放过洛芙吧，为你的孩子积点德……” 眼前的龙轩烨开始晃动了起来，变成了几个影子，我眯起眼，努力的想要看清，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了起来。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软软的垮了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去支撑了。 我以为，我会倒在那坚硬的地面上…… 但，失去意识前，视乎有梅花的香味，飘入了我的鼻间。 …… 流华宫那一日后，我便生了很重的病，吃了很多药，都不见好。 似乎，我这一年，真的有些流年不利……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好消息的。 比如说，洛芙最终没有被赐死，而是被贬入了浣衣局。 比如说，春儿的伤好了，又回来我的身边伺候我了。 再比如说，龙轩烨册封新妃的大典，很快就要到了。 虽然，最后一项，于我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喜事，但却让整座皇宫张灯结彩了起来。 我就是不想将这事情当成喜事，都不行了。 龙轩烨似乎就打算任我自生自灭了般，自从流华宫那日后，便再也没有来见过我。 我虽然病的很重，却并没有卧病在床，而是每日坚持出去走走。 我不想死，所以我不会躺在床上，自怨自艾。 但，即便这般，我的病却还是不见任何的起色。 后来，有个医女对我说，“娘娘，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样的道理，我也懂，可是我的心药，又怎么肯来医我呢？ 他现在一定忙着纳妃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竟是不觉得这清心寡欲的日子有多难过。 终于，到了他纳妃的日子。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盛大的典礼，也会邀请我参加。 而且，不是叫我去观礼，而是去受封。 我就猜，龙轩烨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我。 前些日子不理我，不过是因为他忙，罢了。 别说，这事情，还真搞得像模像样的。 如果，我的封号不是罪妃，当我看到他赏赐下来的东西时，我大概也会天真的以为，他还是在意我的。 “主子，香儿一定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气死那女人。”春儿一边摆弄着我的发，想着梳什么发髻，一边狠狠的，记恨着秦涵梦。 我跟她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将仇恨放到秦涵梦的身上，如果龙轩烨不想要她，她也不会入宫的，是不是？ 但，她还是为我抱不平，觉得是秦涵梦抢走了龙轩烨对我的宠爱。 我虽然到现在也没明白，龙轩烨与秦涵梦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但，我至少知道，我和龙轩烨会走到今天，根本怨不得别人。 “春儿，去把我那件喜服拿出来。” “啊？主子，你要穿那件去？”春儿震惊的看着铜镜中的我。 “对” “那不合规矩的” “没事，有什么不合规矩的，那喜服就是龙轩烨赐的。” “那到时候皇上不承认，怎么办？” “春儿”我无奈的瞪着这丫头，怎么也学得跟我似的，说话之前，总是不经过头脑。 “主子，现在可不比从前，皇上这会儿一心宠着皇贵妃，主子若是有把柄落到别的女人手中，春儿怕皇上不会救主子。”春儿哀怨的看着我，这次是真的，经过了脑中，仔细想过了。 “拿来吧！没事的”我的语气软软的，不是故作娇弱，而是实在是体力不支。 我想，如果我真的会死，那死之前，我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穿着那件喜服嫁给他。 尽管，我不会是他的唯一…… 春儿拧不过我，只好找出喜服，为我换上。 只是，过于苍白的脸色，即便擦再多的胭脂，都无法掩盖。 但，我真的不想，以一副垂死的样子去做他的新娘。 于是，那一日，当我迈入大殿，站在他眼前时，我的头上，便多了一块红巾，一块不会有新郎替我掀开的红巾。 我知道，今夜，于情于理，他都会留在皇贵妃秦涵梦的房中…… 第69章 一身民间的大红喜跑，出现在龙轩烨的册妃大典上，又怎么会不惹起轩然大波呢！ 不过，没关系，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只要，他懂，便足以…… 一步一步走进大殿，我的衣裙，没有长长的拖摆，没有金线绣制的彩凤，更没有象征身份的珠宝玉石，有的只是一身淡淡的梅花清香。 我曾以为，我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穿上喜服嫁给他了。 不想，世事多变，我竟是还能有这样的一天。 尽管，这并不只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唇角，缓缓的翘起，我带着最简单的笑意，看着高坐之上，眼中泛着柔光，看向台下的男人。 他看的人是谁？ 不管是谁，我只当是我。 于是，我忽略掉所有人，眼中只有他。 隔着红红的纱，眼中的他，也变得飘渺，不真实起来。 只是，他身边的女人，让我觉得，格外的碍眼。 那，是他的发妻。 心里，隐隐的泛起一股酸涩，却又被我，立刻压了下去。 身子，软软的，似乎有种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感觉，我只能努力的看着他，很努力，很努力…… 只有，不想要离开他的意志犹在，我才能稳稳的站在这里。 赵公公念着圣旨的声音，在大殿里，接连响起。 皇贵妃，德妃，贤妃，淑妃，绾妃…… 哦，原来，我是绾妃，而不是罪妃了…… 只是，罪也好，绾也罢，我不在乎，我真正在乎的，是他如何看我，我在他心里，是不是还有罪。 我想，有吧！ 而且，还是罪无可恕的…… 要不然，册封我的圣旨，也不会刻意又加上一条。 绾妃恃宠生娇，罚其在绾平阁闭门思过一年。 恃宠生娇？他都没有给宠，我要如何娇？ 不过，随便吧！不就是闭门思过吗？ 这样，也好过于，我要算计着，与宫里的那些个女人们，厮杀…… 皇贵妃，仅有一个，只比皇后矮一级，又有了皇子，自然也就与众不同的，可以走到高处，与龙轩烨坐在一起了。 看着这一幕，心痛吗？ 痛，很痛…… 可是，我又很庆幸，陪着他的人，幸好不是我。 我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情况，我自己很清楚。 我想，这一次，我真的快死了…… 只是，真的是因为心病而死吗？ 我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在绾平阁与世隔绝的那些日子里，我并没有怨，是真的没有，只是想着他的好。 既然，我不能陪他一起走下去，何必又要怪他薄情卦性呢？ 他，只要开心，我便满足了。 隔着红纱，眼前的景物，似乎也变得喜庆起来。 但，似乎却只是他与别人的喜庆。 高坐上，他站起身来，握住秦涵梦的手，紧紧的攥在掌心。 然后，带她在身旁，缓缓的坐下。 而他身畔的女人温夕月，脸上仍旧是那抹找不出任何破绽来的雍容笑意，像极了一直高傲的孔雀，却只是一只，照着镜子的美丽孔雀。 她的美丽，他，似乎并不欣赏。 …… 因为这是龙轩烨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封妃，所以算不得家宴，要算是国事，便也就来了许多官员。 他们看到我这身打扮时，现在哗然，震惊，随即便是不屑。 在他们眼中，我此刻就是一个嫁过一次的失宠妃，做着垂死的挣扎，想要吸引龙轩烨的注意力。 不过，他们的想法也没有错，我的错是很想吸引龙轩烨的注意力。 因为，我想在我离开这尘世之前，让他看到我最美的一面。 他说过，我穿上喜服的样子，定然是人世间，最美丽的新娘子。 那，龙轩烨，今夜，这么的女人中，我是最美丽的吗？ 待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该出声的，还是出声了。 “绾妃，你这是什么打扮？”太后没有震怒，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用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告诉我，她依旧希望我立刻去死。 其实，我真的不懂，太后为什么就是喜欢咬着我不放。 我已经失宠了，已经病入膏肓，她会不知道吗？ 想到这，我不禁一蹙眉，她若是都知道，龙轩烨会不知道吗？ 大概是不知道吧！ 这宫里，不得宠的妃子就算是真的死了，龙轩烨又岂会知道？ 对于不上心的人，谁又会记在心头呢！ 这是人性，本没有错，错的不过是，我把自己的心，毫不留余地的交付了。 可是，如果我真的快死了，真的会化为这尘世间的一捧黄土，心留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回太后，喜服。”我收回看着龙轩烨的视线，垂眉敛目的回道。 “喜服？哪里来的？你当鍙国的后宫是什么地方？戏园子吗？封妃大殿上，你弄这么一身装扮，辱没国体，你是何居心。”太后阵阵有词，立刻得到很多人的低声附和，将矛头都指向了我。 可是，即便是遮掩的情况下，我也是一点都不怕。 “回太后，喜服是皇上赐的。”我抬起头，却没有看向太后，而是定定的看向龙轩烨。 他此时，竟也是在看着我。 只是，他的眼色太过的深沉，让我根本看不清，那里边藏着怎样的思绪。 太后被我的话，气得一哽，嚯的转首问道：“皇帝，可有此事？” 而龙轩烨，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半晌都未回答太后的话。 对于他会给出怎样的答案，我并不担心。 他并不是那种，因为恨你，就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不认账的男人。 “皇帝？”太后尴尬的又唤一声。 “哦？”龙轩烨好似猛的回神，看向太后，“母后刚刚在叫朕？” “绾妃身上那身喜服……”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龙轩烨便接了过来，“是朕赐的” “这鍙国的祖训……”太后刚要搬出长篇大论的祖训，就听秦涵梦突然柔柔的出了声，“皇上，您说要与民同乐，原来就是让绾妃穿上喜服，代表民间的百姓啊！” 秦涵梦的话，让太后悻悻的闭上了嘴。 既然是与民同乐，她作为鍙国的皇太后，自然是不能再阻止。 而下边的一众官员，一听秦涵梦的话，再次哗然。 只是，这一次，他们是在歌颂龙轩烨的爱民如子。 自己最忌惮的女人，救下了自己，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如果，让我打心里的谢谢她，我是真的做不到…… 我想，我是真的变了。 “晟国太子到”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太后的高唱，顿时打破了大厅里有些奇怪的气氛。 “都落座吧！”龙轩烨听着淡然的声音变得似乎有压抑…… 当然，只是极为细小的异样，我想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并不一定听得出。 不禁再次苦笑，我懂他，他又可曾懂我？ 走到自己的位置，一个离他很远的位置坐下。 我并没有抬头去看晟国的太子是何许人也，这与我并没有关系。 “见过皇上，小王代表晟国恭贺皇上纳妃大喜。”疏远客套，却又不卑不亢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不禁猛的一皱眉。 这声音…… 怎么可能…… 第70章 我猛的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金冠竖发，长身玉立，目如朗星，清新俊逸，温文尔雅，声音里总是带着他特有的淡然和淡淡的疏离。 尽管，他此刻已经换了一张面孔，但我还是认出了，他就是墨非。 他的眼睛和他的声音，我已经记在了心里，所以我不可能看错。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身子忽然犹如坠入了冰窖一般，凉得彻骨。 一身明黄色太子袍的男子微侧头，看向我。 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艳，随即便暗淡了下去。 “来人，还不给太子看座。”龙轩烨森寒的声音，陡然在大殿响起，惊得我立刻别过头去，不肯再看墨非一眼。 这天底下，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我曾以为，墨非是真诚的，不管是待我，还是待其他人，他总是那么淡淡的，却又极其和善。 可，就是这样一个，喜欢穿着一身白衫，对着我淡淡的笑，叫我“阿暖”的男人，今日竟是身着一身明黄，刺痛了我的眼。 龙轩烨那日痛彻心扉的眸光，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不停的晃动起来。 终究是我错了，我把人都看得太过的简单，情愿相信墨非是好的，也不相信，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我只凭着他是皇帝，是靠踩着别人尸骨，才爬上来的，便认为墨非出了事，错一定在他。 原来，我待他，是这么的不公平。 “皇上，小王为了恭贺皇上纳妃之喜，今日特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了皇上。”墨非的语气依旧淡淡，对龙轩烨冷冷的语气，好似丝毫不在意一般。 而那疏离的眼神，就好似，他与龙轩烨根本不认识一般。 这就是我认识了近八年的男人，墨非吗？ 我的身子，开始不停的打着颤，又一次见识到了，这世上的人，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墨非话落，轻拍两下手，只见殿外便走入了一个琳琅环佩，叮当作响的红妆女子。 火红的衣裙，姣好的容貌，眉眼间的张扬，唇边点点的娇笑，可谓是集合了宫中各个妃子的特点于一身，让人看了，不禁眼前一亮。 而这个人，别人许是不认识，我却不禁冷笑。 墨晴，原来你归来了。 想想那一日，我和七哥，为了墨晴的一只金簪，取消了亲事，放弃了逃离的机会，我就再一次的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我一心一意的爱着龙轩烨，最后他却笑拥他人在怀。 我全心全意的为墨家的人，最后他们却将我至于如此境地。 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还会不会有一个人，值得我去相信。 转头，看向七哥的方向时，我的眼中已经集满了泪水。 七哥看着我，轻轻的笑，眼中有着戳戳生辉般的光芒。 那是他平时对我说，“暖儿，努力让自己幸福”时，才会有的表情。 “晟晴见过皇上”墨晴垂眉敛目，微微一拜。 “公主免礼”龙轩烨回的笃定，显然是早就知道墨非兄妹二人的身份，要不然也不会知道对方就是公主了。 “皇上，小王还另有所起。”墨非再次出声。 “太子请讲”龙轩烨的语气里，便没有多少客气，有的只是寒，寒…… “小王想与贵国联姻，以求两国邦交千秋万代，请皇上成全。”墨非一抱拳，态度竟是比之前恭敬了许多。 “太子有这样的心，朕自然是乐意之至。”龙轩烨沉着声，让人听不出喜怒，“不知太子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人选，倒是没有，倒不如就从今夜皇上新纳的妃子中，为小王选一人，不知皇上是否愿意割爱？”墨非淡淡的要求着，无波的声音，好似在昭示着他的无欲无求，之所以会这么说，真的只是为了两国邦交而已。 可我，却不禁冷笑…… 他要的人是谁？ 秦涵梦，龙轩烨的心头肉，现在又有了他的骨肉，他定然不会割爱，就不说了。 就算是他肯割爱，晟国太子，又怎么会娶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子。 那便只剩下了我和柳蓉蓉，依旧太后的两个侄女。 他想要的人，会是谁呢？ 这样的问题太可怕，我真的不敢去想。 “既然是和亲，为了两国的邦交，朕定然会选个最好的给太子。”龙轩烨看着墨非，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谢皇上成全”墨非的话，刚顿下，却又立刻补充道：“小王并不想夺人所爱，要不然，小王就选她吧！” 墨非抬臂，指向我时，我并不震惊，只是看着他，冷冷笑。 即便，我们之间还隔着一层红纱，但我相信，我那从骨子里，流出来的冷，他一定感受得到。 墨非，何苦让我恨你呢！ 你不是要放手让我幸福吗？为何又突然这么做？ “她？”龙轩烨轻蔑一笑，斩钉截铁般的回道：“不行” “为何不可？还请皇上指教，刚刚可是皇上，亲口答应小王的。”墨非的声音霎然变冷，似一副谈不拢，便开战的样子。 “如果朕告诉你，她怀了龙裔呢！”龙轩烨的薄唇一口一合间，竟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顿时大惊，慌乱之下，将手边的酒杯碰落。 我怀有龙裔？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如果是假的，龙轩烨以后要如何自圆其说？ “啪”的一声脆响，吸引来众人的注意。 “怎么这么不小心”龙轩烨皱眉轻责一声，才调转视线，看向墨非，“让太子见笑了”。 而墨非此时，早就已经青了脸色。 “小王本不想夺人所爱，若不是前几日听闻皇城的百姓说起，这位绾妃娘娘并不合皇上的心意，也不会贸然提出这个要求。”墨非的话，表面上听着好像是为自己解释，实际上却是另有所指。 而且，说话时，那笃定的语气，就好像是在指责龙轩烨骗了他一样。 我不得宠，还被龙轩烨关到了绾平阁中的事情，已是人尽皆知。 墨非的话一出，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不跟着一起猜忌呢！ “太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啊？既然和亲是为了两国邦交千秋万代，朕定然选个最好的，又怎么能选一个嚣张跋扈，又善妒的女子给太子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总是觉得，龙轩烨在说我善妒的时候，好像笑了…… “这就是皇上想要与晟国和亲的诚意吗？”墨非的脸色已经沉黑得越来越难看，再也没有曾经的那份淡然和超凡脱俗。 不过，却多了一份霸气，不愧是天家的龙脉啊！ “太子这话怎讲？朕都愿意将自己的妃子想让了，这份诚意还不够吗？”龙轩烨的心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转好，语气竟是少了份冷然，多了份调倪的轻松。 这男人，还真是天生与墨非有仇。 估计是，对于能气到墨非的事情，他都会兴奋。 “那皇上准备割爱哪位娘娘呢？”墨非唇角已然泛起冷笑，反问道：“最好的？难不成是皇贵妃？” 墨非的话落，大殿里顿时响起了众人的抽气声。 这般嚣张的语气，定然会惹得龙轩烨勃然大怒吧！ 而且，晟国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要强于鍙国一些。 若是龙轩烨真与墨非闹僵，对于鍙国而言，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秦涵梦忽然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微微下拜，“臣妾愿为两国邦交，远嫁晟国。” 今夜发生的事情，还真是件件让人震惊，就连一点适应和喘息的机会不给。 只是，秦涵梦就算是想要买好，也不至于还怀着龙轩烨的孩子，就站不出来，要远嫁和亲吧！ 孩子…… 我不禁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竟是有了隐隐的期待。 得不到他的爱，能有一个流着他血脉的孩子，陪伴着我，也好…… 第71章 本该震惊的龙轩烨，这次倒是淡定的打量了秦涵梦片刻，才轻启唇，语带霸气的应道：“朕准了”。 “皇上，皇贵妃身怀皇子，小王不敢妄想。”墨非的脸色已经变黑，再也不能镇定自若。 “皇贵妃何时怀有皇子了？”龙轩烨猛的一皱眉，不悦的对身旁的温夕月道：“皇后，这后宫还需要治理啊！怎的就传出了这样的妖言惑众来。” “是，臣妾谨遵皇上的教诲。”温夕月一脸淡定，就好似真的与她无关一般。 突然间，我好似懂了什么…… 这一夜之后，我突然认清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都不要用分析一般人的眼光，去看待龙轩烨。 “太子，本宫管理后宫不善，传出谣言，污了秦妹妹的名声，让太子误会，实在是汗颜。”温夕月看向墨非，自己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收着场。 原来，她也有被算计和利用的时候啊！ “皇后贤德，天下皆知，小王对皇后一向敬重有加。”墨非客套的回了温夕月一句，便不再提和亲之事。 可他不想提，有人可不想这么算了。 “赵忠，传朕旨意，安瑞王之女秦涵梦，秀外慧中，德才兼备，得晟国太子眷顾，特赐封为涵梦公主，远嫁晟国。”龙轩烨眼角的余光瞟向正专注的看着他的我，让我不禁一惊，立刻低下了头去。 终是晟国的国力再强大些，也容不得墨非再多言，或是拒绝了。 龙轩烨已经把妃位最高的妃子给了他，他若是再拒绝，就是故意挑衅了。 “朕的安排，太子可否满意？” 龙轩烨对墨非似乎越来越亲切了…… 这就是胜利者的姿态吗？ 对于墨非，我已经没有了一点的同情。 至于他曾经对我的好，我也已经用惨痛的代价，还给了他。 今后，定会与他，除去会各不相干以外，我们还将是对立的敌人。 心里，隐隐的有着一股子不安，终是觉得，这三国鼎力的天下，即将变天。 “小王谢皇上割爱”墨非狠狠的应下，顿了下，看了眼身侧的墨晴，才又道：“那小王，就将皇妹交予皇上了。” “皇后，晴公主的起居，就交给你安排了。”龙轩烨正色吩咐完，便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台下走来。 我低着头，不敢看声音的来源处。 越是摸不准龙轩烨的心，我便越是害怕他的靠近。 我是真的怕了，怕他再弄出点什么让我震惊的事情。 他的脚步声在我的面前停下，然后向我伸出手，低低的唤：“绾绾” 我愣愣的抬头看向他，便见他正深深的望着我，似要望进我的心里一般。 “绾绾”他很有耐心的再唤我一声，声音丝丝哑哑的，该死的好听。 我似被蛊惑了一般，竟是伸出手去，置于他的掌心。 然后，让他牵着我起身，绕过面前的桌子。 也不知道是坐久了，还是今天接二连三的事情，吓到我了。 总是有一种，极其眩晕，脚步虚浮的感觉。 我的身子，不适的晃了晃，还没等站稳，就已经被龙轩烨抱入了怀中。 我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并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跟他秀恩爱。 “绾绾，我就说，你穿喜服的样子，会很美。”他俯身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 我的全身，又是明显的一阵，事情变化之快，让我一时间还是有些无法适应。 在他的半推半抱下，我随着他，一起走向了高台，站定。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龙裔。”群臣在下边跪了一地，贺喜的声音此起彼伏。 只是，真心祝福的人，又有几个？ 我一有孕，指不定又碍到了后宫哪个人的路，他们会真的高兴，就怪了。 “还不知道皇上想要如何安排小王的皇妹”墨非不等龙轩烨回答，便又继续道：“既然皇贵妃之位已然悬空，不知希望可否为皇妹求来。” 龙轩烨揽在我腰间的手，猛的一僵，显然是没有想到，墨非会如此不依不饶的。 我微昂头看向，微弯唇，对着他轻轻的摇头。 他会这么惊讶，是想把皇贵妃之位留给我吗？ 其实，我真的没所谓，也根本不在乎妃位的高低。 我只是很爱他，想爱他，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便已经足以。 而且，皇贵妃也好，洛妃也罢，终究都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猛的一皱眉，威严的应下，“好，朕准了。” 从此，宫中再次有了皇贵妃，却仍旧不是我。 我似乎天生与这个妃位无缘一般…… 算了，无所谓了。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我还能站在他的身边，这便已经足以。 …… 册妃的大典，在墨非出现，发生了这么多逆转性的变化后，有些事情，却还是不能改变的。 比方说，龙轩烨仍是要到皇贵妃的宫里过夜，尽管，秦涵梦已经被送去和亲…… “春儿，今天是涵梦公主，在宫里的最后一夜吗？”我坐在绾平阁的矮塌上，轻声问道。 “是的，主子。”春儿想了想，又道：“主子，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秦涵梦有点怪怪的，她好像很想嫁给那个公子似的。” 我一惊，春儿的话提醒了我，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短时便已经有了答案。 “春儿，走，我们去看看她。”我站起身，急急的向门外走去。 谁知道，才走到门口，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嘭”我的鼻子撞在来人坚硬的胸膛上，又疼又酸，连带着眼中都涌上了泪水。 “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走路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训斥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就算不用抬头，只是闻着梅花淡淡的冷香，也能猜到来人是龙轩烨了。 “你不是去墨晴宫里了吗？”我看向他，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样一问完，龙轩烨没怎么样，我自己的心里，反倒是不好受了起来。 墨非墨晴的欺骗，龙轩烨现今和墨晴的关系，都让我心里泛酸。 “你很希望朕去她那？”龙轩烨皱紧眉宇，不悦的反问。 “不想”我很诚实的回道。 我的话似乎取悦了他，他的唇角竟是微微拉起了一抹弧度，特别的好看，让我不禁有些看痴了。 “赫连绾绾，你再这么盯着朕看，朕会误会你的‘居心’的……”龙轩烨故意将“君心”两个字说得暧昧，一双黑眸闪烁着点点光芒。 我脸上一胀，温度迅速升高，却还是定定的望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龙轩烨，你不生我的气了？” 看着龙轩烨急转直下的脸色，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有事没事的，问这个干什么。 可不问的话，我的心便也会一直忐忑难安。 那一剑，犹如刺进了他的心里，他又岂会这么容易就原谅我？ “朕早就说过，朕宠即使宠你，也不代表什么。”龙轩烨沉黑着脸，冷声回道。 只是，细一听之下，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冷了。 “赫连绾绾，你给朕听着，之前的事情，朕就暂且不与你追究了。但是，你这次若是不能好好的保护好朕的儿子，朕定不饶你。”龙轩烨狠狠的瞪着我，咬牙切齿的警告道。 第72章 “我真的有孕？”再次从他的口中得到了证实，我还是不免震惊的。 “赫连绾绾，你当朕是什么人？这种事情，也能拿来乱说的吗？”龙轩烨再次对我的话感到极为的不满，就差没拧住我的耳朵跟我强调了。 我完全忽略掉他的态度，只去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抓住他的手臂，甚至紧张的再次确认道：“龙轩烨，你说真的？我真的有了你的孩子？” “怎么？看你这个样子，似乎很不希望有了朕的孩子？”龙轩烨斜睨着我，不悦的问道。 “不是”我连忙摇头，未曾深想，便解释道：“我太高兴了” 话一出口，我心下一惊，连忙推开他。 他之前对我那么无情，我现在干嘛要表现得那么高兴啊？ 尽管，心里还是很高兴，我的脸色却已经沉了下去。 真好，我有孩子了，一个真正与我血脉相连的人。 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在我的腹中。 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里已经泛起了丝丝的甜蜜。 “赫连绾绾” 头顶再次传来龙轩烨的暴喝，让我不禁皱紧眉宇，看向他。 真是不知道，他又在不满什么。 “谁让你自己把盖头掀开的？”龙轩烨指着矮榻上的红巾，声音更怒了一分。 “你去了你的皇贵妃那里，我不自己掀开，难道要等你？”我不满的情绪，也被他挑了起来。 明明是他在大典一结束，就和墨晴离开了，这会儿倒是怪起我来了。 “朕有说不来吗？”龙轩烨反问得理直气壮。 “你……”我被他气得一跺脚，“你还能讲点道理不？” “朕就是理，不需要讲。”霸道的一句话落下，我的身体便已经腾空，被他打横抱起，向矮榻走去。 龙轩烨拿起床上的红巾，展开，缓缓盖在我的头上。 “龙轩烨……”我有些紧张的抓住他的手，总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的不真实，生怕梦醒时，他又会变回冷冽绝情了。 “绾绾，对不起。”他反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言语里竟是无力的歉意。 “龙轩烨……你……”我怎么都问不出心里的那些个问题，生怕破坏了眼前的美好。 “嘘……”龙轩烨用他的食指挡在我的唇边，阻止我的话。 “什么都别说，让朕抱会儿。”他在矮榻上坐下，左臂把我紧紧的揽入怀中，右手却落在了我的小腹处。 “绾绾，你说，这个孩子，会是皇子，还是公主呢？”他在我额头上亲吻一下，哑声低问。 “……”我在心里叹了一声，回：“我希望是公主” “可朕却希望是皇子，好把朕辛苦坐稳的江山交给他。”龙轩烨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的疲惫，让人听着不禁心疼。 “龙轩烨，别许这样的诺言，我怕这个孩子福薄，消瘦不起。”我蹙眉，心里忽然很不安。 “朕的皇儿，怎么会福薄？”龙轩烨轻斥我一声，才又叹了声，道：“绾绾，你什么都不必想，只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就好。” “……”我没有接话，心里的惊恐，却越加的大了起来。 这让我想起了洛翩跹的孩子，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没有了。 “朕就算是贵为天子，对于那些人的处心积虑，也定然会防不胜防，你必须得靠你自己，懂吗？”龙轩烨修长的指隔着红巾，抚上我的脸颊，带着遣眷般的温柔。 只是，这样的情形，算什么？算和好了吗？ “龙轩烨……”我昂起头，隔着红巾，看着他，“为什么？你为什么……” “朕若是不这么做，要怎么打发掉那只赖皮狗。”龙轩烨皱紧眉宇，满眼嫌恶的道。 “赖……赖皮狗？”我唇角抽搐两下，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又可爱了几分。 “怎么？你不喜欢听朕这么说他？”龙轩烨怒视着我，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没”我连忙摇头，“他的事情与我无关，你随便骂。只是，龙轩烨，你是皇帝，骂人好像不是很好……” “朕不是骂人，朕说的是事实。”龙轩烨说得咬牙切齿，似受了很大委屈。 不过，也确实，我那一剑，确实是让他受了很大的委屈。 “龙轩烨，对不起……” “保护好朕的皇儿” “好”我郑重的点头，随即又不解的问道：“龙轩烨，你是怎么知道墨非会要求赐婚的？” 不是很奇怪吗？墨非要求赐婚之前，定然不会与他商量。 “打从朕看到他给你的合离书时，朕就猜到，他是想以他晟国太子的身份，娶你。”龙轩烨再次咬牙切齿，可见与墨非的仇到底结了多深。 我心口一震，急急问道：“他给我合离书，是为了请你赐婚？” 墨非，你怎么可以耍尽手段，如此对我。 “要不然呢？你以为他真的会那么大度的放手？”龙轩烨不屑的以问为答。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傻，和他相识多年，又在一起生活了一年，我竟然会一点都不了解他。”我苦笑，心里抽搐着痛了开来。 “这也不能怪你”龙轩烨见我如此，声音不禁软了下来，“他除了没告诉你，他的身份，他对你，倒是真的上了心。” “那现在秦涵梦怎么办？”我忽然想起了秦涵梦，想起她就要嫁给墨非的事实。 “你不用担心她，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龙轩烨叹息一声，显然和我一样，也是担忧的。 只是，他却比我理智得多，不管多担心，说不管，便不会管…… “她自己想嫁给墨非的？”我大骇，真是越来越发现，自己真的糊涂到一定的份上了。 “要不然你以为她都二十岁了，为什么还不嫁。”龙轩烨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是为了墨非，才不嫁的？不是为了你吗？”我彻底的窘住了，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眼下的情形。 “为了朕？你是怎么想的？”龙轩烨轻笑一声，调倪道。 我被他问得哽了下，不甘的反唇相讥道：“你不也喜欢她？” 我可没有忘记四年前，景安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赫连绾绾，你很爱记仇，你知道吗？”龙轩烨打量着我，很确定的总结道。 “她那个时候，肯定是喜欢你的，我不会看错。”我很肯定的顶回去。 女人的直觉是不会错的，我敢确定，那时候的秦涵梦是对龙轩烨有情的。 “呃……”龙轩烨的唇角抽搐下，“她那时候是年少无知，后来就恍然顿悟了。” “这里边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斜睨着龙轩烨，等着他交代。 “绾绾，洞房花烛，春宵苦短，我们能不能不要说他们啊？”龙轩烨的俊脸，渐渐的在我眼前放大，唇角还挂着一抹讨好的笑意。 见状，我立刻将我的手，挡在两人的唇间，不让他得逞。 “龙轩烨，你不说清楚，休想跟我洞房。”我不满的声音，在我的指缝间，清晰的泄出。 只是，话落，我已经很是胀热的脸颊，又再次升温…… 洞房…… 我怎么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由不得你”龙轩烨霸气的回了四个字，步下矮榻，直接抱起我，向雕花大床走去。 这是，真的要洞房吗？ 第73章 直到龙轩烨抱着我，来到大床旁，我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总是觉得，他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不能就这样得过且过。 此刻的结果，我虽是乐见的，却也是真的怕了。 现在回想起一个月以前的那个夜晚，心里的疼痛，都是有增无减的。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无法想象这各种的滋味。 我不怪他什么，亦不恨他，对他的爱，随着日子的增长，一直都是有增无减。 过去那一年里，我将对他的爱，死死的压入心底，便以为可以得到遏制了。 谁知，再放出来的时候，对他的爱，就如洪水一般，怎么拦，都拦不住，将我的意识彻底的摧毁，只想为他沉沦。 尽管，他做了很多让我伤心的事情，但我依旧觉得，他值得…… “龙轩烨……”我微蹙眉，抚上他的脸颊，心里总是纠结着，释放不开。 他抱着我倒在大床上，动作极轻，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极为的心酸。 我们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维系着我们之间这份爱了，为何却始终都无法得到圆满呢？ 难道，我们相爱，是什么天理不容的错事？ 我虽想不通，老天为何要如此待我们，却可悲的明白，一切的劫难，不过只是个开始。 “绾绾……”他握住我还抚在他脸颊上的手，黑眸中闪烁着纠结的光。 “烨，我们可以的，对不对？”我问得声音极轻，似害怕下一刻就有一道声音回答我，“不可以”。 “恩，我们可以。”他回答的笃定，却并不乐观。 “别再伤我，我怕自己会恨你。”我定定的看着他的黑眸，郑重的语气，并没有一点相爱之人的暧昧。 爱，我可以保证爱他一辈子，因为这颗心，已经不可能再装下任何人了。 恨，伤害的次数多了，当爱成了奢望，若是再没了恨，我怕我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这个时候，想这些，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但，从心底升起的那股子惧意，真的很可怕，可怕到将我整个人的神志都吞噬了。 爱他，我忘记了我自己。 可相守，却不一定就是幸福的开端…… “……”龙轩烨涩然的蠕动了两下唇角，最后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他承诺的，他一定会做到。 至于那些做不到的事情，他绝不会轻易承诺。 床帏之内，沉寂了好半晌，他才哑声开口，“累了没？” “还好，不累……”我说了违心的话，只是不想他担心我。 怎么会不累呢？这些日子，身子虚弱的厉害，站久了，眼前的景物都会变得虚浮起来。 “你这身子，一定要好好调养。”他的黑眸中，蕴含着满满的担忧，那般动人心神，让人看了不禁心酸，就觉得自己应该快一点好起来，若是让他继续担忧下去，便是罪过了。 “恩，我会的。”我点点头，将头往前挪点，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敢再看他的眼。 其实，我已经很努力了，只是这身子却一直的不见好。 有的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根本就不是伤寒，心病这么简单。 “绾绾，别胡思乱想，你们母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忽然抱紧我，不知道是看出了我的心事，还是他也有没说的心事。 闭上眼，遮住满眸的痛苦，我已经无话可说。 他终是不愿意对我坦诚…… 也许，那些个事情于他而言，是不能告诉我的。 但，他难道不知道，有的时候，隐瞒的事情太多，两个人之间的信赖感，便会渐渐被磨吗？ 我想，他不是不知道，他知道有他的考量，把那些他认为是伤害我的事情，都藏了起来。 可，他却不懂，于我而言，最大的伤害，便是他的隐瞒。 如果，他能早一点告诉我秦涵梦的事情，我是不是也可以少一次撕心裂肺的伤痛？ 但，我并不怪他，他的决定，也没有错。 如果，我不伤心欲绝，墨非和温夕月他们那些人，怎么会相信秦涵梦是得宠的。 墨非一定以为，我失宠了，龙轩烨又有了秦涵梦，要下我，会容易很多。 至少，在国家利益的面前，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不会先选择女人的。 而且，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个被幽禁在了冷宫里的女人。 一说起幽禁，我又忽然想起了那道册封的圣旨来。 “龙轩烨，我是不是不用禁足了？”我昂起头来，有些窃喜的问道。 就算是，我并不喜欢走出绾平阁瞎转悠，但，自己不出去，和被别人禁止出去的滋味，也是天差地别的。 “你没听说过，君无戏言吗？”龙轩烨一脸正色的看着我，显然并不是在逗我。 “龙轩烨，为什么要禁我的足。”我微怒，对于他总是霸道的决定我的事情，我感到很无力，却又不能说什么。 难道，我可以指责他，说他以爱为名义，做着伤害我的事情吗？ 我不可以，因为我不想伤害他，伤了他，便等于伤了我自己。 “呆在绾平阁中，清清静静，不好吗？”龙轩烨避重就轻，回的没有丝毫的诚意。 “龙轩烨，一定要这样吗？”我突然有种，我再也装不下去的感觉。 为什么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多的避讳？ 这样的避讳太多了，就会变成了虚伪。 “龙轩烨，你总是希望我能自己保护自己，但你却从没有一次，真正相信我可以做到。你禁我的足，无非就是想让我和你的女人们少一些接触。”我将他的心事看穿，说的却终究有所保留。 比如说，他禁我的足，亦是不想我知道，到底又是哪个妃子得宠了。 在意是真的在意，一生一世一双人，谁都想，可我爱的男人，给不了，不是吗？ 忽然又想起了那场梦，泛着苦涩的甜蜜不禁在心间蔓延开来。 梦，果真比真实美好许多。 “朕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这身子骨不好……”龙轩烨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才又继续道：“绾绾，你快些养好身子，以后想干什么，朕都不再阻止，可好？” “好，那就养好了身子，再出去……”我不想再与他争论，知道他决定的事情，我就算说再多，也没用，他就是那种软硬不吃的人。 “恩”他从嗓子里滚出了一个音后，扶着我，坐起身来，却半晌没有一个动作，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我回视着他，唇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我还以为，他准备让我蒙着这块红巾睡呢！ “绾绾，你穿喜服的样子，真美……”龙轩烨轻喟一声，赞道。 我的脸颊，再次热了起来，羞得低下了头去。 “绾绾，抬起头来，让朕再看看。”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眷恋，浓重的蛊惑，让我整个人像是被控制了一般，听话的抬起了头来。 “绾绾……”他深情的唤我一声，眉宇却及不可见的轻皱了下。 第74章 尽管，只是一瞬，可我还是看到了。 可看到了，又能如何？ 问他，他也不会说的，那我何必还要问呢！ 看来，有些事情，我只能靠自己解决了。 他缓缓向我伸出手，捏住我头上红巾的一角，再慢慢的揭起。 他的动作极为的小心意义，像在开启什么千年珍宝一般，谨慎得让人心头暖暖的。 我想，这世上所有的女人，看到这样的他时，都一定会爱上他吧！ 而我，何其有幸，能得到他的爱。 只是，如果磨难再少一点，如果我可以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或者美好的时光，再少一点，我也许便不会有恨他那一天了。 欢乐趣，离别苦，我们终是逃不开命运的诅咒。 红巾在眼前落下，明明是喜庆的颜色，却带着飘零的伤痛。 他修长的指，落在我的喜服上，轻挑开上边的盘扣。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一个一个，极为耐心的挑开。 衣衫大敞之时，他的双掌落上我的两肩，缓缓下滑。 随着他的动作，我的喜服，便跌落在了床铺之上。 我一动未动，任由他的每一个动作，是爱恋，是放纵，亦是全身心的交托。 “绾绾”他拉着我的手，放到他的胸前，我便会意，帮他脱下了袍子，摘下发冠。 他抬手放开我的发，才抱着我，缓缓的在床上躺下。 然后，他拖起我的一缕发，与他的绑在一起，轻轻的在我的耳边说：“绾绾，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的唇角，渐渐的荡起一抹笑，从心底发出的幸福笑意。 这次，不是梦，真好…… 只是，我们不但不是结发夫妻，更是不信会天长地久。 誓言，不过是为了让不确定的心，得到一些安慰。 他拉过一旁的丝被，盖在我们的身上，只是紧紧的抱着我，便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龙轩烨，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孕的？”许久后，我见他不出声，才开口问道。 “尽是问些傻话，你的事情，朕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龙轩烨佯怒一句后，却是轻吻上了我的额头。 “那你也知道我病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想质问他。 “恩”他应了声，然后道：“睡吧！” 又顿了下，似怕我再继续问，便补充道：“朕累了”。 是啊！他只要说他累了，我定然就不会缠着他，问东问西的了。 这一夜，他只是紧紧的抱着我入睡，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其实，更准确的说，他只是抱了我一夜，我们两个都没能入睡。 后来，他起来上朝的时候，狠狠的亲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在我耳边憋闷道：“绾绾，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补偿朕昨夜的损失。” “啊？”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有什么损失？ “若不是你这身子骨太弱，又有孕了，洞房花烛之夜，怎么可能不行夫妻之礼。”龙轩烨欲求不满的为我解释道。 “……”我羞窘得顿时将脸都藏进了被子中，不敢出来。 我昨夜还以为，他不碰我，是因为心理搁着事情，与我有了隔阂，才会如此…… 原来，是因为孩子…… 一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与他天差地别，便觉得羞窘了起来。 “朕要上朝去了，你出来吧，不要憋坏了。”龙轩烨闷笑着调倪一声，室内便响起了他离开的脚步声。 这日之后，龙轩烨便夜夜宿在了绾平阁。 而我们虽然共睡一榻，相拥而眠，他却再也没有跟我行过夫妻之礼。 但，我知道，他不是不想，只是担忧着我的身子。 而我的身子，似乎真的是一直都不见好转。 龙轩烨已经每日陪着我了，按理说，我的病也该好了啊！ 可是，就是怎么都好不了…… 为此，我也不得不更加怀疑，我的身子，是真的出了很大的问题。 …… 夜，凉如水。 在他怀中的我，却温暖到了心里。 “绾绾，朕要去昭林山看看恩师，你与朕一起去吧！”龙轩烨忽然开口，打破夜的宁静。 “恩，好啊！正好去看看青儿那丫头。”我很是兴奋的回道。 在宫里憋久了，自然就会很想出去透透气了。 “恩，那我们明儿天一亮，就起程。”他的声音无波，听不出任何的喜悲来。 我却是与他大大不同，开心得不得了。 这深宫，太让人压制，让人时刻都有种想要逃的欲望。 我不过是因为他在宫里，所以才没有逃。 …… 昭林山离皇城大概有三天的路程，但是我们这次去，估计要走上五天。 实在是我这身子骨，太过的不争气，才会如此。 而龙轩烨最近看我的眼神，似乎也变得奇怪了起来，看着我的眸子里，总是透着一丝被狠狠压下去的忧心忡忡。 我心里预感越来越差，甚至隐约感觉到，这次他带我出宫，为的根本不是探访恩师，而是跟我的病情有关。 但，我却没有问一句，全当不知道的过好每一天。 好久都没有像出宫这两日这般的自由和幸福了，这样美丽的感觉，真的让我，很想努力的活下去。 可我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容不得，我想，或是不想的…… 病来如山倒，我在距离昭林山只剩下一天路程的时候，彻底的卧床不起了。 犹记得那一日，龙轩烨坐在床边，满眼痛色的看着我，说：“绾绾，你不会有事的。” “是啊！”我不会有事的。”我笑着应他，是真的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活下去。 可有些事情，真的是容不得我们这些凡人，说“不”，冥冥中，似乎一切，自有他的主宰。 而我和龙轩烨绝对是不被祝福的那一对人。 可话刚一落下，口中便有粘腻的东西，涌了上来。 我拼了命的想要忍住，不想被他看到，可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溢出，痛了他的心，却也让我更加明白，我的身体，是真的出了问题。 如果，我这个时候便死去，死在他的话中，那我便算是幸福的那个。 可惜，我却很不幸的，没有立刻死去。 这才有了昭林山发生的那一幕…… …… 柳絮纷飞，似白雪飘飘，本该美丽的景致下，却发生了最让人，痛彻心扉的事情。 也就是这一日，我学会了恨…… 当最初的爱，化成了浓烈的恨意时，他们该如何再走下去？ 而他呢？他恨我吗？ 他说：“赫连绾绾，你这辈子，永远都看不见我对你的爱。既然如此，那还真是相爱，不如相恨。” 相爱不如相恨，这便是我们相爱多年，换来的吗？ “龙轩烨，这一次，我定然不会再原谅你了。”我不是吓唬他，而是用了我生平最大的勇气，对他冷笑着道。 下身，渐渐有粘腻的血流出，染红了我的素色衣裙，曾经最重要的东西，就这样一点点的从身体里流逝…… 这一次，我们的爱，是真的回不到最初了…… 第75章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之时，守在我身边的人，已经变成了七哥。 “丫头，你醒了？”一声带了些倦意的低哑男声响起，我的心已经轰然崩塌。 几个月前，咏春宫的清晨，一夜梦魔之后，守在我床前的人，也是七哥。 我心里最期盼的那个男人，终究只是止步于了我的梦中。 “七哥，送我回宫。”我从床上费力的坐起，面无表情的看着七哥，声音发冷，却极其虚弱的说道。 “还回去做什么？”七哥陡然怒喝我一声，随即却又无力的软下了声音，“你受的伤，还不够多吗？” “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我攥紧双手，狠狠的堵誓。 龙轩烨，既然你说，相爱不如相恨，那我成全你。 从今日起，我赫连绾绾会选择恨你一辈子。 你说，我看不到你的爱，可你又何曾看到过我的爱。 “丫头，跟七哥走吧！”七哥突然握住我的手，低低的哀求道：“就当七哥求你，离开皇宫那种是非之地吧！” “七哥，何苦呢？”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绾绾不值得你如此” 我爱不爱七哥且不说，就凭我这残败之身，也配不上七哥。 “丫头，你何苦如此执着？”七哥满眸痛色的看着我，终是不能体谅我的心情。 也不怪他不能体谅，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执着。 我只知道，我的孩子没有了，我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如果就连这个理由都没有了，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而这个理由，便是恨龙轩烨…… “七哥，你又何尝不是在执着呢？”我苦笑着，轻声劝道：“七哥，回封地，找个好女人，好好的过一辈子，忘记绾绾吧！绾绾不值得你拿一生去博，不值得……” “不，你值得。”七哥弯起唇，笑容里带着感伤的暖意，“我的丫头，那么善良，那么美好，她值得所有男人，倾心相对。” 这就是七哥，不管他自己有多伤，他也能笑望着你，把他满心的爱意，便成暖意，去温和你受伤的心。 “真的？”我轻笑着反问，眼角忽然落下了两行泪水，情绪陡然变得激动起来，“可他为何要如此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丫头，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七哥扣住我的双肩，表情痛苦而纠结。 “我真的不值得他爱吗？”我的泪水落得越来越凶，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你值得，值得……”七哥说得肯定，可声音里的痛却浓烈得灼伤了我。 “可是，他却说‘赫连绾绾，你这辈子，永远都看不见我对你的爱。既然如此，那还真是相爱，不如相恨。’他说是我的错……”我的情绪，越加的不受控制起来，全身战栗得，已经像是在抽搐，似一口气抽不上来，我就会晕过去。 “丫头，你的身子，不能这么激动……”七哥轻抚着我的背，焦急的劝道。 我的声音一下子哽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抓住七哥的手，“七哥，你告诉我，我的身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七哥的表情一僵，立刻回道：“别胡说，你的身子就是小产后，太虚弱了，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你骗我”我甩开七哥的手，对着他大吼，“为什么连七哥也要骗绾绾？那绾绾还能相信谁？” 早在宫里，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妙，知道自己的身子，定然是出了问题。 后来，出宫来昭林山的路上，龙轩烨看我时的奇怪眼神，就让我更加的肯定，我的身子绝对不是因为有孕，才会如此虚弱。 但，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事情，他们要这般瞒着我。 我只知道，我有可能快要死了。 但，那个时候，我很快乐，因为，就算是死，我也不是孤单的，我可以死在龙轩烨的怀中，这于我而言，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可，他却用行动，告诉了我一个道理，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活着。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还活着。 曾经的誓言，他可以说了不算，但是我不可以。 所以，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我便会活着，对他“不离不弃”。 龙轩烨，你一心想弃我于不顾，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是你先招惹了我，什么时候结束，必须由我说了算。 深吸一口气，我看着七哥，歉意的苦笑。 刚刚那些话，不过就是气话而已，我怎么会不信他呢！ 如果不信他，我还能信谁？ 墨非是骗子，龙轩烨重伤我，除了七哥，还有什么人，是值得我相信的？ “七哥，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我别过眼，不想再与七哥讨论下去。 他心疼我，我懂，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实在没有办法，按照他想的，走下去。 “那你休息会儿，七哥下去，给你弄点吃的。”七哥站起身，并没有多做逗留，或是为难我。 “吱呀”一声，门开启，再关上，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躺在床上，闭上眼，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啊！ 整个人，已经完全的陷入了不久前，与龙轩烨之间那场血腥的对峙。 一日之间，我失去了龙轩烨，失去了我的孩子。 老天几乎带走了我所有的希望，对我赶尽杀绝。 但是，我还是活了下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感到失望呢？ 大概，秦梦涵会是其中一个吧！ 那日，我病重，卧床不起时，龙轩烨还拉着我的手，满眼痛色的对我说，“绾绾，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只是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便消失在了我的房中。 我本已经卧床不起，却不知道为何，在龙轩烨离开后，身子居然有了些力气。 我左等，右等，也不见龙轩烨回来，便披着衣服下了床。 出了我们住的院落，我直接去了他的书房。 果真，他在那…… 我唇角勾起一抹笑，想要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告诉他，“龙轩烨，我的病，好像好了……” 我想给他个惊喜，想看看他处理政事时的样子，所以我示意门口的侍卫不要出声，又故意放轻了脚步。 一下一下，不发出一点声音，越是靠近他的书房，我的心跳的越是快。 即便，已经与他做了夫妻，但每每一想起他，都还是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只是，我没有想到，不是我给了他一个惊喜，却是他给了我一个震惊…… 我木然的站在原地，听着屋里传出来的熟悉声音，如刀般，刺入我的心里。 “皇上来陪我，就不怕绾姐姐知道？”墨晴娇滴滴的声音，清晰的从室内飘出，狠狠的扎入我的心里。 “她不会知道”龙轩烨的声音有些冷，却也不算过份，只能说是他惯有的待人冷漠。 “呵呵呵”墨晴爽朗的笑着，笑出了声，似乎格外的开心，“也对，绾姐姐现在病得都起不来了，又岂会知道皇上出来找乐子。” 而龙轩烨并没有出声阻止，不知道在里边做着什么。 “皇上，臣妾想快点要皇上嘛！”墨晴止住笑声，柔若娇媚的声音再次传来。 “恩”龙轩烨只是低沉的回了一个音，就已经将我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可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也许，是我听错了。 也许，是墨晴的阴谋，也说不定，是不是？ 咬紧下唇，我抬起手，将门推开。 第76章 “什么人？”我的手，刚一放到门上，门里就已经传来了龙轩烨的低喝声。 而我在他声音落下的时候，也已经推开了门，看向了书房里。 只见，墨晴上身只着了一件肚兜，坐在龙轩烨的腿上，一只手还放置在龙轩烨的衣服里。 “绾绾”龙轩烨有些慌乱的唤我一声，刚要起身，就被墨晴阻止了动作，“皇上，你都答应臣妾，今日会陪着臣妾了。” 龙轩烨转头看她一眼，眼中带着我看不懂的光芒，便真的没有起身了。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这是一场恶梦。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前些日子，他还待我很好的。 对，他是爱我的，不会变的这么快。 “龙轩烨，她为什么在这里？”我定定的看着龙轩烨，想要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我真不想自己转身就走之后，徒留后悔。 也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是不是？ “绾姐姐，看你这话问的，你是皇上的妃子，妹妹也是皇上的妃子，你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不能伺候皇上了，妹妹来，当然是替姐姐分担，前来伺候皇上的啊！”墨晴对着我明媚的笑，亦如在墨府的那些个日子一样，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亲人一般。 而现在，她这副样子，倒像是我不懂事了。 也对，龙轩烨是皇上，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如果，哪个女人嫉妒，那便是错，是罪过。 来到他身边之后，我从不敢奢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他怎么能这么残忍，在我病得卧床不起的时候，还与墨晴这般。 难道，他就没有想过，他和墨晴欢好之时，我也许会连命都没有了吗？ 亏我还一心想着，能死在他怀中真好。 亏我还自不量力的以为，龙轩烨爱我已经爱到了，不愿再去碰其他的女人。 在宫里的那些个日子，他确实也做到了。 每日的宿在绾平阁中，与我朝夕相对，让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爱情已经得到了净化，当真可以继续走下去。 谁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龙轩烨，你到底是没心，还是只对我无心。 “龙轩烨，是你召她来的吗？”我仍是不甘心的问道。 只要他说不是，我便信他。 他是皇帝，做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我知道。 所以，如果只是身不由己，我一定会原谅他。 “绾姐姐，你这问的是什么话啊？如果没有皇上的召见，妹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出宫啊！”墨晴一副委屈的看着我，好像我污蔑了她什么一般。 “我没有问你，我在问龙轩烨。”我呵斥她一声，继续怒视着龙轩烨。 “皇上，你看姐姐，好凶啊！”墨晴揽紧龙轩烨的脖颈，不依道。 龙轩烨低头看她一眼，因为角度问题，我并没有看到龙轩烨的表情，只看到墨晴唇角带笑，笑得极其的媚惑。 看着墨晴这样的笑容，我一下子便怒了，对着两人大吼道：“龙轩烨，我问你话呢！你说话啊！” “皇上，你就答一句姐姐吧！”墨晴探入龙轩烨袍子里的手，开始不安份的动了起来，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对我的不耐烦。 是啊，我是挺讨厌的，赖在这不走，耽误人家的春宵红帐。 可即便是讨厌，等不到龙轩烨的答案，我也不会走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病，是不是真的好了，我更知道，以后还有多少磨难等着我们。 这一刻，无乱如何，我都不想要任何的误会。 龙轩烨对视着我，猛的一皱眉，沉声道：“绾绾，你先回房。” “呵……”我自嘲而笑，真觉得自己不过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好”我忍下心口的剧痛，轻轻的，好像毫不在意一般的应道。 随即，没有犹豫的将书房的门关好，再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 来的时候，欢天喜地，是带着满心的喜悦而来。 而走的时候，却是带着无尽的伤痛和悲凉。 龙轩烨，你怎可如此残忍，一次次的给我希望，又一次次在我信任你的时候，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是不是只有这样反复的伤害我，你的心里才会痛快。 不过，没关系，就算是所有人都遗弃了我，我还有孩子。 他与我血脉相连，以后会唤我娘亲，任何人都抢不走他。 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我努力的微笑着。 我告诉我自己，赫连婉婉，你要坚强的活着，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为了肚子里这条小生命，你也必须如此。 可是，为什么我的肚子，会突然痛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呃……”我痛得闷哼一声，想要忍耐着走回自己的院子。 可谁知，那股痛，竟是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而小腹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下坠着。 我的孩子…… 难道是我的孩子…… 我被吓得一下子便六神无主的慌了神，强忍着疼痛，冲到门口的侍卫身旁。 “帮我去找御医，快……” “娘娘”侍卫见我脸色不对，也慌了神，立刻回道：“好，属下这就去。” “好，谢谢你。”我咬牙道了声谢，身子却已经坚持不住的跌坐在了地上。 另外一个侍卫立刻上前，却没敢扶起我。 毕竟男女有别，我又是龙轩烨的女人。 所以，他连忙道：“属下去请皇上，娘娘请稍后。” 赵公公留在宫中，帮龙轩烨做眼线，所以这次出行，赵公公并不在我们身边。 而春儿，龙轩烨说，这次出门要速去速回，不方便带宫女，便没让我带着。 那侍卫见只有我一个人，也就只得上前去，自己敲门了。 我看出他去的时候，表情很纠结。 但，毕竟我也曾被龙轩烨碰在手心里过，而且，我还有了身孕，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没有上报，那便是死罪。 还不如现在去禀报一下，即便打扰了皇上安寝，也不会给他个死罪，是不是？ 所以，那侍卫当真去敲了龙轩烨的书房门。 “什么事？”龙轩烨冷冽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担忧，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他在担忧什么？我不解，也不解不了他那善变的性子…… “回皇上，娘娘肚子疼，已经跌坐在了地上。”那侍卫战战兢兢的声音刚一响起，一整句话还未说完，龙轩烨便已经推门走了出来。 而此时，他竟是衣衫大敞，露出了精装的胸膛来。 他们果真是急不可耐啊！我才从里边出来这么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准备做那档子事情了。 龙轩烨，你当真是无心啊！ “绾绾”龙轩烨冲到我的面前，刚要来抱我，我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对他吼道：“滚，别碰我，脏。” 嘴上说一百次的不在乎，便以为麻痹了心，真的可以不在乎他有其他女人了。 可在这样的时刻，我就要失去这世上，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时，我才知道，我不只是在乎，而且还是很在乎…… 龙轩烨因毫不设防，所以被我推得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 第77章 “绾绾”他唤我一声，刚要起身，墨晴就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后，扶住了他，“皇上，您没事吧！” “滚”龙轩烨一把甩开墨晴，似跟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哪里还有之前的遣眷缠绵啊！ “啊……”墨晴跌坐在地上，双眼带泪的望向龙轩烨，委屈的唤道：“皇上” 龙轩烨却并未接声，从地上站起，弯下身，刚想要抱起我，才伸到半空中的手，就僵在了那里。 一双凤眸紧紧的盯着地上，散发着惊惧的光。 他眼中的惊惧太盛，竟是一下子吓到了我，让我的心头猛然慌乱了起来，顺着他的视线，便看了过去。 当我看到满地的刺目鲜红时，才明白了什么是绝望…… 我的孩子…… 老天果真是一点希望，都不想留给我啊！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 我傻傻的看着地上蠕蠕流动着的鲜血，灵魂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如一座雕塑，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绾绾，没事的，我们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龙轩烨捂住我的眼睛，不让我再看那一地的血，轻轻的在我的耳边呢喃着，却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着他自己。 不会有事吗？ 何必再自欺欺人…… 我没有再推开他，亦没有再说话，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就连腹部的疼痛，似乎都渐渐的麻木了起来。 我想，人若是真的彻底绝望的时候，身体发肤的疼痛，就真的是不重要了。 甚至，会变得毫无知觉。 我任由龙轩烨抱起我，快步向书房走去，将我安置在床榻之上。 我却在接触到床榻的那一瞬间弹跳而起。 “我不要和我的孩子呆在这里，脏……”我刚要下床，却被龙轩烨按住了肩膀，“绾绾，别这样，好不好？” “你和她，刚刚就是在这张床上，是不是？”我冷冷的扫了一眼龙轩烨身后的墨晴，才又瞪向了龙玄烨，咬牙切齿的质问道。 “……”龙轩烨抿紧唇，皱紧眉宇，不肯答我的问题。 其实，不答和答了，是没有区别的，不是吗？ “呵……”我苦笑，冷笑，自嘲而笑，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我便已经换了好几种笑法。 我真的觉得，任何一种笑法，都已经不能够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了。 我不想自怨自艾，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 这是多么悲哀，又荒唐的结果啊！ “绾绾……”龙轩烨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因为御医的赶来，而闭了口，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肚子里这个，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就算是再恶心这张床，也不会拿我的孩子开玩笑，赌志气。 所以，即便龙轩烨让开了，我也没有再动，等着御医前来诊脉。 御医在我的腕上放了一块丝帕，才落下手指，按上我的脉搏。 下一瞬，御医的神色陡然大变…… 结果，虽然已经不难猜测了，但，还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只是生与死，那么简单。 “绾妃娘娘怎么样了？”龙轩烨也不陇上衣衫，就那样大敞着，毫无形象而言的质问御医。 “噗通”一声，御医已经跪在了地上，“回皇上，皇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龙轩烨身子不稳的晃动了一下，霎然变了的表情，真的让我以为，他是同我一样痛着的。 可，为什么这场戏，不是到这里就结束了，而是要继续的演下去呢…… “娘娘为何会突然滑胎？” 还不等我和龙轩烨回神，墨晴便已经第一时间质问道。 “回皇贵妃，绾妃是……”御医抬头看了龙轩烨一眼，见他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才颤颤巍巍的回道：“回皇贵妃，绾妃娘娘是喝了藏红花，才会如此。” 我再次惊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是被人下了药。 我还以为，是我自己身子骨不行，刚刚伤心过度，才连累了我的孩子，怎知，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龙轩烨一副激动地样子，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一般，俯身拎起地上的御医，怒声质问道。 “回皇上，娘娘应该是在一个时辰前，服用了微量的藏红花，此时才会小产。若是换在别的人身上，皇子也许还会有救，但绾妃娘娘的身子……”御医声音发颤，战战兢兢的，还没有解释完，就已经被龙轩烨的一声呵斥给打断了。 “够了，朕知道了。” “皇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立刻给绾妃娘娘止血。”御医白了脸色，试探着出声。 “那你还不快想办法，如果绾妃娘娘出了事，你就跟着，给朕去陪葬。”龙轩烨终于怒声警告一句，松开了那御医。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我看到了墨晴对着我正得意的笑着。 “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我瞪着墨晴，声音冷寒刺骨的质问道。 屋子里的所有人，一时间皆是惊住，只有墨晴，仍是对着我，低低的笑着。 龙轩烨许是见我的眼神，一直瞪着墨晴，也转头看了去。 他背对着我，我丝毫看不见他看着墨晴时的表情，只能看到墨晴依旧带笑的脸孔。 片刻后，便听到他沉声道：“你先出去” “不行，她不能走。”我强忍着痛，下了床，扑向墨晴。 这两人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我。 这算什么？墨晴就算是不是凶手，她在我刚刚失去孩子的时候，还笑得那样得意的看着我，龙轩烨也该怒斥她一句的，不是吗？ 可他不但没有替我质问墨晴一句，还这般轻描淡写的，便想让墨晴离开，这到底算什么？ 宫里的女人，因为龙裔的问题，而痛下杀手的事情，还少吗？ 我现在怀疑墨晴，有何不对？ 她未来之前，我都好好的，她一来，我就出事了。 现如今，他还这样一副得意的嘴脸看着我，即便我想将她当成好人，都难…… 可龙轩烨，居然想要包庇她！ 墨晴竟真是没动，视线透过龙轩烨，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得意样子。 “你给朕出去，听到没？”龙轩烨的语气更重了些，似发怒的前兆。 我真的对这个男人失望了。彻底的失望了。 可，我还是想问一句…… “龙轩烨，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骨血，你知道吗？”我真怕他当皇帝太久了，会忘记自己还是有亲人的。 但，一问完，我才发现了自己的愚笨和痴傻。 洛翩跹的孩子，不也是他的吗？ 他既然当初都能不心疼，都能放过真凶，我又凭什么要一个特别？ 一样都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血，会有什么区别？ 自古帝王皆无情…… “是皇上的骨血，又能如何？你以为谁都配生下皇上的龙裔吗？”墨晴先龙轩烨一步出声，出口的话，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嚣张。 “够了，你给朕住口。”龙轩烨勃然大怒，伸出大掌，卡住了墨晴的脖子。 “皇上，你这是想杀臣妾吗？”墨晴已经被掐得呼吸困难，眼中却仍是没有一点的惊惧。 “你若是不想死，就给朕住口。”龙轩烨一身戾气，狠狠的警告着墨晴。 我知道，他并不想墨晴死…… 龙轩烨如果想掐死一个人，一下便能拧断对方的脖子，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力。 而且，他刚刚明显的松了力气，给了墨晴喘息的机会。 既然舍不得，又何必动怒？表现给我看的吗？ 可即便龙轩烨如此，墨晴不但没有想要住口的意思，竟还语出惊人的道：“皇上，臣妾也是为了你，才给绾姐姐下了藏红花啊！” “果真是你”龙轩烨的语气里有一丝了然，似也早就怀疑了墨晴一般。 第78章 “是臣妾，没错。”墨晴不屑的轻笑一声，“她那样低贱的身份，根本不配生下皇上第一个孩子。” “你当真是不想活了”龙轩烨掐着墨晴的大掌越加的用力，甚至已经发出了骨骼碰撞的“咯咯”声。 “皇上，你当真要杀了臣妾吗？”墨晴瞠圆一双眼，盯着龙轩烨，喘息着问道。 “……”龙轩烨未语，片刻却放开了墨晴的脖颈。 “呵……”墨晴轻笑一声，还未呼吸畅顺，龙轩烨就已经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墨晴便倒在了地上，唇角迅速溢出了鲜血了。 而她却无所谓的擦了擦，昂头看向我，挑衅道：“绾姐姐，只要你以后不再怀有龙裔，妹妹是不会伤你的。” 我木然的调转视线，看向龙轩烨，声音寒凉的质问道：“一巴掌，就可以换一条命吗？” “绾绾……”龙轩烨面色纠结的看着我，刚要说话，却听之前那御医一声惨叫后，与我一起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墨晴手里正握着一把刀，刀柄攥在她的手中，刀身却插入了那御医的身体里。 “皇上，如果留下活口，臣妾怕会泄密，只能如此，还请皇上见谅。”墨晴将刀子拔出，扔在地上之时，那御医便“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龙轩烨好似很气，却又拿墨晴无可奈何的样子。 最后，竟是一拂袖，向门口走去。 “皇上这是要去哪？”墨晴追上几步，在龙轩烨身后问道。 龙轩烨不理，继续向前。 “皇上……”墨晴不依，立刻追了上去，攥住龙轩烨的袍袖。 “朕去请郎中，你给朕滚开……”龙轩烨大力的，想要甩开墨晴的手，却在微侧视线的时候，看到我手持着刚刚墨晴用过的那把刀，向墨晴刺了过去。 “绾绾，不要……”龙轩烨连忙伸手过来阻止，一把抓住了匕首的刀刃。 当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手上不停的流出之时，我只觉得一颗心，都痛到碎了。 而我，第一瞬间，竟是心疼他。 我简直是恨死了自己的第一反应，我怎么可以对这样一个对我薄情寡性的男人，还心存在意呢！ 而他，却用自己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刀，不惜一切的去救这个刚刚杀死我孩子的女人。 如果，不用爱来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用怎样的理由，来解释我所看到的。 “啪” 墨晴一巴掌重重的落在了我的脸颊上，这才打醒了我，让我找回了神志。 “龙轩烨，我们两清了，上次我为了救墨非，刺你一刀。这次，你为了救这个杀了我孩子的凶手，在我的心上给了一刀，我再也不需要自责，再也不欠你什么了。”我已经彻底的绝望了，对这个男人，再也没有了一点的念想。 他护着墨晴，已经倒了如此明显的地步，我若是再以为，我才是那个他的特别，我便是傻瓜了。 我费力的迈开步子，拖出一地的鲜红，想要走出这个充满了噩梦的房间。 而我的孩子，正一点一点的从我的身体里脱离。 我的孩子，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咣当”一声，龙轩烨将自己手里的匕首扔在地上，转手便给了墨晴一巴掌，大喝道：“你没资格打她”。 随即，刚刚暴怒过的他，又拉住了我的胳膊，低声道：“绾绾，我送你去看郎中。” “滚开，不要碰我。”我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他的手掌，自己亦虚脱得，险些摔倒。 “绾绾”龙轩烨皱起眉心，眼中集满了痛色的看着我，“什么都不问的信我一次，就这么难吗？” “龙轩烨，事到如今，你还有资格要我信你吗？”我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特别特别的想笑。 怎么会有人厚颜无耻到了如此的地步，事已至此，居然还能让我信他一次。 我的孩子被害死，他却拼命地想要包庇那个凶手，我要如何再去信他？ 难道，这么久以来，我给他的信任，还不够多吗？ 我甚至想，就做个傻瓜，默默地守在他的身边，能多看他两眼，便好。 可他呢？回报我的是什么？ 他怎么对我，我都可以不在乎，但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骨血？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没有办法再原谅一个包庇了杀害我儿子凶手的男人。 “绾绾，朕许你的，不会变。”他满眼痛色的看着我，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也许过我，我们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结果呢？”我顿了下，打量着他，直到在他眼中看到了越加纠结的痛苦之色，我才继续道：“结果，你却包庇一个杀了我孩子的凶手，这就是你的承诺吗？” “绾绾，什么都别问，就信朕这一次，行吗？”他近乎哀求的说道。 我想也未想，便摇着头，最后，还嫌这样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般，狠狠的补充道：“不能” 龙轩烨紧抿的唇角，忽然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朕都这般求你了，为何你还是不愿信朕一次？” “龙轩烨，那你信我吗？如果你信我，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我的孩子被害死了，连个理由都不给我，就这样算了，那我到底是凭什么要信你？”我全身的力气，已经渐渐被抽空，声嘶力竭的叙述着自己最后的愤怒。 “……”龙轩烨不语，只是自嘲的笑着。 “我恨你，龙轩烨，我恨你，你就是害死我腹中骨肉的帮凶。”我的眼泪随着一个“恨”字，飞舞而落，我们之间所剩下的，也已经只余下了“恨”。 龙轩烨大骇，似乎不敢置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将他当成了帮凶。 他注视我良久，才痛苦的闭了闭眼，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沙哑道：“赫连绾绾，你这辈子，永远都看不见我对你的爱。既然如此，那还真是相爱，不如想恨。” 相爱不如相恨，这便是我们相爱多年，换来的吗？ “龙轩烨，这一次，我定然不会再原谅你了。”我用了我平生最大的勇气，对他冷笑着道。 如果说，爱他，需要很努力。 那么，恨他，便真的需要勇气了。 我抛下这句话，便一步一步的走出了书房。 院子里，柳絮纷飞，似白雪飘飘，本该美丽的景致下，却留给了我一段，最痛彻心扉的回忆…… 我想，我穷极一生，也无法忘记这一天了。 下体，粘稠的湿热，一直在不停的流着，染红了我的素色衣裙，曾经最重要的东西，就这样一点点的从身体里流逝。 这一次，我们的爱，真的回不到最初，只能两两相恨了。 艰难的，移动着步子，想要尽快走出属于他的地反。 谁知，才走出没几步，我眼前的景物便模糊了起来，整个人直直的向后倒了去…… 后边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醒来，看到七哥的那一瞬间开始，我便认为是龙轩烨丢弃了我，对他彻底的绝望了…… 我不是他的玩偶，想要的时候，不管我的意愿，就霸占在身边。 如今不喜欢了，就直接将我丢给了七哥，这算什么？ 龙轩烨，从今日起，我赫连绾绾就要专门与你作对，决不让你如愿。 第79章 七哥手里端着一碗药，推门走进来的时候，我才收回了思绪，不再想那日发生的事情。 “来，丫头，把药先喝了。”七哥在我床边坐下，语气温和如初，表情淡定得，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那不愉快的一出。 我从床上起身，一点都未矫情，接过药碗，直接便一口喝了下去。 七哥看着我的动作，猛的一皱眉，眼中思绪变得复杂了许多。 我大抵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以前的我，很排斥喝药，身边的人，要想很多办法，我才肯喝。 而我今日这般表现，也难怪七哥会震惊了。 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在经历了那样的身体痛苦，心亦被撕碎的时刻后，又怎么会再排斥吃药？ 而且，我既然想要回宫，就必须努力的活下去。 “七哥，这是哪里？”我打量着这陌生的屋子一眼，肯定这里不是客栈。 “昭林山”七哥接过药碗，淡淡的回道。 “是谁将我送上山的？”我问得小心翼翼，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期盼。 我并不是想找个理由原谅龙轩烨，只是希望自己爱过一场的男人，不要绝情到，毫无人性。 可结果，终究还是让我的那一点点期盼，都成了空。 “是青儿接你上山的”七哥微叹一声，似看穿了我的心思。 “那龙轩烨与墨晴呢？”我已经没有了多少情绪，而问，也不代表在意，不过只是为了知道而问。 既然说了要恨他，不回到他身边，要如何恨？ “他们去了漓州行宫。”七哥犹豫一下，才将事实告诉给了我。 我没有再说话，只想疯狂的大笑。 他们去漓州行宫做什么？难道那里是他们的定情之处？ “丫头，别想这么多，这个时候养病要紧。”七哥大概是见我的脸色，又阴沉了下去，连忙开口劝道。 “七哥，我想去漓州行宫。”我的语气极其肯定，没有一点在跟七哥打商量的意思。 七哥拧眉看了我半晌，才应道：“好，七哥陪你去。” “七哥，不用了，我不想再牵连你进来。”我摇头，婉拒七哥的好意。 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真的不想越欠越多…… “丫头，无论如何，七哥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如果你执意不让七哥跟着，那你就也别去了。”七哥的语气甚至比我的，更坚定几分，让我彻底的明白，他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我去飞了。 “那好吧！”我只能先应下，等我休息些日子，能出远门再说。 “对了，七哥，你怎么会来了这里？”我不解的看着七哥，觉得他的出现，也太过巧合了。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飞鸽传书，说你出了事，在昭林山，我便赶来了。”七哥回的轻描淡写，却也正是这简单的一句话，温暖了我的心。 这个男人，是随时随地，能为我牺牲一切的。 可，我为何就是没能爱上他？ “我赶到之后，便与青儿询问了你的情况，她说，那日皇上，是亲手，将你交给她的。而且，一副甚是担忧的样子……”七哥努力的拼凑着词语，想替龙轩烨开脱。 “既然担忧，又为何将我留在昭林山？”我没有揭穿七哥的心思，而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想必是觉得漓州行宫太远，才将你留在这里养病吧！”七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仍是在未龙轩烨开脱。 我知道，他并不待见龙轩烨，此刻会为他说好话，完全是为了让我心里好受点。 可是，在亲眼见证了事实之后，我还真的能够开心吗？ 七哥就是为龙轩烨说再多的话，哪怕是拿出什么有利的证据，证明他是在乎我的，都没有用。 我是不会原谅龙轩烨这个害死我腹中骨肉的帮凶…… “那他走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接我回去？”我掀唇而笑，故意给七哥出难题。 “呃……”七哥唇角抽搐一下，才很为难的回道：“没有” “那七哥可还有为他开脱的话？”我淡然的问。 “没有了”七哥重重的叹了声，抚上我的发，温声道：“丫头，不要想太多，如果，报仇是你想要走的路，那七哥陪着你，免得你孤单。” “七哥，别为了绾绾，兄弟反目，不值得的。”我再次拒绝他的好意。 尽管，他的话，我很感动，但是，却真的无法接受。 “帝王家，还哪里会有兄弟情啊！”他嗤笑一声，表情甚至嘲讽和不屑。 “七哥”我拧眉，想要问的事情，终是没有问出口。 夺嫡那一年，七哥和龙轩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总是觉得，那一年，似乎发生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好，我们不说这个。”七哥不想多说，连问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既然如此，我自然是不能再问了。 …… 我很听话，每天坚持吃饭，喝药，好好的调理着自己的身子。 五日下来，我的身子，便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而这五日里，除了有七哥的悉心照料之外，还有青儿这个鬼灵精，每日逗我开心。 但，七哥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所以每次一听到青儿唧唧咋咋的，就会皱紧眉宇，一脸的不悦。 而青儿好似看不懂一般，照旧每日跑来我的房间，做着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只希望她的爱情，不会像我的一样，充满了磨难。 只是，遇上七哥那种执着的性子，青儿怕是也得不少吃苦头的。 七哥的为人虽然温和，外表一看，便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但，骨子里那种生在帝王家的高傲和霸气，还是一样不缺的。 所以，他对待青儿时，那股子冷漠和疏离，让我不禁为那天真的丫头，感到担心。 同时，却也为七哥感到庆幸。 被青儿那样一个善良，又活泼的女子爱上，人生一定会多了很多乐趣的。 …… 在昭林山住了六日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七哥带着我离开，向漓州而去。 走的时候，青儿就闹腾着要跟着，却被七哥直接便给严词拒绝了。 这丫头竟是出奇听话的“哦”了一声，真的没有跟着出来。 可就在第一天，我们刚刚进了饭馆，准备吃午饭的时候，七哥却突然出声道：“出来吧！” 话落，就见那小丫头从一个角落里，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 从此，去漓州的路上，便多了青儿这么个话很多的小丫头。 而青儿，也属实为我带来了许多快乐。 如若不然，只有我和七哥两个人的话，我们之间的气氛，一定会很压抑，很容易想起伤心事的。 享受了几日，青儿带给我的快乐之后，却在到达漓州的那一日，需要面对龙轩烨与墨晴开始，我便再也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 我终究还是学了飞蛾，执着的扑向了熊熊烈火…… 第80章 漓州城里，七哥将我和青儿安排在了一家很大的客栈中，很细心的打理着一切，就像个这世间普通的男人一般，丝毫没有一点王爷的架子。 “丫头，一会儿我先去行宫，见见皇上。”七哥面现担忧的看着我，嘱咐道。 “不用了，我和你一起去吧！既然，我都来找他，什么结果，我便早就已经预计到了。”我拒绝七哥的提议，恨不得立刻冲到龙轩烨的面前去。 相爱不如相恨…… 从此以后，这便是我们之间要走的路…… 一样的是为了完成当初不离不弃的誓言，此刻却已经完全变了一番光景。 从相爱到相恨，我们是在用自己的心血，续写着这段情。 可即便是相恨，这段情，到底能走多远，谁又知道呢？ 七哥沉默良久，才点头道：“好” 他太了解，他知道，我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知道，这着实不是个好习惯。 可是，爱上他，注定是戒不掉这样的毛病了。 …… 站在行宫门口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孩子，娘亲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七哥是鍙国的七王爷，不需通报，就可以进出行宫。 所以，我们很容易的，便进了行宫。 但，当我听到行宫里，一片的歌舞升平时，我知道，我就这样贸贸然的走进去，定然是收不到什么好的结果的。 我可以执拗，却不能傻傻的，再横冲直撞，想要报仇，必须要学会攻心。 后宫的女人，没有了皇宠，唯一能做的，便是比拼心计了。 如果，不是墨晴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也许还会有离开那深宫的一点想法。 可现在，墨晴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若是不为我的孩子报仇，我便不配为人母了。 “七哥，我们回去吧！”我收住脚步，对七哥道。 七哥愣了下，估计是没懂，我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应道：“好”。 “为什么要回去？还没见到师兄呢！”青儿突然出声，不解的问道。 这丫头总是那么天真，似乎根本没有看懂，我与龙轩烨之间的那些个事情。 她会时常对我，要是瑾哥哥对我，能像师兄对绾姐姐这么好，该有多好。 每次听到这话，我都只是笑笑，不语。 我不并不想打击这丫头对爱情的向往，便也只能在心里希望她的情路不要与我一样的坎坷。 “青儿，不要这么多话，你若是喜欢留下，就留下。”七哥呵斥她一声，才转头软下声音，对我道：“丫头，走吧！” “七哥……”我唤他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明明是个翩翩佳公子，却惟独对青儿，不顾形象的态度恶劣，真让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份特殊对待了。 “我又没说我喜欢留下”青儿撇撇嘴，明明已经满心的不高兴了，却还是跟着我们离开了漓州行宫。 这丫头，平日里，也算是刁蛮任性了，可一遇见七哥，就化身为了小女人，听话的很。 …… 我们没有再住在客栈，而是在我的喜好下，买了一处酒肆。 其实，我本来只想买一套院落，够我们几个人住，便好了。 但，那日，第一次进了那家酒肆开始，我便喜欢上了那里。 一院子的梅花，尽管还没有开花，我便已经能想象出，等到了飘雪的日子，这里会多美。 七哥素来都知道我的喜好，没等我开口，便已经付了钱，买下了那里。 店家是个女子，很漂亮，她告诉我，她叫“飘雪”，她在这里等一个她爱的男人金榜题名回来。 “那他金榜题名了吗？”我凝视着眼前这个唇角带着淡笑的清丽女人，莫名的就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 “恩”她点头，笑容里带上了一抹伤。 我没有忍心再问，看着她脸上那带着痛意的笑，我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但，她却看着我淡淡的笑，主动开口对我说：“姑娘，珍惜眼前人吧！有些人，注定可望不可及，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一惊，不禁问道。 “姑娘眼中的痛，虽然藏得很深，却太过的明显。”她最后对我客套且疏远的一笑，拿着七哥给的银票，手里只拎着一个简单的小包裹，便向门外走了去。 “飘雪”我追了出去，“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他也许会回来找你。” “那我更该离开了……”飘雪笑得极其淡然，并不如一般女子那般，面对心爱之人离去时的那种痛不欲生。 “……”我一时间没能懂得她的意思，只是心疼着她那隐忍着的痛。 “他也有他的身不由己，我何苦让他为难呢！”飘雪轻叹一声，幽幽的解释道。 可见，她对那个弃了她的男人，也是有着诸多猜测的。 “可是，如果他爱你，回来找你，却找不到……”我执拗的劝着她，最后竟是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执着。 “那如果姑娘看到他，请帮飘雪告诉他，飘雪已另嫁他人，让他勿念。”飘飘眼中闪动着点点晶莹，她的伤痛，已经再明显不过。 “好”我突然懂了飘雪的心思，没有再问下去。 “谢谢”飘雪对我弯唇而笑，笑得苦涩异常。 我看着飘雪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眼前已是一片氤氲。 我懂她的心思，她是想先那个男人一步转身，不管是什么原因，是为了保住他，还是为了保住爱情的纯净，都能让她走得义无反顾。 而我，却执念深重，始终做不到放手。 我总是觉得，飘雪应该有很多，很多的故事…… 而她的话，也着实触动了我的心。 后来，我听这条街上的人议论，才知道，飘雪爱的男人，金榜题名后，被龙轩烨指婚给了安阳公主。 喜事正在筹备中，大概还有一个多月，那个曾经与飘雪轰轰烈烈爱过一场的男人，就要成为鍙国的驸马了。 飘雪的离开，突然让我觉得爱情很可悲，很可悲…… 是不是在权势面前，爱情永远都摆不上台面呢？ “等回京，本王一定好好收拾那小子。”七哥见我难过，立刻怒气冲冲的扬言道。 “不用了，飘雪一定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我立刻出声阻止，几乎是想也未想。 七哥愣住，好半晌，才苦笑着应道：“好”。 我自嘲而笑，仰天轻叹一声，刚刚那一刻，我深知飘雪的心意，不过是我同她一样，不希望龙轩烨受到伤害而已。 真的觉得自己比飘雪可悲得多，她懂得在失望至极的时候，放手！ 而我，背负着满腔的仇恨，始终走不出属于龙轩烨的魔障。 这次的理由是要为孩子报仇，那报仇之后呢？ 我能否走出那幽幽深宫？ 其实，我又何尝不懂，这根本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想不想…… …… 这家酒肆坐落在漓山下，有些偏僻，不算火，却有着一定的文人雅客时常来访。 他们听说飘雪离开了，都不禁叹息，那样一个女子，没有得到该有的珍惜。 我一直以为，女子这样抛头露面后，会被男人看清，再轻薄。 可来了这家酒肆，听到他们说起飘雪时，那种惋惜的样子，我才明白，女主即使不去依附男人，也可以活得被人尊重。 起初，七哥是不允许我抛头露面的，但我坚持，说想长长见识，七哥拗不过我，便也就许了。 那些文人雅客们，本身骨子里比较清高，自然是不会做那些轻薄女人的事情。 而那些行为不检的公子哥，以前也曾来这里闹过事，最后却因为骠骑将军离末殇的庇佑，再也没人敢来闹。 离末殇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二十岁，却已经驰骋了沙场六年之久。 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就很器重他，甚至最后还认了他做义子。 说来，他也算是龙轩烨他们的兄弟了。 但离末殇一直都驻守着边关，很少入京，所以我与他不算熟悉。 而众多皇子中，离末殇一直便与龙轩烨的关系最好。 龙轩烨曾说，任何部下皆会背叛他，只有离末殇不会，因为离末殇是他的兄弟。 兄弟…… 这个词于皇家子弟而言，是个多么可笑的词啊！ 于他们而言，不是应该任何感情，都不讲的吗？ 飘雪走后，离末殇便再也没有来过。 我想，他是见不到想见的人了，才不想再来吧！ 在酒肆里，呆了几日下来，我忽然发现，我渐渐的喜欢上了这里。 安安静静，与世无争，却自有一番快乐。 可喜欢归喜欢，心里的不甘，却让我注定没有办法过这样的日子。 我没有直接去行宫，就是想吸引龙轩烨主动来见我，我又怎么肯就这么放弃了报仇呢！ 于是，两日的安静过后，我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登台献舞。 第81章 七哥一开始，说什么都不肯同意我的做法，但结果依旧，他拗不过我。 虽然，在酒肆里，我一直都有带着面纱，看过我容貌的人，一个都没有。 但是，我突然登台献舞，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惊。 而失去了离末殇保护的酒肆，来些寻乐子的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并不怕他们来，有七哥在，是没人能伤我的。 而且，我要的，也是这个效果，不大肆宣传，又怎么能吸引来龙轩烨呢！ 但，我却也在想，如果龙轩烨不来呢？ 大概，他不来，我便会彻底的绝望了吧！ 可他还是来了，在那天我被一个酒客调戏后，他便来了。 夜深露重，龙轩烨毫不客气的推开我闺房的门，走了进来。 我坐在铜镜前，梳理着自己的发，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对他不理不睬。 “赫连绾绾，你给朕回昭林山去。”他冲到我面前，冷声警告道。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猛的站起身，将木梳狠狠的摔在地上，嗤笑一声，反问道：“你凭什么管我？” “你别忘了，你还是朕的妃子。”龙轩烨扣住我的肩膀，咬牙切齿的提醒道。 “皇上不是已经不要我，将我扔到昭林山自生自灭了吗？我怎么可能还会是皇上的妃子？”我忍住肩膀处的疼痛，好似毫不在乎一般的轻笑道。 他愣了下，片刻后，才气怒道：“就算是将你扔到昭林山，你一天没有收到朕的废妃诏书，你就一天还是朕的妃子。” “那绾绾是不是应该谢谢皇上的不离不弃呢？”我轻笑一声，反问道。 “赫连绾绾，别这样阴阳怪气的与朕说话。”龙轩烨呵斥我一声，已经怒到了极点。 他在愤怒什么？我实在是不懂，是他负我在先，亦是他抛弃我在先，他凭什么怒？ “皇上若是这么觉得，臣妾无话可说。”我别过脸，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朕的妃子，为何还要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事情？”龙轩烨见我这副样子，视乎更怒了许多。 “皇上走的时候，又没有留银子给臣妾，臣妾需要生活，需要养活自己，有错吗？”我找了一个很可笑，却也是个可以让他无话可说的理由。 “你……”龙轩烨被我逼得无话可说，只得道“七皇弟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那又如何？皇上难道穷到需要瑾王爷来养自己的女人了？”我鄙夷的笑望着他，明明已是锥心之痛，却因为彻底的绝望，而让自己变得尖锐起来。 “赫连绾绾，你到底想怎样？”他嚯的松开我的肩膀，却因为一时间没有收着力气，而将我推得倒退几步，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急切的上前一步，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并没有伸手来扶起我。 我刚刚竟是以为他会扶我，此刻看到他这般，我不禁自嘲而笑。 手拄着地面，缓缓的从地上爬起后，走到梳妆台边上，拉开抽屉，摸上里边的剪刀，迅速抽出，便剪上了自己的发。 “绾绾”龙轩烨伸手来夺我手里剪刀的时候，一缕青丝，已经飘落。 “呵，来不及了，一切都太晚了。”我轻轻的笑，将飘落在地的一缕青丝捡起，在他的眼前晃动着，“龙轩烨，发断，情断……” “既然，情已断，何苦还要追来漓州行宫呢？”龙轩烨笑得极为苦涩，那冷冽的气质，已经被愁容掩盖。 “我要给我的孩子报仇，他不能白死。”我将自己心里一直认可的理由，狠狠的吐出。 “好”他点点头，像是认可了我的行为一般，“那你明日就随朕回宫吧！” “我若是杀了墨晴，你一定会很心疼吧？”我冷嘲热讽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排解我心里的痛一般。 “赫连绾绾，够了，别让朕真的恨你。”龙轩烨冷凝着我，脸色已经越发的难看起来。 “那又如何？反正我也恨你。”我似毫不在乎的轻笑一声，反问道。 “赫连绾绾，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恨朕，只有你，没有资格。”龙轩烨一脸恨色，好像那个十恶不赦的人是我一般。 而我一时间，真的被他这样的表情惊到，木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恨他，就我没有资格？ “为什么？”我不禁问出了口，只求一个明白。 他的眸色闪动了下，激动渐渐退去，徒余一脸的清冷。 “走吧！”他转身，向外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动未动。 “不走？”他定住脚步，转头冷冷的盯视着我，“难道，你还希望，朕明天带人来这种声色场所接朕的妃子吗？” “声色场所”四个字，刺痛了我的心。 原来，他将我看得如此不堪啊！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我没想到，我跟着龙轩烨出门的时候，七哥就站在门口。 “准备走了吗？”七哥问。 “恩”我点头，觉得自己应该对七哥说些什么，最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那这里呢？卖掉吗？”七哥轻喟一声，问道。 “……”我为难的看着七哥，轻摇了下头。 “先停业吧！若是飘雪回来，就交还给她。”七哥替我将心里的话说出。 “谢谢你，七哥。”我凝视着七哥，有许多话想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丫头……”七哥一皱眉，看向我的身后。 还不等我理解七哥为何皱眉，我的腰就已经被龙轩烨揽住，整个人随着他腾空而起。 他带着我飞檐走壁了许久，最后才在一家的屋顶上，停了下来。 “赫连绾绾，你给朕记住，你只要一天还是朕的妃子，就一天不能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龙轩烨冷冷的警告声在我的头顶响起。 “放开我”我挣扎一下，很是排斥与他近距离的接触。 他冷“呵”一声，陡然放开我。 斜斜的屋顶上，我脚步一滑，整个人就向下摔了下去。 “啊”我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等着自己掉下屋顶，摔出个残疾来。 可闭上眼的下一秒，我的腰却被一只温柔的大掌给钳住，紧紧的揽入了一个带着梅花冷香的怀抱。 靠入这个怀抱的那一刻，我竟是不愿意睁开眼睛，情愿活在一片黑暗中，也不想面对现实的残酷。 “绾绾，朕真的累了。”他痛苦的呢喃一声，大掌抚上我散乱的发，带着宠溺，却也带着极度隐忍的伤。 “我也累了，好累，好累……”我弯起唇角，笑着呢喃了一声后，缓缓的抬起头，望进他的眼中，却忽然冷了神色，狠狠的道：“但是，我的孩子，不能白死，我一定要给他报仇。” “好，报仇好啊！”他莫名的呢喃了一句，扶正我的身子，鹰眸中，迸射出，锐利的光芒来，“赫连绾绾，你听好，回了宫，朕定然不会再维护你，你若是行差踏错，便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现在活着，和死了的分别大吗？”我嗤笑一声，反问道。 “那你为何还活着？”龙轩烨勒紧我的腰，让那疼痛一阵一阵的袭向我，他却仍是像不解恨一般。 “因为，你还活着。”同样的话，此刻说出，却已经变成了愤恨的语气。 第82章 这一次，我们是真的做到了相爱不如相恨。 “好，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赫连绾绾，你给朕记住了，朕不死，你便不能死。”他唇角抽了抽，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他在笑。 我想，一定是我的幻觉，这种时候，龙轩烨已经恨我入骨，又怎么会对着我笑呢！ 我思绪，走神间，已经被他强硬的，拉着坐了下去。 “你干什么？不急着回行宫？”我嘲味十足的反问。 “……”他只是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并没有答话。 “龙轩烨，你放开我。”我实在不适应现在这种，几乎窝在了他怀中的姿势。 “赫连绾绾，你永远别忘记，你是朕的妃子。”他用要杀人一般的目光，冷凝着我，狠声警告道。 “天热”我赌气的补上一句，算是解释刚刚对他的排斥了。 可这话，显然是很假，这大晚上的，一阵阵的冷风在屋顶刮过，不冷就怪了，岂会热？ “赫连绾绾，你就没想过，回了宫，若是得不到朕的宠爱，就凭你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是寸步难行，更不用说找墨晴报仇了。”龙轩烨的语气平静了许多，没有了最初的咬牙切齿，却也是冷飕飕的。 “墨晴可是皇上的新宠，皇上以为，想对付她的人，会只有我一个吗？”我轻笑着嘲讽道。 我早就已经领教过了这种称为所有人敌人的滋味，墨晴也不会是个例外。 想起回宫，我便很好奇，龙轩烨打算如何向宫中众人交代我小产一事呢！ 他定然不会出卖墨晴，这是一定的了。 难道，他准备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掉的吗？ “合作也要找对人，有些人，只会将你推出去，并不会自己动手。”龙轩烨似漫不经心一般，呢喃道。 “皇上好像并不在乎自己新宠的死活啊！”我嘲讽着，问道。 “死与活，那深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得靠自己。”他说的意有所指，我却直接忽略掉了这话里可能有的意思。 不管他这么说，是为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恨着他，恨着墨晴，努力的在后宫里求生存，给我的孩子报仇。 自己一心期盼的孩子，就这样被人害死了，哪个做母亲的，会不疯狂？ 我心下一惊，忽然想起了洛翩跹，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未出宫之前，我听说，洛翩跹的哥哥，因着行为不检，治军不严，已经被龙轩烨收回了兵权。 明眼人，谁能看不出，洛家大势已去，龙轩烨正在一点点的除去洛家的势力。 洛太尉是不是忠心，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洛翩跹的那个哥哥，行为是真的很不检点，经常强抢民女。 这样的人，被贬了，龙轩烨一定会收了不少民心吧！ “皇上说的对，臣妾已经太笨，总以为着，有人护着，就会一生无忧。可有一天，护着自己的那个人，护着别人的时候，臣妾才明白了，什么叫做自古帝王皆薄情。”我说这话时，并没有一清半点的嘲讽之意，有的只是看破的了然。 失去了孩子，换回来的，不只是我满心的恨意，还有这颗终于成熟了的心。 之前那十九年，身边的人，都将我保护得太好，让我不知人间皆苦。 可这一刻，失去了孩子，被龙轩烨遗弃了，我才明白，我只能靠自己，其他任何人，都靠不住。 “帝王若是不薄情，那死的人，便是帝王自己了。但，赫连绾绾，你不是帝王，你又怎知，他心里的挣扎和彷徨。”龙轩烨涩然一笑，竟是没有发脾气，与我讨论起了这个问题。 “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应和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这话，谁都会说，真的到了做起来的时候，我真的能只为自己而活吗？ 以前，我定然是做不到的。 那现如今呢？ 我只知道，我恨他，其他的，我不敢再想。 龙轩烨没有再接话，只是抱着我的手臂，收紧了些。 见状，我也没有再出声，陪着他，一起静静的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 这样美丽的夜空下，我却全然无心观赏，心中有的，只是猜忌。 那他呢！他眉宇轻皱，他在想着什么？ 是在为他在乎的女人担心吗？ 洛翩跹小产的时候，他不问缘由，直接救下了我，是信任，亦是恩宠。 而我小产的时候，他却在墨晴已经亲口承认之后，还是放过了她，可见这份恩宠，要比当初对我的，强了很多。 我拼命的告诫我自己，不要再想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 可那日的情景，却一直在我的脑中，怎么都无法驱散。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喘息，都变得困难了起来，恨不得一刀扎入龙轩烨的胸口，杀掉他。 他毕竟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但，我既然明知道没有能力杀他，自然也不会笨到用鸡蛋去磕石头。 他今夜很莫名其妙，就这样抱着我，在屋顶坐了大半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抱着我，运用轻功，飞身回了漓州的行宫。 他带我进了一个房间，一进门时，我便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气，便知道，这是他住的地方。 说来，龙轩烨这个人很奇怪，明明很喜欢梅花的香气，却极其讨厌其他妃子在自己的寝宫，或是身上带有梅花的香气。 曾经，有一个妃子，为了讨好龙轩烨，就曾经将自己的寝宫，弄得到处都是梅花的香气。 结果，龙轩烨一进她的寝宫，闻到了梅花的香味，便立刻冷冷的下令，将这妃子重打二十大板后，扔进了冷宫。 我听说，这个妃子，出生于名门望族，被打入冷宫之时，还是个极为得龙轩烨宠爱的妃子。 想来，她定然是没有想到，会因为一室的梅花香气，而招惹来杀身之祸吧！ 那日，她哭着问龙轩烨，到底是为了什么。 龙轩烨毫不顾忌任何情份，只是冷冷的回了三个字，“你不配” 从此以后，宫里便没有一个娘娘敢在自己的身上或是宫里，弄一点梅花的香气了。 他唤来宫人，为我拿来了宫装，居然还是我喜欢的颜色和款色，真是让我不禁苦笑。 但，我可没有那么自作多情，以为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我只当这一切，不过就是个巧合。 换好了衣装，绾发的时候，他居然打发掉了所有宫人，非要自己亲自动手为我绾发。 他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将我的长发梳理顺后，捋起那缕被我剪断的发，脸色难看得结了冰。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痛不但没有减少一分，似乎更浓烈了些。 “赫连绾绾，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静静的望着铜镜中的他，不语。 我的心是什么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心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再也化不开了。 他的视线也落入铜镜中，看着里边面无表情的我，没有再说一句话。 本以为，这份安静，可以持续得久一点，却不想，室内居然想起了脚步声。 而随着来人越来越近，一股浓烈的梅花香气，便已经扑鼻而来。 透过铜镜，我看到来人，竟是一脸得意的墨晴。 想必，那股子浓烈得过来头的梅花香气，就是来至于她的身上吧！ 闻着这般浓烈的味道，不禁让我嫌恶的一皱眉，顿觉反胃。 第83章 我没有起身，没有动，静静的端坐在镜子前，等着看龙轩烨的反应。 龙轩烨捏着我的一缕发，并未转生，却冷冷的出声，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墨晴留下，“滚出去”。 我不禁在心里觉得好笑，这两人唱的是哪出？ 墨晴不是个蠢人，亦不是个会浓妆艳抹的俗人，这会儿弄自己一身熏人的香气，想干什么呢？ 吸引龙轩烨的注意力？ 我不认为她若是想邀宠，会连上次那个因梅花香气，而被处置的妃子都不知道。 而且，梅花本是淡香，如果不是故意擦了许多，绝对不会此刻这种刺鼻的味道。 再来，这龙轩烨对墨晴，还真是一点情面不留啊！ “皇上，臣妾特意来看您和绾姐姐，您怎么能这么对臣妾呢！”墨晴毫不在意的步上前来，将手搭在龙轩烨的手臂上。 “给朕滚出去，洗掉你那一身恶心的味道。”龙轩烨甩开她的手臂，冷声道。 墨晴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臣妾觉得这味道不错啊！皇上不是也喜欢这种味道吗？” 墨晴忽然媚笑一声，抬袖掩了下唇，才道：“皇上，前夜，您趴在臣妾身上的时候，还说臣妾的身子香呢！” 我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果真，龙轩烨是真的宠幸了墨晴。 龙轩烨似怒极，黑眸中猛的闪过一阵寒流，嚯的转身，对着墨晴，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墨晴已经摔倒在地。 而墨晴竟是不哭不闹，抬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迹，嗤笑道：“皇上这是在干什么？不想臣妾在绾姐姐面前说起皇上与臣妾云雨之事，皇上大可以直说。何必恼羞成怒的打人呢！” 我皱起眉宇，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们上演的是哪里出，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不管龙轩烨是不是真心待墨晴，我都不能原谅他。 他牺牲了我们的孩子，这是事实，哪怕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才受制于墨晴，我也不会原谅他。 没有经历过这种伤害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得，这各种的滋味。 在失去了腹中骨肉，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倒戈相向。 试问，要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值得我原谅？ 我不是没有想过，他也许有难处，才会受制于墨晴。 可，我们不是说过，要做结发夫妻，要不离不弃的吗？ 为何还没有几天，他就能将我摒弃在了他的生活之外？ 难道，我就真的没有资格与他同甘苦，共患难吗？ 他一次又一次的让我信他，他却未曾真的信过我。 走到今日这一部，到底是谁的错？我已然分不清，我只知道，我的孩子，不能白死。 我不能看着墨晴活得好好的，什么都不做，不能…… “绾姐姐，这是要走了吗？”墨晴从地上爬起，笑得极为自然，就如同在墨府时一般，我们依旧是亲人。 “墨晴，我与你之间，没有必要再这么虚伪下去，很恶心。”我狠狠的盯视着她，毫不吝啬的将自己心里的仇恨聚集到眼中，迸射向她。 对别人，也许还需要虚伪一下，但对墨晴，我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是断然不可能再与她和平共处下去，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呵，绾姐姐的孩子，现在流掉了，也不是什么坏事。要不然，回宫后，那些个女人，恐怕会让绾姐姐一尸两命，也不好说的。”墨晴皱起眉宇，极其委屈的样子，真像是为我好一般。 “够了，你给朕住口。”龙轩烨上前，将浑身不停颤抖的我，紧紧揽入怀中，“墨晴，别以为朕不杀你，就能任由你为所欲为。” “皇上，你‘舍得’杀我吗？”墨晴故意咬重“舍得”两个字，意有所指的说道。 “墨晴，朕真替你不值。”龙轩烨故作怜悯，却眼神清冷的说道。 “皇上的好意，墨晴并不想领，怎么办？”墨晴媚笑着弯起唇，走到梳妆台坐下，竟是将自己梳理好的发，一点点的放了下来。 随即，望着铜镜里的我，得意的笑着道：“绾姐姐，来帮妹妹绾发，可好？” “墨晴，你若是还没睡醒，就到床上继续去睡。”我挣开龙轩烨的怀抱，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处时，墨晴的声音再次幽幽的传来，“皇上，绾姐姐不肯为臣妾绾发，那皇上来，如何？” 我的身子微僵，脚步略顿，心里猛的抽痛一下，便大步走了出去。 龙轩烨会为她绾发吗？ 走到这一步，爱与不爱，都已经不重要了，还能有什么能上我的心呢！ …… 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这个时辰的风有些凉，刺入人的骨子里。 我瑟缩一下，却又立刻苦笑，已经没有人的怀抱可以温暖我了，就连冷，都已经变得奢侈起来。 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身边偶尔会路过一两个宫人。 他们虽然不认识我，但看到我的穿着，也知道我必定是不凡之人，便皆会给我行礼。 但，不认识我，他们却皆认识墨晴，因为墨晴曾经在这里服役。 听他们小声议论起墨晴的时候，脸上有的大多都是羡慕的表情。 据说，墨家的女眷已经由这漓州行宫的官奴变成了主子，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想想真是可笑，当初，我为了救墨家的人，苦苦哀求龙轩烨许久，最终也没能让他软下心来。 而墨晴，不管是用了什么办法，她确实做到让龙轩烨放过墨家的那些女眷了。 这样看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笑话。 “娘娘”一道淳厚的男声，惊到沉思中的我。 娘娘？是叫我吗？这漓州行宫中，不是没有人认识我吗？ 我抬头看去，便见自己的对面，正站着一个弯身行着礼，一身铠甲的男人。 “将军不必多礼”我轻道一声，便想越过他离开。 “娘娘，听说你买了飘雪的酒肆？”男人在我经过他身侧时，急切的再次问道。 “恩”我顿住脚步，看向他，试探着问道：“离末殇？” “正是末将”离末殇一抱拳，甚是恭敬的回道。 “飘雪的酒肆，我没有办法再经营了，将军若是有兴趣，可以交给将军打理。”我想起在民间听说的那些个事情，对离末殇突然有些好奇了起来。 他爱飘雪吗？是否在等飘雪爱上他？ “娘娘的好意，末将心领了，但是末将这次要随皇上一同回京，恐怕也不能经营那家酒肆了。”离末殇面色不变，回的一本正经，甚至极为疏离。 “那我在这里，先恭贺将军回京了。”我浅笑着恭喜一声，便抬步欲走。 “娘娘该自称‘本宫’”离末殇低沉，执着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再次响起。 他一本正经的提醒声，不禁让我止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本宫知道了” 他抿眉打量了我片刻，便伸手进怀中，摸出了什么，握在掌心，递向我。 他的掌心在我的面前，缓缓的摊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梅花簪便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我微惊的看向离末殇，随即会意，“原本是要送给飘雪的吧？” 离末殇深深看我一眼，却并未答我的问题，而是仍旧声音很沉的道：“娘娘快点将发绾起吧！若是被人看了去，对娘娘不好。” “这个我不能收”我摇摇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接下那簪子。 既然，是送给他心爱之人的，我收下，算怎么回事啊！ 而且，离末殇这样一看，便是正直的真汉子，像飘雪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与他正合适，还真是天生一对。 只是，飘雪心里先有了人，要多久，才能走出这段伤呢！ “娘娘收下吧！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等娘娘找到其他绾发之物时，直接丢掉，便可。”离末殇见我仍是没有接下的动作，便弯下身，将发簪放在地上，转身离去。 第84章 我注视着他离开时的挺直背影良久，才弯腰捡起那只发簪，用它将自己的发，绾了起来。 “郡主？”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身子一震，闻声转过身去，看向一身锦衣的妇人。 “墨夫人”我客气的对她笑了笑，但语气却明显的疏远了许多。 曾经，我将墨家一家人，都当成了自己的至亲。 可他们回报我的，是什么？ 墨非欺骗我，我已经不怪他了，可他却步步紧逼，誓要将我带走。 这就是他曾经所谓的成全吗？ 墨晴忽然出现，与我争夺一个男人，我可以不怪她，但她却害死了我的孩子。 到底，我跟她有怎么样的深仇大恨，她要如此待我？ 曾经，在墨府的日子，我们不还是好姐妹吗？ 到底是怎样的原因，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如此之快。 “现在应该叫郡主娘娘了吧！”墨夫人笑得依旧和蔼，好似一切从未变过。 可变了就是变了，她以前叫我郡主，现在已经叫我娘娘了。 这就意味着，一切都已经变得回不到从前了。 我不再是墨家的媳妇，她不再是我的婆婆，我们更不再是亲人。 “墨夫人找本宫何事？”我没有刻意摆架子，但“本宫”两个字，却已经划清我们之间的界限，表明了我与墨家之间的立场。 “噗通”一声，墨夫人陡然跪了下去，“老身有一事，想要求娘娘。” “墨夫人，您起来说话。”我见她如此，一时间也有些慌了，连忙伸手去扶她。 毕竟，眼前的妇人，是我曾经尊敬过的，就算心中对墨家再不满，看着她这样跪在我的面前，我还是有些慌了神的。 “娘娘，老身求娘娘，日后能留晴儿一命。”墨夫人不肯起，声音悲戚的求道。 我扶着她的手，瞬间僵住，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娘娘，老身知道，晴儿做了许多糊涂事，不值得原谅。但请娘娘可以看在，晴儿是墨家唯一的血脉份上，放她一条生路。”墨夫人扯住我想要收回的手，声泪俱下的求道。 “墨家唯一的血脉？那墨非？”我皱紧眉宇，不解的问道。 “他不是”墨夫人带泪的眼，立刻变得凶狠了起来。 “他不是？”我心下一惊，不禁反问道。 “当年，我生产之时，晕死了过去，而诞下的孩子，当场便死了，老爷怕我受不了这个刺激，便从人贩子手，买下了他。谁知道，这一切，都是晟国人早就安排好的。”墨夫人眼中满满的仇恨告诉我，她是真的很恨墨非。 看着墨夫人如此的表情，我全身都越加的凉了起来。 这就是几个月前，还让我羡慕有嘉的幸福大家庭吗？ 为何一转眼间，已经是如今这番光景了？ “墨夫人，即使如此，你的要求，本宫仍是没有办法答应。你也是个母亲，你应该能明白，被人害死了亲生骨肉的痛吧！我若是放过了墨晴，我要如何向我的孩子交代？”我看着墨夫人眼中的哀切，不禁软下了声音，“其实夫人不必太担心，墨晴的手段比我狠了太多，也许死的人，是我呢！” “墨晴是不会杀你的”墨夫人松开我的手，跌坐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 “为何？”我不解的看着墨夫人，眉心紧皱。 “她早就知道，那个孽障并非墨家的嫡亲血脉，却情愿整个墨家陪着那个孽障一起灭亡，都不肯出卖他，娘娘说是为何？”墨夫人似失了魂一般，视线茫然的看着才蒙蒙亮的天空，呢喃着，“造孽啊！” 我如被人点了穴一般，整个人僵直在原地，一动未动。 如果，墨夫人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杀死我的孩子，是墨非的主意了。 墨晴是为了墨非才进宫的吗？ 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逼我出宫？ “娘”墨晴焦急的唤了一声，不顾身份的跑了过啦，蹲下身，去扶墨夫人。 “你给我滚开，我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女儿。”墨夫人推搡着墨晴，不肯让她扶。 “娘……”墨晴皱紧眉宇，再唤一声，见墨夫人仍是推搡着她，一下子便怒得，嚯的起身，怒瞪着我，“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你可以问你娘，我若是说什么都没有做，你也不会信，不是吗？”我不想多做解释，转身便想离开。 “赫连暖，我娘善良，你别欺负她，有能耐，就冲着我来。”墨晴冲上前来，挡住我的去路，怒视着我的样子，好似我才是那个欺人太甚的恶人。 “墨晴，你以为我与你一样的歹毒吗？你放心，我想要的，只有你一个人的命，其他人的，我没有兴趣。”我不屑的回了句，转身便想走。 “赫连暖，你最好记住你的话，你若是敢动我娘，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墨晴在我身后叫嚣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却依旧尖锐。 原来，像她那样狠毒到连一条小生命都不反过的人，也会有这么多在意的人啊！ 墨夫人，墨非是吧！ 墨晴，你先不仁，就别过我不义了。 …… 我在行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墨夫人刚刚说的话，我到现在，都没能消化。 如果，一切真如她说的那般，那个平日看似淡然的男人该有多可怕啊！ 会吗？我怎么都无法将那种狠戾的卑鄙小人和我心里的墨非联系到一起。 那怎么会是墨非？ 可纵使我心里再不愿意承认，我都不会不去面对这件事情。 毕竟，事关到我的孩子，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原谅。 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情，如果确定与墨非有关系，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即使，我与他的实力相差悬殊，但如果一个人，若是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一个人，那个人就算是不死，也定然好不了。 只是，从当初的心心相惜，走到如今这步，任谁一时半会儿，都是无法接受的。 回想起当年，我们几个一起读书时的情景，真的是恍如隔世了。 为何人要长大？为何男人要有野心？ 说到底，我就不该爱上帝王家的孩子。 忽然想起，先皇在世的时候，曾对我叹息着说，“暖儿，朕带你回来，不知是错，是对……” 如果，当年没有跟先皇回宫，我会是何种光景？孤儿吗？ 不用卷入宫廷的杀戮，孤儿的日子，也许会比现在更好。 眼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揭开自己的真面具，撕裂了心，却无力回天，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当，大全在握之时，身边是否还会剩下一个真心人？ 我突然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龙轩烨的哀切，那种必须抓牢权势，却又渴望真情的挣扎。 只是，鱼与熊掌，向来不能兼得，想要一样，另外一样，就必须舍弃。 其实，我仍是不懂，为何权势一定要建立在相互欺骗和伤害的基础上。 …… 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去，直到耳边传来了练兵的声音，我才顿下了脚步，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只见，离末殇一身铠甲的站在一众士兵的前方，表情极为严谨的操练着大概能有两百人的队伍。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士兵操练的样子，这种磅礴的气势，竟是让人有种心潮澎湃，想要上阵杀敌的激动情绪。 我知道离末殇看到了我，但他却只是一瞥，便继续操练着他的队伍，完全当我不存在。 好耿直的将才啊！ 难怪，龙轩烨会极为器重他了。 在皇城里，将军，我也是没少见的。 但，以为鍙国多年没有战事，那些个将军，又生活在皇城之中，自然就少了那么一股子像离末殇这种英姿飒爽的气势。 第85章 我忽然又想起飘雪，那样一个美丽，安静，娴熟的痴情女子，若是爱上了离末殇，他们一定会很幸福吧！ 想起那个伤透了心的女子，又想起离末殇是个孤儿，我的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在一起，定然会幸福。 自己的幸福已经远离，想起别人幸福，我竟是陷入其中，自得其乐。 一个人在那为飘雪和离末殇规划了良久，才注意到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一身铠甲的男子。 我抬头看向男子时，虽注意到了他有些失神，却也未曾深想。 而是，极其兴奋的问道：“离末殇，你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他肯与我说实话，说自己喜欢飘雪，我一定让七哥找回飘雪，成全了他们这段缘分。 我总是觉得飘雪和离末殇之间，没有任何的阻碍，可以毫无牵挂的相爱。 所以，我似乎想将自己未能实现的爱，转嫁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于是，一向对事不太热情的我，竟是出奇的想做一次媒人。 离末殇被我问的一愣，眼神慌乱的闪烁一下，回道：“没有”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便更加肯定，他定然是有喜欢的人。 “离末殇，我猜飘雪定然会去皇城，你们一定会再见的。”我对着离末殇弯唇而笑，笃定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鼓励。 飘雪如果爱李少扬，即便他弃了她，她定然也会去默默的看他一眼，根本不会甘心，就此永不相见。 正好离末殇这个时候回京，还不是天赐良缘吗？ “不劳娘娘费心”离末殇一抱拳，“末将告退了” “离末殇……”我唤他一声，他却仍是大步离去，没有再理我的意思。 我说错了什么吗？我不解的看着离末殇的背影，在心里猜测了半天，也终是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只能全当是离末殇知道飘雪喜欢李少扬，所以心里没有信心，才会如此。 “娘娘，您在这啊！皇上正在到处找娘娘呢！”龙轩烨宫里，之前给我送过衣裙的小宫女，给我行了礼，急切的禀告道。 “好，那就回去吧！”我没有为难她，随着她，向龙轩烨的寝宫走去。 才一迈进宫门，龙轩烨就冲了过去，“去哪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焦急，却在下一刻，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突然转冷。 “出去转转”我简单的回了一句，视线随意落在一处，就是不肯多看龙轩烨一眼。 “你头上的簪子哪里来的？”龙轩烨一把拔下我头上的玉簪，突然震怒着质问道。 我的发，瞬间便散落了下来。 我大骇的看向他，不解他突然之间，又抽什么风。 但，我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一定不能说离末殇送的。 我若是说了，龙轩烨定然会误会了离末殇与我之间有什么。 我虽不知道龙轩烨事到如今对我还抱着怎样的感情，但，我毕竟还是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拉扯不清，任谁也接受不了。 我真没有想到，龙轩烨会注意这样一只普通的发簪。 虽然，这只玉簪也算是上乘白玉做的了，但是，宫里多少奇珍异宝啊！ 谁又能想到，九五之尊的龙轩烨，会注意到这不起眼的东西啊！ “朕在问你话呢！”龙轩烨扣住我的肩膀，将我扯到近前，一副逼供的样子。 “我捡的”我随口编道。 “你捡的？”龙轩烨一脸的寒霜，显然是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你捡的，就随便带到自己的头上吗？” “不带怎么办？难道，你想让我披头散发的吗？”我回的理直气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这件事情上，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不是吗？ 离末殇喜欢的人，是飘雪，又不是我。 “赫连绾绾，你好样的。”龙轩烨咬紧牙关，重重的点头，忽然高抬起握着发簪的手，就要重重的摔下。 “龙轩烨，你做什么？”我想也未想，连忙冲了上去，想要去抢他手中的玉簪。 这可是离末殇准备送给飘雪的定情信物，我不能让龙轩烨就这么摔掉。 等有机会见到飘雪，我还要亲手交给她呢！ 当龙轩烨俯头，对着我寒凉的笑时，我才明白过来，我似乎又犯傻了。 我越是在意，便越是证明，我心虚…… 怎么会有人，这般在乎一只捡来的玉簪呢！ “呵”龙轩烨一声冷笑，拉起我的手，将玉簪重重的放置入我的掌心，“收好，别再让朕看到，否则下次，朕定然将这玉簪碎尸万段。” 龙轩烨的口气，太过的狠戾，让我有种错觉，他想要碎尸万段的不是玉簪，而是送玉簪的人。 难道，他知道玉簪是离末殇的？ 不该啊！像离末殇那种长年征战沙场的人，谁会想到，他身上还会有如此别致的东西？ 而且，就算是龙轩烨知道是离末殇的，他们关系那么好，又怎么会不知道离末殇喜欢的人是飘雪呢！ 我犹豫，思量间，龙轩烨已经大步离开了内室。 片刻后，便进来了两个小宫女，一个手里端着放置了6只梅花发簪的托盘，一个禀报道：“娘娘，奴婢们是来为娘娘绾发的。” “好”我拧眉看了一眼托盘里各种款式和质地的发簪，才走到铜镜前坐下。 小宫女手脚麻利的给我绾好发，才问道：“娘娘，您要带哪只簪子？” “就这只吧！”我随手指了一只，却也是挑无可挑。 六只发簪，各有形态，却皆是我的喜好。 “是”小宫女拿起那只我指的发簪，插入我的发间。 “哪里来的这些发簪？”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回娘娘，是皇上交给奴婢的”小宫女插好发簪后，退到一旁。 “这些全是？”我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回娘娘，是”小宫女顿了下，看我一眼，犹豫着，似要说什么。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见小宫女如此模样，软声开口道。 “奴婢曾在漓州最有名的首饰铺梅花斋，见过一套七款的梅花簪子。”小宫女扫了一眼，被我放在梳妆台上的白玉梅花簪，接着又道：“刚刚进来的时候，奴婢还在想，为何皇上只送了娘娘六只，另外一支最有名的白玉梅花簪却不在。原来，白玉梅花簪，已经在娘娘的手上了。” 从小宫女一脸的惊羡之色上，不难看出，这七只发簪，在漓州的出名。 只是，为何会有一支在离末殇的手上？ “糟糕”我暗叫一声，立刻快步向门外走去。 龙轩烨不会是知道那簪子是离末殇送的，然后去找他算账吧！ “娘娘，您要去哪？皇上刚刚交代说，就要启程了，让娘娘切勿再出去。”小宫女连忙追了上来，急切的劝着我，却不敢真的阻拦。 我未理她，直接向外，大步走去。 谁知道，才一出门，迎头便撞上了龙轩烨。 “去哪？”龙轩烨拧紧眉心，不悦的问道。 “出去找你”我陪着笑脸，有些心虚道。 龙轩烨打量我一眼，显然是不太相信我的话，却也没有揭穿我。 “那走吧！”他寒声交代一句，直接转身，便没有理我的意思。 我不屑的嗤笑一声，转身回了室内，将剩下的那六只簪子包好，收入怀中，才再次走了出去。 第86章 车驾就停在龙轩烨寝宫的门口，我出门时，便看到了。 只是，一共两架马车，我却犹豫着，不知道要坐哪架好了。 第一架不用说，也知道，龙轩烨正坐在里边。 而第二架里，微微撩开的窗帘处，我看到，墨晴正坐在里边。 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粘着龙轩烨的吗？干嘛自己霸占着一架马车啊！ “还不上车”龙轩烨突然撩开车帘，呵斥道。 纵使，我心中有再多的不满，既然我想回皇城去，就得上车，不是吗？ 可若是让我与龙轩烨朝夕相对多日，我倒是觉得面对墨晴会好些。 毕竟，与她之间，我心里，只有纯粹的恨。 于是，在龙轩烨的一声呵斥后，我直接向墨晴的车子走了去。 只是，我没想到，就在我快靠近墨晴马车的时候，离末殇却突然挡住了我的去路，“娘娘，皇上吩咐，娘娘要坐前边那架马车，陪王伴架。” 龙轩烨的命令来了，纵使我心里，有千般万般的不愿，也只能则回头，向龙轩烨的马车而去。 临走前，我深深的看了离末殇一眼，将自己的无奈和痛苦，皆写在了脸上。 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离末殇竟好似懂我一般，眼中涌上了点点怜惜。 但，我再一细看，那怜惜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他一张刚毅的俊脸上，皆是正色。 我想，我定然是看走眼了。 …… 磨磨蹭蹭的上了龙轩烨的马车，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我本来还担心，我这么明显的排斥他，他又会恼怒。 没想到，他居然不发一语，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我不禁在心里叹息，这男人的心思和转变，真的永远都不是我能跟得上的。 车厢里这片静寂，一直持续着，没有人愿意打破。 这样也好，至少我们不用像刺猬一般，相互伤害着彼此。 我对他，当初有多爱，今日便有多恨。 即便，还能留在他的身边，还能与他说话，攀谈。但，回不去的，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心里的那片恨海，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填满的。 我已然没有能力再爱了…… 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回头已经成了奢望。 但，我的骨血，一点一点流出我的体内时，我便恨死了这个曾经说，一定会保护我们母子的男人。 微侧目，看向神情专注的男子，我竟是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子，立刻杀了他，为自己填恨。 而男子好似浑然不知一般，仍旧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忽视着我的存在。 在他的漠视下，我眼中的仇恨渐渐敛去，自觉这样瞪视着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很没意思。 于是，便撩开车帘，看向车外的风景。 巡视一圈，我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离末殇的身上，他现在在想着什么？在漓州呆了这么多年，忽然间离开，一定很不舍吧！ 看着算不上很熟悉的道路，我知道，我们就要经过飘雪的酒肆了。 不知道他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 正想着，眼前的车帘，突然被人一把扯了下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龙轩烨，你干什么？”我不满的怒声质问道。 他不是装沉默，不理我吗？ 我一个人呆的好好的，他这会儿又发什么疯？ “赫连绾绾，你别忘记，你还是鍙国的绾妃。”龙轩烨狠声提醒道。 “我若是不记得，就不会跟你回京了。”我冷笑一声，又继续道：“我不但记得自己是你龙轩烨的绾妃，更记得，我曾有幸怀过一个龙裔。” 我的话似乎戳种了龙轩烨的要害，他神情一僵，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的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而我，好像赌气一般，再次撩开帘子，向外看去。 谁知道，才一撩开，便又被龙轩烨扯了下去。 “绾妃，你别忘记了，女子是不该抛头露面的，更何况，你还是朕的妃子了。”龙轩烨死死的盯着我，竟是一副怒极隐忍的样子。 我怎么他了，他就至于气成了这副样子？ 我不想与他争执，索性随手在他的小桌上拿起一本书，便看了起来。 可是，眼睛在书上，心思却已经飘远。 真的觉得，我与龙轩烨之间，就是一场孽债般，不死不休的纠结。 如果，我们两个还活着一天，这纠结就会存在一天。 除非哪一天，我们其中的一个人死了，这一切才会有个终究。 “师兄”车外忽然传来了唧唧咋咋的声音，不用细听，也知道是青儿那丫头来了。 我虽然也想撩开窗帘，喊那丫头过来，但是刚刚与龙轩烨因为这事争执过，一口气还堵在心间，我又怎么可能再去撩那帘子。 “师兄，青儿跟你去皇城，陪绾姐姐，行吗？”青儿不死心的继续在车外喊道。 只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她去皇城，是为了陪我。 想必，七哥这个时候，也在车外吧！ 一直静默的龙轩烨，嚯的一下，撩开帘子，厉喝道：“你给朕回昭林山去” “我不要”青颜撇撇嘴，不依道。 不错，不错，这丫头越来越会耍赖了。 “轩瑾，将这丫头送回去。”龙轩烨毛头一转，就将青儿丢给七哥。 龙轩烨还真是够狡猾的了，也知道只有七哥，才能治住玄青。 只是，能不能治住玄青，也要分事情吧！ 就像之前来漓州，玄青也是乖乖的答应不来，却还是偷偷的跟来了。 少女的心，初初萌动时的那份悸动，我懂…… 所以，对玄青，我体谅的同时，亦多了一分心疼。 再来，骨子里的负疚感，让我也非常乐见于玄青去感化七哥。 如果，七哥可以爱上玄青，我也可以少了一块心病。 “龙轩烨，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一定要拆散人家的大好姻缘吗？”我冷凝着龙轩烨，嘲讽道。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龙轩烨非要送走玄青。 难道，宫里还差玄青的一口饭吃不曾？ “你觉得轩瑾会爱上青儿吗？”龙轩烨沉着面色，反问道。 “为什么不会？世事无绝对。”我回的肯定，真的不认为这世上，会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朕告诉你，轩瑾就是这个绝对，他定然不会爱上青儿。”龙轩烨的语气有些发狠的绝对。 我眼中带着戾色的回视着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徒留心间翻搅的痛。 七哥，暖儿受不起你的深情，如果可以，忘记暖儿，从新开始吧！ …… 马车里，再次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压抑。 我和龙轩烨现如今，似乎一碰触到敏感的话题，就会自动的沉默。 若是换在以前，至少还会争吵一下。 如今，真是有种，越走心越远的感觉了。 这一次，我们似乎漠视了彼此许久。 就连出了漓州城，中午下来休息，吃干粮的时候，我俩也未曾说一句话。 整条官道上，只能听到青儿一个人，唧唧咋咋的声音，求着龙轩烨，带她回皇城。 可龙轩烨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就是不为所动，任凭青儿怎么求，都不肯不答应。 中午草草休息了一下后，我们又立刻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龙轩烨似乎很急着回京，一直赶路到天黑，才让队伍停下，在一处破庙里休息。 一众人，依旧是草草的吃了些干粮，便准备休息，明天继续赶路。 谁知道，在场众人却都忽然腿脚发软，全都瘫软在了破庙中。 而这时，一道我极为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龙轩烨，本太子早就说过，阿暖一定是本太子的。”墨非带着凉凉嘲讽的声音，从破庙门口传了进来。 第87章 我瘫软在地上，瞠圆了眼睛，瞪着一点点，向我靠近的男靴。 “阿暖”依旧温润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墨非已经蹲下身来，将全身无力的我，抱入了怀中。 “放开我”我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非常的清晰和肯定，甚至还带着那么一股子对墨非的厌恶。 “阿暖，我带你去晟国，还像我们以前一样，好不好？”墨非的语气仍旧温温和和的，好似没听出我的厌恶和排斥一般。 墨非是了解我的，他越是这般，就越是证明，他是了解到了我的排斥，才会如此。 “墨非，你觉得，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我突然觉得，他不过就是个“可怜人”，语气便也就软了下来。 “阿暖，你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很快乐的在一起。”似乎我突然软下来的语气愉悦了他，他立刻又燃起了希望。 “没有爱，怎么会有快乐？”我轻叹一声，别过脸，不看他。 他明明是那么懂我，却不肯面对现实，执拗的以为，我和他会有明天。 难道，他忘记了，我和他一样，皆是执拗的人吗？ “我可以连带着，将你的那一份，一起爱了。”墨非的声音极其的空茫，带着满满的不确定。 其实，他又何尝不懂，爱，是代替不了的。 “呵……”我凉凉的笑，缓缓的转头看向他，“放他们走，好不好？” “只要你心甘情愿的跟我离开，我就放他们走。”墨非未曾犹豫，便建议道。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将视线调向了不远处的龙轩烨。 此刻，他正盯视着我，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警告。 我若是答应跟墨非走，他大概会更恨我几分吧！ 恨吧！多恨，少恨，皆是恨，我们已经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了。 “杀了墨晴，我就跟你离开。”我的视线，忽然冷冷的扫向了皆躺在地上的墨晴。 “阿暖”墨非猛的一皱眉，似乎很为难。 “怎么？做不到？”我冷笑着，盯视着墨非，大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也许，墨夫人说的是真的，墨非才是害死我腹中骨肉的罪魁祸首。 但，墨晴也是凶手，她逃不了关系。 并不代表，她受人指使，就是无辜的。 现如今，我们都中了软骨散，落入了墨非的手中。 跑，恐怕很难了。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好好的利用一下，为我的孩子报仇呢！ 等墨晴死了，墨非带我回晟国，我定然会查清楚这件事情，如果确实与墨非有关，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我在心里深深的叹息着，心头一阵疼痛袭过。 相识十载，同室而居一年，我竟是对他全无了解。 走到今天这一步，万般不谅解他，我亦需要陪着他一起痛苦。 即便没爱过他，但对他的情谊亦是发自内心。 我知道，他对我亦是真心的。 但，他的真心，给我的，却是伤害，我承受不起的伤害。 试问，我怎能不恨？ 可恨着他，痛得却是自己的心。 “好”墨非沉默良久，竟真的应下。 他动作很轻的将我放在地上，抽出腰间宝剑，一步一步的逼近墨晴。 我本以为，墨晴会哭喊，会大叫，没想到，她竟是紧紧的闭上双眼，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 我的心渐渐抽紧，对于这个害死了我腹中骨肉的凶手，我并没有一点的怜悯。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母亲，我不想我的孩子白白的死，我必须为他报仇。 而这一刻，我终于相信，墨晴真是爱着墨非的，甚至已经爱到为他生，为他死，都无怨无悔的地步了。 我的心越发的凉，并没有一点，就要报仇的喜悦。 墨非怎么可以如此的狠心，就算是为了我，也不会得到我一点的认可。 躺在地上，等着受他一剑的女子，曾经与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每日唤他“哥哥”。 他怎么下得去手？ “哥哥”墨晴忽然掀开眼帘，含泪唤了墨非一声。 “晴儿，你放心吧！哥哥会好好照顾母亲的。”墨非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痛意，却平稳得让人心寒。 呵，不愧出生于帝王之家，果真是够冷血啊！ “哥哥，能为你死，晴儿不悔。”墨晴定定的看着墨非，眼中明明还有这依恋，嘴里却执着的说着不悔。 真的不悔吗？ 只怕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自己最爱的男子，为了另一个女子，想要置他于死地，是多么的残忍啊！ “晴儿，你死后，哥哥一定厚葬你。”墨非嚯的举起宝剑，手微颤了下，便刺了下去。 “墨非，住手。”我在那宝剑即将刺入墨晴胸口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喝道。 墨非立刻收住剑，惊喜的看向我，“阿暖，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是最善良的。 “墨非，你以为，我会放过一个杀了我孩子的人吗？”我轻笑，觉得他还真是异想天开。 我知道，如果有的选，他是不想杀墨晴的。 甚至，他就在等，等我心善的放过墨晴。 但，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个害死了我孩子的凶手。 只是，我不得不说，看在同为女子，同样为了爱一个男人不顾一切的份上，我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死，她一定要死，给我的孩子偿命。 但，我的恻隐之心，倒是可以让她不必死在墨非的手里。 “那？”墨非蹙眉看着我，等着我的下话。 “给我解药，我自己动手。”我盯着墨非，一脸不容置疑的神色。 墨非拧眉看着我，似很犹豫。 “怎么？你还怕我一个弱女子不成？”我轻蔑一笑，反问道。 “阿暖……”墨非似被我轻蔑的笑容伤到了一般，眸光闪了闪，才走向我。 “阿暖，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开心便好。”墨非蹲在我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入我的口中。 我不禁在心中嗤笑墨非的“深情”，实在不敢恭维他爱人的方式。 在此之前，我对墨非，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情谊在的。 但此刻，我的心完全已经凉透，对他不再有一丝的情谊了。 甚至，还生出了浓浓的排斥。 若是日后，再被我查出，我小产的事情与他有关，我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但，自问，如果没有我小产的事情存在，我和墨非之间，就能够和平共处吗？ 显然，不可能。 我定是会站在龙轩烨的一方，与他对敌的。 药放入我口中片刻后，我才从地上一点点的爬起。 墨非见状，连忙上前来扶我。 我不语，站起身后，便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步履阑珊，一步步费力的走向龙轩烨。 然后，在他身畔蹲下身去，嚯的俯头吻上他的唇。 “阿暖，你做什么？”墨非将我拉起，一脸怒色的盯着我，“你把解药给他吃了？” “如果，我把解药给他吃了，我的毒是怎么解的？”我回视着他，眼都不眨一下的回道。 “……”墨非凝着我，见我的表情一直没有任何变化，眼中的狐疑才渐渐的散了去。 “剑给我”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伸出手，冷声道。 墨非迟疑一下，还是将手里的长剑交到了我手中。 我攥紧剑柄，一步一步走到墨晴的近前，抬剑指向她。 “墨晴，你也算是罪有应得了。”我嘲讽的冷笑，真是没有想到，竟是这么快就能手刃这个凶手了。 “赫连暖，你真狠，你果真比我还狠。”墨晴狠狠的瞪向我，完全没有了刚刚看着墨非时的柔弱。 “我比你狠？”我简直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墨晴，曾经我一直待你为自己的亲妹妹，甚至为了你，放弃出宫的机会，可你回报我的是什么？你居然给我下毒，害我小产，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第88章 “是，我害了你的孩子，可就算是我不害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也活不成，”墨晴眼露凶光，语气张狂，似她做了什么好事一般。 “呵，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像你这种执迷不悔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我举起剑，便要刺下去。 “赫连暖，你不得好死，就连我最后一个心愿，想死在哥哥剑下，你都要剥夺，你个狠心的女人。”墨晴根本不去看刺向她的剑，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刺向她的剑顿了下，这才明白过来，她在恨什么。 原来，她是想死在墨非的剑下，让墨非一辈子记住她啊！ 这样看来，我刚刚的好心，确实是没有起到好的效果啊！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了，也已经晚了，她的心愿，我怕是不能满足了。 因为…… 我仔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地上的影子。 然后，猛的将刺向墨晴的长剑向身后刺去。 “噗”长剑刺入皮肉里的声音响起时，我扯开唇，笑了。 “哥哥”墨晴凄厉的惊叫一声，挣扎着，却一动也动不了。 “赫连暖，哥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真是蛇蝎心肠。”墨晴用着虚弱的声音，不停的谩骂着我。 “对我好？”我用力拔下插入墨非身体里的长剑，盯视着他，质问道：“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你就不怕，我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吗？” “阿暖”墨非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抬手止住刚刚冲入破庙的属下。 “墨非，你知不知道，我情愿死的是我，可你们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我嘶吼着，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以为，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我对墨非是真的一点情谊都没有了。 可当我亲手将长剑刺入他的身体里，我的心还是跟着那伤口一起痛了。 “你的孩子不是哥哥害的，是我擅作主张，想要扫清你和哥哥之间的障碍。”墨晴怒声解释了半天，最后竟是哽了声，“哥哥，对不起，是晴儿不好，晴儿只是希望，赫连暖可以毫无顾忌的跟哥哥在一起。” “阿暖，其实，你不是不信我，你只是想救龙轩烨，是不是？”墨非轻轻的笑，问得小心翼翼，将所有尊严，都扔在了地上。 我握着长剑的手，颤了下，竟是接不上一句话。 是，没错，我心里多少还是不信，墨非会那么丧心病狂，毒死我的孩子。 但，为了救龙轩烨他们，我便只能将墨非当成罪魁祸首。 只有这样，我才能狠下心，刺下那一剑。 “阿暖，你今日伤了我，他们也走不了。”墨非的语气肯定得不容人置疑，让我清楚的明白，他是定然不会放过这一屋子人的。 “呵……”我忽然凉凉一笑，猛的抬起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墨非，放他们走，要不然就等着为我收尸。” “阿暖，别逼我。”墨非冷了神色，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温润。 “墨非，阿暖知道，就算我用这条命来赌，也不见得能威胁得到你。”我后退一步，退到一个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但，如果你不放过他们，阿暖定然会随他们而去，血溅当场。” “你就那么爱龙轩烨？他给不了你幸福的。”墨非向我伸出沾满了鲜血的手，“阿暖，跟我走。” “跟你走，你就可以给我幸福了吗？”我痴痴的笑，任泪模糊了视线，“你别忘记了，你是晟国的太子，你以后也要三宫六院的。” “阿暖，我可以允你‘六宫无妃’。”他咬重“六宫无妃”四个字，借此来告诉我，他的决心。 墨非的誓言虽美，却只入了耳，未入心。 我的视线，缓缓的调向龙轩烨，泪落得更凶起来。 这样的景象，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我不想墨非给，我想要龙轩烨给。 可他给不起，我知道…… 而墨非呢？ 他现在信誓旦旦，真的到了他登基称帝之时，他就真的能做到吗？ 对于男人，我已经完全的失去了信心。 墨非顺着我的视线转身，高大的身躯，明显的僵了下后，转身夺回我手中的宝剑，便向龙轩烨冲了去。 “今日我就杀了龙轩烨，断了你的念想。” 我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看着墨非将长剑刺向龙轩烨。 我知道，反击的时候到了…… 只见，就在墨非的剑刺向龙轩烨的时候，他突然一脚踢飞宝剑，跃身而起，卡住了墨非的脖颈。 而墨非的手下，再想冲过来，已然是来不及了。 “怎么会？”墨非一惊，看向我，眼中瞬间便闪过了一抹痛色，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这时，一直守在门外的离末殇也大步走了进来。 “皇上，都已经生擒。”离末殇一抱拳，回禀道。 “恩”龙轩烨面色阴沉的低应一声，脸上并无任何的惊讶。 看着完好无缺的离末殇，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 刚刚，一阵刮过，庙里所有人，除了我之外，便都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我知道定然是出事了，便只好也躺在地上，静观其变。 后来，我又哄骗墨非给了我解药。 但，那颗解药，我并没有咽下，而是喂到了龙轩烨的口中。 我本以为龙轩烨刚刚那一刻能擒下墨非，是因为我的解药让他恢复了体力。 可是，这一刻，当我看到离末殇也没中毒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不过是一场局中局。 墨非设了个局抓龙轩烨，龙轩烨便顺水推舟，来了个将计就计。 而我，却像傻瓜一样，以为只有自己才可以救下这群人了。 龙轩烨蹙眉看了我一眼，便越过我，狠狠地盯视着墨晴，冷声道：“墨晴，怎么样，是交出朕要的东西，还是让朕要了墨非的命。” “皇上，我交出您要的东西，您就会放了我哥哥吗？”墨晴声音虚弱无力的问道。 “只要你交出朕要的东西，朕就放了你和墨非。”龙轩烨未曾犹豫，立刻应下。 “呵，皇上还真是痴情啊！这样一个要挟晟国的机会，都不要。”墨晴的语气里，皆是无尽的嘲讽。 “废话少说，朕的耐心有限，交出东西来。”龙轩烨掐着墨非脖颈的大掌，一用力，似要将她的脖颈掐断一般。 “皇上先解了我身上的软骨散，送我和哥哥安全离开后，我立刻就会交出皇上想要的东西。”墨晴讨价还价，不肯轻易答应龙轩烨的要求。 “墨晴，别跟朕讨价还价，朕的耐心是有限的。”龙轩烨寒了声，狠狠地警告道。 “那皇上就杀了我和哥哥吧！”墨晴似吃定了龙轩烨一般，毫不在乎的回道。 她不可能不在乎墨非的生死，她这般笃定龙轩烨不会杀墨非，只有一个原因。 你就是她手里的东西，于龙轩烨而言，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让龙轩烨如此呢？ 其实，我一直就很惊讶于墨晴与龙轩烨之间的关系。 明明是两两相厌，却又绑在一起，相互牵制着，实在是有意思的得紧。 “好，那朕便成全了你。”龙轩烨嗜血的弯起唇，掐在墨非脖子上的大掌，竟是真的开始用了力气。 “皇上，你当真是要鱼死网破吗？”墨晴惊呼着，显然是没有想到，龙轩烨会真的动手。 “就算你不肯交，朕也定然会想办法找到。”龙轩烨藐视着墨晴的样子，尽显九五之尊的风范。 “皇上就不怕直到她死，都找不到吗？”墨晴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她？亦或是他？墨晴口中的人，是谁？ 第89章 “有朕在，谁也别想，拿了她的命去。就是阎王来了，朕也不准。”龙轩烨一脸的霸气，说出的却是让我最为熟悉熟悉的话语。 “呵……”墨晴冷笑一声，转而问一直沉默的墨非，“哥哥，你说晴儿交吗？” “不交”墨非竟是咬牙，否定的回道。 “墨非，朕看你是不想活了。”龙轩烨大掌用力，安静的破庙中，已经响起了骨骼断裂一般的声音。 “住手，我交。”墨晴终是没有隐忍住，出声喝止了龙轩烨的动作。 “咳咳咳……”墨非艰难的咳嗽几下，找回自己的声音后，便对墨晴严声呵斥道：“晴儿，不许交。你若是交了，他更不会放过我们了。” “哥哥，对不起，晴儿不能亲眼看着你去死。”墨晴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看向了我，“赫连暖，我将所有事实都说出，换我哥哥一条命，怎么样？” “他的命，由不得我做主，你求错人了。”我自嘲而笑，回道。 我在这两个男人的相互算计中，不过就是一个筹码，我有什么能力，改变这一切？ 墨非几次三番的想要伤龙轩烨，得到这样的报复，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不管我与两个男人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也是鍙国的子民，对于敌国之人，我不该维护，也不能维护。 “赫连暖，你就不想知道，龙轩烨为什么不许你杀我吗？”墨晴不死心的继续引诱道。 “够了，墨晴，交出东西，朕就放你走。你若是再多话，朕现在就杀了你。”龙轩烨将手里的墨非推开离末殇，震怒的喝道。 “龙轩烨，我也是帮你，你何必这般激动呢！”墨晴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并不怕龙轩烨眼中的怒火。 “墨晴，别触犯朕的底线。”龙轩烨眯起眼，迸射出似要将墨晴杀死的目光。 “你就那么怕她知道事实的真相吗？哈哈哈……”墨晴忽然发狂的笑了起来，似找到了什么值得她如此的乐子一般。 “墨晴，朕看你真的是活腻味了。”龙轩烨嚯的拔出腰间的软件，指向墨晴。 “哈哈哈，皇上觉得，都到这个时候了，臣妾还会怕死吗？”墨晴狂笑过后，不屑的反问道。 “墨晴，你不怕自己死，也不怕墨非死吗？”龙轩烨似笑非笑盯着墨晴，竟是比刚刚的怒目相视，更让人胆颤了几分。 这一次，龙轩烨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臣妾没有交出皇上想要的东西前，皇上会杀了用来要挟臣妾的人吗？”墨晴的唇角仍旧弯着，却笑得并不洒脱，而是带着那么一股子决绝。 看来，她是真的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那你就试试”龙轩烨转身，一剑便刺入了墨非的肩膀。 墨晴的黑眸中，明显的闪过了焦急，却并没有求龙轩烨，而是神秘的对我说道：“赫连暖，你中毒了，你就快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我一惊，脚步不稳的后退一步，立刻转头看向龙轩烨和墨非。 “住口” “住口” 龙轩烨和墨非竟是同时开口，喝止墨晴。 “哥哥，晴儿知道，你心疼她，不想让晴儿说出实情。但，晴儿今夜必须说，晴儿要让她心里永不安生。”墨晴决绝的口气，似谁也拦不住她的决定了一般，亦让我明白，她口中的事实，是我不一定能承受的。 “墨晴”龙轩烨拔出刺入墨非肩胛里的软剑，向墨晴刺来。 “龙轩烨，你住手。”我喝止住龙轩烨的动作，“让她说，我有权利知道事实。” “绾绾”龙轩烨蹙紧眉宇，“你想知道什么，朕以后会告诉你。” “是吗？你会告诉我吗？”我就算是再笨，也知道龙轩烨既然想隐瞒，就不可能轻易告诉我。 可是，到底是怎样的事实，要这般瞒着我？ 龙轩烨表情微僵，犹豫了一刹那，才点头道：“会” 我心头抽痛一下，问道：“可是，我现在就想听墨晴说，怎么办？” “绾绾”龙轩烨似极为压抑，却又怒火突然暴涨，“为何你每次，都不肯听朕的？” “龙轩烨，你质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何你每次都不愿与我说实话？”心头的痛，瞬间便化成了怒气，喷涌而出，烧伤了自己，亦伤了他。 可，我们明明都知道，注定一身伤，却仍是非要将彼此绑在一起，真的好可悲。 龙轩烨的眸光，瞬息间变得纠结起来。 可见，我的话触动了他。 但，他却仍是生硬的回道：“朕有朕的考量” “我也有我的考量，也有我的执着。”我痛苦的闭上眼，再睁开看向墨晴的时候，已是决绝一片。 “墨晴，不管你说的是不是事实，今夜我都会杀了你，替我的孩子报仇。”我并不一定会相信她的话，所以我不会许她任何的愿望，错过报仇的机会。 “只要你放了哥哥就行”墨晴一直犀利的眸子里，此刻竟是带着些哀求。 “放不放他走，我做不了主，所以我不能答应你。”我仍是拒绝她的要求。 墨非的身份，和他今日的作为，已经涉及到了国事，我是不会插手的。 如果，他还是曾经的墨非，我就算是拼得一死，也定然不会放任他不管。 但，他已经不是了。 甚至，还变得我都不认识他了。 “那我凭什么告诉你事实？”墨晴怒极，又想与我讨教还价。 “你可以选择不说”我并不追问，而是又补充道：“你想告诉我事实，目的无非是让我痛不欲生，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交换呢？” “你既然知道我的目的，何必还要听。”墨晴微惊，立刻没好气的回道，好似我耍了她一班。 “我情愿痛不欲生，也不愿一辈子活得糊里糊涂的。”我语气泛痛，却极为肯定的回道。 “赫连绾绾，你是不是疯了？”龙轩烨突然扯过我，将我扣入怀中，怒斥道：“你为何非要如此执拗？” “龙轩烨，我只是想活得清清楚楚的，也不行吗？”我抬头看向他，声音极轻，似一阵风，便能吹散一般。 “这浑浊的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清楚，人活得越是清明，便越是痛苦，你还不懂吗？”龙轩烨满眼痛色的看着我，丝丝恨意再次缓缓的浮现。 “可是，我现在活得浑浊，也很痛……”我推开他，蹲下身，看着地上的墨晴，冷声道：“墨晴，有什么伤害我的话，你最好快点说，要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赫连绾绾，你中毒了，是我下的。”墨晴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大有恨不得我立刻就去死的意思。 “什么时候下的？”我微惊之后，立刻便又恢复到淡定。 想起自己之前的身子，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的样子，我便已经猜到，我是凶多吉少了。 我想过自己也许是中毒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下毒的人是墨晴。 没有想到她，不是我相信她，实在是觉得，她没有什么机会。 可我没有想到，她今日居然会主动承认。 “你还在墨府的时候，我便已经开始给你下一种叫做花谢的毒药。”墨晴眼神飘忽，似陷入了回忆中一般，“这种毒，毒发的时候，人的身子会越来越虚弱。如果没有解药，便会一直衰弱到死。” “为什么？”我声音发颤的问道。 第90章 “因为我发现，你和哥哥根本就是假夫妻。所以我知道，你总有一天，是会离开的他的。到时候，他一定会很伤心，我不想他伤心，只能给你下这种****，想让你最后死在墨府，这样哥哥就会少伤心一点了。”墨晴即便是此时，说起“哥哥”两个字时，都依旧是神采飞扬。 我突然间竟是觉得，自己如果能如墨晴这般，爱得纯粹，我和龙轩烨之间，是不是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只是，她的爱虽然纯粹，却也太过的狭隘和自私。 她一直在以她的立场以为，却没有想过，墨非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后来，果真被我猜对了，龙轩烨到底将你弄进了宫去。你进宫的时候，毒虽然还没有发作，但只要一个引子，便能引发你身上的毒。而我这次进宫，为的就是这个引子。你背叛了哥哥，你理应去死。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龙轩烨很快便查到了我的身上，逼我交出解药。”墨晴顿了片刻，嘲讽的笑看龙轩烨一眼，才继续道：“我真是没有想到，从来不被任何人威胁的鍙国皇帝，会为了救你，几次三番的受制于我。”可惜，你对他的爱不够信任，才会让我有机可乘。 “刚刚龙轩烨与你要的，是解药吧？”我这才想明白，龙轩烨和墨晴一开始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没有那解药，你会死的。”墨晴得意的弯起唇，“放我哥哥离开，我就将解药给你。” “墨晴，我的身子已经没事了，你不觉得你的威胁并不成立吗？”我很是奇怪，这些人难道看不出，我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吗？ “呵，赫连暖，那是因为那日，我派人吹了解药制成的烟雾进你的房间。你的身子才表面上好了起来。但，那些解药，已经维持一段很短的时间。到时候，你的毒便又会发作了。”墨晴唇角翘起骄傲的笑意来，似这件事情，是她做的最伟大的事情一般。 我并未理她，而是转头看向墨非，“墨非，你真的想要我死吗？” 他刚刚居然一直不让墨晴交出解药来，这就是他的爱吗？爱到巴不得我去死。 “阿暖，不是的，我只是不信任龙轩烨，怕晴儿交出解药后，我们没有了要挟他的东西，他会赶尽杀绝。”墨非急切的解释着他的难处，我却已经无动于衷。 “不重要了，墨非。”我轻叹一声，再次转头看向墨晴，“这么说来，你是用解药要挟着龙轩烨，他才会那么对我了？” “对”墨晴应的肯定。 我的心顿时“咯噔”了一声，一波一波的疼痛，都袭上了心头。 原来，是为了我，他才会百般维护墨晴。 可我到底做了什么？失去孩子后，像疯了一般，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头上，恨他怨他…… “你就不怕，我听了之后，与龙轩烨立刻和好，不出现你想要的后果吗？”我努力的保持着镇定，声音却还是忍不住的发着颤。 墨晴想要的后果达到了，我是真的痛彻心扉，恨不得立刻一头撞死了。 “你们不会，哈哈哈。”墨晴再次发狂的笑起来，去因为全身瘫软无力，笑出的声音极其的小。 “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们不会？”我扯着墨晴的衣领，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真恨不得给她两巴掌。 “他恨你不信任她，是真的很恨。”墨晴似摸透了我们所有人的心思一般，说得笃定。 她说的没错，我也知道，龙轩烨这次是真的恨我了。 他定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原谅我的…… 而且，就算是他原谅了我，我就能回到他的身边吗？ 答案很简单：不能。 龙轩烨是不会轻易的去恨一个人的，因为他说过，不顺朕心者，朕定杀，为之伤神，不值。 而她一旦恨上了，再想让他放下他的恨，便会很难…… 甚至，根本就不可能。 其实，就算是他不恨我，我与他，也已经走到了末路，相爱已然变成了奢侈。 而痛苦和不信任，正好成就了让我们的分道扬镳。 这一次，真的是与人无尤，只叹我们天生无缘了。 “赫连暖，你知道吗？我虽然希望你死，却又不能害死你，因为我不想他难过。”晴儿的眼角滑下两行泪，神色突然挣扎痛苦了起来，“给你下藏红花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下点别的，你一死，是不是什么忧患都没有了。可我一想起哥哥痛苦的脸庞，就怎么都下不了手。” “墨晴，你好可怕。”我将她的身子重重的扔到地上，发现她真的已经偏执到了疯狂。 “可怕吗？我不过是为了爱而已。”墨晴的脸上没有一点的愧疚之色，仍是理直气壮的死不悔改。 “墨晴，该说的，你也说了，交出解药吧！”龙轩烨的剑，再次指向了墨晴，寒声逼问道。 “你会放过我哥哥吗？”墨晴痴痴的笑，最关心的人，仍旧是墨非。 “只要你交出解药，朕就放过他。”龙轩烨极为郑重，且有耐心的应下。 “皇上，您可要言而有信。”墨晴缓缓的弯起唇，刚要说什么，我却突然抬起手中还染着墨非鲜血的长剑，刺向了墨晴。 “你……”墨晴震惊的看着我，视线再缓缓下滑，看向刺入自己心口的长剑。 “赫连绾绾，你做什么？她还没有交出解药。”龙轩烨震怒着看向我，黑眸中有着震惊，却并没有不解。 我想，他是懂我的。 我不能让墨晴活着，利用我威胁龙轩烨，我不能…… 墨非是晟国的天子，对龙轩烨来说一定有很大的用处，不该只是为了我，就耽误了国家大事。 至于墨非会有怎样的下场，我已经不再关心了。 墨晴是他送入宫的，这便证明，他是默许了墨晴的这些行为。 等着墨晴将我与龙轩烨之间搅散，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件事情里，墨非比墨晴还要可恶上许多。 我见龙轩烨神色变了，弯下身去，似想要救墨晴，便拔出长剑，又是一剑刺了下去。 拔剑时，墨晴胸腔里的血，喷洒得我满脸都是，染红了我的视线，让我的全身都不禁颤抖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真的下了狠心去杀一个人，我又怎么能不怕呢！ 墨晴没来及再说一句话，头便偏向了一旁，咽了气。 可是，那双眼睛却没有合上，一直死死的盯视着我，让我的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哐啷”一声，我手里的长剑落地，我整个人也随之软软的跌坐在了地面上。 我杀人了，我居然杀人了。 杀墨晴的那一刻，我竟是一点都没有想起为腹中骨肉报仇的事情，只记得，我不能让她活着威胁龙轩烨。 龙轩烨更不该为了我，而误了国事。 当时未曾深想，便将长剑刺入了墨晴的胸口。 此刻，看着死不瞑目的墨晴，我才知道后怕，怕得几乎窒息而死。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杀人，让自己的双手染上别人的血。 原来，我的骨子里，也藏着这般的残忍…… 我看着地上那蠕蠕流动的刺目鲜红，我告诉自己，“赫连绾绾，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不能变成了恶魔。” 我也以为，这样的胆战心惊过后，便一定会是个结束。 可原来，这不过只是个开始…… 待数年后，我再看着自己这双也曾干净过的手时，已经不记得，这上边到底染过多少人的鲜血了…… 第91章 龙轩烨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步履稳健，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我木然的靠在他的怀中，看着眼前的景物不停的晃动，整个人如失去了魂魄一般。 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紧紧的抱着我，一直到上了马车，他坐了下来，让我靠在他的怀中，他才捋着我额前乱了的发，哑声开口安抚道：“绾绾，别怕，没事了。” 我缓缓抬头，看向他，早就氤氲一片的眼中，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 “我杀人”我轻轻的呢喃着，似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绾绾，没事了，过去了，不是你的错。”龙轩烨握紧我冰凉的手，却怎么都止不住我全身不停的颤抖。 “墨晴刚刚死不瞑目，她一定会来找我的。”我瞠圆双眼，极度惊恐的呢喃着。 “不，绾绾，她是罪有应得，是她杀了我们的孩子。”龙轩烨将我紧紧的圈入怀中，声音发哽，极为痛苦的劝道。 “对，她杀了我们的孩子……”我靠在龙轩烨的怀中，视线模糊的看着静止的车壁。 我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记起了孩子的事情。 心心念念的想要找墨晴报仇，最后杀她的时候，我居然忘记了那痛入骨髓的杀子之痛，一心想着不能让她威胁了龙轩烨。 赫连绾绾，你为了龙轩烨，果真是什么都做得出啊！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空间里，却是波涛汹涌的心潮。 我一直梦想着回到梅花树下那纯真的岁月，可走到今夜这步，我才知道，我们这一次，是真的回不去了。 不只他不是曾经的龙轩烨了，我亦不再是那个纯净的赫连绾绾。 “绾绾，都过去了。”龙轩烨吻了吻我的发顶，叹息一声，似要说什么，却犹豫着，住了口。 “我还能活多久？”我知道他想问什么，索性替他问了。 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就如龙轩烨，我永远都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不停的揣测，不停的猜忌。 爱过，亦恨过，谁能想到，倒头来，竟然是这种结果。 原来，他是为了我，才会护着墨晴的。 脑中不禁浮现那天龙轩烨扯着我的手，对我说，“绾绾，什么都别问，就信我一次。” 可我竟是怎么都不肯信他…… 我口口声声的说爱他，最后竟是不肯信他。 这到底是谁的错？我真的错了吗？ 可是，龙轩烨，你为什么不将事实告诉我呢！ 我情愿立刻就死去，也不愿再承受一次那种痛。 真的，痛得我恨不得立刻死去。 如果，不是心心念念的给孩子报仇，我想我早就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所以，我并不感激龙轩烨的隐瞒。 “绾绾，你不会有事的。”他收紧环着我的手臂，努力确定，沉淀的声音里，微微的打着颤。 我知道，这不过是安慰我的话。 如果，没有解药，我一定会死的。 若是他有办法，也就不会受制于墨晴了。 我不求能得到解药，继续活下去，只想知道，我到底还能守着他多久。 可纵使能相守，相爱，我们的心却已经远离。 死，也许并不是坏事。 但，心里却也有着眷恋和不舍。 毕竟，我是真的爱他。 我轻喟一声，再次问道：“龙轩烨，你告诉我，如果没有解药的话，我还能活多久？” “绾绾……”他的语气明显的有些为难，却隐忍着，耐着性子，唤我一声。 “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我的语气变得有些烦躁，恨死了这种被隐瞒的感觉。 既然决定要相守一生，为何不能坦诚相对？ 为什么非要做一些自以为，为对方好的事情。 我懂他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好法。 我情愿面对现实的残酷，也不想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特别是此刻，我明知道没有解药，我一定会死，他却偏偏告诉我，我会没事。 难道，他说没事，我就不会死吗？ 明显不可能…… 既然如此，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哎……”他在我头顶轻叹一声，才开口道：“如果没有解药，你怕是只能百日了。”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我弯起唇，笑得幸福。 我还以为，我只能活个十几日呢！ 一百日，很长了，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烨……”我涩然的开口，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叫他了。 也许，距离上次分离，并没有多久。 但，于我而言，那样的别离，却长到黑发就快变华发了一般。 如今，我就快死了，我突然想放下一切，好好的爱他一次。 即便，我心里是怪他的，怪他不能同甘苦，共患难，我亦想放下一切，爱他一百日。 那一百日之后呢！ 死在他的怀中，也许会很幸福，但，我却不能。 活着的时候，一心想做那个能留在他心里的女人。 但，就要死了的时候，我开始害怕他会记得我，会一生都无法忘记我。 爱他也好，恨他也罢，到最后，我都是那个最希望他快乐的人。 龙轩烨，如果绾绾死了，你一定要忘记绾绾，重新开始。 一百日之后，绾绾会离开你，会让你恨绾绾，只想换你“一生勿念”。 不离不弃，绾绾怕是只能兑现一百日了…… “绾绾，还恨朕吗？”他松开我一些，扣住我的下颚，轻轻的抬起。 “恨……”我咬牙吐出一个字，哽着声，问：“龙轩烨，你恨绾绾吗？” “恨”他俯下头，在我的脖颈上重重的咬下一口。 “嘶……”我痛得倒抽一口凉气，最后竟是痴痴的笑了，“龙轩烨，你是不是恨不得喝我的血，抽我的筋？” “你还知道啊？”龙轩烨从我的脖颈上抬起头来，唇上挂着丝丝的鲜红，将他的薄唇染成极其妖艳的颜色。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往他怀中靠了靠，“我有多恨你，你就多恨你。” “绾绾，恨我，如果能让你快乐些，我情愿你恨我。”龙轩烨平日里锐利的鹰眸染上了浓重的痛色，似有太多无奈，无法向我倾诉。 他总是这般，总认为很多事情，都是我无法承受的。 所以，他便选择不说，情愿我误会。 难道，他真的不懂，他这样做，只会让我更痛吗？ 猜忌，是相爱的禁忌。 隐瞒，便是猜忌的根源。 他选择了隐瞒，便注定要给我们之间的爱情蒙上薄雾。 我们之间隔着薄雾，谁都看不清谁，只能不能的猜忌。 猜错后，便是一场难免的别离。 因为爱，因为牵绊，别离后，再和好。 可这样的分分合合，我们早晚都会累了，倦了，终有一次，无法再走回彼此的身边。 一百日，等我死了，是不是这份爱，才会永恒…… “可是，我现在不恨你了，怎么办啊？龙轩烨……”我昂头，看着他，轻轻的笑，发自内心的笑。 还有一百日，绾绾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龙轩烨愣了下，黑眸中迅速划过一抹伤。 但，随即唇角便溢出了一抹笑，一抹费劲了全身力气，才能溢出的笑，“你不恨没关系，那就让我一个人恨，恨你一辈子，锁你在身边一辈子。” “一辈子……”我轻轻的念叨了一句，心里越加的疼，越加的涩了起来。 第92章 我还能陪他一辈子吗？他要到哪里去找解药？ 如果那么好找到，他就不会等到今天了。 为何非要爱情有了限期，才会显得弥足珍贵呢！ 我突然很想放声大哭，很想告诉他，我情愿恨，也想守着他一辈子。 可是，我不能留恋，我若是都不舍，他该如何度他的余生。 兜兜转转，我给自己找了很多很多理由，只是为了留在他的身边。 可终有一天，命运弄人，执着的理由，也有改变不了的事实。 龙轩烨，爱我，你累了吗？ 如果累了，请你将绾绾忘记。 绾绾最后的心愿，便是用一百日换你的相忘一生。 “对，一辈子，朕定然锁你一辈子。”他刻意用了“朕”字，语气极为的霸气，却流转着我能读懂的伤痛。 纵使，他是九五之尊，也终究无力回天。 他的霸气，同一句安慰的话，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低下头，唇角的笑意渐渐拉平，回归成一条直线。 大颗大颗的泪珠串成线，不停的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滑入指缝间，冲洗着被血染红的皮肉。 可那血迹依旧刺目，任凭我的泪水不停的滑过，都冲洗不掉那刺目的颜色。 我颤抖着，缓缓翻过手，看着手心满满的一片猩红，哽了声，唇微张，要拼命的呼吸，才不至于窒息而死。 我咬紧下唇，合起手心，环上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口处，无声的哽咽着。 “绾绾，我该拿你怎么办？”龙轩烨将脸颊贴上我的发，已经不知第多少次说这句话了。 他是九五之尊，一向运筹帷幄，却惟独对我，总是无可奈何。 爱，总是有太多的阻碍。 恨，却怎么都不能痛下决心。 我能将这感觉体会得如此逼真，是因为我同他一样，相爱，相忘，很恨皆难。 “龙轩烨，从今夜开始，我们放下所有的情**顾及，回到相爱的最初，好好的爱一次，好不好？”我缓缓的抬起头，带着满脸的泪水，恳求道。 是的，这一次，我在求他，求一百日的“真爱”。 一年多，五百多个日夜，我们的爱，已经越发的污浊。 我可否用一百日，洗尽铅华，换爱的片刻纯净…… “好，我答应你，忘记一切，回到最初。”龙轩烨重重的点头，黑眸中是闪烁着的晶莹。 可是，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只是深深的呼吸了下，那闪动的晶莹就渐渐的闪去了。 这就是龙轩烨，永远都是那么隐忍，既然心里很痛很痛，他也不会展露给任何一个人，包括我。 他是九五之尊，他是男人，这是他的骄傲，和尊严，亦是他想给我一个坚实的胸膛。 如果，他也哭了，他也承受不住，我该去依靠谁？ 但，请谨记，一百日后，你为绾绾哭一次，就一次…… 然后，彻底的忘记…… 我爱的不是无欲无求，我也有奢望，也希望可以带走些什么。 你的心，我不舍，更不忍带走，那便要一滴泪水吧！ 因为，泪来至于人的心灵，是纯净的象征，所以，绾绾想带着你心底里的纯净。 “那回宫前，带我去看看飘雪的酒肆，好不好？”我突然很想去那里，尽管那里并不是我们初相遇的地方。 至少，那里有着一份与世无争，是宫里的那处梅园无法比的。 “好，天一亮，朕就带你回去。”龙轩烨轻轻的应下，淡淡的哀伤在马车里流转。 “恩”我又他怀里偎了偎，脸上虽然泪痕未干，却已经不再落泪了。 “皇上”马车外忽然传来离末殇刻意放轻的声音。 “什么事？”龙轩烨沉了声，再也不似刚刚与我说话时的柔情万千。 但，他结实的胳臂仍是紧紧的抱着我，与我保持着最亲昵的姿势。 一辈子，只为我一人温柔，我该死而无憾了。 车外沉静了片刻，离末殇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晟国太子想见娘娘” “这种事情，也需要回报吗？”龙轩烨陡然震怒，好似离末殇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皇上……”离末殇的声音顿了顿，不怕死的继续道：“也许他会有救娘娘的解药呢！” “他没有，只有墨晴有。”龙轩烨回得极为肯定，“朕已经调查过了，是墨晴一次奇遇，救下了童叟老人，才得了这毒。当时，童叟老人也只是给了她一颗解药。刚刚墨非在里边的表现，就足以证明那颗解药，还在墨晴的手里。” “也许，墨非会知道解药在哪呢！”离末殇不甘心的又道。 “够了，离末殇，你逾越了。”龙轩烨声音发凉，沉声责备道。 “微臣知罪”离末殇的微哑的声音伴着膝盖落地的声音，一起响起，让我心里一阵的难受。 离末殇也是想找到解药，想就我，不是吗？ 他不过是不了解情况，犯了龙轩烨的禁忌而已。 龙轩烨与离末殇的感情不是一直都甚好吗？为何我总是觉得此刻的龙轩烨，对离末殇有着说不清的排斥呢！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事情？ “龙轩烨，让我见见墨非吧！”我扯扯龙轩烨的衣袖，拉回他的注意力。 他俯头看向我，拧紧眉心，“见他作甚？” “见见吧！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再恨，再不值得原谅，见一面，也总是应该的。”我弯起唇，笑望着眼前的醋坛子。 还别说，我到是真的爱看龙轩烨这个吃醋的样子。 能让他这样一个一身骄傲的男人，为我吃醋，我大概是上辈子没少做好事吧！ 我忽然发现，凡事只要往好的方面想，真的会快乐许多。 “他不会死，你不用急着去见他最后一面。”龙轩烨的眉心皱得更紧几分，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他这么说，并不是想要阻止我去见墨非，只是想让我安心，告诉我，他不会杀墨非。 墨非死，我是会难过。 但，我却不会再救他，更不会为了他，让龙轩烨为难。 无关乎他算计我多少次，伤害我多少回，只因为他和龙轩烨的身份变成了对立，我便再也无法为他做任何事，更加无法将他当成朋友了。 “龙轩烨，他的生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目光坚定的与他对视，字字皆带着决心，“从此以后，没有人会比你重要。” “绾绾”他轻喟一声，激动得唇瓣颤抖了几下，才弯成幸福的弧度。 “让我去见见墨非，既然是结束，我该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从他的怀中坐直身子，见他点头后，才站起身，撩开了车帘。 龙轩烨并没有要跟来，因为他知道，我定然不想他跟着，想跟墨非单独说会儿话。 呵…… 原来，不吵不闹的时候，我们还是满心灵相惜。 下了马车，便看到离末殇还跪在那里。 “将军，起来吧！”我只是轻声交代一声，便从他身边越过，向破庙里走去。 第93章 我再次走入破庙的时候，七哥和青儿都已经不在了。 想必，已经被人抬到了马车里吧！ 闪烁着微弱火光的破庙里，徒留无法动弹的墨非和墨晴的尸首。 我站在破庙门口处，定定的看着墨晴浸在血泊中的尸首良久，才抬步走了进去。 再次看到墨晴的尸首，我发现我真的已经不怕了。 她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应有此报。 而且，我做都已经做了，既然不自责，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阿暖”墨非轻唤我一声，翘起唇角，“我没想到，你还会愿意见我，我以为，你一定恨不得我死。” 我淡淡的扫了一眼墨非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残忍的说道：“墨非，我不想恨你，因为你不值得。” 这话虽然残忍，却也是实话。 不久以前，我还觉得，为了墨家人，我就是做牛做马，甚至赔上自己的生命，都是应该的。 可自从墨非出现后，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皆让我失望透顶。 我不能，也没有能力，却做个圣女。 但，我亦不会恨他，因为他真的不值得。 “那为何还要来见我？”墨非苦笑，似不能接受我说的事实一般。 “朋友一场，我只是想善始善终，见你最后一次。”我刻意加重“最后一次”四个字，将绝情变成一把利剑，狠狠的插入他的胸口。 我知道，什么最能伤到他，所以我残忍的来见他了。 他看着我时，疼痛的眼神告诉我，他是懂我的目的的。 “后悔见我了吗？”我翘起唇，笑得灿烂。 “阿暖，这样笑，心不痛吗？”墨非淡然的看着我，好似我伤的人不是他，他只是个旁观者。 我的笑僵在唇角片刻，随即便嗤笑一声，嘲讽道：“墨非，你知道吗？我曾经为了墨家人，为了你，伤了龙轩烨一次又一次。 那些日子，不管多苦多累多难，我依旧坚持着，活下去，因为阿暖对你有承诺，一定要活着。 我们明明是假成亲，我却为了墨家的声誉，死死的守着墨家媳妇的名号。 你夜闯深宫，我明明该想到，你能进来，就不愁离开，我却蠢到什么都忘记了思考，只想着不能让你再死一次，一定要放你离开。 于是，为了你，我再次伤了龙轩烨，一剑刺入了他的心里。 为了你一个人，我情愿两个人痛。可是，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让我绝望，让我险些活不下去。一开始，我的确恨你，可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发现，你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我恨……” “阿暖，你也曾爱过我，对不对？”墨非的眼中，有着太多的渴望，却一动不能动，只能遥望着，用眼神告诉我，他的心事。 “墨非，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吗？”我怜悯的看着墨非，第一次觉得，这个表面淡然，实际深不可测的男子，也有痴傻的一面。 事实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此刻不过是讨一句让自己死心的话罢了。 如果换了别的事实，我也许会说谎，让他后悔一辈子。 但惟独爱，我不能说谎，我不能骗他。 因为我和龙轩烨说好了，剩下的一百日，我们要全心全意的去爱，摒弃一切，让爱清澈。 “阿暖，我没有害死你的孩子，信我……”墨非哽着声，声音少了一份坚定，又岂会有说服力呢！ “我信，我知道一切都是墨晴的自作主张。”我点头，回的不带一点拖拉。 墨非惊讶的看着我，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容易，就说信他。 “真的？”他好似一瞬间复活，眼中带着点点的喜悦。 “真的”我再次点头，可随即却冷笑着又道：“可你默许了墨晴的行为，不是吗？” 墨非的喜悦一瞬间凝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墨非，你亲手毁了我对你的情谊，更残忍的毁了墨晴。可是，你竟是一点都不内疚，仍是抱着一线希望，以为我会原谅。你好残忍的……”我满眼痛色的看他一眼，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嘲讽的勾起唇。 这场残忍的厮杀里，到底错的是谁？ 墨晴一定以为，她做的一切，是无怨无悔的付出。 墨非一定以为，他做的一切，是因为爱，没有错。 爱，本身就是自私，所以他们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可最后，他们却皆迷失了本性，用鲜血染红的视线看着想要得到的一切，又怎么会美好呢！ “阿暖，再给我一次机会，一百日后，我带你走，好不好？”墨非带着最后的希翼，软声求道。 “你能找到墨晴那颗解药，是吗？”我没有答他的问题，而是静静的看着他，问道。 我并不喜悦，也不激动，活着谁都想，但，我不会求他，亦不会让他有机会威胁龙轩烨。 我知道，墨非现在是晟国的太子，不管他做了什么，龙轩烨若是不想两国开战，就不能杀他。 所以，我不能像杀了墨晴一样，杀了他。 但，若是不想被他威胁，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办法，不是吗？ 我若是咽了气，什么解药，并都不管用了。 “不是，那颗解药一直在我的手里，我怎么会放心将救你的解药，放在别人的手里。”墨非一向淡然的表情，此刻竟是嗜血狰狞起来。 “呵……”我闭目，痛心的笑了一声，“墨非，你果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狠。” 之前，他在破庙中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引我以为，解药就在墨晴的手中，试探我的反应而已。 “阿暖，不管我怎么对别人，对你，我永远都不会变。”墨非的语气坚定，爱得仍旧理直气壮。 “墨非，你以为，我杀掉了墨晴，便能泄掉心头之恨吗？”我竟是一瞬间看懂了他的心思，多么可悲，可笑。 “阿暖”墨非一惊，想要再狡辩，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曾经，他大概也心心念念的希望，我能了解他吧！ 可到了这一刻，我真的读懂了他的心，却让他的丑陋无所遁形了。 这样的结果，除了悲哀，我也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好了。 “墨非，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念兄妹之情，对墨晴，只是利用吗？”我转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地上的女子，突然就很想替她问一句。 人一旦死了，便什么仇恨都消了。 此刻，我倒是觉得，她不过是可怜的女子。 从头到尾，直到死的那一刻，都在被墨非利用着。 墨非怎么可以如此？他到底是铁石心肠，还是因为心中的贪念太胜，蒙蔽了双眼。 “我并没有想要利用她，是她自己说，有办法让你回到我的身边。”我微微别开视线，不敢再与我对视，语气亦不像说爱我时，那般理直气壮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计划的？是在她入宫的时候？还是更早，在墨家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并不想讨个明白，只是既然见了他，就随口问问。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本身就不爱他，又何尝不是利用了他的感情，逃离了龙轩烨的禁锢。 既然，我是带着目的嫁的，又何必去责怪他呢！ 全当是两清，为陌路了。 墨非痛苦的闭上眼，努力了几次，怎么都无法答出我的问题。 其实，于他而言，什么时候知道的，都是对我的隐瞒和算计。 所以，他给出怎样的答案，都是改变不了他本质上的错误。 “墨非，我走了，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我转身，刚欲离开，他便又焦急的唤住我，“阿暖，真的不要解药吗？你不想活下去了吗？” 第94章 “谁都想活着，可如果，我能活下去的条件，是接受你的要挟，与你一同离开，我做不到。”我没有转身，视线毫无聚焦的落在不远处的火堆上，虽看不到生的希望，却也不绝望。 我还活着，不是吗？ 何必这么早，便开始自怨自艾了呢！ 也许，我还该感谢墨晴的这勾毒。 至少，即将到来的死别，让我和龙轩烨学会了珍惜。 如果一辈子磕磕绊绊的，不能够珍惜彼此，到真是不如换一百日的相互珍惜。 有的时候，瞬间的美好，是会胜过一辈子的。 “阿暖，如果你死了，龙轩烨一辈子都会痛苦的，你忍心吗？”墨非不甘心的继续游说道。 “墨非，别在我面前提起龙轩烨。”我嚯的转身，“不要企图用解药要挟龙轩烨，如果你敢，我定然也不会接受那颗解药，情愿血溅当场。” “阿暖，你果真爱他，爱到忘记了自己。”墨非苦笑着，呢喃道：“原来，一直以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 “墨晴已经死了，但你还活着，我希望你能够为了她对你的一片深情，珍爱你自己的生命，不要再害人害己。”我轻叹一声，不想与他争执，他在我眼中，不过是个可悲又可怜，走进了死活同中，执迷不悟的人，我对他有的，尽是怜悯。 “阿暖，一百日之后，你会离开他，不是吗？”墨非了然的笑望着我，刚刚还凄楚的眼中，有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对，没错，我是会离开，但他又一次自以为是的估计错了我的心事。 “墨非，我是会离开，但我不会要你的解药。”我淡淡的笑着，轻而易举的就打碎了他的梦。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居然还以为，他与我之间，还会有明天，还会有机会。 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此刻面对他的心情了。 之前是怜悯，此刻我竟是想笑，觉得自己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我突然间明白，他不是对深情不悔，只是陷入了自己的魔障中。 “为何？”墨非一惊，连忙慌乱的解释道：“我不会要挟龙轩烨，只要你一离开他，我就将解药给你。” “我服下解药之后呢？你会我自由吗？”我紧紧的盯着他的眼，言词犀利的问道。 “……”他眼神闪烁一下，立刻回道：“阿暖，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我只要你活着。” “墨非，你说谎的技术变差了，你知道吗？”我无奈的摇摇头，有些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个曾经淡然如水一般的男子，变成了此刻这般，满心的欲望。 “阿暖，就算我会限制你的自由，你也有机会逃走，不是吗？只要你活着，你们就有希望，再相聚。”墨非知道瞒不住我，索性换了策略。 “墨非，我想我离开后，他会忘记我，一刻都不要想念我，你懂吗？”我轻轻的摇了摇，不等他的回答，便又道：“你是不会懂的，所以你才会觉得，你有解药在手，便等于有了机会。” “阿暖，我是真的想让你活下去，即便我不能拥有你。”墨非缓缓的落下眼帘，不敢再看我，“阿暖，你信我吗？” “墨非，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但，你的爱，伤害了我，和我爱的男人，我要不起。”我再次转身，向外走去。 “阿暖，不管你愿不愿意，百日后，我都会带着解药去找你。”墨非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子决绝。 他终是不愿意放手，执迷不悟的渴望着，那不可能的奇迹出现。 他的爱太偏执，执拗的以为，百日后，我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选择着活下去，会为了解药，去他的身边。 如果是龙轩烨，他就算是不想放手，也会先给我服下解药，再囚禁了我。 墨非与龙轩烨不同，他不暴戾，不会做囚禁你，那么霸道的事情。 他会用着他认为以爱为名的办法，强迫你就范。 可遇上了我这样执拗的人，他的那些个计划和想法，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其实，以墨非对我的了解，他应该是能猜到我会有怎样的决定，只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事实，非要活在他的痴心妄想中。 而我的脚步，却已不愿再为他停留片刻了。 “阿暖，我也爱了你十年，为什么你只爱龙轩烨一人。”墨非呢呢喃喃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却入不了我的心，再也换不来我一丝的感动。 爱了十年，并不能当成坏事做尽的理由。 我们几个人之间，上一世到底是怎样一段孽缘，才造就了今日的一切…… 如果可以，墨非，阿暖还是希望，你能够忘记前尘往事，从头来过…… …… 我快步走出破庙的时候，离末殇正低头站在马车旁，似乎正在接受什么训话一般。 待，我走近，却未听到任何声音。 “末将见过娘娘”离末殇仍旧是正色，一丝不苟的对我行着礼。 “起来吧！”我打量一眼他那万年不变的一脸正色，才踩着车旁的木凳，上了马车。 “他有没有说什么？”龙轩烨伸出双臂，将我揽入怀中，试探着问道。 “说了很多”我声音极为轻快的回道。 “那……”龙轩烨想问，却顿住了声音，没有问下去。 这样的时刻，他比我还害怕又一次的失望。 “没有，他没有解药。”我迅速给了他否定的答案，不让猜测再煎熬他的心。 他听了我的话，半晌没有再说一句话，让车厢里的气氛变得越加的压抑起来。 “但，他说，是墨晴藏起了解药，我们可以在墨晴呆过的地方找找。”我说得极为认真，甚至还带着点沉思，就怕他听出破绽来。 总要给他一点希望，这一百日，他才能活在希望中，不是吗？ 至于一百日之后，就听天由命吧！ 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也许，我命不该绝。 “朕也这般想过，可是，皇宫，墨府，漓州行宫，朕都派人仔细的搜查过，都没有找到。”龙轩烨的声音里，虽然仍旧透着隐隐的担忧，却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的压抑，而绝望了。 他是相信墨非的，在他看来，墨非是真心实意的爱我，定然也不会希望我死的。 可是，他却忘记了，爱是极端的，爱到极致的时候，可以将一个人捧上天，却也能将其毁灭。 “没关系，我们慢慢找，我们还有很多日子。”我圈住他的腰，昂起头，在他的下颚上，落在一个吻。 还能这样看着他，真好…… 我一时间竟是看着龙轩烨的俊脸，迷乱了神志，却又立刻清醒过来，眼神闪烁着，移开视线。 我不能让自己痴迷，我怕一百日后，自己会不舍。 还真是件很矛盾的事，一方面想爱得清澈如水，一方面却又不敢太沉迷，我该如何把握这两者之间。 “对，我们还有很多日子，一定能找到。”他深情的望着我，语气坚定，说话时，灼热的气息，皆喷洒在我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然后，他俊逸的脸颊，开始在我的眼前不断的放大，软软的薄唇，贴上我的唇，轻轻的厮磨良久，才探出舌，闯过我的牙关，进他口中的梅花香气，度给我。 直到今日，我才发现，我虽然素来喜欢梅花满枝头的景象，更爱梅花的清冷香气，却极少给自己用梅花的香料。 其实，爱的不过是与他有关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爱他，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不需要刻意，爱恨皆是刻骨铭心。 但，我希望剩下的一百日里，我们之间不再有恨，只余爱的暖意。 算算日子，我还可以活到梅花盛开，落雪纷飞的日子，真好…… 龙轩烨，八岁那年，梅花树下，你要绾绾活得像梅花一样傲雪绽放，绾绾这次一定做到…… 第95章 一个缠绵到了极致的吻，在彼此的粗喘中结束。 他眼中闪烁着明显的**，紧紧的锁住我，似一眨眼，我便会飞了一般。 “龙轩烨，你又瘦了。”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心头阵阵抽痛。 他握住我的手，犹豫着开口，最后还是没能将一句话说到完整，“绾绾，朕与墨晴……” “别说了”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掩上他的唇，“我信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墨晴那么爱墨非，龙轩烨对我亦是情深意重，这样的一对人，又怎么可能会有肌肤之亲呢！ “这一次是朕的错，朕不该被她要挟，伤了你。”他眼中闪烁着明显的自责，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我真的很开心。 欺瞒永远都是爱情里，最致命的伤害。 可实话又太伤人，所以，我明知道是错，还仍是错了一次又一次。 “龙轩烨，这是最后一次，如若再有下次，我定然不会原谅你。”我没有说“不是他的错”，这样口不对心的话，而是狠狠的警告着他。 再有一次这样的伤，我怕自己承受不起这伤害。 既然爱，请用一颗纯净的心，深爱……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龙轩烨轻轻许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他专属的霸气和坚定，会让人情不自禁的，便想要去信任他。 他的话，他的语气，似乎每次都能让我深信不疑，我却不觉得自己是笨蛋，是傻瓜。 总是觉得，爱他，恨他都好，就不能忘记他。 只因，他这样的男人，值得任何一个女子爱上一生。 “龙轩烨，你是皇帝，一言九鼎，君无戏言，不能说话不算，记得吗？”我望进他的黑眸中，看着那里边，表情极为认真的自己，缓缓的绽开一抹笑。 我信他，即便他不答，我也信他。 但，不是信他能做到，只是信他对我的爱。 至于这个诺言，我知道，在面对我生死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的。 换成了我，我亦是做不到的。 就如墨非所说，只要活着，便会有希望。 所以，我们皆认为，只要对方还活着，一切便不晚。 其实，有很多时候，活着，真的不代表希望。 人一旦真的绝望了，做再多的补救，也只会是枉然。 与其落得那样的局面，倒不如好好的爱上一百日。 爱情若是有了限期，会显得更加的弥足珍贵。 “记得”他的声音在静寂的车厢里，非常的清晰，入了耳，沁入了心间。 听了太多他暗晦不明的回答，这一次，这一声嘹亮，清晰的回答，竟是恍若将我带回了那青涩的年代。 那时候，他叫我“绾绾”的时候，就像此刻这般的清晰，嘹亮。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叫我“绾绾”的时候，总是带着微微的叹息。 我想了许久，记忆却在我自己的刻意中，渐渐的模糊起来。 从今夜开始，我要只记得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伤痛，就当是人生一时的感触吧！ 忘记伤痛，不是为了逃避，只是为了让这一百日，更加的美好。 “龙轩烨，这样真好……”我唇角含笑，语气里尽是幸福的余味，尽是满足。 “是啊！真好……”他同我一样，不再叹息，努力将一切变得美好。 车厢里，开始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想说的话太多，已经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用心去感受…… 这一刻，我们的心灵，是真的想通了。 只是，这世上的美好，总是不能永远。 我以为，一百日很短，我们定然能如约走完。 可原来，这短短的一百日里，也可以发生许多许多，我们始料未及的事情，让物是人非…… 但，我们的爱，却从来未变过…… 分别，不过是为了下一次重逢时的喜悦。 不管别离，还是重逢，我的思念，从来只为他一人…… …… 日月交替，天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我们又可以踏上新的旅程了。 “龙轩烨，我们葬了墨晴吧！别告诉她的母亲……”出发前，我轻声恳求道。 “就算今日不告诉她，她也早晚会知道的。”龙轩烨轻皱眉宇，提醒道。 “能瞒一日，是一日吧！”我想起那个给我下跪，为女儿求个活命机会的妇人，心中总是有着许多不忍的。 我一日没有享受过娘亲的宠爱，在墨府的时候，就很羡慕墨晴，可以拥有墨夫人的百般疼爱。 可她却不懂珍惜，为一个男人抛弃了人性和生命。 她的爱，并不值得人尊重和感动，只会让人深深的叹息，带着一丝丝的怜悯，看待她那偏执的情。 这便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道理吧！ “好，朕一会儿便交代人去办。”龙轩烨并未犹豫，很痛快的应下。 “龙轩烨，让墨非也去吧！”我想起墨晴的死不瞑目，突然想偿还了她的心愿。 同为女子，同样深爱，却走着不同的路。 即便是爱恨交织，我亦永远不会伤害龙轩烨在意的人。 他的母后，一再的想置我于死地，我却从未对她有过杀心，只因，那是他的娘亲。 他的龙裔，即便很痛了我的心，我亦希望，那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出世，只因，那孩子的身体里，流着属于他的血液。 他在意的人，我不一定会爱，但我一定不会伤害。 而墨晴，却只爱墨非一人，为了他一人，伤尽天下的人，亦在所不惜。 她已经将占有，当成了得到…… “好”他应下，却揉了揉我的发，叹息一声，“绾绾，既然狠了心，就不要再仁慈。仁慈这种事，也是会上瘾的。” “恩，我记得了。”我腻进他的怀中，跟他撒娇。 如果，可以仁慈，谁又想变成魔鬼呢！ 可是，我知道，我的仁慈，需要到此为止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懂，不管我再为墨晴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感激我的。 而且，对她，我也并不内疚，只是想起了墨夫人，心便在一瞬间柔软了。 我虽然无缘升级为娘亲，却也明白那种为了子女牵肠挂肚的感觉。 如果，她知道墨晴死了，一定也会同我一样，痛不欲生吧！ “好了，别腻了。”龙轩烨嘴里这般说着，却并未拉开我，而是对车外吩咐道：“离末殇，去把瑾王叫来。” “属下，遵命。”离末殇的声音响起不久后，车外便响起了七哥的声音，“皇上，有何吩咐？” “你留下，和墨非一起葬了墨晴，然后押送墨非去昭林山，顺便将青儿那丫头送回去。”龙轩烨一项一项的吩咐道。 “臣弟遵命”七哥领命，车外随即想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起程吧！”龙轩烨闲闲的吩咐一声后，马车便动了起来。 第96章 “绾绾，朕给你绾发吧！”他嘴上的话还没有说完，手却已经将我的发簪拔下，让我的墨发，散落一肩头，铺陈在马车上。 “龙轩烨，你绾发的手法，很不好。”我故意躲开他的手，挖苦道。 其实，也只是第一次的时候不好，他这个人学习的能力很强，第二次的时候，就已经绾得很好了。 “朕以后天天给你绾，手法就景致了。”龙轩烨忽略掉我的挖苦，极为耐心的回道。 “那绾绾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学一个难些，漂亮些的发髻，绾给我，好不好？”我故意绕过“一百日”几个字，换成三个月。 总要做些有乐趣的事情，剩下的日子，才不会虚度。 “好，朕应你。三个月后，朕定然亲手为你绾一个精致的发髻，让你与朕比肩，受万民朝拜。”龙轩烨信誓旦旦的扬言，眼中是不容人质疑的认真。 我心下一惊，却也随即似然，笑着回道：“好” 他的心思我懂，应下他，并不是我寄予那皇后的位置，不过是不想驳了他的心意罢了。 他是真的急了，怕我真的会死，再也来不及给我任何。 其实，皇后的位置，于我而言，从来都不重要。 我想做他的发妻，唯一的妻，并不是坐上皇后的位置。 在那后宫中，纵使我站得再高，也终究成不了他心中的唯一。 “龙轩烨，你上次去飘雪的酒肆，是夜里来的，定然没有看清那里的景致。”我才离开那里没有多久，便已经开始想念那里了。 “朕白日里，也去过，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他一边绾着我的发，一边满不在乎的回道。 “是啊！要不然，那天夜里你不会那么怒。”我憋着笑，忆起了那一夜，他的愤怒。 没有去漓州行宫直接找他，在酒肆里陪酒，为的无非就是他出现，将我带回身边，死死的锁住。 若是直接回去，我只怕他会排斥我，不肯让我留下。 做了这么多，我以为是为了恨，其实说到底，不过不舍得与他别离罢了。 就如墨非所说，爱上龙轩烨，我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 “你还知道朕会怒啊？”他扣住我的下颚，迫使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严声警告道：“下次别再用这种方法，试探朕的心意了”。 “恩，不会了。”我眸光定定的锁着他的视线，回的极为认真。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怎么忍心再用这样的方法，让他怒，让他伤心呢！ “绾绾，等回宫后，朕让人在梅园，建一座宫殿，好不好？”他谨慎的打量着我，似怕错过我眼中的情绪一般。 “不好”我不想骗他，便开口拒绝道：“那里就保持原貌吧！” 我想，他懂…… 我想保持的不过是那段青涩岁月里，关于梅树下发生的所有故事。 “好，那就保持原貌。”他应下，却犹豫一番，又道：“在那里搭一间茅屋吧！” “好”我知道，他是定然要为我做些什么的，要不然绝对不会甘心。 只是，深宫中的茅屋，又怎么能避世呢！ 这一切，不过是他心里一个美好的念想罢了！ …… 晌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又折回了飘雪的酒肆。 这里已经被七哥上了锁，才两日的光景，似乎就已经物是人非，破败了许多。 我推门走了进去，直接入了后院，在石凳上坐下，静静看着一院子的梅树。 龙轩烨走到我身旁，抱起我，自己坐在石凳上后，便将我放在了他的腿上。 “绾绾，等这里的梅花开了，朕带你来看。”龙轩烨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唇角微弯的承诺道。 “龙轩烨，你给我这么多诺言，会宠坏我的。”我笑着回望他，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真的觉得，若是能好好的爱，只爱一日，便已经足够了。 可是，我身上的毒，却让龙轩烨爱得过份小心翼翼，又不禁让我心酸。 “朕到是真想宠坏了你”他凝了我片刻，才又道：“朕希望，你可以任性一些，多使一些小性子，野蛮些，这样爱得便能少一些隔阂和阻碍了。” “这是什么谬论？”我不禁惊住，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理论。 “这是龙轩烨对赫连绾绾一辈子的承诺”他的唇角缓缓展开，一抹淡淡的笑，如腊月盛开的梅花一般，以浅淡之姿，傲雪独立。 “只有一辈子吗？”我故作不满，责问他。 我本以为，他会说些话，哄哄我，却不想，他竟是表情极为认真的回道：“对，只有这一辈子。” “……”我不语，抿眉，心底已经开始泛酸。 他的意思，其实我懂了…… “这辈子，朕若是都不能给你幸福，又怎么敢再期盼下辈子，让你继续陪着朕，再吃尽苦头呢！”他轻叹一声，在眼中闪过一抹晶莹的时候，昂头看向蔚蓝的天空。 “那好，下辈子，你若是不要绾绾了，绾绾就常伴青灯古佛，清心寡欲的过一生。”他昂头看向他那张还很年轻，俊逸的脸颊，突然间很想看看，他墨发染雪的样子。 龙轩烨，如果，有来世，不能爱，就让绾绾静静看着你变老，可好…… 这一世，绾绾与你约定，待你墨发染雪，梅花树下，落雪纷飞之时，绾绾即便化成了一缕幽魂，也会回来见你。 他俯头看向我，神色里有着痛苦和纠结，却又旋即逝去，换上调倪的笑意，“那朕下一世，也不要做皇帝，去做和尚好了。” “呃？”我惊得瞠圆嘴巴，立刻提醒道：“龙轩烨，和尚和尼姑也不可以在一起。” 话一出口，我真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我到底在说什么？ “朕有说，下一世，要与你在一起吗？”他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反问道。 “没”我摇着头，很乖的顺着他应下，等着他接下来的语出惊人。 “朕不过是觉得，做皇帝有些累，还是做和尚，不问世事，来的轻松些。”龙轩烨凝着我，故作认真的说道。 “那算了，我还是不要做尼姑了，要不然下一世，少了你这样的明君，人间不一定会有什么浩劫呢！”我极为认真的说道。 “你怎知，下一世，朕还会是帝王？”他笑着问我，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之色。 “因为你就是真龙转世啊！”我语气灼灼，像是看到了他转世的一瞬间般，认准他便是那条真龙。 “……”他猛的一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 “烨，怎么了？”我打量着他的神色，肯定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好。 “没事”他摇头，神色已经恢复到了自然，让人找不出一丝的破绽来。 我狐疑的看他一眼，没有再问。 我知道，他定然是有事瞒着我，心里不禁有些微的难受，却也不想再计较。 他不说，就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何必强人所难呢！ 我只是在想，他这般将一切都憋在了心里，谁来分担他的痛。 “龙轩烨，你见过飘雪吗？”我故意转移话题，不想纠结在让他难受的话题上。 “有过一面之缘，算不上熟悉。”龙轩烨静静看着我，等着我的下话。 “她与李少阳的关系，你知道吗？”我试探着问道。 如果，李少扬真的是个负心汉，我并不想为飘雪夺回他，只是不希望这样的男人，再误了龙轩烨皇妹的一生。 “知道一些，离末殇与朕提过。”龙轩烨眉宇轻皱，似有什么事情，让他烦扰一般。 “看来，离末殇是真的喜欢飘雪，要不然以那种只知道行军打仗的粗犷性子，又怎么会开口与你说这些呢！”我又想起了这个一身戎装的男子，将一只精致的梅花玉簪送到我面前的情景。 如果，这只簪子是摊在他心爱的人面前，定然会变了另一番光景吧！ 第97章 “哎……”龙轩烨轻叹一声，唇角抽动几下，才略显无奈的说道：“绾绾，他们的事情，我们别管。” “你想你皇妹，嫁给李少扬这样的负心汉吗？”我蹙眉，虽知他素来不爱管闲事，却也觉得，他似乎对这件事情，过于的排斥，少了以往的那份淡然。 “即便李少扬负了飘雪，也不代表，他便会负了所有人。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一个人，会是自己拼了命，也想要珍惜的。”龙轩烨圈紧我的腰，语气无奈且认真。 而他的话在理，让我无从反驳。 “我没见过李少扬，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但我知道，离末殇一定会是个好男人，他一定能给飘雪幸福。”我执着的以为，我双眼看到的，便全是事实。 我以为离末殇是爱飘雪的，以为李少扬负了飘雪…… 其实，到头来，不过是我以为而已…… “幸福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第三个人能给的。绾绾，你懂吗？”龙轩烨无奈的叹息，神色表面上看着，虽然无恙，但那双眼中，却藏着隐隐的纠结。 我肯定，他定然是瞒了我一些事情。 后来，他说，绾绾，隐瞒，不过是因为太爱。 原来，爱到了极致，再想要澄澈，便是奢望了。 “我懂”我点头，却又微叹着，说道：“我总是觉得我和飘雪很有缘份，莫名的就喜欢她，希望她能够幸福。” “绾绾，她会幸福。”龙轩烨疼惜的打量着我，又道：“等回了皇城，朕接她进宫，在梅园里陪你可好。” “不用了，皇宫里，不适合她的淡然。”我自己已经犹如被拖进了泥沼，何必再牵连其他人进来呢！ “绾绾，朕是不是错了？”龙轩烨环在我腰间的手，渐渐的收紧，似要将我勒进身体里一般。 “没有，你没有错。”我摇着头，努力挤出一抹笑，“龙轩烨，谢谢你的坚持，如果不是你的坚持，失去了这次爱你的机会，我定然会后悔一生的。” 他虽然用了残忍和暴戾，将我强留在身边，让我吃尽了苦头。 但，如果没有他的坚持，我现在大概还活在自我封闭中，不停的告诉自己，我不爱他，不爱他。 爱了，也许会是一场浩劫。 但，若是这一生，都活在自欺欺人中，怕是会成为生生世世的怨念。 “绾绾，你知道吗？”他将俊脸埋进我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道：“午夜梦回，每每想起你，朕都是又爱又恨，更是不停的责问着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朕怕，一放手，便会失去你。 朕是个懦弱的人，因为没有勇气放手，所以只能拼了命的想要抓住。 绾绾，你该恨朕的，朕爱的太自私。 一年前，你拒绝朕时，你有多决绝，朕就有多绝望。 朕明知道，墨家之人不能留，也不该留，却还是顶着众朝臣的反对，留下了墨家的女眷。 明知召你进宫，有违伦常，朕却情愿不去做千古一帝，做个能日日看着你的昏君。 你总是拒朕于千里之外。甚至，看着朕的眼神，都带着抹不掉的仇恨。” 他一再的抱紧我，却仍是止不住身子的轻颤。 当一滴滚烫的湿润滴落在我的脖颈间，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赫连绾绾，你可知那时候，朕是真的恨了你。为什么所有人的付出，你都看得到，唯独朕的，你看不到。” “龙轩烨，我错了……”我还紧他的腰，嘤嘤的哭出了声，“墨家获罪之时，你是故意放过墨非的，是不是？” “朕是个昏君，因为怕你恨朕，所以在唯一能杀墨非的时候，选择了放过他，让他有机会回国，卷土再来。”他的手臂再次收紧，似要将我嵌入身体里一般，“可是，朕居然该死的不悔。朕只要一想起你当时仇恨的眼神，就忍不住庆幸，幸好墨非没死。 如果他死了，朕的绾绾，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信朕，不会原谅朕了。” “龙轩烨，绾绾错了……”我靠在他怀中，哭声一声比一声大。 龙轩烨，如果你很痛，便哭吧！ 绾绾的哭声这么大，定然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哭声…… “龙轩烨，我爱你……”我大声的哭着，毫无顾忌，心里虽痛，却真的舒服了许多。 如果，不是我中毒了，不是我快死了，龙轩烨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自己的心声。 他现在说出，不是为了让我痛，是为了打开我心里的结，让我明白，他的爱，从来未变过。 这一刻，我坚信，龙轩烨是真的会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可我还能陪他走多远？我若是不在了，岂不是要剩他一个人舔尝孤单了？ 一想到这，我的心，便痛到不能呼吸。 我不要，他那般孤单，痛苦的活着，我不要…… “绾绾，这一辈子的爱，只为你……”龙轩烨深吸一口气，静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长长的睫毛上，仍显湿润，“绾绾，等等朕，朕定然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太晚了，为什么要这么晚，才许这个承诺…… 我越是爱你，便越是要不起这样的承诺了，你懂吗？ “龙轩烨，让我为你生一个孩子吧！”我静静的看了他许久，忽然开口道。 青儿说，昭林山，有一种秘药，人服下后，可以进去假死的状态。 而她娘，就这样生下了她。 我听龙轩烨说起过，他师母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身中其毒。 虽不至于无解，但一个月内，若是找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于是，青儿的娘亲，为了保住青儿，服下了假死丹。 而假死丹，是没有解药的，服下的人，会一生变成活死人。 我若是怀了孩子，龙轩烨的信念也会强一些。 他日，我的毒若真的无解，我可以离开后，服下假死丹，生下孩子，让人送还给他。 这样，他的人生，也不至于太寂寞，是不是？ “绾绾，你的身子……”龙轩烨刚要提醒我，他开合的唇却已经被我的唇堵上。 他的唇，起先因为我的主动，而变得有些木然，但随即便已经反客为主。 这便是龙轩烨的风格，总是一身的狂傲…… 他的爱很极端，不是炙热灼人，就是冰寒到了刺骨。 可不管是哪一种，我皆爱…… 只因，他不是别人，他是我一生，只爱了一次的男人，龙轩烨…… 我的小舌，刚试探着扫过他的唇，他湿热的舌，却已经席卷而来，带着淡淡的梅花冷香，入袭我的口中。 攻城掠地，将每一处都留下他的味道，做上属于他的记号，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 他的手，探入我的衣襟里，轻轻的揉捏着，指尖再轻拂过那圆润的顶端，让我的身子随着一阵的战栗。 ”呃……烨……”我轻轻的嘤咛，低泣，仍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渴望。 “绾绾……绾绾……”他一声一声的唤我，沙哑的情欲味道，有着急切的渴望。 但，他却在我们彼此气喘吁吁的时候，放开了我。 “烨……”我粗喘着气，有些不满，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绾绾……”他缓了口气，才能勉强说道：“你的身子，还不行……” “我没事，真的没有毒发……”我的气息仍是未稳，却极为认真的解释道。 “不是”龙轩烨摇头，在我的不解下，苦笑一下，有些涩然的解释道：“你刚刚小产还不足一月，现在还不能行房事。” “轰”的一下，我只觉得我的大脑瞬间充血，脸颊已经红得发烫。 再一想想自己刚刚那个欲求不满的样子，我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第99章 相拥而眠，同榻而枕，他总喜欢在我的耳边，呢呢喃喃的说着情话。 这样的表现，还真是不像龙轩烨那个沉默寡言的性格。 一夕之间，我中毒，似乎将我们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但，他如此的表现，总是会让我的心涩涩的，却又会有一股子的暖流滑过。 其实，生死于我而言，真的已经没有关系了。 墨晴以为，说出了事实，在我就快要死去的情况下，我与龙轩烨之间便不会有幸福了。 他更觉得，我会因为错怪龙轩烨而内疚，会选择离去。 她一定没有想到，她一样都没有猜中吧！ 我想瞬间也可以永恒，便是这个道理吧！ 墨晴不理解爱的真意，最终才会走到今天，可恨的同时，也是真的可悲可叹的。 “龙轩烨，我们什么时候回皇城？”我知道，我们早晚要回去，不可能一直逗留在这里。 “不急”他满眼宠溺的看着我，轻声回道。 “再呆一日，就回吧！” 怎么会不急呢！国不可一日无君。 虽然，我很喜欢这里，很讨厌回宫，但我既然爱他，又怎么会不为他着想呢。 “好，再呆一日就回。”龙轩烨现如今已经对我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但，我还是喜欢霸道一些的他。 他如此的转变，总像是在提醒我，我很快就会死掉一般。 “龙轩烨，我困了，我们睡吧！”我又往他怀里偎了偎，闭上眼。 “那睡吧！朕也乏了。”龙轩烨又细心的替我掩好被子，才环着我，与我一起进入了梦乡。 …… 夜，很安静。 靠在他怀中，我的心很安静，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静静的回味着龙轩烨告诉我的事情，唇角缓缓的弯起，幸福洋溢。 看着他安静的睡脸，我抬手，细细的描绘着他的睡颜，在心里努力的回忆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龙轩烨在与我同榻而眠的时候，总是能卸下所有的堤防，睡得很实，很安静。 又想起梅花树下，他曾经说过的话，心里不禁一阵阵的抽痛。 如果，我不在了，谁的陪伴，才能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呢！ 龙轩烨，如果可以，绾绾会努力的活下去。 我们，一定可以。 手指缓缓下滑，在他额头的褶皱处，轻轻的抚着，将他的额头抚平。 龙轩烨，你是在梦里，还担心着绾绾的生死吗？ 别担心，这算是这一世不能相守，下一世，再下一世，绾绾都定然对你不离不弃。 即便喝下孟婆汤，下一世，绾绾也一定能认出你。 我突然想，如果我真的死了，真的再活一次，那十八年后，与龙轩烨再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 到时候，他会不会儿孙满堂？还是仍旧在等着我归来？ …… 我睁大眼，静静的看了他大半夜，直到晨曦透进窗棂，我才起身，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一下，穿上衣服，出了门，却给他准备早膳。 这里的安静和祥和，让我很想与他，做一日的平凡夫妻。 亲手为他更衣，梳洗，准备早膳…… 步出门，又轻轻的关好，我便向跨院门口走去。 “娘娘”离末殇不知几时站在院门口处，弯身行礼。 “起来吧！”我看他精神奕奕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将军找皇上有事？” “没事，末将只是在这里给皇上和娘娘守夜。”离末殇极其恭敬的回道。 “将军一夜未睡？”我一惊，着实有些没有想到，一夜未睡的人，可以这样精神奕奕。 “恩”离末殇一脸的正色，“这里远离皇城，安全方面，末将不放心。” 我静静的打量他片刻，轻声开口询问道：“离末殇，我们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龙轩烨身边有多少忠心的人，我不知道，但能让龙轩烨真正信任的，却不多。 但，我知道，离末殇是其中的一个。 如果，我真的没有机会再活下去，离末殇是我唯一能够嘱咐的人了。 “娘娘？”离末殇神色有些为难，犹豫一下，还是一抱拳，回道：“娘娘，末将是外臣，与娘娘私下会面，恐怕不合适。” 我轻笑，并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还真是正直的很。 “离末殇，我快死了。”我仍旧淡淡的笑望着他，嘴里说着的，却是有关生死的话题，谁能想到？ 离末殇的表情僵了下，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娘娘是想与末将聊皇上的事情吗？” “恩”我轻轻的点头，唇角努力的弯着，嘴里却越加的苦涩起来。 “娘娘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离末殇微蹙眉宇，眼中闪烁的思绪，是我看不懂的复杂。 “生死有命，我并不计较。”我轻叹一声，又道：“我只是怕我死后，他会接受不了。” “娘娘，皇上已经派人去找童叟老人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一定能找到童叟老人的。”离末殇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几分，似乎并不喜欢我轻言生死。 “如果，童叟老人，并不在鍙国呢？”我并不是绝望，一心求死，我不过是太爱龙轩烨。 即便，我只有一成死的可能，我也必须安排好，我死后的一切，我不忍他伤的心情，不知谁能懂？ “娘娘，即便童叟老人不在鍙国，皇上也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的。”离末殇极其的执着的看着我，似乎我再轻言生死，他便会看不起我。 他驰骋沙场多年，保家卫国，刀口舔血，自然是见不得我这种妇人的生死离别了。 而他越是这般，我越是觉得这个人够正直，是我死之前，唯一可以嘱托的人。 “离末殇，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我是主，你是臣。”我依旧淡淡的笑着，声音却严厉了许多。 既然，他是忠臣，应该是不会不遵从主子的命令吧！ “娘娘”离末殇为难，且不悦的看向我，仍是未动。 “离末殇，你也爱过，不是吗？”我并不想为难他，只是想亲自交代一些事情，自己才能放心。 离末殇抬头看向我，眼神微闪了下，随即又立刻低下了头去，“末将不知情爱为何物” “飘雪呢？你不爱她吗？”我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觉得这样的离末殇，有些虚伪。 明明是个正直不阿的真汉子，却独独在情爱上，畏畏缩缩的。 爱一个人，很丢人吗？ 我实在不懂，这个离末殇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他根本就看不起这些小女人家的情情爱爱，觉得所有人，都该如他这般，一心保家卫国？ 可是，难道他心里真的能够做到不爱吗？ “娘娘，臣与飘雪……”离末殇眉宇纠结的看了我好半晌，最后竟是像泄了气一般，将头扭过去，“末将并不知情爱为何物，只想保家卫国，效忠皇上。” “既然如此，那只梅花玉簪算什么？不是你准备送给飘雪的吗？”我咄咄逼人，不许他退步，“离末殇，难道情爱在你的眼中，真的那么不堪。” 我的眼眶一瞬间湿润，心里满满的皆是无助。 面对死亡，死于我而言，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我只担心龙轩烨该如何活下去。 所以，我不能死在他的怀中，必须在死之前离开，想办法让他以为我还活着。 只要我还活着，他心里便会有希望，就是掘地三尺，也定然会将我挖出来的。 但，做皇帝的人，哪个不是生性多疑？ 如果，没有一个人让他信服的人，和我一起骗他，他定然是不会信的。 他爱我至此，我若是死了，他要以什么为活下去的希望？ 我认识的人不多，七哥，玄青这两位，龙轩烨自然不会信。 唯独离末殇刚正不阿，又是龙轩烨视为兄弟一般的男人，这便也是我选他的原因。 第100章 我知道，我这般咄咄逼人，让离末殇陪着我一起说谎，有些过份。 但，为了龙轩烨，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再来，我确实也是见不惯离末殇这般，明明爱，却非要装作不爱的作风。 爱一个人，并不丢人。 他既然是爱飘雪的，为什么不能主动踏出一步？ “娘娘……”离末殇被我逼得倒退一步，不敢正视我的眼。 “你很怕本宫？”我拧眉，不解的问道。 印象中，离末殇是那种，即使被龙轩烨责难，跪于地，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男人。 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给我一种错觉，让我觉得，他好像很怕我似的。 “娘娘”离末殇稳住身形，“末将是外臣” “离末殇，既然如此，本宫便不为难你。”我叹息一声，求不来的，总不能真的强迫他吧！ 但，有些话，却不能不说…… “算了，反正还有些日子。”我无奈，着实拧不过他，只好向酒肆的厨房走去。 做饭做菜，虽然不是我的强项，我却也能做得得心应手。 而且，为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着实会让人有种幸福的感觉。 准备的时候，我刻意多做了一些，带了离末殇那一份。 只要一想起，他同我一样，也是个孤儿时，心里便莫名的酸涩，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不过，我是幸运的，因为我的生命中，有龙轩烨这样一个不离不弃的爱人。 …… 我正低头炒菜的时候，厨房门口处，响起了脚步声。 我没有转头，只是听着脚步声，也能听出，一定是龙轩烨来了。 “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好了。”他在我身后环住我的腰身，下颚垫在我的肩膀上，“你若是没事做，就陪朕多睡会儿，朕难得可以睡懒觉。” “呵……”我无奈的笑笑，将锅里的小炒盛出，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才看向他，“龙轩烨，既然是结发夫妻，我当然要为你洗手作羹汤了。”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发，唇角翘起，迎着清晨的阳光，笑得格外好看，“时间过得真快，似乎是一转眼间，我的绾绾便已经长大了。” “怎么会是一转眼间呢！龙轩烨，我认识你十一年了。”我将他额角的碎发拨开，轻责道：“怎么不绾发，就出门？” 他可是一国之君，平日里，最注意自己的外表和形象了，今日这是怎么了，头发乱糟糟的就敢出门。 “你不在，谁给朕绾发啊？”他说得理直气壮，却像个孩子般。 “好了，你先回房等我，等我将早膳准备好，就回房给你梳洗。”我赶忙答应下来，哄他回房。 他若是不走，我这早膳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朕陪你一起准备吧！”他却不肯听话，执意要留下。 我了解他的脾气，他既然要这么做，你千万别说“不”，因为说了也没用。 “我把剩下的一个菜炒了，你去盛粥好了。”我指了指仍旧放在炉子上的锅，交代道。 “好”龙轩烨几乎是兴高采烈的应下我的话。 可我这边，才一转身去炒菜，那便就响起了“嘭”的一声。 我头疼的一抚额，不用转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我倒是不担心龙轩烨会受伤，他会武功的，不至于笨到两个粥锅都躲不过。 可是，我却忘记了世事难料这个词。 待我无奈的转身时，便见龙轩烨的手上全是热粥，已经被烫得红了一大片。 “怎么会烫到自己？”我连忙冲过去，拉着他向水盆走去，将他的双手浸入凉水中。 “绾绾，对不起。”龙轩烨歉疚的看着我，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见他不顾自己的伤痛，一双凤眸带着浓浓歉疚的看着我，我的心头不禁一阵的涩然，瞬间便红了眼眶。 “龙轩烨，你怎么搞的，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么还会伤了自己？”我大声的训斥着他，气得胸膛起伏，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我没想到粥锅会那么烫，刚要扔掉，就想起那锅粥是你辛辛苦苦做的，便伸手去接，谁知道洒出的粥太烫了，我还是没有接住。”龙轩烨看着我满脸的泪水，声音极轻，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龙轩烨，你是笨蛋吗？那粥锅一直放在炉子上，能不烫吗？”我忍住哽咽，声音狠狠的指责着他。 “朕真是笨蛋，本来想与绾绾做一日平凡夫妻，却还是惹哭了绾绾。”他将双手从水盆中抽出，将我抱入怀中，“好了，别哭了，真给你赔罪，一会儿朕再亲自熬一锅粥给绾绾，好不好？” “哪里有皇帝下厨房熬粥的”我靠在他的胸口，声音发哽的嘟囔道。 “今日不做皇帝，只做绾绾的夫君。”他俯头吻上我还带有泪水的眼眸，唇角微翘的哑声道。 “不管做什么，也得先去给手上药。”我脸上发热，心头如有蜜汁淌过一般，退出他的怀抱，拉过他的手，抿眉打量着。 “绾绾，这点伤不算什么。”龙轩烨抽出被我拉着的手，很自然的垂于身侧，若无其事的说道。 “谁说不算什么”我瞪着他，不满的训斥道。 “还真是家有悍妻”他无奈的摇摇头，哀叹道。 “你说谁是悍妻？”我的眼睛瞪得更大几分，甚至掐起了腰，就差没拧他的耳朵了。 “悍妻？什么意思？”龙轩烨开始装糊涂，笑得一脸讨好的道：“我只知道，我的娘子美若天仙，温柔如水。” “龙轩烨，我怎么才发现，你很油嘴滑舌啊！”我打量着他的笑脸，破涕为笑，被眼下的气氛给彻底的感染了。 “能博娘子一笑，小生做什么都值得。”他抬手挑了一下我的下巴，自己却疼得“嘶……”的倒抽一口凉气。 “去上药了，一会儿肿成了猪手，我看你怎么再风流快活。”我收住笑，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让我没有到的是，一出门竟是发现离末殇站在门口处。 “将军怎会在此？”我不解的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龙轩烨。 “我找不到厨房，就让殇陪我来了。”龙轩烨还真是说到做到，今日对任何人，都拿下了皇帝的架子。 而离末殇的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想必是听到我们在厨房里的对话了。 不知道像他这样一个忠臣，会不会觉得我是红颜祸水。 既然，龙轩烨决定与我作对平凡夫妻，我也不能扫兴，是不是？ “离大哥，可否麻烦你，到马车里，给绾绾找一些治疗烫伤的药。”我换了称呼，只当离末殇是龙轩烨的至交好友，没有什么君臣之分。 这次离末殇倒是明显的愣了下，但随即却是一抱拳，回道：“遵……” 离末殇的话刚一出口，却又硬生生的被自己憋了回去，收起拳头，点点头，轻应道：“好” 看着离末殇转身远离的背影，我不禁叹息一声，“还真是难为了离末殇这种忠臣，陪我们一起上演平凡人的戏码。” “好了，赫连绾绾，别人的事情，你少管，只需要管好我们自己便好。”龙轩烨一副醋夫的口吻，扳过我的脸，不让我看离末殇的背影。 “龙轩烨，你怎么了？”我突然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奇怪。 明明就很信任离末殇，却又似乎对他有些排斥。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龙轩烨如此矛盾呢？ 我非常不解…… 若是换了以前，我定然不会好奇。 但是，此刻不同了，我想让离末殇在百日后帮我一起瞒骗龙轩烨，就必须清楚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了什么过节。 如果，龙轩烨也不信离末殇的话了，我就必须另想办法了。 “什么怎么了？”龙轩烨故意装糊涂，视线不肯与我对视。 第101章 “你好像有些不喜欢离末殇。”我提醒道。 “怎么会，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我怎么会不信任他呢！”龙轩烨抿眉，恢复了正色，眸中却有着我看不懂的纠结。 “我们去上药吧！”我没有再问，是因为我信龙轩烨的话，知道他是真的将离末殇当成兄弟。 只是，这两人之间，也定然是有了什么间隙的。 我拉着龙轩烨去了大厅，不出片刻，离末殇便拿了药膏回来。 “谢谢你，离大哥。”我接过药膏，并没有再看离末殇的神色，毕竟男女有别。 “会痛，你忍着点。”我轻声交代一声，才将食指上的药膏涂到了他的患处。 “赫连绾绾，我是男人，是你的夫君。”龙轩烨不满的低吼声，在我的头顶响起。 “妾身知道，龙轩烨是男人，是赫连绾绾的夫君。”我未抬头，极为顺从，又略显无奈的回道。 “不许你像哄小孩一样的哄为夫。”龙轩烨严声警告道。 “好，知道了。”原来他是为这个不满啊！ 上好了药，我刚想给他吹吹，就想起了他刚刚的不满。 于是，立刻抬起头来，坚决把他当成大男人看待。 “这就完了？”龙轩烨看着我，似乎不满的情绪又膨胀了些。 “恩”我点头，站起身，“我去取水，给你净面，绾发。” 龙轩烨唇角抽搐几下，才点了头。 待，我转过身，背对着龙轩烨之时，一直憋着的笑，终于再也隐忍不住了。 我知道，他是喜欢我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他的，只是大男子的尊严作祟，让这家伙很嘴硬。 哼，既然那么要面子，我就好好的惩罚你一下，全当是夫妻间的小乐趣。 龙轩烨，当你再次孤身一个人站在世间的最高处时，有着这些温暖的回忆，你一定不会再孤单。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得到了，所以此生，我已经无憾…… …… “娘娘”离末殇拦在我的面前，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我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知道他忽然拦住我，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打算几时回皇城？”离末殇沉着一张脸，语气有些不善的问道。 他果真是将我当成了妖妃啊！ “明日便回”我轻喟一声，叹道：“离末殇，我想他做千古一帝，是不会让他做昏君的。” “娘娘，末将……”离末殇歉疚的看着我，是发现误会我之后的懊恼。 “离大哥，不必这么多礼，今日我们都是没有身份的普通人。”我并不想责怪他什么，他也是对龙轩烨忠心，他没有错。 但，今日，我着实不喜欢娘娘这个称呼。 这个称呼，会让我响起后宫的那些个女人，以及不能让人安宁的血雨腥风。 我知道，这一日，不过是我们自欺欺人的戏码。 但，人这一辈子，谁不都是活在戏中吗？ 只看你，想要怎样演绎罢了。 我们的一生中，已经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只随性活一天，应该算不上奢侈吧！ “娘娘以前也这样叫过末将。”离末殇轻叹一声，声音极小的自嘲道。 “什么？”我有些吃惊，略微不解的看着他。 他的话，我是听清了的，只是他话里的意思，我并不懂。 小的时候，我好像是见过离末殇的，但那个时候和他并不算熟悉，每次碰面，我都只是客气的笑笑。 而且，他一直不在皇城，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次数不但屈指可数，甚至基本未曾说过一句话。 关于他的事情，我大多都是从龙轩烨那里听来的。 所以，他于我而言，不过就是个了解甚多的陌生人。 至于，离大哥的称谓，在我的记忆中，我是第一次叫。 可为何，他会有这样的感慨？ 如若换做是别人，我一定会以为对方在故弄玄虚。 但，这个人若是换成离末殇，便让我不禁猜测，我们是不是真的认识。 “没事，离某刚刚胡言乱语了。”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想笑，却始终没能弯出一个弧度来。 “离大哥……”我蹙眉又打量他一眼，终是放弃了探究，“离大哥，我先去打水给烨梳洗了。” “离某帮你吧！”离末殇连忙出声道。 我微微诧异，还以为离末殇对我是避之不及的，没想到他竟是会主动帮我。 “好”我一口应下，不是怕累，而是想找个机会，与离末殇当初相处，好试试他到底是不是那个能帮我的人。 “那姑娘这边请吧！”离末殇让出路来，让我先走。 “离大哥，叫我绾绾就可以了。”我不耐的提醒道。 这个人，还真是君子，不叫娘娘，到是改成叫我姑娘了。 总之，要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离末殇犹豫了下，唇张合了几次，才能发出声音来，“绾绾” 我浑身顿时为之一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龙轩烨以外，他还是第一个叫我绾绾的人。 听他叫出了口，我才发现，我今日居然会主动让他叫我绾绾。 心口莫名的便涌起了一股熟悉感，总是觉得，很久以前，好像也有人，用这种口气唤过我。 只是，我拼命的搜寻了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都未想起这样一个人。 忽然又想起，龙轩烨对离末殇的排斥，便只好又改了口。 “离大哥，你还是叫我阿暖吧！”我极为歉疚的开口，这样的反复，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小人。 离末殇愣了下，随即似乎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应道：“好” 经过刚刚的事情，让我们俩似乎都有些尴尬了起来，我只好立刻向水井走去。 他默默的跟在我身后，帮我在井里打了水，倒入盆中。 “阿暖，离某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了。”他不等我回话，转身便走。 我在心里轻叹一声，不禁暗骂自己。 我刚刚到底是干了什么？做人怎么可以如此的反复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似乎并不排斥他叫我绾绾…… 对他不同于对龙轩烨的那种男女之情，却有着莫名的熟悉，好似记忆深处的亲人一般。 收回视线，不想让龙轩烨久等，便端起水盆，向大厅走去。 只是，人一旦有了心事，身边最亲近的人，总是会察觉的。 我才一放下水盆，龙轩烨便握住我的手，担忧的问道：“绾绾，怎么了？” “没事”我摇头，表情尽量淡然的沾湿布巾，准备给他净脸。 “赫连绾绾，是谁说，从今以后要坦诚相对的。”龙轩烨扯住我的手，蹙眉提醒我。 “龙轩烨……”我叹息一声，小心谨慎的看着他，“我若是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啊！” “好，不生气，你说吧！”龙轩烨似乎很紧张的，在等着我的下话。 “我觉得我好像很久以前，就的认识离末殇的。”我蹙紧眉宇，再次在记忆中搜寻离末殇的身影，可依旧是一无所获。 “为什么会这么想？”龙轩烨的神色视乎更紧张了一分，却在我探究的看过去时，旋即又恢复了自然。 “就是觉得他叫我绾绾时，有一股子莫名的亲切。”我有些无力的回道。 “什么？他居然叫你绾绾？”龙轩烨瞬间震怒，好似有人踩到了他的底线一般。 “是我让他叫的”我连忙解释，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似乎更糟糕了。 “你不是说过，只许我一个人叫你绾绾吗？”龙轩烨咬牙瞪着我，似乎我已经成了一个很可恨的人一般。 第102章 “龙轩烨，你别生气。”我自知自己犯了错误，连忙补救，“我已经让他叫我阿暖了。” “这还差不多”龙轩烨的火气，这才去了些，却还是不忘提醒我，“以后记得少跟离末殇来往些。” 我知道这个男人素来霸道，自己的东西，绝不许任何窥探，更何况是我这个大活人了。 所以，我是可以理解，他这霸道的要求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见我没有说话，竟是主动解释道：“他是外臣，你是朕的妃子，免得被那些不知情的人，说了闲话。” 龙轩烨是什么性格？他会在乎别人的风言风语？ 如果有人污蔑了我和离末殇的关系，他信他会动手杀了那人，却不信他会为了这事警告我。 所以，他刚刚的解释，就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了。 我不禁叹息了一声，心里有些微的难受起来。 既然说好了要坦诚相对，为什么还总是要藏着一些秘密，不愿意说呢！ 我知道，龙轩烨不说的，定然是不能说的。 可到底我和离末殇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和过往？ 八岁后，我是定然不认识他的。 难道，我是八岁前认识他的？ 也就是说，他是有可能知道我身世的人？ 我心下一惊，总是觉得我的身世并没有当年先皇说的那么简单。 先皇说，我是商贾之女，我的爹娘是病死的。 而先皇在没有做皇帝前，和我爹是至交好友，见我父母双亡，便收养了我。 真的这么简单吗？ 我突然间很怕，很怕，觉得这世间视乎到处都是谎言。 即便挚爱情深，即便已经说好，不再相互隐瞒，到头来，不过是我们想象中的美好景象罢了。 “绾绾？”龙轩烨唤我一声，黑眸中，隐隐流转着担忧。 “好，我记得了。”我抬起浸湿的布巾，为他净脸，“我们明日就回皇城了，等我回了宫里，还哪里有机会见他啊！” 为求龙轩烨安心，我不得不给他服下一颗定心丸。 但，我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查出个了究竟。 …… 粥被龙轩烨打翻了，我只好重新再做，然后热了那些之前炒好的菜。 这次龙轩烨虽然也跟进了厨房，却很乖的站在一旁，没有乱动。 本来的早膳是给离末殇准备了一份的，但是经过了刚刚的事情，我没敢叫他过来一起吃，怕龙轩烨会误会。 算了，反正他也饿不到，外边还有那么多属下，自然会准备吃的。 吃过了早膳，我与龙轩烨便手挽着手，去了集市。 一路上走走逛逛，我开心的逛遍每一个摊子，却只是看看，很少买。 我若是有一日去了，留太多的东西给龙轩烨，只能让他睹物思人。 “夫人，渴了没，为夫带你去那边喝茶吧！”龙轩烨用手攥住衣袖，轻轻的为我拭去额角的薄汗。 “好啊！”我挽着他的胳膊，嘻嘻的笑，开心的跟上他的脚步。 只是，才走出两步，耳边却陡然响起龙轩烨的提醒声，“小心”。 顷刻，他抱着我，迅速的转身，将我紧紧的圈在了怀中。 “将人交出来，我们不想杀人。”几个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在闹市里，长剑出鞘，直指我和龙轩烨。 只是，她们让龙轩烨交的人是谁？难道是我？ “你们确定，在鍙国的地界，也能带走朕的人？”龙轩烨轻蔑而笑，冷声反问道。 “主子交代，若是带不走主子想要的人，就血洗漓州城。”带头的白衣女子，一脸的清冷，唯一露在外边的眼中，却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好狂妄的口气”龙轩烨冷寒的低喝一声，便对身后一摆手。 顷刻间，从空中跳出了许多黑衣锦卫，挡在了我和龙轩烨的身前。 “杀”带头的白衣女子一摆手，其他几个女子，竟是不迎战龙轩烨的锦卫，而是挥舞着长剑，向那些手无处铁，四处逃散的百姓看去。 鲜红的血，染红了我的视线，我愣愣的看着那些女子的胜雪白衣顷刻间，便被鲜血染红。 一只大掌忽然挡住了我的视线，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安慰声，“别看了，我们走。” 随即，我的身子腾空而起，而那只大掌，一直挡在我的眼前，直至回到了飘雪的酒肆，才落下。 “龙轩烨，他们要的是什么人？”我紧紧的抓住龙轩烨的衣袖，心在颤抖。 不要是我，不要是我，我不想真的做红颜祸水。 “是墨非，晟国以为我囚禁了他。”龙轩烨几乎未曾犹豫，便回了我。 我并没有因此而安心，而是相反的，确定了他们要的人，定然是我。 怎么可能是墨非呢！ 晟国就算是想要人，至少也会先礼后兵，不会用这种血洗漓州城的办法。 “绾绾，你不信我？”龙轩烨蹙眉，故作不悦的问道。 “我信”我说了违心的话，我还是说了违心的话。 为什么坦诚的爱一次，就这么难…… 龙轩烨，是不是因为绾绾在你的心里不够强大，所以你才会事事对绾绾隐瞒。 你因为这是保护，可于而言，却是一次次的伤害和心伤。 “好了，乖，别想这么多了，你的身子不好，早上又起那么早，回房午睡一会儿。”龙轩烨半哄，半抱的将我带回内院的房间。 我很顺从，乖乖的拖鞋上床，靠近他的怀中，装作熟睡。 龙轩烨还真是有耐心，大约等了半个时辰，才低声唤我，“绾绾” 唤了几声，见我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才穿了鞋子下床，轻轻拉开门，再轻轻的关上。 “好好保护娘娘，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都给朕提头来见。”刻意压低，却冷冽得彻骨的命令声在门外响起。 “是，属下遵命。”门口几道声音响起，可见留下来保护我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龙轩烨如此？ 直到龙轩烨的脚步声消失，我才从床上坐起，静静的陷入了一个人的思绪中。 大概是过了一个时辰，门外才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皇上会交出娘娘吗？”离末殇的声音里带着很复杂的情绪，似乎希望龙轩烨交出我，又怕龙轩烨交出我一般。 “你觉得朕会吗？”龙轩烨温怒的反问道。 “可是……”离末殇刚要再说什么，却突然禁了声。 我连忙动作极轻的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继续装睡。 几乎是我刚准备好，木门就已经被人很轻的推了开来，再关上。 然后，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我床前停下时，我明显的听到龙轩烨安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旋即，他在床边坐下，将我抱入怀中，用我的发，在我的脸颊上滑动，声音暖暖的说道：“小懒猫，起床吃午膳吧！都已经睡了快两个时辰了。” “让我在睡会儿，别闹……”我不满的打开他的手，鼻音甚重的嘟囔道。 一股凉意瞬间掠过我的心头，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又变得这般可悲了。 为什么只坚持一日，都已经成了奢望？ 龙轩烨，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让你背信弃义，也要瞒着我。 到底是因为他是帝王，有太对的不得已。 还是说，我的身世，让他不得不如此。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让龙轩烨交出我？ 到底是怎样的原因，要让他们血洗漓州城，也在所不惜。 第103章 自从那日，我们之间消除了所有芥蒂之后，龙轩烨对我是用足了耐心的。 一切美好得好像又回到了那些个与世无争的年代…… 只是，就如当年一般，与世无争，不过是我一个人心中的梦而已。 于那些个男人们而言，其实早就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我不知道来要我的那些白衣女子，到底是何人。 但，我却也明白，她们定然是来者不善，不达目的，怕是会誓不罢休的。 血洗漓州城，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就算我不为了龙轩烨着想，我也断然不想那些个无辜的生命，陪着我一起饱受劫难。 他们何其无辜，凭什么枉送性命。 “绾绾，快点起来，吃过午饭再睡。”龙轩烨软声细语的哄着我，真的像极了平凡人家的夫君，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 我见也装的差不多了，再装下去，恐怕就被看穿了，只好睁开眼。 “你几时醒的？”我靠在龙轩烨怀中，似还在迷糊的问道。 “才醒一会儿”龙轩烨弯唇笑得温和，说起谎来，还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那我呢？说起谎话的时候，有没有破绽？ 我突然间发现，我们都很可悲，为了维持那美丽的承诺，不停的用谎言伪装着自己。 “那我去做午膳”我挣出龙轩烨的怀抱，便想去穿鞋子。 龙轩烨却拉住我的动作，自己蹲下身去，捡起地上的绣鞋，动作轻柔的为我穿上。 他太温柔，眼前的情景太过的美好，竟是让我有些失神，不好的感觉悠然而生，好似这便是即将结束时，相爱的人，做的最后挣扎。 “龙轩烨，我们能永远都不分开吗？”我俯视着蹲在地上的他，心里的痛，越加的浓烈了起来。 他的身子僵了下，并没有立刻抬头，而是帮我将一双绣鞋都穿好后，才起身，在床边坐下，将我揽进怀中，轻轻的呢喃着，安慰道：“绾绾，我一定会找到解药，你不会有事的。” “我信你”我闭上眼，遮住自己就快溢出的痛，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 其实，我问的，根本不是我的毒，而是今日的事。 我知道，龙轩烨是定然不会交出我，换漓州城的平安。 但，我却不能心安理得，那些人，皆是鲜活的生命，不该为了我牺牲。 而且，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有人知道，那些人血洗漓州是为了我。 待到那个时候，天下人会如何看待龙轩烨？ 他还要做千古一帝，我不能连累他，我不能…… 如果是这般，我情愿放手，情愿他恨我。 我可以不在乎做妖妃，却不能不在乎他的声誉。 “绾绾，别胡思乱想，一切交给我，你只要安心的陪在我的身边，我定然给你一片净土。”龙轩烨的声音，幽幽的在我的耳边响起，丝丝悦耳，却如针一般，刺入我的心头。 龙轩烨，我信你，你能给我一篇净土。 那漓州的百姓呢？他们皆是你的子民，你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龙轩烨，我去做午膳。”我怕再久一点，我就会露出破绽，被他看穿心事。 “别做了，怪辛苦的，我让人买些回来吧！”龙轩烨定定的看着我，轻声劝道。 “我想给你做”我不依，语气异常的坚持。 “好，你做。”龙轩烨似明白了我的心思，点点头，松开我。 “那你等我，一会儿就好。”我连忙下床，尽量脚步平稳的走出房间。 只是，一出了房间，我的脚步便疾驰了起来，冲向了厨房。 “嘭” 在经过小花园的时候，我撞上了一堵肉墙。 抬起望去，看清来人时，我立刻红了眼眶，“离大哥……” “绾……”他只发出一个音，便又立刻改了口，“阿暖……” “离大哥，我该怎么办？”我哽咽着，视线已经变得氤氲一片。 “今晚亥时，我带你离开。”离末殇定定的看了我一眼，语气极为坚定的开口道。 “好”我颤抖着唇，极其费力的吐出一个字。 我抬起衣袖，快速擦掉脸上的泪水，“我去给他做午膳”。 “阿暖，如果痛苦，你可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离末殇似不忍心，艰涩的开口说道。 “离大哥希望阿暖装糊涂吗？”我看向他，笑得有些嘲讽。 “……”离末殇许久未能说出一句话，看着我的神色，纠结且为难。 “我去做午膳了”我勾唇笑了笑，绕过离末殇，向厨房走去。 离末殇是希望我离开的，他是忠臣，自然不会希望龙轩烨的声名被污。 但，他也是不忍的，不忍我和龙轩烨在历经磨难后，还要分开。 老天何其的残忍，就连一百日，都不想成全。 龙轩烨，我若是离开，弃了你，你会恨我吗？ …… 厨房的炉灶今日特别难燃，一直冒着烟，却恰好给了我一个哭泣的理由。 对，眼迷了眼，我可以哭。 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滑落，在这一瞬间，我真的绝望了，我觉得老天就是不喜我龙轩烨在一起。 每次我下定了决心，都会出事，让我不得不选择离开。 “绾绾”龙轩烨疾步走到我身旁，抱起蹲在地上的我，快步走到院中，“这是怎么了？” “那些烟太呛了”这是我早就想好的借口，此时说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了。 “你是傻的吗？那么呛的烟，为什么不出来避避。”龙轩烨一把推开我，满眼的怒气，却又立刻软了下去，将我揽回怀中，“绾绾，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你也依然是我唯一的发妻。只要，你别离开我，便好。” “龙轩烨，下辈子，六宫无妃，你只娶我一个人做皇后，好不好？”奢望也好，幻想也罢，一辈子，只此一次。 “这辈子，朕也可以为你做到。”龙轩烨将我揽紧，声音嘶哑的低吼，“赫连绾绾，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朕都要定你了。” “……”我咬紧唇，环上他的腰，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还能说什么？ 亲口许下的承诺，我已经做不到了，我没有资格再开口。 …… 那天的午膳，我终是没有做成。 我虽然坚持，但龙轩烨说什么不肯让我做了。 我知道，他是心疼我了。 刚刚厨房里，那浓烟滚滚的样子，估计是气到他了。 我默不作声，不想惹他生气，但心里，却多少带着些遗憾的。 这也许是我与他吃的最后一餐饭了，不能亲手做给他，心里又怎么会不难受呢！ “绾绾，你若是喜欢给朕准备膳食，等回了宫，有人帮你生火时，再做。”他夹起一块鱼肉，放入我的碗中，轻声哄道。 “好”我尽力笑得开心，将鱼肉放入口中时，却形同嚼蜡。 “龙轩烨，那你记得，绾绾还欠你一餐午膳。”我收起唇角的笑意，表情极为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好，等回了宫，朕一定向你讨债。”龙轩烨放下筷子，伸出上臂，将我抱起，放在他的腿上。 “你啊，多吃点，一点肉都没有，晚上抱着你的时候，朕都觉得硌得慌。”龙轩烨在我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语气柔柔的，却带着一股子无奈。 “那要是变胖了，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我抬眸看向他，嘟着嘴，甚至为难的说道。 第104章 “你就是变成了小猪，朕也爱。”他轻轻的敲了下我的额头，似乎不满我的话。 “那我就变成小猪试试”我表情极为认真的嘀咕道。 “那当然好了，朕抱着你的时候，也可以软软的。”他眉眼带笑，黑眸中尽是对我的宠溺。 见他如此，我的鼻子一阵的泛酸，眼泪已经开始在眼中打转。 怎么办，我真的舍不得离开，真的不想离开…… 可是，我若是不离开，那些人断然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好了，最近怎么总是掉眼泪？”龙轩烨轻轻的揉着我的发，“还说想给朕生娃娃，你还这么爱哭，哪有一点当娘的样子。” “那我不哭了。”我连忙擦干眼角的湿润，紧张的看着他，好像他会真的不让我给他生娃娃一样。 只是，我真的还有机会为他生一个娃娃吗？ “绾绾，回宫后，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一定要记得跟朕说，你只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朕都不会背弃你。”龙轩烨眉宇间，隐隐带着忧患，似回宫后，我们之间，便一定会横生枝节般。 在我眼中，那座深宫，一直都是可怕的。 我曾经总想着逃离，一辈子都不想呆在那。 可现如今，当我真的要与龙轩烨分别之时，我才发现，只要有他的地方，都不会可怕。 如果可以，我情愿在深宫里，争斗一生，也不愿离开他半步。 但，一生守候他，却已经成了我的痴梦。 …… 吃过了午膳，龙轩烨没有再带我出去逛，只是在院子里，同我下下棋，说说话，一派的悠闲。 但，我知道，这不过只是表象，他现在一定很担心他的子民吧！ 不管是为何，我都不想深究，这是我和他之间剩下的仅有日子，我不想再为他人分心。 这半日，我们表面上，过得皆是很开心，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天黑。 晚膳依旧是外边买来的，我们“快快乐乐”的吃完后，他便带着我去院子里赏月。 他坐在石凳上，我坐在他腿上，他再从后边紧紧的拥住我。 “绾绾，你发现没，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龙轩烨将下颚垫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身后，呢喃着。 “发现了，很圆……”我转个身，将头靠进他的怀中，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绾绾，你知道吗？每次失去你时，这里都会一阵一阵的抽痛，朕便会觉得这里会就此死去。”他顿了顿，轻叹一声，“可是，每次只要你给了朕一点的希望，这里便又雀跃着，活了过来。朕这才明白，原来这里是为你而跳动。” 一辈子，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情话，如蜜糖般，丝丝沁入心间，却不知为何，最后竟是幻化成了酸涩。 “龙轩烨别再绝望，你要相信，绾绾这辈子只爱你。”我揽紧他的腰身，已经不敢再看他。 对不起，我又骗了你，对不起…… “朕信，朕从来都信，绾绾不会爱上别人。”他收了收抱着我的手臂，“但是，每次见到绾绾护着别人的时候，朕就恨不得杀了那人泄恨。” “龙轩烨，我只当七哥是哥哥，亲哥哥，除了你，这辈子，绾绾不会再爱任何人。”我昂头看向他，语气非常的坚定。 “绾绾，这一次，别再逃避，和朕一起携手面对所有危难，可好？”龙轩烨俯头看向我，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一股子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我定定的回望他，一个“好”字卡在嗓子中良久，都未能成音。 最后，只得在他皱起眉宇的时候，抬头吻上他的唇。 这样，我便不用回答他的问题，不需要骗他了。 他的唇有些凉，被我吻上的那一刻，有些木然。 但，随即，他便已经反客为主，将我的唇，含入了口中。 他的舌，霸道的撬开我的牙关，仍旧是不错过任何一处，依旧我行我素。 而我，就恰恰的喜欢他这种霸道。 只因，他是我爱的男人，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喜欢的彻底…… 气喘吁吁时，我在唇的缝隙间，艰涩的求道：“龙轩烨，今夜要了我吧！” 他却忽然停住动作，紧紧的抱着我，轻轻的抚着我的背，声音嘶哑的轻喃道：“现在还不行，再等等。” “好……”我了解龙轩烨的脾气，他认为对我不好的事情，就算是我哭喊着求他，他也定然不会做的。 “你乖，等够了整月，朕一定宠到你下不了床。”他在我耳边，说着极其暧昧的话语，我却只余满心的涩然。 “烨，我累了，我们回房睡吧！”我合上眼，轻轻呢喃。 “好”他轻应，随即将我打横抱起，向房间走去。 …… “龙轩烨，那些血洗漓州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我靠在他的怀中，漫不经心的问道。 龙轩烨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是江湖上，一个销声匿迹了许久的教派。” “哦”我知道他在敷衍，却无可奈何，“那你将墨非给他们吧！什么都没有那些无辜的百姓重要。” “你放心吧！朕很快便会想到办法了。”龙轩烨再次避开我的问题，不想骗我，亦不想跟我说实话。 “恩”我还能说什么？ 我信他会保护好我，但我怕为了我一个人，会再添无辜的性命。 我可以下地狱，我却怕永不轮回，下一世会留他一个人，在世上舔尝孤单。 所以，这一世，我已别无选择。 “龙轩烨，你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何娶温夕月吗？” 沉默良久，我忽然开口问道。 我没有细想，忽然就想问这个问题。 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之间，也不会牵扯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但，经过这么多的事情，我也坚信，他娶温夕月，一定是迫不得已的。 特别是昨日，他告诉我，他从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女人时，我甚至觉得，他娶温夕月，是为了我。 他若是为了皇位，早就娶秦梦涵了，何须等了那么久，才娶温夕月。 如若，真如市井传言那般，他是爱过温夕月的，那他为何要让温夕月独守空房？ 所以，当这一切的猜测都不成立的时候，我不得不认为，他娶温夕月是为了我。 但，之前，我还有些不太肯定。 直到那些白衣女子用血洗漓州城，来威胁龙轩烨的时候，我才想到，也许是我的身世，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才不得不牺牲。 可我到底做了什么？除了误会他，便是恨他，对他从未宽容过，我不配得到他的爱。 龙轩烨贴着我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下，沉默了片刻，才回道：“绾绾，朕是为了坐上皇位……”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沉稳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是我先服下了解药，又在自己的唇上涂抹了香梦散，迷晕了他。 我从床上起身，替他掩好被子，不舍的抚摸上他的脸颊，“龙轩烨，为何你要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为何不早点告诉绾绾，你从没有背叛过给绾绾的誓言。” 我隐忍的泪水，不断的涌出，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颤抖着收回抚在他脸颊上的手，我咬紧下唇，狠狠心，站起身，向门口处走去。 推开门时，离末殇已经等在门口。 “阿暖，真的决定要走吗？”离末殇向门里看了一眼，皱紧眉宇，低声问道。 第105章 推开门时，离末殇已经等在门口。 “阿暖，真的决定要走吗？”离末殇向门里看了一眼，皱紧眉宇，低声问道。 我静静的看了离末殇片刻，不答反问：“那些人，还有没有再杀漓州城的百姓？” 离末殇神色有些为难的打量我一眼，才低下头去，费力的答道：“有” “既然如此，你希望我留下吗？”我昂头，轻叹一声，“我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我却也明白，他们若是抓不到我，就一定会继续杀漓州城的百姓。” “那些人在暗，我们在明，虽然皇上已经派了很多暗卫出去，保护百姓，但那些百姓毕竟是手无处铁，漓州城又太大，他们存心想杀人，我们防不胜防。”离末殇顿了顿，又慎重的看了我一眼，才道：“阿暖，院子里的暗号太多，我只能用轻功带你出去。” “好”我点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那冒犯了”离末殇揽上我的腰肢，飞身而起，几个跳跃，便已经出了飘雪的酒肆，跳下了房顶。 “离末殇，你果真守信用。”几个白衣女人，拦在路中间，笑望着离末殇。 离末殇转头看向，神色有些慌乱，想要解释，却难于启齿。 “没事，我信你。”我浅淡而笑，并不相信离末殇会出卖我。 他是那种刚正不阿的人，即使要为了百姓交出我，也会事先告知，不会将我骗出来，直接交出去的。 “谢谢”离末殇勾唇而笑，笑得极为感激。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离末殇笑，我曾经还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不会笑，可谁知道，原来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 其实，他笑起来很亲切，就像是一个有担当的大哥哥一般。 “小主，跟我们回去吧！”带头的白衣女子，忽然出声，打破了我与离末殇之间的祥和。 “小主？叫我吗？”我不解的看了看白衣女子，又看了看离末殇。 这一切的事情，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更为复杂了。 “是，小主。”带头的白衣女子极为恭敬的给我行了个礼。 “离大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忽然极为害怕和恐慌了起来，我真的不想和这群人扯上什么亲密的关系。 他们是与龙轩烨作对的人，我怎么可以，怎么能…… “他们凤羽教的人”离末殇回了我一句，却又忽然顿下，似不想往下再说。 “他们的教主是谁？”我见离末殇如此表情，只觉得有什么堵在我的胸口，让我无法呼吸。 离末殇猛的一皱眉，一狠心，启唇吐出三个字，“赫连羽” 我脚步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打着颤，顿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了。 赫连羽，我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却知道这个人是我爹。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爹？怎么会…… 他想找回我，为什么不能直接来找我，要血洗漓州城。 爹爹还活着，我本该高兴，可是他一出现，就做了这么多血腥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再有一点的喜悦之情。 而且，很明显，他与龙轩烨是对立的。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可能背弃龙轩烨…… 那我能为了龙轩烨，背弃自己的亲爹吗？ “为什么要血洗漓州？你们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我看着那些皆很年轻，却一身清冷的女子，声声质问道。 “如果龙轩烨愿意早一点交出你，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带头的白衣女子，回的理直气壮。 我身子一震，更加确定，龙轩烨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了。 他不肯交出我，我并不奇怪，想来，他也是不想我陷入这两难的境地吧！ 可纸又怎么包得住火，他又怎么可能永远的瞒下这件事情。 “是不是我跟你们走了，你们就不会伤害漓州城的百姓了。”我狠狠的盯着几个白衣女子，已然将她们当成了仇人。 “主上的意思是带小主回去，只要小主跟我们走，我们自然不会再伤害任何人。”带头的白衣女子语气肯定的回道。 “好，我跟你们回去。”我几乎未曾犹豫，便应了下来。 且不说我心里也是有一定的希翼，想要见见自己这位传说中，已经死去的爹爹。 只说漓州城的百姓和龙轩烨的声誉，我就必须跟她们离开。 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至深之时，真的会忘记自己所有的感受，一心只为他。 即便，他会恨我，我也不能让他的名誉受损，让他被千夫所指。 “阿暖”离末殇扯住我的胳膊，阻止我就要走过去的脚步，“别跟她们回去” “为什么？难道那个人，不是我爹？”我不解的看着离末殇满眸的担忧，语气凝重的开口问道。 “他是你爹，却也是和皇上对立的，你这样回去，我怕……”离末殇的担忧虽没有说完，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离大哥，我情愿死，也定然不会与龙轩烨作对。”我又转头看向那些白衣女子，顿时寒了声，“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他，我定然不会放过。” “既然如此，那就别走，留在朕的身边。”安静的街头，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却又带着陌生冷漠的声音。 “龙轩烨……”我震惊的转头，看向来人。 只见龙轩烨一脸寒霜，身着白色锦袍，身后跟着数名锦卫，站在离我们不远的空荡街上。 “龙轩烨，你怎么会？”我慌乱的看着他，只觉得他脸上的寒霜，让我无所遁形。 “赫连绾绾，你以为就那么一点**，就能将朕迷晕吗？”龙轩烨一个飞身，到了我的近前，将我圈在怀中，目光发狠的俯视着我。 “你骗我？”我挣扎了一下，却无奈他的手掌像铁钳一般，我怎么都无法挣扎开。 “是你先骗朕的”龙轩烨的手上更用了几分力气，“你答应过朕什么？一转身居然就背信弃义，你真是让朕失望。” “我既然让你失望了，何必还来找我。”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朕早就说过，天上人间，碧落黄泉，你都必须要与朕在一起。”龙轩烨依旧霸气，但是眉宇间却蕴含着怒气。 “龙轩烨，可是她们……”我哽了声，竟是笨拙到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痛。 “你给朕住口，朕是男人，是主宰鍙国的王，难道还会怕她们这群乌合之众？”龙轩烨狠狠的警告我一顿后，便转头看向那几个白衣女子，“回去告诉赫连羽，他想父女团聚，朕也不是不近人情，可以带着绾绾去看他。但是，他要是想，威胁朕，将绾绾占为己有，那就别怪朕不尊重他岳父之尊了。” “龙轩烨，你这样将小主锁在身边，是何居心？是心虚吗？”带头的白衣女子，一下子便急了，冷嗤着问道。 “朕怎么想的，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回去告诉赫连羽，朕已经找到了你们的总坛，你们若是再敢放肆，朕也绝不会念一点的情义，定然会对你们赶尽杀绝。”龙轩烨唇角勾起嗜血的冷笑，显然不是在与这些人开玩笑，而是动了真格的。 而我的心，在这一刻，不停的下沉…… 赫连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就算是再十恶不赦，都是我爹。 而现如今，两人如此的势不两立，势必会再起争斗。 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呵，龙轩烨，你就不怕我将当年的那些个事情，告诉给小主吗？”带头的白衣女子，并没有一点害怕龙轩烨的意思，相反竟是有几分不屑和得意。 “你愿意说，便说，她若是能因为上一辈的事情恨朕，那她也不配朕爱。”龙轩烨说这话时，未曾犹豫一分。 我知道，他这话明着是说给那些人听的，实际上，是说给我听的。 “龙轩烨，这是你说的。”那白衣女子转眸看向我，黑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刚要开口，却被我拦住了话。 “当年的事情，你不必说，我不想知道。”我并不是为了讨好任何人，只是遵从自己的心。 对于上一辈子的事情，我虽然好奇，却是真的不想知道。 不是选择逃避，只是不愿我与龙轩烨之间，好不容易修复的感情，再一次濒临太大的伤害。 而且，上一辈子的事情，好奇归好奇，不知道又能如何？那并不代表什么。 就算赫连家和龙家是世仇，那也与我和龙轩烨没有关系，不是吗？ 他们之间的仇恨，没有必要要我们年轻一辈子人，去承担。 “你个不孝女”空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愤怒的厉喝，一个带着鬼面面具的男人，从天而降。 “主上”一群白衣女子，见到来人，连忙跪地行礼。 “起来吧！”那人向所有白衣女子一摆手，便嚯的转身，瞪向了我，“绾绾，还不过来。” “你就是我爹？”我嗤笑一声，心里虽然激动，却对这个爹爹，完全没有一点的好感。 而他对我呢？听那言语冰冷的样子，他对我也定然没有任何的好感。 “怎么？我倒是很不屑有我这样的爹爹。”赫连羽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寒声问道。 “那你呢？你希望有我这个女儿吗？”我凝着他，鼻子一阵的泛酸。 毕竟是自己的亲爹，毕竟我多年没有过一个亲人，就算是针锋相对，又怎能一点亲情不念。 只是，我这个爹爹，对我又有几分的情谊呢？ 这般冰冷的对我，是因为我站在了龙轩烨的一边吗？ “放肆，这是你对你爹该有的态度吗？”赫连羽一声厉喝，已经震怒到了极点。 “你是怎么对你女儿的呢？就是用血洗漓州，来逼我离开龙轩烨吗？”我失望的看向他，眼中蕴含着泪，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与龙轩烨的这场争斗中，根本就没有把我的感受计算进去。 “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你居然这般护着他。”赫连羽眼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似连我都一起恨了一般，“你可知，他是你的杀母仇人。” 我顿时瞠圆了双目，僵在原地，唇角抽动几下，才勉强问出口，“你说什么？” “是龙轩烨在十一岁的时候，亲手杀死了你的娘亲。”赫连羽重重的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道。 “不会的……”我拼命的摇着头，木然的转头，看向龙轩烨，“烨，这是假的，是不是？” “……”龙轩烨绷紧脸孔，始终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我怎么会不懂，他此时的表情代表着默认…… 也就是说，赫连羽说的是真的，是龙轩烨杀了我娘。 上一辈子的恩怨，我可以不管不顾，可如果龙轩烨成了杀死我娘的凶手，我要如何再漠视。 可是，到底为什么？龙轩烨十一岁那年，为什么要杀死我娘。 “为什么？”我动作极轻，却轻易挣出了龙轩烨的怀抱。 这算什么？是事情败露之后的主动放手吗？ “为什么你要杀我娘？”我退后一步，撕心裂肺的对着他嘶吼。 “绾绾……”他上前一步，抬起手，伸向我，最后却无力的垂了下去。 “你怎么可以在杀了我娘后，还让我爱上你，让我一身的罪孽。”我痛彻心扉的看着他，多想他辩驳一句，可他没有，他一句都没有，只是满眼痛色的看着我。 为什么要默认，为什么不骗骗我，为什么…… “龙轩烨，我恨你，我恨你……” 第106章 “啊……”我仰天一声绝望的嘶吼，整个身子便软了下去，跌坐在了地上。 “绾绾……”龙轩烨上前一步，想要扶起我，却被我充满了仇恨的眼神，吓得倒退一步，再也不敢上前。 “为什么？”我转头看向赫连羽，“为什么你才告诉我？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不早点接走我？” 他是我的爹爹，他怎么可以，用最残忍的方式，说出这一切，他怎么可以…… “绾绾，跟爹回去。”赫连羽不打我的话，向我伸出手，黑眸中，竟是没有一点情绪的起伏。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我冷了神色，嗤笑着反问道。 “难道你要继续跟你的杀母仇人在一起？”赫连羽眸光一沉，有杀意闪过。 只是不知道，这杀意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龙轩烨。 “对，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狠劲，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明明是恨龙轩烨的，一想起这个名字，都恨的咬牙切齿，却因为这样，更加的想要留下。 “绾绾，别逼为父。”赫连羽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威胁，眼中的杀意更胜。 “怎么？我若是不跟你离开，你还要继续血洗漓州吗？”我嗤笑着反问。 “你什么意思？”赫连羽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血洗漓州城，不就是为了让龙轩烨交出我吗？”我笑得发冷，将自己的心，一并冻结。 “你到底什么意思？”赫连羽眼中的狠戾再也坚持不住，有了一丝微乎其微的慌乱。 “你若是敢再动漓州城的百姓，我就立刻自缢在漓州城的城墙上。”我拄着地面，缓缓的从地上爬起，长发在风中飞舞。 “赫连绾绾，他是你的杀母仇人。”赫连羽被我的话气得差点就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我心中一痛，又岂能不内疚，可内疚又能如何…… 爱上龙轩烨，我注定没有任何的退路。 我可以跟赫连羽走，可以恨龙轩烨，可要让我为娘亲报仇，杀了龙轩烨，我根本做不到。 记忆里，有的全是龙轩烨给的美好，给的伤，给的痛，爹娘亲情，早就已经被时间沉淀，不负存在。 任凭我，一再努力的回想，也无法记起关于爹娘的一点记忆。 爹娘于我而言，不过是记忆里的一个称谓，可龙轩烨却有血有肉的在我的生命中，存在了十一年。 可是，我选了他，却不能不恨他，不能原谅他。 不管爹娘于我而言，是怎样的意义，那也是我的爹娘，我不能无视，只能任凭自己活在痛苦中。 恨与爱，彻底的纠结不清时，我该何去何从…… “龙轩烨，我恨你。”我转头看向龙轩烨，一字一顿，带着绝望。 “我知道……”龙轩烨的眼中闪烁着害怕，浓烈得灼伤了我的眼。 我缓缓瞌上眼，不想看那虚假的一切。 “那你还愿意带我回去吗？”我掀唇而笑，泪顺着轻瞌上的眼角缓缓流下。 “天上人间，碧落黄泉，朕永远都不会遗弃你。”龙轩烨向我伸出手，眼中的害怕没有消减一分。 “也许，我随时会杀了你。”我握上他的手，却没有向前迈一步，“你现在后悔还来及。” “为你，永远不悔。”龙轩烨手上用力一带，将我旋即带入他的怀中。 “龙轩烨，我好累……”我的所有坚持被抽离，身子一点点的软了下去…… …… 噩梦缠绕，我拼命的想要醒来，却怎么都无法睁开眼。 梦中，两具身子，在桃花纷飞的季节，交缠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先是害怕的不敢看，后来躲无可躲，便努力着，想要看清两人的脸孔，却怎么都看不清。 陡然，眼前血污弥漫，我的整个世界被染上了绝望的颜色。 “绾绾……”似有人在我耳边，焦急的唤我。 即便在梦中，我也认得这个声音，这是龙轩烨的声音…… 可我心里似乎极为排斥着这个声音，他越是急切，我便越是不想醒来…… “绾绾……别丢下我一个人在世……我也害怕孤单……”龙轩烨的声音开始哽咽，带着隐隐的痛，连带着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龙轩烨，既然你害怕孤单，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永不轮回吧！ ……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马车上。 而龙轩烨，瞌着眼，握紧我的手，靠坐在马车壁上。 我只是轻微一动，他便离开睁开了眼。 “绾绾”他握着我的手，更紧了几分。 “我们是回皇城吗？”我的语气极为冷淡，再也没有了曾经的甜腻。 “恩，回皇城。”他静静的打量着我，眼中有着难以言喻的痛。 其实我不懂，为何直到此刻，他也不肯解释半句。 十一岁的孩子，杀了我的娘亲，总是要有原因的，总不能是因为他嗜血成性吧！ 为何，他不解释？ 到底是他错的太离谱，还是另有隐情？ 可是，我也明白，不管有着怎样的隐情，他杀了我娘，也是事实…… “龙轩烨，六宫无妃，让我和你一起实现，好吗？”我笑得冷情，嗜血，已然决定报复。 “好，朕和绾绾一起携手，让六宫无妃。”龙轩烨握紧我的手，将我拉起，紧紧抱入怀中。 其实，他是懂的，他知道这是我报复的开始…… 只是，他有没有想过，我不过是想用一百日，去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 爱他，让我学会了退让。 恨他，让我学会用寸步不让，去成就自己的爱。 好，龙轩烨，既然我们的爱不能步入天上人间，就一起下碧落黄泉吧！ …… “绾绾，吃点干粮吧！” “绾绾喝口水吧！” “绾绾，睡吧！朕累了……” 不管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一一应下，不会冷着脸，不会笑，像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一般。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静静的看着我，不声不响，不会指责，像极了在拼命的弥补。 而他越是这般，我便越是恨，恨不得喝他的血，拆他的皮。 我不想要他的弥补，我更想要他的解释，一句能够说服我的解释…… 可是没有，他始终没有解释一句，只是默默的接受着我的冷漠。 夜里，他依旧会揽着我入睡，只是，我们的身子却都冷得让必彼此瑟瑟发抖…… 即便如此，他依旧会紧紧的圈禁我在怀，不肯放手…… 龙轩烨，既然你舍不得放手，为什么不愿给绾绾一句实话，为什么？ …… “阿暖，你还要折磨皇上多久？”离末殇终于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出声质问。 “直到我死……”我呢呢喃喃的念叨着，像是失去了神志。 “阿暖，既然恨，何必还要留下？”离末殇万般不能体谅的打量着我，等待着我的一句实话。 “离大哥，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分不清爱和恨的真正界限了。”我轻叹一声，昂头，看向刺眼的阳光，“明日就能到皇城了，真好……” “阿暖，别再这样下去了，皇上……”离末殇急切的，刚想要解释什么，就被一声呵斥给打断了。 “离末殇，你给朕住口。”龙轩烨一脸怒色的出现在离末殇的身后，满身皆是戾气。 “皇上”离末殇似有不甘，却还是住了口。 “离末殇，朕再说一次，我和绾绾的事，你若是再插手，就给朕回漓州去，朕没有你这样吃里爬外的兄弟。”龙轩烨真的是气急了，这些伤人的话，显然是没有经过脑中，就说了出来。 “末将该死”离末殇单腿下跪，行了礼，才起身，转身大步的离开。 “龙轩烨，你到底想要隐瞒什么？”我冷着一张脸，凝视着他。 明知道，他不会给我任何的答案，我却仍旧期望着，他会说一句实话。 这算什么？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吗？ 龙轩烨回望许久，黑眸从纠结，到暗淡，最终只是说道：“绾绾，上车吧！该启程了。” “好”我没有再问，转身先他一步，上了马车。 他紧随我，上了马车，一声不响的将我揽入怀中。 我亦没有说话，任由他抱着…… 就这样，在彼此的沉默中，我历经多日，终于回到了皇城，进了皇宫。 才走了短短一个月，再归来，却一切皆变了模样。 几经磨难，我们的爱，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宫门前，是大批大批接驾的人群，甚至就连太后都来了。 我和龙轩烨才一下马车，太后就迎了上来。 “皇帝，这次出宫视察，辛苦了。”太后上前一步，占去了我的位置，笑着与龙轩烨搭话。 “母后，怎敢劳您亲自出来迎接。”龙轩烨寒暄着，回了一句，并没有多少想念的亲情在里边。 我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对貌似神离的母子，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可能是因为我根本记不得她的容貌，所以我会很清楚的记得，是龙轩烨杀了她。 龙轩烨陡然停住脚步，转身看了我一眼，步回来，拉住我的手，才再次向前走去。 他的一个举动，几乎让太后和所有在场嫔妃，都是一怔，随即脸色难看得变成了青紫色。 我缓缓的勾起唇，冷笑，没有拒绝他，而是趾高气昂的，与他携手，一起走过他的那些个嫔妃。 再次踏入这深宫中，我怎么会不懂，我们会一起下地狱…… “龙轩烨，你猜，她们谁会是第一个对付我的人？”我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那些女人们听到。 “不重要”龙轩烨回的极为迅速，似乎不曾想一般，紧接着，又觉得不够的补充道：“谁敢动你，朕便杀了谁。” “那我不就成了倾国妖孽了吗？”我“咯咯”的笑出了声，笑得极其妩媚。 龙轩烨皱眉打量了我一眼，惩罚一般的捏痛我的手，狠狠的回道：“你是人是妖，朕都宠，朕都爱。” “龙轩烨，那你在梅园，给我盖一座宫殿吧！”我笑得更为妩媚，口气桀骜的要求道。 “好”龙轩烨不曾犹豫，便应下。 “要比龙延宫还大” “好” “要比凤鸾宫华贵” “好” “要比德惠宫宏伟” “好” “大胆妖孽，你居然敢这般蛊惑皇帝。”太后终于在我提到她的宫殿时，忍无可忍的怒吼一声。 我顿下脚步，转头看向太后，仍旧笑得媚态重生，没有一点的惧意。 “太后口中的妖孽，是臣妾吗？”我问的漫不经心，更加勾起了她的怒火。 “来人，把这个妖孽给哀家拿下。”太后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就撕了我。 太后一声令下，顿时几个太监便冲向了我。 而我，却仍旧在笑，笑得极尽的妩媚…… 龙轩烨，我倒是要看看，你准备如何收场，如何将我这倾国祸水留在你的后宫。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第107章 我挽着龙轩烨的胳膊，笑睨着太后，不但没有一点惧色，反而眉眼间尽是妩媚和得意。 我知道，龙轩烨这个时候，是定然不会让任何人动我的。 即便不是内疚，只为爱，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动我。 是的，他爱我。 可为什么相爱至深的两个人，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都给朕滚开”龙轩烨对着冲上来的奴才一声厉喝，那些人又怎敢再上前。 “皇帝，你当真要包庇这个妖孽？”太后已经被气得浑身直哆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盯视着龙轩烨，雍容华贵的脸孔上，皆是痛心和失望。 “母后，她是朕的妃子，是以后要夜夜与朕睡在一起的人，又怎么会是妖孽？”龙轩烨拧紧眉，已是明显的不悦太后的说词。 这倒是有意思的很，这对母子这般样子，还真是一点母子情都没有。 到底是权势消磨的人六亲不认，还是另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皇帝，这般红颜祸水，蛊惑你之人，你当真要护着她？”太后的语气里，已经明显的带着警告，似龙轩烨再这般执着，她就会与他撕破脸一般。 “朕不知母后指的蛊惑是什么”龙轩烨仍旧一脸的清冷，不为所动。 我们都清楚，太后既然能说出警告的话来，就一定不会只是说空话。 那她会怎么办呢？难道她明日会召集那群大臣，一起上奏，废掉我？ 这出戏好看，我倒是盼着呢！ “……”太后被气得一哽，虽不甘心，还是道：“她蛊惑皇帝为她大兴土木，动摇国本，还不是妖孽之为。” “她是朕的妃子，却一直住在绾平阁中，敢问母后，这样合规矩吗？”龙轩烨神色淡定的反问道。 对，这就是龙轩烨，不管对与错，他总是能说出属于他的道理来，让别人哑口无言。 我一直喜欢这样淡定，运筹帷幄的男子，他该会让我很有安全感吧！ 可是，矛盾的是，他将自己藏的太深，让我永远都看不懂他，只能自己在心里不停的揣摩，却始终不能真正看透他的心。 最后，终是一身的伤…… “宫里那么多宫殿，哪个她不能住，难道非要在梅园大兴土木，才能显示她的身份？”太后红了一双眼，是真的气急。 只是，即便再气，眼前的人，也是皇帝，她可以指责，却没有权利，让他收回成命。 “母后知道，朕素来喜爱梅园，将朕最喜爱的地方赐给朕最爱的女子，有何错？”龙轩烨仍旧面色不改，说得一脸的淡定从容。 “皇帝，你真是太让哀家失望了。”太后一甩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怒然的吐出两个字，“摆驾” 直到所有人皆散去，龙轩烨才一把推开了我，冷冷的盯视着我，“满意了？” “很满意”我站稳身子，嗤笑一声，转身，丢下他，一个人向绾平阁走去。 我的身后一直没有响起脚步声，我知道他没有追上来，也不会追上来。 我犯了他的禁忌，踩到了他的底线，他罚都没有罚我，已经是恩赐了。 可我并不感谢他的恩赐，而我的报复，也远不止如此。 龙轩烨，别怪绾绾绝情，怪只怪，你不懂绾绾的心意。 …… “主子”春儿在绾平阁门口左顾右盼着，在见到我的一瞬间，立刻惊喜的跑了过来。 “春儿”我一把抱住她，在见到亲人的这一刻，我心里所有的委屈，顿时都倾斜而出。 泪，滴落在春儿的肩头，打湿她的衣衫。 “主子，这是怎么了？”春儿慌乱的在我耳边问，想推开我一些，看看我，我却紧紧的抱着她，不让她如愿。 “主子，你倒是说话啊！”春儿不再推我，却急得语气越加的慌。 我在她的肩头抽啼着，就是不肯说一句话，直到哭够，我才擦干眼泪，放开了她。 “主子，是不是皇上欺负您了？”春儿打量着我，试探着问道。 “没有，就是路上太辛苦，见到你，才会一时委屈。”我摇摇头，弯起唇角，没心没肺的笑着回道。 “主子，皇上没有送你回来？”春儿往我身后又看了一眼，显然是不信我说的话。 “他离宫多日，有政事要处理，就让我先回来了。”我回的轻松，视线却不敢直视春儿关切的眼。 “主子，这一路辛苦，小皇子，还好吗？”春儿问的有些犹豫，却还是问了。 我一瞬间僵住身子，半晌才费力的从唇中挤出两个字，“没了” “主子”春儿连忙追上我的脚步，牵住我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春儿吗？” “春儿，别问了，好不好，我不想说，真的不想说……”我咬紧下唇，死死的咬紧，即便已经有丝丝的腥甜沁入我的口中，我的眼泪却还是没有忍住的泪流满面。 那个孩子，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他是我和龙轩烨的第一个孩子，也许也会是唯一的一个，最后一个…… 上天终是不愿成全我们的挚爱情深，在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却残忍的收起了所有幸福。 到底是天意，还是活着的人态度的无奈，谈爱才会如此的奢侈…… 我已经不敢奢望一生一世，只愿这一百日内，即便恨彼此，也可以一双人。 可，我们可以吗？ 我以前常常在心里想，龙轩烨，我们一定可以。 可当我的坚决，加上了疑问，这份痴爱，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好，春儿不问了。主子，我们进去吧！”春儿连忙抬手拭去我脸上的泪水，语气软软的。 她的年纪虽然比我小，人也没有什么心计，却总是能将我照顾得极好。 相比之下，她更像是我的姐姐。 只是，她的性子单纯，这深宫终究不适合她。 “春儿，我给你找户好人家，嫁了吧！”我在绾平阁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握紧春儿的手，声音低低的说道。 “主子……”春儿一皱眉，打量我片刻，似想问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只是语气坚定的说出三个字，“我不嫁” “春儿，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不嫁。”我沉下脸，知道跟她好好说，定然没有用，只能用主子的身份命令她。 且不说，我死后，她的安危，就是现在，后宫已然被我搅浑了一池水。 那些女人们，若是想报复我，又怎么会不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呢！ “主子，春儿不嫁。”春儿执拗的不肯屈服，她也是料定了，我是不会真的罚她的。 “大胆，本宫让你嫁，你便给本宫嫁，本宫面前，哪里有你说‘不’的份。”我重拍桌面，一怒而起，瞪视春儿，语气里满满皆是不容辩驳的狠意。 春儿，别怪主子，主子必须送走你。 “主子……”春儿惊诧的看着我，满是不敢置信的眸子中，瞬间便有晶莹涌现。 “不许哭，听到没有。”我瞠大眼，盯视着她，警告道。 我也很想哭，我却仍是努力的瞠大了眼，因为警告春儿的同时，我也在告诫自己，赫连绾绾，不许哭，不许哭…… “主子，您别这样，春儿看着心疼。”春儿扯住我的胳膊，眼泪啪嗒，啪嗒，已经落个不停。 “本宫说不许哭，听不到吗？”我用力甩开她的手，春儿因为毫无防备，身子直直的向后倒去。 我想要伸手去拉她，却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春儿，你就恨主子吧！ 然后，没有任何负担的离开。 第108章 你我姐妹一场，主子想与你同甘，并不想让你陪着我一起吃苦。 “主子……”春儿坐在地上，失望的望着我，死死的咬紧下唇，果真不再让自己的哽咽溢出。 “春儿，你一定得嫁，听到没？”我低头俯视着她，尽量让自己变得狠戾，冷漠，“你我主仆一场，你若是有什么心仪之人，本宫定然会成全，若是没有，本宫就亲自为你挑选。” “主子，春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主子非要送走春儿不可。”春儿昂头看着我，满眼的失望和泪水，皆是对我的控诉。 “赫连绾绾，你到底想干什么？”龙轩烨的厉喝声陡然响起，震颤了整座宅院。 春儿闻声，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了我身后去。 “怎么，臣妾教训自己的奴婢，也要皇上允许？”我满不在乎的嘲弄一声，转身向大厅走去，直接将龙轩烨扔在院子里，置之不理。 我以为，他至少会跟进来骂我一句的，没有想到的是，他不但没有追进来，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绾平阁。 而梅园里，也热火朝天的开始建造起了宫殿。 只是，这宫殿，并没有因为龙轩烨是皇帝，就建造的很顺利。 许多大臣已经上奏请求龙轩烨废妃了…… 龙轩烨一时间被烦的焦头烂额，却也不肯让步。 不但不废妃，梅园的宫殿用料皆是华贵至极。 可悲的是，他努力的兑现他的承诺时，却也不肯再踏进绾平阁一步。 我知道，他不是恨我，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心中的仇恨。 “主子，去见见皇上吧！”春儿终于忍无可忍的出了声，开口劝道。 “不是说他公务繁忙吗？还去见什么？”我斜卧在矮塌上，视线落在书本上，却半晌也没能看上一页。 骗得了天下人，终究是骗不了自己，我的心思，早就已经飘远了。 “主子，您和皇上经历了这么多，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这般怄气。”春儿陡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主子，您去求皇上停了梅园的宫殿建造吧！再这样下去，天下人一定当主子是倾国妖妃的。” “倾国妖妃又能如何？”我放下手中的书本，下了矮塌，看向窗外，“春儿，你说，还有多久，才能下雪？” “主子？”春儿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疑惑，却还是回道：“快则两月，慢的话，怕是要百日吧！” “慢则百日……”我昂起头，轻轻的笑，将眼中的氤氲逼回去。 “主子，奴婢听说，皇上病了。”春儿的语气里，带着痛，带着阵阵心酸。 我缓缓转身，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春儿，终是说出了自己最不想说的话，“春儿，其实你喜欢的人，是龙轩烨，是不是？” “主子？”春儿惊得跌坐在地，眼中的慌乱好似无处可逃一般的乱窜。 其实，春儿平时掩饰的很好，对龙轩烨从未眉目传情。 但，一个人若是真的爱一个人，终是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完全掩饰住呢！ 春儿似被我逼的无处可退了一般，缓缓跪直身子，昂头看着我，声音发颤的道：“主子，春儿的确是仰慕皇上，像皇上那样的男子，没有女人会不仰慕的。但，春儿虽然身份卑微，却也懂得什么叫姐妹情深。春儿不敢，也绝不会对自己姐姐爱的男人，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起来吧！”我伸手扶起她，“我又怎么会不了解你的为人呢！” “主子……”春儿眼角沁着委屈的泪水，嘴里仍旧呢喃着，“主子，你要信春儿……” “我信你”我点头，重重的点头，“春儿，对不起。” “主子？”春儿不解的看着我。 “我不能成全你和龙轩烨。”我痛苦的闭上眼，不知这样的话，会不会让春儿在心里怪我。 “主子，春儿知道，您和皇上之间的感情甚深，容不得一粒沙子，任何人，都不可能插进你们之间，春儿又怎么敢有非分之想呢！”春儿拼命的摇头，证实着自己的清白。 “春儿，主子给你找户好人家，嫁了，好不好？”我吞下满口的苦涩，明知道这话一出口，春儿便会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还是没有选择，不得不说。 春儿震惊的看了我好半晌，才艰难的点了点头，应下，“好” “春儿，你会恨我吗？”我突然想起了龙轩烨，想起他总是什么都不解释的安排着我的一切。 我现在又与他有什么区别呢？ 一样是什么都不解释的，安排着春儿的一切。 明明知道她爱龙轩烨，我却不能成全她。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我不愿这么做…… 不管我和龙轩烨今天是怎样的局面，龙轩烨都是爱我的，我便不能将别的女人推给他。 当初，一个柳蓉蓉已经让他震怒了。 我若是再把春儿推给他，他怕是恨我至深的。 恨我，我可以接受…… 但，春儿是我最亲的人，为了让我痛，他又怎么可能放过春儿呢！ 哪怕是我死后，他可以爱上任何人，也都不会爱上春儿。 毕竟，春儿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跟了我十年。 竟然，注定她永远得不到龙轩烨的爱，那又何必一辈子留在深宫，孤独终老呢！ 春儿，等主子死了，你就会明白主子的苦心了。 主子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不要再卷进宫廷的争斗。 “春儿打从跟着主子那天起，就已经决心这一辈子为主子生，为主子死，主子现如今为春儿谋幸福，春儿怎会恨，怎敢恨。”春儿再次跪了下去，重重的将额头磕到坚硬的地面上，“春儿以后不能照顾主子的日子，主子一定要多保重。” “春儿……”我轻喃了一声她的名字，终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转身便走。 “主子，既然您是爱皇上的，为什么不去见见皇上？奴婢听说，皇上病的很重，却每夜不顾身子，通宵达旦的批阅奏折，再这样下去，皇上的身子定然撑不住。”春儿哽咽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句句刺痛我的心。 龙轩烨，为何不珍惜你自己？这是你给我的报复吗？ “主子”春儿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绝望，是我让她绝望了。 “我累了，想休息了。”我一步一步的走进内室，每走一步，都觉得那一股子痛，在全身不停的蔓延。 在床边坐下，抬手放下幔帐，我隐忍的泪，才大颗大颗的滚落…… 龙轩烨，我好想你，好想你…… 可，我也好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为何你要杀死我娘？ 你明知我们之间有杀母之仇，为何还要招惹我，为何？ 我静静的坐在床幔里，脑中不停的闪过与龙轩烨之间所拥有的回忆，无论我怎么努力，却终是无法忘记分毫。 爱也好，恨也罢，有关他的一切，都已经融入了我的骨髓。 相忘于江湖，已经成了奢望。 相濡以沫，更是痴心妄想…… 我们之间隔着太多，才有了今天这般的局面。 伸手，从怀中摸出在漓州城，他送我的六只梅花簪，眼中的泪竟是更凶了许多，滴滴落在那形态各异，做工精巧的发簪上。 “龙轩烨，其实，我还是最喜欢那支梅花木簪。”我用手背掩住唇，堵住自己险些泄出的哽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陡然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春儿的声音，颤抖着响起，“主子，不好了，刚刚赵公公派人来通知，皇上吐了好多血，性命堪忧……” 第109章 “哗啦啦” 我手里的梅花发簪悉数掉落在地，我却视若无睹，傻傻的坐在床上，忘记了反应。 “主子”春儿还在帐外一声一声的叫我，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扯开幔帐。 “主子，您快去吧！皇上想见您最后一面。”春儿已是满脸泪水，泣不成声。 “最后一面……”我痴痴的呢喃着这几个字，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从床上弹跳而起，向外跑去。 “主子，你慢点。”春儿在我身后急切的唤着我，却唤不停我的脚步。 我不顾身份，不顾矜持，忘记了仇恨，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跑向龙延宫。 我到龙延宫的时候，赵公公正侯在门口，等着我。 “娘娘，进去吧！”赵公公一脸哀戚的说道。 “公公，龙轩烨他？”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公公，向后退一步，竟是不敢进门。 “娘娘，您快点吧！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赵公公扯住我的胳膊，就往里走去。 我木然的移动着步子，向里走去…… 偌大的龙延宫里，此时冷冷清清的，只有离末殇和七哥两个人陪在龙轩烨的床侧。 “绾绾，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龙轩烨定定的看着我，语气微弱得，好似他的声音随时会散去。 “为什么会这样？”我跌跌撞撞的来到他的床前，跌跪在地，握住他向我伸来的手，“你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绾绾……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原……原谅我吗……”龙轩烨的视线已经不再有关泽，满满的皆是哀切。 “你若是敢死，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我狠狠的盯着他，却还是没能忍住眼中的泪水。 “绾绾……你的确……的确该恨朕……”龙轩烨嘴上这般说着，手却尽着最大的努力，紧紧的攥住我的手。 只是，不管他多努力，他手上也使不上多大的力气了。 “为什么要杀了我娘？”我不想恨他，真的不想恨，只要他说不是他杀的，我就信。 “绾绾……对不起……”龙轩烨再次默认了他杀我娘的事实。 对于他的每一个表情，代表着怎样的意思，我都是了解的。 他的的确确是杀了我娘…… 我心里存着的那一点不是他的期许，彻底的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们该如何再去相爱？ “绾绾……求你……别恨我……”龙轩烨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缓缓滚落，击碎我的心…… 我默默的落着泪，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可以说不恨吗？他杀了我娘啊！ 可是，我爱他，我是真的爱他…… 爱与恨，爱情与亲情，交织在一起，我已经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龙轩烨，到底为什么？”我不甘，不想就这样给一个答案，不给原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杀了我娘？ “我以为……以为时间久了……就没有人记得……记得这件事情了……可原来……做过就是做过……对……对不起……”龙轩烨握着我的手，猛的卸去了所有力气，那双带泪的眼，亦缓缓地落下了眼帘。 “龙轩烨……”我晃晃他的手，试探着唤他。 可他就是不肯给我一点的反应，就是不肯…… “龙轩烨，你不要吓绾绾，不要……”我握紧他的手，声声哀求，他却已经不再给我一点的反应。 “御医”好似七哥在大声的呼喊着，我却已经分辨不清，分辨不出。 所有的爱恨在这一瞬间被抽离，我跌坐在地，只能呢呢喃喃的说出一句话，“龙轩烨，你若是敢死，绾绾定然恨你一辈子……” “丫头，你先起来，让御医看看皇上。”七哥抱起我，我却不肯松开龙轩烨的手。 “丫头，别这样。”七哥伸手强制掰开我的手，将我带到一旁。 我看着那些御医，将龙轩烨的龙床围了个水泄不通，却只是片刻，便已经齐刷刷的，都跪在了地上，“王爷，皇上已经闭气了，现在只余微弱的心跳，臣等罪该万死，实在无力回天……” “他还有心跳，也就是说，他没有死，是不是？”我轻轻的摇头，等着那些御医给我答案，他们却半晌，也没有一个人理我。 “七哥，他们为什么不回答我？”我昂头看着七哥，等着他给我一个答案。 “娘娘问话，你们听不到吗？”七哥震怒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时，门口处亦传来了太监的高唱。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德妃娘娘驾到” …… 几个女人风风火火的冲进门，脸上皆是带着焦急，却不见多少的哀伤。 “皇帝”太后走到床前坐下，握住龙轩烨平放在床上的手掌，轻唤了一声，得不到反应，便用食指探上了龙轩烨的鼻子下方。 随即，太后倒抽一口凉气，险些跌坐到床下去，幸好身后的太监扶住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哀家？”太后瞪向我和七哥，好似我们是罪魁祸首一般，用着极其恶毒的眼神。 “回太后，皇上怕您担心，所以便瞒下了消息，谁知道今天病情会突然加剧……”七哥松开我，弯下身，恭敬地回道。 “皇帝，哀家是你的亲娘啊！你怎么能这么傻？”太后哀切的哭嚷一声，神色陡然变冷的盯着地上跪着的那群太医，“皇上患的是什么病？” 一群太医，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人敢说。 “哀家问话呢！你们听不到吗？”太后厉喝一声，吓得那群太医们皆是一哆嗦，太医院的院政才开口回道：“回……回太后……是一股急火引起的。” “怎么可能？”我最先出声，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么荒唐的理由。 “太医院养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太后似没有听到我的怀疑一般，指责着那般奴才，“若是救不活皇上，你们全都下去给皇上陪葬。” “太后，皇上现在……现在已经是药食无灵，若是想留住一丝命脉，臣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当说不当说。”还是刚刚说话的那院政，这会儿似乎胆子大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结巴了。 “什么办法？”太后显然是一惊，只是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我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那太医，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回太后，就是让皇上服下昭林山的假死丹药。”那太医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回道。 “什么？”太后一怒而起，“那不是要让皇上变成假死人了？” “臣等现在实在无力回天，只能借用此药，先保住皇上的命，等有了别的办法，再救起皇上。”院政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已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太后，臣妾求您，让皇上服下假死的丹药吧！”我的身子软了下去，跪在地上，声音低低的哀求道。 我知道这里边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但我管不了这么多，我只想让龙轩烨活下去。 我明白，让皇帝假死，这样不合规矩。 毕竟，皇上仍旧在世的话，新君的继位，便成了问题。 “绾妃，你胡说什么？皇上洪福齐天，一定能救活，何须变成假死人？”太后冷冷的盯视着我，好似我要害她的儿子一般。 只是，她的话，明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太医刚刚说的已经很明白，龙轩烨已经没救了，只能靠假死丹药维持生命，以后再想办法。 可太后为何要不同意？她到底是有信心救活龙轩烨，还是她别有居心？ 我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得一惊，怎么都不敢再往下深想。 “太后，臣妾也恳求太后让皇上服下假死丹药。”温夕月上前一步，在我身边，直直的跪了下去。 我感激的转头看了温夕月一眼，她却不屑的一瞥唇，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第110章 “皇后，你这是何意，也要与绾妃一起胡闹吗？”太后的眼神渐渐变寒，看着又接二连三一起跪下去的嫔妃，才终是无奈的妥协，“好，哀家这就派人去昭林山取药。” “太后”离末殇上前一步，弯身，抱拳，“末将手里正好还有一颗假死丹药，可以给皇上服下。” 太后的眼神一窒，显然没有想到离末殇手里会有丹药。 “太后，再晚就来不及了。”院政一脸急色的回禀道。 “哀家怎知这颗丹药是真是假”太后冷眼盯视着离末殇，摆明不信他。 我虽知道离末殇一定不会害龙轩烨，这个时候却没法开口。 太后本就排斥我，再加之，她似乎根本不想让龙轩烨服假死的丹药。 我若是这个时候开口，搞不好会给她拿去做借口。 “太后，离将军忠心为国，臣妾信他。”温夕月昂起高傲的头，看向太后。 “就算是皇后信他，哀家也不会拿自己儿子的命开玩笑。”太后说得理直气壮，好似这一屋子的人，只有她是真的关心龙轩烨一般。 “太后”温夕月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臣妾是一国之母，臣妾愿意信离将军。” “你……”太后没有想到温夕月会这般忤逆，一时间气得只能干瞪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离将军，还不喂皇上服药。”温夕月冷冷的吩咐离末殇一声，整个人的气势，不比太后弱一分。 “是，皇后。”离末殇给温夕月行了个礼，便向龙榻边走去。 “有哀家在，哀家看你们谁敢动哀家的儿子。”太后对身后的奴才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便将龙轩烨的龙床给团团围住了。 “太后，皇上现在昏迷不醒，末将只能听皇后的。”离末殇先礼后兵，“得罪了” 话落，离末殇只是一挥手，就将挡在床前的太监打到了一旁去，迅速来到龙轩烨的床旁，将丹药放入他的口中，再拉起他，一拍后背，龙轩烨的喉结便动了下，咽下了药丸。 太后见一切尘埃落定，知道再多言也无济于事，只得不再计较。 “赵忠，你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皇上昏迷前，有没有留在什么诏书。”太后尽管语气低沉，听不出什么端倪，但眼中却闪过了一抹紧张。 “回太后，有。”赵公公回的迅速，肯定。 “拿给哀家看看”太后抿紧唇角，接过赵公公递过来的明黄诏书，展开。 “你确定这是皇上留下的诏书？”太后看罢，勃然大怒。 “老奴确定”赵公公眼中没有一点的惧色，反而又道：“如果太后看好了，老奴就遵照皇上的旨意宣读了。” 太后颤抖着手，将明黄的诏书递给赵公公。 赵公公展开诏书，众人跪地，只余太后还站在那里眼神发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知身子欠佳，特立此诏，待朕他日陷入病态之时，由瑾王龙轩瑾监国。” 赵公公的声音极高，将龙轩烨简短的诏书高唱而出。 这诏书也算是合理，毕竟龙轩烨无儿无女，他有事，由七哥监国，也说得过去。 “赵公公，皇上还有没有其他的诏书？”太后不甘的又问道。 “回太后，没有。”赵公公恭敬的回道。 “那若是一直找不到办法救皇上，难道要让七王爷监国一辈子？”太后凝了七哥一眼，眼中已满是敌意。 “老奴不知”赵公公垂眉敛目，一脸恭敬的样子。 “不知不知，你到底是怎么伺候皇上的？”太后陡然震怒，一挥手，“来人，将赵忠给哀家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太后”七哥上前一步，将赵公公挡在身后，“儿臣监国，如果没有赵公公从旁提点，儿臣怕不能胜任。” “瑾王这是在以监国的身份压哀家吗？”太后冷笑一声，拉过柳蓉蓉，“瑾王可知德妃已经怀有身孕？” 七哥一惊，随即才回道：“儿臣不知” “那瑾王现在知道了，看这事该如何是好？”太后冷笑着，逼问道。 “儿臣不懂太后的意思”七哥迎上太后的视线，神色上没有一点的惧怕。 “国不可一日无君，瑾王毕竟只是监国，哀家希望瑾王可以保证，待德妃的龙裔出生后，若是皇上还没有醒，瑾王可以让出皇位给皇帝的嫡系血脉。”太后不见半点痛色，有的只是寸步不让的利益之争。 “太后，儿臣怕是没有这个权利，儿臣只是监国，皇上也仍然在世，儿臣又怎敢保证此事？”七哥婉拒太后的要求，语气虽低，却也是寸步不让。 “也罢，这事还是容后再议。”太后忍下满心的怒气，视线竟是调向了我，“来人，将这个妖孽给哀家压住，哀家赐她三尺白绫。” “太后，臣妾犯了何错，要让太后如此待我？”我并不惊讶，早就料定，她一定会对付我。 龙轩烨健康的时候，她忌惮着龙轩烨，不敢动手，但现在不同了，她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呢！ “你妩媚皇上，气得皇上急火攻心，还不该死？”太后咬牙，狠狠地道。 她的话，一下子戳到了我的心窝，竟是让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龙轩烨死前说过的话，再次回荡在我的耳边，如根根芒刺，刺入我的心里。 “将绾妃送回绾平阁，你们送她上路。”太后森寒的声音不绝于耳，我这才反应过来，迎视着她，回道：“太后，这事无凭无据的，您怎能就这般定了臣妾的罪。” 如果龙轩烨不在了，我一定会追随他而去。 可现在，他还活着，我又怎能轻易死去，留他一个人孤单于世。 “太后，皇上刚一如此，太后就定了绾妃的罪，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了去，恐怕会影响了太后的仁慈之名。再者，皇上重病在床，本该大赦天下，又岂能这么快就杀生？为皇上种下孽根。”七哥语气低沉的出声，显然不是在劝，亦不是在商量。 “瑾王，呵……”太后打量了一会儿七哥，才收回视线，“摆驾，回宫。” 太后一离去，一众嫔妃对龙床上那个已经变成了活死人的男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兴趣，索性一起离去。 但，唯留一个人，还未曾离去，那便是温夕月。 “瑾王，本宫可以与你单独聊两句吗？”温夕月待众人散去，这才出声对七哥道。 “皇嫂请”七哥并未拒绝，与温夕月随即走了出去。 …… 我一步一步走到龙床前，缓缓坐下，握住龙轩烨的手，眼泪便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龙轩烨，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先我一步长睡不醒…… 不是说，天上人间，碧落黄泉，不离不弃吗？ 你起来啊！起来兑现你的承诺，我不许你言而无信，我不许。 “娘娘节哀，皇上洪福齐天，定然不会有事的。”赵公公站在我身侧，低声劝道。 “赵公公，为什么会这样？”我昂头望着赵公公，心头不停滴着血。 “娘娘……”赵公公神色为难的看着我，并未答我。 “赵公公，是不是因为我，他才会急火攻心？”我周身颤抖着，问出了口，竟是害怕知道答案。 “是”赵公公对视着我，回的肯定。 我握着龙轩烨大掌的手，缓缓的松开，只觉得全部神志已经被抽走。 赵公公一直待我极好，谁都能骗我，只有他不会。 “赵公公，你胡说什么？”离末殇怒斥一声，急急的对我道：“娘娘，皇上不是因为您，您不要往心里去。” 他看向离大哥，感激的对他笑笑，才道：“你们出去吧！我想陪陪他。” “是” “是” 两人领命，一同步了出去。 “吱呀”一声，门关上，我才再次握住龙轩烨的手。 第111章 “龙轩烨，为什么我们之间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将他的手掌拉起，手背贴到我的脸上，低泣起来。 “你答应会陪绾绾去看雪，赏梅，怎么能说话不算呢！” “龙轩烨，绾绾只剩几十日的寿命了，你也要丢下绾绾不管吗？不要这般狠心，求求你，早些醒来，好不好？” “龙轩烨，我恨你，你怎么可以让我又爱你，又恨你之后，狠下心，丢下我呢！” “龙轩烨，绾绾还有许多想不通，你还欠绾绾许多解释，你不许就这样一直睡着，不许……” 我哭了，低吼了，骂了，求了，可他都终究不肯给我一点的反应。 我终是面对了现实，站起身，走出了龙延宫。 “离大哥，我可以和你单独聊两句吗？”我看着仍旧站在龙延宫门外的离末殇，低声问道。 “好”离末殇一向最重视男女有别，这一次居然出奇的没有拒绝我。 “谢谢你，离大哥。”我感激的笑笑，与他走出龙延宫的院子，去了湖心亭。 只有那里，四周空旷，让人无法偷听。 “离大哥”我轻唤一声，款款下拜。 “娘娘，您折杀末将了。”离末殇连忙上前，想扶住我，却又碍于男女有别，缩回了手去，“娘娘，您有事便吩咐，不必行如此大礼，末将受不起。” “离大哥，绾绾将你当成亲哥哥，你又怎会受不起。”我直起身，含泪看向他，“只是绾绾相求之事，怕是会让离大哥为难。” “娘娘请讲，末将若是能做到，定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离末殇眸光微闪，闪过一抹痛，却仍是语气坚定的回道。 我定定的，看了离末殇片刻，虽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为难他，却还是开了口。 “离大哥，帮我查查柳蓉蓉的身世，还有柳蓉蓉是否真的有孕了，可以吗？” 这件事，我只能求离末殇了，我自己在宫中没有任何的势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查。 而七哥，他现在刚刚监国，要做的事情很多，我并不想打扰。 “娘娘……”离末殇皱紧眉宇，打量了我一眼，才问道：“娘娘为何要查德妃娘娘？” “我不相信她会有孕，就算是有，也不会是皇上的。”我怎么会忘记，不久前，龙轩烨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他从来没有宠幸过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柳蓉蓉又岂会有孕？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离末殇凝了神色，低声警告道。 “离大哥，你不信我的话？”我知道他忠君爱国，是个谨慎之人。这种有关皇室的丑闻，断然不会轻易相信。 但，龙轩烨现在昏迷不醒，我必须要帮他守住他的江山，决不能让奸人得逞。 我现在越发的怀疑，龙轩烨和太后之间的母子情，没有那么简单。 “末将是外臣，不敢轻言后宫之事，还请娘娘见谅。”离末殇低垂下头，不肯看我，已经明显的婉拒了我的要求。 “离大哥，对不起，难为你了。”我苦涩的笑了笑，最后看他纠结的表情一眼，便步出了湖心亭。 心，隐隐的刺痛，彷徨的感觉越加的升腾…… 此刻的无助，我不知道该如何言喻…… 但无乱如何，即便孤立无援，我也要保住龙轩烨的皇位。 …… “春儿，帮我回去收拾几件宫装，今儿起，我会住在龙轩烨。”我嘱咐一声正在等待我的春儿，便向德惠宫走了去。 谁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帮谁，离大哥有他的难处和原则，我不会怪他。 这一次，我只能靠自己了。 “主子，你这是？”春儿没有立刻离开，神色紧张的看着我，问道。 “你去吧！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勾唇，勉强的笑了笑。 “是”春儿担忧的看我一眼，终是未敢逾越，向绾平阁走去。 “娘娘”离末殇的低喊声从我身后响起，唤住我的脚步。 “离大哥这是？”我不解的看着快步追上来的离末殇，问道。 “娘娘这是准备去哪？”离末殇眉宇紧皱的打量着我。 “我去见见太后。”我并不想骗他，便直言不讳的回道。 “末将可以问问，娘娘为何事要去见太后吗？”离末殇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离大哥又不是外人，当然可以问了。”我无所谓的笑笑，“皇上现在昏迷不醒，太后又一心想杀我，我当然要为自己谋划一下了。” “娘娘只要留在龙延宫中，瑾王爷断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娘娘的。”离末殇提点道。 “离大哥，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让一个人死，那个人定然是难逃一劫的。”我当然知道七哥一定会保护我，但我却不想一辈子被人保护。 龙轩烨的保护，我可以享受的心安理得，但别人的，我不想要。 “不会的，太后现在定然没有心思杀娘娘。”离末殇语气极为肯定的急道。 离末殇虽知书识字，熟读兵书，毕竟是武将出身，心机不重。 再加之，他可能对我也未设防，一着急，便表现得明显了许多。 “是吗？离大哥为何如此肯定？”我淡笑，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娘娘……末将……末将只是瞎猜的……”离末殇眼神一慌，低下头，不肯看我。 “谢谢你，离大哥。”我转身继续向德惠宫的方向走去，他亦没有再拦。 …… 太后很容易便见了我，估计她也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个风头浪尖的时候，想要见她。 “臣妾见过太后”我恭敬的向她行礼，却并未等来她的回应。 她有心难为我，我并不意外，毕竟我们之间的新仇旧恨，着实不少。 “太后可是希望德妃娘娘的龙裔登上皇位？”我依旧弯着身，虽恭敬，唇角却已经翘起，故意笑得奸诈。 “大胆，绾妃，这种忤逆犯上的话，你也敢说。”太后一拍桌案，直指我，降罪的话，还没等出口，我就已经先她一步说道：“太后，如果臣妾愿意助太后一臂之力，太后能否放臣妾一条生路，保臣妾百年无忧。” “就凭你？”太后鄙夷一笑，直指我的手指，却落了下去。 “太后，也认为臣妾可以，不是吗？”我缓缓直起身子，看向她，“就凭臣妾和瑾王之间多年的感情，太后觉得够吗？” “呵……”太后冷笑一声，眼中的鄙夷更胜，“哀家真没有想到，皇上才刚刚出事，你就会选择与哀家合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不怕死呢！”我忽略她眼中的鄙夷，满不在乎的说道。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两母女一样的狠绝，无情……”太后盯视着我，眼中竟是迸射出了恨意。 我心尖一痛，脱口问道：“我娘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娘亲是这世上，最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太后咬牙切齿，眼神没有聚焦的发着狠，似陷入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你住口，不许你这般侮辱我娘。”我顿时怒火攻心，真恨自己怎么就犯傻，问了太后这样的问题。 其实，娘亲是怎样的人，于我而言，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我只是想知道龙轩烨为什么要杀了我娘。 “呵，这就受不了了？”太后从椅子上站起，步下台阶，一步一步走向我，“如果，哀家告诉你，是皇帝亲手杀了你娘，你该作何感想？” 我冷冷的看向她，并未接话。 我知道，她说出这些，无非是为了，我更恨龙轩烨。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太后见我毫不震惊，自然也就猜到了些什么，“怪不得打你回宫后，就一直跟皇上闹别扭，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第112章 “他为何会杀我娘？”我声音发颤的问道。 “因为你娘想要刺杀先皇，所以皇帝为了救他父皇，就一刀插进了你娘的胸膛。”太后在我面前站定，长长的指套划过我的脸颊，“这张脸，跟虞暖儿那贱人还真是像。” “我不会信你的鬼话”我打掉她在我脸上作怪的手，“如果一切如你所说，先皇为什么还要收养我？他不是应该斩草除根吗？” “先皇被你娘的美貌所迷，与你娘斯通，最后却险些丧命在虞暖儿那蛇蝎美人的手。皇帝救喜欢一命，他不但不感激，还险些要了皇帝的命，若不是哀家找了许多老臣去求先皇，鍙国的皇帝，早就不知道是谁了。”太后的胸膛不停欺负，眼中狠戾的光芒越加的胜。 可见，她心里有多恨…… “你胡说，我娘不叫虞暖儿。”我明明记得，娘亲不是叫这个名字的。 “哀家胡说？那你可以去问问瑾王，相信他母妃也定然会和哀家一样的厌恶虞暖儿那狐媚子。”太后一扬袖，眼波流转，恨意越加深重。 “太后，臣妾今日来，不是和您回忆从前的，臣妾只想知道，太后是否愿意和臣妾合作。”我没有办法再听下去，就算我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也是去问七哥，不是听太后说。 她本就恨我娘入骨，又怎么可能会公正的说出这其中的事实呢！ “怎么？这就不想听了？你娘做过的不堪之事，可不是这一件两件啊！”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哀怨，那张华贵的脸上满是狰狞。 她在这深宫中，争夺了这么多年，当真快乐过吗？ “太后，若是不想答应臣妾的提议，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我弯身行了礼，便转身想要离开。 “哀家凭什么信你说的是真话？”太后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冷静，不再冷嘲热讽，却冰冷异常。 “太后可以不信”我没有转身，只是停顿了一下脚步，便继续向前。 “好，哀家就姑且信你，你若是能成事，哀家就送你出宫，永远不会再动你。”太后几乎未曾犹豫，便爽快的应了下来。 我没有转身谢恩，径自走出了德惠宫。 她已经对我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只怕是，柳蓉蓉的孩子一登上皇位，她就会杀我灭口。 哪怕是现在，她也是不信我的，只不过是姑且一试。 ……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走出德惠宫的时候，离末殇竟是站在离德惠宫不算远的地方等着我。 “离大哥是在等我吗？”我快步追上正要离开的离末殇，故意坏坏的问道。 离末殇面色一窘，连忙回道：“娘娘误会了，末将只是刚巧经过这里。” “那不知道离大哥要去哪，才会刚巧经过这里呢？”我发现我也挺恶劣的，见到离末殇发窘的样子，居然觉得有趣。 “呃……去龙延宫……”离末殇不加深思，便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无奈的弯了弯唇，没有揭穿他，“走吧！正好我也要去龙延宫。” 其实，从湖心亭到龙轩烨，无论走哪条路，都不会经过德惠宫…… 我知道，他一定是担心我，才会等在那里，好方便救我。 对不起，离大哥，让你担心了。 可是，这一次，绾绾会很小心的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龙轩烨。 “娘娘请”离末殇退到一旁，让出一条路来。 我没有动，而是站在远处，打量了离末殇片刻，才开口说道：“离大哥，我刚刚听太后说，这宫里以前有个妃子，叫虞暖儿……” 我知道不该，还是试探了离末殇的话。 “……”离末殇震惊的看着我，神情明显的一愣，黑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离大哥，你也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我越发的失望，有一口气堵在心口处，无法呼吸。 先皇为我取名“赫连暖”时，曾说，希望这座深宫能给我家一般的温暖。 可事到如今，我竟是才知道，原来不是为了我可以得到温暖，这个名字不过是在纪念我娘。 为何我信以为真多年的事情，如今竟是变得如此的讽刺…… 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末将不知”离末殇微垂头，四个字说得异常坚定。 其实，不是不知，只是他不想说罢了。 “那走吧！”我了解他的脾气，不能说的，定然不会说。 而且，这件事情，毕竟事关皇家，他不方便说，也实属正常。 …… 一路无话，离末殇护送我回了龙延宫。 “赵公公，七哥呢？”我看着守在龙轩烨床前的赵公公，问道。 “回娘娘，瑾王在御书房中处理政事。”赵公公恭敬的回道。 “恩，你先照顾皇上，我有事去见瑾王。”我交代一声，赵公公也未多问。 出门时，我看了一眼门前还未离去的离末殇，没有言语，直接向御书房走去。 离末殇这般寸步不离的守在龙延宫，想必也是想保护龙轩烨吧！ 他这次回皇城，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我未曾再深想，却也觉得巧合。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 我看着御书房的木门，摇摇了头，晃掉脑中的思绪，才开口让门前的太监是禀报。 很快，去禀报的太监，就请我进了门。 “丫头，别太难过了，皇上洪福齐天，一定不会有事的。”七哥迎上来，担忧的看着我，安慰道。 “恩，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点头，想回七哥一抹笑，却笑得自己嘴里发苦。 “丫头，别这样，七哥看着难受。”七哥拉着我的手腕，走到一旁的椅子旁，按我坐下，才又道：“找七哥是不是有事？” “恩”我点点头，昂头望向他，“七哥，我想问你关于虞暖儿的事情。” 七哥眼神闪烁一下，有意回避了我的眼神。 “七哥，别说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我不给他机会否认，站起身，痛苦的看着他，“七哥，我只想知道，龙轩烨到底为什么要杀了我娘，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第113章 七哥静静的与我对视良久，唇角张合几次，最后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你说话啊？”我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了，痛彻心扉的看着七哥，嘶吼着，“七哥，难道我娘真的就那么不堪？” “丫头，不是的，你别这样。”七哥扶着我的双肩，按住我颤抖不已的身子，急声安抚道。 “你骗我，如果真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愿意说？”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七哥对当年事情的难于启齿。 “丫头，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何必非要知道呢？”七哥撤下按在我肩膀上的大掌，竟是装过身去，不再看我。 “七哥，你就真的忍心，让我恨龙轩烨一辈子吗？”我忍住哽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清晰。 “丫头，回去吧！七哥还有很多政事要处理。”七哥轻叹一声，丢下一句甚是无奈的话，向自己的小书桌走去。 “七哥”我低唤一声，缓缓跪了下去，“七哥，绾绾就快死了，就这么点心愿，你也不能满足绾绾吗？” 我知道，我这么做，就是在难为七哥。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能难为他说出当年的事实，我还能难为谁呢！ “丫头”七哥终于不再无动于衷，转过身来，想要扶起我。 “七哥，求你，告诉绾绾。”我躲开他的手，不肯起。 “丫头”七哥无力的长叹一声，点点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七哥成全你。” “谢谢七哥”我咬紧下唇，缓缓站起，却怎么都无法抑制身子不停的颤抖。 “坐吧！”七哥将我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亦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丫头，不肯告诉你，是为你好，但既然你执意想要知道，七哥就告诉你。” “谢谢你，七哥。”我已经不知道，除了谢谢，我还能说什么了。 “丫头，七哥不要你的谢谢，只希望你答应七哥，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可以激动。”七哥拧紧眉宇，看着我，眼中的神色异常的凝重。 “好，我答应你。”我又岂会不明白，七哥接下来要说的话，很严峻，不一定是我能接受的。 “丫头，相信不用七哥多做解释，你也知道虞暖儿就是你娘了。”七哥才提到我娘的名字，就已经满脸的疲惫，似不想再说下去。 “我知道”我的心缓缓抽紧，此刻便已经有了窒息的感觉。 “她曾经被父皇册封为虞妃，却在入宫前夜，与齐国的质子，齐桓律斯通，逃离皇城……”七哥蹲下声音，看着我痛苦的表情，不忍再说。 “那后来呢？”我颤着声问道，甚至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了。 我娘到底跟过多少男人？ “后来，父皇抓了你外公一家人，便将你娘逼回了皇城，做了他的宠妃。”七哥再次顿住，不忍的问道：“丫头，真的要听吗？” “既然，我娘已经回了皇城，做了先皇的宠妃，那为何还会有我？”我双手紧紧的抓住椅子两边，抑制住自己想要冲出门的那一股子冲动。 “赫连宇是父皇的结拜兄弟，曾陪父皇浴血沙场多年，却不肯受封，只想逍遥一生。没有人想到这样一个不贪图名利，金钱的人，最后竟然带着父皇的妃子远走高飞了。 于是，父皇很是震怒，命人追捕他们二人，一连找了九年，不曾放弃。终于在第九个年头，父皇找到了你们母女，并带回了皇宫。”七哥静静的看着我，抬手覆上我的手。 “我是和我娘一起回皇宫的？”我震惊的看着七哥，怎么都没有想到，事实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对，你是和你娘一起回来的。”七哥眉心紧皱，微微点头，确认着我的不安。 “那我为什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虽然仍旧什么都记不起，却已经开始无限的恐慌起来。 脑中有一些被我遗忘了的记忆，似乎在争先恐后的往上涌来，只是头绪太乱，我一时间怎么都无法抓住。 七哥犹豫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好半晌才开口道：“因为你亲眼看到你娘死在皇上的剑下，一时受的刺激太大……” “我……我亲眼看到的……”我的身子顿时软了下去，靠在椅背上，一动都动不了。 怎么会这样？我亲眼看到龙轩烨杀了我娘，我居然还能爱上他，我怎么可以如此不孝，我怎么可以…… “丫头，别这样，你没错，那日后，你便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七哥从椅子上站起身，踱步到我的面前，将我揽入怀中。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呢喃着，脑中似有什么在缓缓的回归…… “丫头，别逼自己，都过去了……”七哥一下一下的顺着我的背，安抚着我的痛。 可这个时候，我需要的不是安抚，而是另外一件我最关心的事情。 “龙轩烨到底为何杀了我娘？”我在七哥的怀中抬起头来，昂头看向他，抽噎着问道。 七哥痛苦的闭了下眼，才回道：“因为你娘扎了父皇一刀，恰逢皇上看到，才会还了你娘一剑。” 七哥的话，让我的脑中犹如被雷击中，眼前瞬间被染成了一片红色，全是血…… “丫头，怎么了？”七哥摇晃着我的身子，焦急的问道。 “血，全是血……”我轻轻的呢喃，耳边却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绾绾，闭上眼睛……” “娘……”我视乎认得那声音，是娘的声音。 “丫头，怎么了？说话啊，不要吓七哥？”七哥继续摇晃着我，声音越发的急。 “七哥，我好像听到我娘说话了……”我神志恍惚的呢喃道。 “丫头，别胡说，怎么会……”七哥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打断了他。 “嘘”我示意他噤声，“我娘好像又说谎了。” “绾绾，答应娘，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离开皇宫，不可以爱上皇室的任何人……”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伤痛。 “娘说，我不可以爱上皇室的人……”我猛的捂上耳中，痛苦的低吼，“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可不管我怎么努力的捂紧耳朵，那些声音都会窜入耳中，甚至越加的清晰。 最后，耳中竟是有暧昧的**声在流窜…… “百花苑，桃花树下……”我呢喃着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越过七哥，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丫头，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七哥追上我，拉住我的手臂，紧张的问道。 “对，我都想起来了。”我弯起唇，一边流泪，一边苦笑。 原来，我在桃花树下，看到的，交缠在一起，欢好的两个人，是我娘和先皇…… 我娘到底是什么人？她一辈子到底跟过多少男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丫头，难道……”七哥想问，去难于启齿。 “对，我都想起来了，那天在百花苑，桃花树下发生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我对着他嘶吼，眼前忽然一黑，身子缓缓软了下去。 …… 百花苑，桃花树下，一对男女**的交缠着，女人却忽然手握一把匕首，扎入男人的胸膛。 男人闷哼一声，不待还手，一个少年便已经冲了出来，一剑刺入了女人的胸口。 顿时，好多好多的血，从女人的胸口涌出…… 女人看向站在百花苑门口的我，满眸痛苦，低低的肯定道：“绾绾，闭上眼睛……” 可我却傻了一般，直直的看着衣不遮体，满城是血的女人，直到她闭上眼睛，我的身子也软了下去…… “啊……”我痛苦的尖叫一声，猛的坐起，从噩梦中惊醒。 虽是梦，我却也清楚，这些事情不只梦，而是在我八岁那年，真的发生过…… 龙轩烨不但杀了我娘，更让她衣不遮体，死的屈辱。 我该怎么办？我怎能不恨？ 可现在，我却恨，都无处恨…… 如果龙轩烨还是平安无事，我至少还有个恨的人。 “丫头” 耳边传来七哥痛苦的低唤声，才拉回我的神志。 我缓缓的转头望去，整个人已经呆泄。 挚爱的男人，刚刚记起的娘亲，孰轻孰重，我根本不会比。 “丫头，对不起，七哥不该告诉你这一切。”七哥抬手轻轻拭去我额角的冷汗，声音满满的皆是痛苦。 第114章 “七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抓住七哥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苦苦的哀求道。 “丫头，七哥送你离开皇宫吧！”七哥眸色坚定的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离开皇宫……”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七哥，缓缓的摇着头，“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龙轩烨” 就算是要报仇，我也要他活过来，再杀他，而不是在这个时候，丢下他。 “他不会有事”七哥又是极为笃定的回了一句，再次震惊了我。 “你怎么知道？”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七哥不答反问。 “哪里奇怪？我明明亲眼看到他晕过去的。”我的心开始慌乱，却还是不愿面对近在眼前的事实。 “丫头，别再自欺欺人了，再这样下去，你会痛死的……”七哥红了眼眶，“七哥今夜就送你离开” “好”我别过头，咬紧下唇，无声的落泪。 龙轩烨，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你怎么可以骗我？ “那七哥去安排”七哥立刻站起身，匆匆的离开了绾平阁。 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榻上，只觉得灵魂已经被人抽离，从此定然活得犹如行尸走肉。 我没有利用剩下的时间去看龙轩烨最后一次，我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将一把刀，插入他的身体里，更怕自己会不舍的离去。 龙轩烨，你爱绾绾吗？你是如何爱绾绾的？ 最初待绾绾的好，是因为可怜绾绾丧母，给的补偿吗？ …… 夜凉如水，我和春儿换上七哥送来的，小太监的宫服，跟在七哥出宫的马车旁，一步一步的走向宫门。 我并没有隐瞒春儿，将当年的事情都将给了她听。 尽管，那段往事于我而言是痛，是耻辱，我还是将给了她听。 我与她共同经历过生死，我亦是真的将她当成姐妹，又岂能骗她。 但，我并没有要求她必须跟我离开，毕竟她是爱龙轩烨的，我没有权利要求她不爱，更没有非逼着她离开。 之前逼着她嫁人，是她想离开皇宫，找户好人家。 就算直到现在，我的想法，也没有变过…… 春儿从听我讲起这段往事开始，一直哭了好久，好久…… 她对我说过话，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她说，“主子，您去哪，春儿便去哪，您恨谁，春儿便恨谁。于春儿而言，任何人，都没有主子重要，如果哪天主子想杀皇上了，您不必亲自动手，春儿替你去。” 一辈子，能得这样一个肯为我放弃一切的妹妹，我此生真的无憾了。 可我不想，亦不能连累这个一心为我的女子。 …… 七哥如今监国，他的马车自然没有人敢拦，也更加不会有人想到，当今的绾妃会跟着他的车架，化妆成小太监出宫。 极为顺利的迈出了那道大红的宫门，我回头望去时，宫门已经“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龙轩烨，我们就缘尽于此吧！ 别再找我，如若你再找我回宫，我定然杀你，为母报仇…… 为了不让人生疑，我和春儿跟在七哥的马车旁，一直走进王府，七哥才跳下车来。 “丫头，你以后就留在王府吧！七哥定然保你无忧。”七哥神色凝重的看着我，字字铿锵的保证道。 “七哥，我不能。”我轻轻的摇头，拒绝的语气却异常的坚决。 我若是留在王府中，这便是永远的后患，我不能…… “丫头，你不留在王府中，一个女人能去哪里？”七哥的语气带了些苛责，像是在责备我的任性。 可是，我这次的选择，却不是任性而为。 除去不想给七哥惹麻烦不说，我亦想离开皇城，离龙轩烨远远的。 爱和恨，在我心里已经分不出上下，我没有退路，不能选择，只能逃避，只盼着龙轩烨醒来后，不要来找我。 再入宫，我必杀他。 如若，在我死之前，他找不到我，我会下地府，亲自向娘亲认罪。 “七哥，别劝了，你该知道，我不会留下，也不能留下。”我轻叹一声，拉过春儿，“七哥，绾绾只求你帮我照顾好春儿，若是有合适的人家，你就……” “主子，你这是何意？”春儿打断我的话，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春儿，我会死，几十日后，我就会死，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亡命天涯。” “主子，你当春儿是什么人？只能更富贵的小人吗？”春儿哽了声，痛苦的看着我，指责道。 “春儿，我当你是亲妹妹，怎会那般看你。”我冷了语气，不许她妄自菲薄。 “主子，那就让春儿跟着你，伺候你，好不好？”春儿握紧我的手，苦苦的哀求道。 “不行”我使劲抽出自己的手，“七哥，绾绾就将春儿交给你了。” “丫头，你身边怎么可以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呢！”七哥上前一步，甚是担忧。 “七哥，如果你执意不答应，就送我回宫吧！” 虽是威胁七哥，却也是我的心里话，如果不能离开皇城，等龙轩烨醒来了，和留在皇宫又有什么区别？ 如若在王府找到我，龙轩烨不一定会怎么对付七哥。 我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再连累无辜呢！ “丫头……”七哥拧紧眉心，犹豫再三，才点了头。 “那麻烦七哥找辆马车，送我出城吧！”我感激的看七哥一眼，想留给他一抹笑，笑容里却只余苦涩。 “好，我立刻让人去安排。”七哥转身对自己的亲信吩咐几句，那人便去安排了。 “主子，你真的不要春儿了？”春儿上前一步，痛苦的看着我。 “春儿，让七哥给你找户好人家，好好的过下半身，勿念。”我别过眼，不敢看她眼中的泪，怕自己只要一看，便会心软。 “那主子走后，如果皇上来寻仇呢？”春儿止住哽咽，质问道。 我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安慰逼我带她离开，可低估了我对龙轩烨的了解。 “春儿，龙轩烨是不会伤害你的。”我语气轻轻，却十分肯定。 “主子就不怕有个外一吗？”春儿仍是不死心，抓住我的胳膊，急声道。 “不会有这个外一的。”我甩开她的手，“春儿，既然你还唤我一声主子，那就要听我的。” “主子，这是春儿最后一次唤你主子。”春儿痛心的最后看我一眼，转过身去。 我咬紧下唇，忍住呜咽，痛苦的闭上眼，不忍再看春儿颤抖的背影。 …… 七哥找了一辆很普通的马车，亲自送了我出城。 而直到离开王府，春儿都没有再与我说一句话。 我怪我，我是知道的。 但，我相信，她定然能懂我为她好的心情。 我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被远远扔在身后的皇城大门，才对仍旧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的七哥开口道：“七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回去吧！” “丫头，七哥真想从此与你浪迹天涯啊！”七哥轻叹一声，看着我的眸子中，仍然满是怜惜，我却总是觉得他哪里变了。 “七哥，回去吧！”我尽量说得冷淡，不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 “丫头，你要保重。”七哥握住我的手，嘱咐道。 “你会派人保护我，不是吗？”我太了解七哥，龙轩烨这两个男人，他们对我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放手。 七哥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我离开，不是因为他真的放心我，而是他定然会派人监视着我的行踪，随时掌握我的消息。 我明知道他会这么做，却没有拒绝他，不是我认同了他的做法，而是我不答应，他也会如此，倒不如现在应下，以后再想办法脱身。 “呃……”七哥尴尬的看我一眼，微侧视线，心虚的不再与我对视。 “七哥，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努力勾起唇角，“我还等着你帮我找到解药续命呢！” 第115章 我骗了七哥，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再活下去…… 爱恨纠结间，活着于我而言，已经成了最大的痛苦。 娘亲死前的那一幕，只是一日的光景，便已经折磨得我撕心裂肺，愧疚不已，我真不知道我要用怎样的勇气，走完这一辈子。 但，我却不会轻易结束我仅剩几十日的生命…… 只因，龙轩烨还没有醒来，我还没有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活着。 “好，那七哥走了。”七哥跳下马车，转头不舍的又看了我几眼，才彻底的没入了夜色中。 “走吧！去宁心庵。”我放下帘子，对前边的车夫吩咐道。 “姑娘想去尼姑庵？”车夫诧异的开口问道。 “对”我忽略他的差异，语气发凉的应道。 车夫听我语气不善，只好赶车离开。 …… 破晓时分，马车停在了宁心庵的门前。 我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轻纱遮面，才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你回去吧！这里不能招待男宾。”我对车夫交代道。 “是，姑娘。”车夫领命离去后，我才走进宁心庵的大门。 这个时候，宁心庵的大殿有很多香客，自然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便一个人，轻车熟路的去了住持师太的房间。 “当当”才轻敲两下门，木门便从里拉开，住持师太走了出来。 住持师太愣了下，才开口问道：“施主，找老衲何事？” “师太，是我。”我将轻纱拉下，露出自己的面貌。 “阿弥陀佛，原来是绾妃娘娘驾临。”住持师太恭敬的弯下身去，刚要行礼，就被我扶住了。 “师太不必多礼，绾绾想来打扰两日。” “绾妃娘娘驾临，老衲自然是欢迎。”住持师太的语气客套，且疏远。 “师太，绾绾这次来，只是普通人的身份，不是什么绾妃娘娘。为了不给师太多添麻烦，绾绾住两日，便会离开。” “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施主想住几日都可以。”住持师太看着我的眼中皆是淡然，对于我的话，似乎一点都不好奇。 “师太可否不要将我来了宁心庵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我声带恳求的道。 “施主放心，贫尼定然不会乱说。”师太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不管是叫我“绾妃”，还是叫我“施主”的时候，都始终极为淡然。 想来，这便是所谓的六根清净吧！ “谢谢你，师太。”我赶紧的对她笑笑，竟是羡慕起了她的六根清净。 “施主客气了，贫尼会让弟子安排施主住进客房的。”支持师太转身将门关上，“施主，老衲要去做早课，不知道施主可有兴趣去听听？” “谢谢你，师太。” 她的表情虽然一直未变，我却看得到她心底的善良。 “施主不必言谢，佛度有缘人，施主也算是与宁心庵有缘了。”师太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轻，不留下一点的脚步声。 这大概便是心静，万物静吧！ ……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是会在住持师太的早课上，遇见了飘雪。 本来，我这个时候为了避免麻烦，是不该与她相认的。 但，不知道为何，这个见到她，那股子亲切感，便从心底冒了出来。 “飘飘？”早课结束时，我唤住她的脚步。 她转身看着我浅笑，“我以为姑娘轻纱遮面，会不方便认我。” “怎么会呢！”我摇头笑笑，跟上她的脚步。 “姑娘来此，不知道我的酒肆？”飘雪略显担忧的看着我，显然在担忧她的酒肆。 “你放心吧！我并没有卖掉酒肆，你随时可以回到那里。” “回不去了”飘雪咬唇轻叹一声，眸子里尽是伤痛。 “飘雪，离末殇也来了皇城。”我有意提起离末殇，希望他们之间可以开花结果。 “是吗？”飘雪在我提起离末殇时，笑容尽是越发苦涩了起来。 “飘雪，有样东西要给你。”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袋子，里边装了七支梅花簪子，其中有一支便是离大哥送的白玉梅花簪。 剩下的六支，是龙轩烨送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不曾离身。 “给你”我将白玉簪递给飘雪，“离大哥一直想送给你，可惜没有机会。” “这只簪子，怎么会在你的手上？”飘雪并没有伸手去接梅花簪，却突然红了眼眶，呢喃道：“你就是绾绾，对不对？” “对，我是叫绾绾。”我愣愣的看着她，直到她眼中的泪落下，我才慌乱了起来，“飘雪，你这是怎么了？” 之前认识飘雪的时候，我并未透露姓名，她便一直叫我姑娘。 只是，为何她此刻竟是猜到了我叫绾绾？ “绾姑娘还是将这白玉梅花簪收起吧！飘雪收不起。”飘雪别过脸，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飘雪，你找到李少杨了吗？”我拧眉看着飘雪，想安慰她一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并没有进皇城”飘雪摇摇头，转眼看向我，盯视我许久，似下定决心般的开了口，“绾姑娘，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我苦笑着，攥紧双拳，又想起了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 “看姑娘这个样子，定然是有了。”飘雪语气笃定的替我答道。 “不是喜欢，是很爱，很爱，愿意用生命去爱。”我鼻子一酸，似被飘雪传染，也落起了泪来。 “那个人，不是离末殇，对吗？”飘雪含泪看着我，神色极为沉重的等着我的答案。 “飘雪，你喜欢的人，是离大哥，不是李少杨，是不是？”我震惊的看着飘雪，虽再问，却已经从她的眼泪，她的问话，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一切。 飘雪表情一僵，垂下脸颊去，好半晌才低低的呢喃一句，“可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别的女人。” “怎么会……”我想问，却已经再也问不出口。 飘雪忽然拉住我的手，低低的哀求道：“绾姑娘，如果你不能和自己爱的男子在一起，就给离末殇一次机会，好不好？” “飘雪……”我惊恐的抽出被她抓住的手，慌乱的站起身，“我和离大哥不可能” “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和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就连远远的望着，都不能。”飘雪也跟着站起身来，转身，看向远处的景色，陷入自己的回忆中，“他还说，每次看你一眼，就要用好多年来平复心情，所以他害怕看到你，只能躲得远远的，当做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叫绾绾的女孩，喜欢跟在他身后叫他离大哥。” “飘雪，对不起……”我虽然已经记起了八岁前的记忆，已经记起了离大哥，却仍是一直以为，他只把我当做妹妹，爱的人是飘雪。 现如今，我竟是拿着白玉梅花簪来送给飘雪，不是等于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吗？ “绾姑娘，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爱或是不爱，都不是错，因为那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飘雪平复许久，才摇摇头，再次握住我的手。 …… 这日后，我和飘雪谁也没有再提起离大哥，而那只白玉梅花簪仍旧留在我这里保存。 我在宁心庵住了两日里，有一日去了那次我和龙轩烨待过的后山，坐了整整一天，才下了山，离开宁心庵。 飘雪说她没有地方去，一个人又太寂寞，想和我搭个伴，一起住。 于是，我们两人在宁心庵脚下的村庄里买了一处茅草屋，住了下来。 在这里的日子很安静，我每日跟着飘雪学刺绣，酿酒，虽然仍旧会很想念龙轩烨，充实的生活，却也让我，不再那般伤感了。 第116章 一晃，便过去了半个月，没有再与曾经那些个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见面。 七哥亦是很守信用，没有来找过我。 只是，我知道，他派来的那些人，还是一直守在周围的。 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又不会来破坏我的生活，随便他们监视吧！ 我和飘雪的感情越来越好，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但，我还是没有告诉她，我的真正身份。 不是有意骗她，只是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我毕竟是出逃的皇妃，她知道了，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我一直想做到六根清净，却始终没有做到，仍是每日关心着皇城那边的消息。 我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终于，那一日，整座皇城戒严，不许进出，紧紧的关起了城门，我便知道，是他该醒来的时候了。 一日后，整坐皇城，整个鍙国的朝廷，皆是变了天。 温丞相因为和瑾王合谋造反，牵连九族，下了大狱。 而温夕月，因为谋害德妃柳蓉蓉腹中的骨肉，别摘下了凤冠，打入了冷宫。 太医院的院政亦是在这天找到了救龙轩烨的办法，救醒了他，让他来得及去处理那些奸佞。 更让人想不到的一条消息是，“绾妃养病于绾平阁，不能侍奉圣驾，特将自己的贴身大公女送给皇上，以悦龙心。 龙心大喜，册封赫连春儿为妃，夜夜宠幸，承欢于龙延宫。 任谁都想不到只风光了半个月的瑾王，就以谋反之罪失去了一切。 更没有人会想到，春儿刚一封妃，就万千宠爱于一身。 太多没有想到的事情纠结在一起，我只能联想到“疯狂”两个字。 龙轩烨到底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对我的恨，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而我，虽担心七哥，却仍是没有回皇城去救他。 我若是回皇城为七哥求情，恐怕只会加剧他的死亡。 至于春儿，我心里虽歉疚万分，却也带着一份祝福。 如果可以，我是真心的希望，在我死后，可以有一个人陪在龙轩烨的身边，真心的爱着他。 “阿暖，你在想什么？”飘雪询问的声音，拉回我的神志。 我转头看向，轻笑着摇摇头。 “别骗我，我看得出，你今天从集市上一回来，便心事重重的。”飘雪在我身旁坐下，担忧的看着我，犹豫了一番，才开口问道：“你就是绾妃，是吗？” 我愣了下，打量她许久，才点了点头。 “我有一日在集市上看到了和你一起来漓州的瑾王，便猜到了你身份不俗，但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宫中的妃子。”飘雪轻叹一声，看着我的眼眸里，带着深深的同情，“你很爱皇上，是吗？” “这你也看出来了？”我没有答，而是语气故作轻松的反问。 “阿暖，难受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笑话你。”飘雪握住我的手，用淡淡伤痛的语气安慰道。 “飘雪，我没事。”我努力弯唇而笑，轻轻的摇头，忍住眼中就要涌出的泪水。 “阿暖，哭吧！”飘雪将我揽到怀中，没有问我任何一句原因。 她大概是知道，即便她问了，我也不会说。 她就像亲姐姐一般，将她略有些清冷的怀抱借给我靠着。 这么就来，我第一次哭得大声，彻底，将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哭得昏天暗地…… 哭过之后，伤痛虽然仍在，却也算是平复了。 至于皇城里的那些人和事，我都不想再关心，我只想安安静静过完我剩下来的日子。 只是，很多时候，你越是想要平静，老天便越是不想成全你。 或许不该说是老天，而是你根本想不到，自己身边某些，你本来很相信的人，有一天会出卖你。 那一天来的是那样的快，快到我甚至没有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就已经在夜色中迎来了龙轩烨和离末殇。 我看着与他们站在一起的飘雪，缓缓勾起唇，笑得双目氤氲一片，再也无法对这短暂的姐妹情谊做出任何的评价。 “赫连绾绾，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龙轩烨打量我许久，才声音沙哑的质问道。 “回皇上，臣妾没有心。”我忍下疯狂的思念，语气平静，却微微颤抖的回道。 “好一句没有心”他嘲讽的轻笑一声，神色陡然变冷，“跟朕回去吧！” “臣妾可以说‘不’吗？”我不想与他回去，却只能身不由己，何其悲哀。 而更悲哀的，是我们口中，所谓的爱…… “你说呢？”龙轩烨狠声质问一句，一甩袖，转身走出了茅草屋。 看着我许久的飘雪，这才上前一步，“阿暖，对不起。” “没事……”我没有口不对心，是真的不想怪她。 只是，我亦不能原谅她的出卖，姐妹情谊，只能到此为止…… “阿暖……”飘雪还想要说些什么之时，却因为离末殇扫来的冷冷视线，而瑟缩一下，噤了声。 “我先走了，你以后多保重。”我越过飘雪，走到离大哥的面前，摸出荷包里的白玉梅花簪递给他，“离大哥，这个还给你。” “阿暖”离末殇神色纠结的看着我，僵持半晌，终是伸出手，接下了白玉簪。 “离大哥，好好珍惜真心爱你的女子。”这是我给飘雪的最后一句祝福，亦是真的希望离末殇可以忘记我这个祸水。 “出卖过你的人，离大哥定然会恨一辈子。”离末殇的视线越发我，散发着狠戾的光。 “离大哥……”我惊住，怎么都没有想到，曾经视飘雪为知己的离大哥，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我还能说些什么？难道是求离大哥别恨飘雪吗？ 我可以求，却也明白，离大哥言出必行的性格。 最终，我只能轻叹一声，无力的说道：“离大哥，珍惜眼前人。” 我抬步，越过离大哥，走出茅草屋。 离大哥和飘雪的矛盾，不是我造就的，亦不是我能解决的。 我能给的，只有祝福…… “终于舍得出来了”龙轩烨站在马车旁，冷冷的出声。 我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他身前，等着他接下来的命令。 他凝视我许久后，冷哼一声，自己钻进了马车，却没有让我上车。 “起驾吧！”龙轩烨冷寒的声音从车里传来，马车便缓缓的动了起来。 我跟在渐行渐快的马车旁，从小跑，到快跑…… 离末殇骑着马，就跟在龙轩烨的马车后，却也无能为力，不能上前帮我。 不是我不想逃，只是明知道逃不掉，何必还要逃？ 而且，我曾经许下诺言，如果龙轩烨再次找到我，逼我回宫，我必为母报仇。 事已至此，我又岂能再做个不孝之女？ 龙轩烨，别怪我，怪只怪，你明知道我们有血海深仇，就不该接我回宫。 从今夜起，我赫连绾绾将为杀你而生…… “啊……”脚下绊倒一块石头，我直接摔倒在满是石头的山路上。 “阿暖”离末殇驱马上前，刚要下马，就听马车里传来一道寒凉的声音，“谁若是敢帮她，朕就杀了谁。” 第117章 我冷冷的看了一眼擦破了皮，正流着血的手心，好似伤的不是自己一般的冷漠。 丝丝的疼痛从掌心，膝盖上传来，渗透进麻烦的心里，随即便已经消失不见。 我们之间从爱到恨，再疼痛，最后竟是用恨彻底的麻木了爱。 我用受伤的手心撑着地面，努力的想要爬起，任由那些细碎的石子扎进掌心。 “阿暖”离末殇低低的唤我一声，再次想要下马。 “大胆，离末殇，她是朕的妃子，阿暖也是你能叫得的？”龙轩烨的声音结了冰，掷出马车，伤害别人的同时，他自己难道便会不伤吗？ “末将知罪”离末殇沉声领了罪，顿了好半晌，又道：“皇上，再这样下去，娘娘的身子会撑不住的。” “离末殇，你逾越了，朕后宫的事情，你还没有资格管。”龙轩烨冰冷的声音，已经满是怒意。 “皇上……”离末殇不甘的仍要再开口，却被我给直接打断了，“离将军，本宫没事。” 不想离大哥再被牵连，我只好与他划清距离。 我此刻的身子，已经就快支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以离大哥的脾气，就算是会惹怒龙轩烨，他也会帮我。 我不能牵连他进来，让他与兄弟反目。 我瞧了眼，停在我身旁的马车，索性走到马车边，爬了上去。 撩开车帘的那一瞬间，龙轩烨冷冷的扫我一眼，对车外冷冷的吩咐道：“起驾” 我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漠视着他的存在。 “赫连绾绾，朕这一次，是当真恨你了。” 良久后，他狠狠的出声，从齿缝间逼出每一个字。 我清晰的听到他牙齿摩擦的声音，清楚的明白了，他到底有多恨。 “龙轩烨”我转头看向他，陡然弯起唇，笑得妩媚，“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龙轩烨愣了下，似乎有些听不懂我的话，“什么？” “百花苑，桃花树下，你一剑杀了我娘，是我亲眼所见。”我颤着声，却尽力说清每一个字，生怕他会听不清，让我再重复一次。 这样的话，每说一次，都是煎熬，要用掉积攒了许久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若是再说一次，我怕自己会说不出…… 龙轩烨一身的戾气瞬间散去，端成一条直线的肩膀，都跟着垮了下去。 至此，他再也未与我说一句话，回皇城的一整夜，马车里都皆是死寂一般的静。 直到入了宫门，他才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痛，“就是为了这件事，你才弃朕而去的？” “对”我“嚯”的转头瞪向他，满心的恨意就快压抑不住，冲破胸口。 “你就不怕，你这一走，朕会死吗？”龙轩烨的黑眸中，涌上不加遮挡的痛。 “你死，我开心还来不及，我为何要怕？”我冷冷的笑，竖起一身的刺，毫不留情的刺向他，亦伤了自己。 “既然如此，你走之前，为何不直接杀了朕？”龙轩烨陡然提高声音，已是气急。 我被他的话问住，愣了下，死死的握紧拳头，冷嘲道：“让你毫无知觉的死去，算什么报复？” “你什么意思？”龙轩烨慌乱的看着我，竟是流露出，与他极为不相称的害怕神色来。 “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杀你，就算下了地府，都会痛得灰飞烟灭。”我唇角的弧度越发的扩大，最后竟是“咯咯”的笑出了声。 我想我大概是疯了，被这无情的命运逼疯了。 “赫连绾绾，你确定自己当真能做到？”龙轩烨扯住我的衣领，一把将我扯到近前。 “能”我咬牙吐出一个字，却嫌不够的补充道：“只要我有机会，定然杀你。” “好，既然如此，就让朕看看你的决心。”龙轩烨陡然推开我，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扔到我身上。 我捡起匕首，缓缓拔出，努力镇定，手却依旧颤抖不已。 “赫连绾绾，你连手都在抖，也能杀朕吗？”龙轩烨紧紧的盯着我，带着浓重痛意的黑眸中，闪烁着点点希翼。 我看着他眼中的希翼冷笑，陡然居高匕首，刺了下去。 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流出，虽没有刺中他的心口，我这一刀刺得却也是毫不留情。 “赫连绾绾，你刺错了地方，这里死不了人。”龙轩烨握住我的手，向前一推，插入他身体里的匕首，便退了出来。 而刺目的猩红，犹如泉涌，似要流干满身的血液，才会停止一般。 “赫连绾绾，你应该刺这里，这里才能一刀毙命。”龙轩烨指着自己的心口，唇角挂着一抹苦笑，提醒道。 “龙轩烨，你很想死，是吗？”我冷笑着，忽然凑近他，“可我偏偏不让你死，我要慢慢的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 “赫连绾绾，你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龙轩烨痛心疾首的看着我，就连声音里，都带着浓重的伤痛。 我与他挨得太近，他说话时，那带着伤痛的气息，皆喷洒在我的脸颊上，扎得我全身生疼。 我忍下这从四肢百骸聚集而来的痛，从齿缝间逼问道：“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是朕的绾绾，你就不可以。”龙轩烨对着我嘶吼一声，陡然慌乱的吻上我的唇。 他的舌蛮横的闯入我的双唇间，我启开牙关，放他的舌进入，却不等他缠住我的舌，便已经落下了牙关，狠狠的咬了下去。 血腥的味道，渐渐的在我口中蔓延，我才开启牙关，狠狠的推开他，一巴掌便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惊颤了整辆马车，他愣愣的看着我，竟像极了一个受伤的孩子。 “龙轩烨，你没有资格再碰我。”我满眼恨意的瞪着他，真的恨不得他立刻就去死。 可为何明明这么恨，真到了要自己下手的时候，却又怎么都没有办法直刺他的心脏。 “赫连绾绾，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狠心的？”龙轩烨看着我，痴痴的笑着，疯癫的样子，再也没有了九五之尊的高高在上。 “龙轩烨，你不该让我爱上你，你早该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杀母之恨，我不可能不报。” “朕若是能控制，又岂会想爱上你？”龙轩烨哽了声，痛苦的望着我，“绾绾，真的只有朕死，你才能不恨吗？” “对”我微微侧开视线，回的干脆。 “好，待朕做完要做的事，就将这条命，还给你。”龙轩烨抬手捂住自己的伤口，快速点住止血大穴。 “不需要，你的命，我会自己取。”我恨极了他此刻深情的样子，这会动摇了我的心。 他深深的凝了我一眼，便缓缓的落下了眼帘，将身子靠在车壁上，不再言语。 …… 终于还是回到了这座牢笼，却是为了恨而归。 下车前，龙轩烨扯过马车上的一件大氅，披上身，挡住了一身的血迹，才下了马车。 我跟着他下了马车，没有了上次回宫时的排场，入眼的便是绾平阁冷冷清清的院落以及等在那里的赵公公。 已是人去楼空，又怎么会不冷清呢！ 我愣神之际，龙轩烨已经大步走进了绾平阁。 我快步跟了上去，愣神提醒道：“龙轩烨，你恐怕来错地方了，绾平阁不欢迎你。” “朕今夜宿在你这”龙轩烨的语气仍旧极为理所当然，就如我们之间没有决裂之前一般。 第118章 我看了一眼裹着大氅的他，明白了他是不想别人知道他的伤，才会留在绾平阁，便不再出声。 既然，我回来是为了报仇，就不能不珍惜自己所剩无几的寿命。 “龙轩烨，我想去看看温夕月。”我仍旧没有挪动步子，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他僵住身形，却没有转身，“去吧！” 他的爽快，出乎了我的意料，刚要转身离开，却又听他开口吩咐道：“赵忠，你陪她去。” “是，皇上。”赵公公走到我近前，“娘娘，请吧！” “有劳赵公公了”我客套的回了句，便向前走了去。 与龙轩烨之间的恨意越渐加深，让我与赵公公之间，都疏远了许多。 毕竟，他是龙轩烨的心腹，我是当真不想牵连，不想招惹。 赵公公一直静静的跟在我的身旁，直到走出绾平阁一段距离，他才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这是何苦呢！折磨了皇上，您自己心里也不会好过。” “赵公公知道当年的那段恩怨吗？”我没有停下脚步，亦没有看向赵公公，有些明知故问。 赵公公沉默许久，才道：“娘娘，既然已经事过境迁，又何必再追究呢！” “公公觉得本宫错了吗？”我“嚯”的转头，怒声质问道。 赵公公曾经是我最尊重的人，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他可以护着龙轩烨，站在他的一方，他怎么能用“事过境迁”这么简单的四个字来带过我娘的死呢！ 就算死的人不是我娘，是其他人，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难道，在这些人眼中，人命当真贱到不值得一点的珍惜？ “娘娘没错，只是老奴想问一句，娘娘当真下得了手杀皇上吗？”赵公公停下脚步，眼神沉静的看向我。 他当真是无动于衷…… “公公可以拭目以待”我狠狠的掷出一句话，转身继续向前。 赵公公没有再反驳着我，静静的跟在我的身边，向冷宫走去。 …… 虽然，我早就知道冷宫的位置，这却是我第一次来。 还未进门，便已经有狰狞的笑声，传入耳中，吓得我瑟缩了一下。 “公公，是什么人？”我冷了声音，看向赵公公，问道。 “回娘娘，是先皇的妃子。” “哦” “娘娘，温夕月住在这边。”赵公公指着整座冷宫里，窗子最全的一处房屋，对我说道。 我向那没有烛火的屋子望了一眼，便走了过去。 “娘娘，老奴为您照亮。”赵公公走到我身前，用手里的灯笼为我照亮。 我跟在赵公公身后，进门时，温夕月着一身粗布麻衣，坐在一张破桌子旁，望着我，笑得仍旧优雅，就好似她的地位仍旧未变。 “赵公公，你先出去吧！”我接过赵公公手里的灯笼，吩咐道。 “娘娘……”赵公公有些迟疑的看着我，未动。 “没事，出去吧！”我又重复了一次，赵公公这才走了出去。 “你果真守信用，我没有信错人。”她见赵公公出去了，才开口道。 “我会尽快想到办法，送你出宫。”我并没有心情与她寒暄，我们的立场并不适合。 “不，我不想出宫，救我爹吧！只要留他一命就好。”温夕月静静看着我，那份深沉直到此刻，也不曾削减一分。 “不行，我不会救一个意图谋反的人。”我回的直接了当，话一出口，自己都是一愣。 原来，我对龙轩烨的在意，根本没有因为恨，削减一分。 “我爹没有谋反，是龙轩烨为了搬倒他，硬给他扣上的罪名。”温夕月沉静的面容，终于有了裂痕，变得狰狞。 “就算他没有谋反，他也不会是一个忠臣。”我语气肯定，不容人质疑一分。 “呵，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如此信任他，果真是情比金坚。”温夕月怜悯的看着我，竟是同情起了我。 “不是情比金坚，而是我知道，他不是个昏君，是不会杀忠臣的。”我回视着温夕月，没有一点的心虚，不过是就事论事。 “听说他册封了你的贴身宫女春儿为妃，万千宠爱于一身。”温夕月狠狠的往我心口上撒了一把盐。 “温夕月，我是来兑现我的承诺，不是来与你讨论他的。”我的语气已经开始不善，打心里厌恶温夕月这种以打击别人，来平复自己伤痛的人。 “你如果救不了我爹，那就算了，我没有要救的人了。”温夕月冷冷的别过脸去，似不想再与我多言。 “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自己考虑清楚。”我转身准备离去，才迈出两步，温夕月的声音，便又从身后传来，“我爹若是不能脱难，瑾王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的身子僵了下，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她，“后宫从来不得干政，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帮。” 我必须让温夕月明白，我是不会帮她，救一个谋反之人。 “赫连绾绾，你真够绝情。” “温夕月，如果我是你，就把握住这次机会出宫，好好的重新开始。” “我的心死了，呆在哪里，不都一样？”温夕月唇角的冷笑渐渐落下，眸中涌上了一层哀泣。 “那你再想想，我三日后，会再来。” 最后凝视一眼温夕月的神色，我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面色虽然平静，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才短短几月，两个曾经都想置我于死地的女人，竟是都以悲凉收藏。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却也不禁同情起了这两个女人。 如果，她们都没有入宫，此刻定然也会活得笑颜如花…… 如果，先皇没有抓我娘回宫，我娘也许现在还逍遥于山水间…… 如果，龙轩烨没有执意将我困在深宫，我这生大概都会在平静中度过，永远不会记起八岁前的记忆…… 可如果终归只是如果，我们皆是一入深宫，便再也出不去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温夕月能放下一下，出宫重新开始。 …… 与赵公公走在回绾平阁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了洛芙，那个许久未见的女子。 “公公，本宫想去浣衣局走一趟。” “是，娘娘。” “公公，春儿……她过的好吗？”我沉默了良久，终于将憋在了心里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回娘娘，丽妃娘娘很好。” “丽妃……”我念叨一声，才呢喃着问道：“是美丽的丽吗？” “回娘娘，是。” “她很好，我就放心了。” 春儿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可我却不知道，我该恭喜她，还是从此与她再无瓜葛。 “娘娘，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不管册封了谁，心终归还在娘娘一个人的身上。”赵公公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公公，他伤我再深，我都可以原谅他，可母仇若是我都能弃之不顾，我岂不是枉为人？”我停下脚步，看向赵公公，神色极冷的说道。 我实在不懂，像赵公公这般明理的人，为何会一再以为，我和龙轩烨还可以和好。 赵公公的眼中无波，出口却便是一句让人震惊的话，“娘娘，世事无绝对，眼睛有时候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娘娘又何苦执着呢？” “赵公公这话何意？”我并没有错过赵公公话里的意有所指，震惊的看着他，问道。 第119章 赵公公淡定的看我一眼，恭敬的低垂下头去，“娘娘，老奴只是打个比方。” “公公，既然你都已经开口指点了，为何不将话说全了。”我好似有了一丝希翼，急急的追问道。 “老奴只能言尽于此，还望娘娘见谅。”赵公公掀袍，便跪了下去。 “公公，起吧！” 我并没有伸手扶起他，而是转身向浣衣局走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我并不想过份的难为赵公公，他不肯说，总有他不肯说的原因。 而且，一句“眼见未必真”也代表不了什么。 更何况，如果自己亲眼见到的，都不是真的了，那还能有什么是真的？ 我不能紧紧因为赵公公模糊的一句话，就将杀母之仇抹杀了。 “娘娘，可是在怪老奴。”赵公公无波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从来。 “公公，你向来待绾绾不薄，绾绾又岂会怪你呢？”我转头看向他，想让他看清我的神色，知道我所言非虚。 “娘娘，关于先皇和虞妃的那些事情，老奴曾在他人面前立下誓言，定然不会说出去，还请娘娘见谅。”赵公公微皱眉宇，他那长年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绾绾明白公公的难处”我轻叹一声，视线看向前方的道路，不再言语。 他的难处我虽懂，亦不怪他什么，但他的话，却如一根芒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不能盲目的相信，却也不可能完全不深思，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七哥当年毕竟还小，很多事情全都是从他母妃的口中得知的。 他的母妃素来讨厌我，想必是因为我娘吧！ 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说我娘的好话？ 越想便越是觉得这些事情很蹊跷，我不该太过的武断。 思绪间，我已经走到了浣衣局的门口。 我顿下脚步，想起浣衣局里的那些个日子，真的觉得是生不如死。 我再次想起了这里曾经的管事李嬷嬷，她在一夜间消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本来，这宫里消失个人，也不算什么，但她却是在温夕月想置我于死地的那天，突然消失了。 想想曾经的那些个争斗，再看看今日的物是人非，原来一场争斗下来，我们竟没有一个人是胜利者。 再次举步，迈进浣衣局，竟是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 由于是深夜，浣衣局的院子里漆黑一片，静得吓人。 我这才意识到，我挑了一个不好的时候来找人。 自己最近还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终于做一些不经过大脑的傻事。 “公公，走吧！”我转身，刚要离去，视线便扫到了坐下角落里的人，“什么人？” “什么人，还不快出来？”赵公公举高灯笼，对着那人低喝一声，那人才从暗处低头走了出来。 “奴婢见过娘娘” “洛芙？”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头发蓬乱，脸颊高高肿起，还带着泪痕的女子。 “谢娘娘还记得奴婢”洛芙一直弯着，言语间满是苦涩。 “洛芙，你快起来。”我伸手扶起她，看着她脸上的伤，鼻子顿时一酸，“这是谁做的？” “娘娘，是奴婢犯了错。”洛芙连忙解释，似怕我迁怒于别人。 “怎么能是你的错”我又不是没有进过浣衣局，又岂会不明白这里边的人有多可怕。 “娘娘，为了奴婢这种低贱的人，不值得。”洛芙轻轻的摇头，眼中溢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来。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之前命春儿来嘱咐这里管事的嬷嬷，一定要善待洛芙，而那时，我正得宠，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之前，我出宫太急，竟是忘记了洛芙的事情，我这一走，恐怕已经在宫中传开了，以前忌惮过洛芙的人，现如今还不有仇报仇啊！ “娘娘，别这么说，奴婢怎么受得起。”洛芙诚惶诚恐的看着我，连连摇头。 “洛芙，我也曾落难，那时你也没有嫌弃过我，不是吗？”我握住她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娘娘，不用了，奴婢在这里过的很好。”洛芙抽出被我握住的手，满眼泪水的拒绝我。 我抬手拭去她满脸的泪水，转头看向赵公公，“公公，你明早去跟管事的嬷嬷说一声，洛芙我带走了。” “是，娘娘。” “走吧！” “娘娘……” “洛芙，这是命令。” “奴婢谢娘娘的恩德” 洛芙刚要跪拜下去，就被我伸手给扶住了，“洛芙，不必多礼。” “夜深了，公公，我们走吧！”我拉着洛芙的手，走出浣衣局，“洛芙，我送你出宫吧！” “娘娘”洛芙惊讶的看着我，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 “洛芙，你也应该听说了，我现在的情况并不好，留在我身边，你只会吃苦，所以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宫的。” 落难之时，别人施恩给你过，总会觉得特别的深刻。 今夜，本意是来看看她，一见她受了凌虐，心里的愧疚感，让我不得不救她。 “娘娘，您对奴婢有恩，就让奴婢留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吧！”洛芙看向我，一双大眼中，全是执着。 “洛芙，能离开，就离开吧！带着我的祝福，好好的活下去。”我弯唇轻轻的笑，松开她的手，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洛芙的恬静，总是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她可以活得自由自在，不要像我一样，一天比一天的枯萎。 “啊……”我脚下忽然一软，身子就向下倒了去。 “娘娘” “娘娘” 赵公公和洛芙一起跑上来，扶住我。 “我没事”我出声安慰着他们的紧张，心里却也清楚，我的毒又要发作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身子大概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死去。 “娘娘，老奴去给您传御医。”赵公公将我交到洛芙手上，“好好照顾娘娘” “公公，不用去了，没用的。”我唤住他，并不想将自己病了的消息传扬出去。 赵公公打量我一眼，震惊的问道：“娘娘，难道是……” 我点点头，苦笑着请求道：“还劳烦公公，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那人。” “娘娘，纸终究包不住火，皇上早晚会知道。”赵公公担忧的看着我，无奈的道。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是，老奴遵命。” “公公，你暂时先给洛芙找个当差的地方吧！”我不想她跟我扯上太大的关系，免得牵连了她。 “娘娘，让奴婢跟着您吧！”奴婢哽咽着，再次开口求我。 “洛芙……”我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赵公公道：“娘娘的身子现在不好，身边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照顾，不如就先留下她吧！” “娘娘，公公说得对，您就留奴婢在身边，来偿还您的救命之恩吧！” “好吧！”我轻叹一声，终于点头应下。 …… 回绾平阁的路上，洛芙一直扶着我，直到到了院门前，我才让她松开，自己一个人往里走去。 “洛芙，你今晚就不用伺候了，先去休息吧！”我又转头对赵公公吩咐道：“公公，找个医女，给她看看伤。” “是，娘娘。” “谢娘娘” 见两人的身影离开，我才带着忐忑的心情，踏入正殿。 进入内殿时，龙轩烨正坐在矮塌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着。 “回来了”他放下手里的书，沉着脸色，看向我。 “恩”我径自走到梳妆台边，不想再与他有太多的争执，只想尽快卸了妆，躺到床上，怕自己的身子支撑不住，被他看出端倪来。 见我回来，有宫婢立刻打来了水，想为我梳洗，龙轩烨却突然出声，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待所有人都下去了，宫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站起身，走向水盆，沾湿一块布巾，再走到我身边，执起我的手，擦拭了起来。 我全身僵了下，立刻抽出自己的手，对着他低吼，“龙轩烨，够了，你又想干什么？” “朕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说得狠狠的，一点温情都没有。 “你果真很恨我”我冷冷的笑，语气越发的狠，“可你不该牵连春儿进来” “她是真心爱朕的，不是吗？”龙轩烨笑得狰狞，周身皆带着复仇的火焰。 “龙轩烨，你知道吗？我离开的时候，我还向春儿保证，说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我哽了声，微微的昂起头，待眼中的泪水倒转回去，才狠狠的瞪向他，“可原来是我自作多情，高估了你的爱。” “你既然知道朕是爱你的，你怎么能狠下心，丢下重伤昏迷的朕？”龙轩烨猛的掐紧我的下颚，眼中的恨意越加浓重了起来。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继续和杀母仇人在一起吗？”我忍下下颚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嗤笑着问他。 第120章 “赫连绾绾，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些往事，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龙轩烨何其聪明，猜到这些，亦是情理之中。 “没有”我自然不会承认，再给七哥添麻烦。 “是七皇弟说的，是不是？”龙轩烨松开我的下颚，眼中迸射出两道寒光来。 “不是”我一口回他，回的极为肯定。 “赫连绾绾，你不用包庇他，不管是不是他，他谋反，都是要死的。”龙轩烨冷冷的笑，从骨子里散发出阵阵的寒意来。 “什么？你当真要杀他？”我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龙轩烨。 我以为，他会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留七哥一条命，没有想到，他竟然动了杀心。 “你以为呢？朕会留下一个一心想要反朕的人吗？”龙轩烨眼中的杀意，越发的浓烈起来。 “不，七哥是不会谋反的。”我的语气极为肯定，不是看到了事实，只是相信他的为人。 “他为什么就不会？就因为你信任他？”龙轩烨的黑眸中陡然闪过一抹痛，“赫连绾绾，为何你就从来没有如此信赖过朕？” 我被问得哑然失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之间的信任的确太薄弱，每次一有个风吹草动，便生了猜忌，误会层出不穷。 “七哥是你亲自选的监国，他怎么可能谋反……”我的声音低低的，没有一点的底气。 “朕选他，便是为了试探他，并不是信任他。” 我瞠圆双眸，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子，已经找不到一句话来形容他的狠绝了。 七哥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 “觉得朕心狠？”他的大掌陡然扣住我的肩膀，将我扯向他，让两个人的脸颊，近在咫尺，“朕若是不狠的话，不只是朕，就是你赫连绾绾，也不知道已经死几次了。” “龙轩烨，你知道吗？我情愿早早就死去，也不想要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不忍再看他眼中痛苦和仇恨交织出来的颜色，索性别过眼，不肯与他对视。 他却陡然吻上我的唇，狠狠的蹂躏…… 我呜咽着，拳头拼命的落在她的胸口上。 他闷哼一声，却仍是不敢不顾，反复吮吸着我的唇。 “唔唔……”我的拳头又加重几分力气，直接落在他的伤口处。 他终于痛苦的低吼一声，狠狠的推开我。 我脚下不稳的后退几步，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赫连绾绾，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可以这么狠？”龙轩烨后退两步，低头看了眼被鲜血染红的胸口，“朕的真心，当真就这般不值得你珍惜吗？” 我别过脸，费力的说道：“不值得” “好，赫连绾绾，既然如此，朕也不会再强求。”龙轩烨有些飘忽的声音落下时，他的人也随之一起消失了。 我颓然的坐在地上，弯起唇角，静静的笑，却还觉得这样不够体现我此时的愉悦。 于是，我昂起头，“咯咯”的笑出了声，却笑得泪流满面。 龙轩烨不要我了，不会再强迫我了，真好…… 可为什么这样的大好事，我的心会如此的痛。 我的身子，缓缓倒了下去，任凭我怎么努力，却都爬不起来。 努力再三，始终起不来，最后只能伏在冰凉的地面上，静静的落泪…… 哭着哭着，整个人便彻底的失去了知觉，昏死了过去。 …… 漆黑一片的眼前，渐渐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娘亲的声音反复的在耳边响起。 “绾绾，闭上眼睛。” “娘……对不起……”我哭喊着，在黑暗中，却始终找不到娘亲的身影，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响起。 “娘，你带绾绾走吧！绾绾活得好辛苦。”我的哭声，越加的无力起来。 “娘娘，你醒醒……”耳边开始有另外一道声音响起，不停的唤着我，将我沉进了黑暗中的神志拉了出来。 我缓缓睁开眼，入眼的便是洛芙焦急的娇颜。 “娘娘，你终于醒了，你若是再不醒，奴婢就要去找皇上了。”洛芙咬紧下唇，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洛芙……谢谢……”我很赶紧她没有去找龙轩烨，我真的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毒发了。 “娘娘，你快吓死奴婢了，天亮时，奴婢过来伺候，就见娘娘躺在地上。”洛芙的泪越落越快，是喜极而泣。 “洛芙，我没事，快别哭了。”我抽出放在被窝里的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她。 “娘娘……”洛芙破涕而笑，终于不再哭了。 “洛芙，我昏睡多久了？” 洛芙扶着我，坐起身来，“娘娘睡了一整天了。” “恩”还好不是太久，看来还不是很严重，我还能支撑一阵子。 洛芙凝着我，犹豫片刻，才道：“娘娘，上午的时候，丽妃娘娘来过了。” “她来过？”我一惊，“那她知不知道我昏迷的事情？” “不知道”洛芙摇摇头，继续道：“奴婢说娘娘有些疲惫，还睡着，暂时不方便见她，她便离开了，说下次再来。” “谢谢你，洛芙。”我感激的对她笑笑，很感激她替我瞒下这一切。 “娘娘，快别这么说。若不是娘娘救了奴婢，奴婢至今还留在浣衣局中呢！”洛芙皱了下眉头，犹豫着，担忧的看向我，“娘娘，皇上撤走了绾平阁所有的宫婢，以后只有奴婢一个人伺候娘娘了。” “那不是很好，我喜欢清净。”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事啊！ 龙轩烨此举的意思很简单，间接的将绾平阁变成了冷宫，让整座后宫的人，都知道我失宠了。 “奴婢知道娘娘的心里苦，但凡事都要往好了想，不好的事情，总会过去的。”洛芙说着宽慰我的话时，明显的比我还担忧。 我知道，她不怕自己吃苦，是怕我心里不好受。 整个鍙国的后宫，想必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我与龙轩烨的那些个感情纠葛的。 “恩”我笑着点点头，对于现在的处境，并不觉得一点的悲哀。 龙轩烨于我而言，是真的相见不如不见。 “娘娘，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熬了粥，端过来给娘娘。”洛芙说着转身向桌子走去，我却没有错过她话里的意思。 “洛芙，为什么粥是你煮的？”我看着她的背影，声音有些发冷的问道。 “娘娘”洛芙的背影颤抖了下，才转过身来。 “说实话” “御膳房那边知道娘娘失宠了，便立刻变了脸色，只肯给一些残汤剩饭，娘娘凤体抱恙，怎能吃那些东西。奴婢无奈之下，便去找了赵公公帮忙。后来，他让小太监送来了一些米，和炊具。” “洛芙，委屈你了，跟着我这个失宠的妃子。” “娘娘，奴婢不委屈，就是替娘娘抱不平。”洛芙端着粥碗，走到床前，还没等递给我，门外就响起了太监的刚唱声。 “丽妃娘娘驾到”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拦下她？” “不用了，请她进来吧！” “是，娘娘。”洛芙放下粥碗，走了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便请了春儿进来。 “洛芙，你先下去吧！”我和春儿之间的事情，牵扯太多，有第三个人在场，就算我不在意，春儿也会在意的。 “是”洛芙恭敬的退了下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我和春儿。 数日不见，我的小春儿，此刻竟已是一身的贵气，头插金步摇的站在我的面前。 “我该怎么称呼你？”我坐在床上，并没有动。 春儿的双唇颤抖了好半晌，才溢出了两个字，“主子……” “春儿，你恨我吗？” 第121章 不管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她想要的，当初毕竟是我估计错误，留下了她，才造就了今日的她。 “春儿不恨主子，只怕主子恨春儿。”春儿红了眼眶，却隐忍着，不让泪落下。 “傻春儿，我怎么会恨你呢！”我顿了下，长叹一声，“春儿，你快乐吗？” “主子……” 春儿向我投来的歉疚眼神，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春儿，祝福你。”我是真心的祝福她，希望这个我曾经视作姐妹的女子，可以幸福。 “主子”春儿忽然跪了下去，一脸哀戚的看向我。 “春儿，你这是做什么？”我的身子动了下，想要下床扶她，却终是力不从心，只能远远的看着。 “主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刺杀皇上了？”春儿痛苦的哽咽着，充满哀求的眼中，缓缓有泪落下。 我的心，狠狠的痛了下，瞬间凉的彻底。 这种话，她竟然也说得出口，我若是能放得下仇恨，又岂会与龙轩烨走到今天？ “春儿，你回去吧！我累了。”我别过头，不想看她眼中的泪，那会刺痛我的心。 “主子，春儿才刚刚做了他的人，春儿不想失去他。”春儿挪动着膝盖，来到我的床前，握住我的手，“主子，您不是把春儿当做亲妹妹吗？就为春儿牺牲这一次，好不好？” “春儿，够了。”我愤怒的甩开她的手，“他是皇帝，我还没有那个能耐，想让他死，他便会死。” “主子，你能的，皇上他爱主子，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春儿抹了一把眼泪，“昨夜春儿看着他身上的伤口那么深时，真的恨不得那一刀是插在春儿身上。” “他告诉你，那一刀是我伤的？”我冷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她当真是我的春儿吗？ “不是，春儿见他不肯找御医，又警告春儿不许外泄，春儿便猜到了是主子所为。”春儿连连摇头，替龙轩烨辩解。 “春儿，别一口一个主子了，如今你的身份，不合适。” 曾几何时，这个女子与我共同患难，姐妹相称。 而如今，她竟是为了一个男人，来难为我，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她了。 “主子永远都是主子，春儿不敢忘。” “春儿，我累了，出去吧！” “主子……” “出去”我冷了声音，厉喝一声，滚滚的怒火，便涌了上来。 “主子，您当真一点情谊都不念吗？”春儿缓缓站起身，亦是冷了声。 “不是不想念，而是不能念。”我不信，她会不懂我的心情。 “主子若是执意想杀他，我定然会护他到底。” “你走吧！你的意思，我懂了。”我全身僵了下，痛苦的闭上了眼。 看来，我们的姐妹情谊，真的走到头了。 曾经，我们在一起吃了那么多的苦，甚至一起面对过生死，姐妹情谊都依旧坚贞。 可为何只是一个男人，便能轻易的分化了这份姐妹情。 “主子，这是春儿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春儿沉默了片刻，才又道：“他日再见，你我便都是他的女人，平起平坐。” “好” 我攥紧拳头，咬牙应下。 春儿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一并带走了我们之间十年的感情…… …… 修养几日后，我的身子终于好了些，可以下床了。 我突然间发现，我每次一激动，这毒便会发作的厉害。 是以，我渐渐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哀伤的事情，每日与洛芙说说笑笑，这样的日子，倒也清闲。 只是，从春儿到飘雪，我已经不太相信所谓的姐妹情了。 对洛芙，自然也就多了些提防，不该说的话，绝不会说出口。 好在，洛芙是个很体谅人的女子，她从来不会探究任何事，让我为难。 但，这身子一好，有些事情，我就必须去做了。 于是，这一日，我带着洛芙，去了冷宫。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温夕月看着我，冷道。 “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不会不算。” “你不是已经自身难保了吗？” “那也不会影响我兑现承诺” “呵，果真有信用。”温夕月笑着赞赏道。 “那你愿意离开吗？”我并不需要她的赞赏，只想尽快兑现我的承诺。 “不愿意”温夕月笑着摇了摇头，“赫连绾绾，我知道一个秘密，和你交换我爹一条命。” “你高估我了，你真认为，我有能力救一个谋反的人吗？” 就算是以前，我和龙轩烨之间没有误会那会儿，我也没有信心，他会为了我的一句求情，就放了谋反之人，更何况是现在。 而温夕月不同，龙轩烨压根就没有打算杀她，只想将她囚禁在这冷宫中，我想送她出宫，也会容易些。 “赫连绾绾，你就不想知道，龙轩烨当初为什么会娶我吗？” 我的心，猛的抽筋，整个人都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怎么会不想知道，我做梦都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但，她的要求，我却不能答应。 “温夕月，朝堂上的事情，我是不会管的。” “你果真很爱他”温夕月感慨的叹息一声，“他的爱却比你的，更浓烈。” “温夕月，等你想出宫的时候，再找我吧！”我转身，刚欲离去，就听温夕月在我身后说道：“是太后威胁了他，他不是心甘情愿娶我的。” “为何还是告诉我了？”我转身看着这个曾经想置我于死地的女人，不解的问道。 “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守信用，真的会来救我。”温夕月很是感慨的说道。 “谢谢你”我很真心的道。 “不用谢我，我只知道这些，至于太后是拿什么威胁他，我也不知道。”温夕月顿了下，打量我一眼，“不过，我猜是因为你。” “为我？”我惊住，真是不敢想，这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你，谁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呢？”温夕月的笑容越发的苦涩起来。 “我和他，不可能了。”我似被她感染了，也悲伤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他很爱你。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更何况，他还是皇帝了。” “谢谢你，我走了。”我不想再与她深谈，毕竟我们的立场不同，而我也没有办法告诉她，我为什么不能与龙轩烨在一起。 “小心太后”温夕月再次出声提醒。 “恩”我转头应了声，便走出了她的屋子，带着等在门口的洛芙，走了出去。 只是，才走出冷宫没几步，就被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宫女，拦住了去路，“娘娘，太后有请。” 见小宫女如此，我倒是也不奇怪，太后如今明着说是静养，实际上却是被龙轩烨给软禁了，想见我，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找来。 但，她见我作甚？ 本不想见她，但一想起温夕月刚刚的话，我还跟着小宫女，去了德惠宫。 再次见到太后时，她似乎在数日间，曾经的雍容便已经凋零…… “臣妾见过太后”我俯身，恭敬的给她行礼。 “赫连绾绾，知道哀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见你吗？”太后笑得异常诡异，让人看着心惊。 “不知”我蹙眉看着她，等待她的下话。 “有个人，很怕你伤，你痛，但哀家就偏偏不让他如愿，你说好不好？”太后盯着我的眼神，越加狠戾了起来，似要将我撕碎一般。 我不语，静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疯狂。 “想知道真正杀死你娘虞暖儿的凶手是谁吗？”太后不急不缓的吐出一句话，却在我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122章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后找我来，想说的居然是这件事情。 而她口中的凶手又会是谁呢？ 我并没有多少的惊喜，也许她想说的人，不过还是龙轩烨。 “呵……哈哈……”太后盯着我，突然狰狞的笑了起来。 我不语，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笑够。 “你似乎并不好奇”太后问这话时，似笑非笑，好似如今落魄了的她，仍旧仍够运筹帷幄的掌握一切。 “我都还不知道真假，为何要好奇？”我笑笑，反问。 “你果真被磨练的沉静了不少”太后眸中的流光一转，有狠戾闪现，“就是不知道，你听完接下来的事情，还能不能再沉静下去。” 我仍旧没有说话，远远的看着她一个人的表演，表面上沉静，心里却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一定都告诉你，杀了你娘的凶手是龙轩烨吧？” 太后念出“龙轩烨”三个字时，不但没有一点的亲情，甚至还带了浓重的狠戾。 “不只是他们告诉我，还是我自己亲眼所见的。”我冷声提醒她不要胡说骗我，我自己也很清楚。 “你确定你都想起来了？”太后蔑视的看着我，随即恍然大悟一般，“哀家差点忘记了，那件事情，你是想不起来的。” 我的心，跳得越加的快了起来，似乎越是接近真相，我便越是害怕。 “哀家真的没有想到，哀家养大的孩子，居然爱你如此深，情愿你恨他，也不肯说出真相。”太后狠狠的瞪着我，这个时候才暴露她的真实情绪。 “太后，不必绕弯子了，说吧！”我不想再等，我真的快步那所谓的真相给逼疯了。 “很急于知道真相吗？哀家保证你听了会后悔。” “是吗？”我不以为然的轻笑。 “哀家看你还能镇定多久”太后一咬牙，继续道：“十一年前，百花苑，梅花树下，龙轩烨刺你娘一剑，她其实并未死。” “什么？”我再也保持不住那份镇定，不敢置信的看向太后。 “想知道那个真正杀她的人，是谁吗？”太后笑得越发开心起来，神神秘秘的道：“那个人，就是你，赫连绾绾。” “你胡说”我惊得后退一步，瞠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哀家为什么要说谎？说谎对哀家又有什么好处？” “那将事实说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的事情，太后是不会做的。 “龙轩烨一心想隐瞒，就是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哀家偏偏不让他如愿，一定要让你知道，让你生不如死。”太后越说越狠，那股子对我的恨，似没有尽头一般。 “你胡说，八岁前的记忆，我全都记起来了。若是我杀了我娘，我怎么可能记不得了？”我不信，我不会轻易的被这个女人骗。 “因为你中了迷魂大法，所以根本不记得那段记忆了。但，却是你亲手将毒药放到了水里，递给你娘喝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攥紧双拳，瞪向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 “你不信哀家，可以去问离末殇，他耿直，正义，又喜欢你，断然不会骗你。”太后的唇角一直保持着愉悦的笑，“当年，先皇为了保守秘密，将知情的一干人等都杀了，本来也想将离末殇杀了的，是龙轩烨出面求情，先皇才留他一条命，将他送到了漓州，远离你。” 我后退一步，退已经开始发软…… 没错，我娘当年确实是带着我和离大哥，一起进宫的。 而我，也确实不记得离大哥为什么会离开了皇宫，去漓州的。 难道，我真的还忘记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我杀死了我娘？ 我木然的转身，跌跌撞撞的走出德惠宫时，之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已经阴云密布。 “娘娘”洛芙迎上来，担忧的看着我。 “洛芙，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我勉强对她笑笑，不想她担忧。 “娘娘，看这天，就快下雨了，还是先回宫吧！” “没事，我就到御花园的亭子里，坐一会儿。” “那奴婢回去给娘娘取把雨伞吧！” “好”我应下，只想尽快遣走洛芙，去见离大哥。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我不想龙轩烨是凶手，亦不想自己是那个凶手。 可不管谁是凶手，我的痛，都不会少一分。 见洛芙离开后，我才快步走向禁卫军集体居住的外宫院子。 我从走到跑，恨不得飞起来，立刻找到离大哥。 可是，还没有找到离大哥，大雨便已经倾斜而下，将我淋透。 “啊……” 我被宫门的门槛绊了下，直接摔到在地。 我趴在地上，竟怎么都无法再爬起，一行行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滴落。 老天啊，到底还有磨难在等着绾绾？ “阿暖” 一道惊呼刚一传来，一把伞，便已经挡在了我的头上。 “离大哥”我抬头看向他，“是我毒死了我娘，是不是？” 离末殇浑身一震，手里的纸伞便掉落在了地上。 “呵……”我弯起唇，笑得疯癫，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真是讽刺，我恨了这么久，原来是我亲手毒死了我娘。 “阿暖，别胡说，不是你。”离末殇终于回神，极力否定着。 “离大哥，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并不适合说谎？”我从地上费力的爬起，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只是，还没有走出几步，我便已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阿暖” 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离大哥的惊呼声，竟是我在鍙国皇宫里，听到的最后声音…… 不，也许不能算是最后一道，因为在这之后，我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人抱着我，吻着我，不停的呢喃着，“绾绾，我爱你……” 这个梦好真实，我甚至感觉到有咸涩的泪，流入我的口中。 后来，我也哭了，和那人的泪水交汇在彼此的唇间。 “绾绾，答应我，你要坚强的活下去……” “好……”我呓语一般的呢喃，揽上那人的脖颈，“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半梦半醒间，骨气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爱这个男人，却不能与他相守一辈子。 我毒死了自己的娘亲，满身的罪孽，我不配得到幸福，我不配…… 就让我在梦里自私一回，待醒来，我定然会用我剩下来的生命去赎罪。 “……好”他哽了声，紧紧抱住我，与我合二为一。 这一刻，我的心里，唯留痛，自知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幸福。 …… 三日后。 我坐在驿馆的房间里，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真的觉得人生的突变，任谁都无法预料。 有谁会想到，我竟然会突然间，从鍙国皇妃，变成了齐国的公主。 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不是赫连宇的女儿，而是齐桓律的女儿。 突然间发现，这世界充满了虚假，就连我的姓氏都是假的…… 我不知道龙轩烨和齐桓律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总之，我一醒来，便已经出了鍙国的皇城，躺在去往齐国的马车上。 对此，我并不怪龙轩烨，或许可以说，我已经看透了这世间事，活着不过是为了见一眼自己的亲爹，不过是赎罪。 “公主，你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还没有到齐国，你的身子就撑不住了。”洛芙将粥碗递到我的唇角，小声劝道。 “洛芙，你离开吧！好好的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我没有去接粥碗，而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开口劝道。 “不，公主，奴婢不会离开的。”洛芙仍然拒绝得很坚决。 “哎……”我长叹一声，没有再逼她，而是转口问道：“洛芙，我们还有多久到齐国。” “回公主，大概还有一月有余的路程，就到了。” “你帮我去叫离将军进来，我有话对他说。” 离末殇受龙轩烨的指派，护送我到齐国的皇城。 “是，公主。”洛芙退出去没多一会儿，离末殇就跟着走了进来。 “公主”离末殇一抱拳，恭敬得很疏离。 “洛芙，你下去吧！” “是，娘娘。” 见洛芙下去后，我才开口，“离大哥，你能和我说说我娘的事情吗？” 三日下来，我一直未问，不是不好奇，只是我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这样的事实而已。 如今，就算是自责不减，我心里的狂潮，却已经渐渐的平复了。 “公主……”离末殇皱紧眉宇，甚是为难的看着我。 “离大哥，我真的是齐桓律的女儿吗？” 对此，我并不乐观，前不久，不也说我是赫连宇的女儿吗？ 结果，不还是变了。 第123章 这次，谁知道能不能我一到齐国，就被某人告知，我是别人的女儿了。 “公主确实是齐皇的女儿。”离末殇眼神定定的看着我，回应的极为肯定。 “既然这样，为什么在漓州的时候，赫连宇说我是他女儿的时候，离大哥没有将事实告知？”我“嚯”的从椅子上站起，声音陡然拔高，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 “那个时候，末将并不知道……”离末殇迟疑一下，“其实……如今的赫连宇和齐皇本就是一个人” “什么？”我震惊的后退一步，立刻又觉得不对，“赫连宇不是先皇身边的侍卫吗？” “是，没错，但那个赫连宇，在暖姨回宫时，就已经被齐皇杀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做皇帝，一心只想带暖姨离开，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有查到，恐怕只能由齐皇告诉公主了。”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越加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事情怎么可能会变得这般的复杂。 “上次这些人血洗漓州，皇上觉得这个赫连宇很可疑，便派人去调查，结果才发现他根本不是真的赫连宇。而齐皇上次暗夺不成，便直接下了诏书，声称公主是他的亲生女儿，齐国的公主，让鍙国交出公主，要不然就兵戎相见。”离大哥极为的耐心解释道。 “龙轩烨做得对，为了我一个女人，兵戎相见，不值得……”我不怪他，是真的不怪，黎民百姓的生命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若是因为我一个人，害得别**离子散，我这一身的罪孽，就更深了。 “公主，皇上他……”离末殇欲言又止，颓败的叹了一声，“有些话，末将不能说，但请公主可以信任皇上。” 信任？离末殇是指哪件事情呢？春儿的事情？还是他将我交出的原因？ 其实，信任不信任的，根本不重要了。 我们根本不可能再在一起，信任还要来何用？ 我唯独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他，“龙轩烨，那一刀，痛不痛？” 只是，我伤了他的心，他又何尝不是伤了我的心？ 他宠幸了春儿，我视作亲妹妹一般的人。 如果，他爱她，我尚且还会祝福他们。 可是，他既然不爱，怎么能就收下了那爱他到不可自拔的可怜女子呢！ 春儿的悲惨命运，我大概已经可以预见…… 他这一次，是真的动了不该动的人，让我找不到一个理由，去原谅他，或是替他辩解。 春儿是断然不会骗我，她说龙轩烨宠幸了她，就定然是宠幸了。 而龙轩烨亦不可能对春儿用对其他嫔妃的那一招。 毕竟，春儿的奴婢出身，让他没有必须宠幸的束缚。 “离大哥，就因为他救你一命吗？” 我想，我大概懂得他是出于怎样的心里，说出这句话的。 “不是”离末殇回的极为肯定，“他救过我，我可以用命来还，断然不会去牺牲公主的幸福。” “就算信他，又能怎么样？齐国一行，我还会有命回鍙国吗？”我只剩下几十日的性命了，岂会那么容易再见。 离末殇见我忧伤，一激动，竟是脱口道：“公主身上的毒，到了齐国，就能解了。” “为什么？”我的心，猛的收紧，“龙轩烨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我交给齐皇的？” “对，是齐皇送来了童叟老人的信物，声称自己有救公主的解药，皇上才会在万般无奈下，交出公主。”离末殇见已经脱口说了，索性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又是为了我的毒啊！”我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我这一去，齐皇定然不会放我回去了。” 齐皇和先皇之间那么深的恩怨，他那么恨龙轩烨，又怎么可能再放我回鍙国。 而且，就算他放我回去，我也不会回去的。 从龙轩烨宠幸春儿那天开始，我与他之间，便已经再无可能了。 不管那个女子是不是还将我当成姐妹，在我心里，她都永远是我的亲妹妹。 “公主放心，皇上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离末殇语气笃定，对龙轩烨极为的信任。 “离大哥，等你回国的时候，帮我告诉龙轩烨，不用了，我不想再回去。”我很累，真的不想再与龙轩烨之间纠缠不清。 “公主，皇上他……”离大哥仍旧试图替龙轩烨解释。 “离大哥，春儿是我和他之间一辈子的心结，解不开的。”我昂头轻叹一声，心里还是希望离大哥能再次龙轩烨辩解一次。 可是，他没有…… 静默良久后，他轻声的回道：“末将也猜不到皇上为何这样做，但皇上这样做，总有这样做的原因，末将相信，就凭他对公主的真心，也定然不会动春儿姑娘。” “离大哥，他是你的主子，我也是你的妹子，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有些气结，真的想不通，为何事在眼前，他还能据理力争的为龙轩烨辩白。 “就是想着公主的感受，末将才会说这些，不希望公主和皇上之间，继续误会下去。” “离大哥，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我面上一副不想再听的样子，却是真的往心里去了。 龙轩烨宠幸春儿，会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可不管什么原因，他希望了春儿的一辈子，我都不能原因。 除非，他没有动过春儿。 只是，如果他没有动过，春儿为何要哭着告诉我，她已经是龙轩烨的人了？ 我觉得自己的头，就快要炸开了，真的不能再想。 有些事情，你越是追根究底，就越是没有个结果。 反而，你放下了，真相却会突然间浮出水面来。 …… 风风雨雨，历经一月有余，我们才进了齐国的皇城。 那一日，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亲爹的模样，高大，冷傲，英俊，一双鹰眸中，放射出冷光，射向我，不带一点的父女亲情。 想必，他也知道，是我毒死了我娘的。 于是，便恨了我。 只是，既然恨，又何必接我回来？ 没有见到他前，我想过很多我们相见时的场面。 我早就想到，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感人的相拥而泣，但至少他会温润的看我一眼。 而他却出乎了我的预料，连一丝温情，都不愿意给我。 离大哥也注意到了齐桓律对我的敌视，是以并不放心留下我一个人就离开。 我看着他，苦笑，“离大哥，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就算是心里再恨，也不会伤害我的。” 他这才轻叹一声，“那公主多保重” “恩，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阿暖”离大哥突然唤我的名讳，“皇上一定会来接你回去的” “离大哥，你多保重，记得珍惜眼前人。”我将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 “我走了”他定定的看着我，许久之后唤我，“绾绾” 我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景，不禁湿了眼眶。 离大哥对我是怎样的心思，我以前不懂，事到如今，又岂会不懂。 而他刚刚的那一声“绾绾”，更是将他心里的痛，他的情，都融入了这两个字里。 我不禁有些内疚，当初竟是不许他叫我“绾绾”。 八岁前，大我四岁的离末殇，一直唤我“绾绾”。 …… 我在齐国皇宫里，最偏僻的一处院落，住了几日，齐桓律都没有出现过。 而我住的院子门口，不管是白日，还是黑夜，都会守着两个人，限制着我的自由。 六日后，我虚弱的身子已无大碍，想必是毒已经解了。 而该来的报复，也终于还是来了。 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一道和亲圣旨，要我嫁的人，居然是墨非。 我和墨非倒是真的很有夫妻情缘，兜兜转转，居然还有人想要将我们硬是撮合到一起。 但，齐桓律有没有想过，他让我嫁，我便会嫁吗？ 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还没有去见齐桓律，他便已经主动的来见我了。 我还以为，他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直接将我送到晟国去呢！ “我是不会嫁给墨非的” 这是我与他说的第一句话，坚决里，透着冷漠。 “你必须嫁”齐桓律咬牙切齿，满眸狠戾。 “没有什么是必须的”我不屑的轻笑，嘲讽着回他。 “朕来是通知你一声，晟国太子，明日便会亲自来迎娶你，嫁不嫁，由不得你。” “皇上九五之尊，何必亲自来通知，派遣个奴才来，不就是了。” 原来，他对我，也不是完全无情无义的。 至少，他还愿意找个理由，来看我一眼…… 但，我并不乐观，我听得出他语气里冷冷的认真，他是真的想将我嫁给墨非，不是在吓唬我。 第124章 齐桓律紧紧的盯视着我，眸光一沉，有寒意在聚集。 我知道，我说的话，又触碰到了他的面子，惹得他不高兴了。 想想他恨我的原因，心便顿时软了下来，“接我回来，就是因为恨我吗？” “你准备下，明日出嫁。”齐桓律凝了我一眼，转身欲离去。 “等一下”我叫住他的脚步，“我想见见墨非” 我知道，我是无法说服齐桓律收回成命的，那到不如见见墨非。 “……好”齐桓律犹豫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看来，他对我，也不算是很绝情，至少没有想要将我赶尽杀绝。 往好了想，墨非是真的爱我，嫁给他，这辈子也吃不到一点的苦。 至于龙轩烨，我们从相爱开始，便已经注定了不可能。 我想，齐桓律就算是杀了我，也算然不会同意，我嫁给龙轩烨的。 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这辈子定然很难解开。 突然间觉得，活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但，再辛苦，我都没有死去的权利，我要活着，为曾经的过错赎罪。 齐桓律大概是真的很爱娘亲，他的后宫里虽然有着一众女眷，却没有一个人有所出。 想必，他定然是没有碰过她们。 只是，为何相爱的人，会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 而他的后半生，难道就只有在想念中，度过吗？ 我突然间同情起了他，想叫他一声“爹”。 但，我知道自己不配。 不管是不是我故意毒死了娘亲，我都是那个凶手，亦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 齐桓律果真很守信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许久不见的墨非便出现在了我的院子里。 “阿暖，好久不见。”墨非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我，眼中却流转着清晰的痛楚。 “是啊，真的好久不见了。”我感慨的笑了笑，竟是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似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其实，不是面前的男人，许久未见，而是那个我心里的墨非，消失了很久，很久…… 每次回想起那似水年华的时候，我都会不禁深深叹息，希翼着我心中的那个墨非，再次出现。 虽然没有爱过他，却也是真的喜欢那般淡定的男子。 “阿暖，是不愿意嫁给我吗？”墨非了然的苦笑，已然看透我的心思。 “那你愿意取消我们的婚事吗？”我没有求他，只是淡淡的开口问。 我了解墨非骨子里的执拗，如果他不愿意，你求他，也是没有用的。 “阿暖，我等可以名正言顺娶你这一天，等了这么久，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墨非深深的凝着我，眼中的痛苦不比我少。 “墨非，我有了他的孩子。”我没有骗他，是真的有了龙轩烨的孩子，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虽然还没有找郎中确诊过，但是根据魁水没来的日子，一些怀孕的症状，以及身为娘亲，本身的感觉，我敢肯定，我一定是有孕了。 我的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 那夜原来并不是梦，龙轩烨是真的来了绾平阁，要了我一整夜。 对于龙轩烨，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复杂的纠结里，夹着浓浓的酸楚。 但，不管与他之间如何，我腹中的孩子，却是与我血脉相连的。 “……”墨非唇角动了几下，都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墨非，放了我，好好的和秦梦涵在一起吧！”我明知道没用，却还是开口劝道。 “我不爱她”他简单的四个字，就将一个女人的爱和付出给否定了。 “我也不爱你”我用他的话，回敬他。 我想，他是懂我心里感受的。 只是，即便懂，他也在装着糊涂，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我嫁予了他，便是他的。 人毕竟不是一样东西，在你手中，便是你的。 “我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墨非攥紧双拳，隐忍着，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你会让他当晟国的皇帝吗？”我好笑的看着墨非的执拗，竟是生出了一丝怜悯。 “只要你想，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墨非不曾犹豫，便许下了这么重的诺言。 “墨非，你就这样丢弃自己的江山，你就不怕你的祖先，会不饶你？” 我并没有感动于他的誓言，因为那样的誓言，给我的皆是束缚和伤害。 “我娶了你，那孩子，便是我的。”墨非说得理所应当，好似那个不懂道理的人，是我一般。 “墨非，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过我。”我缓缓出声，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那我就先回驿馆了。” 果真，他还是没有答应。 他转身很快，离开时的脚步有些慌乱。 我想，他也是动摇的吧！ 要不然，他不会走的这般急。 “公主，现在怎么办？”洛芙在我身后，焦急的问我。 “能怎么办，你只能陪我远嫁晟国了。”我无奈的笑了笑，向屋内走去。 “公主，奴婢见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是吗？”我淡淡的反问一句，走进内室，准备卸妆，休息。 我现在有了宝宝，不比从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以后慢慢在想办法。 我现在有孕在身，依照墨非对我的好，他是定然不会强行与我洞房的。 既然，我逃离的时间还这么多，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哎……”洛芙见我不想多说，只好站到我身后，帮我卸起妆来。 一切收拾妥当，屏退了洛芙，我虽然没有多少困意，却还是强迫自己入睡。 孩子，为了你，娘亲一定会活得很坚强，很坚强…… 虽然，娘亲不能给你一个爹爹，但娘亲一定会给你双倍的爱。 …… 破晓时分，洛芙轻声唤起我时，我的屋子里已经站满了宫婢，手上分别捧着凤冠霞帔，大红喜服…… 我忽然想起龙轩烨曾经送我的那件喜服，缓缓扯开唇，笑了。 “东西都拿下去吧！”我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公主”几个宫婢面面相次，然后全都齐刷刷，为难的唤我。 “我让你们下去”我冷了神色，厉喝一声。 “是，公主。”一众宫婢下去后，我才下了床，“洛芙，随便找一件素净的衣衫，给我换上。” “公主这般，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洛芙担忧的看着我问。 “不会”我摇头苦笑，再怪罪，还能将我如何？ 现如今将我嫁给墨非，于我而言，已经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是，公主。”洛芙仍是很不放心的打量我一眼，才找出一身极为素净的衣袍，给我换上。 齐桓律似乎算计好了，我会不配合一般，并没有为我举行什么隆重的送嫁仪式，只派了一辆步辇来接我。 一直到我出了齐国皇宫的宫门，他都始终没有出现。 可就在我以为，他当真恨我到，一眼都不想见的时候，却听到步辇下的洛芙低声道：“公主，皇上在城楼上看着公主呢！” 我撩开帘子，看向城楼上那一抹明黄，轻声道：“爹爹，你要保重。” 那抹明黄在发现我看向他后，匆匆转身，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第125章 而我的视线，却在那一点上，停留了许久，许久…… “阿暖”耳边响起墨非的低唤声时，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一身喜服，骑在马上的他，便放下了帘子。 我与他之间，现在已经多说无益。 终于，我们出了齐国的皇城，我与自己的亲爹只有数面之缘，便已经再次分别。 爹爹，你真的不爱绾绾吗？当真一点骨血亲情，都不念吗？ …… 走了大概半日，我们就在驿馆停靠了下来。 “阿暖，我们以后就走半日，免得你的身子受不了。”墨非在我身侧，带着几分讨好的轻声道。 “墨非，我不值得你如此。”我轻叹一声，怜悯的看着他。 他那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为我一个随时可能杀他的女人执着呢！ “你值得”墨非执着的回了一句，仍是不肯面对现实。 我没有再接话，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他说些什么，就这样吧！ 当他的生命中，再出现另一个她的时候，他自然会明白，此时的一切，其实都不值得。 他之所以执着，不过是因为一直没有得到而已。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墨非对我的好，都是没有话说的。 在去往晟国的一路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休息，走走停停的。 而他的体贴，换来的皆是我的冷漠。 没发生这些事情之前，他对我的感情，至少还让我有一丝的感动。 但此刻，对于这个几次三番逼迫我的男人，我已经视为陌路。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仍是时常会想起在墨府时的日子，虽然我从没真的开心过，但至少我是真的感觉到了他给的温暖。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我们才会走到了今天。 “公主，我们就要出齐国了。”洛芙看了一眼车外，轻声道。 “恩”我点点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出了齐国皇城后，我就以身子不好，需要人照顾为由，让洛芙与我一起坐在马车里。 而我的身子，在这样的舟车劳顿之下，确实也不是很好。 算算日子，这个孩子已经二个多月了。 等到了晟国皇城的时候，我的肚子大概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墨非现在说得这般轻松，我真不知道等真的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还有秦梦涵，不知道她看到我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正胡思乱想着，马上却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车外响起了一道我甚为熟悉的声音，“将人交出来” “公主，皇上来了。”洛芙抓住我的手，开心的险些跳起来。 “是啊！他来了。”我缓缓勾起唇，笑得苦苦的。 “公主，怎么了？你不开心吗？”洛芙不解的看着我。 “我应该开心吗？”我想她大概不会懂我，因为她还没有爱过。 我虽不想嫁给墨非，却也不想和龙轩烨回去，与自己的爹爹为敌，与春儿争男人。 如果可以，我只希望带着我的孩子，走得远远的，不去伤害任何人。 “就算公主心里再怨，为了小皇子……”洛芙似乎觉得自己逾越了，便不再说下去了。 “我懂你的意思”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倒是成了我安慰她。 而马车外的两个男人，似乎也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龙轩烨，本太子没有想到，你当真敢来。”墨非的声音里，满是寒意，听起来，好陌生。 “墨非，朕放过你一次又一次，你居然还是不死心。”龙轩烨冷冷的声音，不曾多让。 “龙轩烨，欠你的，本太子愿意还，但只有阿暖，我永远不会想让。” 我听到墨非这句话时，不禁失笑。 这样一听，还真是足够的坚持和伟大，但他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思。 我站起身，撩开车帘，站在马车的前端。 “绾绾”蒙着面的龙轩烨急急的唤我，却无法上前。 我细细的打量着他露在外边的眼睛，那双布满了痛意和焦急的黑眸。 仿佛数日未见，那里边已经满是沧桑。 “龙轩烨，回去吧！”我缓缓开口，声音轻轻的，却说出了最无情的话。 “绾绾，你在说什么？”龙轩烨一把拉下自己面上的黑巾，震惊的看着我。 “你回去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微侧视线，不忍与他对视，再次重复道。 “龙轩烨，听到了吗？她不愿意跟你走。”墨非的声音缓和了许多，甚至还带着点得意。 “赫连绾绾，你当真不与朕走？”龙轩烨沉了声。 “对，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强迫自己，转头看向他，狠下心，说道。 “由不得你”龙轩烨咬牙吐出四个字，对他的手下一摆手，两方便已经开战。 “阿暖，快进去，免得伤到你。”墨非快步走到马车旁，劝道。 “墨非，我也不会跟你走。”我看着墨非溢出丝丝喜色的眸，毫不留情的说道。 “阿暖……”墨非一惊，随即败下阵来，“阿暖，等到了晟国，我们再商量，好不好？” “墨非，别再坚持了，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该明白，我和你，永远不可能。”我不信墨非不懂，他曾经是那么了解我。 “是，我是了解你，所以我知道，你的心最软。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感动你，你就会施舍一点点爱给我，可是，为什么阿暖，你现在的心，可以这么狠。”墨非的情绪竟也激动了起来，我知道，是我戳中了他的软肋。 “墨非，我的心早就已经给了他，你和一个无心之人谈心，有意义吗？”我扔下这句话，直接放下车帘，坐回了车里。 让他们打吧，没有人会听我的，我也管不了。 我唯一能坐的，就是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打完，谁胜了，谁带我离开。 想想自己真是可悲，居然只能坐在车里，当两个男人的战利品。 我以为这两个男人的实力相当，至少要打一阵子，但是显然一切，又出乎了我的预料。 耳边忽然响起了很多，很多重重的脚步声…… “主子，我们中计了。”忽然有人一声高呼。 这里虽然已经是齐国的边境了，但毕竟还是齐国的境内，中计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墨非。 “糟了”我在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撩开车帘，便见齐国的大批军队将龙轩烨一干人等包围了。 呵…… 原来，和亲不过是引龙轩烨上套的一场戏。 我的亲爹，我所谓的亲爹当真是很恨龙家的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报仇。 可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不信他会不知道，我有孕了。 如果他不知道，御膳房就不会在我发现自己有孕的当天晚上，为我加了许多适合孕妇的吃食。 既然知道，他却仍是利用我，去杀龙轩烨，他何其残忍。 “墨非，放他走。”我小心的下了马车，冷声要求道。 “赫连绾绾，你不许求他。”龙轩烨震怒的冷喝。 我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便转过头，继续对墨非道：“放他走” “阿暖，对不起，我不能。”墨非直视着我，眼中没有一点的愧疚，语气坚决得不留一丝缝隙。 这还是墨非第一次，对我的要求，这么坚决的拒绝。 看来，他是真的，不杀龙轩烨，誓不罢休。 第126章 多么熟悉的情景啊！ 几个月前，我为了救墨非，求龙轩烨，伤龙轩烨，一心将墨非当成那个受害者，弱者。 今日，局面却已经完全的掉转过来，换成了龙轩烨落难。 唯一不变的是两个人，皆是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而墨非与龙轩烨不同，就算我也给他一剑，他也不会放了龙轩烨。 我该怎么办？我决不能让龙轩烨死，决不能。 “墨非，到底要如何，你才放他走？”我冷冷的凝着面前的男人，寒声问道。 “阿暖，你还不懂吗？放他，不放他，根本不是我说了算的。”墨非皱紧眉宇，痛心的回望我。 我恨死了他这样的眼神，好似我很伤他。 那他有没有想过，他所谓的爱，带给了我多大的伤害。 “我要见齐桓律”我不想与他多言，他的话让我恍然大悟，这里还是齐国的境内，龙轩烨出了什么事情，都是齐国的问题。 如果，不是齐桓律非要置龙轩烨于死地，就不会有这些围着龙轩烨的军队了。 就算墨非现在不管这件事情，准备放了龙轩烨，齐国的军队，怕是也不会放过龙轩烨。 “齐皇远在皇城，现在想见他，根本不可能。”墨非不曾犹豫，便回了我的话。 “呵……”我嘲讽而笑，“他一定来了” 报仇雪恨，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亲眼看着，怎么能解他心头之恨。 “哈哈”人群中，陡然响起两声大笑，“朕的女儿，不愧是人中之凤，果然够聪明。” “放他走”我看着缓缓走向我的人，冷声道。 “你知道的，不可能。”齐桓律陡然停住脚步，就连声音里，都充斥着仇恨。 “他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非要杀他，引起两国的战争。” 一定要这般厮杀吗？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有停歇的一天。 “你难道忘记你娘的死了吗？”齐桓律狠狠的盯视着我，满是怒火的声音，似在指责我。 “我没有忘记，是我毒死了我娘，不是吗？”我最怕被提起的就是这个话题，他却非要提起，硬生生的撕裂我的心。 就算再恨，我也是你的女儿，也与你骨血相连。 “没错，是你亲手下的毒药，但是，是他母后，迷惑了你的神志，你才会对自己的娘亲下毒。”齐桓律眼中闪过一抹痛，随即越来越浓烈…… “你说是太后下的手？” 我微惊，随即释然，相信了他的话。 难怪，太后知道的那么详细，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啊！ “就算是太后下的手，也与他无关。”我硬着头皮，仍是希望齐桓律可以放过龙轩烨。 他是我孩子的爹，我只是想保住他的一条命，这也不行吗？ “绾绾，你真让朕失望。”齐桓律痛心的凝我一眼，别过视线，对齐国的士兵，一摆手，他们便全都架起了弓箭。 上千只羽箭，全都对准着龙轩烨一伙人，他们怕是插翅难飞。 “放过他，求您。”我身子软软的跪了下去。 “朕没有你这种女儿”齐桓律愤恨的看我一眼，我的举动，当真伤了他的心。 “求您，看着我腹中骨肉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我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不得不搬出自己的孩子，希望齐桓律能年纪一点的亲情。 “绾绾，你有了朕的孩子？”龙轩烨满眼惊喜的看向我。 “恩”我重重的点头，“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老天，原谅我，我说了谎，就算龙轩烨能化险为夷，我也不会让他见这个孩子。 我真的不希望，我的孩子卷入皇位的厮杀中。 我只希望，他能够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不再与任何皇室的人，扯上关系。 “好，朕答应你，朕一定会活下去。”龙轩烨霸气的许诺，随即沉了声，“齐桓律，你以为朕入你齐国境内，会什么都不安排吗？” “龙轩烨，你是不是想告诉朕，你已经派了大军压境，只要你出事，鍙国的军队，便会攻城。”齐桓律嘲弄着反问。 “没错”龙轩烨面不改色。 “哈哈哈”齐桓律狂傲的大笑，“朕告诉你，只要你一出事，鍙国就会易主。” “那个主，指的是本王吗？”七哥的声音陡然响起后，人群中，已经有一个人，拉下了遮面黑纱。 “瑾王，你怎么会在这里？”齐桓律一惊，再也不如之前那般淡定。 “本王来和齐皇谈合作啊！”七哥满脸冷色的走出来，站在龙轩烨的身旁，气势竟是不输于他。 “瑾王，朕真没有想到，原来你是这种小人，亏朕之前还答应将绾绾嫁予你。”齐桓律黑着一张脸，冷声指责。 “齐皇，本王若是为了儿女情长，做叛国之事，本王就妄为龙家的后代。”七哥气势凛冽，一身的霸气，丝毫不见昔日温文尔雅的形象。 “好一个大义凌然的王爷，既然你非要跟来送死，朕就成全你们。”齐桓律眼中冒出狠戾的光，已恨得咬牙切齿。 “齐皇，你想好了，本王与皇上要是在齐国境内出了什么事情，离末殇就会带兵压境，你齐国百姓定然生灵涂炭。”七哥仍旧沉稳淡定，一丝惧意都没有。 看来，他们是真的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来的。 只是，这件事情，他们到底筹划了多久？ 七哥不是谋反被抓了吗？龙轩烨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处死他吗？ “齐皇，如若鍙国出兵，我晟国定然会出兵，助齐国一臂之力。”墨非立刻上前，似生怕齐桓律放走他们一般。 我看着如此的墨非，对这个男人是真的连最后一丝好感，都没有了。 他刚刚还说，放不放，不是他说了算，还在表现他的无奈。 可是，这会儿，他却这般迫不及待的上前，只怕龙轩烨等人不死。 刚刚不还说，龙轩烨放过他的恩德，他会还吗？ 这个男人，当真已是无药可救了。 “齐皇，他只是晟国的太子，若是晟国的皇帝不肯出兵，他答应助你，也没有用。”龙轩烨适时出声提醒。 齐桓律毕竟不是凶残之人，更不是昏君，这次阻杀龙轩烨，估计也是以为七哥会与他合作，万无一失，不会发生战争，才敢如此。 如今，一条命和一场战争面前，一个明智的君王，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的表情，已经开始动摇，却不等他开口，墨非便开口威胁道：“齐皇，您别忘记了，阿暖只服下了一半的解药，如果没有另一半解药，她和她的孩子，都要死。”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希望龙轩烨也可以听到。 “你怎么这么卑鄙？”齐桓律冷凝着他，恨得咬牙切齿。 “齐皇如果信守诺言，小侄也不必出此下策。”墨非半眯眸子，丝毫没有一点的悔悟。 我冷笑着勾起唇，快步走到墨非的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 “墨非，你真让我失望。”我痛苦的看着他，至今仍是无法相信，他是曾经那个淡然的男人。 “就算是不让你失望，你就会多看我一眼吗？”墨非苦笑着呢喃出声。 第127章 “墨非，你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知不知道？”我的声音不停的打着颤，“为了你，我与龙轩烨翻脸，恨他，折磨他，可为什么你会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我只是想一辈子跟自己爱的女人在一起，我有什么错？”墨非痴痴的笑，痛色里已经带上了狰狞。 “可是，我不爱你，我们不会幸福的。”我撕心裂肺的对着他嘶吼，希望他能够迷途知返。 墨晴的悲剧，好似就在眼前，为什么他却一点教训都没有吸取到，一味的纠结在泥沼中出不来。 “不爱又怎么样？我们成亲的那一年，不也很幸福吗？”墨非唇角的笑意越加的扩大，眼神飘远，好似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事情。 “墨非，我到底有没有真正开心过，你应该比我清楚。”我深深的凝着他，想看透他的灵魂。 他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没有开心过吗？” 他轻轻的呢喃，好似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我没有开心过，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年，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我狠狠心，将绝情进行到底。 这个男人已经走火入魔，哪怕是一点的怜悯，也许都会让他更加的疯狂。 墨非的眼神，从痛苦，到纠结，最后竟是瞬间变得淡定。 “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是我的。”他狠狠的咬牙，眼中流转的波光，已经冻结成冰。 “不可能”我重重回他三个字，与他之间彻底的恩断义绝了。 “怎么？想用死威胁我？”我嘲讽的看着我笑，“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就算是死，你也必须死在我的身边。” 听多了龙轩烨的狠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墨非与我说这么狠的话，但我却已经不再震惊。 他并不是我认识的墨非，他的神志已经被欲望吞噬了。 我淡淡的看他一眼，已经不想再接他的话。 而是转首对齐桓律道：“别为了我，挑剔战争。” 齐桓律拧眉看着我，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我想为孩子，多积点德。”我顿了顿，看着他眼中的痛色，缓缓弯起唇，笑得极为开心。 他还是念父女亲情的！ “我可以叫你一声爹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想叫他一声爹了。 即便，那时候他血洗了漓州。 做了十九年孤儿，我又怎么能不盼望有爹娘疼惜呢！ “恩”齐桓律哽了声。 “爹”我眼中的泪再也隐忍不住，疯狂涌出。 “孩子，恨爹吗？”他抬手抹掉我的泪，自己的眼中却染上了泪花。 “不恨”我轻轻的摇头，“绾绾只希望爹不要为了女儿，让生灵涂炭。” “可是，你的毒若是不解，便会一尸两命啊！”他的大掌颤抖着落下，一瞬间似乎就已经被折磨得苍老。 “孩子，我有办法保住，只要爹不再恨绾绾，绾绾这一生，便没有任何遗憾了。” 然后，我就可以去找娘亲，去找她忏悔绾绾的过错。 “傻孩子，爹怎么可能会恨你。”他苦涩的勾唇，“爹只是想让鍙国派来的探子以为，爹是真的要将你嫁到晟国不闻不问。” “原来是这样……”我竟是雀跃着，自己被算计了。 “爹是不是很卑鄙？” “不是”我喜极而泣，“只要爹不恨我，怎么样都好。” “傻孩子，你是你娘留给爹的唯一至宝，爹怎么可能会恨你。”他叹息一声，神色更加痛苦起来，“爹今日若是救不了你，怎么对得起你娘。” “不，娘一定会体谅您的，女儿一条命，又怎么比得上天下苍生来的重要。”我见爹爹已经开始动容，又道：“而且，我们可以用剩下的时间，去寻找童叟老人。”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但，我不怕死，真的不怕，只要我腹中的骨肉可以平安出生就好。 我现在服下了半颗解药，想必定然会多撑一阵子。 我一定要尽快赶往昭林山，这样才能保住我的孩子。 “好，朕答应你，为朕的外孙积德。”爹终于下了狠心，应下我的要求。 我激动的泪流不止，唇角的笑意始终都无法落下。 “龙轩烨，你走吧！不要再踏上齐国的疆土，否则下次，朕定然不会放你走。” “齐皇，赫连绾绾是朕的妃子，又有了朕的龙裔，朕希望带她回去。”龙轩烨上前几步，并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龙轩烨，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不等爹爹说话，我便已经冷声回他。 我和他已经再无可能，回去做什么，只会伤害更多的人。 “绾绾，跟朕回去。”他还是如每一次一般，不屑于解释一句，却要我全心全意的信他。 只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连我最好的姐妹都动了，我该如何信他？ “龙轩烨，忘记我，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仍然坚信，他是爱我的。 但，有的时候，真的不是只要有爱，就能永远在一起的。 甚至，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永远都不可能了。 爱有的时候很脆弱，是经不起伤害的。 “是因为春儿吗？”龙轩烨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我。 “是”我并不想骗他，只希望他可以放手，不要以爱为名义，相互伤害着彼此。 “朕可是……”他才说三个字，便已经再也说不出口了，他终究还是了解我的。 “你可以什么？不要春儿吗？那样我会更恨你。” 我不是个大方的女人，如果他和春儿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定然不会将他拱手让给春儿。 可是，这个“如果”已经变成了事实…… 其实，我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他到底为什么会要了春儿。 如果只是为了气我，引我回去，他册封春儿为妃就够了，为什么还会要了她？ 只是，这样的话，我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只因我仍是爱他，爱到彻骨。 而且，就算没有春儿的事情，杀母之恨，横在我们之间，我们也无法再在一起。 太后杀了娘亲，爹爹定然会报仇，就算是我有机会，我也定然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试问，我这个一心想要杀死龙轩烨娘亲的女人，又怎么能再与他在一起。 我们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 “绾绾，朕不是故意的，朕爱了你十年，就犯错一次，就真的不能原谅朕这一次吗？”龙轩烨快步来到我的面前，抓住我的手，声音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的哀求。 我缓缓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泪无声的滑落，“不能” “那朕的龙裔呢？你打算怎么办？”龙轩烨不甘的质问。 我看着崩溃的他，没有答他的问题，而是轻轻的问，“龙轩烨，你也恨我，不是吗？” 与他相识十一年，就算是时常看不懂他的心思，又岂能连他最浅显的情绪，都看不出呢！ 他爱我有多深，恨我就有多深…… 就算我肯回到他身边，不计较春儿的事情，我们之间，也依旧回不到当年的甜蜜了。 既然，在一起，不过是相互折磨，那又何苦再执着…… 第128章 龙轩烨的所有神情，皆在我问他恨不恨我的时候，瞬间僵住。 这样一个自然的反应，已经胜过了一切回答。 我们之间的爱情，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既然恨，何必还要执着的纠缠呢！”我别过脸，不敢再看他，此刻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龙轩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死死的盯视着我，仍是不甘心。 “龙轩烨，你对我，已经没有一点的信任了，就算我愿意跟你回去，我们也都打不开心结，只能继续伤害。”我眼神涣散的看着地面，声音低低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如果可以，谁不希望幸福呢！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已经学会了面对现实，不会再自欺欺人。 人生的无情，让我不能再任性。 “绾绾，我们可以的。”他猛的握住我的手，语气里的坚定证实了他的决心。 “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用力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连退几步，向马车走去。 他没有追上来，许久后，他起誓的声音划破了天际，“赫连绾绾，你是朕的，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朕的。” “公主，真的不跟皇上回去吗？”洛芙蹙眉看着我，眼中闪烁痛。 “回去干什么？让他亲眼看着我死吗？”我苦笑一声，捡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其实，此时哪里还看得下去书啊！ 我不过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掩饰住自己的彷徨和伤痛而已。 剩下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能说了算，但凭他们解决吧！ 我只等这些人散了，便去昭林山。 龙轩烨没有再闹，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就已经带队离开。 他走了，可墨非还是不甘，还是想再争些什么。 “齐皇，阿暖与小侄和亲一事，已经人尽皆知，若是齐皇这个时候收回成命，要小侄如何与晟国的百姓交代？” “要如何交代，是太子自己的事情，无需来问朕。”爹爹寒了声，“朕早就与你有约在先，若是绾绾执意不想与你在一起，这场和亲便不作数。” “齐皇，您恐怕忘记了些什么。”墨非阴寒的提醒，已没有一点的尊重，“齐皇当初可是说，若是杀了龙轩烨之后，阿暖如果执意不肯嫁给小侄，就必须还她自由，可齐皇刚刚放走了龙轩烨，小侄要如何兑现承诺？” “太子，朕贵为九五之尊，若是连保护女儿的能力都没有，岂不是让臣民笑话。” “这么说，齐皇是执意不肯交人了？”墨非的声音越发的狠戾，“那剩下的半颗解药，齐皇也是不打算要了？” 车外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下，却忽然乱了起来，“来人，将晟国太子给朕拿下。” “公主，不好了”一直撩开帘子，看着车外的洛芙，突然惊呼一声。 “什么事？”我放下手里的书本，蹙眉问道。 “齐皇受伤了”她压低声音，贴到我的耳边，“但奴婢并没看到晟国太子是怎么伤他的” 我凑到窗边，便看到爹爹手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直流。 “齐桓律，你真卑鄙。”墨非面目狰狞的叫嚣着，却无奈寡不敌众。 我一下子，便明白了什么。 估计，是齐桓律自己伤了自己，诬陷给墨非，只为了抓住他，要出那半颗解药。 只是，他这般做，晟国又岂会善罢甘休？ 即便如此，我仍是不想为墨非求情。 我相信爹爹，他既然敢抓墨非，就一定会有他的办法。 我再次下了马车，走到爹爹的身边，“爹，我扶您上马车，包扎一下伤口吧！” “恩”爹爹顿时眉眼带笑。 我在原地顿了下，看向墨非，“墨非，别再执迷不悔了。” “阿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墨非面目狰狞的盯视着我，此刻怕是连我都一起恨了。 “墨非，你对我所做的事情，不是好，是伤害。不但伤害了我，也伤害了你自己。”我知道，我说再多，已经走入了死胡同的他，也一定不会懂。 “爹，我们走吧！”我扶着爹爹，一步一步向马车走去，曾经的好与坏，就这样抛在身后，也好。 “阿暖，我恨你。”墨非撕心裂肺的对着我的背影大吼，却已经换不回我的一次回头。 我扶着爹爹上了马车，用布巾迅速给他包扎一番。 “绾绾，你已经有了决定，是吗？”一切处理完毕后，爹爹涩然的开口问道。 “恩，我打算去昭林山。”我没有隐瞒，只因他是我的亲人。 “去昭林山？”齐桓律一惊，立刻看透了我的心思，“你想为了腹中骨肉，做个活死人？” “如果必须如此，我会的。”我缓缓勾起唇，心里竟是觉得暖暖的。 想来，这边是母爱的伟大。 “不行，朕不答应。”爹爹一口拒绝，不留一点的余地。 “如果找不到解药，就两个都要死。”我不舍的看着爹爹，心里的暖气散去，换上抽痛，“爹，我的孩子不能死，我想让他活下去。” “爹一定会逼墨非交出解药的。”爹爹握住我的手，用极为慈爱的声音安慰道。 “没用的，他一定不会交出来的。”我太了解墨非了，就算是要他死，他也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他得不到我，那他势必不会交出解药。 “朕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他说。” “呵……”我不想打破爹爹的希望，转而道：“那我也要先去昭林山，以防外一，爹爹到时候若是找到了解药，就直接骗人送来昭林山。” “你现在有孕，不适合远行，就留在宫里，爹派人去昭林山要解药。” “玄师父的脾气，相信爹爹也有所耳闻，若是您派人去，就算是踏平昭林山，他也不会交出来的。”我不是危言耸听，不过是实事求是。 而且，关于玄师父的脾气，几乎天下皆知。 再者，大家都知道他是龙轩烨的师父，又有几个人，敢去招惹他呢！ “……好”爹爹犹豫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难办，没有再阻止我去昭林山。 毕竟，我们都懂，活下来一个，总比两个都死，要强得多。 “爹，如果绾绾这次不幸遇难，绾绾恳请爹爹，不要接这孩子回宫，我希望他可以做个平凡人，一辈子无忧。” 其实，我知道，这话说完了，用处并不大。 我若是不在了，龙轩烨和爹爹定然都会拼尽全力来争夺这孩子。 看来，我一定要在死之前，安排好一切。 “绾绾，你的心思，朕明白，但是这件事，爹不能答应你。”爹爹回的坦坦荡荡，“朕一生只有你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他日定然要继承我齐国的江山，朕怎么可能让他流落在外。” “可是，我不想他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杀戮中。”我并不怪爹爹，却也难以抑制的伤感。 “他的血统，已经注定了他要卷入宫廷的杀戮之中，与争不争无关。” “让我再想想” 我突然间觉得无法喘息，疲惫不堪。 我的孩子，他要怎么办…… “恩，朕会派人保护你上昭林山”爹爹估计也是不想逼我太紧。 “好，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今日就出发吧！”我不舍的凝着爹爹，“爹，你要多保重。” …… 应我的要求，爹爹只派了两个武功高手，暗中保护我和洛芙。 我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受伤，不敢赶路太快，却也不敢太慢，因为我不知道，我的毒，什么时候又会发作。 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晟国与齐国和亲不成，齐国皇帝囚禁了晟国太子墨非。 至于墨非手里的那半颗解药，我并不报什么希望，他是一定不会交出来的。 待进入了鍙国境内，听到最多的，便是龙轩烨如何如何的勤政爱民，不好女色，是难得一见的明君。 看来，他已经回到了皇城，回到了他原本的生活，就是不知道，他能否将我忘记，重新开始。 这一路上，我和洛芙皆乔装成了男子，而爹爹那边，又制造了我回宫的假象。 是以，一路上，我们走的风平浪静，大概用了将近两个月，我和洛芙终于到了昭林山的山脚下，而我的毒，也恰恰再次发作了。 我直接命人通报了玄师父，并没有见玄青。 我了解她的性格，若是被她知道我来了，她定然会告诉给七哥的。 玄师父接到消息后，很快便派人下山来接我。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见到我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想好了吗？” “师父，你知道绾绾是为何而来？”我并不惊讶，因为我之前便一直将他当成世外高人。 “为了假死丹药”他轻叹一声，眉宇微皱，“你上次来，向青儿打听时，老夫便猜到了会有这一天。” 第129章 “师父”我缓缓跪下去，“希望师父能够救救绾绾腹中的骨肉” “你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老夫自然会救。”他顿了声，蹙眉打量着我，忽然寒了声，“但你这个红颜祸水，老夫定然不能留。” “师父何意？”我吓得跌坐在地上，惊恐不已的看着他。 “你娘当年，就险些害得几国交战，民不聊生，你如今又来讨债，老夫就是为了天下百姓，也定然不会放过你。”玄师父说得一脸正气，视我为妖魔鬼怪。 “师父既然这般恨我，上次我来昭林山，为何不杀我？”我亦冷了声，恨死了“红颜祸水”的称号。 我和我娘，有什么错？ 是男人的不甘，害死了我娘。 亦是男人的咄咄逼人，害得我走投无路。 为什么到头来，要将一切罪孽都推到女人的身上，女人有什么错？ 我不过是个被害者。 “上次皇上特意找来瑾王，护送你上山，又亲笔书信给老夫，要老夫定然要保你安全，你觉得老夫在这种情况下，会对你不利吗？” 原来，上次传信给七哥的人，是龙轩烨…… 龙轩烨似乎总是默默的为我做着一切，不求回报。 许是付出的爱太多，收到的，却不是他心里想要的，最后便只能恨。 “师父，绾绾这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假死药而来，师父即便不与绾绾说这些，绾绾也一定会服下假死药的。” “你只知道昭林山有假死药，却不知假死药有两种，一种是他日服下解药，可以苏醒的，一种皆是永远都没有办法苏醒的。” “也就是说，就算是我身上的毒解了，我也永远都不可能醒来了？”我并不难过，来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我可以继续活下去，只要我的孩子平安，便足以。 “对” 玄师父掷出一个字，毫不留情。 “师父果真是坦坦荡荡之人”我轻笑，想要从地上站起，却无奈身子已经没有一点的力气。 我的毒，已经彻底的发作了。 “请师父赐药” 我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你要想好，老夫不逼你。” “绾绾想好了，今日之事，与师父无关。” 只要能救我的孩子，我便任何人都不怪。 玄师父终于从椅子上起身，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走到我近前，放过我的手中。 “师父，绾绾只求您，不要将孩子交给龙轩烨，您该知道，这孩子会跟我一样，成为两国相争之人，待他日我产下他，请将他交给我的婢女洛芙，让她带着孩子，从此隐居，不问世事。” 既然，他这么怕国家动荡不稳，我的一番话，便足以让他不将我的孩子交给龙轩烨了。 “好，老夫答应你。”玄师父郑重的应下，便转过了身去，似不忍再看。 呵，原来他们皆是菩萨心肠，只有我一人，是妖魔鬼怪。 我一只手抚上自己已经隆起了的小腹，两行泪便顺着眼角缓缓落了下来。 而另一只手，捏着药丸，递到自己的嘴边，和着咸涩的泪水，吞咽而下。 “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不能看着你出生，更不能养育你成人。” 片刻，我的眼前便已经开始渐渐模糊，整个人无力的倒了下去。 随即，黑暗将我彻底的吞噬…… 痛，肚子好疼，没完没了的痛。 忽然，身体一空，好似有什么脱离了我的身体，我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又是许久，许久漫长的黑暗后，我的头如炸开一般的痛了起来。 随即，好似有什么从脑中抽离，记忆竟是空白一片。 我心口一窒，猛的睁开眼睛，不停的喘息，已是一身的冷汗。 “绾绾，你醒了。”一道急切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循声望去，入眼的是一个剑眉入鬓，大眼中流动着惊喜，唇边长满了青茬，看上去很耿直的男人。 只是，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给我一种极其安稳的感觉？ “你是谁？”我声音嘶哑，费力的出声。 男人眼中的喜悦瞬间凝结，努力了好半晌，才扯起一抹让人看着心酸的苦笑。 “绾绾，我是离大哥。”他握住我的手，深吸一口气，安慰道：“你之前发生了一些意外，磕到头，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我一惊，这才发现我不只是不认识眼前的男人，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空白一片的记忆，吓得我恐慌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绾绾，别怕，没事的，有离大哥在。”他急急的安慰着我，好似比我还慌乱一般。 在离大哥的安抚下，我总算是冷静了些，“离大哥，我还有别的家人吗？” 离大哥打量我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了？我的父母呢？”哪里会有人，没有父母的。 “你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你是和离大哥一起长大的。”离大哥扶起我，拿过一旁的水杯，送到我的唇边，“喝点水” “恩”我听话的喝下一杯水，才又仰头看向他，“那是离大哥养大我的？”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小猫小狗一样，第一眼看到的是谁，便当他是主人了。 “不是离大哥养大你的，是你与离大哥相依为命。”离大哥抚上我的发顶，满眸的宠溺。 “离大哥，这是哪里？是我们的家吗？”我环视着简陋的茅屋一圈，感觉不出一点家的感觉。 “是，我们的家。”离大哥轻叹一声，“是离大哥没有用，不能让绾绾过富足的日子。” “离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他误会了我的意思，连忙解释。 他一看，就是个好人，那股子骨子里的耿直是装不出来。 所以，呆在他身边，我的一整颗心，都安稳了。 “离大哥当然知道绾绾不是这个意思了。”离大哥抚在我发顶的手，落在我的背上，将我紧紧的揽入怀中。 我靠在他的胸前，静静的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心竟是也安稳了下来。 许久后，我昂头看向他，他下颚上的青茬扎在我的额头上，痒痒的。 “离大哥，你的胡子好扎人。”我“咯咯”的笑，额头在他的下颚上轻轻的摩擦。 离大哥猛的一皱眉，古铜色的肌肤竟是已经泛红，“绾绾，不许这么调皮。” “离大哥，你脸红了呀！”我退出一段距离，笑着打量他。 “绾绾”离大哥沉下脸，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但，我就是知道，他是装的。 不过，我还是不再逗他，怕他的脸会更红。 “离大哥，我也姓离吗？”我歪着头，猜道。 离大哥愣了下，点点头，“对，你也姓离。” “那为什么要叫你离大哥？叫大哥不就行了吗？”我有些不解，既然是一个姓氏，还是一起长大，为什么还要叫他“离大哥”？ 怎么觉得有点别扭呢！ 离大哥再次被我问住，比上次愣的时间还长，最后索性说，“因为你喜欢叫我离大哥啊！” 我盯视他一会儿，已经料定，他是在说谎。 但，我却没有揭穿他。 不管这各种缘由是什么，我都相信离大哥不会害我。 至于为什么相信，我不知道。 对他信任，就是一种发自心的感觉。 “那我以后叫你大哥吧！我现在更喜欢叫你大哥。” 是的，我喜欢叫他“大哥”，会感觉很亲切。 “好，只要绾绾高兴就好。” “大哥，我好像听到水声了，可以带我出去看看吗？”我好奇的看向窗外，讨好道。 “好”离大哥站起身，将我的身子拉到床边，蹲下身去，为我穿好鞋子。 鞋子才一穿好，我便开心的跳下地。 不料，脚下发软，身子一个不稳，竟是摔了下去。 “绾绾”离大哥手疾眼快的捞住我，将我带入怀中。 “我这是怎么了？”我哭丧着脸，看向离大哥问道。 “没事，别急，绾绾。”离大哥轻抚着我的背，温声解释，“你昏迷太久了，没有走过路，自然走不好了。” “我昏迷很久了吗？”我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连忙问道。 “恩，有九个月了。”离大哥的眸子沉了沉，似乎这个话题于他而言，很沉重一般。 “那我不是去了半条命？” 能昏迷九个月，那得受多么严重的伤啊！ “恩，是啊！”离大哥索性弯身，将我打横抱起，“大哥抱你出去” “好”我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又用脸颊去蹭他下巴上的青茬。 “绾绾，别闹。”离大哥甚至无奈的出声提醒我。 “不，我喜欢大哥的胡子。”我不依，“咯咯”的笑得非常开心，“大哥以后都留这样的胡子，好不好？” 离大哥深深的凝了我一眼，竟真的点点头，“好”。 只是一个字，却砸进了我的心里，心底的某一处，深深的疼。 这样的相处，本来很温暖，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莫名的心里涩一下。 尽管如此，我却不敢留住，生怕大哥心里会不好受。 “哇，瀑布。”看着远处的瀑布，我开心的叫着，尽量忽略那份痛处。 “大哥带你过去看看”大哥抱着我，脚步稳健的向那瀑布走去。 第130章 “大哥，这个好美。”我看着四周的景色感叹。 “绾绾喜欢就好”大哥的话听入我的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大哥，这里有名字吗？”我似乎被这里的纯净给感染了，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里叫昭林山。”大哥笑着为我解答。 “哦，名字也不错。”我点点头，认同一句，便不再多想。 “大哥，你看，那一有彩虹。”我指着瀑布的方向，惊喜的尖叫。 “这里经常会出彩虹”大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是压抑，尽管努力再三，还是没能忍下那份伤痛。 “大哥，以后绾绾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看彩虹了。”不需要明言，我便已经读懂了他的心思。 不是靠猜，只是一种心与心之间的感应。 “好”大哥哽了声，慌忙抬起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闪动的晶莹。 “大哥，对不起，绾绾让你担心了。”我圈紧他的脖颈，将脸窝在他的颈窝，“绾绾跟大哥保证，以后再也不让大哥担心了。” “绾绾……”大哥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在距离瀑布不远的地方，大哥将我放在一块大石上，然后自己也在我的身边坐下，让我靠在他的怀中。 “绾绾，如果大哥一辈子都不想离开这里，你会怪大哥吗？”许久后，大哥忽然这样问我。 “不会”我回的坚定，“我喜欢这里” “好，真好……” 我在这里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大哥这样一个好人。 于是，我的幸福，从大哥第一次揽我入怀开始，在大哥第一次抱我去看彩虹中繁衍。 我曾以为，这里亦会是幸福的终点。 可后来，我才知道，与大哥的幸福之所以宝贵，是因为短暂得令人心碎。 …… “大哥，我想吃鱼。”我蹲在地上，双肘支在膝盖上，掌心撑着脸颊，讨好的看着正在劈材的大哥。 “好，劈完材，大哥去给你抓。”大哥头也没抬，便应了下来。 他从来都是这么疼我，几乎是有求必应，只除了一件事情…… “那大哥教我抓鱼，好不好？”我第一百次试探着问道。 “不行，哪有女孩子家在河里抓鱼的。”大哥依旧没有抬头，可拒绝的却一点都不含糊。 “大哥，求你了。”我挪近一点，挽住他的胳膊，摇晃他，“大哥，求你了，答应绾绾吧！” “不行，没商量。”大哥抽出被我挽住的胳膊，继续劈材。 “哼”我不满的怒哼一声，站起身，“大哥对绾绾一点都不好，绾绾不要跟大哥呆在昭林山了。” 我边说，边快步向前走去。 “绾绾”大哥急急的在我身后唤我一声后，却忽然闷哼一声，“嗯……” 我有心气他，便忽略了他那一声闷哼，越走越快。 “绾绾”大哥很快追上我，大掌握住我的胳膊。 “教我捉鱼”我转过身，马上谈条件。 “好”大哥不曾犹豫一分，急急的点头应下。 “大哥，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抬手摸上他的额头，不解的问。 “没事”他抓住我的手，扯下来，安心的念叨，“只要绾绾不丢下大哥一个人就好” “不教我抓鱼，就丢下你。”我努努嘴，奸计得逞后，得意的笑了起来。 “好，以后绾绾说什么，便是什么。”大哥猛的将我揽入怀中，紧紧的圈着我的腰，“绾绾，大哥知道，这样一直留你在山里，会太贪心……”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绾绾刚才逗大哥呢！不是真的要离开，就是大哥想要赶绾绾走，绾绾都不会走。” 大哥听了我的话，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将我抱得更紧，“绾绾，对不起。” “大哥，你怎么了？”我急得在大哥的怀中挣扎着，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他却怎么都不让我如愿。 直到一滴灼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脖颈上，我挣扎的身子瞬间僵住，不敢再动一下，只知道傻傻的呢喃，“大哥，你怎么了？” 大哥没有出声，抱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哽了声，吓得快哭了，他才松开我，手忙脚乱的哄着我，“绾绾，大哥错了，别哭。”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我忍住眼中的水雾，不满的问他。 “大哥只是怕绾绾丢下大哥一个人”大哥苦笑着，近乎呢喃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绾绾怎么会离开你呢！”我瞪他一眼，眼中的泪水再也隐忍不住，成串的落了下来。 “绾绾，别哭，大哥错了。”大哥带着厚茧的指腹滑过我的脸颊，拭去我的泪水。 “带我去抓鱼”我拉下他的手，紧紧握着，向河边走去。 大哥反手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握住。 很快，我们便来到了溪水边，我拉着大哥，便跑到了水中。 “大哥，你快教我，怎么抓。” “好，弯下身，看到鱼，双手以最快的速度握住。” “恩，是这样吗？”我看到溪水里的鱼，连忙去抓。 可是，溅了一身的水，却没能抓到鱼。 不过，我仍是很开心，这可是大哥第一次许我玩水。 玩着玩着，我看着溪水里的鲜红，不解的问道：“咦，水怎么红了？” 我顺着那血迹看去，才发现源头是大哥的脚下，“大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事”大哥摇头，无所谓的笑笑。 “出了这么多的血，怎么会没事。”我拉住他的手，把他扯上岸。 “你的脚是怎么弄的？”我用掌心掩住唇，震惊的看着大哥被血染红了的鞋面。 “没事，小伤，我回房处理下。”大哥微勾了下唇，身子笔直，步子刻意放稳的向茅屋走去。 “大哥，我扶你。”我连忙跑到他的腋下，给他做拐杖。 “绾绾，大哥没事。”大哥无奈的再次强调。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扶你。”我知道他死爱面子。 “那好吧！就让你扶一次。”大哥拽拽的回。 “绾绾谢谢大哥屈尊降贵。”我抬头对他眨眨眼，然后和他一起笑开了。 走过茅屋门前那堆劈材的时候，我看到被丢在地上的斧子上染着血迹，这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受伤了。 “大哥，对不起。”我低下头，泪水无声的落下。 “好了，绾绾，大哥没事。”他揉揉我的发，哄道。 “大哥，以后绾绾再也不使小性子了。”我昂头看向他，举手发誓。 “就你？”大哥一脸的不信。 “大哥，你什么意思？”我不满，都发誓了，还要怎么样？ “没事，大哥先听着，等你做到了再说。” “大哥，我生气了。”我撅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看看，刚刚谁发誓说，再也不使小性子了？”大哥立刻抓住我的小尾巴。 “这不算”我气鼓鼓的反驳。 “那什么才算？” “我说算的，才能算。” “离绾绾，你改姓赖吧！” “我姓赖的话，大哥不是要叫赖末殇了？” “你姓赖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是我大哥啊！” “好了，好了，大哥服了绾绾了。” “那就好……”我得意的奸笑。 “绾绾，等到你醒来一百天的时候，大哥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好不好？” “好，只要有大哥在，去哪里都好。” 我突然间发现，大哥从最初的沉闷，似乎变得越来越幽默，越来越会哄人了。 从那天大哥受伤开始，我虽然仍旧会使使小性子，却再也没有拿要离开这样的事情来吓唬大哥。 因为，我已经隐隐的明白，大哥似乎很怕我说这样的话题。 对于大哥的反应，我倒是没有任何的怀疑。 就如他所说，我们从小相依为命，生活在山上，害怕失去彼此，也很正常。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大哥，我也很怕失去他。 从我醒来，到现在的三个月里，他是我记忆里唯一的人，每一天的相处，都融入了我的生命中，再也无法缺失。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睡在房间里，我常常会害怕失去大哥。 虽然，三个月里，不曾有人打扰过我们，我们也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安静下来，我心里便总是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我每日拼命的压下这种感觉，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怕大哥知道了会担心。 但，有些事情，似乎注定了要发生一般。 就在我醒来的第99天夜里，整个山谷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来了好多好多的人…… 而为首的男子，身着一条明黄色的袍子，满眼痛色的凝了我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出声，“绾绾……” 第131章 我看着被众星捧月着的俊逸男人，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曾经是不是认识他。 至少，这一刻，我的记忆里没有他。 “来人，将离末殇给朕拿下。”他忽然一声厉喝，划破了整间山谷，亦将我从怔愣中吓醒。 什么？他要抓大哥？ 我下意识的挡在大哥的身前，狠狠的瞪向他。 不管他是谁，要抓大哥的人，就一定是坏人。 “绾绾，让开。” “绾绾，让开。” 两人男人竟是异口同声的让我让开，只是大哥的声音很温和，那个男人却怒气冲冲的。 “不让，我不许你抓我大哥。”我越加的讨厌他，他凭什么命令我。 “绾绾，你听话，大哥不会有事的。”大哥从我身后走出来，笑看着我，嘱咐道：“绾绾，跟他回去吧！他是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我不解的看着大哥，“大哥不是说，我只有大哥一个亲人吗？” “对不起，大哥骗了你。”大哥唇角的笑意僵住，满眸歉意。 “大哥怎么会骗我？”我不信大哥会骗我，他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骗我。 “绾绾，大哥对不起你。”大哥深深的凝我一眼，便向冲过来的两个侍卫走去。 “大哥，不要走。”我急急的追上去，拉住大哥的手，“大哥，别走，骗了就骗了，绾绾不会生气的。” “离末殇，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那个男人忽然冲了过来，扯开我拉着大哥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放开我”我厌恶的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皇上”大哥忽然间跪了下去，“罪臣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希望皇上这次带她回去，能将她保护得好一点，别让她再受伤，难过。” “离末殇，不用你来提醒朕。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一家三口，也不会分别这么久。” 我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一家三口”四个字，立刻停止挣扎，不解的看向他。 他感觉到我的变化，转头看向我，被怒火烧红的黑眸渐渐变成伤痛的灰色，“绾绾，我和孩子，都在等你回家。” “孩……孩子？”我越发不解。 “对，我们的孩子，他叫龙绾安，已经十个月大了。” “绾安？”我呢喃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里竟是一阵莫名的痛。 “绾代表你，安是平安的意思。”他耐着性子给我解答，温和的样子与刚才对大哥横眉冷对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是，他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有孩子？ “大哥，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个时候，我只能相信大哥了。 大哥看着我，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嗡”的一声，我的脑袋瞬间炸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与大哥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孩子，被大哥宠溺着的孩子。 可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十个月孩子的娘亲了！ 大哥是定然不会骗我的，他说是，便一定是。 可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之前大哥告诉我的那些事情，便都是假的了。 “大哥，到底什么才是真的？”我的头突然间好痛，大哥的欺骗，让我觉得全世界人，都没有办法再相信。 “绾绾，对不起。”大哥最后看我一眼，便要跟两个侍卫离开。 “你们不许带走大哥，不许。”我急得片刻便已经泪流满面，刚要冲上去，身旁的男人，便死死的将我揽进了怀中。 “绾绾，别再相信这个人，他居心不良，故意拆散我们一家三口，他最有应得。” “不会的，大哥一定有什么苦衷，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挣扎不开，便抡起拳头，用力的捶打他的胸膛。 “绾绾”他揽得我更紧几分，在我耳边哽咽着呢喃，“绾绾，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们之间的爱，你怎么可以……” “你放开我，你伤害大哥，你是坏人。”我听不懂他的话，也不想听他说，他哽咽的声音让我心慌，所以我讨厌他。 “绾绾，你答应过我，会对我不离不弃的，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我捶打着他的手，猛的停下，愣愣的看着他，“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胡说……” “绾绾，你问问你自己的心，真的不记得一个叫龙轩烨的人吗？” 话落，他不给我回答的机会，便已经吻上了我的唇。 “唔……唔唔……”我晃动着头，想要躲开，他的大掌却按住我的脖颈，不让我如愿。 无法逃脱，只能任由他的舌，在我的口中翻搅，激起惊涛骇浪。 只是，我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渐渐的，竟是软了身子，无力的靠进他的怀中。 他口中淡淡的冷香味，蔓延进我的口中，十分舒服。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我们都气喘吁吁了，他才放开我，抵着我的额头，轻轻的声音，透着满足，“绾绾，你还记得我的味道，对不对？” “我……”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感觉，只知道自己的心，此时跳得极快。 “绾绾，没关系，我一定会让你记起来的。”龙轩烨信誓旦旦的道。 “为什么一定要记起来？我现在很开心啊！”我皱眉看着他，打心里排斥记起以前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会排斥，我也不知道。 “绾绾……”龙轩烨的面色转为痛苦，唇开合几次，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看着这样的他，我心里莫名一痛，“你别难过，我只是……” 我已经尽力了，想要解释，却是真的解释不清楚。 “没事，绾绾，只要你开心，我们可以从头再来，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不再让你吃苦了。”他抬手抚上我的脸，语气极为温柔。 我紧张的心，一下子舒缓了不少，怯怯的问他，“真的会对我好？” “恩，君无戏言。”他高举手，做发誓状。 我犹豫一下，壮着胆子，问他，“那你可不可以先放了大哥？” “绾绾”他隐隐着怒火，沉声警告我，“不该说的话，最好以后都不要说。” “你骗人，刚刚还说以后都会对我好，那为什么不肯放了大哥？”我怒视着他，觉得他就是个骗子。 他睨我一眼，忽然抬手，在我身上快速点了几下，我便动弹不得，说不出话了。 这下子，我更是认定了，他就是坏人。 他与我对视一眼，便打横抱起我，快步向前走去。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穿过树林，穿过小溪，穿过重生的杂草，我们才出了昭林山的山谷，来到平坦的陆地上，上了一辆马车。 而此时的龙轩烨，已经是满头大汗。 “绾绾，不是朕不能容离末殇，实在是他这次太过份了。”他在我身上快速点了两下，我麻痹的身子，才又有了知觉。 我想要立刻跳出他的怀抱，可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我已经动弹不了。 “他怎么过份了？”我不满他对大哥的指责。 “他将你拐走，让我们一家三口分开，还不过份吗？”龙轩烨也不满我的质问，似要与我辩论。 “你是皇帝，对吗？”大哥给我讲过，一身明黄，上边秀有龙腾的，便是皇帝。 “对”龙轩烨点点头，不解的打量我。 “皇帝的权利不是很大吗？那为什么你保护不了我？会让大哥能拐走我？”我就是不信，大哥是恶意拐走我。 果真，我的话问住了他，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艰涩的出声，“对不起，绾绾，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看他如此，我的心里虽然痛痛的，但是，再痛，他终究没有大哥在我心里重要。 “还有，我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忘记以前的事情？”我为了替大哥说理，不得不咄咄逼人。 “……”他再次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无力的看着我，似我伤害了他一般。 但，不知道为何，我的情绪却突然激动了起来，“说不出话来了吗？ “绾绾，对不起。”他猛的抱紧我，“不会了，朕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你骗人，如果你真在乎我的感受，为什么不肯放了大哥？就算是大哥拐走了我，他并没有伤害过我，反而一直把我照顾的很好，又不是十恶不赦。” “绾绾……”他无奈的叹息一声，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我看准时机，抓紧他的衣襟，低低的求他，“求你，放了大哥，好吗？” 我不知道这招对他有没有用，但平时每次这么求大哥的时候，大哥都会有求必应。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不但没有应我，反而瞬间沉了脸色。 “绾绾，你平时也这样对离末殇说话吗？”龙轩烨紧紧的盯着我，看得我直心虚，眼神不停的闪躲。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我要怎样回答好了。 生怕回答不好，惹得他一个不高兴，就更加不肯放了大哥了。 马车里沉寂了许久，就在我快要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时，他忽然出声，涩然的问道：“绾绾，你是不是喜欢上离末殇了？” 第132章 喜欢？ 我懵懂的看着他眼中的寒意，在心里思量着他的问题。 只是，我喜欢不喜欢大哥，和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别过脸，不肯看他，也不肯答他的问题。 “赫连绾绾，你不许回避我的问题。”他扣紧我的下颚，硬掰过我的脸。 “你弄疼我了”我不满的抬手去捶打他的胸膛，“坏人” “朕是坏人，那谁才是好人？离末殇吗？”他气得胸膛不停的上下起伏着，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样子。 “对，大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瞪着他，较起劲来。 “赫连绾绾，你记住，我才是你相公，你的心里，只能想着我。” “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想着你。”他的蛮横，让我心底里对他那一点点的信任，都崩塌了。 他被怒火烧红的眸子，猛的一窒，流转过伤痛，语气竟是软了下去，“绾绾……” 这人还真是奇怪，总是喜怒无常。 看着他疼痛的眼神，我的怒火竟是也泄了去，心里的某一处，开始疼了起来。 “朕这是怎么了，怎么能与你发火呢！”他无奈的叹道。 “放了大哥吧！他是好人。”我语气平和，想与他谈谈，不想再较劲。 “他也承认，骗了你，你就一点都不怪他吗？”龙轩烨没有再发火，眼中的疼痛也渐渐敛去。 “不怪”我摇摇头，“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苦衷？”他嘲讽而笑，“他的苦衷就是将你占为己有，让我们一家人分开。” “不会的，大哥一定有苦衷。” 大哥对我有多好，外人不知道，我自己还会不清楚吗？ 他似乎终是拗不过我，又是一声长叹后，点点头，“朕答应你，一定会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没有结果前，不会动他，你看行吗？” 我犹豫一下，心里虽然不赞同他就这样关了大哥，但是嘴上却还是没有说出来，生怕再惹怒他，他会立刻杀了大哥。 “恩”我点点头，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便从他怀中挣扎了出来，撩开车帘，在车外的队伍里，寻找大哥的身影。 他看我一眼，并没有为难我。 “绾绾，休息会儿吧！还要走很远的路，才会有驿馆。”龙轩烨沉默了许久后，出声劝我。 “我不困”我至今都看不到平安无事的大哥一眼，哪里还睡得着啊！ “绾绾，朕答应你不会动离末殇，就一定不会动他。”他在我身后，有些憋气的说。 “那……”我转头看向他，试探着问，“让我见见大哥，行吗？” 他深深凝了我一眼，才说：“等到驿馆的吧！” “那你要说话算话啊！”我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不敢再求更多，只希望他能言而有信。 “绾绾，朕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他伤痛的视线，紧紧锁住我，一句简单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就像是发誓一般。 我捏紧垂在身侧的拳头，与他对视良久，才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我一定会努力想起以前的事。” 就算不是为了他，只为了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也该记起来。 “绾绾，谢谢你。”他忽然靠过来，将我揽入怀中，抱得紧紧的，不停的在我耳边呢喃，“谢谢你还愿意记起朕……” “那个……皇上……”我被勒得有些呼吸不顺，想叫他，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合适。 “绾绾，像以前一样，叫我烨。”他的手臂略微松了些，却还是没有放开我。 “……”我试探着，张了几次口，这么亲昵的称呼，还是没能叫出口。 他等了许久，没有听到我出声，不禁在我耳边失望的轻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 经过一天一夜，我们终于到达了驿馆。 而龙轩烨没有需要我开口，便安排了我与大哥见面。 “大哥，他有没有伤害你？”我上上下下的打量大哥一番，满心的担忧。 “绾绾，大哥没事。”大哥摇摇头，走到身畔的桌子旁坐下，“绾绾，坐吧，大哥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大哥，什么话？”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不会是我爱听的。 “绾绾，是大哥骗了你，你该恨大哥的。”他定定的看着我，黑眸中满是歉疚。 “大哥，绾绾不怪你。” 这话题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为什么大哥要一再的说呢！ “绾绾，你该怪大哥的。”大哥苦苦一笑，“大哥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希望你不要再为了大哥，与皇上生气，他是真的爱你。” “大哥，是不是他逼你这么说的？”我一下子便怒了，不想再听大哥为那个人辩解。 我不相信像大哥这么耿直的男人，会拆散别人的美好姻缘。 他会带走受伤，失去记忆的我，肯定是因为我并不幸福。 虽然，这些都是我想的，并没有根据。 但，信任本来就是一种感觉。 “不是，是大哥不想你再继续误会他。”大哥用专注的视线告诉我，他没有骗我。 可是，他越是这样，我便越是不想相信，越是害怕。 他此刻的表现，就好像要和我交代清楚后，划清界限一般。 “大哥，我答应你，不会再误会他了。”我连忙跟大哥保证，不希望他再说下去。 “绾绾，这一次，大哥一定要说，大哥不想再欺瞒你。” 这是他第一次看懂了我的心思，在明知道我会难过的情况下，还是执意而为。 他这样的举动，让我顿时红了眼眶。 “大哥，不说不行吗？绾绾答应你，以后都不和龙轩烨顶嘴了，还不行吗？”我哽咽着求他，伸手握住他紧攥的拳头。 “绾绾”他的黑眸，微闪了下，手上用力，硬是将自己的手抽出，“男女有别，尊卑之分，我们以后……” “你住口，我们以前在山谷里，都是这样的，你怎么没告诉我这样的道理？”我讨厌他的语调，讨厌他拿出这样的道理来压我。 总之，我讨厌这样的大哥。 “绾绾……”大哥面色发窘，被我质问得哽了声，好半晌才能说出一句话来，“是啊！我离末殇就是个虚伪的小人。”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并没有想太多，谁知道大哥居然会误会。 “绾绾，你说的并没有错。”他语气温温的安慰我，“我的确想过，骗你一辈子，更是贪恋过，在谷里的那些个美好的日子。” 我知道，不管我怎么阻拦，他今天都一定会把话和我说清楚。 是以，我含泪看着他，不再说一句话。 “可是，午夜梦回之时，我总是梦见你恢复了记忆，然后指着我说‘离末殇，我恨你。’”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哥，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大哥说一百天后，带我出谷长见识，就是为了送我回到龙轩烨身边，是不是？” “是”他努力的勾唇，却笑得我心头发酸，“我只想贪心一百天……” “大哥，我们以后也可以在一起的。”我哽咽着，向大哥保证。 其实，我有些不懂，为什么回到龙轩烨身边，就不能再见大哥。 或者，我去求求龙轩烨，他就同意大哥和我们在一起了。 “绾绾，你听大哥说，你是娘娘，是千金之躯，是不可以再与罪臣来往的，这于理不合。”他又是一声哀叹，“而且，等你有一日记起一切的时候，你一定会怪大哥的隐瞒。毕竟，你是那么爱皇上。” “大哥……”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知道，每每面对龙轩烨时，生出的都是心痛的感觉。 是以，我想我与龙轩烨之间，更刻骨铭心的应该是伤痛。 “绾绾，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大哥现在带你回山谷中隐居，不再见皇上，你愿意吗？”大哥忽然问的莫名其妙，却也真的问住了我。 “我……”我的脑中忽然闪过龙轩烨满是伤痛的眸子，心再次痛了起来。 “绾绾，就算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他了，却仍是舍不得离开他，就足以证明，他一直在你的心里，不曾离去。即便记忆被抹掉，也抹不掉你心里对他的爱。” “我不是……我是……我是想去见见我的孩子……”我结巴了半晌，才心虚的找到了话说。 但这话，也算是真心话，并不完全是借口。 一路上，龙轩烨与我说了很多，关于绾安的事情。 是以，对于那个没有见过的孩子，我已经开始想念。 “是该回去见见了，你千辛万苦生下他，却分离这么久……” “大哥，既然你一定要说，那就说说孩子的事情吧！” 听他提起绾安，我便不想再退缩。 也许，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天性吧！ 我想知道关于绾安的一切，就算我还是记不起那些事情…… “好……”大哥不曾犹豫，便应了下来。 这一天，大哥给我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第133章 大哥给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我和龙轩烨的故事。 但，却全是美好的，似乎我与龙轩烨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一般。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不管两个人之间有多么的相爱，也不会如此的完美。 不过，我知道大哥是好意，便没有拆穿他。 其实，那些过往，于此时的我而言，根本不重要。 大哥执意要说，不过是为了他接下来的话，做铺垫而已。 果真，大哥开始犹豫了，“绾绾……” “大哥，你说吧！我能接受的。”我笑望着他，尽量让自己无所谓一些。 “绾绾，你身中剧毒，为了救腹中的骨肉，所以服下了假死丹药。” “假死丹药？”我震惊的看着他，越是接近真相，我的心，跳的便是越快。 “对，你服下假死丹药后，一直由你的贴身婢女洛芙照顾着你。你昏迷五个多月的时候，产下皇子，洛芙便按照你之前的交代，将孩子……”大哥顿下了，神情有些不对，“将孩子交给了皇上” “那后来呢？龙轩烨为什么没有把我一起接回宫？”我知道，大哥的话，远不是事情的真相。 但，估计也会是个事情的大框，听他说完，我想要再调查，也会方便很多。 “他还没来得及接你回宫，大哥就带走了你。”大哥简单一句话，将所有的事情都完结了。 “呵……”我看着他苦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做了那么多铺垫，就只是为了显示龙轩烨的好，和他拆散我们的坏。 即便，这些话，都是他亲口说出来的，我也没有办法去质疑大哥的人品，像他那样好的人，是断然不会做拆散别人幸福的事情。 “绾绾……”大哥蹙眉的看着我，眼中有些明显的慌乱，似乎是被我的笑容吓到了。 “大哥，其实你不用给我讲那么长的故事，你只要说一句，你想让我跟他在一起，就够了。”我失望的看大哥最后一眼，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见到了？”龙轩烨在跨院门前，拦住我的去路。 “见到了”我点点头，一双眸子泛着寒意，盯视着他。 “你这是怎么了？”龙轩烨拧眉打量着我，眸光突然一闪，“是不是离末殇跟你胡说了什么？” “龙轩烨，你真是小人。”我嗤笑着冷嘲他一声，越过他，便想离开。 “你给朕站住”他扣住我的胳膊，不肯让我离开，“离末殇到底与你说过什么？” “大哥说了一大堆你的好话，最后都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你满意了吗？”我愤恨的瞪着他，与他之间的隔阂，似乎又多了一层。 “赫连绾绾，你与朕这般态度，不是怀疑是朕逼离末殇那么说的吧！？”他恍然顿悟，似乎一夕间明白了什么。 “这可是你自己不打自招”我此刻已经完全认定，他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赫连绾绾，朕在你心里，就那么龌龊吗？”龙轩烨捏着我胳膊的大掌，渐渐用力，似要将我的骨肉捏碎一般。 “龙轩烨，你放开我。”我忍下疼痛，对着他嘶吼。 “绾绾……”他突然温柔的唤我，“你还知道痛吗？” “你说什么胡话，我又不是傻瓜，我为什么不知道痛？”这人疯了，还想别人跟他一起疯，简直是不可理喻。 “那你可知道，你那般看朕，就好比一把刀子插进朕的心头，朕会很痛。”他红了眼，指责我的时候，眼中带着点点痛楚。 但，他捏着我胳膊的大掌，还是在我喊了一声痛后，松了力气。 “……”我感同深受，心间滑过一抹痛，竟是真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绾绾，忘记离末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的声音暗哑下来，带着丝丝刺痛我心的伤痛。 “为什么一定要忘记大哥？”我沉默片刻，才低低的出声。 他听到我这么说，立刻变了脸色，我不知怎么的，竟是连忙开口解释，“大哥和相公不是不一样吗？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 “绾绾，你的意思是？”龙轩烨像个孩子般，竟是马上便一脸喜色的看着我。 “大哥是亲人，你是……”我犹豫着，不知道改怎么定位他好了。 “你刚刚不还说朕是你的相公吗？”他黑着脸，不满的提醒我。 “我刚刚只是打个比方，不是不可以叫皇上相公的吗？”我故意气他，谁让他刚刚那么用力捏我的胳膊。 “朕说可以就可以”他极为霸气的回我。 “你现在说可以，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又说不可以了。”我用力甩开他还拉着我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赫连绾绾，朕就那么像言而无信的小人吗？”他立刻追上我，不依不饶。 “你还说，你会对我好呢！刚刚凶我不说，你看我的胳膊。”我顿下脚步，掳起衣袖，将自己被他捏得红了一大片的手腕，置于他的眼前。 他皱了皱眉，歉意的看着我，“绾绾，朕以后……” “停……”我立刻抬手，掩住他的嘴，“你还是等做到了，再来说吧！我不太喜欢空口白话……”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捂在他唇上的掌心便有一阵湿热划过，痒痒的…… 我心头颤了颤，立刻收回手。 这个恶略的男人，居然用舌头舔我的掌心，也不嫌脏。 “哼……”我气怒的瞪他一眼，转身便走。 他却突然从身后冲上来，打横抱起我。 “喂，你干什么？”我吓得惊叫，立刻去捶打他的胸膛。 “朕带你回房休息，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不累吗？”他对我暧昧的眨眨眼，不忘补充一句，“朕给你暖床” 龙轩烨的心情似乎异常的好，快步将我抱回房间，倒在软软的床榻上时，唇角还一直挂着笑。 “龙轩烨，你先松开我。”我在他怀中挣扎，很不习惯被他抱着，躺在床上。 “不松，朕一辈子都不会再松开你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震颤人心的坚定。 我在他怀中噤了声，停下挣扎的动作，竟是鼻间一酸，有泪涌了上来。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只觉得这话让我的心发痛，似乎跟自己失去的记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龙轩烨，你以前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压下心里的疼痛，低低的出声问他。 这回换他噤了声，原本火热的眸子，已染上了痛楚和歉疚。 看着他眼中的歉疚，我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原来，这样霸道，美好的誓言，以前也曾有过。 只是，某人，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龙轩烨，你可以告诉我真相吗？” 我知道那些个真相，一定是残忍的。 但，我仍是想知道，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跟龙轩烨回去。 如果，我还在昭林山的山谷中，有人想要和我说过去的事情，我定然会拒绝。 可是，现在是他们在逼我面对从前。 既然要面对，那我便不想做个糊涂的人。 “绾绾……”龙轩烨迟疑了一下，眼中的痛楚越加浓烈。 “如果，你想我敞开心扉接受你，那就不管好的，坏的，都告诉我。” 如果，我们真的相爱过，那些记忆，不管好的坏的，我们都该珍惜。 如果，我们连过去都面对不了，那我们要拿什么来面对明天？ “好，朕都告诉你。”他的黑眸中，闪动起点点晶莹，却被他迅速敛去。 “恩”我犹豫了下，才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身子僵了下，反手握住我的手，缓缓勾起唇，终于有了勇气，去讲那段曾经属于我们之间的故事。 我八岁认识他，与他形影不离，十五岁与他拥吻在梅花树下。 十八岁，我终是没能成为他的妻，他为了帝位，另娶他人，我赌气嫁给了墨非。 十九岁，墨非被查出是敌国的皇子，被赐死，我入宫为婢，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在皇宫中，发生了很多事情，他每说一件，眼中的痛楚，都会更浓烈一分。 但是，他却努力着，将每一件事情，都详细的讲给我听。 只是，当他说到我的贴身丫鬟春儿时，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为什么不说了？”我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不停打着颤，害怕听，却很想听。 他之前说，他没有碰过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只因他不爱她们，他早就把心给了一个叫赫连绾绾的女人。 可唯独到春儿这里，他坦然的神色已经荡然无存。 接下的事情，即便他不说，我也已经猜到了。 可我竟是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非要听他亲口说。 “朕知道你疼她，为了跟你赌气，逼你回宫，册封了她为妃，却没有想到走错一步，便再难回头。”他嗓音沙哑，黑眸暗淡，周身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芒。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语气，皆是带着深深的忏悔。 第134章 “你要了她，是吗？”我艰涩的开口问他。 原来，这世上，任何完美，都是有缺憾的。 堂堂皇帝，为一个女人守身，多么完美的爱啊！ 可是，他终是没能守住…… 虽然，他句句话都在指责着自己，但我的心还是能感觉得出，错不在他一人。 如果，我能多一点坚持，能对他不离不弃，能爱得义无反顾，又怎会走到今天的悲哀境地？ 我终于明白，为何他总是会给我一种心痛的感觉。 原来，就算记忆能消失，刻在心头的感觉，也终究无法消失。 “是，朕要了她。”他没有为自己解释，只是苦苦一笑，担下这罪名。 我打量他许久，哽着声，随心而问，“你不是自愿的，是吗？” 我这一问，似乎让龙轩烨的悲痛，得到了救赎，“绾绾，你信朕，是吗？” “恩”我点点头，不想骗他。 我的直觉是信他的，即便在他亲口承认之后，我仍是信。 “那天，朕喝了许多酒，再也克制不住对你的想念，便一个人去了绾平阁。”他顿下话，锐利的鹰眸皆是恨意。 “然后呢？”我已经预感到，春儿定是做了什么他不能原谅的事情。 “然后，朕看到你穿着平日最喜欢的裙褂，坐在床边，羞涩的对着朕笑……”龙轩烨猛的抱紧我，周身都在发颤，“朕醒酒，发现是她后，已经要了她，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我想安慰他一句，嗓子去好像被什么哽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朕恨得掐紧她的脖子，想要立刻杀了她。她却突然说，‘皇上，春儿不敢和主子争什么，只想在她回来前，替她照顾皇上。’”他松开圈紧我的手，平躺在床上，用手背覆盖上眼睛，掩住他眼中真实的情绪。 “她口中的‘主子’两个字，吓得朕立刻松了手，朕竟然不敢杀她……”晶莹的液体，从他的手背下流出，刺痛我的心，“你当她是亲妹妹，朕若是杀了她，你定然会恨朕，朕怕你恨朕，真的怕了……” “龙轩烨，你不是也恨我吗？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恨我？”我抬起头，将脸颊贴上他的心口，听着他沉重的心跳，那些个我始终记不起的记忆，但凭他讲，便如同经历过了一般。 “朕恨，即便现在，朕也恨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遗弃朕。”他痴痴的笑，“可是，有多恨，便有多爱。”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放过彼此？”我违背了自己的心，说出这句话时，何尝不是在问自己。 既然痛苦，为何我对他仍旧依恋，不舍…… “如果可以放弃，朕何尝不想放弃？”他自嘲的轻笑一声。 我们开始沉默，沉默了许久，我才能启唇，问：“然后呢？” “朕为了解你身上的毒，不得己之下，让离末殇护送你去齐国，可你为了孩子，却只身一人去了昭林山，求师傅赐下假死药。 师傅怕你影响了朕的宏图大业，本欲让你长眠不醒，最后却被你的牺牲所感动，抹掉你的记忆，进入假死状态。 这期间，朕一直在找你，怎么都没有想到，你就在昭林山。 五个多月后，你产下绾安，洛芙欲带他去隐居，被朕发现，接回皇宫。 朕这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昏睡在昭林山上。 朕不敢耽搁，带着离末殇，连夜赶往昭林山，想要接你回宫。 不想离末殇竟是偷偷将你带走，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朕不知道他是如何救醒你的，问他，他只说是自己无意中得了解药。 但是，朕知道，这一切，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朕和齐皇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出去，都没能找到解药，他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得到解药呢！”他覆盖在眼睛上的手背，不知道何时已经落下，视线直直的落在帐顶。 “大哥一定是有苦衷的” 其实，龙轩烨又何尝不是同我一样，相信离末殇的为人。 他不过是出不来心里那口气，恨离末殇让我们分别了这么久。 “朕与他多年兄弟，你亦与他从小就认识，朕不懂，到底是怎样的苦衷，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龙轩烨的眼神有些闪烁，似乎不想面对一些事情。 “能不能是因为解药？”我惊呼一声，以为自己很聪明。 只是，当我对上龙轩烨并没有任何震惊的眸子时，我才发现，不是我聪明，这样明显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想不到。 大哥与他多年兄弟，如果去接我之前，就得到了解药，必然会告诉他，或是有些什么迹象。 如果一切如常，不曾有过一点破绽，就证明是到了昭林山后，才得到解药的。 而他突然带走我，定然是有人用解药威胁他，他才会如此。 昭林山上，谁会这么做？ 龙轩烨的师傅一心认为我会影响他的宏图霸业，又岂会希望他再接回我，给我生的希望。 是以，这个要挟大哥做出有违道义之事的人，定然是龙轩烨的师傅。 真是好笑，他不想怀疑自己的师傅，就可以诬陷大哥吗？ 立场的不同，让我再次怨怪起了龙轩烨。 他偏头看向我，苦苦一笑，“绾绾，你每次都是这样，在意身边的每一个人……” 后边的话，他没有说，我却也猜到了他想要说的话。 “龙轩烨，你能做到一切只为我吗？”我的声音轻如柳絮，在床帐中飘散开来。 拆散我们的罪魁祸首不是大哥，是他的师父，如果他的生命中，只有爱情，他能够做到一切只为我，就不会自欺欺人，将错就错，将这一切都归结到大哥的身上。 可是，此刻的呢？ 他关押大哥，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不过就是因为他不想怀疑自己的师父。 “朕一定会彻查此事”他似下了决心，狠声誓言道。 “不用了”我出声阻止他，“装一次糊涂，未尝不是好事。” “可是，朕和绾安险些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他眼中闪过真实的惊慌。 “不会的，即使那夜你不来，大哥也会送我回宫的。”我摇摇头，想起大哥的傻，我的心头不禁一阵的酸痛。 大哥那样的人，定然是一诺千金。 大概龙轩烨的师父也是看中了他的品性，才会信任他，同他做了这样的交易。 而大哥，最后竟是为了我，想要背信弃义，送我出谷。 于大哥而言，背信弃义定然会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这些道理，朕去之前，都曾想过。只是，当朕看到你挡在他的身前，护着他时，便失去了理智，生怕在这几个月里，你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他再次拥紧我，很紧，很紧，“朕失去你太多次了，真的不能再失去你。” “大哥待我很好，但他却很罗嗦，总喜欢对我说，‘男女有别’。”我哽了声，泪水再也止不住。 大哥，你上辈子到底欠了我和龙轩烨什么，这辈子要无怨无悔的付出？ 昭林山的美好日子，绾绾一定会记一辈子，永不忘记。 只是，明明是美好的事情，为何现在回忆起来，心会如此的痛…… 我伸手揽上龙轩烨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痛哭失声。 他回抱着我，将手臂圈得很紧，似要将我嵌入身体里。 我不知道自己在他怀中哭了多久，哭累了，便睡了。 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马车上，头枕着他的腿。 而他，正抚着我的发，专注，且深情的看着我。 我脸上一热，连忙爬起，撩开帘子，漫不经心的问，“到哪里了？” “回娘娘，已经到琼洲了。”回话的不是车里的龙轩烨，却是从车外传来。 我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震惊的看向马上的人，“大哥” 他看着我，释然一笑，便别过脸，看向前方的路。 我窝心的笑了，放下车帘，看向龙轩烨，“龙轩烨，谢谢你愿意放了大哥。” “你不必谢朕，朕不过是秉公办理。”他故作威严的扔下一句，拿起一旁的书本，看了起来。 我无奈的失笑，这男人还真是别扭。 但，这一日后，我与龙轩烨之间的关系，便缓解了许多。 尽管，我还是记不起他，但却记住了那些故事。 每夜，他都会抱着我入睡，却不会有进一步的举动。 他说，只要我的心里还有隔阂，他便不会碰我。 为了我，就算是等上一辈子，他都甘之如饴。 日子不再难熬，一天一天过的飞快。 起初，赶路的速度并不快，走走停停，他有意带着我游山玩水。 但，听他说了太多绾安的事情，我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了。 为了我这份思念，他不得不吩咐下去，尽快赶路。 终于，那个阳光不算明媚的早上，我随他一起走进金碧辉煌的鍙国皇宫。 下马车时，当我看到那么的女人一起来迎接他时，我突然怕的后退了一步。 然后，在他扶住我的时候，一个一身华服的年轻女子，怀抱着一个孩子，定定的望着我，颤着声轻唤，“主子……” 第135章 我看着华服女子怀中可爱的娃娃，心里竟是滑过一道暖流。 本欲勾起的唇角，却在那女子的一声“主子”后，顿时僵住。 “绾绾”龙轩烨揽住我，眉宇明显的紧皱。 “她是春儿，对吗？”我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华服女子，轻声开口问。 “……是”龙轩烨回答的有些迟疑，但还是答了。 “那她怀里的孩子是谁？”我这话刚一问出口，一直跟在龙轩烨身后的赵公公，不知道何时，竟是已经到了女子的身前。 “娘娘，把皇子给杂家吧！” “公公，小皇子……”女子犹豫一下，还是将孩子递给了赵公公。 只是，那孩子一到赵公公的怀中，便“哇哇”的哭了起来，吓得赵公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挣开龙轩烨的怀抱，快步走了过去，“我来抱” 到不是想和春儿争个高下，只是看着这娃娃哭，我的心会很疼。 尽管，龙轩烨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得出，这孩子便是绾安。 大概，这便是所谓的母子连心吧！ 只是，看来只有我和他连心，他并未与我连心。 从我抱住他开始，他哭的声音不但未减，反而一声比一声的高。 “绾妃，虽然你是皇子的母妃，但也要以皇子的身体为重啊！”一直没有出声的华贵妇人，突然不悦的出声。 我看了眼她，眉宇微皱了下，才收回视线，将哭泣中的孩子递给春儿。 我说不上自己这一刻心里的感受，涩涩的，很想哭，却还是隐忍着，告诉自己要坚强。 这些个女人，看我的眼神，皆不友善，似乎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刚刚还大神哭着的绾安，一到了春儿的怀中，立刻就停止了哭声，哽咽着，在她的怀中蹭着鼻涕眼泪，亲昵的样子，竟是让我万分羡慕。 羡慕的同时，又何尝不嫉妒呢！ 就这样看着春儿的人，其实我并不讨厌她。 但，只要一想起龙轩烨讲给我听的那些事情，我便也喜欢不起这个女人来。 对她，我又爱，又恨，大概是因为，就算是我记不得与她之间的曾经，也还念着她这个妹妹了。 龙轩烨并没有给我讲太多我和春儿的过往，甚至是有些避开不说我和她的关系，到底好不好。 只是，我又不是傻瓜，相伴在身边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会感情很浅呢！ 只是，想来也可笑，即便感情再深，也终究没能敌过一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是以，不管我对她是什么感觉，唯独没有的就是怜悯。 她早在作出那样的决定时，就已经一刀了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谊。 “赵忠，将皇子抱回梅宫。”龙轩烨走到我身后，揽住我的腰肢，寒着声，吩咐道。 “是，皇上。”赵公公领命，立刻要去抱还在哽咽的绾安。 “……”我刚要出声，那中年妇人却先我一步开口，“皇帝，安儿是你唯一的血脉，你忍心让他哭坏了身子吗？” “母后，朕就算是再不忍，也不能将唯一的血脉交给低劣之人看管，教坏品性。”龙轩烨寸步不让，语带寒爽，“赵忠，还不动手。” “皇帝，你……”太后被气得青了一张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赵公公见状，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去抱绾安。 这孩子虽然才几个月大，但很有灵性，赵公公的手刚一伸过去，就被他给发现了。 于是，他“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算了”我扯扯龙轩烨的衣袖，轻声求他。 “可是……”龙轩烨仍是有些犹豫。 “我只是心疼安儿。”我这话即使解释给龙轩烨听的，亦是说给春儿听的。 让安儿跟着她，不是认可了她什么，只不过是我心疼孩子而已。 终有一日，我会让我的孩子，高高兴兴的扑在我的怀中。 “明日开始，你每日带着安儿去梅宫。”龙轩烨冷声对春儿吩咐一声，又转头对太后说：“母后，朕舟车劳顿，有些疲累，就先行一步了。” 话落，龙轩烨便揽着我的腰肢，向前走去，将一众女人，扔在了身后。 我一直未语，直到无人的地方，才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绾绾”他语带歉意，估计已经知道我在为什么事情发怒。 “你不是恨她吗？为什么我的孩子，会在她手上？”我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大声质问。 如果，不是长时间的接触，安儿绝对不可能与她那般亲切。 “绾绾，朕同你一样，也不知道为何。但，朕答应你，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的。”龙轩烨上前一步，抿紧眉宇，竭力解释。 “你也不知道？”我狐疑的看着他，有些不信。 “朕出宫前，已经下令将安儿交给洛芙照顾，不想出了一趟宫，安儿居然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中。”龙轩烨眼中露出一抹凶光，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宫中敢违背圣旨的人，能有几人？”我嗤笑，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调查吗？ 他师父抹掉我的记忆，他母后夺我儿子，他身边的人，就都那么不待见我吗？ “绾绾，朕明白，先随朕回宫，朕一定会处理。”龙轩烨硬是欺上来，揽住我的腰。 “放开，我自己走。”我将所有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不放”他回的极为霸道，“朕说过，这辈子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我见拗不过他，又有那么多奴才看着，只好做罢，随他一起向他口中的梅宫走去。 一路上，看着这些金碧辉煌的宫殿，让我在进入梅园的时候，不禁一惊。 这园子里的梅花还没有开，只长了绿叶，而在这些郁郁葱葱的树木中，竟是几间极为普通的农家房舍。 皇宫里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有意思…… “绾绾，喜欢吗？”龙轩烨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耳后，让我的心都跟着痒痒的。 “恩”我诚实的点点头，并没有因为和他怄气，而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感受。 许是在昭林山的山谷里呆久了，太过华丽的地方，我很不适应，也并不喜欢。 我的话，似乎愉悦了他，就连他的声音，都带着丝丝的欢快，“走，朕带你进去看看。” 可是，就算我是真的喜欢这里，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在。 我的孩子，还在春儿手上，还将我这个娘亲当成陌生人，我怎能释怀？ “绾绾……”龙轩烨微顿脚步，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别担心，没有人能再分开我们一家三口的。” “恩”我点点头，除了信任他，似乎已经别无他法。 “走吧！进去看看，这里等你这个女主人回来很久了。”他放开我的腰肢，拉着我的手，向梅园里走去。 走到正房前的时候，他挥退所有奴才，才亲自退开房间的门，拉着我走进去。 室内的装潢很简洁，却极为别致，一桌一椅，都带着独特的韵味。 想必，装潢之人，定是废了一番心血。 而我，只是一眼，便爱上了这里。 “这里的东西，都是你亲自置办的吧！”我就是有这个感觉，这里一定出自他的手。 “恩”他极为开心，我能猜到是他置办的，“别人置办的，不放心。” 我笑笑，走进内室，并没有说任何夸赞的话。 内室的装潢，依旧很别致，大到一个梳妆台，小到一把木梳，都极为精致不俗。 最后，我的视线落在床铺上的那对鸳鸯枕上，鼻子竟是莫名的酸了酸。 “是谁绣的，这么丑。”我的声音，从嗓子里哽出，闷闷的。 “一个笨女人绣的”他轻喟一声，从身后，将我圈进他的怀中。 “呵……”我失笑的同时，泪也跟着滚落下来，“这女人还真是笨，绣得鸳鸯跟水鸭一般。” “是啊！”他赞同的声音，沙沙的，闷闷的，甚至有一点哽咽。 “那丢掉，换新的吧！”我故意气他。 “难道朕没有告诉你，朕就喜欢水鸭，不喜欢鸳鸯吗？”他将我的身子转过来，像模像样的问我。 “那在你的龙袍上，也给你绣上一对水鸭，可好？”我不满他这不诚实的回答，便故意捉弄他。 “好，这可是你答应朕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他倒是够无赖，直接便赖上了我。 “在龙袍上绣水鸭，会不会挨板子？”我随口调倪一句，不想他却忽然变了脸色，“有朕在，没人敢动你。” 我愣了一下，静静打量着他，没再开口。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悻悻的对我笑笑，拉着我走到一旁的矮塌边，“你先坐会儿，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会儿便回来看你。” “恩，你去吧！”他离宫那么多日，定然是有很多公务要处理的。 看着他出了门，我这才落下脸上的淡然，换上一副愁容。 安儿，到底要让娘亲怎么做，你才会愿意回到娘亲的身边啊！ 轻叹一声，再也坐不住，索性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主子”才一出屋子，便听到了一声弱弱的低唤。 我无奈的扬起唇角，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便见春儿正抱着安儿，站在那里。 我想到了春儿会来找我，却没有想到，她会来的这么快…… 第136章 门口的侍卫本欲拦下她，我摆摆手，示意他们没事，他们才放她进来。 “主子”春儿脚步沉重的来到我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丽妃娘娘，你与本宫位份一样高，本宫受不起你这一跪。”我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安儿，对她便再也友善不起来了。 她用我们之间十年的姐妹情，去换与龙轩烨的一夜温存，我不知道于她而言，是不是值得。 但，于我而言，这个夺走我孩儿的女人，我定然不会原谅。 “主子”她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氤氲一片的大眼，尽是真诚。 我不禁想笑，这算什么？ 她在做那些事情后，还将我当成姐妹？ “丽妃，本宫不喜欢绕弯子，有话，你便说吧！”我实在不想再与她多在一起一刻，特别是看着她怀中的安儿时，我真恨不得立刻夺回来。 可是，我却不能不顾及安儿的感受。 “主子，春儿没什么事，就是送小皇子过来，与主子培养一下感情。”春儿上前一步，将安儿递向我。 我犹豫一下，才颤着手去接。 我多怕，我才一接过他，他就大哭起来。 “小皇子，她就是你的母妃。”春儿爱怜的抚了抚安儿的头，温声对他说。 小安儿似听懂了一般，眨着大眼，打量着我，竟是没有哭。 这一刻，若不是怀里还抱着安儿，我一定会开心的跳起来。 我的孩子，我的安儿，他没有哭，他让我抱了。 可是，这样的喜悦终是没能持久。 甚至可以说，转瞬即逝…… 安儿虽然没有哭，却也挣扎着，想往春儿怀中扑去。 我的心，猛的一阵刺痛，再不甘，还是将安儿交到了春儿手上。 “主子先别急，让小皇子适应一下，他便认得主子了。”春儿小心翼翼的劝我。 看着这样的春儿，我着实想不通，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是以为与我关系近一些，龙轩烨便能爱她一分吧！ 对于龙轩烨那人，我虽然了解不多，却也知道，哪怕是我死了，春儿也别想走进他的心里。 他已经打心里的厌恶春儿了，是以，不管春儿再做什么，也都枉然了。 这次安儿的事情，龙轩烨不能处罚太后，便一定会拿春儿开刀，不知道她是不是能看懂这一切。 看着她那双暂满诚意的眼，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我竟是为她，而感到不忍。 “春儿，你后悔过吗？”我忽然很想问她，没有缘由的想问。 她愣了下，不知道是因为我对她的称谓，还是因为我的问题。 但，旋即，她便苦笑着勾起唇，轻轻的摇头。 她当真是敢爱敢恨，直到此刻，竟是都不曾后悔。 难道，她真的打算，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葬送在这深宫中吗？ “主子，在春儿心里，你永远都是春儿的好姐姐，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亦是，这一生都不会变。”春儿定定的看着我，漆黑的双眸犹如一滩死水，没有任何的波动。 “呵……”我不禁嗤笑，亏她还能如此的信誓旦旦。 当我是姐姐，回报我的就是伤害吗？ 春儿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痛，好像是我伤害了她。 “主子，春儿先告退了，明日再来。”春儿微拂身，抱着安儿一步一步的走出我的视线。 我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竟是鼻间一酸，红了眼眶。 为何要如此执着？如果，她现在愿意出宫，龙轩烨定然会放她走的。 “娘娘”低低的一声呼唤，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转身看去，便见一个脸色惨白的宫装女子，被另一个宫女搀扶着。 “你是？”我打量着她，茫然的问道。 “娘娘，奴婢是洛芙啊！”洛芙不解的看着我，随即惊得瞠圆了眼睛，“你不认得奴婢了？” “恩，我醒来后，失去了记忆。”我走到她近前，靠着她虚弱的模样，不禁问，“这是怎么了？” “娘娘，奴婢没事。”洛芙的眼神有些闪烁，却还是在硬撑，说自己没事。 我蹙眉打量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扶着她的宫婢终是没按耐住，猛的跪了下去，“娘娘，您不在，皇上又出了宫，丽妃娘娘就来抢走了小皇子。” 我的眉宇皱得更紧几分，低头看着这个恨春儿恨得咬牙切齿的宫婢，对她说的话，实在没有办法完全信赖。 “秋儿，你胡说什么，娘娘才回宫，不要给娘娘惹事。”洛芙怨怪的呵斥她一句。 秋儿似铁了心，不理会洛芙的呵斥，继续道：“娘娘，奴婢没有胡说，芙姐姐身上的伤，就是丽妃娘娘命人打的。” “先起来，扶洛芙回去休息吧！皇上刚刚说过，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若是丽妃真这般嚣张跋扈，皇上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我仍是不想，也不愿对这件事情，做任何的判断，就交给龙轩烨来处理吧！ “娘娘，您不必为了奴婢的事情而忧心，奴婢真的没事。”洛芙定定的看着我，声音温婉好听。 “洛芙，放心吧！我定然会给你讨个公道的。”我回视着她的视线，极为认真的承诺。 “娘娘”洛芙红了眼眶，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娘娘，您别对奴婢这么好，奴婢不值得。” “怎么会呢？我虽然不记得你了，但你为我所做过的一切，龙轩烨都已经讲给我听了。”我回的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开始在猜忌，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值得？缘何不值得？ “娘娘”洛芙哽咽了下，曲了双膝，便要跪下去。 “洛芙，你这是做什么？”我连忙扶住她，不让她跪下去。 “娘娘，您让奴婢带着小皇子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奴婢没有做到，最终还是让小皇子入了宫，奴婢对不起娘娘。”洛芙极为愧疚的望着我，眼泪已经成串的落下。 “这是命，与你无关，本宫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抽出丝帕，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娘娘，洛芙对不起您。”洛芙哽咽着，情绪似乎更加激动起来。 我打量着她的反应，在心里反复的研究着她说过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她很多话，都说的没有来由的莫名其妙。 “娘娘，芙姐姐身子还没有好，让奴婢扶她进去休息吧！”秋儿忽然出声，请示。 “好，你扶她回去吧！”我点点头，淡淡扫了一眼秋儿。 “奴婢告退” “奴婢告退” 两个人一起行了礼，洛芙才在秋儿的搀扶下，向梅园外走去。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洛芙绝对有些问题。 但，问题出在哪，还需要一些时日来观察。 春儿也好，洛芙也罢，这两个女人，之前的表现，似乎都和龙轩烨告诉我的，有一些的出入。 到底是她们变了，还是龙轩烨根本没有看懂过她们？ 环视梅园一圈，我忽然想笑，嘲讽的大笑。 这里算什么？世外桃源吗？还是金丝笼？ 梅园里的一切，再美好，也终究是皇宫的一部分。 …… 傍晚的时候，龙轩烨才来了梅园。 进门时，眉宇明明还拧得很紧，一与我的视线碰触，便立刻舒展开了，显得极为刻意。 我坐在矮榻上没动，故意忽略，装作没看到，随口问，“事情都处理完了？” “恩，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没批阅的周折，朕带了回来。”他走过来，在矮榻上坐下，将我捞入怀中。 “绾绾，才两个时辰没见到你，朕就想你了，怎么办？”龙轩烨温热的气息，全数喷洒在我的脖颈间，痒痒的。 “好办，以后你走哪，都带着我，不就完了。”我靠在他的肩头，调倪道。 “说的对，那以后朕去哪，都带着绾绾。”他将我揽得更紧几分，似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里一般。 “龙轩烨，君无戏言的。”我坏笑着提醒他。 他将我放出他的怀抱，定定的看着我的眼，郑重的说出四个字，“君无戏言” “呵……”我为自己算计他成功，而感到极为高兴，“那上朝呢？也带着我？”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我并没有当真。 可我没有想到，龙轩烨竟是极为认真的回我，“即便是朕的龙椅，朕也愿意与你同坐。” 我唇角的笑意僵住，费力的抽动几下，才能勉强说出一句话，“我刚刚在说笑，你别认真。” “朕知道你在说笑，但朕不是。”他不许我回避，语气极为沉重。 “龙轩烨……”我的心情也一下子沉了下来，“其实，一个女人，真正想要的，永远不会是这些外表的虚荣。” 如果，龙轩烨真是我的一辈子，他与其给我至高无上的权利，倒不如真的与我，安儿一家三口。 只是，这样的想法，似乎只能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 第137章 龙轩烨愣了下，将我重新揽回怀中。 “绾绾，你心里想的，朕都知道。”他只是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给我任何的承诺。 我微蹙眉，在他怀中沉默，心里却极为不是滋味。 “饿了吧！朕听宫人回报，你中午吃的不多。”他未松开我，而是直接对外高声吩咐，“赵忠，传膳吧！” 宫人们鱼水贯穿，很快便上了一桌子的美食。 可我看着这些繁琐的菜式，竟是一点的食欲都没有。 如果不是安儿还在宫里，我定然不会留下。 我不喜欢这里的奢华，更不喜欢与那么多的女人争一个男人。 尽管，我看得出，这个男人是爱我的，我还是不想接受这样的生活。 至于，我爱他吗？ 这样的问题，于现在的我而言，显然是无解的。 尽管，我曾多次为她莫名的行动，但至少还没有升华到至死不渝的爱。 那至死不渝的爱，是什么样的？ 我现在还不知道，等有一天我遇到了，就会感觉出来了吧！ “绾绾，你瘦了很多，多吃点。”龙轩烨一个劲往我的碗里夹菜，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好”我尽我所能的吃，不想让他看出破绽来。 虽然，这一路上，让我们已经算是比较熟悉了，但我还是有些不适应与他分享心事。 若是我把情绪表现的太明显，他肯定是要问我原因的。 是以，我在他面前，总是会刻意收起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龙轩烨是个聪明人，这样的事情，若是想瞒他太久，根本就不可能。 “绾绾，不想吃，就算了。”他忽然按住我拿筷子的手，“我让御膳房再做些别的” “没事，这些挺好。”我抬头看向他，勉强的笑笑，仍是在死撑。 “你喜欢便好”龙轩烨犹豫一下，还是松了手。 我知道，他看出了我的勉强，只是不愿意拆穿我，让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 “可能在山里呆的久了，我不太喜欢油腻的东西。”我看着低头不语的他，轻声解释。 既然，已经被他看穿了，我自然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 这话虽然是为了解释而说，却也是我的心里话。 虽然，与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多数都是吃野菜，我还是很满足于那段与世无争的日子。 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在那里生活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到皇宫中。 可我终究，没的选择，只能面对现在的生活，努力的与龙轩烨磨合。 毕竟，他是安儿的爹爹，我是安儿的娘亲。 “那朕让御膳房准备些清单的来”龙轩烨刚要吩咐，便被我打断了，“不用了，下次吧！” 龙轩烨噤了声，打量我许久，唇角才一点一点的咧开，“绾绾，你是不喜欢油腻的东西，还是不喜欢朕？” 我在心里轻叹一声，他终究还是误会了。 若是照着我真实的想法，我是不想解释的。 但是，我知道，我若是不和他解释清楚，他必然又会迁怒于大哥了。 回来的一路上，我和大哥就算走到对面，打声招呼，他都会很介意。 他总会在我睡着之后，将我搂着紧紧，生怕我会消失一般。 我知道，他的心里很不安稳，而让他不安稳的人，就是我。 每每看着这样的他，我除了无奈，已经再无他法。 我心里的疼，我的惶恐，大概也没有人能懂。 我常常在想，如果没有安儿的存在，我会选择与他回宫吗？ 每夜，与他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明明离的那么近，心却似乎离的很远，很远…… 我也尽了自己的全力，想要靠近他，了解他，可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他心中有太多的秘密，是我不能触及的。 他总是将这些秘密藏得严严实实的，让我觉得，其实我于他而言，也不过就是个外人，没有资格与他分享这一切。 从我醒来开始，我只与龙轩烨，大哥两个人一起生活过。 相比较之下，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更像是一家人。 而与龙轩烨，却是貌似神离。 他很爱我，了解我，却始终没能读懂我的心，给我想要的简单和畅快。 “我只是不想麻烦御膳房再重新做”我低下头，妥协的解释一句，心痛得越发的厉害。 这样的猜忌，到底要多久，才能够停止？ 我低着头，看不到龙轩烨的表情，所以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相信我了。 但，不管信不信，他都没有再留难我。 “那算了，朕一会儿让赵忠吩咐下去，明日再做些清单的。” “恩”我点点头，又动起筷子，将一块鱼，送入口中。 鱼肉松松软软的，味道也不错，一定是放足了材料。 可惜，我就喜欢不起，这连我自己都认为不错的味道。 也许，龙轩烨说的对，我不喜欢这些菜，不过是因为我心里排斥。 之后，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一顿晚善在压抑的气氛之中结束。 “你自己找点事情做，朕还有些奏折要批阅。”龙轩烨嘱咐我一声，便走到了书桌边，看起了奏折。 我看一眼专注批阅着奏折的他，唤来门口的宫婢，想让她教我刺绣，为安儿缝制一件衣服。 她却说，她手艺不精，不敢教我。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不想难为他。 让她帮忙找来一些丝线，我坐在内室的床铺上，自己摸索着，刺绣起来。 隐约的，我好像还记得刺绣的方法，但是，动作极为不熟练，几次扎到手。 望着指尖的点点鲜红，我红了眼眶，心里一阵酸涩涌了上来。 “哎……”头顶响起一声无奈的轻叹，一只大掌夺走了我手中的绣品，“别绣了” 我低头，抬袖抹去眼角的泪，才抬头看向他，“给我” 他不但并未还我，还在我身边坐下，霸道的将我揽入怀中，“绾绾，朕知道，你面对现在的生活，心里很委屈，给朕一些时日，朕会解决的。” “一些时日，是多久？”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脾气，一下子便怒了。 儿子在眼前，不能相认。 口口声声爱我的相公，却要和那么多女人分享。 这样的日子，我多过一日，都觉得痛苦，更何况是无限期的一些时日了。 我不会让步，更不会永远留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 他若是兑现不了他的承诺，等我和安儿相认了，便会带着他离宫。 “……”龙轩烨一下子被我问住了，凝视我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呵……”好半晌，他才苦苦一笑，“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这样与朕说话。” 他的话，我相信，从大哥和他告诉告诉我的事情，以及我自己心里的感受，我已经能确定，我曾经深爱眼前这个男人，甚至能为他牺牲一切。 既然那般爱，自然不会像此刻一般，给他下最后通牒，一副你做不到，我就走人的样子。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想告诉你，我讨厌现在的日子，我不想和任何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步上，我再也不想掩饰自己心里的感受了。 “朕永远不会碰她们的”龙轩烨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 第138章 “龙轩烨，就算是你现在保证不会碰她们，她们也是存在的。”我摇摇头，对他有些失望，“如果你不册封春儿为妃，也就不会与她有那乌龙的一夜了。” “你还在为这事怪朕？”龙轩烨的脸色更为沉重了起来。 “龙轩烨，你有没有想过，与其怪春儿故意穿了我的衣服，故意勾引你，倒不如怪你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我知道，我的话会伤了他的心。 但是，我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春儿情愿用与我之间十年的姐妹情，去换与龙轩烨的一夜，可见，她是多么的爱他。 可龙轩烨呢？ 他为了逼我回宫，册封春儿为妃，给了她空的希望。 她名正言顺的留在了他身边，却始终得不到他的一点垂青，她若是不做些什么，她又怎么会甘心？ 我并不可怜春儿，她出卖了我们之间十年的情谊，她已经不值得。 但，我却能理解，她的选择。 他的黑眸中尽是痛色，缓缓松开揽在我腰上的手，与我拉开一定的距离，“绾绾，原来你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我这么想，有错吗？”我努力忽略他眼中的痛，反问他。 尽管，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的心，还是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不管心离的多远，他的痛，我都是有感应的。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妥协。 龙轩烨即使是皇帝，他也必须正视这件事情，必须明白，那些女人存在就是存在，不会因为他不碰他们，她们就不是他的女人了。 他能因为喝醉，碰了春儿，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因为喝醉，碰了别的女人？ 人生漫漫长路，意外那么多，即便他此刻信誓旦旦，也没有人能保证，什么都不会发生。 世事无常，又岂会都在人的预料之中。 “你没错”龙轩烨微微勾唇，笑得极为苦涩，“绾绾，朕没想到，你会如此。” “我大难不死，又失去了记忆，想法自然会有些不同了。”我解释完，才发现自己的表现，似乎有些心虚的想要掩盖什么。 “也许，与你失去记忆，是有关系。但是，你会这样说，却不是因为你变了。”龙轩烨定定的看着我，黑眸中的情绪极为复杂，“你不过是不再像以前一般的爱朕了。” 他不是在猜测，而是极为肯定的下了定义。 我心头又是猛的一痛，看着他的眼神，越加的冷冽起来，“爱你，就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你吗？” 他愣了下，竟是忍不住的失笑。 “你笑什么？”我怒视着他，心口窝着一口火，恨不得揍他一顿。 我不觉得我的话很好笑，相反，我觉得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朕如果说，喜欢这样的你呢！”龙轩烨伸手过来，挑起我的下颚，眉眼间竟全是笑意。 “龙轩烨，你不会是被气傻了吧？”我打掉他的手，警惕的看着他，真怕他会突然再次变脸。 “绾绾，别怕，让朕抱抱。”龙轩烨笑得眯了眼，往我身边挪一点，我就往后躲一点。 “龙轩烨，有什么话，我们这样说就行了。”我假笑一声，强作镇定的说。 “不行，这样觉得，这样说，说不清楚。”龙轩烨长臂一伸，动作迅速，将我扯入怀中。 我吓得心下一惊，连忙挣扎。 “绾绾，朕没骗你，朕更喜欢现在的你。”龙轩烨将我搂紧，低低的声音，在我的头顶流转。 许是因为他的口气太过的认真，我竟真的停止了挣扎。 “为什么？”我昂起头，看着他极为认真的俊脸，好奇的问他。 “以前的你，总是回避，不知道为自己争取，朕看着心疼。”他抬手抚上我的发，眼中流转着水一般的柔情，“朕时常会自问，你到底爱不爱朕？如果爱，为何能为了别人，一次次的放弃朕。为何能容忍那些女人的存在？朕情愿，你与朕闹，给朕压力，让朕在为了我们的将来努力时，更加的有动力。” “我……”我有些汗颜，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的理直气壮了。 以前自己的做法，我此刻虽是不认同的。 但是，我此刻会有这样的决心，却不是因为爱他彻骨，不过是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而已。 这样的想法是伤人的，我又岂会不知。 可是，他是懂我的真实想法的，不是吗？ “绾绾，朕知道，你是因为不记得对朕的爱了，所以才会如此。不过，没关系，你少爱的，就让朕来替你爱吧！”龙轩烨哑了声，语气里散落出淡淡的忧伤，“曾经，朕让你吃了那么的苦，也该是朕受教训的时候了。” “龙轩烨，我……” 他若是大发雷霆，我定然会与他针锋相对，绝不让步。 可是，他的话，竟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也许，我也该检讨一下自己了。 就如我说他和春儿的事情，不是春儿一个人的一样。 他和她的事情，又岂是他一个人的错？ 如果，我能多坚持一点，多一些原则，我们之间是否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曾经，我们皆是以爱为借口，做着那些伤害对方至深的事情。 可此刻，我失去了记忆，再也不记得那些挚爱情深了，反而学会了坚持和争取。 “嘘”龙轩烨竖起食指在我的唇边，“什么都不用说，你想说的，朕都懂。” “真的？”我不太信的打量他。 “真的”他笑着点头，下巴落在我的发顶摩擦。 还真是世事无常，我原以为我会和龙轩烨吵的脸红脖子粗。 这也是，我之前一直不说，装作若无其事的最主要原因。 要是早知道，他喜欢听我说这些话，我何苦还让自己憋得难受呢！ “龙轩烨，给我点时间。”我抬手，环住他健硕的腰肢，算是对她示好。 他的身子，明显僵了下，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与他这般亲近。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故意捉弄他，收回圈着他腰身的手。 “好”他连忙回我，大掌迅速按住我就要收回的胳膊。 我坏坏的笑笑，继续环紧他的腰。 “绾绾，这样真好。”他激动的将我抱紧，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龙轩烨，安儿认识你吗？”我先打破沉默，开口问他。 “认得的，只是朕出宫多日，小孩子的忘性比较快，怕是不太认得朕了。”龙轩烨轻叹一声，一提起安儿的事情，他似乎也很苦恼。 第140章 我冷凝着那两个侍卫，脸色一点都没见好转。 “只要你们肯说实话，本宫保证，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的亲人。”我给了他们承诺，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谢娘娘恩典”两个侍卫连忙谢恩，回道：“娘娘，属下等来守门的时候，丽妃娘娘已经不在宫里了。皇上只吩咐属下等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出，其他的事情，属下等真的不知道。” 我打量两人一会儿，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敢和我说谎。 “开门，让本宫进去。”他们不知道，春儿的宫人没有理由不知道。 “是，娘娘。”经过我连番的威胁，两个侍卫已经不敢再忤逆我，立刻开门让我进去。 我才一进门，春儿的贴身小婢，立刻就扑了过来，跪在我的面前，“绾妃娘娘，求您救救丽妃娘娘。” “你们主子去哪了？”我努力的按下心里的焦急，冷淡的问道。 那小婢愣了下，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冷漠。 “还不说？”我呵斥她一声，她才回了神，“丽妃娘娘被太后的人，请走了。” “既然是被太后请走了，也许是话话家常，你这奴才，要不要这么紧张？”我皱起眉宇，故意这样说，套她的话。 “不是的，来人凶神恶煞，根本不像是请丽妃娘娘去话家常的。”小婢忽然压低声音，“太后的人刚走，奴婢本来想去找娘娘帮忙，皇上就派人囚了奴婢等人，不许奴婢等进出。” “你们娘娘，平日不是和太后很亲近吗？”我按着自己的猜测，大胆的问道。 “不是的，娘娘误会了。”那小俾又是一惊，连连摇头，“太后娘娘想让丽妃娘娘多抱小皇子与德妃娘娘亲近，丽妃娘娘却一直不冷不热，没有照办，太后娘娘一定因为这件事，要迁怒于丽妃娘娘。” 这太后到底想干什么？ 德妃这个人，我听龙轩烨之前提起过，叫柳蓉蓉。 但，他提到柳蓉蓉的事情很少，以至于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她怎么也和太后扯在了一起？ 安儿是龙轩烨唯一的龙裔，他和谁亲近，也就代表了那个人的地位。 太后安排安儿与德妃亲近，显然不是为了害她，是为了帮她。 皇后之位一直悬空，难道太后想帮德妃登上皇后之位？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起来吧！”我挥散脑中的猜测，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对跪在地上的小婢挥挥手，才问我身边的小宫女，“知道皇上去哪了吗？” “回娘娘，奴婢不知，皇上走的时候，并未说。”小宫女恭敬的回。 “带本宫去太后的宫里吧！”我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道。 “是，娘娘。”小宫女慌忙提着灯笼，为我带路。 “给本宫说说太后和丽妃的事情吧！”我在心里思量一番，对身边的小宫女开口。 按理说，太后都将安儿交给春儿抚养了，两人应该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怎么这会儿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太后和德妃柳蓉蓉，又是什么关系呢！ “娘娘……”小宫女胆怯的看着我，似乎不敢乱说。 “说吧，本宫恕你无罪。”我放下了这话，她这才敢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给我。 “娘娘，说来也奇怪，娘娘生病，不在宫里的日子，丽妃娘娘和太后走的极为亲近，就是娘娘回宫的当日，丽妃娘娘也还去了太后的宫里，给太后请安。” “既然关系这么好，那为什么太后要将小皇子交给德妃抚养？”我虽然一时间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也能大概猜到，也许和我回宫有关系。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宫女摇摇头，随即又道：“平日也没见太后娘娘对德妃娘娘有多好啊！” “还真是奇怪”我笑笑，真是觉得这件事情，越加的扑朔迷离了。 “娘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去请皇上，与娘娘一同前往。”小宫女有些不安的看着我问。 她大概是因为我之前和太后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才会为我担心的。 “不用了，本宫就是过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龙轩烨都已经派人看住了春儿宫里的一众奴婢，就说明，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既然他知道，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去请他呢！ 他要不然就在太后那，要不然就会在他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是，娘娘。”小宫女唯唯诺诺的，估计也是怕了我。 …… 整座皇宫都静悄悄的，异常的宁静，一点坏的征兆都没有。 可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环境越是宁静，我的心便越是慌乱。 甚至有点分不清梦境，还是真实，总觉噩梦中的那一幕幕，就快在眼前出现了。 终于，在走了一刻钟后，我们来到了太后的德惠宫门前。 此时，宫门虽然紧闭，里边却是灯火通明。 而同样，有两个侍卫守在门口。 “拜见娘娘” “拜见娘娘” 两个侍卫见到我，连忙行礼。 “起来吧！本宫是来找皇上的。”我先发制人，让他们以为，我早就知道龙轩烨在此。 两个侍卫面面相次，缓缓站在身，竟是一时间没有回答我的话。 “本宫有急事见皇上，你们耽搁不起，还不进去禀报？”我厉喝两个侍卫一声，表现的极为愤怒。 “是，娘娘，属下立刻进去回报。”那侍卫不敢耽搁，立刻推门进去禀报。 我攥紧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视线直直的落在那再次紧闭的门扉上，心头的慌乱和不安更胜。 一会儿的功夫，龙轩烨便带着那侍卫，走了出来。 “绾绾，你怎么来了？”龙轩烨走到我近前，温声问我。 “我做了恶梦，醒来看不到你，就出来找找。”我尽量镇定的扯谎。 “没事了，别怕。”龙轩烨将我揽入怀中，对着我身后的小宫女怒喝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娘娘的？娘娘要见朕，你们出来寻，不就是了，为何要让娘娘出来亲自寻？” “皇上，奴婢该死。”小宫女连忙跪了下去，不停磕头。 我连忙扯了扯龙轩烨的衣袖，“不怪她，是我非要自己出来寻你的。” “起来吧！”他这才黑着脸，吩咐道。 “谢皇上，谢娘娘。”小宫女连连磕头，站起身时，我看到她的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绾绾，我们回去吧！”龙轩烨揽着我转身，便想离开。 “龙轩烨，你为何这么晚来太后的宫里？”我不肯挪动脚步，而是问他。 “太后身子不适，朕过来看看。”龙轩烨黑眸深不见底，波澜不兴，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一股失望，顿时涌上了心头。 这个男人说起谎话来，居然一点破绽都没有…… “龙轩烨，带我进去看看太后吧！我既然都到了门口，不进去看看，会落人口实的。”我昂头看着他，声音软软的说。 而心里，却越加的寒凉。 我们之间，就非要靠谎言来维系吗？ 龙轩烨深深的凝我一眼，在我以为他一定会拒绝我的要求时，他尽是点头应下，“好，正好母后还没有休息。” 随即，他示意门前的侍卫，打开大门，揽着我走了进去。 我们进门时，正殿的大厅里灯火通明，却只有两个太监守在门前，毫无异样。 “进去吧！母后在内室，卧床休息。”龙轩烨在我耳边温声交代一句，随着我一起走了进去。 “恩”我忽然意识到，我这趟恐怕要白来了。 他们定然是知道我会来，早就做好了善后工作。 果真，一进门，就见太后卧躺在床，床边有吉祥守在那里。 “臣妾见过太后”我弯身行礼。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太后的声音极为虚弱，好似真的病的很重。 “谢太后”我直起身，视线在室内再次扫视一圈，仍是没能找出一丝的破绽来。 “有心了，绾妃，这么晚还来看哀家。”太后说着，便要坐起。 “太后，您歇着吧！臣妾告退了。” “那等哀家改日好了，再请绾妃过来小聚。”太后又躺回了床上。 “但凭太后吩咐”我微拂身，与龙轩烨一起退了出去。 从德惠宫中走出，立刻便有太监抬了龙辇过来。 龙轩烨扶着我，步上去，刚一坐下，便又再次揽我入怀。 而我，始终沉默不语的跟在他的身边，不排斥他，却不理他。 此刻，只剩下了我们俩，我已经不需要再伪装了，不是吗？ 他和太后，若不是知道我去找过春儿，又怎么会在我赶来德惠宫的时候，将一切布置好，找不出一丝的破绽呢！ 他当我是几岁的孩子吗？只要布置个假象，我就会相信。 “哎……”龙轩烨轻叹一声，终于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寂，“绾绾，有话便说吧！” “如果你无话可说，我便无话可说。”我轻勾唇角，笑得嘲讽。 他会不知道我想什么吗？ 既然知道，他想说的，自然会说。 不想说的，即使我问，他也不会告诉我。 第141章 “绾绾，不要再插手宫里的事情，你只需要乖乖的在梅园里等朕，朕给你的承诺，很快就可以兑现了。”龙轩烨俯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转头，眼中没有一丝温度的凝着他，“对不起，我办不到。” “绾绾……”龙轩烨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回的如此绝对。 “龙轩烨，春儿在哪？” 不管我和春儿之间有多少恩怨，我都不想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出事了。 我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我必须自己去调查真相。 “她在哪，朕怎么知道？”龙轩烨脸色一沉，语气不善的回我。 “她不是被太后的人请走了吗？”我提醒他。 事已至此，他居然还能装下去，我真是对这个男人越来越失望了。 难道，他们还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春儿？ 就算是春儿罪该万死，他们也该给了名目，再处理她，而不是这样瞒天过海。 “朕去探望太后的时候，丽妃并不在太后那里，也许是回去了。”龙轩烨回的仍是面不改色，将谎言说得炉火纯青。 我还能再说什么？再问，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他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词。 “是这样啊！”我嗤笑，“也许是我误会了” “绾绾，你不信朕？”龙轩烨蹙眉看着我，眼中有着失望之情。 “不是”我强制自己说出否定的答案，心里已经波涛汹涌。 明明在说谎，还要我信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不再说话，大有随便我误会的意思。 …… 龙辇在梅园里停下，我抱着我下了车，却依旧不与我说话。 唤来小宫女为我卸了妆，我自己也梳洗了一番，二话不说，便揽着我走到床边。 我一直敌视的警惕着他，也不肯说话。 他抱着我在床上躺下，放下幔帐，盖上被子，室内便又再次回复了平静。 漫漫长夜，他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的抱我在怀。 这样的情形下，我自然也睡不着，身子一动不动，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情不愿的靠在他温热的怀中。 许久许久后，安静的室内，响起了赵公公故意放低的声音，“皇上，该起了。” 龙轩烨没有应声，却掀开了被子一角，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出内室，在外室梳洗一番，准备离去时，不忘吩咐伺候我的小宫女，“不要进去打扰娘娘，让她多睡会儿。” 声音落下，他离去的脚步声响起，再消失…… 我将手臂覆在额头上，轻叹一声，即便一夜没睡，此刻也没有一点的睡意。 对春儿，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焦急算什么。 我并不宽宏大量，即便关于春儿的背叛，我只是听龙轩烨说起，却也并不待见她。 但，怨也好，怪也好，我都不希望她死。 我忘记了我们之间十年的情谊，亦忘记了她的背叛，我体会不到当时那种刻骨的痛，自然就不会恨她恨到彻骨，不过是打心里不喜欢这个人罢了。 我会与龙轩烨置气，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欺骗。 他真的想与我过一辈子吗？ 充满谎言的生活，要如何一辈子？ 龙轩烨，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失望？ 一直在床上躺到天大亮，我才唤了宫女进来，为我梳洗。 梳洗完毕后，宫人们便开始给我传早膳。 我看着端上来的一盘盘清淡的菜色，不解这些人为什么不等龙轩烨，没有我的吩咐，就传了早膳。 就在我疑惑不解之时，这两日一直伺候我的小宫女突然出声禀报，“娘娘，皇上刚刚派人来交代，让娘娘先用膳，他就不过来用早善了，等晚些时候再过来。” “好，知道了。”我看着这一桌子我想吃的清淡菜色，却已经没有了一点胃口。 这算什么？心虚了，躲着我吗？ “娘娘，菜不合您的口味吗？”小宫女见我半晌没动筷，试探着问我。 “不是”我拿起筷子，不想糟蹋了御膳房的一番劳累。 我现在若是不吃，被难为的，还不是他们那些奴才。 真是可笑啊！连吃个饭，都要被强迫了。 那还有什么事情，是自由的？ 我随便的夹了几口，即便是素菜，也终究不是昭林山的味道。 “娘娘，丽妃娘娘带着小皇子，在外求见。”一个小太监跑进来，禀报道。 “丽妃娘娘？”我一惊，手里的筷子险些没扔掉。 她当真没有出事？那昨夜的种种事情，怎么解释？ “回娘娘，的确是丽妃娘娘。”小太监又重复一遍，确认我确实没有听错。 “请她进来”我见小太监出去，便又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小宫女，“将早膳撤了吧！” “可是，娘娘还没吃……”小宫女为难的看着我，想要再劝。 我看她一眼，无奈的在心中轻叹，“请丽妃娘娘来这里吧！” “是，娘娘。”小宫女立刻满眼感激。 一会儿的功夫，抱着安儿的春儿，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主子”她依旧执着的这般称呼我。 “坐吧！”我指指对面的位置，“陪本宫一起用点” “是”她抱着安儿坐下。 面对着面，我这才有机会打量她。 她今天化了很精致的装，眼底却有些憔悴，很不协调。 “你们都下去吧！”我挥退所有宫人，才开口对她说，“本宫昨夜去了你宫里” “春儿知道”她回的有些淡漠，眼底却闪现了晶莹，“谢谢主子，这个时候，还肯救春儿。” “你别误会，本宫并不是想救你，本宫只是想知道你的下场而已。”我回的冷漠，心底却滑过一丝痛。 她扯唇苦笑，“主子，不要再插手宫里的事情了。” “这算什么？规劝吗？”我轻笑，猜不透她又想耍什么把戏。 “主子，不管你信不信，春儿这话都是为你好。”春儿满眼希翼的看着我。 而她眼底的晶莹，让我心里发疼，不忍拒绝她。 可不忍归不忍，事实归事实。 “丽妃，你觉得在那样的背叛之后，我凭什么再相信你？”我唇角含着嘲讽的笑意，将问题抛给她。 她眼中隐忍的泪水终是溢出，冲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主子，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春儿都不恨你。”她哽咽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的隐忍，看上去特别的委屈。 我的心里极痛，却又觉得眼前的场面极其的讽刺。 一个背叛者，在这口口声声的，装作宽宏大量。 她怀里的安儿见她哭了，咧咧嘴，竟是也跟着哭起来。 一大一小，皆是满脸泪水，大的哭得隐忍无声，小的哭得撕心裂肺。 而我，木然的坐在那里，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春儿，你就这么恨我，非要在我的伤口上，撒一把盐吗？ 我知道我的安儿，心里只有你，没有我这个娘亲。 你何必要一次一次的表演给我看，让我心痛，你就真的能舒坦吗？ 春儿见安儿哭的越来越厉害，终于停止了哭泣，哄起了安儿，“小主子，别哭，别哭……” 安儿似乎能听懂她的话，渐渐停止了哭声，一只小手在她满是泪水的脸上擦着。 这样温馨的场面，竟是与我这个亲娘无关，而是儿子和相公的小老婆上演，我怎能不崩溃？ “出去”我指着门口，忍下窒息的痛，尽量将声音放低，不想吓到了安儿。 “主子”春儿唤我一声，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可我现在的情绪，哪里还能听她多言，“丽妃，还要本宫派人请你出去不曾。” “好，春儿这就离开。”春儿站起身，向门口处走去。 “站住”我突然呵斥出声。 “主子？”春儿立刻转身，眼中还带着点点期望。 “将安儿给本宫留下”我走过去，夺过她怀中的安儿。 “主子……”春儿看着空了的怀抱，甚为震惊的看着我。 “丽妃，你可以走了。”我的话刚落下，安儿便开始在我怀中大哭了起来。 “主子，小皇子这样会哭坏身子的。”春儿又想伸手来抱我的孩子。 “来人”我对门外励呵一声，立刻有宫人进来，“将丽妃娘娘给本宫请出去” “是，娘娘。”宫人不敢怠慢，立刻走到春儿的身旁，“丽妃娘娘，请吧！” 春儿眼含泪水的又望了我和安儿一眼，便一拂袖，转身离去。 “安儿，乖，不要哭。”我见她离开，才哄去了安儿。 可我十月怀胎的儿子，却一定面子都不肯给我，仍是在哭。 被他哭的心酸，我近视也跟着落了泪。 为了生下他，我九死一生，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安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娘亲？”我心酸的呢喃，陪着他一起哭泣。 第142章 安儿哭得一声比一声大，最后竟是苦哑了嗓子，我无奈之下，只好妥协，想让宫人去找春儿回来。 我输了，我是安儿的亲娘，我心疼他，就意味着输。 不等我吩咐下去，大殿里便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给朕看看”。 “恩”我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将安儿递给龙轩烨。 “安儿，看看父皇，你不认识父皇了吗？”龙轩烨抱着他在室内走动，轻声哄着他。 安儿起先还是哭，但经过龙轩烨耐心的诱哄后，他终于从大哭，变成了抽噎。 最后，许是哭累了，在龙轩烨哄了他长达半个时辰后，他竟是抽噎着，在他怀中睡着了。 龙轩烨将安儿放在软榻上，才走到我身旁，拉我坐下。 “我是不是太心急了？”我看着安儿满脸的泪痕，心里真是恨死了自己，不该因为恨春儿，就忽略了安儿的感受。 “不是”龙轩烨揽我入怀，“早晚是要接安儿回来的，早点总比晚点好。”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这次是太冲动了。” 我是孩子的娘亲，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喜怒哀乐，而忘记了顾及他的感受呢！ “好了，既然都这样了，我们就想着如何让安儿认得我们，而不是自责。”龙轩烨顺着我的发，动作一下比一下温柔的安慰着我。 “恩，我知道了。”龙轩烨的话，我很认同。 这个时候再将安儿送去给春儿，就会更加助长了她的气焰。 我刚刚爱子心切，一时情急，竟是忽略掉了这些，幸好龙轩烨及时出现，才阻止了我犯错。 “绾绾，别生朕的气了，好不好？”龙轩烨将我拉出他的怀抱，定定的看着我，恳求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做错了什么吗？”我嗤笑，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却又被他揭开了伤口。 “绾绾，有一些事情，太过的复杂，朕不说，是为你好。等尘埃落定之后，朕再同你解释，可好？”龙轩烨语气弱弱的，带着哀求。 “我说不好，有用吗？”我不答反问。 “绾绾”龙轩烨轻叹一声，“你若是非要知道，朕便告诉你，朕不希望我们之间一次次的因为朕好意的隐瞒而误会重重。” “龙轩烨，我不会问你，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要从何问起，你似乎有很多事情，都在隐瞒着我，你想说便说。”我站起身，唤来宫人，打了盆清水进来，沾湿了布巾，给安儿擦拭脸颊。 龙轩烨在我身后站了良久，终是没有说出他所谓的真相。 他让我问，让我逼他，其实都不过是借口。 就算是我逼他，他说了，也定然是避重就轻，不会将事实的全部说出。 既然如此，那我何必还要逼迫他呢？ 真相，我一定要知道，但不是靠他，而是我自己去查。 首先，最有问题的，就是太后了。 看来，我要找个人，问问太后的底细。 只是，这几日要忙着学带安儿，我暂时没有那个闲心，去关心他们这些人之间的钩心斗角。 安儿终究是个孩子，一开始还大哭大闹的，经过我和龙轩烨没日没夜的哄他，他总算是不再大哭大闹了。 但，他与我之间，始终也不算是亲近。 我心里虽然难受，同时却也满足，他总算是不哭了，不会再伤到自己了。 龙轩烨说，这是个好的开始，他相信我，一定能做个好的娘亲。 而这次的事情，也是我第一次体会了龙轩烨存在的重要性，如果没有他，且不说我知不知道如何面对安儿，哪怕是这样没日没夜的哄他，我的身子，也定然吃不消。 龙轩烨为了哄安儿，甚至还有两次，耽误了早朝。 我以为，太后会为此来兴师问罪，不想日子过了许久，安儿都不再闹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她也没有来过。 而这段日子，我为了忙着照顾安儿，始终没有走出梅园一步，对于宫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直到，后来洛芙伤好，回来照顾我，我才知道外边到底出了多大的事情。 龙轩烨居然以春儿教导小皇子不善为由，撤掉了她的妃位，将她打入冷宫。 但，太后怜悯春儿，特意为之求情，留在太后身边伺候。 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有很多疑惑。 洛芙为什么要告诉我？ 多日来，一直没有人提及，哪怕是龙轩烨也没有说，就证明这件事情是不想知道的。 洛芙为何会顶着惹怒龙轩烨的危险，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再者，那夜春儿的小宫女，说出的话，并不像是骗人的。 既然春儿和太后之间有过节，那太后为什么还要帮春儿求情？ 我思绪半晌，豁然一惊。 如果，太后不是为了帮春儿，还将她留在身边，就是为了就近看管。 春儿到底知道什么秘密，会让太后如此？ 最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那为何太后和龙轩烨并不杀春儿，只是囚了她呢！ “洛芙，春儿现在过得好吗？”我打量着洛芙，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洛芙回的面有难色，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你说吧！有什么事情，本宫替你挡着。”我示意她往下说，给她一个台阶下。 “奴婢听说，春儿在太后宫里，经常遭受虐打。”洛芙压低声音，在我耳边低诉。 我心下惊颤，太后还真是恶毒，不给痛苦，居然每日折磨着春儿。 春儿到底怎么得罪了她，她要如此对春儿？ “洛芙，本宫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要如实的说。” 现在安儿没有那么闹了，也是时候，调查真相了。 “娘娘请说”洛芙恭敬的等候我发问。 “本宫和太后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我一直盯着洛芙的眼睛，想抓住那一丝的慌乱。 结果，她的黑眸中，竟是没有一丝的波动。 只是，我并没有因此而相信她，反而更加怀疑她了。 一个宫婢，听到我问这种问题，不是应该很震惊的吗？ “娘娘，奴婢也不知您和太后之间有何过节，只知道太后一直不太喜欢娘娘。”洛芙回的波澜不惊，字字清晰。 “那太后和德妃之间，是什么关系？”我放下那个问题，继续发问。 “太后和德妃娘娘平日走的并不亲近啊！”洛芙微微吃惊的看着我，显然是也没有想到。 “这样啊！”我笑笑，“那可能是本宫误会了” “不过，娘娘倒是德妃娘娘的恩人。”洛芙平静下来后，又说道。 “为何这么说？”我没有听龙轩烨提过，我与德妃之间有何瓜葛啊！ “德妃娘娘，当年还是待选秀女的时候，在百花苑的桃花林跳舞，是娘娘领了皇上去，皇上这才结识了德妃娘娘，册封她为昭仪。后来，又是因为德妃娘娘救娘娘有功，才从柳昭仪，一跃成了今日的德妃娘娘。”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事情，那为何龙轩烨没有告诉我？ 而我，为何要帮柳蓉蓉？ 我一想到桃花，都觉得烦心，如果不是刻意，绝对不会领着龙轩烨去看桃花的。 而龙轩烨不是很爱我吗？为何会当场就册封了柳蓉蓉。 这里边的原因，一定是龙轩烨不想说的，他才索性隐瞒了下来。 真不知道，龙轩烨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他上次跟我说的以前的事情，虽然有好有坏，但是那些坏，都是无足轻重，算不上什么秘密。 他不说的那些，才是至关重要的。 “还有什么关于德妃娘娘的事情吗？”我心里发寒，嘴上却还是问道。 “嗯……”洛芙思量一下，接着说：“皇上曾经重病昏迷，那期间，德妃娘娘有了龙裔，与太后接触最多。后来，皇上醒了，德妃娘娘的龙裔却突然小产，没能保住。” 很好，龙轩烨也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 我忽然间发现，似乎跟太后有关的事情，他都没有告诉我。 他到底想要隐瞒什么呢？ “娘娘，您没事吧？”洛芙关切的声音，唤回我游走的神志。 “没事”我微微笑了下，不再胡乱猜测，“洛芙，我想见见春儿，你有办法吗？” “娘娘，这个恐怕很难。”洛芙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摇了摇头。 “为何？”我波澜不兴，问她。 “春儿从进德惠宫当差开始，就没有走出过德惠宫半步。”洛芙蹙眉，眼中有着对春儿的怜悯。 “那算了，本宫自己想办法。” 想知道一切，看来春儿才是这个关键人物。 太后既然怕她泄露秘密，自然是不会让她与我接触的。 我该怎么做，才能单独的见见春儿呢？ 就算单独见到了春儿，我该怎么问，她才能说出那些秘密呢？ 太后现在摆明了，不让春儿离开德惠宫半步，我想见春儿，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我偷进德惠宫，找到春儿，与之密谈。 二是，让德惠宫所有的人，都必须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放火。 那，我用哪个办法好呢？ 第143章 我本就不是很信任洛芙，再加之，她看上去，本是那种清清冷冷的女人，却忽然过份的热心，难免让我对她产生了怀疑。 听龙轩烨说，洛芙也算是陪我出生入死过的人了。 而且，龙轩烨那种生性多疑的人，都能信任她，按道理说，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可我的预感，以及平日的观察，都让我没法完全信任洛芙。 不过，我这个人很公道，只要她不害我，我绝对不会对她做任何事。 若是她处心积虑的害我，就别怪我无情了。 为了不连累任何人，为了试探洛芙，我决定将自己最后做的决定，让她来实行。 “洛芙，你去找个可靠的人，火烧德惠宫的小厨房。”我屏退所有宫人，对洛芙吩咐道。 “娘娘，使不得啊！若是被人查出是娘娘，太后一定会借题发挥的。”洛芙一惊，立刻劝我。 “没事的，有龙轩烨在，没人敢动我。”我又不是想放火杀人，龙轩烨一定会维护我到底的。 “可是，如果要是伤了人呢？”洛芙甚为担忧的看着我。 “小厨房深夜根本不会有人，而且又离正殿那么远，怎么会伤人？”我浅淡的笑着反问她。 “娘娘说的也是，奴婢这就派人去安排。”洛芙不再规劝，应下我的命令。 “还有，记得找一个，就快要放出宫去的宫人，他办成后，多给他些银子，让他出去后，可以颐养天年。”我不想做杀人灭口的事情，便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其实，我也是有些有恃无恐的，就算这个宫人会出卖我，我也不怕，龙轩烨一定护我到底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 总之，信任就是信任，没有原因…… “娘娘……”洛芙有些迟疑的看着我，估计是在怪我妇人之仁吧！ “照我的吩咐去做”我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娘娘，让奴婢去吧！”洛芙忽然开口，说出让我极为震惊的话。 “你去？”我狐疑的看着她，“这件事情很危险的，你一定被发现，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龙轩烨不伤我，可不代表会不拿奴婢开刀。 “娘娘曾对洛芙有过救命之恩，洛芙想要回报娘娘。”洛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以示她的决心。 “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了。”我凝视她片刻，才又道：“事成后，我会送你出宫，免得以后东窗事发，再牵连了你。” “娘娘……”洛芙眼泪汪汪的望我一眼，重重的将额头磕到地上，“谢娘娘恩典” “起来去办吧！”她竟然想出宫，还真是让我没有想到。 但是，出宫前，冒这样的险，值得吗？ 就算她不做这件事情，跟我说想出宫，我也会成全她的。 我心里有了一丝的动容，开始为了自己对她的怀疑，感到有些内疚。 但，这样的想法，才一升起，又被我自己按了下去。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不是想用这一招博取我的信任。 她是真想出宫，还是想畏罪潜逃的时候，被人当场抓获，好更有证据来指正我，这都不好说，我不该早早的，就盲目的相信她。 只是，她若是这么做，就等于与我同归于尽，她有没有这么傻啊？ 而且，她跟我这么久，应该清楚龙轩烨对我怎样。 她想拉我去死，会有那么容易吗？ “是，娘娘。”洛芙站起身，又看我一眼，便退了下去。 计划想好了，肯定不能立刻就实施。 龙轩烨天天住在梅园，就算洛芙有机会放火，我也没有机会去找春儿。 我要想办法，让龙轩烨不来梅园才行。 我一连等了数日，终于被我等到了一个机会，龙轩烨要处理边关的事情。 据说，很快就会开战了，晟国已经带兵压境。 而且，是晟国的太子非亲自带兵。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免愧疚了许久。 如果不是因为我，就不会让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受到牵连了。 今夜，大哥也会进宫，与龙轩烨商量好对策，便会离开皇城，带兵迎战。 不知道大哥临走前，龙轩烨会不会让我们见上一面。 …… 我换上小太监的衣服，按着和洛芙约定的时辰，轻车熟路的来到德惠宫外时，德惠宫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而着火的却不是德惠宫的小厨房，竟是德惠宫的主殿。 糟了，情形不对，我立刻转身准备离开。 “娘娘，对不起，奴婢没用。”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让我顿住脚步，不禁冷笑。 我缓缓转身，看着一脸泪水的洛芙，唇角缓缓咧开一抹冷笑。 我真是想不到，她居然真的想与我同归于尽。 “皇上驾到”赵公公的高唱声响起，龙轩烨和大哥也到了近前。 “怎么回事？太后救出来没有？”龙轩烨扫了我一眼，又看向洛芙。 “回皇上，德惠宫招人纵火，太后已经被救出，现在歇在腾云殿，御医正在诊治。”吉祥冷着脸回报。 “是何人纵火？”龙轩烨皱紧眉宇，俊脸难看得厉害。 “回皇上，是绾妃娘娘的贴身婢女洛芙。”吉祥的声音极为平静，显得更有说服力。 “德惠宫走水是大事，这件事情，就交给朕亲自处理吧！”龙轩烨始终没有再看我一眼，摆明了是忽略了我此时的存在。 但是，事情会这么简单就落幕吗？ 我可没有那么的乐观，不认为洛芙既然想害我，还会轻而易举的就放过了我。 “皇帝日理万机，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哀家处理吧！”太后被两个宫女扶着，走了过来。 果真，如我所料，好戏就要上演了。 “母后的身子可好？”龙轩烨连忙走过去，扶住太后，做起了孝子。 “哀家无碍，只是不知道其他奴才怎么样？”太后又看向吉祥，“吉祥，宫里的人，都救出来了吗？” “回太后，春儿还没有出来。” “什么？那丫头还没有出来？”太后的声音里尽是焦急，好似她真的很担心春儿一般。 “回太后，是的。”吉祥再次重复。 “到底是何人放的火？”太后怒极，声音拔高。 “回太后，在火场抓住了绾妃娘娘的贴身侍婢。” “就是她”太后看向被两个太监按住的洛芙。 “娘娘，救我。”洛芙忽然冲着我的方向呼喊。 我就知道，我逃不掉，索性直接摘掉小太监的帽子，走都龙轩烨和太后的近前，行礼，“臣妾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上。” “绾妃，你居然还是这么恨哀家，想置哀家于死地。”太后痛心疾首的指着我，颤声说道。 “太后，臣妾不知道太后在说什么。”我满眼惊恐的向龙轩烨投去求救的眼神。 “绾妃，你的贴身侍婢当场被抓，你还想抵赖？”太后继续发问，咄咄逼人。 “太后的意思，是洛芙……”我顿时瞠目结舌。 “怎么？没话狡辩了？”太后轻蔑的冷笑。 “太后，臣妾冤枉。”我立刻跪了下去，惶恐的高呼。 “绾妃，你还敢狡辩，你若不是与洛芙这贱婢串通，为何这么晚了，穿着小太监的衣服来到德惠宫外？”太后趾高气昂，好似有理有据的执政着我。 “太后，臣妾睡不着，想偷偷去看看皇上，才会乔装成这个样子。”我将楚楚可怜的视线投向龙轩烨，“皇上，我是冤枉的，救我……” “你既然想去看皇上，为何会出现在哀家的德惠宫外？哀家看你，一定是给洛芙那贱婢放风的。”太后喝断我的话，语气恶狠狠的。 “臣妾才一出梅园，就看到德惠宫方向有火光。臣妾十分担忧太后，便赶过来看看，没想到洛芙会……”我低低的述说一番后，又难以置信的说：“太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洛芙定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娘娘，您怎么能这么对奴婢？”洛芙狠狠的瞪向我，满眸猩红的恨意。 呵，洛芙，你恨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洛芙，你这话何意？”我满眼泪水的看向洛芙，不是想装可怜，确实是为她所落的泪。 如果，她今夜被抓后，不出卖我，我定然不会这么对她。 我会与龙轩烨坦白一切，让他保洛芙一命的。 可她偏偏这么对我，就不能怪我心狠了。 “娘娘，您这样对奴才，就不怕报应在小皇子身上吗？”洛芙狰狞的笑，字字打在我的心头。 她居然在诅咒我的安儿，这就是曾经与我生死与共的姐妹吗？ “你不是洛芙”我忽然从地上站起身，指着她，暂钉截铁的喝道。 “绾妃，你疯了？”太后忽的呵斥我一声。 “太后，臣妾没有疯，疯的是这个女人。”我轻轻的笑，一步一步走向满眼震惊的洛芙。 “绾妃，你到底在说什么？”太后高喝的声音，开始有些焦急起来。 第144章 “太后一会儿便知道了。”我没有停下脚步，一步一步，极为稳健的走向盯视着我的女人。 “是你自己揭下人皮面具，还是让本宫动手？”我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洛芙转过头，不肯再看我。 不过，在我看来，她是心虚。 “绾妃，你当真是疯了，事已至此，还想砌词狡辩。”太后再次按耐不住的出声。 我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便将视线调向了龙轩烨，“皇上，是您派人动手，还是奴婢动手？” 龙轩烨深深的看我一眼，眸光复杂，“赵忠，你去。” “是，皇上。”赵公公领命，立刻上前。 我再次看向太后，轻蔑的勾起唇角。 她是看准了我蠢笨，才会想这般害我吧！ 太后的脸色，此刻已经青一阵，白一阵，看着我的眼神，却还是恶狠狠的。 她当真是够恨我啊！ “赫连绾绾，你不得好死，你害死了本宫的皇子，你的逆子，也一定会遭到报应的。”洛芙那边的叫喊声，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转头看向她，眼中尽是怜悯。 两个太监紧紧的按住她，赵公公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嘶……”的一声，一张人皮面具，被赵公公揭下。 我当真没有猜错，她果真不是洛芙，那她是谁呢？ 想必，她就是洛翩跹了吧！ “洛翩跹，你真是死性不改。”龙轩烨冷喝一声，立刻吩咐赵公公，“赵忠，宣朕旨意，洛翩跹谋害太后，蛇蝎心肠，赐其凌迟处死。” 我心下一惊，没想到龙轩烨居然这么残忍，“皇上，就念在其妹曾侍奉臣妾有功的份上，赐洛翩跹三尺白绫吧！” 龙轩烨静默的打量我一会儿，才沉声道：“既然爱妃这般贤良淑德，朕就准了。” “皇帝想就这样了结此事吗？”太后不依，显然不想就这样了了此事。 “母后，事实已经水落石出，不就此了结，还能如何？”龙轩烨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后，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 这太后，也够好笑的，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还不忘想要弄死我。 “洛翩跹，你给哀家说，你与哀家素来无仇，为何要放火烧掉哀家的德惠宫。”太后一副想要为洛翩跹做作的样子，质问道。 而她身旁的龙轩烨，也不阻拦，随着她问。 看来，今夜还真是有好戏上演了。 “回太后，臣妾也是万不得已，被绾妃逼迫的。”洛翩跹用力的一挣，竟是挣脱了两个压着她的太监，跑到了太后身前跪下。 这太后也真是有意思，见洛翩跹疯了一样的冲过去，居然丝毫不见害怕。 若是说她不是与洛翩跹串通，都不会有人相信。 “到底怎么回事，你只管说，哀家一定为你做主，不让奸人得逞。”太后正气凌然，呼呼喝喝的样子，到真相是正义之师。 “太后，臣妾的妹妹洛芙，被绾妃娘娘囚禁了起来，她用此事要挟臣妾，若是不来德惠宫放火，就杀了臣妾的妹妹。”洛翩跹背对着我，我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悲切。 这样的谎话，再配上她的声泪俱下，果真不错。 可惜，无凭无据的，单凭她的话，就想落我的罪，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不过，我也还是低估她了，我有龙轩烨可以依仗，她有太后撑腰，这事情若是想不了了之，恐怕也实属不易。 太后她老人家，被人谋害，若是这么仓储就结案，不是显得龙轩烨这个儿子，很不孝顺吗？ “皇帝，你听到了，这事绾妃绝对脱不了干系。”太后侧头看向龙轩烨，认定了我有罪。 “母后何以见得，洛翩跹说的就是所言非虚，绾绾就是谎话连篇呢？”龙轩烨仍旧面不改色的应对着太后。 “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搜查梅园，臣妾的妹妹，一定被绾妃娘娘关押在梅园里了。”洛翩跹爬到龙轩烨身前，刚要去拉龙轩烨的衣摆，就被他一脚踢飞。 我一怔，这才知道自己轻敌了。 “朕夜夜宿在梅园，你倒不如说是朕藏起了你妹妹。”龙轩烨面色阴沉，盛怒之下，仍是尤为镇定。 “哇……”洛翩跹一口鲜血喷出，仍是不甘的说：“皇上，臣妾说的很清楚，是洛妃娘娘，威胁臣妾的。” “皇帝，为了不落人口实，依哀家之意，还是搜吧！”太后眼神悲切，表现的甚为无奈。 “母后，是不是以后随便有个奴才一句话，就都要搜查朕的居所了？”龙轩烨对视着太后，两母子间冷冷的对峙着。 “皇帝，你当真要维护这个妖女？”太后脸色一沉，不停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朕是不是想要维护绾绾，母后应该很清楚。”龙轩烨寸步不让。 就在这时，忽然跑过来一个小太监，俯在赵公公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就听赵公公对龙轩烨禀报道：“皇上，诸位大人们求见。” “呵，今夜这人来的还真是齐全啊！”龙轩烨冷笑一声，狠狠吐出一个字，“宣” 洛翩跹听到这一声后，转过身，看着我冷冷的笑，就好像她打赢了一场仗一般。 我回以她笑容，并不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虽然，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但是，我仍旧相信龙轩烨可以救我。 他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救不了我，那这样的男人，便不值得我相信了。 于是，我收回与洛翩跹对视的视线，走到龙轩烨的身边，坦然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龙轩烨偏头看向我，给我一个“莫怕”的安抚眼神。 我冲他笑笑，告诉他，我不怕。 一会儿的功夫，火光耀天的德惠宫外，就聚集了许多大臣。 “微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叩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爱卿，平身吧！”龙轩烨刚示意他们平身，洛翩跹就冲到了洛太尉的身前，“爹爹，您一定要救妹妹啊！” “娘娘这是何意？”洛太尉甚为吃惊的看着女儿。 “绾妃娘娘囚禁了妹妹，要挟跹儿来纵火，谋害太后。”洛翩跹悲戚的哭声，立刻换来一众大臣的唏嘘。 “跹儿，此事可不能乱说。”洛太尉皱紧眉宇，一张老脸上，皆为震惊和痛心疾首。 “爹爹，跹儿怎敢拿妹妹的生死乱说？”洛翩跹又看向诸位大臣，随即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诸位大人，求你们救救跹儿的妹妹，她现在就被囚禁在梅园中。” “皇上”洛太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求皇上救救小女” “请皇上派人搜查梅园”所有大臣皆跪倒在地。 “洛太尉，梅园是朕居住之地，若是梅园中真的囚禁了太尉的次女，岂不是连朕都有要挟人之嫌疑了吗？”龙轩烨的声音沉沉的，不带任何的情绪。 “皇上，臣没有此意，臣只是爱女心切。”洛太尉连连磕头，更显慈父形象。 “看来，今夜朕若是不同意搜查梅园，倒是显得朕不近人情了。”龙轩烨视线阴霾的盯视着洛太尉，“但是，今夜若是开了这个头，岂不是谁说一句怀疑，都可以随意搜查梅园了吗？” “皇帝，那你想如何处理此事？”太后再次等不急的反问。 “母后莫急”龙轩烨淡定的安抚太后一句，便又对洛太尉道：“洛太尉，你可信自己的女儿所言？” 洛太尉沉吟片刻，回道：“臣信” 第145章 “既然如此，那朕就即刻派人去搜查梅园，若是真的搜出了洛芙，朕一定秉公处理，将绾妃交给太后处置。”龙轩烨顿住，在洛太尉稍一松懈的时候，又沉声道：“若是什么都搜不出，那朕只能认为洛太尉不但教女不善，还伙同其女，诬陷朕的妃子。” “皇上”洛太尉一惊，立刻白了一张脸，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即便知道了，他也没有退路了。 而我，只觉得从心底蔓延出一股凉意，渗入四肢百骸。 我自以为很聪明，设计了这一切，其实一切不过是在龙轩烨的预料中罢了。 “走吧！诸位爱卿，朕陪着你们一起去搜，以示公正。” “臣等相信绾妃娘娘的清白”除了洛太尉，其他一起来的大臣，皆跪在了地上。 “爱卿们即便相信绾妃，也一起去做个见证吧！免得再有人认为朕包庇绾妃，不秉公处理。”龙轩烨对众人吩咐一声，再转头看向太后，“母后身子不适，还是回去歇息吧！等有了结果，朕会立刻派人来通禀母后。” “刚刚吸入了不少浓烟，哀家的身子，属实有些不适。既然有诸位大臣同行，那哀家就回去休息了。”太后也看明白了一切，立刻退场。 我倒是不怪龙轩烨的做法，太后再坏，毕竟是他的娘亲。 “吉祥，扶太后回去休息，好好伺候着。”龙轩烨对吉祥吩咐一声，便揽着我的腰，向梅园走去。 入了梅园后，他与我在大厅的正坐上坐下，“赵忠，给诸位爱卿们看座。” “谢皇上恩典” 诸位大臣们落了座，便有大批官兵涌了进来，开始对梅园进行彻底的搜查。 两刻钟过去了，在座的大臣们，全都如坐针毡，冷汗沥沥，恨不得立刻离场，生怕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自己。 终于，久等之后，禁卫军的统领进来禀报，“末将参见皇上，拜见绾妃娘娘。” “起来吧！”龙轩烨唇角含笑，“找到洛芙那小婢没有？” “回皇上，末将找遍了整座梅园，都没能找到。” 如我所料，梅园中，果真没有找到洛芙。 “恩，下去吧！”龙轩烨冷冷的扫向洛太尉，“爱卿，这个结果，可还有异议？” “臣，知罪。”洛太尉颓败的跌下椅子。 “诸位爱卿觉得，朕应该治洛太尉个什么罪好呢？”龙轩烨闲闲的问，似漫不经心。 “臣等不知，但凭皇上发落。”众人哪里还敢再揣测圣心，直接跪在地上装无知。 “洛太尉，朕念你曾对社稷有功，就贬你为庶人吧！”龙轩烨竟是出乎我意料的没有处死洛太尉。 但，我也随即想通，想要一个人死，并不一定非要处死。 龙轩烨若是现在对洛太尉下手太狠，岂不是让其他人寒心。 “皇上”洛太尉震惊的看向龙轩烨，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龙轩烨轻勾一下唇角，处变不惊，“离末殇，送洛太尉离宫。” “皇上，罪臣一时爱女心切，才会偏听偏信，请皇上恕罪。”洛太尉仍旧试图让龙轩烨放过他。 龙轩烨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洛翩跹，而是他洛太尉，他又怎么可能平安脱罪？ “离末殇，你还等什么？”龙轩烨不看洛太尉，而是寒声对离末殇吩咐道。 “太尉大人，请吧！别让末将为难。”离末殇沉声，尚算客气。 洛太尉毕竟也是有身份的人，不想让自己太落魄，便退了下去。 大哥明着是送洛太尉离开，实则应该是去抄家。 “诸位爱卿，都回去吧！朕也要处理一下，朕的家务事了。”龙轩烨一声吩咐，诸位大臣立刻如释重负，退了出去。 他们退出去后，洛翩跹立刻被提了进来。 “哈哈哈”洛翩跹一进门，便是一阵大笑，“赫连绾绾，你自认为聪明，结果不过也是龙轩烨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是吗？”我笑笑，无动于衷。 “龙轩烨，你怎么不说话？”洛翩跹怒瞪着他，“你敢告诉她，你到底都做过什么好事吗？” “洛翩跹，朕本来想留你个全尸，但这般不知悔改，就不要怪朕了。”龙轩烨面色一寒，两束狠戾的光芒从他的双眸中迸射而出。 “既然怎么都是死，你以为我还会在乎是不是全尸吗？”洛翩跹扬起唇角，竟是无所畏惧。 “洛芙在哪？”我实在不想听他们之间这种发狠的对话，便转头问龙轩烨。 “问洛翩跹吧！朕不知。”龙轩烨极为淡定的回道。 “太后根本就没有将洛芙送来梅园？”洛翩跹一惊，随即鄙夷的笑，“原来这个局，是你们母子两个合起火来算计我们洛家的。” “洛芙在哪？”我不理洛翩跹的嘲讽，平静的问她。 “我若是不告诉你呢？”洛翩跹故作神秘的问。 “你随便，她可能会是你们洛家最后的血脉，你若是不想说，本宫也不会为难你。”我不屑的冷笑，她都已经沦落至此了，凭什么再跟我谈条件？ “呵……”洛翩跹并不吃惊，“这个狠毒的男人，会放过她吗？” “洛翩跹，本宫没有什么耐心，你若是再不说，本宫就要去休息了。”我再次出声提醒她。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你可以不相信”我也不知道，我找到洛芙后，我会做什么。 “赫连绾绾，你变了。”洛翩跹语气肯定的下了判断。 “是吗？” 原来，我变了！ 那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是如大哥和龙轩烨所说的，为了爱不顾一切吗？ “或许也可以说，不是你变了，而是你现在根本就不爱龙轩烨了。”洛翩跹又是一句极为肯定的判断。 “洛翩跹，你给朕住口。”龙轩烨比我还激动的怒喝出口。 “龙轩烨，怎么？心痛了？”洛翩跹“呵呵”的笑，笑得极为开心。 “朕信她，她的心里永远都只会有朕一个人。”龙轩烨务求字字清晰，与其说是说给洛翩跹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和我听的。 “就算她的心里只有你，可是她的记忆里没有你了，她不记得是爱你的，又怎么会爱你？”洛翩跹的话直砸我的心口，说中了我的心事。 “来人，将洛翩跹给朕拉出去，凌迟处死。”龙轩烨高喝一声，立刻有宫人冲了进来。 “皇上，你答应过臣妾，会赐她三尺白绫的。”我忍下心口的痛，淡定的看向龙轩烨，提醒道。 “赫连绾绾，你别再假仁假义了。”洛翩跹不领情的对我大骂。 而我，也不需要她领我的情。 凌迟处死，太过的残忍，我只想给安儿多积一点的德，并不同情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害死我的女人。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龙轩烨竟是连看都未看我一眼，便对压住洛翩跹的两个太监吩咐道：“拉下去，凌迟处死。” 我没有再开口，知道自己不管再说什么，也都已经无用了。 “哈哈哈”洛翩跹又开始大笑，“龙轩烨，被我说中了痛处的滋味怎么样？” 直到洛翩跹近乎狰狞的笑声远去后，我和龙轩烨都始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没有跟对方说一句话。 良久的沉默之后，我站起身，向内室走去。 才走到门口处，就听身后的龙轩烨，声音沙哑，好似压抑了很多一般的说：“绾绾，你真的不爱朕了吗？” 我顿住脚步，愣在当场，一时迟疑，没有回答他的话。 “朕明白了”龙轩烨自嘲的轻笑一声，已经下了定论。 我没有转身，是因为我无言以对。 我想过，说谎骗骗他，可是谎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 只是，我真的不爱他吗？ 我想，我应该是爱他的，只是没有达到他要求的爱——至死不渝。 既然，我的爱那样浅淡，会侮辱了他的爱，那我又何必再说…… 第146章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再消失，那个曾经誓言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男人，就这样走出了梅宫。 我不怪他，我更理解他的心情，是我没能给他，他想要的。 但，我并不愧疚，也不后悔。 我可以自欺欺人，但是我绝对不能做骗他的事情。 他是真心实意的待我，得到的结果，不该是欺骗。 只是，欺骗或是实话，他最后都会以受伤收场。 这样的结果，到底是谁的错呢？ 我自嘲的笑笑，使劲晃晃头，不想再想这样想不出答案的事情。 随他吧！她若是永远都想不通，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走出梅宫，抬头看看天空高挂的月牙，轻叹一声，我走到梅园深处，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绾绾”大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的心情便更加沉重了几分。 “谢谢你，大哥。”缓缓转过身，看向站在大哥身边的人，“春儿，别来无恙啊！” “你们谈吧！我去给你们守着。”大哥几下解开春儿的穴道，转身向林子外走去。 “主子，春儿真的没想到，你还愿意救春儿。”春儿望向我的黑眸中，盈满了泪水。 “我只是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并不是为了救你。”我心口好似堵着一口气，竟是连气话都说出来了。 “主子，春儿是最了你的人，知道你向来心善。”春儿盈在眼中的泪，化成水珠，落了下来了，刺痛我的心。 “不要在我面前哭”心头的痛，让我冷下了心肠。 “好，春儿不哭。”春儿抬起衣袖，拭去腮边的泪水。 “春儿，你已经不能再回到龙轩烨身边了。” 如果，她面对不了这个现实，我们就没有意义再谈下去了。 不管我与春儿之间，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都不希望与她永远为敌。 杀人，害人这样的事情，我不擅长，我便只能希望，少一个敌人了。 “春儿早就知道”春儿的表现极为平静，平静的让我震惊。 “春儿，我们毕竟姐妹一场，我送你出宫吧！”我的声音很轻，好像并没有想她会答应。 “春儿还出得去吗？”春儿苦苦的笑，眼中的复杂，我根本看不懂。 “只要你想”我发生有些费力，突然间觉得，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情，与春儿沟通好了。 “春儿如果还想跟在主子身边呢？”春儿满眼希翼的看着我，“主子还愿意再信任春儿一次吗？”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我避重就轻，错开她的问题。 “是啊！春儿怎么忘记了，主子的记忆里已经没有春儿了。”春儿当真是最了解我的人，我的话说的再隐晦，她也听懂了。 “春儿，我再问你一次，我送你出宫，你愿意吗？”我不想进行任何伤感的话题。 “不想了”春儿轻轻的摇头，给我的答案，我并不意外。 我之前一直不懂什么是至死不渝的爱情，现在看着春儿的样子，似乎有些懂了。 不管龙轩烨怎么对她，她都愿意留在宫里，用花样年华换一生守候。 “值得吗？”我仔细的打量着她，想要在她身上明白什么是爱。 春儿微一怔愣，笑着摇摇头，“不知道” “既然你不想离开，我也不会勉强你。”我不想再纠缠于这个不适合我们之间谈的问题，改为问她，“春儿，我想知道，我和太后之间的事情。” “主子，既然你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何必还要再问呢？”春儿轻叹一声，眼中无波，竟是没有一点的动容。 我知道，我再问什么，都没有用了。 “就当我没问过吧！”她不说，也好过说谎骗我，“你打算以后办？还回到太后身边吗？” “恩”春儿的眼中有着固执的坚决。 “是生，是死，都是你自己求的，你走吧！”我再次开始佩服起春儿对龙轩烨的爱，为了留在宫里，竟然情愿在太后身边做一个受尽**的奴婢。 “主子，春儿告退了。”春儿向我拂了拂身，转身，快步离开。 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再到大哥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 “大哥，你救出春儿的时候，她怎么样？” 尽管春儿这么对我，我还是觉得这里边定然会有隐情。 “不好，我去的时候，她正在被两个宫女虐打。”大哥双眉紧蹙。 “看来，她真的很爱龙轩烨。”我微弯唇角，感叹道。 “……”大哥没有接我的话，只是眉宇间的感慨却不比我少。 “我们不说她了” 大哥明日就出征了，不知这一别，要等何时，才能再相见。 “绾绾，大哥希望你快乐。”大哥的眉宇皱得更紧。 “大哥，如果我还有机会选择，我情愿自己还生活在昭林山的山谷中。”我不想在大哥面前伪装，便说了实话。 只是，这实话才一出口，我便顿觉委屈。 “绾绾，你还有小皇子。”大哥的眼神纠结，语气感叹。 “大哥，你不用时时提醒我。”我又怎么会记不得我还有绾安，若是不记得，我早就回昭林山的山谷了。 “绾绾，大哥以后不能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大哥，你要保重。”我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我用双手掩住自己的唇，哭得浑身抽搐。 “绾绾”大哥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想要拥我入怀。 只是，他的胳膊在空中僵直了半晌，还是落了下去。 “大哥……”我止住了哭声，泪水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绾绾，别哭，你这样，大哥会不安的。”大哥远远的望着我，恪守着他的本分。 可是，我却再也隐忍不住，痛哭失声的扑入他的怀中。 “大哥，你保重。”我拥紧大哥的腰，只在他怀中靠了一下，便直起了身子。 大哥抬手抚上我的发，轻声交待，“绾绾，大哥走后，你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恩，我会的。”我拭去自己的泪水，重重的点头。 “一定要小心太后”大哥不放心的再次交待。 “大哥，把我和太后之间的恩恩怨怨，都告诉我吧！”我定定的看着大哥，缓缓跪了下去。 如果不这样求他，他定然还是不会说。 第147章 大哥轻叹一声，似乎并不意外我的反应。 他缓缓弯下身，将我扶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放弃。” “大哥，绾绾只想做个明白人。”我眼神坚定的看着大哥，让他明白我的决心。 “绾绾，有些事情，忘记了，便算了，何苦执着呢！”大哥松开扶着我胳膊的大掌，转过身去。 “大哥，到底是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告诉我。”我跑到大哥身前，不敢置信的质问他。 我真的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以为，我跪下求大哥，他便一定会说。 怎知，即便这样，都打动不了他。 “绾绾，我们不说，自然是觉得，你不知道，比知道的好。”大哥定定的回视我，“绾绾，既然忘记了，又何苦执着？” “呵，说的真轻巧。”我轻轻的笑，别开眼，明显的在怪大哥。 “绾绾，这一别，你一定要保重。”大哥深深的最后看我一眼，便迈开了步子，越过我，走远了。 大哥的背影，在我氤氲的视线里，越行越远…… 我曾以为，这一次的分别，会同每一次一样，终会有再相见的日子。 可谁又能想到，这会是永别。 泪，好似流不尽一般，即为了与大哥的离别，亦为了身边人的隐瞒。 可是，我不能一直哭，哭永远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于是，我抬袖，拭干脸颊上的泪水，快步走出了梅林。 “娘娘”等在林子外的小宫女连忙行礼。 “带我去躺洛翩跹之前住过的宫殿” “是，娘娘。”小宫女连忙行礼，带着我走出梅园。 走了大约将近一刻钟，我们才来到了洛翩跹的宫殿外。 而里边，此时正有许多禁卫军在搜查，见我进来，连忙行礼，“参见娘娘” “起来吧！”我看他们起身后，才问，“你们在干什么？” “回娘娘，奉皇上之命，正在寻找洛芙姑娘。” “恩，那你们继续吧！”我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梅园。 龙轩烨既然派人找她了，那就不用我操心了。 …… 我人才一到梅园，禁卫军就把虚弱的洛芙，送到了梅园。 “娘娘”洛芙眼含泪水，缓缓跪了下去，“奴婢对不起娘娘” “起来吧！本宫会如约送你出宫的。”我示意身旁的小宫女扶她起来，她却怎么都不肯起。 “娘娘，您心善，可以不怪奴婢，可奴婢不能原谅自己。”洛芙的眼中皆是愧疚，却不能让我动容一点。 若不是她出卖我，洛翩跹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计划？ 我之所以当时就认出了洛翩跹，就是因为洛翩跹当场就出卖了我。 洛芙要求，事成后，让我送她离宫，她是定然不会当场就出卖我的。 她若是不出卖我，依我的脾气，定然会想办法救她的。 而洛翩跹恨我入骨，自然就想置我于死地了。 “洛芙，我不是心善，只是念在你曾经与我出生入死的份上。”我站起，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扶起，“走吧！洛芙，既然做了，就不要愧疚。” “娘娘，奴婢对不起你。”洛芙抓紧我的手，仍是执着的渴求着我的原谅。 “洛芙，我原谅你了，起来吧！”既然都决定送她走了，何必还要情调，自己不会原谅她呢！ “娘娘，谢谢您，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愿意让奴婢走的安心。”奴婢站起身，视线与我平视，“奴婢说的话，娘娘也许不信，但是奴婢可以告诉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出卖娘娘。” “你说吧！我愿意听你解释。”今夜若是不听她的解释，她怕是一定不肯离开。 “奴婢只是想把出宫的机会让给姐姐，没想到她居然暗中调查我，猜到了我意图火烧德惠宫。”洛芙眼中一片痛苦之色，没有再往下说。 “然后，她便威胁你，让你出卖我，结果你不答应，她便囚禁了你，亲自想置你于死地。”我替将下边的话说完。 “娘娘，您不信奴婢？”洛芙惊恐的看着我，犹如惊弓之鸟。 “我信”我是真的不怀疑她。 其实，也谈不上信不信，我只是觉得这理由算是合理而已。 其实，她真的太执着了，我信不信的，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愿意放她离开。 “谢谢您，娘娘。”洛芙感激的看我笑笑，没有说什么再留在我身边伺候我的话。 “洛芙，这些你拿着。”我拿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银票，递给她。 “娘娘，奴婢不能要。”她立刻推拒。 “拿着吧！我留在皇上身边，不愁这些，到是你，离开后，没有些钱，要如何过活啊！”我塞到她手中，不许她推拒。 “谢娘娘。”洛芙接下银票，“那奴婢回去收拾下” “恩，去吧！”我对她友善的笑笑，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大厅。 洛芙离开后，我就进了内室，没有再出来。 我实在有些受不了分别时的气氛，索性就不送她了。 但，我知道，洛芙临走的时候，在我的门前，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就这样，我送了两个曾经与我出生入死过的朋友，大哥，还有洛芙。 这一夜，我彻底的无眠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自己想要走的路，那我呢？ 我想要走怎样的路？想要过怎样的人生？ …… 那一夜之后，龙轩烨也不再来梅园，我几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安儿身上。 小家伙已经渐渐的与我亲近，喜欢与我玩耍了。 这样大的改进，让我很开心。 只是，夜深人静时分，那种寂寞和无眠，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 身边没有了值得信赖的人，亦没有了值得怀疑的人。 从此，我的人生变得苍白起来。 身边的小宫女可能怕我会胡思乱想，每日都会向我禀报，说昨夜龙轩烨又是自己一个人宿在了龙延宫。 只是，那些娘娘们，每日都会挖空心思的往御书房跑。 我只是笑笑，告诉她们，下次不用做这样的事情了。 关于这点，我是真的信赖龙轩烨。 在经历了那么的大风大雨后，他是断然不会再用招惹别的女人来刺激我的。 春儿的事情后，我想他已经受到教训了。 而梅园多日的平静后，终于迎来了一位客人，瑾王，龙轩瑾。 “丫头”他一门，便满眼痛色的望着我。 “七哥” 我虽然不认得他的容貌，但是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太监有高唱，他是瑾王，龙轩瑾。 于是，我便知，他就是那个很疼爱我的七哥。 “丫头，你认得七哥？”他眼中一喜，随即又被痛色覆盖。 想必已经猜到，我知道是他的原因了。 “七哥，坐吧！”我立刻吩咐宫女去奉茶。 听说七哥很忙，这还是我回宫后，第一次见他。 “丫头……”他感叹一声，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 “七哥，我听说，你也去前线了。”我迫不及待的提起。 七哥苦苦一笑，“是担心离末殇了吧！” “恩，大哥走了有些日子了，可是我却一点消息都收不到。”我坦然的承认。 “为什么不去问皇上，他一定会告诉你的。”七哥眸色有些沉重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我低下头，心情定然比七哥还要沉重。 “哎，皇上逼你，逼得太紧了。”七哥明显的叹息一声。 “不怪他，如果失去记忆的是他，我也会急的。”我就是因为理解龙轩烨，所以才不愿意再见他。 他要的，我给不了，见面也不过只能徒增伤感。 第148章 “丫头，既然你懂皇上的感受，为什么就不能用心去体会一下，皇上心里的感受恩！”七哥语重心长的劝道。 “七哥，你不必再劝绾绾了。”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即便旁观者清，给的建议，也不一定适合自己。 “既然如此，七哥就不劝你了。你不是担心离末殇吗？那我们说说他吧！”七哥体谅的笑笑。 “恩”我感激的与他相视而笑。 “前线的战事有些吃紧，墨非疯了一般的进攻。”七哥摇头叹息。 “都是我做的孽。”我深吸一口气，“那我爹呢？他准备参战吗？” “齐皇现在还在保持中立” “……”我没有想到，我爹居然会不帮鍙国。 “丫头，你别难过，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合作，有很多事情在里边，并不怪你爹，他如果参战，他的子民就会受伤伤害，这何尝不是又一种生灵涂炭呢！”七哥轻声劝我，可我还是往心里去了。 我爹不肯管这事情，绝对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不受伤害，而是另有原因。 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齐国和鍙国之间，结下了仇恨呢！ 我没有开口问七哥，既然他有意隐瞒，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会说。 “那现在还能顶住多久？”我担忧的问道。 “目前还不好说，皇上已经派了资源过去。你不用太担心，离末殇也是一员猛将了，他不会有事的。” “恩” 看着七哥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丫头，七哥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就不多打扰你了。”七哥站起身，临别前，却又补充道：“丫头，用你的心，去体会一下，你是不是爱皇上。” “……”我沉默不语，七哥便站在那里，等我的回答。 “好”许久后，我应下了七哥的话。 “那七哥便走了”七哥这次是真的走了出去。 短短的时间里，迎来送往，梅园再次恢复了平静。 可我的心，却怎么都无法再平静了。 用心去体会龙轩烨的爱？ 只是，为何每次想到他，我的心都会痛。 到底是爱的太深？还是爱的太伤？ …… 龙轩烨依旧没有来，宫里的其他女人，亦没有因为我的失宠，来找我的麻烦。 平静的日子里，我百日陪着安儿玩耍，夜里便用心来感受龙轩烨的爱。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的太多了，我竟是真的思念起了这个人。 我不禁感叹这感应的神奇，不知道我会不会感应久了，便爱上了他。 只在，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明白，什么才是至死不渝的爱情时，宫里又发生了一件让人极为震惊的事情。 太后，病到卧床不起了。 但，也有人说，太后是中了毒，才会如此。 只是，不管是病了，还是中毒了，那个受罚的人，都是春儿。 说病了的，便是春儿伺候不周。 说中毒了的，便是春儿下毒谋害的。 总之，春儿在太后出事的当天，就被赏了20大板，被囚禁了起来。 听到这些话时，我更相信后者。 如果真是病了，又怪春儿伺候不周，大可以直接杀了她，没有理由囚禁起她。 只有太后是中毒了，他们才需要留下春儿的命，逼着她交出解药。 但是，我真的不懂，春儿不是很爱龙轩烨吗？ 那为何还会去毒害龙轩烨的母后？ 我想了很多原因，就是不敢去想，她是为了我。 直到一切真相大白之后，我才忽然间明白，越是不敢去想的事情，便越是自己认定了的，却不敢面对的。 但，即便我不敢面对，我还是为了她，去见了龙轩烨。 那天，是在御书房见到的龙轩烨。 在门口见到赵公公的时候，他便看着我一声轻叹。 我知道，我这样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做法，确实是有些不好的。 进门后，龙轩烨正在批阅奏折。 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便抬头望来。 他这一眼，承载着太多，以至于让我永生难忘。 我想用惊喜交错来形容，却又觉得太过的肤浅。 “你瘦了” “你瘦了” 我们对视许久后，竟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还好吗？” “还好吗？” 又是一样的问候，承载着一定的心痛。 这一刻，我想，我也许是真的爱他的。 “好” “好” 我们的声音皆颤抖了起来，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的眼角却已经有热泪落下。 他放下手中的笔，快步走到我的面前，焦急的轻喃，“绾绾，别哭。” “不恨我了吗？”我委屈的凝视着他。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朕怎么可能还恨你呢！”龙轩烨用带着薄尖的指腹拭去我脸上的泪水，声音低哑的道。 “你说谎，你若是不恨，又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来梅园呢！”我不信他的话，觉得他是口不对心。 “你去梅园，是想给你一些时间，让你自己想清楚，什么才是你想要的。”龙轩烨拉着我，走到书桌后。 他在龙椅上坐下，再把我拉到他的腿上坐下。 “那我若是一辈子都想不清楚呢？”我嗲怪的问他。 这理由真的让我的心里有些窝火，若是我一辈子都想不通，他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都不见我和安儿，与我们母子老死不相往来啊！ “朕是不会给你一辈子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情的。”龙轩烨揽紧我的腰，下巴垫在我的肩膀上，“朕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想这件事情。” “那今日不是正好30日了吗？”我一惊，我今日若是不来，他夜里不是也去看我了吗？ “呦，朕的绾绾，原来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龙轩烨的喉咙中滚出阵阵笑声，似乎愉悦不已。 “我……” 我的脸，“腾”的一下，热了起来，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我将日子算的这么清楚。 “行了，你不用说了，朕明白。”龙轩烨这次更夸张，居然“咯咯”的笑出了声。 “喂，不许笑的这么夸张。”我脸上的温度，再次飙升，气得对他大吼。 只是，越气，心里竟是越甜。 “好好好，朕不笑。”龙轩烨这边说不笑，贴着我的身子，居然笑到发颤。 “龙，轩，烨”我从牙缝中蹦出三个字，在御书房里，来个河东狮吼。 “这次真的不笑了”龙轩烨将我转过来一些，在我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被他这么一吻，我刚刚的气焰竟是一下子灭了，羞得不敢抬头。 “绾绾，朕真的很开心，你能来找朕。”龙轩烨说着又在我的脸颊上亲吻了两下，兴奋的像个孩子。 我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下，汗颜的低下头。 如果，被他知道，我是为了春儿而来，不知道他会不会恨我。 “朕知道，你是为了春儿的事情而来。”龙轩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替我答道。 我抬起头，瞠目结舌，震惊不已的问，“那你，不生气吗？” “于朕而言，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来找朕的，朕都一样的开心。”龙轩烨的黑眸闪烁的信任光芒，让我的心里泛起了丝丝的甜蜜。 “龙轩烨，你给的爱太深，我怕是再努力，都赶不上你。”我歉疚的看着他，低声道。 “不要赶上，这样就好，你为了朕，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这一次，让朕多爱一点。”龙轩烨说这话时，表情极为认真严肃。 “龙轩烨……”我轻喃，声音有些发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绾绾……”他同样低唤我一声，有些憔悴的俊脸，便渐渐的开始在我的眼前放大。 我轻轻的合上眼时，他柔软的唇，便落在了我微微颤抖的唇瓣上…… 第149章 龙轩烨才一吻住我的唇，我便忽然间想起了春儿的事情。 于是，我很煞风景的推开了他。 “绾绾？”龙轩烨有些不满的微怒。 “龙轩烨，那个，我想……”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了，索性最后咬咬牙，“等说完了春儿的事情，我再让你亲。” 龙轩烨的表情微愣，随即“哈哈”大笑。 “喂，龙轩烨，不许笑，我们说说春儿的事情。”我捶打他胸膛几下，止住他的笑声。 “绾绾，这件事情……”龙轩烨转为正色后，语气变得有些为难。 “龙轩烨，我明白你心里的感受，那个人毕竟是你的母后。”我同他一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春儿毒害太后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这个时候朕若是放了她，没有办法向天下臣民交代。”龙轩烨似乎怕我不能理解，又亲自解释了一番。 “春儿为什么要刺杀太后？”我始终想不通这个问题。 龙轩烨眼神微闪，随即却摇摇头，“不知道” 我失望的轻笑，猛的推开他，出口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龙轩烨，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想要骗我。” 龙轩烨凝视着我，黑眸中闪烁过一抹痛色，却始终没有开口。 “龙轩烨，你总是这样，用隐瞒来解决问题。”我嘲弄的嗤笑，转身离去。 “绾绾”龙轩烨迅速从身后拉住我的手臂。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我转头看向他，低声的质问。 “绾绾，为什么一定要追究那些？事已至此，你就不能选择放下吗？”龙轩烨看着我的眼神，同我一样的执拗。 “没错，我是放不下，那你呢？你能放下吗？”他若是能放下，就不会执意隐瞒了。 “朕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再出现任何的风波。”龙轩烨回的理所当然，好似我是那个无风起浪的人一般。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我会恨你如今的欺骗吗？” 很多时候，纸是包不住火的。 龙轩烨被我的问题问住，握着我手腕的大掌缓缓松了开。 我心头一阵刺痛，喉咙好像被哽住，再也无法成音。 “龙轩烨，你总是希望我可以敞开心扉爱你，那你呢？你什么可以藏开心扉来对待我？你既然无法付出等量的爱，又凭什么要求我来爱你？” 与他回宫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这般指责他。 其实，也算不上是指责，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 他若是不愿意敞开心扉对待我，他也不配我来爱她。 “绾绾，朕不告诉你，是因为……”他想了又想，终于找到了理由，却被我喝断，“龙轩烨，够了，别再给自己找借口和理由了。” “绾绾……”他不甘心的再次要开口。 “龙轩烨，你想说什么呢？不告诉我，是为了我好吗？”我努力的弯起唇角，一直笑，一直笑，却笑疼了自己的心。 “……”龙轩烨被我的话问得哑口无言，我想，我是说出了他心里的话。 只是，我的表情却根本不是信他，他心里现在一定很伤吧！ “龙轩烨，其实你不是为了我好，你不过是害怕我知道真相后，失去我。”我忍下心痛，继续揭露他心中所想。 “是，朕是害怕失去你，那又有什么错？”他这次似乎已经豁出去了。 “可等我自己想起那些真相之后，你便会永远的失去我。”我的愤怒瞬息间被冻结，就连看着他的眼神，都已经冷得不带任何感情。 为什么他不能爱的无私一些？他的话，让我好失望。 “你走吧！”他别过脸，看也不肯再看我一眼。 我想，我大概也让他失望了吧！ 只是，一句“你走吧！”，却生生的推远。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就算他能隐瞒下那些实事，我和他之间，也难再走近。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他情愿赶走我，都不愿意跟我说。 只是，他聪明一世，有没有想过，他越是不说，便越是承认了，我与他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障碍。 或许，他是认为，我只是一时好奇，时间长了，就不会再提，便可以瞒天过海了。 但，他不是我，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开启，再关上，他始终未说一句挽留的话。 “娘娘”赵公公微弯身子，给我行礼。 “公公，好好照顾皇上。”我轻声嘱咐，这是我给龙轩烨的最后祝福。 “娘娘，您和皇上……”赵公公无奈的看着我，不像一个奴才，反而更像个长辈。 “公公，不必说了，有些事情，不是本宫不肯面对，是他不肯面对。”我苦笑，很想问，到底是我们的爱不够坚定，还是他对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的信心。 “娘娘，皇上不过是一时间还没有想通，给他一些时间。” 赵公公的话，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会劝我，以龙轩烨为天呢！ “本宫知道了，谢谢公公提点。”我一时间，竟是跟这位公公，亲近了起来。 “娘娘客气了”赵公公欣慰的笑笑。 “公公，本宫口否求你一件事情？”我将在心里犹豫了许久的话，说出了口。 “娘娘请讲。”赵公公身子微弯，身为恭敬的听着。 “本宫想见见春儿，公公可有办法？” “老奴去想想办法，一旦办好了，就去通知娘娘。”赵公公痛快的应下。 “那本宫就先回梅园了” “恭送娘娘” 我转身离去，不禁的自嘲，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心计。 春儿谋害太后，被囚禁，我自己去，自然是不会让我见。 而赵公公从来都对龙轩烨忠心耿耿，不可能隐瞒着他，私下带我去。 是以，他一定会去找龙轩烨禀报我求他的事情。 而龙轩烨因为今日之事，定然会对我很愧疚。 试问，愧疚的驱使下，他又怎么可能不同意我去见春儿呢！ 昭林山山谷里的日子，我也曾纯净的，没有任何心计。 可从再遇见龙轩烨开始，我就学会了算计。 回宫后，我就更是变得攻于心计。 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我从来没有攻于心计的去害人。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累了，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 就算，我可以认命，我也不想我的孩子走上这条路。 这一刻，我更加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这个到处充满了杀机的地方。 …… 果真，如我所料，赵公公当天夜里，就来了梅园，带我去见春儿。 “公公，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春儿了？”我问这话的时候，心就已经揪紧，担忧起来。 “皇上说，会给春儿一个最好的死法，赐她一杯毒酒。”赵公公面无表情，好似此刻说的，根本不是生死话题一般。 “既然怎么都是死，什么死法，又有何区别。”我笑笑，并不想承这个恩。 “娘娘，如果不是皇上，春儿在死前，肯定会吃很多苦。”赵公公停下脚步，再次替龙轩烨说话。 “那公公帮本宫谢谢皇上” 既然，赵公公执意让我承龙轩烨的恩，那我何不成人之美呢！ “娘娘，皇上一直在等您解开心里的疙瘩。” 第150章 “公公，你应该知道，本宫为什么解不开心结。” 我相信他既然逾越了奴才的本分，就定然是知道我与龙轩烨之间的一切。 “娘娘，是老奴逾越了。”赵公公不再说，似怕我再问一般，避之不及。 我问了那么多次，都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我怎么可能再去问龙轩烨的贴身太监。 “没事，我们去看春儿吧！” 我们再次迈开步子，向囚禁春儿的牢房走去。 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情去想我和龙轩烨之间的问题，一心只担心着春儿。 和春儿之间的姐妹情，尽管我已经忘记了，但心却真的为她疼过。 “娘娘，到了，就是这样。”赵公公向我禀报一声，便吩咐门前的狱卒开门。 “吱呀”一声，大门开启，我们一起走入一条黑暗，潮湿的小道。 而小道的两旁，便是监牢，里边的人，皆是面目狰狞，蓬头垢面。 我拧紧眉心，心里发堵的难受着。 龙轩烨不是想给春儿恩典吗？那为什么不能将春儿囚禁在好一点的地方呢！ 她一个女子，在这样的地方，一定会恐慌和害怕吧！ 是以，我以为，春儿看到我的第一眼，会哭着扑过来，喊我“主子”。 怎知，世事难料，当我站在春儿的牢门外时，她却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微垂着头，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甚至，不曾看牢外的我们一眼，对牢房外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 “春儿”我声音极轻的唤她，生怕吓到了她。 她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下后，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我。 “主子”她紧抿的唇角，瞬间扬起。 而我，却木木的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我真的很想说，春儿，别怕，主子会救你的。 可是，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想救春儿，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将牢门打开”我出声吩咐一旁的狱卒。 “是，娘娘。”那狱卒立刻将牢门的锁头打开，再拉开门，等我进去。 “主子，你不该来这里的。”春儿没有起身，就坐在那里，昂头看着我。 我蹲下身，与她平视，“春儿，你不是很爱龙轩烨吗？” “是啊！很爱……”春儿轻叹一声，回的干脆。 “既然爱，为什么还要给太后下毒？”我怎么想，都想不通，春儿为何会如此做。 “太后总是让人虐打我，所以我恨她。”春儿说的轻飘飘，眼中没有任何恨之入骨的情绪。 “春儿，本宫相信你，一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本宫？”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却不是为自己追究真相，而是想给自己一个救她的理由。 她背叛了我，又毒害了太后，这样的她，让我没有任何可以救她的理由。 可偏偏，我一想到她会死，我的心就会痛。 “主子，没有原因，您不必问了。”春儿微垂眼睑，任由我再激动，她都没有一点的反应。 “好，就当本宫多管闲事，来错这一趟了。”我嗤笑着转身，向牢门口走去。 “主子”春儿却突然出声唤我，在我转过身，看向她的时候，她的额头已经磕在了地上。 “嘭，嘭，嘭”一连三个响头后，春儿才直起身子，“主子，你对春儿的恩德，春儿这一世没能报答，只有下一世再报了。” “春儿，真的不想为自己谋一条活路吗？”我想再次给她一次机会，可她终究还是没有要的摇了摇头，“主子的好意，春儿怕是无福消受了。”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想勉强你。”我转过身，快步走出牢房，这次没有再听到春儿的声音。 走出牢房后，赵公公轻声劝我，“娘娘，生死有命，您不要太介怀了。” “公公，本宫不是傻子，本宫猜得到，春儿会给太后下毒，肯定另有隐情。”我侧脸看向赵公公，“而且，你和皇上，都知道这个隐情，是不是？” “老奴不知”赵公公继续不承认。 “公公，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本宫又不会逼问您的。” 他还看不出我的为人吗？ 不管他是不是奴才，他不想说的，我都不仗着自己的势力，逼着他说的。 “是，老奴知罪。” 赵公公也许真的知了罪，却仍是我行我素的坚持保存着那个秘密。 其实，我已经不奢望，有人会告诉我，那所谓的秘密了。 “太后的毒解了吗？” 如果太后平安无事，也许春儿还会有一线生机。 “还没有，御医还在想办法。”赵公公对于太后中毒，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春儿那里没有解药吗？”我不解的问。 既然，太后的毒还没有解，为何要急着处死下毒的人呢？ 毕竟，下毒的人，是最有可能有解药的人。 “春儿姑娘说没有”赵公公回的极为谨慎。 “那公公觉得春儿手里会有解药吗？”我试探着问道。 “这种事情，老奴不好猜测。”赵公公依旧回的极为谨慎。 “皇上来见过春儿吗？” 既然，刚才的问题，他不肯答，那我就换个方式。 “来过”赵公公凝我一眼，不等我再问，直接回道：“皇上让春儿姑娘交出解药，她也是说没有。” “所以，皇上现在便放弃了找解药，救他母后吗？”我实在无法想象，龙轩烨放弃的这么容易，是因为不在乎他的母后，还是相信春儿的话，她说没有，就是没有。 “皇上没来之前，就说过，春儿姑娘即便有解药，也不会交出来的。”赵公公轻声为我解惑。 我一惊，瞬间明白赵公公的意思。 春儿是一心想让太后死，所以即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会让春儿不顾与龙轩烨之间的爱情，也要杀了天后呢！ “娘娘，您不必猜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春儿姑娘觉得值得，便够了。”赵公公一声轻叹，不知是为我，还是为了春儿。 “公公，本宫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提点？”我的语气有些微怒。 从醒来开始，我第一次这般懊恼自己失去了记忆。 失去记忆的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一样，事事被他们蒙在鼓里。 而我应该恨的，爱的人，似乎都乱了起来，没有了明显的界限，让我陷入了迷茫。 “老奴不敢”赵公公看看前边的路，对我行了个礼，又道：“娘娘，老奴要回御书房当差了。” “公公，本宫想见见皇上。”再见春儿，我的心里越发的不安，开始越来越强烈的觉得，春儿做的一些事情，与我有关。 即便，我与春儿之间，有夺夫之恨，再也做不了姐妹，我亦想留她一命。 只是，白日里，才与龙轩烨不欢而散，不知道此时见他，是何种光景呢？ “娘娘，请。”赵公公让出路，让我先行。 快到御书房的时候，赵公公问，“娘娘，要不要老奴进去给您通报？” “不用，本宫自己进去就好了。”我摇头拒绝，不想给龙轩烨机会说不见我。 …… 御书房门前，我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前，在心的狂跳下，将门推开。 我想过很多种，再见时的情形，却唯独没有想到，此时，他的腿上，居然坐着一个红衣女子。 第151章 心头猛的划过一股剧痛，可我还是努力忍下了。 今夜来，是为了春儿的事情而来，我不能像之前一般，与龙轩烨不欢而散。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微垂眼睑，弯下身，给龙轩烨行礼，“皇上，臣妾有事想向皇上禀报。” 御书房中，沉浸良久后，才听到龙轩烨低沉的声音，“何事？” “臣妾想单独与皇上说”我有些微怒，春儿的事情，怎么能当着柳蓉蓉的面说。 龙轩烨又是一阵沉默后，开口吩咐，“你下去吧！”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他愿意和我谈，就证明春儿有救。 可是，等了许久，我也未听到刘蓉蓉的脚步声。 惊讶之下，我抬头看去，便见刘蓉蓉此刻已经站在了他身旁。 但是，一定动作的意思，都没有。 龙轩烨看到我眼中的震惊，又重复道：“绾绾，你先下去吧！有事情的话，我们改日再说。” “龙轩烨”我一下子便怒了，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绾绾”龙轩烨一皱眉，似乎对我的表现，极为不满。 “龙轩烨，我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我努力压下心间的愤怒，深知这个时候若是闹翻，春儿的命，我就救不成了。 “绾绾，你先出去，等晚些时候，朕去梅园找你。”龙轩烨坚持不肯与我谈。 我愣住，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可以绝情到这个地步。 “好”我不得不答应，带着阵阵心痛，退出了御书房。 “娘娘”御书房的赵公公担忧的看着我，“皇上定然是有事要做，娘娘不要太介怀。” “呵，不会。”我不屑的轻笑一声，越过赵公公，往梅园走去。 抱着个女人，会有何事？ 我上午才见过她，才几个时辰过去，他就能拥别的女人入怀，我该怎样看待他的爱？ …… 尽管心里再怨龙轩烨，我还是坐下灯下，等了他一整夜。 只是，换来的，却是一场空等。 他口中指的晚些时候，是什么时候？ 而他这一夜，都抽不开身，到底是为了什么？ “娘娘”小宫女端着一应的洗漱用具进来，“奴婢们给娘娘梳洗吧！” “好”我从矮榻上站起，让宫女们给我换衣裳。 “娘娘，可以绾发了。”小宫女出声提醒愣在那里的我。 “好”我回神，走到梳妆台前，昨夜未拆开的发，刚一拆开，赵公公便来了。 “娘娘”赵公公的面色极为沉重。 “公公，皇上呢？”我顾不得梳发，站起身，急切的问他。 赵公公沉默片刻，并未答我的话，“娘娘，老奴来，是带娘娘去见春儿姑娘最后一面的。” 我脚步不稳的一连倒退两步，若不是身后的小宫女扶住我，我已经跌坐在地了。 我此刻才明白，龙轩烨为何不肯见我。 原来，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春儿，所以他执意不肯在春儿行刑前见我。 而我，傻傻的等了他一夜，换来的竟是与春儿见最后一面。 “娘娘，快去吧！再不去，怕是来不及了。”赵公公出声提醒怔愣中的我。 “你带本宫去，现在就去。”我回了神，立刻扑到赵公公的面前。 “娘娘，您还没绾发。”赵公公看了我一眼，提醒道。 “本宫让你现在就带本宫去”我陡然提高声音，整个人已经处在了盛怒中。 我已经错过了救春儿的机会，若是再错过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我会遗憾一辈子的。 “是，娘娘。”赵公公不敢再劝，立刻为我带路，直奔天牢。 “公公，快点。”我几乎小跑着，来到天牢门前。 心里明明知道，龙轩烨一定要让春儿吃，却还是奢望着，如果我能早些赶到，一定会打翻毒酒，救下春儿的。 可我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待我赶到的时候，天牢中，已经只余春儿一个人的身影。 而牢门，就那样敞开着。 “春儿”我快步来到她身边，缓缓蹲下身，“你还没有喝毒酒，是吗？” “主子，谢谢你来看春儿。”春儿今日的笑容，特别的灿烂，不带任何的杂质，“主子，你怎么没有绾发就出来了？” 明明是这么好看的笑容，却让我一下子便慌了神。 “赵公公，宣御医。”我转身对着赵公公大吼。 “娘娘，老奴不能。”赵公公站在牢外，一动未动的回我。 “大胆，本宫说话，你居然敢不遵。”我愤怒的刚要起身，就被春儿拉住了手腕，“主子，算了，不要难为赵公公。” “春儿，你不怕死吗？”我回握住她的手，眼泪打湿了眼眶。 这一刻，我忘记了仇恨，只可怜眼前的女子，用真心，换来的却是薄情。 看到她此刻的境地，我竟是好怕起龙轩烨的无情无义。 “怕，谁能不怕死呢！”春儿说的极为淡然，根本就不像害怕的样子。 “春儿，既然怕，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事情？”我始终想不通，春儿到底为何要如此。 背叛了爱情，去刺杀龙轩烨的母亲，她到底为了什么？ 春儿垂下眼睑，不看我，声音低低的回道：“因为太后该死” “春儿，是为了我吗？”我再也不想逃避。 春儿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下，随即连连摇头，“不是” “春儿，你到底想隐瞒什么？”我激动的吼声，响彻了整间牢房。 她刚刚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却还要隐瞒，到底是为什么。 “主子，为什么不恨春儿？春儿背叛主子十年的厚爱啊！”春儿抬头，再次看向我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春儿，我不信，不信你会背叛我。”我拼命的摇头，这一刻是真的不信春儿这样的女子，会背叛我。 “主子……你真好……”春儿的声音变成微弱下去，表情变得极为隐忍。 “春儿，你怎么了？”我慌乱的心，紧张的停止了跳动。 “没……没事……”春儿每说一个字，都在咬牙。 可那猩红的血，还是顺着她的唇角，流了出来。 “春儿”我眼中的泪水决堤而出，瞬间崩溃。 而眼前的情形，似乎似曾相识，似乎很久以前，我也曾经历过。 猛的，眼前的春儿晃动一下，似乎变成了一个男人。 可是，我只是一晃头，那人影就又变回了春儿。 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我不可以让春儿死，不可以让那场杯具重演。 只是，到底是哪场杯具呢？ “主子……别哭……”春儿抬袖，刚一擦去唇角的血，就立刻有新的血流出。 “春儿，主子带你离开这里，找人救你，好不好？”我拉过春儿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扶起她。 “主子……不用了……”春儿的身子松松垮垮的靠在墙壁上，抬手抚上我的发，“主子……你以前说……说过……春儿绾的发……绾的发……最好看……” “春儿，等你好了，就回到主子身边，主子的发，天天让你绾，好不好？”我转过身，想要背起她，“春儿，你上来，主子带你去找御医。” “主子……不用了……让春儿再……再给主子绾一次发……伺候主子一次……春儿……春儿就没有……没有任何心愿了……”春儿从怀中摸出一支发簪，置于我的眼前，“这支发簪……是主子……是主子赐给春儿的……春儿以后……以后再也用不上了……” “春儿，你别说傻话，你一定没事的。”我拼命的摇头，明明事实就在眼前，却还是不愿意接受。 “墨非，你不要死，不要丢下阿暖……”猛的，一道哭声，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认得，那是我的声音。 可这个时候，我哪里还顾得了这些，整颗心，都放在了春儿的身上。 “主子……”春儿握住我的一缕发，“主子……你低些……春儿够不到……” “恩”我咬紧下唇，坐在地上，春儿握住我发丝的手，便缓慢的动了起来。 许久，许久后，春儿才将那支染上她鲜血的发簪插向我绾起的发。 “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什么落地落地的声音，打破牢房中的宁静。 而我刚刚弯起的发，也瞬间再次散落在肩头。 “春儿……”我转身，便见春儿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第152章 发黑的血，不停的从春儿的唇角溢出，滴落在地面上，蜿蜒出一条狰狞的血线。 “春儿……”我笨拙的抱起她的身子，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时，跌坐于地，“春儿，你不要有事……” “主子……春儿……还是没能……没能伺候主子……最后一次……”春儿眼角的晶莹，缓缓落下，刺痛我的心。 “春儿，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抱紧她，泪水飞落在她的脸上，“春儿，你不是答应过主子，要伺候主子一辈子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你怎么可以……” “主子……对不起……”春儿呢喃一声，却忽然愣住，随即唇角慢慢扬起，“主子……你记起……记起春儿……春儿了……” 我也跟着愣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春儿，我……”我努力的想，却又什么都想不到。 “主子……你一定……一定可以……可以记起的……” “春儿……” “主子……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春儿的眼帘，缓缓落下，滴落最后两行悲寒彻骨的泪水。 “春儿……”我将她垂下的头，紧紧的揽入怀中，哽了声，哭得撕心裂肺，“你就这样死了，你要主子如何幸福。” “龙轩烨，你为什么那么绝情，为什么……” “娘娘，春儿姑娘已经去了，娘娘还是节哀吧！”赵公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 “为什么非要春儿死，为什么？”我昂头看向赵公公，却像是在质问那人。 “娘娘，春儿姑娘刺杀太后，理应服刑。”赵公公微微拢眉，好似那个不懂事的人，是我一般。 “她为什么会刺杀太后？”我拔尖的声音，响彻整间牢房。 春儿是孤儿，很小便入了宫，我与她做了十年姐妹，也没有听说，她恨什么人。 她若是与太后早就有仇，不可能不告诉我的。 等等，我怎么会记得这些？ 我再次惊觉，我丢失的记忆，似乎已经在慢慢的复苏…… “这……”赵公公被我问的哑口无言，索性垂下头，不看我。 “她是为了我，是不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理由。 “娘娘，你当真记起以前的事情了？”赵公公震惊的看向我，眼中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对，我是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我说了慌，只为诈赵公公的话。 赵公公打量我片刻，随即摇摇头，“娘娘若是记起了，就不会问老奴，春儿是为了什么。” “她当真是为了我”我的唇角慢慢的扬起，从无声的笑，到哈哈大笑，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春儿，主子对不起你。 “娘娘，生死有命，娘娘还是节哀吧！”赵公公再次开口劝道。 而我，却看都未看他一眼。 “春儿，主子带你离开。”我止住笑声，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春儿，扶起她，走到她前面，将她覆在我的背上，背起她，跌跌撞撞的向牢门口走去。 “娘娘，让老奴背春儿姑娘离开吧！” “不必了”我轻声拒绝，不想再将怨气撒在他身上。 他在得势，也不过是一个奴才，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娘娘……”赵公公小心翼翼的在边上护着，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地。 我虽然步履艰难，却力求走稳每一步，怕摔掉背上的春儿。 明明不是很长的一段路，我却走了许久许久，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累的，不是身体，却是我的心…… 我也越加的觉得，皇宫里的残酷，真的不适合我…… 终于，我背着春儿，走出了阴暗的牢房。 但，那阳光却太过的光亮，刺得我的眼睛发疼。 我微顿脚步，看向一旁的赵公公，“公公，你去跟皇上说一声，本宫想带春儿回昭林山的山谷。” 我想，春儿一定也希望离开这里吧！ “娘娘，昭林山路途遥远，您还有小皇子要带，还是将春儿姑娘交给老奴吧！老奴一定会将春儿姑娘平安送到昭林山的山谷中葬了。”赵公公低声劝我。 “本宫会带着小皇子一起去”我未曾深想，便回了他。 “娘娘，这怎么可以，路途险阻，娘娘若是带着小皇子一起上路，一定会有奸人，打小皇子的主意。” 赵公公的话，我上了心，却并不为难。 比起与儿子的相处，安葬春儿，更为重要。 “那就不带安儿了，本宫会快去快回的。”我叹息一声，只觉得对不起安儿。 他才刚刚认识我，我就要丢下他了，我真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娘娘，您就不怕，您回来的时候，小皇子再次不认识您了吗？” “怕，怎么会不怕呢！” “娘娘……”赵公公再次想劝。 “公公，不必说了，就这么决定了。” “好，那娘娘等老奴去回禀下。”赵公公刚应下，还没有向前走几步，就被急急赶来的吉祥拦住了去路，“公公，太后有旨，将谋害太后之人挫骨扬灰。” “吉祥姑姑，这……”赵公公为难的看向我，我心下一惊，连忙将春儿转到前边，紧紧的抱住。 “娘娘，您还是交出春儿吧！”赵公公再次回到我的面前，奸细的声音里，没有一点的通融。 “她已经死了，还不够吗？”我紧紧的抱着春儿，频频后退，越加发现，这宫里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许多。 “娘娘，老奴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老奴。”赵公公皱紧眉心，表情淡定，似乎早就已经看透了这宫里的生生死死。 “我要见龙轩烨”我对着他嘶吼，把龙轩烨当成我最后的希望。 “娘娘，就算是见了皇上，皇上也不能做不孝之人。”赵公公一口否定我的要求，随即对牢门前的狱卒吩咐道：“还不过来，帮娘娘结果春儿姑娘。” “是” “是” 两个狱卒领命，快步走向我。 “你们不要过来，谁敢碰本宫，本宫就剁掉他的手。”我狠狠的盯着他们，嘶吼着威胁道。 “公公……”两个狱卒看向赵公公，真的犹豫了。 毕竟，我是龙轩烨的宠妃，他们怎么可能不惧怕。 “动手，你们只是奉命形式。”赵公公清晰的吩咐一声后，转过身去。 这一次，两个狱卒不再犹豫，走到我近前，伸手便来抢我怀中没有了气息的春儿。 “滚开，你们给本宫滚开……”我对着他们嘶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抱紧春儿，却终是敌不过两个男人的力气。 撕扯中，我跌倒在地，他们亦如愿的抢走了我怀中的春儿。 “娘娘”赵公公连忙跑过来，想要扶起我。 “滚”我从牙缝中逼出一个字，就连赵公公也恨了起来。 我一直敬重他，他却这般冷血无情，连去求龙轩烨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对，去求龙轩烨，也许还有一线机会。 我立刻从地上爬起，瞪向赵公公，“本宫现在去见皇上，回来之前，你们若是谁动了春儿，本宫定然不会让你们好过。” 赵公公只是淡淡的看了看我，并没有应下。 而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抬腿便跑，只想快点见到龙轩烨。 一路上，磕磕绊绊，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摔倒过几次，唯记得，那日当我极其狼狈的出现在御书房时，他高高在上的坐在书桌后，完全没有一点的动容。 一瞬间，我的心凉了，明明知道机会不大，却还是缓缓跪了下去。 “皇上，求您，为春儿留个全尸。”我将自己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坚硬的地面上。 “朕不能做不孝之人，让天下百姓嗤笑。”龙轩烨的声音很轻，轻到好像在说情话一般。 “龙轩烨，她已经死了，还不够吗？”我早就知道，他是狠戾的，却没有想到，我都跪下求他了，他还能做到这么决绝。 我已经不能救下春儿的命了，现如今就连一具全尸都不能帮她留下，我真是没有用。 “既然她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在乎一具尸体呢？”龙轩烨仍旧坐在那里，一动未动，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我。 “龙轩烨，我就求你这一次，也不可以吗？”我抛掉自尊，什么都不要了，只想换他赏赐春儿一具全尸，真的不可以吗？ “绾绾，不要总去求那些，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龙轩烨淡定的看着我，一点都没有被我脸上的泪水所感染。 “龙轩烨，我就不怕我恨你吗？”我慢慢的从地上站起，还在傻傻的等着那一线希望。 “回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龙轩烨拿起桌上的奏折，低头看了起来，完全漠视了我的存在。 我身体不稳的晃动一下，才转过身，向御书房外走去。 出门时，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却忽然响起一声惊雷，下起了雨来。 我一个人，如失了魂一般，走在大雨中。 纵使全身已经被淋透了，我却仍是全无知觉，耳畔则不停的响着自己的哭喊声。 “墨非，不要丢下阿暖一个人，好不好？” “春儿，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脑中，开始有一些零星的片段闪过，似乎也是在牢中发生的。 我很想抓住这一点记忆，可我越是努力，却越是想不明白。 我的头，开始疼的厉害，好像随时都会炸开一般，就连眼前的景物，都已经开始晃动。 我停下步子，抚上发疼的太阳穴，眩晕的感觉不但没能停止，反而更加的严重起来，耳边则响起许多不同的声音。 我又拼命的去擦眼睛，认定是雨水模糊了视线。 忽的，一把伞遮在我的头顶，我微微侧头，便看到龙轩烨极为沉重的脸孔，在我的视线里，不停的晃动。 “龙轩烨，我恨你……”我弯起唇角，笑着轻喃一声，身子便倒了下去。 ……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我的头，越加的疼了起来。 我视乎陷入了毫无止境的黑暗中，很多身影在我的梦中不停的闪动，他们有人看着我哭，有人看着我笑，亦有人满眼恨意的看着我。 他们还会与我说话，有人叫我“阿暖”，有人叫我“绾绾”，还有人叫我“丫头”。 梦中，我去过好多地方，漓州的酒肆，宁心庵那座山下的小茅屋，好似还有一个女人，叫做“飘雪”。 猛的，场景一变，变成了皇宫的百花苑，桃花树下，一个少年一剑刺入一个女人的身体里。 而我，叫那个女人娘亲…… 女人的血在蔓延，却有人在我耳边，不停的在说，“是你杀了你娘亲，是你杀了你娘亲……” “不是的，我没有……”我不停的摇头，痛苦的泪水没有一刻停歇。 “绾绾，醒醒……”耳畔开始有人唤我，一声接一声，不曾间断的唤我。 我不断的寻找着，这道唯一不让我恐惧的声音，努力的想要睁开了眼。 终于，我挣脱了那个可怕的梦中，一切幻象，便都随之消失而去…… 只是，心有余悸的我，一时间却仍旧处在恐慌中，无法回神。 “绾绾，别怕，没事了……”刚刚叫醒我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我愣了一下，眼神却随即变冷，用力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 第153章 一时间，整间屋子，都陷入了沉默中，龙轩烨显然没有想到，我醒来后，会是这个态度。 许久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绾绾，真的这般恨朕？” “龙轩烨，你走吧！我不想和你吵。”我虚弱的声音，有些发堵，像是从嗓子里哽出来的一般。 我累了，是真的不想再与他吵了。 特别是，当久远的记忆，再次回归的时候，我回想起发生过的一幕一幕，真的已经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龙轩烨，你若是知道，我已经恢复了记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不管此刻，我有多恨她，我终是狠不下心，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实告诉他。 “绾绾”龙轩烨再次握紧我的手，任凭我怎么用力的想要抽出，他都紧紧的握着，不肯松开。 “龙轩烨，我恨你。”我转头，狠狠的瞪向他，眼中瞬间便盈满了泪水，“我恨你，你听懂了吗？” “赫连绾绾，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不公平？可以为了任何人去恨朕？”龙轩烨红了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指责。 “龙轩烨，你错了，我并不是为了别人去恨你。”我不再挣扎，静静的看着他，任由自己的泪水决堤。 他怕是穷极一生，也不会懂，我为什么会恨他吧！ 他不懂，不是他不够爱我，只是他始终没有学会，该如何去爱。 小的时候，他是皇子，我是君主，我们都不需要缴入权势的纷争中，我可以赖在他身边，无忧无虑的做他的依附。 而他，也不需要去明白，该如何爱，只要真心的对我好，便够了。 可是，后来我们长大了，权势的争夺，将我们推上了风口浪尖。 当我们不能再顺其自然的在一起时，他一味的用占有，来成全他的爱，伤得彼此都遍体鳞伤。 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觉悟。 我将一切当成了他爱我的表现，一次次的原谅，一次次的认同了他的做法，让他时至今日，也没有明白，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 真的很可笑，他明明爱我彻骨，给我的，却都是不想要的。 最让我失望的，是他居然隐瞒下了我和太后之间的恩恩怨怨。 如果，我不能恢复记忆，他是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 我可以再一次原谅他的欺骗，可春儿的死呢？ 如果，他没有隐瞒，我也可以早一些猜出春儿的计划，及时去阻止她。 春儿的枉死，等同于是我们俩亲手造成的。 想起春儿死前的那一幕幕，我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样的姐妹，会背叛我。 我从床上坐起，靠在床柱上，做好与龙轩烨长谈的准备。 “龙轩烨，你和春儿那一夜，真的发生过什么吗？”我并不再怀疑春儿，只是想还她一个清白。 她是真心的爱过龙轩烨，她一定不希望，她在龙轩烨心里，是肮脏不堪的形象。 “绾绾，你这么问，是何意？”龙轩烨皱紧眉心，凝视着我，“难道，你以为是朕冤枉了她？” “我只是想还春儿一个清白”我极为认真的看着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还她一个清白？”龙轩烨嗤笑，“那就该陷朕于不义吗？” 我微微轻叹，知道他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他不知道我恢复了记忆，便只当我是在怀疑，他当初告诉我的那些事情。 “龙轩烨，我不是想陷你于不义。”我摇着头，与他解释，“只是，春儿不会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她已经被你挫骨扬灰了，我只想还她一个清白，也不可以吗？” “那你想如何还她的清白？”龙轩烨目光森寒的盯视着我，好似我若解释不清，便治我的罪一般。 “龙轩烨，你只需要告诉我，那天夜里，春儿是不是真的与你行房了？”我忽略他的眼神，仍旧执着的问道。 “朕早就与你说过，那夜朕喝的太醉，只隐约看到你坐在床前，便扑了上去。”龙轩烨松开我的手，黑眸中虽蓄满了不满，却还是将那夜的事情重复了一次。 他不管多气，定然也希望，那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毕竟，他和春儿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如若这根刺，可以拔出，于他而言，亦是好事。 “之后呢？”我心里虽然已是刺痛万分，嘴上却还是问的冷静。 “赫连绾绾，你怎么可以问的这么冷静？你就一定都不在乎吗？”我的表情刺激到了龙轩烨，他顿时便已火冒三丈。 “龙轩烨，如果你和春儿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冷冷的盯视着他，将他的话驳回。 龙轩烨，不管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在一起，我都不会再纵容你。 你若是学不会怎么去爱一个人，伤的不只是我，还有你自己。 龙轩烨脸色一窘，顿时哑口无言。 “之后呢？”我不给他机会回避，继续问道。 “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有知觉时，天已经亮了，春儿正一丝不挂的躺在我身边，床上还有她的落红。”龙轩烨怒视着我，将那日的经过，又讲了一遍。 “龙轩烨，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了，就证明那夜你与春儿，也许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悲喜交加的开口提醒她。 “你怀疑的事情，朕冷静下来后，也有思量过，而且还去质问了春儿，可她就是一口咬定，与朕那夜的事情。”龙轩烨一提起这事，似乎就是满腹的怨气。 他那样高傲的性子，平白无故的被人算计，他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 “春儿和太后之间，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已经肯定，这一切的一切，定然与太后有关系。 她害死了我的娘亲，又将春儿挫骨扬灰，我定然不会放过她。 即便，她是龙轩烨的娘亲，她做了这么多坏事后，也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绾绾，不要去查太后，清楚了吗？”龙轩烨突然寒了声的警告我。 “如果我说不呢？”我嗤笑一声，迎上他的视线，与他针锋相对。 太后是他的娘亲，他护短，我可以理解。 但是，他这般黑白不分，纵容着太后的行为，岂不是昏君的作为。 “绾绾，朕再说一次，不要去查太后。否则，那个后果，你承担不起。”龙轩烨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一副要吃了我的凶狠样子。 “龙轩烨，你给我出去。”我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 他的反应，太让我失望了。 “哼……”龙轩烨脸色铁青，愤然起身，拂袖而去。 我看着那道迅速在门口消失的背影，心一点点的凉下去，曾经有多爱他，现在就多恨他。 我一直以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个昏君。 可我终究是高估了他，面对母子亲情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了包庇那个无恶不作的女人。 我明明记得，上次温家谋反的事情后，太后已经失势。 为何现如今，她又再次得势了？ 我想了许久，终是只想到了一个理由，那便是母子情深。 一想到温家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我与温夕月之间，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兑现。 可是，这个时候，我不想让龙轩烨知道，我已经恢复了记忆，便不能去看温夕月。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连忙唤来候在门后的小宫女，准备先打听一下情况。 “娘娘，有何吩咐？”小宫女连忙行礼。 “没事，就是无聊，先让你陪本宫聊聊宫里的事情。”我尽量说得轻松一些，免得她起疑。 “娘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奴婢一定会知无不言的。”小宫女垂眉敛目，不敢抬头看我。 “你知道前皇后，温夕月吗？”我随意问道。 “回娘娘，奴婢知道。”小宫女轻轻点了下头。 “那她现在呢？还关在冷宫中吗？”我装作极为好奇的问道。 “回娘娘，温姑娘已经被皇上贬为庶人，逐出宫了。” “出宫了？”我一惊，就连语气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我以为在龙轩烨那么恨温家的情况下，一定不会放过温夕月。 没想到，他竟然会放她出宫。 到底是夫妻一场，终是不忍？还是另有原因？ 小宫女被我吓得哆嗦了一下，立刻回道：“回娘娘，的确如此。” “你下去吧！没事了。”我挥退小宫女，陷入一个人的沉思中。 我现在若是想出宫，龙轩烨定然不会同意，那我就称他的心，如他的意，留下皇宫里。 而他警告我的事情，我恐怕不能如他的愿了。 我一定要让太后得到应有的惩罚，让她为自己做的孽，付出应有的代价。 …… 接下来的几日，龙轩烨似乎很忙，只是偶尔的来梅园看看我和安儿。 我没有和他再吵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每次见面，都只是静静的对望一眼。 这样的情形下，我虽然偶尔会感伤，更多的却是隐隐的担忧，总觉得，似乎又有事情要发生了。 我不敢深想，生怕自己心里多出了什么念想，会诅咒了最亲的人。 只是，该发生的事情，总是要发生的，不管你有多不想…… 是夜，我哄睡了安儿，便坐在床旁，给他做起了小衣服。 这小家伙，长的很快，很多衣衫，才穿过一次，就不能再穿了。 虽然，他是龙轩烨唯一的儿子，要什么样的绫罗绸缎都有，我还是想亲手做给他。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安儿已经成了我唯一的寄托。 “丫头”忽的，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七哥”我转身看去，看着一身夜行衣的七哥，便是一惊，“七哥，你怎么这身打扮？” “丫头，我刚刚派人引走了守在梅园的暗卫，我们能说话的时间不多。”七哥并未回答我的话，而是急切的交代道。 “你说吧！”我看他急切的样子，知道事态严重，立刻不再发问。 “当今皇上，并不是皇室血脉。”七哥的脸色甚为凝重，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瞬间僵住，一时间大脑竟是短路，有些听不懂七哥到底在说什么。 “七哥，这种事情，不能乱说的。” 不管是真是假，我在乎的人，都会被伤害。 于是，我打从心里，排斥这件事情。 “丫头，这件事情，属实千真万确。”七哥再次强调，不许我不信。 “为什么告诉我？” 他就不怕，我会告诉龙轩烨，杀他灭口吗？ “毕竟兄弟一场，七哥不想杀他，你若是能带走他，七哥定然会为了你和安儿的幸福，放他一条生路的。”七哥语气凝重，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 而我，整个人则是傻在了那里。 龙轩烨是不是皇室血统，我并不在乎。 我甚至早就希望，他不做皇帝，最好了。 可龙轩烨呢？他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继位这两年多以来，他为了政务，日夜操劳，那是有目共睹的。 如今，就因为他不是皇室血统，就要连命都不保了，岂不是很不公平？ 而这事情，就是件没法公平的事情。 不管曾经有多少人支持龙轩烨，一旦这个秘密被抖出，那些人便都不可能去支持一个没有皇室血统的人继续做皇帝。 到那时，他想退位归因，那些人定然都不会同意。 龙轩烨的智谋，天下可见，他们怎么可能放虎归山呢！ 七哥会连夜，偷偷来告知，也是知道事态严重，才想让我早做准备吧！ 只是，为何会突然爆出这样的秘密？ “七哥，你是从何处得知龙轩烨身世秘密的？”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冷静的问道。 七哥没有谋朝篡位之心，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查龙轩烨的身世。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将这个秘密，告知七哥，想借他的手，除掉龙轩烨。 第154章 七哥定定的注视我良久，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别开视线，不肯再与我对视。 “七哥，我明白。”我明白，这件事情事关整个皇室，他是断然不会告诉我，到底是谁告了秘。 这样隐晦的事情，知道的人定然不多，搞不好还是太后，或是龙轩烨身边的人出卖了他们。 “丫头，七哥知道，你一直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七哥再次凝视着我的时候，已是满眸的痛色。 “也要他放得下啊！”这样的事情，又岂是我一个人，想幸福，便能幸福的。 “丫头，你动作要快些，等日子久了，七哥就是想帮你，都不可能。”七哥谨慎的交代我。 “七哥，他们想支持你做皇帝，不是吗？”经过刚刚的震惊之后，我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 “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七哥拧眉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七哥，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我轻叹一声，竟是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我只是想说，如果七哥做皇帝了，可不可以无乱如何，都放龙轩烨一条生路呢？” “丫头，这个秘密，一旦传出去，放不放他，便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七哥悲伤的轻叹一声，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痛，绝不比我少。 “七哥，你们准备散播这个消息，是吗？”我一阵惊诧，已经从七哥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不管他们多么想搬倒龙轩烨，都定然不想硬拼，弄得鍙国血流成河。 既然这样，唯一的办法，就得先让龙轩烨失去民心，已经在朝臣心中的地位。 这样的话，他定然会将龙轩烨身世的秘密散播出去，动摇民心。 而七哥今夜来的这么急，他们定然是什么计划好了。 “是”七哥犹豫一下，还是点了头。 “你们不能这么做，这就等同于抹煞了这么多年，龙轩烨为了鍙国所做的一切。”我上前一步，抓住七哥的胳膊，低低的哀求。 “怪只怪，他不是龙裔。”七哥沉痛的看着我，“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做这个皇帝。” “七哥，谢谢你。”我了解七哥的性子，他若是在意皇位，当年便与龙轩烨一争高下了。 他当年可以离去，今日一样可以不在乎。 可是，他为了我和龙轩烨，却不得不当。 今日，被拥戴的，若是其他皇子，定然不会提前通风报信，一定会将我们赶尽杀绝的。 “丫头，七哥要走了，以后的一切，只能看你们自己了。”七哥抽出被我握住的手臂，转身，便想离开。 “七哥，等等。”我急急唤住他，快步来到他面前，“可不可以告诉我，太后是不是龙轩烨的亲娘？” “这个……”七哥拧紧眉宇，有些为难的看着我。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我紧紧的盯视着七哥，不想给他回避的机会。 七哥沉默了一下，才回我，“现在的太后，的确是他的亲娘。” “怎么会这样……”我再次震惊于这个答案，难道龙轩烨是太后与他人私通，生下的孩子？ 龙轩烨若是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是何种感受？ “丫头，七哥必须要走了。”七哥不在犹豫，几个大步，来窗边，飞身离开。 而我，站在原地，久久未能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娘娘，您没事吧？”门后忽然有人低声询问，估计是因为刚刚有人引走他们，所以他们生了疑。 “本宫好好的，会有什么事？”我故意装作不解的反问一句，走回床边，在安儿的身畔躺了下去。 “是属下打扰了”那人没有再深问。 但是，我知道，他定然会向龙轩烨汇报这件事情的。 而龙轩烨，也定然会生疑。 看来，我要尽快想办法，与龙轩烨一起离开。 这一夜，我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情上，始终无法成眠，硬挨到了天亮。 想来想去，我始终觉得，对龙轩烨那种人用计，只能适得其反。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动之以情。 用他对我的爱，劝他放弃皇位，与我一起归因。 他会愿意吗？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他是否还放得下？ 看来，我只能试一试了。 其实，就算他愿意跟我走，还有很多问题存在着。 七哥做了皇帝，就算他容得了太后，太妃也定然容不得太后。 她不离开皇宫，便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若是带着她一起离开，我与龙轩烨之间，要如何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她身上背负着我娘和春儿两条人命，我要如何原谅她？如何面对她？ 就如龙轩烨不能强求我原谅太后一般，我亦不能让他为了我，置自己的娘亲于不顾。 我们之间，似乎总是有许多的砍，怎么迈，都迈不过去。 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我们。 但，无论如何，我都是爱他的，我不想他死。 尽管，我心里很急，我仍是没有主动去找龙轩烨。 不是我太矜持，太要面子，我只是不想他生疑。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些。 而且，我相信，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来找我的。 昨夜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来查查呢！ 果真，不出我所料，他下朝，便来了梅园。 他来的时候，我正带着安儿在室外玩。 看到他进门，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如平时一般，装作没看到他。 “绾绾，还在与朕置气？”他走到我身旁，揽住我的腰肢，轻叹一声，表情有些难看。 “龙轩烨，你这算是明知故问吗？”我将怀中的安儿递给一旁的宫女，语气发冷的嗤笑。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虚伪的相互试探吗？ 明明都深知，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却又因为着一些其他原因，不得不相互试探。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扫清一切障碍，坦诚相待。 “绾绾，到底要朕怎么做，你才能开心一些？”龙轩烨感叹的看着我，眼中的无奈甚重。 “龙轩烨，我想要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我语气轻轻的，却极为压抑和无奈。 “朕不是答应过你，你想要的，朕一定会为你实现？”他皱起眉心，说这话时，底气并不是很足。 “龙轩烨，为什么要说违心的话？你明明就知道，我最想要的，就是想归因山林，再也不踏足任何的权利之争。”我不想再忍，再压抑，索性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 龙轩烨突然冷了脸色，大掌紧紧的钳住我的肩膀，“你这么想归因山林，是因为太怀念与离末殇一起在昭林山的日子吗？” 我先是一愣，再到惊住，随即又转过痛彻心扉，短短的时间里，我的表情已变化了几次。 他真的是让我又震惊，又失望啊！ “龙轩烨，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轻笑着反问，已经不知道自己此刻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好了。 “那你敢说，朕说的不是事实吗？”龙轩烨轻笑着反问。 “没错，你说的是事实，的确是因为那段日子太美好了，所以我才会念念不忘。”我深吸一口气，不想激化矛盾，“可是，我不是想与大哥归因，我是想与你，安儿，一家三口一起归因，你懂不懂？” 龙轩烨凝视我许久，黑眸中的痛，越聚越浓，“绾绾，告诉朕，昨夜，你见过谁？” 他终于还是问了，可我要怎么回答他呢？ 我若是说，我见过七哥，他定然会追根究底的问我，他见我什么事情。 第155章 七哥找我若不是特殊的事情，也不需要在深夜里，调走他的暗卫，前来见我。 “我不懂你说什么”我微微侧开视线，挣扎许久，还是选择了假话。 我以为，这样说，这样做，便是对他最好的。 只是，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情，却证明，我终究还是错了。 不管我们多相爱，多了解对方，我们都是两个人。 我给的，永远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我们错过，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因为太爱…… “绾绾，你太让朕失望了。”他没有发脾气，更是没有对我大吼，只是深深的凝了我一眼，便走出了我的视线。 我有些云里雾里，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为何会反映这么大。 就算他猜到，昨夜有人来见了我，甚至猜到那个人，就是七哥，他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啊！ 毕竟，他一直都清楚，我与七哥的感情甚好。 忽的，我意识到了什么。 除非，龙轩烨知道七哥找我的目的，在我不肯说的情况下，他才会失望，才会认为，我同七哥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准备陷他于不义。 只是，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他是只知道七哥想要谋夺皇位，还是连带着，连他自己的身世，都清楚？ 我咧开唇角，痴痴的笑，突然间竟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像猴戏一般。 我一心想要保护他，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原来，他却早就已经知晓一切，将我掌握在鼓掌之中。 可是，失望过后，痛心过后，我仍旧做不到冷眼旁观，无论是他，还是七哥，我都希望可以平安。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 那日不欢而散之后，龙轩烨再也没有踏进梅园半步。 他到底有多气我，我想象不出。 但是，我知道，这个与七哥一争高下的时候，他定然会避开我的。 这意味着，他不想让我去左右了他的决定。 他从来就是个不愿意去信任别人的男人，他又怎么会相信，他退位之后，七哥会放过他呢！ 既然不信，他自然不会拿他和自己娘亲的性命开玩笑。 看来，这场皇位之争，定然会让鍙国变得血雨腥风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阻止这一切。 大哥，这个时候，你若是在，一定会有办法帮我的。 说起大哥，我又忍不住担忧。 从他出征到现在，我都始终没有收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不知道这样战，要打多久。 大哥若是知道龙轩烨不是皇室的血统，那般忠君爱国的他，会选择拥护谁呢！ “娘娘，请用茶。”一个小宫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抬眼望去，看着她的托盘上，正泛着一杯茶，和一碟糕点。 我略有不解，我又没要糕点，她上盘点心给我，做什么。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低着头，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瑾王爷说娘娘甚是喜爱这种点心，奴婢就做主，让御膳房，做了些。” “知道了，你下去吧！”她下去后，我打量了一下落在盘子里的糕点，挨个拿起来，找寻半晌，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 我微一沉吟，脑中灵关一闪，瞬间恍然大悟，拿起盘子里一块颜色与其他糕点，有一些差异的，掰开，里边果真有一张字条。 我立刻将字条展开，只见上边赫然写着，“离末殇边关被围，烨帝拒绝发兵营救。” 我将字条攥在手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攥紧，甚至将指甲都嵌入了皮肉中。 龙轩烨与大哥，不是好兄弟吗？龙轩烨为何要见死不救？ 我忍不住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一件又一件震惊的事，让我犹如掉入了泥沼中，怎么爬，都爬不出来。 不行，我要救大哥，就算是跪下来求龙轩烨，我也要救大哥。 我松开手，将字条收于袖中，站起身，向外走去。 “给本宫去查查，龙轩烨在哪里。”我对守在门外的小宫女吩咐道。 “娘娘，您要去见皇上？”小宫女一惊，竟是没有动地方。 “你什么意思？本宫不能见皇上吗？”我面无变轻的凝视着她，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奴婢知罪”小宫女立刻跪了下去，被吓得瑟瑟发抖。 “起来吧！带本宫去见皇上。”我将她拉起，语气缓和了些。 我这是在干什么，没事和奴才发什么脾气。 “是，娘娘。”小宫女不敢再多话，立刻领着我，向梅园外走去。 只是，走出一段距离后，我便感觉，我们走的路，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想带本宫去哪？”我蹙眉看着那小宫女，沉声问道。 “回娘娘，德妃娘娘的宫里。”小宫女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的回道。 为何要去柳蓉蓉那里？ “去德妃宫里做什么？”我问话时的声音极轻，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 “回娘娘，皇上……皇上在那……”小宫女的头低得更低了些，吓得身子都跟着发颤了。 “这些日子，皇上是不是都在那？”我问完这话时，心头狠狠的刺痛了一下，便彻底的，没有了知觉。 其实，根本不需要再问，答案也已经很明显了。 龙轩烨若不是这些日子时常在那，面前的普通小宫女也不可能那么肯定，龙轩烨就在柳蓉蓉的宫里。 还有，我一开始说要见龙轩烨的时候，她似乎就有心阻止。 “回娘娘……”小宫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得得瑟瑟的回道：“是……” “起来吧！又不是你的错。”我伸手扶起她，往回走去。 这个时候，我决不能去见龙轩烨，免得激化了我们之间的矛盾，他会迁怒于大哥。 我首先要查清楚，他和柳蓉蓉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经的海誓山盟，还在耳边，我不信，他会这么快，就变了心。 越是这样的时候，我越该冷静，我决不能在这样的时候，再闹脾气，让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我快步走回梅园，进了我屋子里，屏退了所有宫人，才问那小宫女，“皇上是什么时候开始宠幸德妃娘娘的？” “回娘娘，是皇上来梅园的当天夜里”小宫女的胆子终于大了些，想必是因为我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好。 “皇上有多宠她？”我强压下心间翻滚的情绪，又问。 “回娘娘，皇上这几日，除了上朝以外，都会与德妃娘娘在一起。”小宫女抬头，偷偷的看我一眼，深情也哀伤了起来，“娘娘，从您回宫，奴婢便一直伺候在您身边，奴婢看得出，皇上的心在娘娘这，只要娘娘再多上上心，皇上一定还会回到娘娘身边的。” “本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叫秋儿，是吗？”我淡定的笑笑。 这小宫女看似很怕我，但这会儿分析起事情来，却又这么剔透，似乎有些矛盾。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的模样似乎有些眼熟，我视乎在失去记忆之前，便认识她。 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她到底是谁。 毕竟，这宫里的人太多，太多。 也许，她就是个普通的宫女，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也说不定。 小宫女的身子僵了下，立刻回道：“是” 我又打量她一眼，才对她摆摆手，“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娘娘。”秋儿领命，退了下去。 当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卸去了防备，身子瘫软在了椅子上。 时至今日，我怎么都不会相信，龙轩烨会被背叛我们之间的感情。 只是，如果他不是真心的想要宠幸柳蓉蓉，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太后待柳蓉蓉那么好，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第156章 大哥边逛被围，龙轩烨身世之谜。 不管是哪一件事情，我都不能在这个时候，与龙轩烨赌气。 我必须尽快与他见面，携手面对眼前的困难。 可是，他现在与柳蓉蓉形影不离，摆明了不想见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见到他？ 思来想去，我想我只能去一个地方碰碰运气了，那就是太后的寝宫。 据说太后身上的毒，基本已经解了，只是还有些虚弱，需要静养。 龙轩烨基本每日都会携着柳蓉蓉去请安，我去那里，应该不难预见他。 从回宫到现在，龙轩烨都很避忌我和太后见面，还一次没有带我去太后宫里，给她请过安。 有了决定后，第二日清晨，我选准龙轩烨就快要下朝的时间，带着秋儿，去了太后的德惠宫。 我到德惠宫的时候，龙轩烨和柳蓉蓉还没有来，我只得先请守门太监去禀报太后。 我本以为，太后一定不会想见我，会打发我离去，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站在门口等着龙轩烨到来。 可是，谁知道进去禀报的人，竟是很快出来，请我进去。 我只得带着春儿进了门，一探究竟。 太后是在侧室接待的我，她身着一身大红袍子，斜斜的靠在贵妃踏上，睨视着我。 “臣妾见过太后” “奴婢见过太后” 我和秋儿，一起给太后请了安。 “起来吧！”太后叫起后，便对屋里的一众奴才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哀家想和绾妃娘娘聊聊体己话。” “是”宫人们纷纷退下后，太后的唇角竟是缓缓扬起一抹冷笑，“绾妃是想来看看哀家死了没有吗？” “臣妾不敢”我垂眉敛目，给足她面子。 “不敢？”太后嗤笑，“赫连绾绾，不用在哀家面前装这一套。” “那臣妾如何说，太后才会觉得满意呢？”我缓缓抬起头，对着她妩媚一笑，心里突然生了恶意，有了主意。 如果，我今日惹怒了太后，她若是想对付我，龙轩烨定然会现身吧！ 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始终相信，龙轩烨定然不会不管我的。 “赫连绾绾，你信不信，哀家现在就可以赐死你？”太后眼中的燃起两撮小火苗，已是恨我入骨。 “臣妾不信”我信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太后应该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臣妾都是皇上心尖皇上的人。” “你不用这么嚣张，哀家十月怀胎，生下烨儿，就算哀家杀了你，他再恨哀家，也不会对哀家生了杀意的。”太后不甘心的回道。 我微一怔愣，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在我的映像里，太后都是叫龙轩烨“皇帝”的。 而刚刚那一声“烨儿”，明显是带了感情的。 到底是我多心了，还是这里边有什么是我没有想通的。 “赫连绾绾，你若是识相，就不该再回宫。”太后许是见我一直未语，便以为我怕了，哪里会想到，我对她生了怀疑。 我收回思绪，依旧笑的淡定，“想必太后应该知道，是皇上硬是要接臣妾回来的，并不是臣妾非要回来。” 不等太后再接话，室内忽的响起了一道我甚为熟悉的男声，“爱妃需要这么时时刻刻的，将这件事情说得这么清楚吗？” 我一惊，转头看去，便见龙轩烨和柳蓉蓉不知道几时站在了门口处。 “烨儿，你也听到了，她根本不想留在宫中，与你共同患难。”太后坐直身子，视线扫向我时，带着鄙夷的光。 我心里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只能静静的看着龙轩烨，等待着他的宣判。 “母后，不管她喜不喜，她都是朕的女人，小皇子的母妃。”龙轩烨的语气不容人置疑分毫，带着凛冽的寒意。 “烨儿……”太后刚要动怒，就见柳蓉蓉快步上前，轻声求道：“太后，您别气，蓉蓉饿了，传早膳，好不好？” 太后刚刚还盛怒中的眸子里，溢出明显的宠溺，“好，既然蓉蓉饿了，那就传膳。” 太后应下后，立刻吩咐门外的宫人。 柳蓉蓉扶着太后下了贵妃榻，那股子亲近的样子，像极了母女。 “绾妃，你这安也请完了，可以回了。”太后不忘下了逐客令。 我侧目看向龙轩烨，只待他问我一句，我便早个借口，与他聊上两句。 怎知，他竟是看也未看我一眼的走到太后的身旁，与柳蓉蓉一人扶着太后一条胳膊，向门外走去，就将我一个人，扔在了室内。 龙轩烨，你竟这么对我。 我虽是怒火攻心，却也不得不离开，再想别的办法。 龙轩烨此刻能这般漠视我，我开口找他私聊几句，他定然不会同意。 但是，我没有想到，另外的一个机会，竟是来的这么快。 我才一出门，就看到一群宫人，正在向德惠宫偏殿的厅堂里端早善。 我缓步走近那群人，看准一个端着热粥的宫人，便撞了上去。 “嘭”的一声，两具身体撞在了一起，她托盘上的粥碗，顿时被打翻。 我立刻伸手去挡，一碗热粥，便都洒在了我的手背上。 “娘娘，奴婢该死。”小宫女吓得连忙跪了下去，一张脸，已经没有了血色。 “没事，不怪你。”我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去扶她，她却吓得不敢起。 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也没有什么心情管她，立刻转头，向偏殿的门口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三道背影没入室内。 这边这么大的响动，龙轩烨不可能听不到。 他此刻的反应，只能说明，他在对我视而不见。 龙轩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娘娘”秋儿也吓得不清，“奴婢给您宣御医” “不用了”我轻喃一声，转身走出了德惠宫。 手上再痛，又怎么及我心里一分痛。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此刻这样的反应，都伤了我。 难怪，太后能说出那么笃定的话了。 看着刚刚一起离开的三人，我忽然间发现，有些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 比如说，他们三人之间，流转着的那股子明显的亲情。 但是，为什么在这次之前，我从来没有发现，龙轩烨与太后之间有这样浓烈的母子情存在呢！ …… 回了梅园，秋儿帮我清洗了一下手上还残留着的粥，我便挥退了她，不许她宣御医。 不宣御医，不过是因为我不甘心，仍是想再试试，龙轩烨到底有多狠心。 但，我终究还是失望了，龙轩烨自己没有来，更不曾派遣任何人来。 只是，我却没有多少时间为这事感伤，眼下已经没有比救大哥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努力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又想了一遍，还是没想通不对劲的地方再哪里。 最后，我索性放下不想，换为去想七哥那日与我说过的话，寻找这些事情的关联。 一遍想不通，我便再从头回忆七哥说过的所有话。 第157章 猛的，我想起七哥那日说过的一句话。 我问他，太后是不是龙轩烨的娘亲时，他回的是，他只能说，现在的太后，是龙轩烨的娘亲。 现在的太后，是什么意思？ 再次联想起，今日太后与龙轩烨之间的亲昵，我恐慌的睁大眼睛，竟是有些不敢再想。 如果，现在的太后，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后了。 那以前的太后哪去了？ 难道，已经被杀了？ 还有，柳蓉蓉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不伦是以前的太后，还是现在的太后，都那么喜欢她？ 再者，如果太后已经换成了龙轩烨的亲娘，也就是说，龙轩烨早就已经知道，他不是皇室血统的事情了。 如果一切真的如我所猜的一样，那就不难理解，他为何不发兵救大哥了。 如果他将自己手里的大部分兵权都送到了边关，他要如何自保？ 看来，于他而言，他最在意的，还是皇位。 可是，大哥是他的兄弟啊！ 他怎么能牺牲了他？ 皇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龙轩烨，你不是说，你不在乎皇位吗？ 为何此刻却又这般死死的守住呢？ 他若是有离开的意思，根本不可能将现在的太后接入宫，与他面对这场夺位之争。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已经部署好了一切，七哥定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我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快步向门口走去。 不行，我要见龙轩烨，立刻就见他。 我已经顾不得再与他找机会，心平气和的说了。 每耽搁一个时辰，大哥就危险一分。 之前，我还能沉得住气，是因为我心里始终认为，龙轩烨与大哥多年兄弟，定然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先如今，想所有的事情联想在了一起，我才发现，自己真的错了。 我约莫着时间，龙轩烨这会儿应该去了御书房，便带着秋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去。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赵公公见了我，连忙行礼，“见过娘娘” “公公，皇上在里边吧？”我边走边问。 “娘娘，皇上现在有政务要处理，不便见娘娘。”赵公公快走几步，拦在我身前。 “公公，别拦着本宫，本宫有要事要见皇上。”我不想与赵公公发火，他看着我长大，我已经将他敬重成了自己的长辈。 “娘娘，皇上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见。”赵公公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 我深深的凝他一眼，不想再与他多言，向侧面迈了一步，便想绕过他。 谁知道，他竟然也跟着移动了脚步，再次挡在我身前，“娘娘应该了解皇上的脾气” 是啊！我了解龙轩烨的脾气，他说不想见我，就定然不会见我。 可是，这不是我们之间的打情骂俏，我必须见他。 “噗通” 我未曾犹豫，便跪了下去。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地上凉。”赵公公伸手来扶我，却被我直接闪开。 “公公，想必你也知道，本宫为何而来。”我视线直直的看向御书房紧闭的房门，轻声道。 “娘娘，皇上有皇上的难处。”赵公公微乎其微的叹息一声。 “本宫知道，他有他的难处。可是，离末殇是他的兄弟啊！他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我故意放大了声音，想让门里的人听到我的话。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赵公公连忙出声提醒。 “呵……”我嗤笑一声，侧目看向赵公公，“这件事情，现在还是秘密吗？” 大哥被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隐瞒得住。 只怕是，现在全天下，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而龙轩烨却迟迟不肯发兵，他的子民，该如何看他？ “娘娘，军国大事，并不像您想的那么简单。”赵公公满脸的难舍，再次伸手来扶我。 “劳烦公公通传一声，就说，皇上若是不见本宫，本宫就长跪不起。”我再次躲开他的手，不肯起。 龙轩烨，别再让我失望，我真的不希望，你为了帝位，真的选择牺牲了大哥。 龙轩烨，跟我和安儿一起离开吧！就我们一家三口，没有任何人。 你如果喜欢安静，我们就一起去昭林山的山谷。 你如果喜欢热闹，我们就一起去漓州的酒肆。 你如果喜欢权势，我们就一起去齐国的皇城。 只要，你别为皇位泯灭了人性，我定然对你不离不弃，天涯海角，永不离其。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被人从里拉开，走出来的人，却不是龙轩烨，而是柳蓉蓉。 她面带红霞，趾高气昂的走向我，却不曾看我一眼，而是对站在我旁边的赵公公说道：“皇上让公公带她进去” “是，德妃娘娘。”赵公公躬身行了礼，便伸手将我扶起，向御书房走去。 柳蓉蓉并没有再折回御书房，而是径自离开了。 赵公公送我进了门，便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一时间，当御书房中，只剩下我与龙轩烨两个人的时候，我竟是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说起了。 “朕不会发兵救离末殇”龙轩烨冷冽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的同时，亦打碎了我仅剩的希望。 “龙轩烨，他是你的兄弟，他是在为了你，上阵杀敌。”我疯了一般的对着他嘶吼。 “他不是为了朕，他是为了鍙国。”龙轩烨淡定的看着我，薄唇轻轻的蠕动，尽显无情，“你若是这般在意他的生死，就去求瑾王，也许还来得及。” 我瞬间惊住，愣愣的看着她，身子不稳的后退几步，险些直接坐在了地上。 “龙轩烨，你什么都知道了，对吗？”我颤抖着，发出声音。 “那要看你，指的是什么。”龙轩烨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语气里带着让我陌生的疏离。 “龙轩烨，你早就知道，你自己不是龙裔，对不对？”我不想和他吵，只是想冷静的，将事情弄清楚。 即便，我明日就离开，也不想再像之前一般，糊里糊涂的走。 “瑾王那夜去见你，果真说的是这件事情。”龙轩烨勾唇轻笑，语气嘲讽，“他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啊！” “龙轩烨，现在的太后，才是你的亲娘，对不对？”我忽略他的语气，接着问。 “绾绾，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龙轩烨似笑非笑，眼神幽深，我竟是看不懂，他到底何意。 “那原来的太后呢？”我不想再猜，只想亲口问他。 “被春儿毒死了”他似乎也不想隐瞒，回的极快。 这样的答案，我之前已经猜到了些，可此刻听到他亲口承认，我还是觉得手脚发凉，呼吸苦难。 既然，春儿毒死太后，等同于为他扫清了障碍，那他为何还要杀了春儿？ “你一定很想知道，朕为何非杀她不可，是吗？”龙轩烨的声音阴森森的。 “为什么？”我死死的盯着他，强忍下，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还是我所认识的龙轩烨吗？ 难道，就连他，也变成了“假”的？ 第158章 还有没有听到他口中的答案，全身上线，便已经凉的彻骨。 “本来，朕也想看在你的面子上，放她一马。”龙轩烨冷冷的轻笑着，不但丝毫没有一点的悔意，狠戾的样子，更是我从没有见过的。 “可是，她知道了你们的秘密，所以她必须死，是不是？”我发颤的声音，参杂着浓烈的痛楚。 “是”只是一个字，便已经让我万劫不复。 “龙轩烨，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我看着他稳稳的坐在龙椅上，已经找到了答案，无需再问，无需再说，一切皆有了答案。 “绾绾，曾经，你与皇位是一样重要的。”龙轩烨唇角的笑意越加浓烈，却让人越加的读不懂他的情绪。 他是开心？他是痛心？他在后悔？ 我怎么都无法读懂，只知道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龙轩烨。 “那如今呢？”如今我是否已经不再重要？ “如今，朕有朕的顾及，朕不可能永远只为了你一个人，抛下所有人。”龙轩烨决绝的语气里，带着幡然悔悟，刺痛我的心。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付出，都是错吗？ 百花苑中，他曾说，他只相信我。 那如今呢？他最信任的，是他的娘亲吗？ 血溶于水的道理，我又怎么会不懂呢！ 这便难怪了，他当初与太后那般的不合。 “龙轩烨，你出卖兄弟，无情无义，就能坐稳帝位吗？” 龙轩烨，回头吧！ “朕只知道，朕如果现在发兵救离末殇，瑾王那些人，就会趁机作乱，要了朕母子二人的性命。”龙轩烨冷冷盯着我，好似我已经成为了他的敌人，想要送他去死。 “龙轩烨，就当我没来过吧！”我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的清明。 我能理解他的立场，却不能赞同他的做法，便只能言尽于此。 至于七哥到底是存着怎样的心思，才让我来找龙轩烨的，我不想去猜，我现在只想救大哥。 不管谁做皇帝，像大哥这种一心为国的忠臣，都不该死。 和我意料中的一样，龙轩烨并没有开口留我，任由我带着一身的落寞和痛苦离开。 门开启，再关上，我和龙轩烨之间隔着的又何止是一道门的距离呢！ “赵公公，送本宫出宫，去见见瑾王。”我昂头看着这晴空万里，再也没有了往昔的澄净心情。 “娘娘，您真的决定要去吗？”赵公公未动，语气里充满了凝重。 “公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苦笑，有些不懂他为何还要阻止我。 他是龙轩烨的心腹，必然已经知道了龙轩烨身世的秘密了。 我若是能劝动七哥调动自己的兵力去救大哥，他们不是立刻就没有了威胁吗？ 为何赵公公还要阻止？ “娘娘，无论如何，老奴始终觉得，皇上是个好皇上。”赵公公答非所问，说出的话，让我听的有些云里雾里。 “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我缓步向前走着，心情阴郁，却也平静。 “娘娘可曾想过，如果瑾王出兵，会有什么后果？”赵公公跟在我身侧，提示性的问道。 “七哥出兵，不正好解了龙轩烨的燃眉之急吗？”我不曾深想，便下了结论。 “娘娘，您若是不带着偏见看待这件事情，则会发现，皇上并不是如您表面上看待的一样。”赵公公的声音极轻，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好似只为了提醒我一般。 “公公？”我是真的上了心，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带有任何偏见去看待这件事情，会是怎样的结果？ 就在我思量之际，赵公公已经开口吩咐刚刚走过来的小太监，“去，给娘娘准备一辆马车。” “是，公公。”小太监领命下去，我便与赵公公停下了脚步等待。 “娘娘，不必多想了，许多事情，顺其自然便好。”赵公公忽然开口，打断我的思路。 “公公真是淡定”我笑着看向赵公公，由衷的赞叹道。 “娘娘，其实您也可以的。” “我可以吗？”我苦笑，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定力。 “可以的，只要娘娘不将自己看成局中之人，便能将这些事情，分析的透彻。” “不将自己当成局中之人？”我知道赵公公既然开口提醒了，便一定是有着他的道理的。 “恩，没错。”赵公公点点头，确定我的疑问。 正在这时，马车也到了近前。 因为不想造成太大的响动，所以我只带了秋儿，和一个赶车的太监，并没有带护卫前行。 “娘娘早去早回”赵公公与我告了别，不给我再问的机会，便往回走了去。 我只得上车，离去。 一路上，我一直处在沉思中，与其说在思量赵公公的话，不如说在反思。 相爱至深的两个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都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错。 …… 我到瑾王府的时候，七哥正在和朝中几位大臣们商谈，见我来了，他才谴退了那些人。 只是，他却丝毫避讳都没有的，让那些大臣们与我擦身而过。 想来，也是想给我一个是心里准备，让我明白，这场皇位之争，已经势在必行。 “丫头”七哥站在门口处，看着我，语气甚为无奈，“是龙轩烨让你来的？” “不算是”我在他面前站定，“如果我自己不想来，谁也没有办法让我来的。” “是为了离末殇吧！”七哥一声轻叹，极为肯定的对我的来意，下了判断。 “你会救他吗？”我不想难为七哥，只想尽人事安天命。 “丫头，你该知道，我这个时候发兵，就等同于放弃皇位。”七哥的视线紧紧的锁住我，深邃的眸子里，是我看不懂的思绪。 “七哥，做皇帝，真的那么好吗？”我有些失望的问。 “不好”七哥很肯定的回了我的问题，“如果，他是皇室的血统，我一辈子都不会与他争。” “七哥，是不是我再怎么求你，你都不会去救离末殇？”我红了眼眶，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我不想逼七哥，却也不想大哥出事，我该怎么办？ 七哥的眉心越皱越紧，沉默许久后，才忽然道：“丫头，如果七哥愿意为你放弃皇位，你是否愿意放弃一切，与七哥离开？” “七哥？”我惊得后退一步，怎么都想不到，七哥竟是能说出这种话来。 “丫头，你可以不与七哥结为夫妻，但七哥希望，你可以离开他。” “七哥，我不能。”我使劲的摇头，痛苦的别过脸去。 我若是同七哥一起离开，就是在害他。 到时候，龙轩烨定然会迁怒于七哥的。 “丫头，你直到现在，还不想离开他吗？”七哥盛怒之下，声音竟是猛的拔高。 见惯了龙轩烨动怒，七哥动怒，还是很少见的。 他从来都是温温的，不对我说一句重话。 “七哥，我……”我想解释，却明白自己不能解释。 我若是说，我一定会离开，七哥定会同我一起离开的。 就算是走，我也只想自己一个人离开。 “丫头，太后容不得你的，她一心想将柳蓉蓉扶上后位，你还不懂吗？”七哥表情凝重，声线沙哑，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明白”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看不懂眼下的形式呢！ 就是因为看懂了，才不想再斗下去了。 第159章 如今的太后，虽不是杀我娘的凶手，却是害死了春儿的罪魁祸首，我本该留下，为春儿报仇的。 可是，我很没用，我累了，我想带着安儿离开了。 我不想再斗下去，因为不管最后谁死，最痛苦的人，都是龙轩烨。 “丫头，七哥给你时间考虑，等七哥出征回来，你再答复七哥。” 七哥这么快就答应了出征，是真的在我的意料之外。 “七哥，你……”我不解的看着他，想要询问一个答案。 “无论如何，离末殇都是忠臣良将，我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在了我们的夺位之争下。” “七哥，谢谢你。”我的声音微微发着颤，不只是因为感激，更是为了七哥的胸襟。 “不必谢我，就算不为了你，只为了先祖打下的江山，我也不会让晟国人践踏我国的国土。” “七哥……”我心头刺痛，看着眼前的七哥，便又想起了龙轩烨，他曾经也是如此，有着家国报复。 可如今，他为了皇位，为了保护他的娘亲，彻底的变了一个人。 “丫头，陪七哥喝一杯吧！就当是临别送行。”七哥希翼的看着我，似生怕我一开口，便拒绝他。 “好”这许是我最后一次见七哥了，我又怎么能不陪他呢！ 等这场仗胜利了，大哥平安了，我便会带着安儿离开。 至于皇位之争，根本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又何必留下看那伤人的结果呢！ 最后不管是谁受到了伤害，我都会痛彻心扉。 …… 很快，王府的人，就准备好了一桌子的酒菜。 我和七哥落座，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我们很有默契，谁都没有再起，曾经那些让人同侧心扉的往事。 只是说一些，小时候有意思的事情的。 只是，曾经的美好，我好长不是如今的伤痛呢！ 龙轩烨，七哥，墨非，我四个人，小的时候，是那么要好，可如今已经怎样一番光景？ 墨非正带着他晟国的兵马，大举进攻着鍙国的边关，让生灵涂炭。 而七哥，很快将去应征，与儿时的玩伴，拼个你死我活。 待他大战归来，皇城里，便会再掀血雨腥风。 是以，曾经有多快乐，如今我便有多痛。 “丫头，你要好好的保护你自己，七哥不在你身边，什么危难的事情，就都要你自己面对了。”七哥微皱眉宇，静静的看着我，语气里，竟是离别的感伤。 “七哥，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我重重的点头，哽咽着应下。 “丫头，别怕。”七哥抬手抚上我的发，轻声的呢喃，“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到伤害的。” “七哥，你也要保重。”我忽然恨起了自己，我也许不该来找七哥。 我这样做，救了大哥，又何尝不是将七哥推入了险境。 “放心吧！七哥就算是为了我的丫头，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七哥抚在我发上的手，滑到我的脸颊上，拭去我眼角的泪水，“丫头，别内疚，这所有的错，都与你无关。” “七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将我当成了红颜祸水。”我借着酒劲，第一次选择了面对这个事实。 尽管，我始终不曾想害过任何人，可一步一步走来，我若是能理智一些，又何尝会有今天的悲剧。 “丫头，不是你的错。”七哥一遍一遍的拭着我眼角的泪水，轻声的安抚着我。 “七哥，对不起，丫头对不起你。”我缓缓站起身，七哥的手，便顺着我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丫头”七哥随着我起身，唇角抽动几次，才能扬起一抹笑意。 “七哥，你保重……”我不等七哥再说话，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七哥，绾绾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 我快步向王府的大门口走去，准备尽快回宫，派人通知爹爹，原来的太后已死，娘亲的仇算是报了，让他发兵，帮帮七哥。 我知道，我一旦这么做，就会打破了龙轩烨的计划，他和他的母后，定然会更加恨我的。 可是，爱情固然刻骨铭心，我也不能伤害我的亲人。 或许，亦是因为我心里其实是奢望龙轩烨可以放弃皇位的。 …… 等在外院的秋儿，见我走了出来，连忙上前一步，扶住我有些摇晃的身子。 “秋儿，本宫可以信任你吗？”我打量着身畔的秋儿，忽然问道。 “娘娘有事，尽管吩咐。”秋儿垂眉敛目，并没有许下任何的承诺。 “春儿，帮本宫去宁心庵山下，找一个叫飘雪的女子，然后带她进宫，速速来见本宫。”我压低声音，急忙吩咐一遍。 事关大哥的生死，飘雪一定会无畏无惧吧！ “是，娘娘。”秋儿大概明白兹事体大，不敢多问，立刻应下。 “恩，一会儿到了门口，本宫会让他们以为，你去帮本宫买东西了。”我感激的对她笑笑，与她一起向瑾王府大门口走去。 待到了门口，我便依计行事，“秋儿，帮本宫去云裳纺，定制两条，他们这一季的裙子。” “是，娘娘。”秋儿弯身领命，迅速领命。 我特意看了一眼赶车太监的反应，见他并未生疑，这才放了心。 宫里的女人，为了争宠，定制一些民间的玩意，已经屡见不鲜，他们不生疑，也不奇怪。 又看了一眼秋儿离去的背影，我才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行出了很远，我忽然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皇城里的道路，怎么会这么安静？ 而且，似乎还有些颠簸了。 我皱紧眉宇，立刻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待看清车外的荒芜时，我心下猛的一窒。 太后是按捺不住，准备要杀我了吗？ 而且，来之前，这些人并未动手，想必是想利用我去找完七哥，再将我除掉。 我现在一定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可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要如何在这些侍卫的手中逃脱呢？ 龙轩烨，你若是知道你娘亲今日做的事情，你会作何感想？ 如果，我今日死在这里，龙轩烨将会痛苦一生。 我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想到办法。 四周看了一圈，我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连忙掀开衣襟，拔下发簪，用发簪的尖端划破中衣，再撕成小布条，扔到车外，好让人发现我的行踪。 只是，走了许久，马车也不见停下，更不见行刺的人。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我费解之时，竟是隐忍的看到了前方的悬崖。 难道，他准备将马车赶到悬崖下，摔死我？ 不行，我不能让他得逞，我一定要逃开。 我轻手轻脚的动作，挪到车边，猛的掀开车帘，大力推向赶车的太监。 我以为一个赶车的太监，毫无防备之下，定会一下子会被我推下车，我就可以驾车离开了。 可谁知道，我还是低估了太后。 小太监的身子往前一倾，在险些掉下车的时候，猛的翻跳而起，回手便一掌打在了我的身上，将我打回了车里。 “嘭”我的身子重重的撞在车板上时，车子也飞速的动了起来。 我连忙爬起，撩开车帘时，小太监已经不在车上。 发疯了一般的马匹，已经将马车拉到了悬崖边。 难道，我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 不，赫连绾绾，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来，你不能出事…… 第160章 马车的速度很快，地上又全是凹凸不平的石头。 我知道，我若是跳下去，必定是九死一生。 可是，我没的选，甚至来不及细想，因为马车马上就要摔下悬崖了。 是以，我不敢犹豫，立刻跳下马车。 身子在嶙峋的石头上，重重的磕碰着，我抱住头，在地上滚出了老远，才停了下来。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庆幸，我还活着，一把刀便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镇定，“放了我，我保证你一生荣华富贵。” “娘娘，别怪奴才，奴才也是迫不得已。”那太监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刚要动手，我又急急的出声，“是谁指使你的？” 那太监犹豫一下，才道：“也罢，免得你做鬼来找奴才寻仇，奴才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是谁？”我死死的盯着那人，嘴上在问，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 “是太后，她用奴才的家人做要挟，要奴才杀了你之后，再自缢，便饶了奴才的家人。”那太监眼中的颜色越加的狠，想必不是恨我，而是在恨太后。 我见状，心底立刻燃起了一丝希望，只要他不是效忠太后的死士，我便有希望。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本宫死了，皇上若是查到你身上，他会放过你的家人吗？”既然他在乎他的家人，那我们就说他的家人。 “……”他果真愣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既然在宫里当差，皇上的狠戾，你不可能没有见过。只怕到时候，他会让你的家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见他犹豫，便继续拖延时间。 依照我对龙轩烨的了解，他不可能不派暗卫保护我。 只是，看这么久过去了，暗卫还没有赶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保护我的暗卫，被人缠住了。” 眼下，我就算是不能说服这小太监放过我，我也要托住时间，让那些暗卫，有机会赶来救我。 我扔下的布条，虽然是中衣的，不像外衣那么容易辨认。 但是宫里主子的用料，是与寻常百姓家的不同的，相信那些受过训练的暗卫，一定能看出来。 之所以不撕坏外衣，就是怕与杀手面对面的时候，他看到我的衣服破损，会有所怀疑。 “太后答应过，奴才一旦完成任务，她就将奴才的家人送到远远的地方，隐姓埋名的过好日子。”那太监马上反驳我的话，面目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他此刻定是对太后生了怀疑，却又不敢轻易拿自己家人的命去冒险。 因为我是突然要出宫的，所以太后定然是一时准备不够周全，才会随手威胁这个小太监。 她必须要让赶车的小太监，将我带出了城，才好动手。 若是在城里，随时有可能被七哥发现，救下我。 可是，小太监怎么可能会武功呢？ “你是宫中的侍卫？”我试探着问道。 “娘娘，果真聪颖，可惜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他说着再次举刀，想向我砍来。 “你真不怕皇上会杀了你的家人？”我再次提起他的家人，希望可以再拖延一阵子。 “娘娘，奴才现在骑虎难下，杀不杀你，奴才的家人都会受到伤害，倒不如杀了娘娘，博一次，赌皇上查不出奴才的家人是谁。”那人说着举起刀，对准我的脖颈，“娘娘，奴才下手会快些，尽量不让娘娘受苦。” 我绝望的落下眼帘，看这人的表现，是怎么都不可能放过我了。 只是，我等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疼，而是“啊”的一声惨叫。 我迅速的睁开眼，从地上爬起，那个刚刚还要杀了我的男人，此刻已经倒地，背上正插着一枚飞镖。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刚要再次爬起，有人却已经飞身到了近前，一脚踩到了他的身上。 “七哥”我震惊的看着来人，一瞬间鼻眼皆酸。 “丫头，让你受苦了，七哥来晚了。”七哥愧疚的看我一眼，脸色微红，喘息凝重，想必是还没有醒酒，就跑了出来。 “七哥……”我想说感激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七哥看向被他踩在脚下的男人，沉声问我。 “放了他吧！”我沉默片刻，颤着声回道。 春儿，对不起，主子不是不想给你报仇。 只是，龙轩烨与亲娘分别多年，今日就算是主子将这个刺杀我的人，交给龙轩烨，他也不会处罚他的亲娘的。 那我又何必，将这个被迫来刺杀我的人，送到龙轩烨的刀下呢！ 被七哥踩在脚下的人，震惊的看向我，“娘娘，您真打算发过奴才？” “你也是被破的”我轻叹一声，“宫里你是回不去了，带着自己的家人，隐姓埋名的好好生活吧！” “丫头，不试试吗？皇上就算不会把太后怎么样，至少也会限制她的行为。”七哥惊诧的看着我，没有想到，我居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这名刺客。 “如何限制？囚禁了太后吗？”我问这话时，便已经觉得不可能了。 那个是他的亲娘，分别多年的亲娘，他怎么会做那么不孝的事情。 七哥缓缓的收回脚，狠狠的瞪向那人，“娘娘心善，今日本王就绕你不死。” “奴才谢谢王爷，谢谢娘娘。” “立刻滚，免得本王改变主意。”七哥看着他，一脸的怒色。 我看着那人的背影没入了树林里，才上前一步，扯了扯七哥的衣袖，“七哥，别气了。” “丫头，你总是这么善良，七哥要如何放心得下你？”七哥凝着我的脸颊，竟是湿了眼眶。 “七哥，你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没错，我会保护自己，然后带着安儿，平安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娘娘”不远处传来秋儿的声音，我转头看去之时，她已经到了近前。 “娘娘，怎么破相了？”秋儿立刻掉了泪，哽咽起来。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摇摇头，抬手去给她擦眼泪的时候，我才看到，自己的手，也是多处刮伤，到处是血迹。 于是，立刻住了手，怕将她那白净的脸蛋擦成了小花猫。 不是不信任秋儿，想骗她，只是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便越是安全，我实在是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 “娘娘……”秋儿疑惑的看着我，却没有往下问。 “你怎么跑这来了？”我不解的看着秋儿，我不是派她去找飘雪了吗？ “多亏了秋儿。”七哥接过话来，“是她发现了不对，说你有危险，来王府找的我，之后我们寻到城外，是根据你抛下的布条，才这么快，找到的这。” “谢谢你，秋儿。”我感激笑笑，没有问太多，现在七哥在场，也多有不便。 “娘娘，奴婢不敢当。”秋儿连忙下拜行礼，我伸出手，刚要扶住她，我腿上却一软，险些摔倒。 “娘娘” “丫头” 七哥和秋儿同时尖叫一声，一起扶住了我。 “没事”我努力弯起唇角，虚弱的回道。 折腾了那么半天，又受了伤，这会儿松懈下来，身子不虚脱，就怪了。 “先回王府吧！收拾一下，再回宫。”七哥扶着我，往林子外边走去。 “不必了，我们就等在这里，等着他的暗卫来接我。”我放过那侍卫，并不代表，这件事情，我要完全隐瞒下来，不让他知道。 就算不为了我自己，我也该让他知道，他娘亲，究竟都做了什么。 如果没有人管制太后的行为，他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来呢！ “好”七哥点点头，“七哥会在一旁看着，直到有人将你接走，我再离开。” 第161章 “七哥……”我哽咽着唤他，“谢谢”两个字卡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去。 “好了，丫头，都是做娘的人了，不许动不动就哭鼻子。”七哥捏了下我的鼻子，便潇洒的转身，没入了树林中。 “秋儿，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我压低声音，问出心里的疑问。 “奴婢按照娘娘的命令，在街角处，买了一批马，向城外赶去，却在城门口发现了娘娘的马车。奴婢见情况不对，立刻回王府，找到瑾王爷来救娘娘。”秋儿不敢怠慢，立刻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还会骑马？”一般的宫女，不可能会骑马的。 “是，奴婢没有入宫之前，闲暇时，与我家小姐，一起学的。”秋儿眼神毫无闪烁，回得极为淡定。 “你家小姐？”我不解的问道。 “我家小姐，就是洛芙。”秋儿将目光投向我，似在查看我的反应。 “原来是洛芙啊！”我笑笑，这才想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秋儿这丫头面熟，原来我也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还记得，当时忠心护主的她，恨不得杀掉我。 “娘娘，小姐走的时候，奴婢本来也想求娘娘，让奴婢和小姐一起离开的，但小姐坚持让奴婢留下伺候娘娘。”秋儿扶着我，在一块光滑些的大石头上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 “也不知道洛芙现在过的好不好。”我想起那个女子，心忍忍的痛了起来。 不过，我始终不后悔送她出宫，宫里的日子，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想要逃离。 没有进来的女人，穷尽一生的向往着，以为可以一步登天，从此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可幽幽深宫，又有哪个女人可以荣宠一生？ 纵使，我是龙轩烨心头的那个女人，不也一样是惨淡收场。 权利总是充满了诱惑，让人甘心为之抛弃一切。 可是，龙轩烨，牺牲了一切，换来的，就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回娘娘，小姐过的很好。”秋儿感激的对我笑笑，我便知洛芙是真的很好。 “那便好”我感叹的笑了，总算有人过得很好，这便够了。 “娘娘，奴婢以前还误会你，对主子见死不救……”秋儿歉疚的看向我。 “你也是护住心切”我安抚她一句，又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帮我找飘雪，免得一会儿龙轩烨的暗卫到了，你再走不了。” “是，奴婢现在就去。”秋儿领命，迅速离去，崖边便只剩下我一个人，继续坐在这里，等待着暗卫来接我回宫。 大概一刻钟之后，两个才跪在了我的面前，“娘娘，属下来迟，请娘娘降罪。” “起来吧！本宫累了，去找辆马车，送本宫回宫。”我没有多少表情，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喜怒。 “是，娘娘。”其中一个暗卫立刻起身，去准备马车，另一个则守在我的身边。 而我与太后之间的正斗，远远不会因为这一次，便结束。 …… 马车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御医已经等在了那里，想必龙轩烨已经收到了消息。 只是，却不见他的身影。 我想，这个时候，他是不想见我的。 但，我又怎么能让他如愿呢？ 赵公公搀扶我，下了马车，刚要唤御医上前，却被我制止住。 “公公，本宫想见皇上。” “娘娘伤得如此重，还是回梅园去休息吧！”赵公公定定的看着我，语气有些无奈。 “公公，如果本宫一定要见呢？”我明白赵公公的立场，却不明白为何连他也要维护太后。 难道，就因为她是龙轩烨的亲娘，就可以无恶不作了吗？ 只是，我真的很想问她一句，在她害了那么多人之后，是否还能够睡得着。 “那娘娘请吧！”赵公公扶着我，向前走去，“娘娘该明白，老奴从来不会背叛娘娘的。” “公公，你对绾绾的好，绾绾时刻记挂在心。”我一时间被他的话触动，湿了眼角。 赵公公对我的好，我说几天几夜，大概也说不完。 宫中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大家都在变。 只有他对我的好，从不曾变过。 “娘娘，您不用记挂着这样的小事，只要您自己过得舒心，便好。”赵公公向四周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才继续道：“既然娘娘已经记起了往事，就更该珍惜与皇上的重逢了。” “公公？”我一惊，随即释然的笑了。 赵公公看着我长大，一向对我关怀备至，看出我恢复记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他若是知道了，那龙轩烨呢？ 赵公公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无奈的失笑，“娘娘，老奴都能看出的事情，皇上又怎么能看不出呢？” “那他……”既然看出来了，他不是应该很愤怒的揭穿我吗？ 我忽然间发现，现如今发生的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懂。 “娘娘，既然您能为了皇上，连命都不要。为何不能抛下一切，去信任皇上一次呢？”赵公公许久不曾与我说过这么多的话了。 “公公，我还可以信任他吗？”他连我最亲的人，都不放过，我该如何信任他？ “娘娘应该自己定夺，而不是问老奴。”赵公公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解释道：“老奴答应过皇上，不可将一些事情告知给娘娘。” “什么事？”我不懂，赵公公既然有意提点，又为何不说？ 他绝不是那种，因为害怕龙轩烨，就闭口不言的人。 “娘娘，有些事情，要老奴说出口，您才能信任皇上，娘娘自己也会遗憾，汗颜的。”赵公公摇摇头，表情郑重，明显的在告诉我，他怎么都不会说。 其实，他不说，和说了，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他明知道，我对他甚为信任，他现在为龙轩烨辩解一番后，我定然会以为龙轩烨有苦衷。 赵公公还真不愧是宫中的老人，深知说比不说好的道理。 他将事情和盘托出，我会不会体谅龙轩烨，还是一码事。 但，他将事情说得这样隐晦，势必会勾起我的好奇心，让我自己去查探。 查探的过程中，艰难一些，缓慢一些，我自然也就原谅的容易一些。 只是，赵公公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 我想要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不信任，只是厌倦了这宫闱的争斗。 不久的将来，也许七哥就要和龙轩烨对弈沙场了，我没有办法去面对那场战争。 一个待我恩重如山，一个是我挚爱之人，我做不到二选一。 只是，就这样走了，终是不忍。 龙轩烨，绾绾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公公，你说皇城的天空，还会蓝多久？”我昂头看向堪蓝的天空，略过他的问题，径自问道。 “娘娘，老奴相信，会一直蓝下去的。”赵公公笃定的笑着，似乎对近在眼前的多位之争根本就不在意一般。 他这是因为对龙轩烨有信心，所以才会如此吗？ “娘娘，到了，老奴就不陪您进去了。”赵公公松开我的胳膊，退到一旁。 我站在门前良久，才伸出手，轻轻将门推开。 “吱呀呀”的声音响起，门一点点的开启。 我站在门外，静静的与高坐上的男人对视良久，竟是迈不开步子。 他眼神微闪了下，便再也没有了多余的表情。 他看不到我受伤了吗？还是，他根本就在乎…… 我忽然间，想拔腿就跑，逃离这样的窘境。 可是，我还是强迫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迈进大殿。 身后响起“吱呀”的一声，大殿的门，已经被人关上。 “龙轩烨，我差点死了，你知道吗？”我问的语气极轻，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在说情话。 “现在不是没事了”他淡淡的回我一句，便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第162章 “龙轩烨，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当时犹豫一点，我就已经摔下了悬崖，粉身碎骨了。”我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仍是静静的看着他，语气温温的念叨着。 “你是怎么在刺客手里逃脱的？”龙轩烨再次抬头看向我的时候，语气里尽是带着质问。 “如果我说，是刺客良心发现，不想再为虎作伥了，你信吗？”我嗤笑，忽然间觉得，我带着一身伤的，来揭发他母亲的罪行，是个很可笑的行为。 他根本就什么都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派了御医在城门口等我。 “是瑾王救了你？”他不为所动，径自问道。 “是谁救了我，重要吗？”我冷声反问他。 “重要”他重重的落下两个字，却还是不满意一般的继续道：“朕现如今与瑾王是对立的，你是朕的女人，不该与他牵扯太多。” “既然，我不该与他牵扯太多，你不还是让我去求他出兵吗？”我忽然很想大笑，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你不问问我，瑾王有没有答应吗？” “无须问，你要的，他一定会应。”龙轩烨嘲讽的笑笑，却不像在嘲讽我，而是极像在自嘲。 “原来，你是笃定了他会答应啊！”我冷笑着后退，却又觉得不甘心的冲到了他的近前，“龙轩烨，你就不怕，我进了瑾王府，会一顶绿帽子，给你带到脑袋上吗？” “你不会”他仍是在笑，自嘲的意味，却更浓烈了起来。 “我会”我对着他大吼，“你看到了我身上的伤吗？” 他不语，目光淡淡的看着我，陌生至极。 “你知道吗？我身上的伤再痛，也不及我心里的伤一分痛。” 一句话吼完，我转了身，终是对这个男人失望了。 一步一步离去，好像在走出我们之间的过往一般。 可是，有些人，你注定放不下。 就如龙轩烨，我就算想要离开，也不可能走得全无牵挂。 龙轩烨，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梅园的，只知道进门的时候，立刻有医女迎了上来，为我清理身上的伤口。 我任由她脱下我的衣服，清理我全身各处的伤口，像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甚至忘记了疼。 直到医女和宫女都下去了，我的泪才落了下来。 龙轩烨，你让我好失望…… 泪水流过脸上细细小小的伤口，刺痛的又何止是表皮的伤口？ 我用力擦干脸上的泪水，恩狠狠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赫连绾绾，不许哭，不许再为了那个男人哭。” …… 秋儿办事的速度很快，才一入夜，便以飘雪是云裳坊的量身姑娘为由，将她带进了宫中。 我没想过，我此生还有再见飘雪的机会。 可原来，在有相同利益的时候，仇人真的可以成为战友。 “民女见过娘娘”飘雪的表情很淡定，不但没有任何的献媚，更没有一点的恐慌，就好似她从来没有做过出卖姐妹的事情一般。 “起来吧！”我紧紧的看着她，想从她的镇定中，看出一丝破绽，却发现真的很难。 “娘娘，那秋儿退下了。”秋儿很知分寸，不用我开口，就已经退了下去。 “恩”我点点头，见她的背影消失，才开门见山的对飘雪道：“离大哥边关被围了。” “民女知道”飘雪苦苦一笑，“其实，就算娘娘不找民女，民女也快来求娘娘了。” 我不语，等着她的解说。 “离将军边关被围，皇上始终没有发兵营救的事情，已是人尽皆知。”飘雪的唇边颤了几颤，才激动的道：“皇上与离将军不是莫逆之交吗？为何皇上不肯发兵救将军？”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说了假话。 就算我不能帮龙轩烨，我也断然不会亲手推他去死。 “呵……”飘雪轻笑一声，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娘娘叫民女来，不知有何吩咐？” “帮我去齐国走一趟，我父皇定然会发兵救离大哥的。”我顿了下，从怀中摸出象征我齐国公主身份的玉佩给飘雪，“只是，这一路上，定是艰难险阻……” “只要可以叫将军，我什么都不怕。”飘雪语气坚定，平时看似羸弱的外表，竟是让人觉得巾帼不让须眉。 “那就早些离宫吧！”我又摸出一些银票，交给她。 “娘娘……”她接过银票，却没有动，犹豫着，似乎有话要与我说。 “说吧！”我也想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娘娘，民女带皇上来找您那一天，在宁心庵的后山，远远的看到了皇上。那时，他正对着山脉大喊着，‘绾绾，只要你回来，让朕看一眼，朕可以连命都不要。’皇上的声音虽大，却不高昂，而是微微的发着颤，似在害怕。民女知道，娘娘也在念着皇上的，这才自己做了主，告知了皇上，娘娘住的地方。”飘雪深吸一口气，唇角微微扬起，“真好，终于有机会，与娘娘解释了。” “既然如此，为何那日不与离大哥解释？”我蹙眉看着飘雪，尽管姐妹一场，却仍是看不懂这个女子。 许是因为，她对任何事情，都太过的淡然吧！ 哪怕，她爱离大哥至深，却仍是淡然得，让人以为，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他与民女相识多年，一直引民女为知己。若是信民女，即便民女不解释，他也会信。若是不信民女，民女越是解释，他便会越觉得民女虚伪。”飘雪淡然的笑笑，向我拂身一拜，“娘娘，民女此去一别，便不打算再回皇城了。” “去漓州的酒肆吧！”我提议道。 “那里已经是娘娘到了。”飘雪微一拧眉，眼中明显已经有了依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去，总是空置着，太可惜了。”我顿了顿，眼神载满了憧憬的飘远，“梅花就快开了，你不想去看看吗？” “那民女谢过娘娘了”飘雪感激的拂身致谢。 “不必这么客气”我扶起她，“飘雪，保重。” “娘娘，你也要保重。”飘雪看着我的眼中，带着几分不舍。 “恩”我重重的点头，然后释然的笑着松开飘雪的手，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 我爱得明明不比飘雪少，她却能爱得如此洒脱，我也许真的好好反省一下了。 …… 七哥出征前，并没有向龙轩烨请示，而是连夜就出了城，调动了自己的兵马，赶往了边关。 虽然，大家私底下，已经变成了敌对的。 但是，表面上，大家只要一天没将事情挑破，七哥就得对龙轩烨俯首称臣。 而七哥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将他与龙轩烨之间的关系给挑破了。 只怕是这场战打胜了，七哥定会在边关，与龙轩烨分庭抗衡了。 龙轩烨不肯出兵救忠臣，瑾王爷却愤然不顾，出兵挽救鍙国的大好江山。 两者比较之下，臣民的心，一瞬间便偏向了瑾王。 只是，龙轩烨还在高位，便没人赶说什么了。 我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七哥已经到了边关。 当时，我便笑了，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赵公公那日的提醒，是何意。 龙轩烨，对不起，是绾绾错怪了你。 龙轩烨一向睿智，他不可能料不到这样的结果。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失去民心的皇帝，要如何坐稳帝位？ 眼下的结果，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那便是龙轩烨有意为之，只为了提升瑾王的民心。 然后呢？他真的准备退位了？ 第163章 最近，我时常喜欢发呆，一个人静静的。 唯一说上的几句话，便是教导安儿开口说话。 我没有教导他说“父皇”，亦或是“母后”。 而是教导他说，“娘亲”和“爹爹”。 虽然，他现在还有些口齿不清，但是已经可以模模糊糊的叫出这几个字了。 还记得，他第一次开口叫我“娘”的时候，我开心的又哭又笑，拉着秋儿好半晌，想要与她分享喜悦的心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 其实，那时候，我真的很想奔到龙轩烨的身边，告诉他，我此刻的喜悦。 只是，才一迈出脚步，我便知道，我不能…… 这种时候，我不能去找他，只能安静的选择等待。 龙轩烨，我和安儿还在等着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娘娘，太后摆了家宴，请娘娘过去。”秋儿轻轻的出声，打算我的思绪。 “家宴？”我轻笑，她什么时候，将我当成过一家人？ “恩，据说还有皇上和德妃娘娘。”秋儿微皱眉宇，甚为担忧。 “走吧！跟本宫去看看。”我很久没有见到龙轩烨了，就算是为了去见见她，我也应该去。 太后在上次的行刺事件后，一直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这次摆下鸿门宴，不知道是所为何事。 想来，她一直没有再对我动手，也是忌惮着龙轩烨吧！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在心里猜测了良久，竟是一点都没能猜对。 “嫂嫂” 我才一进门，就有人甜甜的大叫一声，向我扑了过来。 “青儿”我任由她将自己抱住，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与她再见。 “嫂嫂，青儿想死你了。”青儿松开我，去牵上了我的手，拉着我一起走到桌边坐下。 太后，龙轩烨，柳蓉蓉还没有来。 是以，此时的气氛，也甚为的轻松。 “我也很想念你”我回握住她的手，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妮子。 “嫂嫂，我爹他……”青儿歉疚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青儿，玄师父对我们母子，有救命之恩，我感激还来不及，你不必愧疚。”我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可是，如果不是爹爹给嫂嫂吃了失忆的药，又让离将军带走你，你也不会和师兄分开那么久。”青儿低着头，显然是还没有原谅自己的爹爹。 “没关系的，那些都过去了。” 人生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磨难，无乱如何，在我看来，玄师父都是救了我和安儿一命的恩人，我并不恨他制造了我和龙轩烨之间的那场别离。 如果，没有昭林山山谷的日子，我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的渴望那份宁静。 而且，当时我与玄师父定下的是生死契约，他在关键的时刻，放我一条生路，我已经很感激了。 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的确是恨过他，一心认为，他逼迫大哥带走我，照成了这场误会。 只是，恢复记忆后，只要一想起，他毁掉了约定，动了恻隐之心，救了我一命，我便只有感激的份了。 “嫂嫂……”青儿刚要再说点什么，外边就响起了太监的高唱，“皇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接驾吧！”我笑笑，拉着青儿起身。 “谁要迎接他们”青儿撇撇嘴，“如果不是为了进宫陪陪嫂嫂，我一辈子都不想看到师兄。” “青儿，如果你想要嫂嫂开心，一会儿就不要与柳蓉蓉起冲突，听到没？”我压低声音，轻声提醒。 “嫂嫂，你怎么那么大方？”青儿不满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摇摇头，我哪里是大方啊！ 不过是不想与柳蓉蓉起无谓的冲突罢了。 不等我再多言，龙轩烨已经携着柳蓉蓉走了进来，我赶忙扯了一下青儿，拂身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德妃娘娘。” 尽管心里不是滋味，但是表面上，我还是尽量的让自己淡定。 而一旁的青儿，则直直的站在那，一点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妹妹，快起来，在皇上和本宫面前，不必这么多礼。”柳蓉蓉快走几步，来到我的面前，扶着我起身。 “谢德妃娘娘”我对上她的眼，无波无澜的笑了笑。 柳蓉蓉的眼神微窒，还扶在我胳膊上的手，竟是渐渐用起了力。 “德妃娘娘，落座吧！”我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个女人，刚刚表现的那么热络，一副主人家的模样，为的就是把我气得火冒三丈，好自己心里痛快。 但，我却让她失望了，就是没如她的愿。 因为，在那次想通了赵公公的劝告之后，我始终记着一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们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就是因为不够信任，才一次次的伤害了彼此。 我们不该再重蹈覆辙…… 曾经，他没有背叛我。 以后，她亦不会背叛我。 “青儿，这是怎么了？”龙轩烨微蹙眉宇，看向瞪着他的春儿，沉声问道。 “没事”青儿没好气的回他一句，便拉着我，向桌子旁走去，刚要坐下，太监的高唱便再次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再次起身，给太后行礼。 就算是青儿再闹脾气，见到太后，还是很规矩的行了礼。 接着，众人便落了座。 只是，这样的情形，这样几个人，在一起吃饭，能吃好就怪了。 其实，我挺不理解，为何要叫我来的。 难道，是想让我看看柳蓉蓉和龙轩烨有多恩爱，好让我心痛？ 我轻轻的在心里叹了一声，太后和柳蓉蓉人在局中，终究没能看懂，昔日的后宫佳丽三千人，终是成了过眼烟云。 不会有人，再走得近龙轩烨的心里。 现如今，龙轩烨肯让柳蓉蓉近身，她以为是什么荣宠万千，其实不过是浮华的一场梦。 说到底，柳蓉蓉也不过是这场争斗下的牺牲品，梦想着他朝万人之上，最后留给她的，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昔日的后宫争先斗艳的女人们，死的死，离去的离去，却始终没有人愿意深思。 席间，太后简单的询问了青儿几句，青儿爱理不理的回了，不过也尚算客气。 酒过三巡，太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烨儿，既然你准备册封蓉儿为后，是不是该早些将小皇子过继到她的膝下，也好让那孩子与蓉儿早些热络起来。”太后笑望着龙轩烨，一脸的和蔼，像极了慈母与自己的儿子话家常。 尽管我是做了心里准备，才来赴约的，我还是因她的话惊住。 随即，急切的看向龙轩烨，等待他给一个说法。 我可以忍让一切，等着他做完要做的事情。 但是，若是谁想动我的孩子，觉不可能，我不会答应的。 “太后娘娘，小皇子是嫂嫂拼了命生下的，怎么能交给别人去养？”青儿不等龙轩烨开口，便已经怒声质问太后。 “青儿，这是宫规。”太后虽沉了脸色，语气却拿捏的十分客气。 看来，她也有忌惮的人。 想必，玄师父与她之间，定然有什么厉害关系。 “嫂嫂，你倒是说句话啊！”青儿扯着我的手臂，让我开口，我却始终不语，视线死死绞着龙轩烨的侧脸，等着他的答案。 龙轩烨，不管你在筹划着怎样的大计，都不能拿安儿去冒险，你明白吗？ 震惊过后，我仍是选择了信任他，他会让我失望吗？ 第164章 龙轩烨的唇角缓缓的弯起，笑得极为淡定，“母后，当真要将安儿过继给蓉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呼吸也忘记了。 “师兄”青儿刚要站起，却被我死死拉住了手。 她低头看向我，我对着她，轻轻的摇头。 “嫂嫂，你不想要你的小皇子了？”青儿蹙眉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不语，只待龙轩烨给出最后的结果。 既然说要信任他，我就不能再怀疑。 “自然是当真”太后笑笑，接上龙轩烨的话。 “朕很快，就会册封蓉儿为后，如果将安儿过继过蓉儿，那安儿便是嫡出的皇长子了，那太子之位……”龙轩烨欲言又止，看看太后，又看看身畔的柳蓉蓉。 “太后，小皇子年岁还小，离开了母妃，臣妾怕小皇子会着急上火。”柳蓉蓉马上接过话，生怕太子之位会被安儿占去。 我在心里偷笑，这女人自以为聪明，却在这个时候犯了傻。 龙轩烨想不想让安儿做太子，跟谁是他的母妃，根本没有关系，会如此说，不过是想利用她的野心，来打消她的野心。 太后脸色一窘，她提出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这儿子，媳妇一起反驳，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母后”柳蓉蓉见状，连忙甜甜的唤一声母后，给太后布菜。 太后嗲怪的看她一眼，眼中难掩宠溺。 我越发觉得奇怪，这柳蓉蓉到底是何人？ 竟是能让真假太后一起喜欢她…… “虚伪”青儿不满的嘟囔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一桌子的人，都听到。 柳蓉蓉脸色一沉，随即却换上了委屈，低低的唤了一声，“皇上……” 龙轩烨揽过柳蓉蓉，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沉了脸色，看向玄青，低喝一声，“青儿，不得胡言乱语。” “我有说错吗？”青儿一把甩开我的手，“你那么辛苦，才将嫂嫂找回来，却这么快就要册封别的女人为后，那你还找嫂嫂回来干什么？” “你也会叫她嫂嫂了，她是朕的女人，安儿的娘亲，怎么可以流落在外？”龙轩烨明明已经沉下了脸，眯起眼，冷冷的睨着青儿，语气却沉稳得，像是一句誓言。 是的，没错，他是借着这句话在告诉我，我是他的女人，安儿的娘亲。 是娘亲，不是母妃…… 龙轩烨，我信你，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信你。 我相信，只要再等一等，便是我们的一辈子了。 到时候，我一家人，永远都不再分开了，该有多好。 “青儿”我站起身，扯扯青儿的胳膊，想要安抚她的情绪，她却大力的甩开了我，情绪更加激动起来，“你们明明相爱，为什么不肯珍惜？” “青儿……”我看着她脸上的泪水，突然想抱着她，一起痛苦流涕。 可是，我不能…… “嫂嫂，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只求爱的男人回头望她一眼，都盼不来。”青儿猛的扑到我的怀中，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她已经爱七哥至深…… 且不说七哥爱不爱她，待七哥登上皇位，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的时候，青儿这样单纯的性子，要如何在这后宫中活下去。 我与龙轩烨相爱至深，却依旧遍体鳞伤。 而七哥，他根本不爱青儿，他们之间要如何开花结果。 “青儿……”我拍拍她的后背，淡淡与龙轩烨对视一眼，才看向太后，“太后，臣妾想先带青儿回梅园休息，不知可好？” “那就散了吧！哀家也累了。”太后摆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于是，我便拉着青儿，向殿外走去。 太后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刚刚那么好说话的放我们走，定然是因为青儿。 我有些奇怪，假太后怎么会和青儿的父亲扯上关系？ 这场阴谋，到底从什么人，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龙轩烨，你一个人背负着这些，真的不累吗？ 青儿用力的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赌气一般的狠狠道：“为了男人哭的女人，都没脑子。” “那青儿是为了什么哭？”我好笑的看着她，故意调睨道。 “我是为了嫂嫂不值，师兄怎么可以这样对嫂嫂？”青儿撅着嘴，看着我时的眼神，是真的在为我不值。 “青儿，嫂嫂走了很多弯路才明白，既然深爱，就该不悔。”我昂头看着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心情竟是没来由的轻松。 因为，学会了信任和不悔，所以我明白了爱的真谛。 我爱他，只因我爱他，与他爱不爱我，能不能给我对等的爱，都无关。 也许，这样的想法很傻。 但，不停寻求着对等的人，可曾想过，你不过是爱自己，比爱他多，才会为爱他多一点，而痛心，而不平…… “嫂嫂……”青儿停下脚步，愣愣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声音嘶哑的开口，“如果……如果那个男人，从来没有爱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要不悔吗？” “那青儿后悔了吗？”我浅淡的笑着问。 青儿想也未向，便摇了摇头。 “青儿，七哥一定会打胜这场战的。”我看向远方，在心里默默的为七哥祈祷。 七哥，你一定要平安的归来。 “嫂嫂……”青儿皱起眉宇，向四周望了望，见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爹爹说，我是人中之凤，不久的将来，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 我心头一窒，一时间竟是不敢揣测玄师父话里的意思。 “嫂嫂，你说爹爹什么意思？他不是误会我喜欢师兄，再逼着师兄娶我吧？”青儿急切的推推我。 “应该不会吧！”我尴尬的笑着，摇摇头。 “那人中之凤什么意思？不是只有皇后，才能叫做凤的吗？”青儿垮下一张脸，“我从家里跑了出来，就是为了找皇兄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那你和龙轩烨说了没有？”我紧张的看着青儿，问道。 “还没有”青儿摇摇头，“我想先和嫂嫂说说，怕嫂嫂会误会青儿。” “不会的，青儿。”我揉揉她的发，携着她的手，向前走去，谨慎的道：“这事情，你先别和你师兄说，如果是你误会了，再让龙轩烨误会玄师父，就不好了。” 我有一种预感，玄师父口中的人，定然不是龙轩烨。 既然，不是龙轩烨，那便只能是七哥了。 难道，他准备支持七哥登上皇位？ 龙轩烨可知道这件事情？ 他该如何面对师父的倒戈？ “恩”青儿点点头，“上次因为嫂嫂的事情，师兄和爹爹之间，已经很不愉快了，如果爹爹再逼着师兄娶我，那师兄还不连我也一起也怪了啊！” “青儿，你没有和玄师父说过，你心里真正的那个人，是谁吗？”我走到河心亭，拉着她一起坐下。 “他又不喜欢我，还说来做什么。”青儿低下头，眼角闪烁着点点晶莹。 “青儿……”我握紧青儿的手，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不知道，我是该劝她一脚陷进去，还是该劝她放手。 七哥也是个执拗的人，玄师父若是能逼他娶了青儿，便等于亲手将她推入了火坑，让七哥排斥她。 毕竟，人都有反叛的心里，强迫自己接受的东西，总是不好的。 “嫂嫂”青儿咬紧下唇，似有些不甘心，“他真的永远都不会爱上青儿吗？” “青儿……”我再次被问住，这样的问题太难，我无从回答。 “嫂嫂，其实我并不在乎他是不是爱我，我只怕他会讨厌我，不让我呆在他的身边。”青儿吸吸鼻子，调皮的对我笑笑，竟是笑得我心都酸了。 “不会的，你这么美好。”我站起身，走到栏杆旁，看着远处走过的龙轩烨和柳蓉蓉，在心中轻叹。 这场恩怨纠葛，到底要多久，才能结束…… 而尘埃落定之时，可会再有圆满？ “嫂嫂，你真的不在乎吗？”青儿走到我身边，亦望向那极为亲近的一对人。 “在乎，怎么会不在乎。”我淡然的笑笑，转头看向青儿，“青儿，如果你真的决定爱了，就一定不要后退。” 如果，我能坚强些，不是时不时的后退，我与龙轩烨之间是不是也会美好些。 龙轩烨纵使有错，我又何尝没有错？ 看着青儿那双毫无杂质的大眼睛，觉得她就像当年的自己。 是以，我真的希望，她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恩，青儿知道了。”青儿重重的点头，眼中的那抹坚定，很是美丽。 …… 是夜，青儿和安儿睡下后，我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梅园中，毫无睡意。 算算月份，也快下雪了吧！ “龙轩烨，你会陪我一起看第一场雪吗？”我昂起头，看着清冷的月亮，心一点点的下沉。 但，我依旧快乐着…… 只因，我终于做到了，恩爱两不疑。 “一定会” 一道微哑，但极为坚定的声音，倏然响起。 我微楞了下，鼻眼立即泛起了酸来…… 第165章 不等我回头，已经被人从身后，抱入怀中。 “别动，让我抱抱，我不能呆太久。”他轻轻的在我耳畔呢喃，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脖颈上，沁入身体里，顺着血液，一路流淌到我的心间。 “龙轩烨，我好想你。”我告诉自己不许哭，可一句话出了口，还是没忍住的落了泪。 “绾绾，我也好想你……”他收紧手臂，将我抱得更紧了几分。 “你骗人，你都能做得那么绝情，又怎么会想我。” 虽然信了他，但心里的那些委屈，也仍是存在。 “绾绾，你懂我的，不是吗？”龙轩烨在我耳际落下一个吻，没有讨好的解释，只是静静的享受这心灵相通的一刻。 没错，我懂他，所以我们之间，不再需要任何解释。 “龙轩烨，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和安儿等着你一家团聚。”我在他怀中，转过身去，昂头看向他。 他抬手抚上我的脸颊，重重的点头，“绾绾，你等我，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恩，我等你。”我覆上他的手，幸福从心间泛起，化成唇角最灿烂的笑意。 “绾绾，我就知道，你会懂我……”龙轩烨的声音忽然颤抖了起来。 “龙轩烨，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不懂你，若是因此离你而去……”我想想自己之前生了离开的想法，都觉得后怕。 “我又怎么会准许你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呢！”龙轩烨轻喟了口气，俯头吻了吻我的额头。 “好啊，原来你都设计好了。”我气得怒打他。 “嘘”龙轩烨竖起一根手指，在我的唇边，“小心被人听到，我就不能呆了。” “恩”我压下声音，却突然神伤，“龙轩烨，那你娘……” 太后若是知道他想要放弃皇位，定然不会答应吧！ “她本就不该一脚踏进这后宫”龙轩烨的黑眸中噙着了痛，“我相信轩瑾一定会放她离开的。” “问题不是七哥愿不愿意放她离开，是她想不想离开。”我必须提醒龙轩烨，他的母亲有多么多么的在意权利。 就算龙轩烨忽然退位，只怕她也会霸着太后的位置，不想退下。 而七哥的母妃，本就不是好惹之人，又一直为了当年七哥远走他乡耿耿于怀，她又怎么可能放过龙轩烨的娘亲呢！ 就算是七哥有心保护，这后宫之事，从来都是防不胜防，又怎么是他能护得住的。 “到时候就算是绑，也要把她绑走。”龙轩烨沉沉的语气，有些发狠。 “但愿，不要再生了什么变故。”我轻叹，总是觉得这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绾绾，过一阵子，我会以要惩治轩瑾为由，在他打胜战后，去边关走一趟。”龙轩烨顿住，看着我的眼神，特备的专注，“到时候，若是传出我驾崩的消息，你别怕。” “你想假死？让七哥顺利登上皇位？”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明知道不过是个计，却总是觉得不安和惶恐。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龙轩烨笑笑，轻轻将我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过一阵子，朕会找个理由，废了你，让暗卫护送你出宫。” “那安儿呢？”我一惊，我可以出宫，安儿是皇子，他怎么离开？ “他是母后的孙子，就算朕不在，她也不会动安儿的。”龙轩烨的黑眸深了深，明明自己也不放心，却还是在自我安慰。 “不行，龙轩烨，我不放心把我的孩子交给别人。” 你母后，更是不行。 这话，我没有办法说，但我心里确实是提防着太后的。 我总是觉得，她对安儿，根本就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亲近。 我不想再怀疑血缘的问题，只当是太后不喜欢我，才一并不喜欢了我的孩子。 龙轩烨深吸一口气，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朕就知道，你定然不会放心。也罢，那你就呆在宫中，照顾安儿。”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而且，不是还有青儿在吗？”我声音柔柔的安慰她，不想让他出门在外，还为我忧心。 “恩，没事的时候，尽量不要离开梅园，朕也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们母子的。”龙轩烨最后深深的看我一眼，缓缓落下圈在我腰上的手，“绾绾，好好保护自己，等朕回来。” “恩”我重重的点头，将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怕自己一冲动，就会忍不住伸手去拉他。 这种时候，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为了一辈子的美好，我必须学会忍耐。 他猛地俯下头，吻住我的唇，重重吮吸了一下，立刻放开，转身离去。 “龙轩烨，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轻声呢喃。 我不是没有想过要阻止龙轩烨，只是，为国家，为社稷，为七哥，我都不能开这个口。 皇室不只七哥一个皇子，龙轩烨的身世之谜，一旦人尽皆知，想争皇位的人，定然层出不穷。 到时候，只怕鍙国定然会是一场浩劫。 但，如今有了这场战争，自然就不同了。 七哥现在在民间的声望，定然极高。 龙轩烨假死前，“幡然悔悟”，将皇位传给他，再加之大哥的支持，七哥定然会稳稳的坐上皇位，受万民爱戴。 这样的结果，怎么想，都是最完美的结果。 可我的心，却始终不安，隐隐的慌乱起来。 我强制压下这种感觉，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生怕噩梦成真。 …… 一个月后，边关传来了打胜战的消息，龙颜震怒，御驾亲征，一石激起千层浪。 即便不听，我也知道，民间定然是骂声一片。 龙轩烨出征那天，我抱着安儿，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看着他，并没有下去送他。 我怕离别的场景太伤，心里的慌乱会让我失去理智，拼了命留住他。 就这样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嫂嫂，师兄怎么可以这么做？”青儿红了眼眶，质问我。 “青儿，别怪你师兄，他有他的身不由己。”我很想和青儿解释，但现在不能。 “他有什么身不由己？瑾哥哥帮他打胜了战，他不但不封赏，还要诛杀瑾哥哥，他简直是昏君。”青儿双眼噙着泪水，狠狠的瞪向城下远去的队伍。 “青儿……”我无奈的轻叹一声，不知道该怎样劝她。 “嫂嫂，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在你面前，这样说师兄。”青儿歉意的低声道。 “没事，我们回去吧！”我抱着安儿转身，向城楼下走去。 “好”青儿连忙跟上我的脚步，犹豫再三，还是小声的说道：“嫂嫂，青儿想离宫了。” 我心下一惊，知道这丫头，定然是想去七哥。 “青儿，你这个时候离宫了，嫂嫂怎么办？”我只能以自己为借口，留住她。 她若是去了，指不定会惹出点什么麻烦来。 “嫂嫂？”青儿不解的看向我。 “你知道的，太后和德妃，一直视我为眼中钉，如今你师兄再不在宫中，我怕她们会对我和安儿不利。”我只能用自己的安危留住她了。 我知道这丫头善良，我都这样说了，她定然不会拒绝。 “那……那青儿不走了……”青儿垂在头，有些神伤。 “青儿，你觉得，你师兄是坏人吗？”我终是不忍，不想见她太难过。 “在青儿心里，师兄一直都是大好人。”青儿不曾犹豫，很爽快的回道。 “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相信嫂嫂，你师兄定然会悬崖勒马，不会残害手足的。”我看着她，淡淡的笑。 “恩，我信师兄。”青儿重重的点头，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情谊，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件事情，就否定了一个人呢！ 看这丫头总算是放宽了心，我才稍稍安了心。 只是，这宫中以后的日子，只怕没有那么好过了。 若不是前些日子，龙轩烨故意与德妃走的近，冷落我，太后和德妃早就迫不及待的动手除掉我了。 现如今，龙轩烨不在宫中，想必她们一定会把握住机会，永绝后患的。 但，动我，需要理由。 不知道她们会用怎样的理由除掉我呢！ 我毕竟是小皇子的母妃，兹事体大，无缘无故的除掉我，会让太后和德妃失了威信。 而且，我还是个失宠的妃子，为了我，赔上名声，根本就不值得。 她们的心思，我猜不到，索性也不去猜，兵来将挡，就好。 龙轩烨离宫的第三日，忽然传出了柳蓉蓉有孕的消息，我并知道，她们终是按耐不住了。 龙轩烨不可能真的宠幸柳蓉蓉，让她有孕。 是以，她的身孕，必定是假的。 她此刻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利用这个孩子除掉我，二是为了得皇子，坐稳皇后的位置。 但，她此刻正得宠，龙轩烨又正值壮年，她应该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为自己生了后患。 是以，我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她搞个假小产，来冤枉我。 第166章 只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宫中始终风平浪静。 不管是太后，还是德妃，都不曾来找过一点的麻烦。 就连青儿，都看出了问题。 “嫂嫂，你说太后和那个坏女人，怎么那么安静？难道是因为怀孕了，所以良心发现了？”青儿疑惑的问正在刺绣的我。 我一走神，针尖扎进指尖，立刻冒出了血珠来。 “嫂嫂，没事吧！”青儿歉疚的看向我，“青儿不该打扰你的” “没事”我放下手里的活，拿过丝帕，擦掉指尖的血迹。 而青儿之前的疑问，也是我心中的疑问。 我并不想将德妃和太后想的太坏，但，只要龙轩烨在一天，她们对我，永远都不可能宽容。 虽然，龙轩烨明显的冷落了我，但宫里谁不知道，我几起几落，终是龙轩烨心尖上的人。 太后和德妃，又怎么会不在意我这个后患呢！ 是以，在得知德妃怀孕的时候，我立刻以为，她是想利用这个孩子害我。 “嫂嫂，你说这两个女人，会不会在计划什么更坏的事情？”青儿和我一样，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两个女人会是好人。 “也许，德妃真的想为她腹中的孩子积积德呢！”我笑着拍怕青儿的手，安慰道。 如果，德妃真的怀孕了，这个可能不是不能有，毕竟母亲对孩子的爱，都是无限大的。 但，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有怀孕，根本不需要积德，又怎么会突然间变好呢！ 难道，她真的准备母凭子贵？ 怎么想，我都始终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要是真的怀孕了，就更要害你和安儿了，嫂嫂可别忘记了，安儿才是皇长子。”青儿见我不急，反倒是急了起来。 “那青儿帮嫂嫂保护好安儿，不就完了。”我回的漫不经心，好似极为不在意，不过是不想青儿太过担忧。 她尽管也是个聪颖的女子，但性子毕竟太过的单纯，我不想她卷进来，看着这宫中有多肮脏。 不过，这件事情，我必须要查查。 …… 是夜，我趁着青儿和安儿都睡下了，走到院子，有节奏的拍了三下手。 一个夜行衣的暗卫，立刻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娘娘，有何吩咐。”暗卫跪在地上，恭敬的询问。 “派人去监视太后和德妃，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回报给本宫。”我压低声音吩咐道。 “是，娘娘。”暗卫领命，飞身而起。 龙轩烨这些暗卫，只听主子的命令，且不管命令是什么。 龙轩烨走之前，让他们听我的吩咐，保护我。 是以，即便我让他们查的是太后和德妃，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我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清冷的月空，彻底没有了睡意。 龙轩烨，你还好吗？还要多久，你才会来接我们母子离开。 你放心吧！无论如何，绾绾都会帮你守住宫里，不让你的母亲有事的。 龙轩烨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极为他母亲的。 毕竟，从小到大，就没有人疼爱过他，过了这么些年孤苦的日子，又怎么会不渴望亲情呢！ 待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带着她一起离开的。 留在宫中，只能丧命…… 可有的时候，人的想象，总是要比现实来的美好。 你以为，你计划好了一切，只等着幸福来临时，却会突然发现，事情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龙轩烨的暗卫办事效率极高，在第三天夜里，就带回了一个极为让我震惊的消息。 “娘娘，属下查到，太后和德妃娘娘，派了人去刺杀皇上，想让皇上有去无回。”跪在地上的暗卫，面无表情的禀报道。 我脚步不稳的后退几步，险些跌倒。 怎么会这样？太后不是龙轩烨的生母吗？ 为何她要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知不知道太后为何要刺杀皇上？”我颤着声，问道。 “属下不知，只听太后与德妃娘娘说，趁着乱，一定要将鍙国江山掌握在自己手中。”黑衣暗卫依旧回答的极为淡定。 “你继续派人监视太后和德妃，有什么消息，立刻来回报。”我挥退他后，大口大口的喘息，怎么都无法从他的话中回神。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 觉得龙轩烨不听话了，所以便想扶着一个小皇帝上台，自己垂帘听政？ 那她害死龙轩烨以后，第二个目标，岂不是安儿？ 我怎么都没有办法理解，她杀死亲生儿子和孙子后，扶一个外人上位，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为了独揽大权？一个才入宫没有多久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大的野心？ 不，绝对不可能，太后的地位再高，她不可能为这个，害死自己的儿子，将皇位给了外姓人。 除非，柳蓉蓉才是她最亲的人，龙轩烨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一切才能解释通。 我越想，便越觉得可怕。 但，却已经猜到了答案。 太后与龙轩烨，定然不是母子。 心，犹如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无法喘息。 龙轩烨若是知道这样的消息，他一定会很痛苦吧！ 他以为，他终于有了亲人。 结果，那不过是虚假的镜花水月…… 这一切，太残忍了。 这一夜，我睡不着，也不敢睡，生怕错过了暗卫的回报，让龙轩烨陷入什么危险。 明明知道，暗卫刚刚回报过，不可能那么快再有消息回来，我还是执着的在院子里，坐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夜里，暗卫也没有再带来，任何的消息。 我知道，我不能轻举妄动，太后与柳蓉蓉在宫中，必然有同党，要不然，她也不敢策划出这样的事情来。 龙轩烨一生聪明睿智，碰上了渴望多年的亲情，终是失了理智，忘记了冷静。 不管多聪明，沉稳的人，一旦拿出了真心，动了情，便等于有了致命的弱点。 现如今，他不在宫中，我一定要趁着他回来之前，解决掉这件事情。 待，我安排好了一切，便将安儿交给了秋儿，交代她，千万不要出园。 然后，带着青儿，去见德妃。 不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吗？那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愿。 孩子都没有了，我看你们拿什么来谋朝串位。 和我猜测的一样，我去的时候，柳蓉蓉以养胎为由，拒绝了见我。 “嫂嫂，你来看这个坏女人做什么？”青儿不解的看着我，埋怨道。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我浅淡的勾唇，示意她稍安勿躁，不顾那小俾的阻拦，直接闯了进去。 “娘娘，你不能进去。”小俾变了脸色，厉声呵斥着我。 “大胆，这是你和主子说话的态度吗？”青儿震怒，一把推开那小婢。 青儿有武功的底子，再加之用了力，那小婢不必推到在地，就怪了。 “我看你们谁再敢动我嫂嫂一下”青儿杏目圆瞪，吓得那帮仗势欺人的奴婢，真的不敢上前了。 我也不急着进门，门前乱成了这样，我不信柳蓉蓉还做得住。 片刻，柳蓉蓉就已经一身怒气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臣妾见过德妃娘娘”我笑着给她行礼。 “赫连绾绾，你想做什么？”柳蓉蓉狠狠地瞪向我，用眼神警告我，我若是不给她一个说法，她就收拾我。 “臣妾听说德妃娘娘有了身孕，便来看看娘娘，谁知道不甚与德妃娘娘的婢女发生了争执，影响娘娘休息。”我回的有理有据，看她能奈我何。 她的奴婢再得宠，也是奴婢。 “既然如此，绾妃就进来坐坐吧！”德妃深吸一口气，强忍下怒气。 “谢娘娘”我客气的弯身行礼，柳蓉蓉却高傲得，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便走，不禁让我在心中嘲讽她的得意忘形。 我缓缓直起身子，刚要跟上去，脚下一个不稳，便摔了下去，撞在了柳蓉蓉的背上。 “啊……”柳蓉蓉一声尖叫，摔倒在地，被我压在了下边。 “啊……血……”一时间，惊恐的尖叫声四起。 “血？怎么会出血？”柳蓉蓉迷茫的呢喃。 她当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因为是我压碎了袖子里的血包，才会一地的血。 我想过很多办法，让柳蓉蓉承认自己没有怀孕。 但是，一旦这么做，便会打草惊蛇。 是以，我想到这个办法，让柳蓉蓉闭嘴。 立刻有人将我和柳蓉蓉扶起，随即，柳蓉蓉被扶进了内堂。 “嫂嫂，那女人，不会是小产了吧？”青儿白了一张脸，紧张的看着我。 “我们进去看看”我和青儿刚走到内室门口，柳蓉蓉的贴身宫女，便拦住了我们。 “让赫连绾绾进来”柳蓉蓉发寒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是，娘娘。”那宫女不敢再拦，却充满了警惕的看着我。 “青儿，你留在外边，我进去看看德妃娘娘。”我转头对青儿道。 “嫂嫂，青儿跟你进去吧！”青儿紧张的看着我，生怕我被柳蓉蓉给害了。 第167章 “没事，你在外边等我，你一个姑娘家，里边脏，不适合你。”我又安抚她一句，迅速走进屋里。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柳蓉蓉满眼恨意的盯视着我，理直气壮的质问道。 “呵，我曾派人给你下过一勾毒，可你的孩子，却好好的，一点异样都没有。”我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笑得极为淡定。 “不可能，自从本宫有孕后，所有吃食，都会检查，你根本没有机会下毒。”柳蓉蓉也算是精明之人，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信了我的话。 “吃食是经过检查，那娘娘沐浴用的水呢？也经过检查？”我顿了下，冷笑着看着她，“娘娘，你觉得我会笨到，下一种你能察觉出来的毒药吗？这世上，无色无味的毒药很多，难道娘娘不知道？” “赫连绾绾，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如果本宫真的有了身孕，你一勾毒下去，会要了一条生命。”柳蓉蓉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显然已经信了我的话。 “柳蓉蓉，我已经失去了皇上的宠爱，我不能再让我的皇儿丢掉了皇位。”我越是表现得在意皇位，她便越不会怀疑我。 毕竟，在她这种人看来，那个位置，没有人会不想要。 “既然知道本宫根本没有身孕，为何不直接揭穿本宫？”柳蓉蓉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显然仍是不甘心。 “你与太后那般亲密，皇上又不在宫中，我揭发你，太后会站在我这边吗？”我冷笑着反问。 “既然知道太后不会站在你那边，本宫现在也可以说，孩子保住了。”柳蓉蓉抬高下巴，挑衅的问道。 “娘娘，臣妾忘记告诉你了，那勾毒不只能毒掉娘娘孩子，还会一点一点的吞噬娘娘的生命。”我凑近她，压低声音，语气森寒。 我并没有骗她，的确是让暗卫在她的洗澡水里下了毒。 只是说法，前后调换了位置而已。 她若不是真的有了性命之忧，我又怎么能让她跟我配合呢！ “赫连绾绾，你不用吓唬本宫。”柳蓉蓉垂死挣扎。 “娘娘最近，可会觉得心口剧痛？”我将视线调到她的手腕上，“娘娘的手腕处，是不是出现了一条红线，正在每日变长。” “赫连绾绾，你够狠。”柳蓉蓉终于再也无法淡定，充满了恨意的眼中，蔓延着恐慌。 没有人会不怕死，特别是贪恋权贵的人，就更怕死了。 “柳蓉蓉，你放心，本宫一点都不狠，只要你肯合作，本宫保证你可以长命百岁。”我站起身，抖抖自己的衣襟，“御医快来了，本宫不希望，有人和安儿争夺皇位。” “你就不怕太后追究？”柳蓉蓉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质问道。 “太后追究下来，也是你为了陷害我，假装流产。”我笑得眯起了眼，在柳蓉蓉震惊的睁大眼睛时，我继续道：“德妃娘娘若是不想做陷害本宫的人，将你中毒的事情泄露出去，你就只能去黄泉做鬼了。” “赫连绾绾，你要言而有信，本宫按照你的意思做完后，记得给本宫解药。”柳蓉蓉无路可退，只得答应我的要挟。 “放心，皇上那么宠爱你，本宫自然不会傻到让你死掉，让皇上怀疑本宫的。”我刻意装出满眸的妒意，免得她生疑。 “赫连绾绾，你明白就好，识相就快点将解药给本宫。”柳蓉蓉再次像只战斗中的公鸡。 “娘娘将臣妾的事情办好了，解药自然就给娘娘了。”我微微一拂身，表面恭敬，“臣妾告退了” “滚”柳蓉蓉用一道厉喝，来显示她最后的怒气。 “是”我转身，满意的走出门去。 “嫂嫂，你没事吧？”青儿紧张的上下打量着我。 “没事，德妃娘娘现在有些激动，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恩”青儿点点头，与我一起离开。 一路上，小丫头几次欲言又止，直到进了梅园，才没忍住的问我，“嫂嫂，德妃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在心里抱歉，这个时候不能告诉青儿真相。 她心善，定然会怜悯柳蓉蓉失去了孩子。 “怎么会摔一下，就没有了。”青儿鼓起了腮帮子，眼神哀戚。 “是嫂嫂太不小心了”我歉意的看向她时，她的眼中却猛的闪过了一抹失望，“嫂嫂，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青儿？”我一愣，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我。 “青儿当时走在你的后边，你脚下根本没有任何的东西，你是故意撞倒德妃的，是不是？”青儿红了眼眶，眼神已是失望至极。 “青儿……”我不能解释，便只能无力的看着她。 “我原本以为，嫂嫂与宫中的其他女人是不同的。”青儿含在眼中的泪水，化成了水珠落下，哭得我的心，也跟着痛了。 “青儿，对不起，嫂嫂让你失望了。”不管我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做，我终究是耍了心机。 “我一会儿收拾包袱，这两日就回昭林山。”青儿别过脸，不肯再看我。 “青儿，谢谢你。”我忠心的道。 这丫头，明明对我已经失望至极，却还是没有立刻离开，应该是怕太后处罚了我吧！ “不必谢我，我是不希望师兄看到你出事伤心。”青儿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进了她住的偏殿。 我无力的轻叹，眼前的局面，我万般不想，却无力改变。 只希望七哥能快点顺利登机，到时候这两个女人，再想兴风作浪，怕是也不行了。 “娘娘”秋儿见我回来，抱着安儿走到我身边，担忧的看着我。 “秋儿，抱着安儿进去，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带安儿呆在里边，不许出来。”我不希望吓到我的孩子，太后很快便会来兴师问罪了。 “是，娘娘。”秋儿立刻抱着安儿进了屋里。 不到半个时辰，太后就带着后宫众妃，来兴师问罪。 “赫连绾绾，你谋害皇子，可知罪？”太后怒视着我，满眼的狠辣。 “臣妾不小心绊倒德妃娘娘，害了小皇子，臣妾知罪。”我可不会傻到认下谋害皇子的大罪。 “啪……”太后抬手便一巴掌，打了下来。 我被打得一个咧歪，却仍旧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样子。 “太后，嫂嫂不是故意的。”青儿这时候冲了出来，猛的跪在太后面前。 “青儿，你起来，你生性单纯，不要受了这个恶毒女人的蒙蔽。”太后厉喝青儿一声，也不理她起不起，对着身后的太监便吩咐了下去，“来人，将这个谋害哀家皇孙的女人杖毙。”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这太后想必是气疯了。 她风风火火的赶去看柳蓉蓉时，柳蓉蓉为了活命，定然会告诉她，是为了冤枉我，送我去死，才会假装小产。 她听到这话，还不得被柳蓉蓉的愚蠢行为气得火冒三丈。 但，事已至此，她不舍得将柳蓉蓉如何，便只能将怒气撒到我的身上，借着这件事情，要了我的命。 我答应了龙轩烨，一定会等他回来，又怎么会让太后要了我的命呢！ “太后，你不能这么做，臣妾是齐国的公主，唯一的皇裔，若是死在鍙国后宫中，齐国定然会大兵压境。”我冷冷的出声警告她，动了我，就等着天下大乱吧！ 她想要谋朝串位，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轻易树敌。 齐国不支持她，倒也罢，若是支持起了瑾王，有了理由攻打鍙国，她定然坐不稳皇太后的位置。 她既然有野心，就不是痴傻之人，定然不会傻到拿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来赌一口志气。 刚刚不过是气疯了，才会不管不顾的冲了来。 “哀家念在，你是无心之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太后忍下满腔的怒气，狠狠的道：“来人，给哀家重打绾妃二十大板。” “谢太后开恩”我知道这顿板子是躲不过了，便跪地谢恩。 “呵……”身畔的青儿冷笑一声，“看来嫂嫂根本不需要青儿保护” 我在心中轻叹，这丫头，定然恨死我了。 可是，为了不让太后生疑，我只能表现的满不在乎，伤了青儿的心。 …… 我走到内侍准备好的长凳上趴下，任由板子一下一下的落在我的身上。 咬紧下唇，我不许自己呼痛。 再多受些苦，也值得了。 柳蓉蓉的孩子没有了，太后暂时没有了谋朝串位的皇子，就定然会放弃刺杀龙轩烨，将最后的希望，都放在龙轩烨的身上。 毕竟，她的事情还没有败露，龙轩烨还会是个孝顺的儿子。 被打得迷迷糊糊间，我忽然看到一个内侍跑进来，跪在太后面前，“太后” “什么事？”太后厉喝一声，怒气显然还没有消。 “边关快马加鞭来报，皇上遇刺，驾崩了。”那内侍重重的将头磕在地面上，声音都在发颤。 “什么？”太后身子不稳的后退一步，所有希望在这一瞬间破灭。 第168章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很想勾唇而笑，却发现心痛得竟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是假的，不是吗？ …… 二十大板虽然要不了人命，却也去了我半条命。 我开始发烧，夜夜被梦魔残绕，一连十几次在梦中看到龙轩烨满身是血。 然后，一头冷汗的从梦中吓醒。 迷迷糊糊间，总是听到有人在哭。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我才算是清醒了些。 “……龙轩烨”我努力了几次，才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三个字。 “嫂嫂……”青儿握紧我的手，哭得身子发颤。 “青儿，别哭，你师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安慰青儿，还是在安慰自己。 说着说着，我竟是也落起了泪来。 我不想要这种可怕的预感，可该死的，我就是不安，就是觉得，这一切的一切，并没有龙轩烨说的那么顺利。 “嫂嫂……”青儿同情的看着我，眼中再也没有了恨意。 “青儿，太后和德妃娘娘怎么样？”我这个时候，不能失去理智，一定要帮龙轩烨和七哥看好这两个女人。 青儿愣了下，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一把甩开我的手，“你是在担心，她们不支持安儿登上皇位吗？” “青儿，不是……”我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已经认定了，我是个贪恋权势的女人，不是吗？ “你放心吧！师兄出事的消息一传来，整个皇宫就已经戒严，你的院子，更是有大批暗卫现身守着，没有人动得了你们母子。”青儿深深凝了我一眼，眼中的痛意更深了几分，“亏师兄一心为你，你竟是在他尸骨未寒之时，只想着皇位。” “青儿，我没有……”我坐起身，刚想与她解释，她却已经快步跑了出去。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追青儿姑娘？”秋儿一身白色孝服，红着眼问我。 “不用了”我此刻越是解释，她怕是越会觉得我虚伪。 等七哥回来，登上皇位，她自然会明白，我不是她心中想的那种人。 …… 又过了五日，七哥带着他的亲从，赵公公，以及龙轩烨的传位诏书，回了朝。 宣读圣旨那日，我急急的等在大殿外，只盼着七哥出来告诉我，龙轩烨哪天带我和安儿一起离开。 我努力的弯起唇角，我告诉自己，“赫连绾绾，你要笑，你的幸福日子，马上就快来了。” 大殿里，片刻的鸦雀无声后，众大臣跪地，“高呼万岁”。 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意外。 毕竟，在龙轩烨的刻意安排下，七哥的名声高涨，此刻登上皇位，已经算是实至名归了。 众大臣散去时，我已经在殿外站了一个时辰。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七哥才带着赵公公从大殿中走出。 当他看到不远处的我时，明显的愣了下。 我顾不得这么多，立刻跑上去，压低声音，神秘，又隐晦的问，“七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带着安儿离宫？” “丫头……”七哥微皱了下眉宇，有些犯难的表情，竟是让我心里“咯噔”了下。 “七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我扯住他的袍袖，紧张的问道。 “怎么会呢！”七哥尴尬的笑笑，“就是住的地方还没有准备好，要晚些时候，你和安儿才能离开。” “真的没事？”我颤着声问七哥，却又觉得不放心，便转首问赵公公，“公公，再过些时日，我和安儿真的可以离开吗？” “娘娘，放宽心，一定会的。”赵公公微垂头，恭敬的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轻喃两声，对七哥笑笑，“那我先回去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安儿。” “恩，晚些时候，七哥再过去看你。”七哥定定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好”我应了一声，慌忙转身，快步离去。 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的落下。 龙轩烨明明知道我心急离宫，又怎么会无辜拖延呢！ 就算是在为我和安儿置办居所，他也会带回些什么，以求我安心。 而且，刚刚七哥的眼神闪烁，语气犹豫，明显是在说谎。 我知道，他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我心里就算是再清明，我依旧不敢逼问七哥。 我好害怕，被我猜中，他真的出了事。 龙轩烨，你怎么可以出事，你若是有事，我和安儿怎么办？ 你答应的事情，怎么能不算数？ 不，不会有事的，赫连绾绾，你不许胡思乱想，不许诅咒他。 龙轩烨答应我的事，怎么会不算呢！ 他不会，一定不会…… 我一遍一遍的安慰着自己，竟是真的将那些猜测都给掩盖住了。 …… 傍晚，七哥来的时候，满脸的疲惫。 “七哥”我小心谨慎的看着七哥，生怕他下一妙，他就告诉我个坏消息。 “绾绾，太后那现在有了异动，想要支持老九即位。”七哥揉揉眉心，定定的看着我。 我明白七哥的意思，龙轩烨传位给他，帮他坐稳江山，他感激，便不忍动太后。 可是，这太后不识相，非要支持他人，与七哥为敌。 现如今，龙轩烨不在，他只好来问我的意思。 而他的话，让我刚刚努力掩盖过去的怀疑再次翻涌而出。 若是龙轩烨平安，这么大的事情，七哥定然会联系龙轩烨，而不是问我的意见。 就算我和龙轩烨是夫妻，但事关他的母亲，又怎么是我能代替呢！ 我努力压下心口的疑问，不让自己问出口。 我怕，真的很怕那个答案会让我的世界，瞬间崩塌。 “七哥，可不可以让我见见太后和德妃。”我极为震惊的问。 “丫头，你见她们做什么？”七哥打量着我，甚为不放心的问道。 “毕竟，她是龙轩烨的生母。”我不想将龙轩烨的伤口暴露在别人面前，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你想去，便去吧！”七哥深深凝视我一眼，显然不是很信我的话。 但，至少他相信，我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 …… 第二日，我便先去见了柳蓉蓉。 她一见我进门，便立刻扑了过来，抓紧我的双臂，急切的问道：“赫连绾绾，解药呢？” 我也不推开她，只是死死的盯着她，寒声质问：“柳蓉蓉，龙轩烨到底是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她眸光微闪烁，“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我冷笑着反问，大力推开她，“不明白的话，你就在这等死吧！” “赫连绾绾，你不能言而无信，你说过，只要我帮你骗了太后，你就给我解药的。”柳蓉蓉连忙拉住我，怕我离开。 “我就言而无信了，又能怎么样？去找太后惩治我吗？她怕是也自身都难保了吧！”我眯起眼，紧紧的盯着她的慌乱，恨得咬紧了牙关。 她们怎么可以用亲情来利用龙轩烨呢！ 一个从小渴望亲情的人，总算盼来了生母，到头来竟是一场骗局，她们何其残忍？ “赫连绾绾，是不是我将事实告诉你，你就给我解药？”柳蓉蓉紧张的看着我，生怕我又反悔。 “是”我不曾犹豫，回的肯定。 “龙轩烨根本不是皇室血统……”柳蓉蓉说了一句，便顿下来，查看我的神色。 “然后呢？”我面不改色。 “你早就知道？”柳蓉蓉不敢置信的瞠圆了眸子。 “继续说”我不回答她的鬼问题，继续面不改色的问道。 “太后当年，产下一个女婴，怕地位不保，便换走了柳家的男婴。”柳蓉蓉的呼吸变重，很是紧张。 “太后怎么会认识柳家？”我明明记得，柳家一直与太后没有什么关联。 “爹爹以前是在太后娘家里的护院教头，与太后之间有过一段情。早在生产前夕，太后不放心，怕是个女婴，便让那时候已经在太后举荐下，从了军的爹爹找个男婴备选。谁知道，娘亲正好产下了一个男婴。”柳蓉蓉小心看向我，留意我有没有认真在听。 “那你岂不就是皇家的公主了？”我嗤笑着，睨视着她，“柳蓉蓉，你要知道，你若是说了假话，我是不会大发慈悲，给你解药的。” “你既然知道，何必还挖苦人。”柳蓉蓉以为我什么都知道，不禁一阵的恼怒。 “对，没错，我就喜欢挖苦你。”我笑着承认她的指责，“怎么样，你是想被我挖苦，还是选择毒发身亡呢？” “好，我说。赫连绾绾，等我说完了，你最好信守诺言，把解药给我。”柳蓉蓉狠狠瞪我一眼，继续道：“其实，我娘生下的，也是个女婴。” “那个女婴，就是你吧！”不必再说，我也能猜到这事情的全部经过了。 第169章 “没错，就是我。”柳蓉蓉幽怨的瞪我一眼，“爹爹杀了给娘接生的稳婆，亲自去很远的村子里，买下了一个男婴，就等着太后生下女儿，好让这个孩子进宫。” 偷龙转凤之后，柳家的女儿，还是柳家的女儿，可见那个真的公主，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下，便不能理解，为什么真假太后，都极为疼爱柳蓉蓉了。 太后多年不与柳家来往，就是为了不让人生疑，好让自己的女儿，成功的登上皇后的宝座，叫自己一声“母后”。 如果，她知道，她一直护着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女儿，不知道会不会抓狂。 “那真的公主呢？”我忍不住，为这个可怜的生命，问了一句。 “说是闷死后，被下人丢到了乱坟岗。”柳蓉蓉回的一知半解，看样子，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娘，是如何入宫的？”龙轩烨既然有心让位，就断然不可能让假太后入宫。 “你因为真的太后，真的是春儿那丫头毒死的吗？她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柳蓉蓉为了气我，竟是一时间得意忘形了起来。 “这么说，是你们设计毒死了真太后？”我满不在乎的问道。 “你不在乎你的丫头吗？”柳蓉蓉见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不禁不解的问道。 “她还活着”我笃定的回她。 从我真的信了龙轩烨那日开始，我就坚信，春儿一定还活着。 龙轩烨当年能放过墨非，他也定然不会毒死春儿。 “什么？她还活着？”柳蓉蓉开始慌乱了起来，“不可能，龙轩烨一直深信，我娘就是他的亲娘。” “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是用了什么办法，骗龙轩烨相信的？”心口闷闷的痛着，却还是坚持着问她。 “这就要感谢，死去的真太后了。”柳蓉蓉鄙夷的笑笑，似在笑她的蠢，“她为了让我登上后位，居然与龙轩烨摊牌，说他根本不是皇室血统，若是不册封她的女儿为后，她就将他拉下皇位。又将我娘抓进宫，威胁他。而我娘这个时候，为了表现得不连累他，假装自杀。你说，这样伟大的母爱，他怎么能再怀疑？” “呵，你们真卑鄙，卑鄙到骗了他后，还妄图想要他的命。”我抬起手，狠狠的给了柳蓉蓉一巴掌，却仍是解不了我心头之恨。 柳蓉蓉被我打得一个咧歪，站稳后，便想还手。 我擒住她的手腕，狠狠的甩开，“想打我，你不配。” “赫连绾绾，解药。”柳蓉蓉伸出手，竟是还妄图与我要解药。 “你认为，我会救你这个妄图要杀龙轩烨的女人吗？”我好笑的看着她，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无知。 “赫连绾绾，我杀了你。”柳蓉蓉红了眼，猛的扑向我。 只是，她还没有靠近，便已经被跳出来的暗卫，一脚踢飞。 “嘭”的一声巨响，她的身子撞在柜子上，再重重的落地。 “呕”一口鲜血涌出，她已是奄奄一息。 “赫连绾绾，你爱他，又能怎么样，他到死，爱的人都是我。”柳蓉蓉为了保住最后的尊严，便对我嘲讽道。 “柳蓉蓉，我想你到死的那一天，都不会明白，什么是爱。”我怜悯的看她一眼，对一旁的暗卫吩咐道：“看住她，不许她自杀，我要让她毒发身亡，全身溃烂而死。” 这一辈子，除了一刀解决了墨晴以外，我再也没有这么狠过。 我是真的恨死了这对母女，她们欺骗了龙轩烨之后，居然还想要他的命，她们怎么可以如此的没有人性。 还有那个刚出生的小公主，他们竟是也下得了手。 只是，才走出没多远，我便猛的收住了脚步。 我为什么会这么恨？单单是因为她们骗了龙轩烨吗？ 也许，我更恨，是她们害死了龙轩烨…… 不，龙轩烨不会死，不会的…… 从柳蓉蓉这出来，我便去了德惠宫。 太后见到我的时候，第一个表情，竟是堆砌了满脸的笑容。 是想借着我和七哥的交情，让她翻身吗？ “绾绾，你来看母后啊？”她想上前来我的手，我却向旁边躲了下，直接躲开她。 她真让我鄙夷，真太后，也曾落难过，但与她的气节，可真是天差地别。 “我是来告诉你，你的亲生女儿，被我下了毒，她很快就会全身溃烂而死了。”我眼中泛着寒意，恶狠狠的盯视着她。 她眸光闪了闪，震惊过后，继续笑得自然，“绾绾，你是不是糊涂了，哀家只有一个皇儿，哪里有女儿啊？” “既然这样，那柳蓉蓉的死活，也就与你无关了。”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绾绾，你把蓉儿怎么了？”她终是急了，追上我，扯住我的衣袖，逼问道。 “滚”我甩开她的脏手，狠声警告她，“你没有资格叫我绾绾” 对，谁都没有资格，这个名字，我答应过那个男人，只准他叫。 “臭丫头，你有能耐，就冲着哀家来，不要动蓉蓉，她可是皇家的血脉。”假太后为了保住女儿的命，还在拼命的扯谎。 “公主不是已经被你们柳家闷死，扔到乱葬岗去了吗？”我唇角泛起刀子般的冷笑，嘲讽着反问。 “你都知道了？”太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这才明白，自己大势已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轻扯一下唇角，嘲讽依旧，人却已经转身。 “绾妃娘娘，求您放过蓉儿吧！她是无辜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她从身后扑上来，抱住我的大腿，哭喊着求我。 我一脚踹开她，激动的大喊声，带着颤抖，“你找人刺杀龙轩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把你当亲娘，他也是无辜的？” “绾妃娘娘，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给皇上抵命，你放了蓉儿。”假太后猛的起身，在我没有想到的情况下，便向大殿里的柱子撞了去。 “嘭”的一声，她的额头立刻渗出了大片的血迹来，人已经软了下去。 我想过让她死，却没有想到，这一切竟是发生如此让我猝不及防。 正在我怔愣之际，身子已经被人拽了过去，随即一巴掌便落在了我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的力气很大，直接将我打得摔倒在了地上。 我惊恐的抬头看去，便见青儿正满眼失望的盯视着我。 “赫连绾绾，你怎么可以变得如此恶毒？你真让我……”青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快步走过来的七哥，一巴掌便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住口，你没有资格教训她。”七哥呵斥她一声，便伸手来扶我。 青儿捂住红了一片的脸颊，含泪怒视着七哥，“龙轩瑾，你是非不分，助纣为虐。” “玄青，别以为你爹逼朕娶你，你就是朕的什么人了。”七哥鄙夷的看她一眼，便想扶着我离开。 我挣开七哥扶着我的手，一个人，向外走了去。 也许，青儿说的对，我的确变得很恶毒。 恶毒到，想要折磨死柳蓉蓉。 柳蓉蓉就算是罪大恶极，我也不该让她全身溃烂而死，那么残忍。 我只知道，在我心里认定龙轩烨已经不在了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毁了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有节奏的拍拍手，招来龙轩烨留给我的暗卫。 “将解药给柳蓉蓉吧！”我无力的吩咐道。 第170章 “是，娘娘。”暗卫刚要领命离开，我便又立刻道：“以后叫我夫人吧！我再也不是这宫里的娘娘了。” “是，夫人。”暗卫眉宇微皱，看了我一眼，这才离开。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到我身边的暗卫，也会有表情。 我知道，我若是派他们出去查龙轩烨的事情，定然会查到。 但，我还是放弃了。 我只想抱着心里那最后一丝希望，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即便，事实就在眼前，我还是不信，他会死…… 如果，确定他已经死了，七哥也不会一直瞒着我的。 他现在瞒着我，就说明，还有一线希望…… …… 皇帝驾崩，定然要大肆操办。 而安儿是龙轩烨唯一的皇子，本必须要参加葬礼。 我却说什么，都不答应宫人给安儿披麻戴孝。 后来，宫人拗不过我，只得请来七哥。 “丫头，这只是个过场。”七哥试着走近我，我去抱着安儿后退一步，不让他靠近。 “既然只是过场，那就说小皇子身子不适，不便参加。”我不让步，绝不让步。 龙轩烨既然还活着，我就不能让安儿披麻戴孝的诅咒他。 “算了，既然你坚持，就这么办吧！”七哥轻叹了一口气，果真没有难为我。 “七哥，谢谢你。”我知道，我此举很任性。 “只要你能开心点便好”七哥深深的凝视我一眼，才又道：“我还要带着百官祭天，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我看着七哥离开的背影，忽然着急了起来，对着他的背影，颤着声，终是忍不住的问他，“七哥，他真的会回来接我们母子吗？” 七哥身影微顿，没有转身，只回答了我一个“会”字，便快步走出了梅宫。 我一直看着他背影消失的那一处笑，“安儿，你听到了吗？” 我调转视线，看向儿子，颤着声，一遍一遍的轻喃，“你爹爹一定会回来接我们的……你爹爹一定会回来的……” “爹爹……”安儿眨着纯净的大眼睛，看着我，小手抹着我脸颊上的泪水。 …… 斗转星移，在我自欺欺人的煎熬中，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而龙轩烨，依旧没有一点的消息。 七哥前半个月，几乎每日都会来看我和安儿。 直到那一日，我对他说，“七哥，不要再来了，绾绾不想被人说闲话。” “好”七哥只回了一个字，便真的不再来。 但是，我和安儿的吃食用度，却不曾被怠慢过一分。 我不再提离宫，也不再走出梅园一步，将自己彻底困在了这个地方。 夜深人静之时，我时常自己一个人念叨，“龙轩烨，你一定要记得，你答应过绾绾，会陪绾绾一起看第一场雪。” 可是，再也没有那道熟悉的声音回答我。 我等了一夜，又一夜，终究还是没能等来他。 安儿已经会说很多话了，牙牙学语的样子，我看了总是落泪。 这孩子，真的越来越像龙轩烨了。 龙轩烨，你不想听安儿叫你一声爹爹吗？ “丫头，陪七哥喝一杯吧！”七哥不知道几时，站在了我的身后。 “好”我走到石桌边坐下，赵公公立刻命人备上了酒菜。 “七哥，我敬你一杯，算是补偿，我没有去参加庆祝你登基的酒宴。”我举起杯，主动敬酒。 “好，干。”七哥举杯，一昂而下。 “七哥，这第二杯，祝你和青儿百年好合。”我又倒了一杯，举起。 尽管，玄师父觉得青儿是人中之凤，她还是没能登上皇后的宝座。 玄师父就算在武林中，名望再高，也终究是一介武夫，他的女儿，又怎么能做皇后呢！ 而且，新皇登基，需要用后宫来平衡前朝的势力，这后为的人选自然要慎重，再慎重了。 后来，七哥告诉我，他之所以会知道龙轩烨的身世，就是玄师父告诉他的。 “没想到，就连他的师父，都出卖了他。”我举起的杯子，落了下去，心里一阵的泛疼。 “玄师父没有出卖皇兄”七哥摇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一开始，我也以为玄师父是为了让青儿做我的妃子，才出卖了皇兄。 直到我在边关见到皇兄，他将传位诏书给我的时候，他才告诉我，是他让玄师父，将他身世的秘密告诉我，想让我早做准备。 他说，他告诉我，就是怕我误会了玄师父的为人。” “我真该死，怎么能误会他的师父。”我低骂自己一声，再次举起酒杯，对着七哥重复道：“七哥，祝你和青儿百年好合。” “丫头，我纳青儿为妃，完全是为了兑现给玄师父的承诺。”七哥没有举杯，而是定定的看着我，眼神极为认真。 “七哥，你应该知道，青儿对你，是真的。”我再次落下酒杯，明知道爱情这种事情，再劝也没有用，却还是忍不住的劝了。 “她从决定做我的妃子开始，就知道我的心里没有她。”七哥的眼中毫无歉疚，甚至有些冷酷。 其实，我早就知道，七哥这样的男子，不过是表面看似温柔，内里是和龙轩烨一样的冷酷无情。 “七哥，一辈子，能遇上一个愿意为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女子不容易，你该好好的珍惜她，不要等失去了，再后悔。” 七哥，找个女人，来好好的爱你吧！ 这样，绾绾才能走得安心。 尽管，这梅园里，有我最珍贵的回忆，我亦不能永远的住在这里。 七哥很快便会大婚了，龙轩烨的妃子，自然都要迁到偏僻的院落去。 而我，按规矩，七哥应该赐给我和安儿一座府邸，搬到宫外去。 只是，无论如何，我继续住在梅园中，都是不合规矩的。 我知道，只要我喜欢，我在这里住一辈子，都可以。 但，我却不想被别人说闲话，再次成为这宫中女人的敌对人物。 “丫头，我也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甚至是皇位。”七哥忽然覆上我的手，语气极为郑重。 “七哥，你喝醉了。”我连忙抽出手，冷冷的提醒他。 我是有夫之妇，他怎可生了这样的念头。 “丫头，你知道我没有。”七哥今夜竟是出奇的执着。 “七哥，夜深了，请回吧！”我站起身，向殿门走去，不想再与他纠缠。 我总觉得，再说下去，他定然会说出，我最不想听的话。 “丫头”七哥快步追上我，从我身后，圈住我的腰，“丫头，给七哥一次机会，让七哥照顾你和安儿，好不好？” “七哥，别让我恨你，放手。”我压低的声音，不想惊动宫人，传出闲话。 七哥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将我圈得更紧了些，如困兽般，在我耳边低吼，“丫头，皇兄回不来了。” “嗡”的一声，我只觉得脑子被瞬间炸开，一片空白，只知道喃喃的道：“不会的，他是假死退位，然后再带着我和安儿去隐居……” “没错，他是这般计划的。可是，回来的途中，我们遇到了两路人马的伏击。一路是假太后的，一路便是墨非。最后，墨非疯了一般的抱着他，滚下万丈悬崖，同归于尽了。”七哥低哑的声音，犹如许多尖刺扎入我的心里，不见血，却疼得窒了息。 “不可能……”我木然的轻喃，泪水从失神的眼中成串的滚落。 我不信，我不信…… 龙轩烨，你回来，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你怎么可以…… 第171章 七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将我裹在他的怀中，却仍是止不住我全身的颤抖。 “七哥，是不是快下雪了？”我问得极为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不是我的声音。 七哥的身子明显怔愣了一下，沉默了会儿，才轻声回我，“是，再有一个月，就会下雪了。” “那就好”我安心的轻叹，下雪的时候，龙轩烨就会回来了。 龙轩烨，我说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绾绾再也不会怀疑你了，再也不会…… 你说，你会回来陪我看第一场雪，我就信…… 用力掰开他揽在我腰间的手，我一步一步，脚步极其平稳的走进大殿。 我要将自己照顾的好好的，他回来看了我，才不会心疼。 “丫头”七哥从身后，扣住我的手腕，“丫头，七哥可以陪你看人生的每一场雪。” “七哥”我缓缓转头，平静的看着他，“从龙轩烨住进我心里的那天开始，这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可他死了，他回不来了。”七哥似终于崩溃，提高声音，对着我大声嘶吼。 “住口” “啪” 声落，巴掌落…… 我不敢自信的看着自己仍在颤抖的手掌，我竟然打了七哥。 “丫头，你醒醒，好不好？”七哥扣住我的肩膀，大力的摇晃着我的身子，那一巴掌似乎让他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我很清醒，我很清醒……”我的声音越加的小，坚持在慢慢的涣散。 “丫头，就算你不肯接受七哥，七哥也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七哥的神色极为痛苦，眼角尽是挂上了点点晶莹，“丫头，皇兄回不来了，我派了大批的人去崖底找，却只找到了染血的衣衫和一些骨骸。” “啊……”我心底里那最后一点的侥幸，终是被撕裂，挺直的身子，无力的软了下去，“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龙轩烨从小孤苦，失去所有亲人，如今又要他死无全尸，老天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丫头，人总要面对现实，不能自欺欺人一辈子。”七哥抱着我，一起滑坐在地上。 “他若是不在了，我和安儿要怎么办？”再残忍，再不想面对，终是抵不过事实的残忍。 我的梦碎了，在这一夜，彻底幻灭成灰。 “丫头，让七哥照顾你们吧！”七哥将我的头按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旧话重提。 他的胸膛很暖，从很久很久以前，我靠在上边的时候，就极有安全感。 可是，再暖，终究不是那个我想要靠一辈子的胸膛。 爱就是爱，不会因为生死离别而改变。 不爱就是不爱，不会因为感激或是需要，而爱上。 “七哥，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你要个没心的人，作甚？”我昂起头，看着他，痴痴的笑。 咸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口中，我第一次品尝到了绝望的味道。 “丫头，你就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七哥爱的那个暖儿。”七哥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我脸颊上的泪，却无法安抚我心里的伤。 如果没有安儿，我早就追随龙轩烨去了。 拖着一副失了灵魂的躯壳活下来，不过是想把我和龙轩烨骨血的延续养育成人…… “七哥，你知道的，绾绾这一生，除了那人，谁也不会再爱。”我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坚定，是说给七哥听，亦是我给龙轩烨的承诺。 不管他是生，是死，这一生，除了他，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生死不变…… 七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将我裹在他的怀中，却仍是止不住我全身的颤抖。 “七哥，是不是快下雪了？”我问得极为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不是我的声音。 七哥的身子明显怔愣了一下，沉默了会儿，才轻声回我，“是，再有一个月，就会下雪了。” “那就好”我安心的轻叹，下雪的时候，龙轩烨就会回来了。 龙轩烨，我说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绾绾再也不会怀疑你了，再也不会…… 你说，你会回来陪我看第一场雪，我就信…… 用力掰开他揽在我腰间的手，我一步一步，脚步极其平稳的走进大殿。 我要将自己照顾的好好的，他回来看了我，才不会心疼。 “丫头”七哥从身后，扣住我的手腕，“丫头，七哥可以陪你看人生的每一场雪。” “七哥”我缓缓转头，平静的看着他，“从龙轩烨住进我心里的那天开始，这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可他死了，他回不来了。”七哥似终于崩溃，提高声音，对着我大声嘶吼。 “住口” “啪” 声落，巴掌落…… 我不敢自信的看着自己仍在颤抖的手掌，我竟然打了七哥。 “丫头，你醒醒，好不好？”七哥扣住我的肩膀，大力的摇晃着我的身子，那一巴掌似乎让他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我很清醒，我很清醒……”我的声音越加的小，坚持在慢慢的涣散。 “丫头，就算你不肯接受七哥，七哥也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七哥的神色极为痛苦，眼角尽是挂上了点点晶莹，“丫头，皇兄回不来了，我派了大批的人去崖底找，却只找到了染血的衣衫和一些骨骸。” “啊……”我心底里那最后一点的侥幸，终是被撕裂，挺直的身子，无力的软了下去，“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龙轩烨从小孤苦，失去所有亲人，如今又要他死无全尸，老天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丫头，人总要面对现实，不能自欺欺人一辈子。”七哥抱着我，一起滑坐在地上。 “他若是不在了，我和安儿要怎么办？”再残忍，再不想面对，终是抵不过事实的残忍。 我的梦碎了，在这一夜，彻底幻灭成灰。 “丫头，让七哥照顾你们吧！”七哥将我的头按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旧话重提。 他的胸膛很暖，从很久很久以前，我靠在上边的时候，就极有安全感。 可是，再暖，终究不是那个我想要靠一辈子的胸膛。 爱就是爱，不会因为生死离别而改变。 不爱就是不爱，不会因为感激或是需要，而爱上。 “七哥，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你要个没心的人，作甚？”我昂起头，看着他，痴痴的笑。 咸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口中，我第一次品尝到了绝望的味道。 “丫头，你就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七哥爱的那个暖儿。”七哥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我脸颊上的泪，却无法安抚我心里的伤。 如果没有安儿，我早就追随龙轩烨去了。 拖着一副失了灵魂的躯壳活下来，不过是想把我和龙轩烨骨血的延续养育成人…… “七哥，你知道的，绾绾这一生，除了那人，谁也不会再爱。”我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坚定，是说给七哥听，亦是我给龙轩烨的承诺。 不管他是生，是死，这一生，除了他，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生死不变…… “丫头，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让七哥陪着你，一起走出痛苦，好不好？”七哥紧紧的盯着我，自己明明也不安，明明也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为了心里的那点念想，在坚持。 真的不累吗？ 我手撑着地面，一个人站起，向里走去，将一室的清冷留给七哥，将沉默化成戾气，穿透他，作为最后的拒绝。 七哥，你是我最敬重的七哥，我怎么能利用你的感情。 第172章 七哥册封了很多妃子，却独独留下了皇后之位。 我明白他的心思，即便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皇后之位会给我，我也知道，他是那种，要么不给。既然给了，就会给你最好的。 这就是我的七哥，好的让我惭愧。 不管我要什么，他都能给，而他唯一想的，我却给不起。 他还会经常来看我，却已经绝口不提要与我在一起的话了。 而我，只等着第一场雪后，便离开皇宫，带着安儿去隐居。 我的心情很矛盾，一面希望这场雪下得快一点，我也好快一点逃离这让我窘迫的地方。 但，一面却也希望，这场雪，最好永远都不要下，我怕，我真的怕，龙轩烨真的不能回来陪我看雪。 他的死，明明已经是事实，可我还是没有学会面对。 其实，这世上，不愿意面对事实的人，又何止我一个人呢！ 七哥，青儿，不都在执着的，不肯面对现实吗？ 我衷心的希望，七哥可以回头看一眼，收获青儿对他的爱。 那日之后，青儿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我想，我在她心里，再也不是那个善良的嫂嫂了。 我没有刻意的去找她解释，或许是因为我清楚，排斥我的，不过是她的心，而不是因为我做过什么。 龙轩烨离开了，我们之间便横上了她最爱的男人。 她很善良，她不想害我，却在心里不自觉的建起了防线，将我摒弃在了心门之外。 我心里虽然痛，却也释然了。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一边面对我，一边心里发痛。 “主子”一道发颤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勾起唇角，笑着转身，看向来人，“春儿” 我就知道，她会回来，龙轩烨不会杀她。 龙轩烨不管对别人多无情，对我，却终是不舍。 是以，只要是我在意的，他都会为我保留。 “主子……”春儿怯懦的站在那里，似不敢上前。 “春儿，主子好想念你。”我对着她张开怀抱，用行动告诉她，我真的已经相信了她。 其实，有些情感，我们只要多给一些信任，便会少走很多弯路。 就如我和春儿，一开始，我便不该怀疑她。 她曾为了我，连命都能不要，就算是一时失足，与龙轩烨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也不会亲口来告诉我，往我心口上撒一把盐。 “主子”春儿快步奔了过来，扑进我的怀中。 “春儿，是主子不好，让你吃苦了。”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声音里参杂着丝丝痛楚。 “不，主子，不是你的错。”主子使劲摇了摇头，从我怀中站直身子，“是春儿害主子难过了” “春儿，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好姐妹，主子真的比谁都幸运。”我拉着她的手，走到石凳边坐下，昂头看看天色，“春儿，快下雪了。” 快下雪了，春儿也回来了。 看来，我真的该离开了。 “主子，你不问问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春儿红了眼眶，满眼痛色的看着我。 “不用问，我信你。”我捏着丝帕，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不，就算主子信，春儿也要将事情，与主子交代清楚，要不然春儿这辈子都会遗憾的。”春儿执拗的想要还自己一个清白，我又怎么可能会阻止呢！ “好，你说吧！”我静静的与她对视着，等待着，她交代清楚那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子离开后，瑾王爷便为我找了一户鍙国的富甲之家，让我以他义妹的身份，嫁过去。可是，我说什么都不肯，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期间，我问了他很多次，主子在哪里，他就是守口如瓶，不肯说。 后来，皇上醒来，找到了我。 不给我说话，不给我选择的机会，一道圣旨，就将我册封为妃。 我知道，他是在跟主子置气，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一份怜爱。 我自不量力的开口拒绝，想要反抗，他却对我说，只要主子你回来了，一切便会立刻回归原点。 我问他，为什么一定是我。 他说，我是主子最在意的人，如果我都不能让主子回来，他就再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主子……”春儿猛的握住我的手，“你知道吗？皇上在说这话的时候，眼角都是湿的。 我当时便想告诉他，主子即便知道他册封我为妃，也不会回来的。 因为主子知道我是真的对他动了心，所以主子那样善良的性子，定会成全我的奢望。 可是，我看着他眼角的泪珠，终究没惹说出口。 现在回想起来，我是真的对他动了心思，奢望过，若是一辈子都能做他的妃子，在他身边看着他，也好…… 可是，他却连让我看他的机会，都不给我，将我扔在那偌大的宫殿里，一个人品尝着贪心后的苦果……” 春儿的泪水好似从泉眼中涌出的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春儿，不怪你。”我哽了声，真心的劝慰道。 谁面对自己爱的男人，能一点心不动呢？ 如果，她不是将我当成了最好的姐妹，也就不会痛苦的谴责自己的“贪心”了。 她怎么会是贪心的呢，她是这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女子。 “主子……”春儿平复了好半晌情绪，才能继续说道：“后来，太后找到我，说我最了解你的习性，让我扮成你，去勾引皇上。起初，我是不同意的。 但是，她说，我若是不同意，她就将主子毒死生母的事情，公告天下，让你名声狼藉，永无翻身之日。” “春儿，你怎么这么傻？名声尽毁，就算我再难过，也敌不过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啊！”我微微怪责，不得不说，这丫头做了一个很错的决定。 “可是，如果主子名声尽毁，要如何与皇上在一起？”春儿深吸一口气，眼中痛色不减，“那日，春儿特意去主子面前，说了那些话，就是不想让主子从太后，或是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情。 我当时就想，我都做得这么不要脸了，希望主子可以恨我。 如果一旦恨我了，厌恶我了，便能当我不存在了。” “春儿，你不知道吗？有些人，是永远无法从生命中剥除的。” 春儿于我而言，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十年的姐妹情，曾经的生死与共，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男人，就彻底的将这份姐妹情抛弃呢！ “主子，春儿错了，春儿早就知道错了。”春儿的语气急了起来，却低垂了头，像在认错的小孩子一般。 “是以，你为了弥补，便去刺杀太后，对不对？”我就猜到，她会刺杀太后，全都是为了我。 最后，却无缘无故被柳家人利用。 若不是龙轩烨还念着我对她的感情，她大概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第173章 “恩”春儿微一点头，确认了我的猜测，“皇上出宫接主子的日子，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见到洛翩跹神神秘秘的召见洛芙，便不放心起洛芙，想将小皇子带到身边来。 可是，洛芙却怎么都不肯同意，我只能找上太后，说你要回宫了，我们要先霸占了你的孩子。 太后听我这么一说，一下子便想到了柳蓉蓉。 但是，我告诉太后，如果皇上回宫，发现孩子在柳蓉蓉手中，定然会震怒，误会了她的用心。 而且，只有孩子在我的手上，主子心里才会痛。 我知道，我这么做，主子当时一定很难过，但我真的怕小皇子会出事。 那是主子和皇上骨血相连的象征，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他受一点的伤害。” “春儿，你该早些告诉我的。”我嘴上说着怨怪她的话，心里却明白，她为何一直都不肯告诉我。 她既然决定了要去刺杀太后，保我的平安，又怎么会去解开那误会呢！ 她认为，只有我恨她，怪她，她死后，我才能少难过一点。 怎么可能会少难过一点呢？ 恨也好，怨也罢，十年的姐妹情却假不了。 “春儿知错了”春儿低着头，并没有为自己说一句好话。 “哎……”我轻叹一声，“好了，我们不说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我们还是最好的姐妹，那些过往，不管是谁的选择错了，只要我们的心是向着对方的，我们还是最好的姐妹，便足够了。 “恩，不说了。”春儿擦干眼泪，对着我“呵呵”的笑。 有多久，这梅园里，没有再传来笑声了。 “对了，主子。”春儿似想起了什么最重要的事情，立刻补充道：“我还要说一句，我和皇上之间，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知道”我毫不惊讶，回以淡笑。 “主子，谢谢你。”春儿抽噎一声，边笑边哭。 愿意信任一个人，原来真的很美好。 “可惜，春儿已经没有机会，向皇上解释这一切，说一声‘对不起’了。”春儿的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我的心“咯噔”了下，又被揭起了那刻意掩盖的伤口。 “主子，对不起，春儿……”春儿见我如此，立刻急了起来。 “没事”我总要面对现实的，他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我一直以为，龙轩烨是知道了春儿的计划，才救下了她。 原来，他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全凭我的喜好，就下了她。 龙轩烨，你不在了，却留下了这么多感动给我，你要我如何放得下你？ 既然放不下，看来我只能爱你一辈子，记你一辈子了。 不管，你在哪里，你都永远活在绾绾的心里。 “主子，春儿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做傻事了。”春儿握紧我的手，向我保证。 “好”我回握住春儿的手，在心里轻声对他说，“龙轩烨，谢谢你为我救下春儿，有她的陪伴，至少我不是孤单一个人在舔尝着痛楚。 …… 在春儿归来的二十天以后，鍙国的皇城，终是下了第一场雪。 雪很大，很大，将整座梅园都覆盖成了白茫茫的颜色。 “主子”春儿将一件白貂做的大氅披在我的肩头，轻声劝道：“主子，天凉了，进去吧！” “我想再站会儿”也许，他还会回来。 这样的话，我不敢对别人，怕他们会为我担心，便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心里念叨着，抱着最后的那一点奢望过活。 没有龙轩烨的日子里，我每一天，都极为珍惜自己，用完好的外表告诉身边的人，我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春儿和七哥却时常满眼痛色的看着我，他们都是了解我的人，我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我相信他们都懂。 “好，那春儿陪你。”春儿轻扯了一下唇角，想要笑，却怎么都没能扯出喜悦的弧度来。 “你进去照看安儿吧！我想一个人站一会儿。”我果断的摇头拒绝，我不想她陪着我一起疯。 或许，亦是因为我想一个人等着龙轩烨。 就算等不来他的人，等来他的魂魄也好。 可是，我一个人站在雪中，等了几个时辰，他都没来看我一眼。 春儿和秋儿出来劝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就是不肯进去。 多日来，不曾闹过的脾气，在这一瞬间如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主子，进去吧！”这已经不知道是春儿第几次劝我了。 “我要等他”我不在掩饰，只重复着这句话。 对，我要等他，他说过，他会回来，我等着他，信任他，我有什么错？ “主子，皇上不会回来了，你跟春儿进去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受不了。”春儿颤着声求我，我却依旧挺直身体，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我的心，结了冰，变得冷硬起来。 对自己狠心，对旁人狠心，却仍是记得一个念头，我要等他回来。 “春儿，你知道吗？”我转头看着春儿，弯唇笑得甜蜜，“那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里答应我，一定会回来陪我看第一场雪的。” “主子，咱们进去，好不好？”春儿见我不为所动，最后索性跪了下去，“主子，春儿求求您，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春儿，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折磨自己啊！”我连忙否认，慌乱的看着她，“你忘记了，我一直好好的。” “主子，春儿知道你心里苦，你哭也好，闹也好，别这么折磨自己，好不好？”春儿扯住我的裙摆，昂头看着我，一边流泪，一边求着我。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被她的泪水给融化，刺痛我的眼。 “不，我心里不苦。”我别过眼，不看她，“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主子……” “他不是别人，他是龙轩烨啊！龙轩烨答应别人的事情，怎么可以不算……”我昂起头，闭上眼，让片片雪花拍打在我的脸颊上，用刺骨的凉意来告诉自己，我很清醒，我在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我在等他回来。 我没有错，是春儿他们犯了糊涂，老是说他不会回来了。 “皇上驾到”太监奸细的嗓音，猛的响起。 我惊喜的转头看去，却在看清那人的容貌时，所有的喜悦都冻结在了脸上。 我怎么又犯糊涂了，现在皇帝，已经不是龙轩烨了。 明黄的身影，很快便闪到了我的近前，眸子里依旧是我熟悉的痛色。 “七哥，我很好。”不等他开口，我便先他一步，主动说。 “你很好？你这个样子叫很好？”七哥动了怒，大声对我嘶吼着。 “七哥，别这么大声，你会吓得龙轩烨不敢出来的。”我将手指竖在唇边，小声要求他噤声。 “他怕谁？他若是想出来，早就出来了。”七哥痛苦的闭上眼，大力将我扯入怀中，也不管我一身的冰雪，会不会染湿他的龙袍。 “七哥，你放开我，龙轩烨看到了会误会的。”我急得连忙推他，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我不能让龙轩烨误会我，我不能…… “丫头，别这样折磨你自己，别这样折磨七哥，好不好？”七哥将我抱得紧紧的，嘶哑的声音里，全是他对我的哀求。 “我只是想等他回来，我等的很幸福，我不是想折磨你……”我轻轻的念叨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在梅园，第一场雪等他回来，已经是我仅剩的幸福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成全我？ “丫头，你哭吧！哭够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七哥忽然泄了气，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 柔软的语气，无力的轻叹，满眸的痛楚，七哥的种种都在眼前，我再也不能活在自己最后那点念想里，忽略了他。 “七哥，绾绾的心好痛……”我回抱住他，失声痛哭。 可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不在了的事实。 第174章 “丫头，哭吧！”七哥的语气越发温柔，却抚不平我心口的伤。 没有了龙轩烨，那伤口一辈子都不可能愈合了。 七哥挥退了所有的人，让我靠在他的怀中哭。 待我哭够了，他也没有提出要进屋去，就陪着我站在雪中几个时辰，一直到入了夜，我们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没有再说安慰我的话，他许是比我清楚，我想用这一夜，彻底断了自己相信龙轩烨还活着的念想。 为了身边的亲人，我必须要活着，我不能永无止境的活在绝望中。 过了今夜，我会掩盖起满心的伤痕，努力的活下去。 龙轩烨，绾绾在今夜和你说再见了。 原本以为，这场等待，会在一片沉静中结束，我却忘记了，这宫里还有一个爱七哥，胜过一切的女子。 青儿赶来的时候，二话不说，便要给我一巴掌，却被七哥擒住了手腕，甩倒在雪地上。 “赫连绾绾，你疯了可以，但别让别人陪着你一起疯。”她躺在雪地上，狠狠的盯着我，大声叫嚣着。 “青儿……”我想要伸手去扶她，却生生的顿住了动作。 她现在，应该很讨厌我的碰触吧！ “谁放她进来的？”七哥对着一众奴才一声厉喝，满身的暴戾，“朕不是说过，任何人不许进梅园吗？” “皇上，奴才知罪。” “皇上，奴婢知罪” 雪地里跪了一众奴才，不停的磕头。 “不是他们的错，是我硬要闯进来的。”青儿从雪地上爬起，挡在一众奴才的身前，护着他们。 “玄青，别以为你爹对社稷有功，朕就不会动你。”七哥红了眼，狠狠的瞪着玄青，嗜血的样子，甚为吓人。 我冻得发木的唇瓣，动了几下，想说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我这个时候为青儿求情，她心里定然会更加难受的。 “龙轩瑾，那你就废了我，将我打入冷宫。”玄青似乎豁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情愿死，也不愿意看着你陪着她一起，折磨你自己。” “够了”七哥狠声喝断她，她却不甘心的继续嘶吼着，“师兄已经不在了，你既然那么爱她，将皇后的位置都留给了她，为什么不敢告诉她？” 我一惊，随后释然，理解了这个痴情的女子。 她不过是太爱，爱到没有了原则，爱到情愿七哥将皇后的位置给我，也不希望他再这样痛苦下去。 可是，纵使她有心成全，我不爱七哥，也仍旧是不爱…… “我明日就会离开这里” 梅园的宁静被打破了，我的梦也醒了。 我转身，想向屋里走去。 但，才迈了一小步，我眼前便是一黑，整个人摔了下去。 “丫头”七哥再也顾不得与青儿横眉冷对，连忙抱住我软下去的身子。 我从来都知道，七哥对我的宠溺，已经到了没有边际的地步。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有的时候，他的好，也会成为束缚我的一种负累。 …… 这一夜，我没有在黑暗中浮浮沉沉，而是看到了龙轩烨，重温了曾经的美好。 但，我还是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让他回来，大骂他不守信用。 他只是一直对着我笑，不回答我一句话。 我哭累了，骂累了，只能面对了现实，哽咽着告诉他，“龙轩烨，绾绾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安儿的。”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守在我床边的七哥，下颚上已经长出了青茬。 “丫头，你可算是醒了。”他将我的手，覆在他的脸颊上，他温热的泪，便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睡了很久吗？”我静静的看着他，在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我的灵魂，已经随着梦中的龙轩烨离去了。 我现在只是个守着承诺过活的躯壳…… “你睡了三天了，不停的哭，不停的喊着皇兄的名讳，七哥真怕你再也醒不来……”七哥激动得周身发颤，为我的醒来，喜极而泣。 “七哥，我决定离宫了。”我狠狠心，将绝情的话，说出口。 我知道，这样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会伤他极深，但总比给了他念想，再残忍的摧毁，要好得多。 七哥愣了下，深深的凝我一眼，轻轻说出两个字，“晚了” “什么？”我蹙紧眉，不解的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就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下了册封的圣旨，册封你为皇后。”七哥松开我的手，神色转冷。 “你怎么可以册封我为后？”我撑着床面，猛的从床上坐起，“我是先皇的妃子，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他冷声反问我，却不等我开口，便又自说自话道：“我对众臣说，先皇有遗诏，让我照顾你们母子。而且，鍙国本就可以娶亡兄的寡妻。” “七哥，你疯了？”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情愿相信面前的人，不是我最敬重的七哥。 “对，我是疯了，我看着你每天自己折磨自己，我就疯了。”七哥倏然抓住我的双臂，“丫头，让我照顾你，重新开始。” “不可能”我冷冷的盯视着他，不躲闪，不挣扎，用冰冷作为答案，回他。 “丫头，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对你的好？”七哥颓败的垂下眼睑，痛楚的憔悴样子，让我的心尖发痛。 “七哥，你的好，我都看到了。可是，我们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掌心立刻便染上一片温热的湿润。 “丫头，给七哥一次机会，让七哥将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你和安儿，好不好？”七哥抬眼看着我，问得小心翼翼。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轻轻的摇头，却回了他最绝情的话。 “丫头”七哥缓缓站起身，“五日后，便是你的册封大典。” 不等我说话，七哥已经快步向门口走去。 我颓败的靠在床柱上，知道我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 我了解七哥的为人，他做了这样的决定，不是为了占有，只是因为他不忍我再活在过去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嘭”的一声巨响，吸引去我的注意力，七哥高大的身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皇上”内侍们一阵惊呼，将他抬回我屋里，放在一侧的矮榻上。 “赵公公”我看着众人的慌乱，冷静的唤来赵公公。 “娘娘”赵公公恭敬的弯着身。 “去备龙辇，将皇上抬走。”我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冷冷的，正好能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听到。 众人皆是一惊，看向我，眼中带着深浅不一的谴责。 七哥对我的好，所有人都看得到，难免不能理解我这绝情的话了。 “是，娘娘。”赵公公面不改色，眼色淡然，并无谴责。 在赵公公的安排下，昏迷中的七哥，上了龙辇，被抬出了梅园。 七哥，这样的绝情之后，绾绾不奢望你的谅解，只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 “主子，春儿已经收拾好了包裹。”春儿见众人离开后，才来到我的窗前，压低声音，交代道。 “恩”我点点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帮我去请玄妃娘娘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些皇上的事情，想与她聊聊。” 七哥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定然会派人守着我，不让我离开。 尽管，我有龙轩烨留给我的暗卫，但硬闯，总不是那么回事的。 我不希望，我的离开，要用鲜血的代价换来。 太妃还在封地，没有赶来，七哥想必就是想赶在太妃来之前，把册封我为后的事情落实了，免得她来了反对。 这样的情况下，宫里的人，定然都是岌岌可危，不可能帮我离宫。 赵公公虽然一直对我极好，但他亦是个对主子极为忠心的人，八成不会帮我离宫。 这样一筛选，唯一能帮我离开的人，便只剩下玄青了。 不管我在她心里，成了什么样的人，她不想七哥难过的心情，永远都不会变。 我有信心，一定能让她帮我。 第175章 很快，青儿便跟着春儿来了梅园。 “找我什么事？”玄青站在屋子的中间，冷冷的看着我，与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近。 “你们都下去吧！”我挥退我宫里所有的宫人，又看向她身后的宫女。 “下去吧！”她微蹙眉，亦挥退自己身后的宫女。 “我想离宫”我见屋里子只剩下了我们俩，便开门见山。 “赫连绾绾，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一点都不感动吗？”玄青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谅解和指责。 “如果，有一个男人为你做了这些，但他不是七哥，你会嫁给他吗？”我不答反问，相信她能明白我的心情。 我们同样深爱过，深爱着，她又怎么会不懂我此刻的心情呢！ “不会”玄青没有犹豫丝毫，便回了我。 话一落，她猛的皱紧秀眉，微怒，“那不一样，师兄已经不在了。” “青儿，你爱七哥，便该帮他一起忘记我，而不是退得远远的，想要成全他。”我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将我的话听了进去，才继续道：“你该明白，这一辈子，除了龙轩烨，我不会再接受任何人。” “可是，如果我帮你离宫，他会恨我一辈子的。”玄青的心，明显的已经松动。 她的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更不是自私的只管自己的死活，而不顾及她。 而是，我太了解七哥了。 他一心以为，他将最崇高的地位给了我，便是给了我幸福。 反之，如果我离宫后，幸福的生活着，他亦会满足。 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都怪我。 如果，我早一点面对现实，不折磨自己，他也就不会这么放心的想要将我囚在身边了。 有的时候，太过在意一个人，便会乱了分寸，将错的，当成对的，变得盲目起来。 “不会的”我淡笑着看着青儿，“你是了解他的，不是吗？” 对于青儿，我想我不需要多做解释，她对七哥的了解，不会比我少。 “好，我答应你。”她顿了下，犹豫半晌，才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幸福的。”我唇角的笑意渐渐的扩大，忠心的祝福她，“青儿，祝你和七哥白头偕老。” “会吗？”春儿微垂下眼睑，神色哀伤。 “会的，只要你一直不要变，他一定会爱上你的。”我肯定的回她。 “不要变？”青儿的秀眉皱得更紧了几分，语气十分肯定，“我对他的感情，当然永远都不会变了。” 我笑笑，没有告诉她，我说的不要变，指的不是感情，而是她的品性。 她如果一直都纯净下去，七哥爱上她，便是迟早的事情。 可她一旦被这后宫给污了，她便此生都永远无法得到七哥的心了。 我不知道青儿是真的不懂我的意思，还是她懂了，却不再确定…… 毕竟，这后宫的争斗太过残酷，善良会成为最致命的弱点。 可一旦，你变得不善良，在那个男人心里面目可憎起来的时候，得到便只能是那冰冷的尊贵了。 幽幽深宫，当你爱的人，对你只剩下了的厌恶，斗得身心俱疲，又有何意义？ 我衷心的希望，青儿不要走弯路，能明白这个道理，收获七哥的心。 像七哥那样的男人，真的值得去爱。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青儿转移到正题上。 “现在就走” 晚一会儿，七哥若是知道青儿来了，只怕是就会生了提防。 “你想到办法了？”青儿打量着我，问道。 “是，我化妆成你的宫女，跟着你离开梅园。然后，你再将你的牌子给我，我和春儿装成出宫为你办事。”我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 “外一有人生疑呢？”青儿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七哥病了，还在昏迷中，这个时候，没人顾得上梅园这边的。”我否定她多余的担心。 “你就不担心他真的出事？”青儿又有些怨怪的看向我。 “我越是关心他，他便越会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倒不如对他越残忍，他狠狠痛一次，便也就死了心。”我就算是再不忍心，也不能让他泥足深陷。 “好，我答应你。”青儿点点头，终是认同了我的说法。 我拍拍手，暗卫现身。 我便交代暗卫，一会儿青儿的宫女进来，让他们打晕那宫女。 一切按计划进行，我将安儿交给暗卫，让他带出皇宫，在宫外与我们会合。 很顺利的走出了梅园，又很顺利的走出了皇宫，顺利得，我总觉得很不真实。 直到，我看到站在宫门不远处的赵公公时，我才知道，我的计划之所以能顺利进行，不是因为这计划够完美，更不是因为我够幸运，而是有人故意想要放走我。 “公公，七哥醒了？”我问得有些心虚。 “一直就没昏迷实，娘娘命人将皇上抬走，皇上都听到了。”赵公公知我心里想知道什么，不等我问，便回了我。 “他没事便好”我苦笑着轻叹，其他的，不重要了。 七哥定然是明白了我有多爱龙轩烨，对他便有多绝情，才决定放手了吧！ “皇上说，让娘娘一定要幸福。不然的话，皇上定然会将娘娘抓回来，囚在宫中。”赵公公打量我一眼，吞咽了下口水，“皇上还说，皇后的位置，他会一直给娘娘留着。” “公公，我……”我已是泣不成声，不知此时还能说些什么。 “娘娘，只要你幸福了，皇上自然就幸福了。”赵公公轻喟一声，继续道：“娘娘，老奴明白你的心思，也明白皇上的心思，更明白先帝的心思。他们都是将娘娘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娘娘为了他们任何一个，都该好好的珍惜自己。” “恩，我会的，公公。”我重重的点头，向他承诺。 “娘娘若是不知道去哪，倒是可以去看看故人。”赵公公对我神秘一笑，递给我一封信。 我疑惑的接过，拆开，拿着信纸的手，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是杜嬷嬷的信？” “没错，是杜嬷嬷，她就在佩州。”赵公公笑着点头。 “她不是回了家乡吗？怎么会在佩州？”我不解的看着赵公公，问出了口，才明白这各中必有端倪。 “杜嬷嬷曾是太后派到娘娘身边，照顾娘娘，并监视着娘娘的人。”赵公公不急不慢的道来，却让我震惊不已。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那般疼爱我的嬷嬷，会是太后的人。 但，赵公公既然还让我去看她，就证明她没有害过我，不管她是谁的人，她都是那个爱护我的杜嬷嬷。 是以，我没有出声，静静的等着赵公公将话说完。 “先皇为了娘娘不肯娶秦郡主的时候，太后感到了威胁，便要杜嬷嬷在娘娘每日的善事中，下一味****，让娘娘的身子在三年里慢慢的受损，衰败而死，好让人无法察觉。 杜嬷嬷是真心的待娘娘，便违背了太后的命令，没有下这味毒药。 只是偶尔给娘娘下一些，让身子疲惫的药，这样的话，太后就没有察觉了。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娘娘都要嫁给墨非了，那毒还没有发作，太后便猜到杜嬷嬷违背了她的命令，想要除掉她。 可杜嬷嬷毕竟是娘娘身边的人，太后不便行事，便只要将她放逐出宫，在暗中追杀。 先帝早就洞悉了太后的动机，便派人救下了杜嬷嬷，却没能救下杜嬷嬷的家人。 再后来，娘娘让墨非去查杜嬷嬷的去向，杜嬷嬷写给娘娘的那封信，便是皇上派人去取来的。 无论何时，先帝有多生娘娘的气，最后都会护着娘娘身边的每一个人。 是以，娘娘就是为了先帝对娘娘的这份情，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公公，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了龙轩烨对我的这份情谊。”我抬起衣袖，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努力的弯起唇角。 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努力的让自己幸福。 为了龙轩烨，亦是为了此刻那个站在城楼上的明黄色身影。 别了，七哥…… …… 我和春儿坐上赵公公为我们准备的马车，带着许多人的祝福，准备着去开始我的新生活。 尽管，我的新生活里，没有了龙轩烨，我依旧会笑着面对每一天。 只因，这已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撩开车帘，回头看向紧闭的宫门。 我来来回回，离宫多次，却始终因为那金碧辉煌的牢笼中有他，而再次飞回去。 而这一次，没有他，我终于可以走的彻底了。 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愿意为了那冰冷的后位，而赔上自己的一生。 比如，洛翩跹，柳蓉蓉。 而洛翩跹的死，并没有为柳蓉蓉敲响警钟。 是以，她以疯傻，在冷宫中度过残生，作为了收场。 第176章 还有她那位渴望权利，视生命为草芥的娘亲，当时撞了柱子，虽然未死。 最后，却被七哥以谋反的罪名，与自己的将军相公一起处斩了。 他们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相比较之下，洛芙和温夕月应该算是幸运的吧！ “主子，昭林山的山谷很美吗？”春儿一边哄着安儿，一边随口问道。 我放下手中的帘子，笑着回她，“很美” “那我们会留在那里定居吗？”春儿满眼的向往。 “不会，只是去看看。”我回的坚定。 “为什么？主子不是很喜欢那里吗？”春儿不解的问。 “因为那里没有梅花”我唇角带笑，眼神却已经飘远，又念起了那些与龙轩烨之间的美丽过往。 “主子……”春儿听我一提梅花，马上紧张了起来。 “春儿，我没事。”我收回视线，看向她，安抚道。 我真的没事吗？ 其实，我也说不好。 我如果告诉春儿，我直到现在还相信，我和龙轩烨一定会再相遇，定然会吓到她吧！ 我不是执着得不肯面对现实，只是，不管现实多么的历历在目。 甚至，我已经相信，他确实是不在这世上了。 可我相信还能与他再相遇的直觉，仍是不曾减轻一点，反而越加的强烈起来。 也许，他一直在轮回的路上等着我吧！ …… 我没想到，会在昭林山的山谷中，遇见身受重伤的大哥和面容憔悴的飘雪。 我还以为，大哥和飘雪此时仍在边关驻守着，想着等自己安顿下来后，就给他们写封信，报下平安呢！ 怎么都没有想到，再见，会是在这昭林山的山谷中。 “他受了很重的伤，军医说救不活了。”这是飘雪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心下震惊，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大哥，顿觉呼吸困难。 “他在昏迷中，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和这个地方，我便做主，带他来了这里。”飘雪苦苦的一笑，似自嘲，“我以为，以他的身体状况，定然撑不到这里。谁知道，他一路迷迷糊糊，竟然真的就撑到了这里。” “他一直这样昏迷着吗？”我不免有些自责起来，如果我不是因为龙轩烨的死，忽略了所有人，也不会没有注意到，七哥在我面前，始终没有提起过大哥的事情。 七哥定然是怕我在失去龙轩烨后，再得知大哥身受重伤的消息，会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才瞒下，没有说。 而我，竟然也将大哥忽略了。 “进谷后，他醒来过一次，却只说了‘真好’两个字，便又昏迷了过去。”飘雪微昂头，倔强的不肯让眼中的泪水落下。 “飘雪，大哥一定会醒的。”我坚信。 “不管他能不能醒来，我都会守着他一辈子。”飘雪眼中的泪终是没有忍住，穿成串的落下。 “飘雪……”我也跟着落起了泪，在心里默默的祈求老天爷，快点让大哥好起来。 这一年来，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我真的怕了，怕哪一天醒来，谁又忽然间离开了。 那种如坠入冰窖般，周身冰凉，将心都冻结了的感觉，太可怕。 “你看我，怎么说说就哭了。”飘雪连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你陪将军说说话，他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我没有推托，更不想避嫌，我与大哥之间坦荡荡的，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断然不会畏畏缩缩。 室内只剩下我与大哥的时候，我执起大哥的手，用我手上的温度告诉他，“大哥，我来了，绾绾来了。” 他似有感应，睫毛竟是轻轻的颤抖了几下。 “大哥，你听得到我说话，是不是？”惊喜的泪水，落得更凶了起来。 “大哥，你快点醒来，我好容易才能面对失去龙轩烨的痛苦，真的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死别了。”我哽咽着，泪水打在大哥苍白的脸颊上。 他的眉心皱起，似在昏迷中，也感应到了我的痛苦。 “大哥，这里曾留下过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你怎么舍得，就这样在这里长睡呢！”我推推他的身子，“快点醒来，绾绾想吃那条小溪里的鱼了。” …… “大哥，我想让你帮我教导安儿学武，你一定不能拒绝……” “大哥，你再不醒来，绾绾就要带着安儿离开了……”这已经不知道是我与大哥说过的第几句话了。 因为他的昏迷，我在谷中一连呆了数日，都没有离开。 他伤得如此之重，他不醒来，我去了哪，都无法安心。 其实，我留下，也就是陪他说说话，飘雪将他照顾得真的很周到。 就如我对七哥所说的，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子，该珍惜…… “大哥，我今日带着安儿，去了瀑布边，又看到了天空中那道美丽的彩虹，小家伙看到时，手舞足蹈，开心的样子，让我幸福得，好像得到了世上所有的东西……” 龙轩烨，谢谢你，留下了安儿，陪伴着我。 安儿已经能看懂大人的心思，还学会了哄我开心，更主要的是，他长得越来越像龙轩烨了…… 我知道，背地里，春儿没少教他，就是为了让我走出失去龙轩烨的阴霾中。 “大哥……”我再次落了泪，却不是期期艾艾的，而是用微笑作为期待。 因为坚信大哥会醒来，所以我不会再悲伤。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大哥在我的心里，永远都像山一样，稳稳的，可以让你靠一辈子。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长眠不醒呢！ 我抬头望向窗外，院子里，春儿正在陪着安儿玩耍。 “大哥，你听到安儿的笑声了吗？快点起来，教他学武好不好？” “好……”一道嘶哑的声音，猛然在一直只有我一个人说话的屋里响起。 我惊惧得愣住，怕是自己的幻觉，好半晌才有勇气低头看去，便见那双紧闭多日的眼，终于睁开，正含着笑意看着我。 “绾绾……”大哥声线虚弱的又唤我一声，来告诉我，不是我的幻觉。 “大哥……”我又哭又笑，竟是成不了音，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哭……”大哥抬起手，轻轻为我拭去腮边的泪水，低低的哄着我。 “好，绾绾不哭。”我连忙用自己的衣袖，抹去泪水。 大哥醒来了，这是喜事，看看我，倒是哭个什么劲。 “绾绾……”大哥打量我一眼，将手伸入自己的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递给我。 “什么？”我不解的接过，没有得到大哥的回答，只好自己打开来看。 待看清布包里的东西时，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落了下来。 “绾绾……”大哥静静的看着我，神色竟是比我还痛苦许多。 “大哥，这支梅花木簪，怎么会在你这？”我不解的看着他，这东西对龙轩烨来说，甚为宝贝，怎么可能会给了大哥？ 如果是临终嘱托，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龙轩烨不是突然坠崖的吗？ “绾绾，大哥对不起你……”大哥的一双黑眸中，布满了愧疚和伤痛。 “大哥，绾绾不懂……”我迷茫的看着他，心一阵阵的痛着，却不曾怪责大哥一分。 我始终相信，无论如何，大哥永远都是那个，情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远伤我一分的人。 “皇上是为了救我，中了毒箭，才会让墨非有可乘之机，一起坠崖的。”大哥的声音哽在嗓子里好半晌，都没能再次成音。 “不怪你”我低下头，泪水越落越凶。 我是真的不怪大哥，可是再次被勾起龙轩烨的死，那股好不容易忍下的专心痛楚，便又回来了。 大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继续说下去，“没有坠崖前，皇上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他怕自己回不来，便将木簪交到了我手里。交代我，如果他回不来的话，让我一定要将木簪交给你，好好的照顾你和安儿……” “龙轩烨，我恨你……” 你怎么可以那么早就安排了一切，你怎么可以…… 你不是说过，天上人间，碧落黄泉，都要和我在一起吗？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将我托付给大哥，一个人离去了呢！ 你怎么可以…… “绾绾，对不起，如果当时死的是大哥，该有多好……”大哥自嘲而笑，愧疚的低喃。 “大哥，你在胡说什么？”我是真的生了气，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我就算是再爱龙轩烨，他离末殇也是我的至亲，我怎么会自私的希望，用他的命，换龙轩烨的命呢！ “绾绾……”他握住我的手，定定的看着我，“我一直坚持着活下去，就是想再见你一面，亲手将木簪交给你。” “大哥，谢谢你，坚持活下来。”我回握住他的手，这一刻的激动，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第177章 我一直以为我明白生命的可贵，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离死别后，我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不珍惜，生命的美好。 大哥能活下来，真好，至少这个人生不是太让人绝望。 如果，大哥的死里逃生，是个奇迹，那下一个奇迹会是什么？ 会是我与龙轩烨的再相遇吗？ “活着，真好……”大哥感慨的轻叹一声，与我相视而笑。 …… 龙轩烨明明不是皇室的血统，却为了鍙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做了那么多的贡献，甚至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是大哥给龙轩烨的总结，亦是我心中的骄傲。 其实，大哥在出征前，就已经知道了龙轩烨的身世秘密。 并且，还是龙轩烨亲口告诉他的。 而大哥边关被围，不过是龙轩烨用来推高七哥声望，让他稳稳登上皇位，不必让百姓受到战乱之苦的计划之一。 尽管，龙轩烨为此赔上了性命，我仍是不怪他。 如果，没有他的坚持，皇权争夺，诸侯四起，不知道要赔上多少幸福的家庭。 他如果不这么做，让七哥实至名归，得到百姓的爱戴。 就是那位假太后，情愿将龙轩烨的身世公布出去，让他的遗诏不生效，也不会让七哥坐稳皇位的。 可现在不同了，就算是龙轩烨的身世被世人知道，也只会衬托七哥血统的正宗。 如果，龙轩烨早一些知道，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娘亲，大可以一刀杀了她，不给她兴风作浪的机会。 可该死的，他就是不知道，所以才会为了孝义两全，将鍙国的江山，稳稳的交到了七哥的手上。 我想，等安儿再懂事一些，我会告诉他，他有一个，多么为国为家的好爹爹。 我们都为他而感到骄傲…… 发生过的事实，我们已经没有能力改变。 是以，我们只能勇敢地面对生命中的那些残酷。 …… 大哥的身体，一天天的康复，我也生了离开这里的念头。 而大哥，除了醒来那日，对我说，龙轩烨让他好好照顾我以外，就再也没有没有说过，要照顾我的话。 我知道，他不是不想，只是他懂我的心思。 有些事情，我们心照不宣，就如我的生命中，除了龙轩烨，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一个人，走到瀑布边坐下，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往事的美好，再次被翻找了出来。 从此后，我只记得他的好…… “绾绾，真的决定要走吗？”飘雪在我身旁坐下，同我一起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色。 “恩”我轻应她一声，又转头问她，“那你们呢？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如果一辈子都可以不离开，该有多好……”飘雪轻叹一声，唇角弯起一抹苦笑，“可是，这永远都不可能。” “飘雪，你可以随着大哥，一起去边关的。”我有些无力的安慰道。 龙轩烨为了救大哥，丢了性命。 大哥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或是其他什么人，而隐居在这山里呢！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有些责任，我们必须担负。 “我会的，即便他从来没有爱过我。此生，我也认定了他。”飘雪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很美丽，很让我羡慕。 如果，我早一点认定了龙轩烨，对他不离不弃，我们就不会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幸福，就天人永隔了。 “飘雪，早一点让我喝到你和大哥的喜酒。”我笑着对她眨眨眼，却见她看着我的身后，所以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我转身，便见大哥不知道几时站在我的身后。 见我回头看向他，他迅速将眼中的伤痛掩去，唇角挂起淡淡的笑意，温声道：“回去吧！安儿在闹着寻你。” “恩”我回以淡笑，站起身，从他身畔走过。 我知道，我的话，伤了大哥。 但，我不后悔…… ……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大哥，我明日便带着安儿和春儿离开这里？” “想去哪里？”大哥丝毫不意外，极为淡然的问道。 “去漓州的酒肆”我喜欢那里，因为那里有梅花，那里会下雪。 “不回去看看齐皇吗？”大哥眼底里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痛。 “不去了，我会写信给爹爹，报个平安的。” 不是不想念爹爹，是因为齐国无后，我怕我一去，他就扣下我和安儿，让安儿继承他的皇位。 高处不胜寒的滋味，龙轩烨品尝了一次，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再品尝一次。 平凡是福…… “也好”大哥赞同了一句，又道：“那我们就一起启程吧！” “一起启程？”我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是要驻守边关吗？” “皇上于两日前，已经送来了密令，让我回漓州驻守。”大哥很是坦诚的回道。 我微皱了下眉宇，这些人竟然都猜到了我要去哪。 “那感情好啊！飘雪就可以帮我打理酒肆了。”我对着飘雪“嘻嘻”的笑。 飘雪唇角抽动，回以我感激的笑意。 大哥，别让飘雪等太久。 我的幸福，已经不再完整了。 是以，我多希望，你和七哥的幸福，都是完完整整的。 …… 第二日，我们启程离开了昭林山这座美丽的山谷。 但，我们并不遗憾，因为最美好的回忆，可以收留在心间。 在去漓州的路上，正好路过佩州，他们陪着我一起去找了杜嬷嬷。 杜嬷嬷老了许多，出宫时，还乌黑的青丝，此时已经染上了白霜。 我慢慢的走近她，扑到她的怀中，却始终笑着，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龙轩烨为我救下杜嬷嬷，为的便是让我开心，我怎么能哭呢！ 倒是杜嬷嬷，抱着我，一边落着泪，一边喊我，“郡主……” “嬷嬷，我已经不是什么郡主了，叫我绾绾吧！”我退出她的怀抱，定定的看着她，“嬷嬷，跟绾绾去漓州，让绾绾为你养老，好吗？” “好”杜嬷嬷笑得点头。 那抹笑，虽然带着无奈的沧桑，却如风雨过后的彩虹般美丽。 但，杜嬷嬷伺候了我多年养成的习惯，总是将自己当成下人。 无奈之下，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和飘雪，春儿，一起认了她做干娘。 她因为我，失去了家人，至亲，那就让我再给她一个家。 尽管，我们三个代替不了她的家人，但至少可以让她不再孤单。 而我们三个，亦做了姐妹，没有争斗，没有猜忌的好姐妹…… …… 三年后，漓州城，待雪轩。 待雪轩，在漓州城，甚至是整个鍙国，都极富盛名。 这里每年会在第一场雪的时候对外开放，店里的酒，都是店主亲自酿造的。 而据说，店主最拿手的，不是梅花酒，却是梅花茶。 只是，许多人出了重金，也没能品到过一口梅花茶。 即便是当今皇上和驻守在漓州的大将军离末殇来了，都请不动店主为其泡制一杯梅花茶。 盛传，店主是个极美的女子，却没人见过她的真容。 有人说，这个女子，是九天下凡的玄女，千年等待，只为那个曾经挚爱的男人。 可，这仅仅只是传说，内里的真实，别人又知道多少呢？ 第178章 “龙绾安……”我手持着藤条，使劲抽打了一下桌子，被站在我对面，冷冷与我对峙的小家伙气得火冒三丈。 这臭小子，居然与他外公通信，让他外公教他学习什么治国之道。 他才四岁，居然就喜欢起了这些。而且，我怎么拦着，还都拦不住。 我那位好爹爹，居然派了暗卫在他身边，供他差遣。 “哼……”小家伙冷哼一声，“别人如果知道，他们心中的九天玄女这么凶悍，一定会吓死。” “噗……呵……”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春儿和飘雪，都忍不住的喷笑出声。 “喂，不许笑。”我狠狠的瞪着这两人，直接将她们当成了罪魁祸首。 平日里，我教训安儿的时候，她们总是护着。 这下好了，我说这孩子一句，他就能顶我十句，直到顶得你哑口无言开始。 “好好好，不笑……”飘雪用帕子掩住嘴，走到安儿身旁，抱起他，“走，大姨带你去写字。” “站住，我还没有教育完呢！不许带他走。”我刚要上前去追，春儿就闪到我的身旁，拉住我，“姐，改天再教育，别耽误了安儿写字。” “春儿……”我颓败的低吼一声，扔掉藤条，坐在椅子上。 “姐”春儿在我身旁坐下，“我知道，你不想让安儿做皇帝，怕他像先帝一样，高处不胜寒。可是，有些人生来，便是皇帝命，拦是拦不住的。” “我知道”我轻叹，“但是，我不希望他这么小，就这么大的野心，失去了童年的快乐。” “姐，对于安儿来说，学习治国之道，便是他的快乐啊！”春儿这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对我说了。 我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有着迟疑，有着疙瘩，不希望安儿做皇帝。 不过，看眼下的情况，得到了众人支持的龙绾安，我是拦不住了。 站起身，走到门前，看着一院子的梅树，那些与龙轩烨之间的过往，在没有他的这三年间，越加的清晰起来。 “姐，快下雪了。”春儿走到我身旁，紧紧握住我的手。 三年过去了，每次我一出神，她和飘雪，都极为的紧张。 我说我没事了，她们却总是低低的说一句，知道我心里苦。 苦吗？也许是吧！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也没能适应他的离去。 每到下雪的时候，我总会一个人到街上去游走，等待着那个奇迹的出现。 可三年过去了，虽然奇迹始终没有出现，我却依旧抱着心底里那一丝期望过活。 我没再哭过，每次从大雪中归来的时候，我总是没心没肺的对着身边的人笑。 不是刻意的想要讨好着谁而笑，而是我真的不绝望，那个等他回来的信念，在三年中，越加的坚固。 “春儿，我有种预感，我今年一定能遇到他。”我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便想都没想的，说出了口。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是一愣。 “姐……”春儿担忧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其实，每年到下雪的时候，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甚为担忧。 “春儿，你忘记了，我答应过龙轩烨，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笑得提醒她。 这是我每年都会对他们说的话，是为了安慰他们，亦是为了坚定自己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答应龙轩烨的事情，必须要做到。 “姐，我信你。”春儿笑笑，不再多言。 这三年来，除了下雪天，我会到街上去游荡，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让他们担心的事情。 即便是雪天出去，我也会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让自己冻病了。 起初，她们会不放心的跟着，后来是大哥阻止了她们。 大哥说，这世上，谁都会不珍重自己，只有绾绾不会。 当时，我红了眼眶，却还是忍着，没让泪水落下。 感动，也可以笑着面对，并不一定需要眼泪的洗礼，才会显得隆重。 后来，她们虽然担心，却还是纵容了我的行为，不再阻止，或是跟在我的身后。 但，每年这个时候，七哥和大哥都会赶来，看看我和安儿。 即便，七哥远在千里，可三年来，却从没有错过每年的第一场雪。 “春儿，七哥今年，应该不会来了吧！” 我前两日在街上听说，陶昭仪有孕，晋封为妃。 陶妃是七哥今年才纳的妃子，据说是宫女出身，却是万千宠爱，捧在了手心里。 而青儿与七哥，三年来，也算是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了。 谁又能想到，会是这样悲凉的收场。 亦或是，这并不是收场，而是刚刚开始。 青儿在后宫无情的争斗中，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悬空的皇后之位，她始终没有坐上，也就意味着，她始终没能走进七哥的心中。 七哥每年来，对青儿的事情，都绝口不提。 但，我都会问一句，“青儿好吗？” 他那时，便会淡然的回我，“很好”。 我看得出，七哥对我的感情，已经放下。 纵使多加关怀，纵使心中仍是有爱，他也是真的放下了。 去年，七哥来之前，我收到过青儿一封信。 没有说原因，只说她被七哥打入了冷宫。 她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救她出去，恢复妃位，因为她曾助我离宫，这个恩情，我应该还给她。 我看着信，苦笑，即便她不提她曾经有恩于我，我也会救她。 毕竟相识一场，她曾很真心的唤过我，“嫂嫂”。 后来，七哥来了，我没有绕任何弯子，只说，“七哥，放了青儿，恢复她的妃位吧！” 七哥轻扯了下唇角，回我，“好” 一步错，步步错，青儿最错的地方，就是不该求我救她。 七哥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是不喜青儿这么做的。 如果，青儿不用那种必须要我还她恩情的口气，我想，我不会在明明知道七哥不喜的情况下开口。 这下，我与她之间两清了。 相比较七哥和青儿，大哥和飘雪，应该算是幸福的吧！ 大哥虽然还没有娶飘雪过门，但他们之间已经摒弃前嫌。 她，依旧是他的红颜知己。 …… 在我的期盼中，龙轩烨离开的第三个年头，终于下起了第一场雪。 我一个人，走走停停，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游荡。 偶尔，会有一些行人转头看看我。 他们大概是觉得奇怪，为何大雪的天，我不知道避避，反而悠闲的走在雪中。 我有好的笑笑，继续踏雪而行。 龙轩烨，即便岁月在无情中流逝，我始终相信，我们会再相遇。 你会让我失望吗？ 你说过，你会回来陪我看第一场雪，我便在每年的第一场雪中，等你来完成你的诺言。 身后忽然有人跑过去，撞上我。 我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已经摔倒在了雪地中，那人却已经挤进一间店铺避雪去了。 我无奈的轻叹一声，刚想要自己爬去，耳畔便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夫人，你没事吧！” 我顿时全身僵住，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好半晌，才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望了上去。 薄消的唇瓣，挺而秀的鼻梁，狭长的凤眼，微微蹙紧的眉心，冷而傲的神情…… 三年来，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容貌，再次出现在了眼前，我一时间竟是有些分不清是梦是醒。 我如中了蛊，不自觉的将手放入他的掌心，随着他拉我的动作站起。 良久的对视后，我不顾一切的扑入他的怀中，落下了来漓州后的第一滴眼泪，“龙轩烨，你终于来兑现你的诺言了……” 第179章 当三年的等待，三年的执着，三年的痴傻，终是成真的时候，赫连绾绾三年不曾落过的泪，亦在见到龙轩烨的那一瞬间决堤，泛滥…… 赫连绾绾一直坚信，他们一定会有再见的那一天，他们果真就再见了。 是以，在确定了眼前的男人，就是他时，她不顾一切的扑到了他的怀中，紧紧的圈住他的腰，生怕不尽全力，便会失去他。 “龙轩烨，你真的回来了……”喃喃的低泣，倾注了多少心血进去，只有赫连绾绾自己一个人明白。 “夫人？”男子微皱眉心，试探着问了一声。 声音虽是她日思夜想的声音，语气却陌生得，让她以为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她圈着他腰身的手臂僵住，还没有来得做任何反应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她从他的怀中扯了出来。 “夫人”龙轩烨拧眉看着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安静的雪幕下，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柔软的低唤声，“阿雪……” 随即，那双一直沉黑一片的深邃眸子里，染上了点点喜悦，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 她心头猛的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去…… 只是一眼，当她看清站在风雪里，那个打着油纸伞的柔弱女子时，她便只觉得周身冰凉，如坠冰窖。 女子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有着和龙轩烨一样的陌生情绪，就好似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 “红雨……”龙轩烨温和的回应她一声后，急急的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拍掉她发上沾染的融雪，“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还出来？” “我见下雪了，出来给你送伞。”女子含情脉脉的看着龙轩烨，轻轻弯起唇角，笑得极为甜蜜，完全将站在她对面的赫连绾绾给忽略了。 “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下次不要冒雪出来了。”龙轩烨的声音似怒，似无奈，似宠溺。 赫连绾绾僵直着身体，站在雪幕下静静看着情意绵绵的两人，竟是再也找不出一句话来。 “阿雪，我有些冷，可以回去了吗？”女子声音低低的，试探着问道。 “恩”龙轩烨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便握住了女子的手，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去。 “洛芙”赫连绾绾再也忍忍不住的追上前几步，大声喊着与龙轩烨并肩而行的女子。 而女子却一点反应没有，好似没有在她一般，让赫连绾绾不禁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可是，她怎么可能认错呢？ 不甘心的又追上去几步，刚要伸手去拉女子的胳膊，却忽觉得一阵劲风袭来，那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便已经一掌落在了她的胸口上。 “噗……”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染红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赫连绾绾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刚刚收掌的男人。 “龙轩烨……”依旧是呢喃的低唤，却没有了最初的动情，只余绝望。 “夫人，在下再说一次，你认错人了。”冷冷的一声警告，将纷飞的雪花冻结，将她一颗痴等的心伤得没有了知觉。 “呵……”她静静的望着他，痴痴的笑，“龙轩烨，你还活着，真好……” 即便，你不再认得我…… 只要你还活着，绾绾就满足了…… 罗红雨紧紧皱起绣眉，缓缓弯下身，伸手来扶赫连绾绾，“夫人……你没事吧！” 绾绾看着她眼中的迟疑，轻轻的扯起唇角，笑了起来，“洛芙，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夫人，你真的认错人了。”罗红雨扶上赫连绾绾的胳膊，语气淡然得与陌生人说话，没有任何的两样。 “是吗？”赫连绾绾苦苦一笑，借着她扶她的力气站起。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责问什么，将龙轩烨推得更远。 只要他还活着，她便有希望，不是吗？ “夫人，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罗红雨继续闻声道。 “不用了，我没事。”赫连绾绾擦擦唇角的血迹，抽出被她扶着的手臂，最后看一眼那张三年来，只能在梦中看到的俊逸脸庞，便转了身，走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虽然举步艰难，她还是努力挺直了身子，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走出身后那人的视线。 龙轩辕看着那抹消瘦的背影，心里莫名一痛，似有什么闪过眼前，却快得他无法抓住。 刚刚他以为她冲过来，是要袭击红雨，他才出了手。 但，他是留了分寸的。 要不然，就凭他的武功，一掌下去，她早就已经毙命。 他不是看不出，她眼里的情动，只是他不想怀疑红雨曾经告诉过他的事实。 他重伤昏迷，醒来的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红雨。 起初的时候，他的腿不能动，和废人没有一点的区别。 他曾自暴自弃，是红雨不离不弃的照顾他，在他为了自己的伤抓狂的时候，亦是红雨抱着他，泪流满面。 可是，他不敢告诉红雨，三年来，纵使他将红雨当成了自己生命，却不曾真的快乐过。 一颗心，从醒来那一刻开始，便好似不会跳动了一般，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燃起他的激情。 只有在每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心头猛烈的刺痛在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至于，为了什么痛，为何而痛，他始终不懂…… 原本，他和红雨一直住在一处被围在山里的小村子中。 那里人烟稀少，很安静，亦很美丽。 他曾以为，他会和红雨在这里过一生，可红雨却突然说，她想出去看看鍙国的大好河山。 她想要的，他怎么能不满足？ 于是，他们从春暖花开，一路走来，来到漓州的时候，已是冬天。 红雨在来到漓州的第二天告诉他，她走了这么多地方，漓州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她想安顿下来，在这里安家。 于是，今儿他便出了门，到处看看，想找个小店铺，做些什么。 他的生性比较淡漠，本不是爱管现实的人。 但，在看到她摔倒的那一瞬间，他痛着的心，一阵狂跳，他竟是想都没想，便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他。 之后的事情，在他的意料外发生，却痛了他内里的心。 他已经分不清，是这场雪让他心痛，还是那个渐行渐远的女子让他心痛…… “阿雪？”罗红雨试探着唤他一声，眼神微闪，却随即转为平静。 “我们回去吧！”龙轩烨握住她冰凉的柔荑，不动声色的笑笑，转了身，缓步向他们的新家走去。 三道背影，两个方向，徒留雪地上那刺目的猩红。 直到转了弯，赫连绾绾靠在墙壁上，隐忍在胸腔许久的一口鲜红才喷洒而出，整个人也顺着墙壁软了下去。 “丫头”一道惊呼响起，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经闪到了她的眼前。 “七哥……”赫连绾绾昂头看着紧紧抱着她的男子，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我看到他了……” “是谁伤了你？”龙轩瑾已经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她口中的呢喃，此刻只想将伤她之人，碎尸万段。 “七哥，他还活着，龙轩烨还活着……”她自顾自的呢喃一声，沾满了泪水的眼帘，缓缓落下，整个人彻底的陷入了昏迷。 “丫头……”龙轩瑾惊呼一声，抱起昏死过去的她，快步上了他的马车。 他没想到，他才一进漓州，还没等去她的酒肆，就看到她站在风雪中，一口鲜血喷出后，靠着墙壁的身子缓缓滑了下去。 他抱紧她，心口又是一阵的闷痛，恨自己为何今年来的这般晚。 若不是临出门前，陶昭仪忽然小产，险些丧命，也不会耽搁了他几日的行程。 想到此，他便忍不住狠狠的咬牙，恨起了罪魁祸首玄青。 这个女子，三年来，都不曾收敛一分，他越是容忍她，她便越是得寸进尺。 是料准了他念旧？还是有信心，出了事，绾绾必定会救她？ 只是，这次不管是谁出面，他都不会让她再走出冷宫。 饶她一命，已经是恩赐。 她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懂。 在绾绾离去后，他甚至想过，要好好待她。 毕竟，认识她多年，她未入宫前，那个纯净的性子，他还是喜欢的。 尽管，那喜欢，无关乎男女之情…… 在他的丫头，一心离开皇城，不肯做他的妃子时，他就知道，他们注定永远都不可能了。 是以，他的心在那一刻死了，只想守住这鍙国的大好河山。 他之所以不排斥夜里侍寝的女人，是因为鍙国的江山，需要一个继承人。 他曾想过，玄青为他付出了一整颗心，他却什么都给不了她，也许将皇位给她的儿子，会是唯一的补偿。 可是，她一次次的暗害后宫的其他女人，恶毒至极，他怎能一忍再忍？ 在离开漓州前，他已经彻底的对那个女人失了望，死了心，准备任其自生自灭。 多年的相处，如今的结局，是他最不想见的，却不得不面对。 每每想到这些，他便忍不住羡慕起了龙轩烨。 到底要过多久，他才能拥有那样一个，与他一起站在高处，倾心相爱的人…… …… 龙轩瑾的马车在待雪轩的后门停下，他抱着扔在昏迷中的赫连绾绾走下马车，进了大厅的时候，惊呆了一屋子的人。 春儿第一个冲上来，声音发颤的问道：“我姐怎么了？” “受了内伤，索性不太重。”他答复惊慌的众人一句，便抱着她走进了内室。 “怎么会受了内伤？”离末殇也跟了上来，皱紧眉宇，沉了声，忘记了君臣之礼。 每年这个日子，他们都会在待雪轩里等她游荡回来，坐在一起，开怀畅饮。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她笑的时候，心里在流泪，他们还是会陪着她笑。 人生既然需要继续，笑，怎么都会比哭好…… 三年来，她都将自己保护得极好，就是不忍他们担心。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会满身是血的被龙轩瑾抱回来。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这样了。”龙轩瑾摇摇头，将她放在床上，继续道：“我在路上，已经给她服了一颗护心丹，她睡几个时辰，就会醒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春儿用手掩住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声音发哽，“早知道这样，就该让暗卫一直跟着。” “春儿，别这样。”飘雪拍拍春儿的肩膀，安慰道。 “我们出去吧！让她休息会儿。”龙轩瑾轻声交代一句，刚要随众人离开，就听床上的女人低声的呢喃了起来，“龙轩烨，你回来了，真好……” 众人一时间惊得止住了脚步，皆转头看向床上的赫连绾绾。 就在他们刚刚转身的片刻功夫，床上的女子，已经泪流满面…… 她低低的呢喃，安静的落泪，紧闭着双眸，将自己一个人困在绝望的沼泽…… 痴受了三年的梦，瞬间成真，她却只能笑着落泪…… 她爱他，十几年，不曾变过…… 可他的爱，还在吗？ 第180章 屋里众人，因为赫连绾绾的一声轻喃，全都失了神。 春儿先众人一步，走到床沿坐下，用自己的丝帕为绾绾擦去满脸的泪水。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突然间想起了先皇？”飘雪走到床旁，看着明明沉睡，却神色痛苦的赫连绾绾，轻声呢喃道。 三年来，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赫连绾绾对龙轩烨从来都是绝口不提，每日笑脸迎人，努力的过好每一天。 是以，今日的失控，便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 一道灵光闪过龙轩瑾的眼前，他想也未想，便开了口，“不是突然” “那是什么？”离末殇知龙轩瑾不会做任何没有根据的怀疑，必是知道什么。 “她想必是真的见到皇兄了”龙轩瑾眸色微沉，这才想起，她在昏迷呢喃的话。 当时，他一心担心她，她呢喃的声音，又太小，他便没有注意。 可此刻，再听她念叨着皇兄的名字，才忽然想起了她当时的言语。 “怎么可能？”离末殇一惊，只觉得这样的说法，完全不可信。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吗？”龙轩瑾轻笑一声，心里丝丝的痛了起来。 她等了三年，若是等不到，她定然还会等一辈子。 是以，他是真的希望，她的等待可以有一个结果，毕竟当年，他们没能找到龙轩烨的尸首，他也许真的活着。 可是，看如今的情形，就算龙轩烨还活着，也存在着很大的险阻，想立刻皆大欢喜，必是奢望。 “难道，先皇真的还活着？”离末殇微拢眉心，本该是一件让人振奋，惊喜的事情，却在看到赫连绾绾的伤痛时，也跟着黯然神伤了起来。 “是，他还活着……”一道轻轻的呢喃响起，众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在赫连绾绾的身上。 “姐，你终于醒了。”春儿连忙扶着赫连绾绾起身，再次红了眼眶。 “我没事”赫连绾绾淡笑着摇了摇头，心里虽然仍旧痛得无以复加，却不想身边的人，陪着她一起难受。 再来，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冷静的去弄清楚，龙轩烨为何会不认识她，为何会与洛芙在一起。 她和龙轩烨深爱着彼此，哪怕是时间的洗礼，岁月的无情磨练，她仍是相信，彼此心底的爱，不会变。 即便，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丫头，到底发生了何事？”龙轩瑾蹙紧眉心，谨慎的问道。 “我见到龙轩烨了”赫连绾绾的眼前，再次闪现那刺眼的一幕，眸子微缩，似防备。 可是，心里的痛，又怎么能防备？ “是他伤了你？”龙轩瑾几乎已经猜到了原有，却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恩”绾绾微微点了下头，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早知道洛芙这般忘恩负义，姐姐当初，就不该救她。”春儿第一个动了怒，狠狠的咬牙道。 其他人虽然震惊，倒是都极为平静的，没有出声。 “丫头，那你打算怎么办？”龙轩瑾轻声的询问道。 这事情，毕竟算是赫连绾绾的家事，他们谁都没有资格替她决断。 “帮我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赫连绾绾顿了下，轻叹一声，“至于改怎么做，容我想想再说。” 因为他的记忆里，没有了她，所以这件事情，不是她想怎么做，便能怎么做的。 如果，三年的时间，他已经爱上了洛芙，那她抢他回来，又有何意义？ 她等的，不是一个相公，而是那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龙轩烨。 但，在他没有回复记忆之前，一切都不作数。 她会想办法回复他的记忆，如果那个时候，他心里爱的人，仍旧是洛芙，那她会选择放手。 “好”龙轩瑾点了点头，思量一下，又道：“这洛芙，倒是有些奇怪，认得你的人，都能猜到，你在漓州，她既然想与皇兄在一起，为何会来漓州？” “难道，她此次来漓州，是想成全姐姐和先皇？”春儿一喜，不经思考，便下了结论。 “不可能，她若是有心成全，就不会不承认自己是洛芙了。”赫连绾绾薄凉一笑，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看似毫无心机的女子，会做出这般让她震惊的事情来。 “难道，她回来是找姐姐你示威的？”春儿咬咬唇，继续猜测。 “如果这么容易，就好了。”赫连绾绾与龙轩瑾对视一眼，将自己心里的猜测传递给他。 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龙轩瑾当真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如果，她是冲着报仇而来，朕定然会让她后悔来这一招。”龙轩瑾沉了脸，动了怒。 若是有人伤害了他，他许是会给他一次机会。 但，若是有人想要伤害他的丫头，他定然会让那人有去无回。 “如果，洛芙是有目的而来，不用我们去找她，她定然也会上门的。”一直未出声的飘雪，忽然道。 “飘雪说的对”赫连绾绾附和的点了点头，“春儿，开店吧！” “恩”春儿连忙站起身，不敢怠慢，“春儿立刻就去” 一切安排好后，赫连绾绾才转头看向白色锦袍上沾染了鲜血的龙轩瑾，“七哥，我以为你今年不会来了。” “丫头，七哥来晚了。”龙轩瑾走到床边坐下，轻抚着她散落在肩头的青丝，眼中的点点心疼，甚为明显。 “我们出去吧！”离末殇看了床边的二人一眼，轻声对身旁的飘雪道。 “恩”飘雪应了声，低着头，随着离末殇离去。 没人看得到，她眼中瞬间闪过的痛。 是为赫连绾绾而痛，亦是为离末殇而痛。 三年来，离末殇一直极为自责，将龙轩烨的死，归咎于自己。 甚至，他爱的人就在眼前，他亦是不敢说一句“爱”。 飘雪自嘲而笑，她又何尝不是同他一样，不敢言爱。 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那宽阔的背影，她顿觉满足。 至少，他在试着接受她，对她是真的好。 …… 赫连绾绾见屋子里只余她和龙轩瑾两人时，才问，“青儿还好吗？” 龙轩瑾抚着她发丝的手微顿了下，收了回来，才沉声道：“这一次，你不许再为她求情。” “七哥，她……”赫连绾绾只觉得无力，不知该如何再插手这二人的事情。 许是她之前管得真的太多了，是时候不闻不问了。 如今的情形，不管谁对谁错，都是青儿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她可以保住她的性命，却保不住她的爱情。 “如若她一直不变，还是我们初时认识的青儿，我会让她的孩子做太子，给她最尊贵的地位。”龙轩瑾阴着脸，一双黑眸犹如深潭，“青儿”两个字，再也兴不起他心中的波澜。 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她都做了，他纵容了她一次又一次，若是再纵容下去，他怕她会成了魔女。 “活在深宫里的女子，有几个会不变？”绾绾不想再青儿挽回些什么，不过是就事论事的轻叹。 她了解龙轩瑾，知道他其实是个心软之人，若不是青儿这次又闯下什么大祸，他不会不许她求情。 “好了，我们不说她。”龙轩瑾将话题岔开，深知两人在青儿的问题上，永远达不成共识。 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亲眼看见，便很难去相信，这是个事实。 就连他亲眼看到青儿的所作所为，都无法相信，这会是当年那个天真得没有任何心计的丫头做出的事情。 他一直不回应她的感情，便是不想辜负了她的情。 可终究，她如愿的来了他的身边，却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七哥，洛芙这个时候来了漓州，我怕她是冲着你来的，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赫连绾绾不放心的交代道。 “朕不怕她来，就怕她不来。”龙轩瑾的黑眸闪过一抹狠戾的寒光。 “七哥，无论如何，我们暂时不能轻举妄动，我怕伤了龙轩烨。” “朕也不希望皇兄受任何伤害”龙轩瑾缓和了脸色，安慰道。 “我想将安儿送去齐国，暂时不让他知道龙轩烨的事情。” 想起儿子，绾绾不禁又是一阵的神伤。 她尚且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龙轩烨在生，却已经不认得他们的事实，安儿一个孩子，要如何面对？ 做了三年没爹爹的孩子，若是让他知道，他的爹爹仍是再生，却已经不再要他们母子了，安儿定然会很失望吧？ 倒不如送走他，等事情有个结果的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好，朕派人护送他去。”龙轩瑾不必问，也明白她的心思。 这厢两人刚一达成共识，刚刚开门营业的待雪轩，就迎来了白日里伤了赫连绾绾的龙轩烨…… 第181章 龙轩烨和洛芙会来，虽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却没有人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 春儿进来禀报的时候，龙轩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弯下身，捡起地上的鞋子，要帮绾绾穿上。 “七哥，我自己来吧！”绾绾坐在床上，俯头看着蹲在地上的高大男子，轻轻的出声。 “丫头……”他抬头看向她，微拢眉宇，黑眸中流转着失望，以为她是因为皇兄回来了，便开始排斥他了。 “七哥，你是一国之君，绾绾不想你失了身份。”赫连绾绾见他如此，连忙开口解释。 龙轩烨于她而言，是一生的挚爱，而龙轩瑾于她而言，则是一生的亲人。 她对两人的感情，同样的深厚，只是兴致不同罢了。 她也确实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才不愿让他为自己穿鞋子。 “好”他笑笑，站起身。 不管她心里是如何想的，他都绝对不会做让她为难的事情。 “姐，我来吧！”春儿知赫连绾绾身上有伤，动作不便，连忙上前，帮她穿上了鞋子。 “走吧！”赫连绾绾对二人笑笑，无所谓的道。 “姐，你真要出去？”春儿一脸苦色的打量赫连绾绾，有话哽在嗓子里，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刚刚看到那二人的亲密时，她的心都不免一痛，更何况是苦等了他三年的赫连绾绾了。 “既然他们都登门了，我若是不出去，岂不是很扫兴？”赫连绾绾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如果说自己不伤心，那都是假的。 只是，她在三年的等待中，已经学会了坚强。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必须坚强面对，就如她等待他的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一般。 他还活着，已经是上天给她的奇迹和恩赐了。 不管是否还记得她，她现在只想告诉他，她这三年来，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很好…… “出去吧！”龙轩瑾将路让开，没有丝毫拦她的意思。 春儿皱了秀眉，不满的凝了龙轩瑾一眼，怪他不帮忙劝阻赫连绾绾。 本来，她连禀报都不想的，若不是飘雪和离末殇非逼着她，她一定会让赫连绾绾先养好身体再说。 她就不懂了，这明明是件痛苦的事情，为何人人都让赫连绾绾去面对呢！ 龙轩瑾只是淡漠的看了春儿一眼，便跟在赫连绾绾的身后，走了出去。 谁都明白，赫连绾绾面对龙轩烨和洛芙的时候，心会痛。 但，能多看龙轩烨一眼，于赫连绾绾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生离再痛苦，终是要比死别好得多。 三人没有去大厅，而是去了酒肆的一个雅间。 本来酒肆并没有对外营业的雅间，唯一的一间，也是几人用来相聚的。 但，今日飘雪做了主，将龙轩烨和洛芙请到雅间。 毕竟，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实在不太适合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解决。 赫连绾绾被春儿扶着，走到转角处的时候，飘雪和离末殇正等在那里。 “绾绾，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见他们吗？”飘雪怜惜的看着赫连绾绾，忍不住开口问道。 原本，她也是觉得绾绾该见一见龙轩烨的，但刚刚看到龙轩烨对洛芙的那股子温柔劲，她真怕受伤未愈的赫连绾绾会心伤到吐血。 “我没事，信我。”赫连绾绾的心里虽痛，面上却依旧笑得淡定。 大家的心思她懂，而她的心思，她相信大家也都懂，便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了。 “好，那我陪你进去。”飘雪点点头，与春儿一人扶着赫连绾绾一边，向待雪轩唯一的包间走去。 门口处，赫连绾绾停下步子，示意两人松开她之后，她才推开了那紧闭的屋门。 门开启时的“吱呀”一声，吸引了屋里两人的注意力，待两人的目光齐齐望向赫连绾绾的时候，龙轩烨首先为之一振，长臂保护性的揽上身旁的洛芙，一双鹰眸充满警惕的盯着赫连绾绾。 赫连绾绾苦笑着弯起唇角，艰涩的抽到了一下唇角，终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皇……”春儿刚要开口，替赫连绾绾讨一个公道，便被赫连绾绾向他扫来的一道凌厉眼神给打断，悻悻的闭了口。 “公子，你放心，绾绾并无恶意。”赫连绾绾的唇角始终保持着那抹浅笑，让轻飘飘的声音也都随之带了些善意。 她不是伪装，是真的不恨。 她想，不管洛芙和龙轩烨在一起是什么目的，她都感谢洛芙这三年来对他的陪伴。 再往深了想，他的命，也许都是洛芙救的，那她又怎么能恨呢？ 她看得出，龙轩烨的性子，仍旧不曾变过。 那他如今这般保护洛芙，想必也是洛芙用对他的好，换来的。 只是，纵使心中不恨，也没有人能想象，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撑起唇角的那抹笑。 咫尺天涯的滋味，她曾以为，她品味过很多次。 此刻，却才发现，原来之前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龙轩烨揽在洛芙腰间的手，缓缓松开，就连盯视着赫连绾绾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些。 他的视线，凝聚在女子苍白的脸颊上，心底莫名的就是一痛。 他今儿那一掌，虽留了余地，却也定然将她重创。 他初伤她时，她挺直着脊背离开，他便知道了解了这个女子的倔强。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女子，也许认识他，也许跟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但，红雨表现得视乎很不喜欢她，他便只好做罢，不去追寻。 这样做，并不是他打算放弃自己的身世秘密，而是他认为，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有很多办法，并不一定要做让红雨不开心的事情。 只是，他此刻却忽然间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就算是再心疼红雨，他心里的痛，也不会有见到眼前的女子时，来的强烈。 微一蹙眉，黑眸猛的收缩了下，他别开视线，竟是不敢再看女子的脸，心虚了起来。 他到底在心虚什么？他想了想，却找不到答案…… 赫连绾绾见他收回了视线，心底虽然失望，却还是若无其事的问一旁的飘雪，“这位公子和姑娘，点了酒菜没有。” “要了一些待雪轩的特色酒菜”飘雪的视线，一直紧紧的锁着赫连绾绾，怕她硬撑之下，有个什么意外。 赫连绾绾得了答案之后，才将视线调向了龙轩烨，“那公子和姑娘请慢用，我出去泡壶茶给二位，算是今日惊扰了二位的赔礼。” 龙轩烨和洛芙皆是一愣，没想到上午还很是失控的赫连绾绾，会如此淡漠。 而他们不知道，他们看到的只是她的表象，并不知她内里的伤。 她情愿心里的伤口被撕开，血流不止，也选择淡定的面对二人，无非是不想再看到龙轩烨排斥和警惕的眼神。 纵使，他已经不认得她了，但她仍是了解他的性子，知道做什么样的事情，他会不喜。 “看来，我和阿雪今日有口服了，尽是能喝到老板娘那千金难求的一杯茶。”洛芙眉眼皆带了笑意的看向一旁的龙轩烨，喜不胜收的样子，将一个小女人的媚态，表现得淋淋尽自。 春儿将洛芙那灿烂的笑意，直接当成了小人得志，正想开口指责洛芙之时，却被赫连绾绾扣住手腕，拉着她转了身，走出门去。 直到三人走到两个男人等到的拐角处，春儿才心疼的看着赫连绾绾，不满低喃道：“姐，你何必对洛芙那贱~人陪笑脸？倒不如我们讲所有的事情告诉给皇上，让他认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第182章 “春儿”绾绾警告的呵斥春儿一声，又压了声音，低声提点道：“鍙国的皇上，不就站在你的面前。” “我是说……”春儿刚想要辩解，便又听赫连绾绾道：“里边的男人，就是个平凡人，和皇室没有任何的关系，懂了吗？” “恩”春儿愧疚的看着赫连绾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 不管龙轩烨能不能与她的姐姐在一起，他的身世，都是不能泄露的。 “好了，我们去泡茶吧！”赫连绾绾欣慰的笑笑，拉过她的手，向自己的茶坊走去。 这三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每日泡一壶梅花茶，等期待的心情，盼着有朝一日，他可以再喝到。 她终于盼来这一天，却没想到，他身旁已经有了与他分享的人。 她释然一笑，放下沉重的心事，熟练的泡起了茶。 门外众人，看着她羸弱的背影，皆是鼻子一酸，湿润了眼眶。 甚至，就连铁汉离末殇，也毫不例外。 这个女人用了怎样的心思，等了龙轩烨三年，他们都知道。 是以，没人比他们还明白，她现在用着怎样的心情，为龙轩烨和洛芙泡上这壶茶的。 她是在用她的心头血，浸泡开片片茶叶，告诉他，她爱他，有多深…… 众人皆希望，这专属于龙轩烨的熟悉味道，可以唤醒他的一点记忆。 哪怕，他仍是不能记起她，他们亦希望，他对她，可以不要太残忍…… 赫连绾绾做完最后一个步骤，身子就再也支撑不住的晃了晃，幸好春儿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飘雪，你将茶端过去。”赫连绾绾对飘雪交代一句，才转头对春儿说，“春儿，扶我回房吧！”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这个时候若是逞能的亲自端茶过去，非出点什么事情不可。 不管龙轩烨爱不爱她，她都不想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软弱。 自己的颜面可以不重要，但，她怕若是有一日，他记起了曾经的往事，会心伤，会痛苦。 即便，她这生，她都不能再靠入他的怀中，她仍是希望，他快乐…… “丫头”龙轩瑾瞧了脸色苍白的赫连绾绾一眼，却不知改如何开口安慰她。 “七哥，我没事。”赫连绾绾摇摇头，向前刚走了几步，就见杜嬷嬷急急的赶来，“绾丫头，不好了。” “干娘，何事？”绾绾皱紧眉心，已经猜到，定然是安儿出了什么事情。 “我刚刚带安儿从外边回来，他就跑到了小雅间找你们，没想到看到……看到了先皇……”杜嬷嬷神色紧张的看着赫连绾绾，生怕刺激到她。 不过，她也知道，赫连绾绾定然是见过龙轩烨了，要不然不会将龙轩烨安排在不对外营业的小雅间中。 “安儿又不认得他，能有什么事？”龙轩瑾先赫连绾绾一步质疑道。 “安儿看过，看过先皇的画像。”杜嬷嬷满眼忧色的看着赫连绾绾微颤了一下的身子，很是自责。 如若她看住那小子，哪里会惹出眼下的麻烦来。 “带我去看看”赫连绾绾急急的向小雅间赶去，甚至来不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儿的性子，与龙轩烨太像，这二人若是遇到了一起，断然不会有好事。 更何况，安儿平日虽然顽劣，但是对她这个娘亲，却甚为的保护。 若是让他看到龙轩烨与洛芙的亲密，今日非出事不可。 “我们先去看看”龙轩瑾对离末殇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先赶向了小雅间。 赫连绾绾猜到的，他们也猜到了。 他们实在怕赫连绾绾看到父子相残的场面，会伤透心。 赫连绾绾唇角微动，笑得有些苦，自是明白这二人是提前为她清场去了。 “姐，你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春儿连忙出声安慰，顺带着拉着赫连绾绾走慢点。 “恩”赫连绾绾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走得慢了些。 不管心里有多么的着急，但是众人的好意，她不能不领。 …… 这厢的小雅间，自杜嬷嬷离开之后，父子两人之前的对峙便更加的森寒起来。 “哼”龙绾安不屑的冷哼一声，又冷嘲道：“亏我娘还说，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原来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龙轩烨剑眉紧皱，锐利的鹰眸紧紧的盯视着眼前这个明明不大，却用着大人的语气与他说话的孩子。 至于他口中的娘，他猜应该是那位叫他“龙轩烨”的夫人。 “小鬼，你认错人了。”他不想跟个孩子一般见识，索性随口回了一句。 只是，自己心里明明想回的冷淡些，却不知为何出口后，那语气竟是异常的柔软。 这三年来，除了会对红雨用这种口气，其他再无。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是一愣，随即便只当是因为眼前人是个孩子，不与他一般见识。 “小爷不可能认错人，娘三年来，每天画一幅你这负心汉的画像，小爷看得都会画了，又怎么可能认错呢？”龙绾安双手环胸，冷冷的盯视着龙轩烨，眼中慢慢的都是恨意。 他虽小，却也看得到娘亲三年来，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是以，他情愿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的爹爹。 曾经，娘亲给他讲了许多爹爹的英雄事迹，他还仰慕过他。 可刚刚进门，他居然看到爹爹握着身畔女子的手，那他娘算什么？ “啪”龙轩烨将手中的筷子猛的拍到桌子上，怒视着那少年老成的孩童，“你娘亲怎么教出你这么个顽劣的孩童” “养不教，父之过，你没有资格怪罪我娘亲。”龙绾安直接顶回去，一点不给龙轩烨留情面。 娘亲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谁欺负，都不行。 “那我今天就代你爹教育教育你这顽劣的孩子”龙轩烨黑着脸，站起身，大步来到龙绾安的面前，便想将他拎起。 龙绾安迅速弯身，动作敏捷的躲过他的大掌。 龙轩烨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4，5岁的孩童，竟是会武功。 “负心汉，想抓小爷，没那么容易。”龙绾安躲出去一段距离后，才嗤笑道。 “我今日定要你爹娘教育一下你这顽劣的孩童，免得他日再出去惹祸。”龙轩烨本不是爱生事之人，此刻竟是跟个孩子较起了劲来。 “阿雪，算了，别和个孩子一般见识。”洛芙站起身，轻声劝阻。 “红雨，你别管。”他想也没想，便回了句。 洛芙脸色微窘，见龙轩烨看也不看她，想说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龙轩烨不带一分犹豫，一个飞身，来到龙绾安的近前，在龙绾安的几次闪躲和踢打之后，终是不敌龙轩烨。 龙轩烨攥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拎起，对着他的小屁股，便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龙轩烨的手下，可是一点都没留情。 龙绾安疼得一哆嗦，却不肯呼一声“痛”，反而叫得更大声起来，“你个负心汉，没有资格打小爷。” “你再骂一句试试”龙轩烨的脸色越发的难堪，抬起大掌，已经对准龙绾安的小脸。 “你根本就是负心汉，小爷没有骂你。”龙绾安眼中没有一点的惧意，反而恨意更深。 龙轩烨浑身一震，竟是被这孩童眼中的恨意吓到。 心口，再次莫名的痛了起来。 大掌颤抖了半晌，才咬咬牙，准备要落下。 “住手”一道怒喝在门口处响起，瞬间喝断了龙轩烨的动作。 第183章 龙轩瑾快速闪进室内，揽住龙绾安的腰肢，带入自己的怀中。 而龙轩烨本也没想多生事端，便顺势交出了龙绾安。 “皇叔”龙绾安紧紧揽住龙轩瑾的脖颈，短短的小手指直指龙轩烨，“他是不是我娘喜欢的负心汉？” “安儿，不得无礼，他是你爹。”离末殇闻言，先出声，呵斥了龙绾安一句。 “师父，我知道他是我爹，但是他不配。”龙绾安黑着小脸，冷声回道。 “住口，安儿。”龙轩瑾也沉了声，呵斥道。 平日里，这二人，都从未对龙绾安说过一句重话，就算是教导他学武，这孩子的天分也级高，也不需要过于细致讲演。 是以，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他们平日里只有喜欢的份，哪舍得骂上一句。 甚至，赫连绾绾管教他的时候，这二人都极力护着。 只是，今儿的情况特殊，就算不为了龙轩烨着想，他们也不想赫连绾绾看到这父子对峙的场面。 龙绾安的反应，他们能理解。 但，龙轩烨失去了记忆，也是事实，他们又能怪他什么呢？ 龙绾安一时间傻了眼，没想到平日里最疼自己的两人，会如此说话，刚要不满的出声之时，便见自己的娘亲，一脸苍白的走了进来。 “安儿，到娘亲这来。”赫连绾绾目光温和的看着儿子，此刻一点都不担心儿子会闹事。 只因，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安儿对他有多么的贴心。 “恩”龙绾安跳下地面，跑到娘亲的身边，眨着大眼凝视着娘亲，甚为担忧。 “跟娘亲出去”赫连绾绾拉着儿子的手，便向门外走了去，全程看也未看龙轩烨一眼。 这些事情，不管怎么解决，她都不想儿子参与进来。 走到门口处，她轻声交代飘雪，“飘雪，将茶送进去吧！” “恩”飘雪点点头，走了进去，赫连绾绾这才拉着儿子离开。 春儿和杜嬷嬷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干娘，你和春儿去招呼客人吧！”她转头嘱咐道。 虽然，她在这里开店，初衷是为了等龙轩烨。 但，三年下来，她已经喜欢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在她的酒肆里，留下人生百态。 她想，她会一直留在漓州城，即使她的儿子，有一天会登上帝位。 “安儿，娘送你去外公那，好吗？”赫连绾绾进房后，蹲下身，平视着儿子，轻声道。 “安儿不去”龙绾安立刻出声拒绝后，又急急道：“娘亲，安儿绝对不会留下娘亲，让那坏人欺负的。” “安儿，他不是坏人，他是你爹。”赫连绾绾捋捋儿子的碎发，并无责怪之意。 “对娘亲不好的，就都是坏人。”龙绾安微昂着头，极为霸气的道。 赫连绾绾忍俊不住的弯起唇角，笑儿子的表情，竟是与当年霸道的龙轩烨如出一辙。 “娘亲？”龙绾安被娘亲笑得莫名其妙，不禁皱起了眉宇，甚有气势的盯视着娘亲。 “安儿，你爹他只是受了伤，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他并不是坏人。”赫连绾绾试着耐心的与儿子解释。 她心里多难受不要紧，但她不希望儿子的心里，有任何的心结。 “也忘记了娘亲？”毕竟是几岁大的孩子，就算是再聪颖，对于人气事故，了解的也不多。 “……”赫连绾绾愣了下，心头猛的划过一阵刺痛，艰涩的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恩”。 “那娘亲也忘记他，跟皇叔在一起。”小家伙根本不像随口说说，随即又补充道：“这样的话，以后鍙国和齐国，便是一家了。” 赫连绾绾听着儿子极有野心的话一惊，“安儿，是谁教你的这些话？” “安儿自己悟出来的”龙绾安傲气的回道。 “安儿，你听着，娘亲和你皇叔永远都不可能，你这样的话，你不可再说。”赫连绾绾冷了神色，极为郑重的嘱咐道。 龙绾安迟疑了片刻，才应道：“恩，安儿知道。” 赫连绾绾凝着应了自己的儿子，心下仍是难安。 他才四岁，就已经有了如此野心，长大之后，该如何是好？ 她这生就是孤独终老，也不可能再嫁给龙轩烨以外的男人了。 她真怕，她的安儿登上皇位之后，会动了征战各国的念头。 她知道，帝王都有这样的野心。 但，她只是个女人，她希望家家平安，不要生灵涂炭。 “娘亲给你收拾下，你今天就去外公那里。”赫连绾绾站起身，走到柜子旁，找出龙绾安的袍子来。 “娘亲，安儿不想去。”龙绾安仍在试图拒绝，却在赫连绾绾回头一个含怒的眼神后，没有再出声。 他平日里，虽然喜欢与娘亲顶嘴，但那也是娘亲没有真生气的情况下。 今日，他看出，他若是不去，娘亲定然会动怒，也不敢再出声了。 其实，不是怕，只因他时常看到娘亲默默落泪。 …… 赫连绾绾带着安儿离开后，三个男人对视了片刻，在飘雪将梅花茶放在桌案上后，龙轩瑾才最先打破了沉默。 “既然相遇了，就是缘分，今日我做东，与公子畅饮几杯，如何？” 龙轩烨之前虽一直没出声，但龙绾安，龙轩烨，及离末殇的话，他皆听到了心里去。 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儿子？ 其实，他很想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不是。 如若，他之前真的有了孩子和娘子，那他要如何待红雨？ 可是，那孩子的一张小脸，与他长得太像，他实在无法相信那孩子，与他无关。 这时，龙轩瑾邀请，他便立刻点了头，走到了桌边坐下。 他想，他真的动了打探有关那对母子事情的消息。 飘雪见三个男人落了座，便拿起刚刚倒好的梅花茶，递给龙轩烨。 龙轩烨闻着梅花茶淡淡的清香，微愣了下，才迟疑的接过茶杯。 几人见他如此，心上皆是一喜，可见龙轩烨即便没有了记忆，很多刻在了心里的东西，他还是有感觉的。 “好香的茶啊！”洛芙忽然出声，视线落在梅花茶上，垂涎欲滴的模样很是明显。 龙轩烨凝了她一眼，心中纵使有些不舍，还是将手中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梅花茶，递给了洛芙。 “龙轩烨，你这算什么？”飘雪隐忍的怒气，瞬间爆发。 平日里，她也算是极为冷静的一个女子了。 但，当她亲眼看着龙轩烨将赫连绾绾用心血泡成的茶递给洛芙的时候，她的情绪还是无法控制的爆发了。 “飘雪，坐下。”离末殇沉了脸，低声斥道。 当年，龙轩烨是为了救他，才会让墨非有机可乘，最后堕崖。 而且，他又与龙轩烨是至交好友，感情深厚。 是以，就算他再心疼赫连绾绾，他也能理解龙轩烨此时的立场。 他知道，飘雪与他不同，毕竟飘雪和龙轩烨之间是没有感情的。 “离末殇，算我飘雪看错了你。”飘雪三年的隐忍在此刻打开了缺口，一发不可收拾。 “……”离末殇拧紧眉心，未出声，却在等着她下边的话。 第184章 “我知道，你一直极为内疚，认为他当年是因为你，龙轩烨才会堕崖。是以，你即便再喜欢绾绾，三年来，都不曾逾越一分。甚至，已经打心里的认为，自己是个罪人。可是，你想没想过，与其寄托厚望于一个将绾绾彻底忘记了的男人，让她再痛，再难过，到不如当那个男人死了。”飘雪转过头，冷冷的盯视着龙轩烨。 这番话，是想骂醒离末殇，更主要是说给龙轩烨听的。 “飘雪，够了。”离末殇又是一声呵斥，是真的动了怒。 不是怪她扯开自己的伤口，而是，在他心里，龙轩烨始终是君，飘雪用这样的语气，被他视为不敬。 “我还没说完”飘雪第一次用了冷硬的口气恢复离末殇，在他一愣之后，却不再看他一眼，狠狠的瞪向龙轩烨，寒声斥责道：“就算你失忆了，你也是个男人，你也有你自己该负的责任。难道，你失忆了，你就可以是无忌惮的抛弃妻子吗？你若是这样想，你不便不配做一个男人。” 一时间，不算大的雅间，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甚至，众人连呼吸都忘记了。 飘雪的话，真真的说到了他们未曾想过的层面。 他们一直处在龙轩烨活着的惊喜中，就算他不认赫连绾绾母子，他们也以失去记忆为由，为他开脱。 可经飘雪一番教训之后，他们这才顿悟。 失去记忆，可以作为不记得赫连绾绾母子的理由，却不能作为他不负责任的理由。 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爹爹，他就该补偿那母子俩，多年来，受的苦。 就算不记得，不相信，他也该面对这件事情，去调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这位姑娘，我和阿雪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洛芙见龙轩烨的面色似懊恼，似自责，立刻站起身，平视着飘雪，出声打破了沉寂。 她带龙轩烨来待雪轩，可不是让他们一家人团聚的。 对赫连绾绾，她虽然也是内疚的。 但，有些事情，她别无选择。 比如，她姓“洛”…… 再比如…… 人活一世，忠孝总是不能两全的。 当年，她留下秋儿为赫连绾绾尽忠，已经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虽然，那时候，还没有如今的计划。 但，从洛翩跹被凌迟，爹爹被罢官开始，今天的一切，便已经注定了。 或许，龙轩烨没有堕崖，没有被她捡到，今天的计划不会是这样的。 可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比如，她没想到，在宫里待了那么久，都能心如止水的她，如今却爱他到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她死后会下地狱，但她仍是别无选择。 “洛芙，是不是真的，你最清楚，不是吗？”飘雪冷冷一笑，只觉得眼前这个明明如芙蓉一般的女子，硬是将自己扮成带刺玫瑰的样子，可让人怜悯。 她是有目的而来，谁都看得出。 但，这样毁掉自己的一生，值得吗？ 曾经，龙轩烨能与赫连绾绾在茫茫人海中，几经沉浮，仍守着对方的爱。 现如今，既然再见，就绝不会擦身而过。 “你……”洛芙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不要冤枉我” “红雨”龙轩烨收回游走的神志，迅速站起身，扶住洛芙，狠狠的盯视着飘雪，“姑娘，就算你说的在理，你也没有资格指责红雨。”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指责她？”飘雪鄙夷一笑，“她就是所有阴谋的主导，她是造成今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 飘雪的话还未说完，龙轩烨已经松开洛芙，大掌向飘雪的脖颈处掐去。 离末殇见状，连忙飞身而起，一手揽住飘雪的腰肢，一手挡住龙轩烨的进攻，连退了数步。 “四哥，你今日这般表现，就是七弟我，也不能再站在你那一边了。”龙轩瑾站起身，也冷神色。 “你们听好，就算你们说的是真，你们真的是我的亲人朋友，也不可以侮辱红雨一句。”龙轩瑾收招，负手而立，冷声提醒众人。 不管这里边藏着怎样的阴谋，但红雨对他的救命之恩，及三年来悉心的照顾却是真的。 这样一个对他恩重如山的女子，他是不想怀疑的。 但，即便现如今，他生了疑惑，也不会抹煞了她对他的恩情。 “红雨，我们走吧！”龙轩烨不想再逗留，只想快些离开，找个安静的地方，将这些说的话，串在一起，好好的想想。 “恩”洛芙点点头，又往龙轩烨的怀中靠了靠，才与他向门口处走去。 “等一下”不知几时折回来的赫连绾绾，挡住两人的去路，轻轻出声。 “何事？”龙轩烨凝了赫连绾绾一眼，才出声问道。 赫连绾绾回视龙轩烨一眼，表情淡然得竟是不带一丝的情绪。 片刻，她收回视线，越过他，走到桌子边，拿起茶壶，斟了一杯梅花茶，才再次走向龙轩烨。 “尝尝我泡的茶”赫连绾绾将手中茶杯递给龙轩烨，表情仍旧甚为平静，让人不禁以为，龙轩烨喝不喝，都与她无关，她不过是随口建议。 龙轩烨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过来。 “阿雪”洛芙下意识的抓住龙轩烨的手腕，阻止了他要将茶送到唇边的动作。 “红雨，怎么了？”龙轩烨微皱眉心，只觉得洛芙的反应过于激烈了些。 “我怕……怕茶里有毒……”洛芙的眸光几经挣扎，盈上了泪光之后，才弱弱的说道。 “没事”龙轩烨宠溺的凝她一眼，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洛芙眉心紧皱，继续道。 龙轩烨迟疑了片刻，转头看向赫连绾绾，眼神却是一窒，心口再次猛烈的痛了起来。 只是，为何会痛，他却说不清，道不明…… 赫连绾绾将他的迟疑看在眼中，凉凉一笑，“若是怕，就不要喝。” 她也曾失去过记忆，也曾挣扎过，但刻在心里的情感，她不曾忘记过，他又怎会遗忘？ 纵使，他此刻的每一个举动，都如刀子一般，划在她的心上，她仍是相信他。 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她对他的情感，已经不单单是“情爱”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而三年前用别离，眼泪，甚至是鲜血累积起来的信任，她怎能因为一时的痛苦而忘记？ 她在心里对他说，“龙轩烨，无论多苦，多痛，我都会信任你。” 龙轩烨的眸色一暗，染上了几分怒意，他竟是想要喝止她的冷笑。 他明明忘记了这张容颜，却打心里的排斥着她这样的笑意。 他不禁问自己，“到底为何？” 拿着被子的手渐渐收紧，再缓缓抬起，刚一送到唇边，身畔的洛芙却忽然倒了下去。 他想也没想，便丢下了茶杯，转身抱入那看似羸弱的女人，一脸紧张的问道：“红雨，怎么了？” “阿雪，我的心口好痛……”洛芙捂着心口，呼吸渐渐粗重，似极为难受。 “别怕，我带你去找郎中。”龙轩烨连忙抱起洛芙，看也不看屋里众人一眼，便小跑了出去。 “龙轩烨，你给我站住。”龙轩瑾上前几步，刚追到门口处，赫连绾绾的身子却忽然软了下去。 “丫头”龙轩瑾连忙抱住她，眼中尽是焦急，“丫头，你别吓七哥。” “七哥，我信他……”她视线微弱得已经涣散，却还是不忘喃喃道。 “丫头，别怕，有七哥在。”龙轩瑾抱起她，快步走出雅间。 赫连绾绾的唇角，一寸寸的弯起，却笑得尽是苦涩。 一样的话，不一样的人，错位了的爱情，到底是谁负了谁？ 第185章 “若是绾绾爱的人是皇上，或是你，她此刻一定很快乐。”飘雪看着已经没有了人的门口处，苦笑着呢喃一句，便一步一步，走了出去，留下离末殇一人呆立在房中。 他与飘雪相识几年，将她视为知己，与她在一起，他总是能尤为的安心。 直到，她出卖了赫连绾绾，他知道了她爱的人，其实早已经是他，他才开始排斥起她来。 不是觉得她不好，只是她的情，他还不起。 后来，她为了他，一个人跑去齐国搬救兵，吃尽苦头，他才能说服自己，再接纳她。 可是，对她的感情，他到如今，仍是回避着。 他回避，他却不糊涂，他知道，她对他的爱不曾减少一分。 不是不想给彼此一次机会，可赫连绾绾的苦痛，却让无法割舍，无法去寻找自己的将来。 他没想过，为谁一辈子不娶。 毕竟，就算不为自己，只为离家的列祖列宗，他也不能不娶妻，生子。 可是，即便有一天，赫连绾绾幸福了，他娶的人，也不一定是飘雪。 她太爱他，他怕承不起她的情，辜负了她。 或许，他会娶一个会洗衣做饭的贤良女子，了此一生，给祖宗一个交代。 全身散去了力气，他疲惫的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装着梅花茶的茶壶上。 定定的望了许久，他才颤抖着，伸出大掌，拎起茶壶，倒入面前的茶杯中一点。 又看了茶杯许久，他才端起，缓缓送到唇边。 梅花的清香，在唇齿间流过，本该香甜，他却只觉得苦涩。 “呵……”他自嘲的轻笑一声，将茶杯高高抬起，将杯底的一点梅花茶饮下时，一滴铁汉的泪落入空空的茶杯中。 他默默的爱赫连绾绾多年，不只从不敢奢望与她在一起，甚至就连这梅花茶，他都不敢奢望能喝上一口。 多年过去，他终于品上一口这梅花茶，他才明白，这味道永远只属于赫连绾绾和龙轩烨，即便他偷来一口，却也品不到自己想要的味道。 不是自己的，即便穷极一生，结果也终究一样。 “离末殇，忘记绾绾，让我来爱你，好不好？”门口处忽然响起了一道低低的声音，打破屋子里的宁静。 离末殇惊得猛的站起身，大掌一颤，手中的茶杯便“啪”的一声，落了地。 而门口处的飘雪已经快步跑到了他的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将满是泪水的脸颊贴上他的脊背，哽了声，再次重复道：“离末殇，忘记绾绾，让我来爱你，好不好？” “好不好？”飘雪嘶吼着提高声音，她今日一定让他给她一个答案。 不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爱，只是不忍他再痛苦。 他卑微的爱了赫连绾绾那么多年，还不够吗？ 她刚刚是真的想一去不回，走出这一厢情愿的爱情。 可是，还没走出多远，她便没骨气的放心不下他，想回来看看。 她告诉自己，“飘雪，你只看一眼，便走。” 只是，当她看着他，拎起多半壶的梅花茶，却只敢倒上一口，便瞬间红了眼眶。 那时，她便知道，她这辈子都无法割舍下他了。 因为，他不幸福…… “……”离末殇沉默良久后，才哑声道：“飘雪，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珍惜。” “离末殇”飘雪一愣，随即嘶吼一声，推开离末殇，瞪大的双眸中，不停的有泪落下，“离末殇，这样的话，三年前，你为什么不说？” “飘雪，我……”离末殇被飘雪质问得一阵的懊恼。 是啊，他错了，他为何要耽误了她三年之久？ “离末殇，你敢说，这三年来，你对我不曾动过片刻的心？”飘雪丢弃平日的柔弱，狠狠的盯视着离末殇，今日势必要一个答案。 她爱他，平日子对他的一言一行，乃至于一个表情，都特别的关注，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对她也曾有过动心。 但，那一点点的动心，始终敌不过他对赫连绾绾多年的爱意。 她不想逼他，所以她选择了等待。 只是，她情愿用一辈子去等待，却不愿他再卑微的痛苦下去。 如果可是，她希望他可以歇一歇，让她做那个无怨无悔付出的人。 即便，他一辈子不爱自己，又如何？ 只要他让她来爱他，让她来抚平他的伤，她便心满意足，再无他想了。 “飘雪……”离末殇心头竟是一慌，似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般，慌乱了起来。 “飘雪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是以，我不求做将军夫人，只求能做你的女人，在你还没有娶妻前，照顾你，便足以。”飘雪一步步的靠近他，在距离他的咫尺间停下，昂头看着他，泪水始终没有一刻停止过。 积攒了三年的泪水，在一瞬间爆发，不是为了让他怜悯，只是想不让他脸颊上残留的泪水变得突突。 离末殇，你可知，爱你，我已经忘记了我自己。 “飘雪，你不卑微，只是我……”他明明想要回拒他，可她的泪水，却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离末殇，这辈子，只为你，别拒绝我，好不好？”她猛的踮起脚尖，被泪水润湿的唇便贴上了他的唇。 离末殇一惊，一阵奇特的酥麻，便滑过了全身。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抬起，却在碰触到她纤细的腰肢时，瞬间清醒，猛的将她推开，大步向门口走去。 他没有决定娶她之前，他不该碰她，不该亵渎了她的爱。 飘雪猝不及防，身子一个不稳，人便已经跌倒在地。 走到门口处的离末殇，听到身后的声音，身影顿了下，在飘雪以为他会回头的时候，他却再次抬步，快步离去。 “呵……”飘雪自嘲而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笑自己的表错情。 她一个人狼狈的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了好半晌，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直到春儿从楼下上来，看着地上蔓延开的鲜血时，才惊呼一声，将极为狼狈的她扶起。 “飘雪姐，这是怎么了？”春儿急急的问了一句，便又立刻后了悔。 能让飘雪如此狼狈的，除了离末殇，还能有谁？ “飘雪姐，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春儿上下打量一番，才拉起她仍在流血的手查看。 “春儿，为什么我抛弃了尊严，甚至抛弃了自己整个人，他还是不爱我？”飘雪木然的看着春儿，心口的痛，早就已经掩盖了掌心伤口的痛。 “飘雪姐，你赶紧跟我去后院，我给你处理下伤口。”春儿扶起飘雪，携着她，向外走去。 至于，她的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便只能沉默。 她也曾深刻的爱过，只是那爱还没有生根，便已经被她自己遏制而死。 直到三年前，得知龙轩烨死讯的时候，心痛的滋味下，她才明白，她对龙轩烨从不曾死去。 只是，于她而言，任何人都没有她的小姐重要。 她可以为了龙轩烨死，却能为了小姐，再痛，也要活着。 这一生，能看着小姐和龙轩烨幸福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不会嫁，只想因他们的喜，而喜。 只是，为何粉饰太平了三年，大家又再次走入了痛苦的深渊？ “春儿，他真的不曾对我动过片刻的心吗？”飘雪轻轻的启唇，声音飘忽的问。 咸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口中，她忽然觉得，这是自食其果的味道。 第186章 “飘雪姐，别放弃，别绝望，离将军对你的情谊，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心中定然有你。”春儿将飘雪扶进自己的屋子，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才语气肯定的回道。 不是为了哄飘雪开心，她才会这么说，而是她和赫连绾绾确实都认为离末殇是真的对飘雪上了心的。 只是，离末殇爱赫连绾绾多年，似乎早已经成为了习惯。 爱上一个人，许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若是想改变这习惯，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且，这些年来，飘雪无欲无求的呆在离末殇身边，更是让离末殇忽略了自己对飘雪的情谊，习惯了眼下的相处方式。 是以，飘雪突然间的情绪激动，突然间的要求，自然是让离末殇害怕，无法面对。 这本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只是身在局中的人，却始终无法参透。 离末殇是如此，飘雪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真的？”飘雪昂起头，沾染了泪水的睫毛都激动的轻颤起来。 只是，心中的绝望，却不曾减少一分…… 她是最理解离末殇的人，她又怎么会不懂离末殇的心思呢？ 她一直都知道，他会娶妻生子。 只是，他的妻，不会是她…… 龙轩瑾将赫连绾绾抱回房，又给她服下了一粒护心丹，摸了一下她的脉搏，见她脉搏渐稳，这才放下心来，将锦被拉上她的肩头。 他轻舒一口气，在她的床旁坐下，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句句都是对她的怜惜。 心思百转千回之后，都化成了一句话，“丫头，七哥答应你，你想要的，都会是你的……” 他的丫头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他不忍再见她痛苦一分。 三年前，放她离宫，就是希望她幸福。 如今，她等的人回来了，她却更不幸了，他怎么能允许？ 猛的站起身，刚走出屋子，就遇到了和杜嬷嬷一起赶来的绾安。 “安儿，皇叔正好要去找你。”龙轩瑾蹲下身，将小安儿抱入怀中。 “皇叔，是要送我去外公那吗？”龙绾安皱紧眉宇，脸上的深沉，与年龄并不相符。 “安儿不想去？”龙轩瑾未答，而是改为问道。 “安儿想去”龙绾安极为肯定的回道。 “哦？为何？”龙轩瑾唇角微翘，对这个孩子，毫不吝啬的给了欣赏的目光。 他和他的爹爹一样，都是天生的王者。 若不是他要继承齐国的天下，他甚至愿意将鍙国的江山给了这孩子。 不是因为爱屋及乌，只是觉得这孩子定然能让鍙国繁荣昌盛。 “安儿没能力保护娘亲，自然要去找有能力保护娘亲的亲人来。”小家伙一昂头，桀骜的回道。 “安儿认为皇叔保护不了你娘亲吗？”龙轩瑾故意沉了脸色，反问道。 “皇叔毕竟是爹爹的亲人，安儿不想皇叔为难。”龙绾安未思索，便回了话，更证明了这孩子的心思周全。 “好样的，皇叔以你为荣。”龙轩瑾声音高亢的赞扬一句，将他放在地上，对着空中一拍手，便有两个暗卫现了身。 “带些人，将小主子平安的送去齐国。”龙轩瑾冷了脸色，命令道。 “是，主上，属下马上去准备。”两人领命，飞身离开。 “安儿，跟皇叔进去看看你娘亲。”龙轩瑾看向龙绾安时，再次缓和了脸色。 “是，皇叔。”龙绾安跟在龙轩瑾身旁，便进了赫连绾绾的房间。 “皇叔，娘亲要多久才能醒？”龙绾安看着昏睡的娘亲，小脸紧皱，浓黑的眸子竟是深得毫不见底。 “大概要几个时辰”龙轩瑾将视线落在赫连绾绾苍白的脸颊上，心头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 “皇叔，那安儿就将娘亲托付给皇叔照顾了。”龙绾安一抱拳，恭敬的鞠了一礼。 “你这小子”龙轩瑾宠溺的拍了下龙绾安的头，他立刻不满的瞪起眼睛，“皇叔，安儿是大人了，请皇叔给予尊重。” “真是大人了”龙轩瑾笑着赞了一句，高兴在心里。 不管赫连绾绾与龙轩烨的关系如何，这个孩子，都会成为宽慰众人心灵的一味良药。 “主上，一切准备妥当。”窗外传来暗卫的禀报声，不等龙轩瑾开口，龙绾安便道：“皇叔，那安儿就此别过了。” “恩，去吧！”龙轩瑾站起身，看着小家伙被杜嬷嬷送出了门外。 而杜嬷嬷再回来时，身后还跟了离末殇。 龙轩瑾看一眼他难堪的脸色，明了的问道：“因为飘雪？” “皇上何必明知故问”离末殇的脸色更黑了一分，冷冷的回道。 “末殇，既然四哥已经平安无事，你也该娶妻了。”龙轩瑾轻叹一声，劝道。 本来，这种感情的事，他不想开口，也不该开口…… 可是，他说过，他的丫头，想要的，他都给。 他的丫头希望飘雪和离末殇都幸福，这是他家丫头的心病，他想替她完成。 那丫头若没有昏迷，看到离末殇此时的脸色，定然又会自责自己是个害人精。 “皇上，这是末将的家事。”离末殇明白，龙轩瑾既然提起了这事，就不会是说说就算了。 “若是朕开口赐婚呢？”龙轩瑾果真沉下脸，动了真格的。 “皇上”离末殇一惊，跪在地上，“皇上，末将有功于社稷，皇上突然将一个平民赐婚给末将，就不怕惹人猜想吗？” 离末殇说这话时，甚至连后路都想好了。 若是皇上执意赐婚，那他就随便娶一个回去相敬如宾，也比亵渎了飘雪的情好。 “若是朕认飘雪为义妹呢？”龙轩瑾唇角笑意越加的冷，被离末殇的口气彻底的激怒了。 本来，他没想过要用圣旨强迫离末殇，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他。 但，离末殇刚刚那样的态度，让身为帝王的他，失了威严，动了肝火。 君就是君，臣便是臣，这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变的道理。 “皇上，那臣如果执意拒婚呢？”离末殇知道自己惹怒了龙轩瑾，却还是选择了顶风上。 而他置君臣大礼于不顾的时候，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分，只想着像飘雪那样的女子，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爱。 他离末殇，不配…… “抗旨拒婚是死罪，离将军是想考验朕的耐性吗？”龙轩瑾冷笑一声，质问道。 “微臣不敢”离末殇恭敬一拜，随即抬起头，定定的对视着龙轩瑾，语气坚定的说道：“但臣情愿一死，也不会飘雪。” 龙轩瑾气得胸口一窒，刚要开口，将听门口处传来了一道凄厉的质问声，“离末殇，你就那么不待见我？情愿死，也不肯娶我？” 离末殇高大的身躯一僵，心头狠狠的痛了下，却仍是没有回头，看那个女子一眼。 这样也好，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狠心，她也好早些死了心，放弃了和自己在一起的念头。 龙轩瑾的视线，在这对怨侣之间淡淡巡视一圈，怒气虽仍在，却还是给了这二人选择的余地。 “飘雪，朕不为难你，今日这嫁与不嫁，就交予你来选择。”龙轩瑾将视线落在飘雪的脸上，低沉的声音里，仍带着阴霾。 第187章 除了离末殇，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将视线调向了飘雪。 以飘雪平日里对离末殇的无怨无悔，大家都以为，她定然会拒婚。 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总是这样的出乎人的意外。 “民女谢皇上成全”飘雪缓缓跪在地上，声音不高不低，不卑不亢，正好能让屋里众人都听清。 屋里众人，甚至就连给了飘雪选择的龙轩瑾，都是一愣，没想到飘雪竟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更何况，君无戏言。 “飘雪，你不必再自称民女，今日起，你便是朕的义妹，鍙国的公主了。”龙轩瑾索性将刚刚说的话，都一一实现。 其实，他这般坚决，也不全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而是他似乎能了解飘雪的心思。 飘雪对离末殇的爱，就如他对赫连绾绾一般，多年不变，无怨无悔，却始终无法让心心念念之人，为自己回眸一次。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没想过将赫连绾绾强留在身边呢！ 可是，面对她的伤痛和挣扎，他狠不下心，强留不了她。 似乎，对飘雪的成全，就如在弥补自己的缺憾一般。 “谢皇上恩典”飘雪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洪亮的回。 “顾飘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离末殇震惊的看着飘雪，从没想过，这个女子，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在他眼中，始终是无私的。 可这一刻，她的强求，让他在震惊之余，更生了对她的排斥。 这是相识以来，他第一次这般连名带姓的叫她，语气里夹杂着明显的震怒。 “离末殇，我这个在你心里不堪的女人，一定会坐稳将军夫人的位置。”她定定的回视着他，眼中的泪已经干涸，空余浓烈的不甘。 “顾飘雪，你不要后悔。”离末殇心里对眼前女子的所有怜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空余针锋相对。 “就算是死，我也不悔。”她痴痴的笑，似嘲笑他，伤的却是自己的心。 她甚为了解他，又怎么不懂，这样做，只会将他推得更远。 可是，若不这样逼迫他，他们之间的距离，便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这是一场赌博，赌赢了，他们便携手一起走出痛苦。 若是赌输了，她将会彻底的失去他，就连知己都做不成了。 这么多年的本分，让年华流逝，心无力负载，她可以用有生之年都用来等待，却不想他永生之年，都不快乐。 也许，很多人不会赞同她的爱。 但，她不悔，永远不悔…… “好，这是你说的。”离末殇猛的站起身，带着满身的戾气，大步离开了房间。 飘雪自嘲而笑，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民女谢皇上恩典” “飘雪，朕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悔吗？”龙轩瑾的心里再次隐隐的痛了起来，飘雪的情，他懂。 可飘雪的做法，却是他想，而不敢的。 他怕一旦逼迫了赫连绾绾，便会彻底的失去她。 “不悔”她昂头看着满眼伤痛的九五之尊，不再嘲讽连连，而是换上了伤痛的口吻，“如果我赌赢了，他便会快乐了。如果，我赌输了，他恨我，怨我，也不会为了失去我而痛。” “呵……”龙轩瑾悲凉而笑，却不知是为飘雪，还是为自己。 这个女子，用了最激烈的方法，来到想爱的男人身旁。 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贪婪的想得到时，她却在无怨无悔的付出。 “下去吧！”他对飘雪摆摆手，不再问。 她能做到的，他做不到。 因为，他比谁都坚信，龙轩烨对赫连绾绾的爱。 “民女告退”飘雪叩了首，站起身，随着一屋子的人，一起退了下去。 龙轩瑾的伤痛太明显，以至于谁都看得出，这个年轻的帝王，需要时间去抚慰伤口。 待屋里子，只余龙轩瑾和赫连绾绾二人时，他身后传来了她微微沙哑了的声音，“七哥……” 他的身子微怔，却并未转身。 “丫头，你说朕这么做，错了吗？”他微微的叹息，不知道这对被他硬是凑成的夫妻，能走出多远。 “七哥，你没错。”她未曾思考，便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不是安慰他，而是她的七哥真的完美到，没有一丝的缺点。 昏迷过去后，她在痛苦中拼命的挣扎，不想多睡一刻。 她有太多的事情没做，更是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不许自己逃避一刻，不许…… 是以，她在龙轩瑾赐婚的那一刻，便醒了过来。 她不知道她是赞同七哥的做法，还是怎的，她竟是始终未出生制止。 后来，飘雪的一番话，让她领悟到飘雪的爱，有多轰轰烈烈。 她这才肯定，也许七哥的做法是对的。 三年来，飘雪和离末殇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种不属于朋友之间的暧昧。 只是，离末殇看不懂自己的心，飘雪以为止步于知己，便是爱。 是以，三年来，他们之间的形式，始终没有任何的进步。 这样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飘雪能承担那个后果便足以。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飘雪，在这样绝望的时候。 也许，也会拼一拼。 龙轩瑾将自己的身子靠在床柱上，轻轻的叹息一声，“丫头，高处不胜寒，朕也累了。” “七哥，青儿对你的爱，不会比飘雪对大哥的少。”赫连绾绾从床上坐起，侧脸看着那个将一双凤眸紧紧闭起的男人，说：“其实七哥的痛，并不都是因为绾绾……” 她知道，这样的话，很是残酷。 但，他不面对这样的事实，就面对不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就会一生执着于她，痛苦下去。 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虽温文尔雅，但骨子里的狠戾，绝不比龙轩烨少。 若是他真的对青儿半点情谊没有，青儿又岂会有命几次沉浮。 龙轩瑾猛的睁开眼，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的丫头。 她在说什么？她是在否认他对她多年来，不曾变过的感情吗？ “七哥，青儿害死了你的骨血，你为何不杀她？”她迎视着他的视线，第一次这般逼问他。 “你想朕杀她？”龙轩瑾更为震惊的看着他的丫头，第一感觉竟是他的丫头，怎么可以如此狠毒，居然想要青儿的命。 “七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毒辣？”赫连绾绾凉凉一笑，咬牙继续道：“对，你想的很对，我的确很狠毒。凭什么我活得生不如死，而像青儿那种曾经伤害过我的贱~人，在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之后，还活得好好的？” “住口”龙轩瑾满眼恨意的一声历喝猛然响起，大掌随意抬起，对着赫连绾绾的脸颊便要打下去。 可当他看轻她眼中的笑意时，却陡然收住巴掌，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是要他明白，他对青儿的爱，就算不足以倾城，却也是上了心。 只不过，是他自己，蒙住了心。 “七哥，你懂了，对吗？”赫连绾绾喜极而泣，这就是她的七哥。 “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若是刚刚那一巴掌，七哥当真打了下去……”龙轩瑾拧紧眉心，凝着赫连绾绾，责备道。 “你不会”赫连绾绾摇摇头，语气虽轻，却甚为肯定。 他对她的疼爱，已经渗透进了骨子里，即便那不在关乎于爱，也不会改变一点。 对她大吼，举起巴掌，已经是他的极限。 第188章 “丫头……”他将她揽入怀中，心里塞满了无奈和痛楚。 他与离末殇不同，他看得懂自己的心，他很清楚，他爱的女子，是他的丫头。 至于，对青儿，许是日久生情，许是他也想要有个人来爱吧！ 总之，那份感情是复杂，凌乱的。 可是，她终是让他失望了，没能让那份感情一直纯净下去，而是沾满了鲜血。 “七哥……”她启口，想为青儿说句好话，却终是住了口。 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不管她之余龙轩烨算什么，她都不该多口。 龙轩瑾不是冲动，糊涂之人，怎样做才是对的，他很清楚。 另一边，龙轩烨一直抱着洛芙走进客栈的房间，才冷冷的出声，“还不起来吗？” 洛芙心里狠狠一痛，缓缓掀开了眼帘。 她抬起手臂，一下一下的将自己脸上的雪水擦掉。 而每擦一下，心都会如刀子割到的一般，痛一下。 他抱着她，不顾一切的离开，穿梭于大雪中，看似怜爱，却让她的脸颊，一直迎着风雪，冻得发僵。 自从两年前，他痊愈后，他便没有再让她受一点的委屈。 今日这样的对待，算什么？ 是在惩罚她装晕，还是因为赫连绾绾？ “红雨，那些人，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看着她冻红的脸颊和满脸正在融化的雪水，心头虽阵阵刺痛，却不许自己心软。 那个叫飘雪的女子说的很对，他是个男人，如果那些人说的话，是真的，不管他记得不记得，他对那对母子，都有责任。 他以为红雨会隐瞒，会扯谎，没想到她竟是不曾犹豫，点了头。 “是”她重重吐出这个字的时候，大大的眼中，瞬间便涌出了泪水，与脸上的雪水混在了一起，让平日里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清秀容貌，变得狼狈不堪。 他虽震惊于她的痛快，心疼她此时的模样，却还是继续问道：“那你之前为何说不认得我？” “之前？”洛芙悲戚一笑，“你瘫在床上，不能自理的时候，赫连绾绾却被龙轩瑾藏于后宫之中，我要如何告诉你事实？难道，我要告诉你，你的弟弟谋了你的皇位，还想要霸占你的妻，你的子吗？” “然后呢？”龙轩烨眼中闪过狠戾的光，咬牙切齿的又问道。 对于洛芙的说词，他虽然听得满眼恨火，却不完全信任。 他本就是个多疑之人，再加之洛芙之前的骗了他，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怀疑呢！ 但，无论如何，信任还是占了一大部分的。 毕竟，三年来的相处，她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后来，我听说赫连绾绾离宫了，我便对你说，我想到处游历，从而帮你寻找他们母子。”洛芙的声音微微发哽，微微低下头，哭得如小媳妇一般的委屈。 “既然，你本就是为了帮我寻找她，为何在我与她相见那日，不告诉我这些？”龙轩烨提出合理的疑问。 “因为我爱你”她猛的抬起头，对着他嘶吼，“看着她在大雪中，抱着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有多爱你，有多害怕失去你。 是以，我说了慌，我违背了我自己的良心。 可是，我良心难安，怎么都坐不住，便又拉着你去了待雪轩，想将你亲手还给她。 我没想到，龙轩瑾会在那，我怕他会杀了你，我便只能让他明白，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会找他报仇，不会抢他的皇位，和他爱的女人。 这样你才能活着，你懂不懂？”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哽咽得不成声。 龙轩烨只觉得呼吸困难，一时间竟是没有办法消化红雨口的话，只能麻木的继续问道：“那你是谁？” “我是你以前一个不得宠的妃子，你还在位的时候，还是绾妃的赫连绾绾不忍我红颜老去，孤苦一生，便放了我出宫。出宫后，我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好，便去了你堕崖那处山脉的尼姑庵清修。” 再之后，便捡到了堕崖的他。 她与他的相遇，是真实的，没有经过任何的刻意安排。 甚至，就连她说，她起初说不认识他，不告诉他事实，都真的是为他好。 龙轩瑾是怎样得了皇位，没人知道。 可是，龙轩瑾对赫连绾绾的爱，却是天下皆知。 那时候，世人皆认为，龙轩瑾的后宫，定然会有赫连绾绾的一席之地。 而他，却成了一个废人，无法自理。 如果，她告诉他，他是谁，他的妻，他的子是谁，他岂不是会更痛苦？ 那时候，是他们之间最艰苦的日子。 他每日发脾气，不肯让她近身，将自己弄得发霉，将屋子里弄得臭气熏天。 甚至，想用绝食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有一次，他真的差点就死掉了。 她心急如焚，想要去找郎中，却怕她一离开，他就会立刻死掉。 是以，她背上他，打算一起出山。 如今回忆起来，她仍是无法想象，那一日，她是如何背动他的。 只是，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她的身子，终是透了支，再也承载不了他的重量。 她脚下一滑，与他一起摔下了山坡。 眼见着，龙轩烨就要撞上那块坚石时，体力不支的她，竟是一把拉住他，迅速滚过自己的身子，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一日，带尖的石头，刺破了她的衣服，皮肉，甚至撞断了她的肋骨。 而他，在朦朦胧胧间，看着她为他所做的一切，终于放弃了轻生的念头，想要为了这个女子，努力的活下去。 也许，真的是他们命不该绝，他竟是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棵人参。 他努力的让自己清醒，想要爬向那棵人参。 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棵人参时，她没有说一句话，而是随着他，一起爬向那生的希望。 曾经，她以为，她救他，无怨无悔的照顾她，完全是为了还赫连绾绾的恩情。 可是，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早在入宫时，第一眼看到他，便爱上了他。 但，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有她嫡出的姐姐，她骨子里的卑微感，将自己对他的爱慕，深深的藏了起来。 不爱，便不会伤，不会自取其辱。 当多年的爱，在这一刻奔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但，那一刻，她亦记起了他与赫连绾绾之间的爱，以及赫连绾绾对她的恩情。 就在她努力的想要遏制这份爱时，他却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极为沙哑的对她说，“别怕，今日开始，让我来保护你。” 第189章 那一刻，她又哭，又笑，与他一起爬向那棵人参，完全忘记了背后的断骨之痛。 那一日，他们同食一棵人参，终是活了下来。 而那一日后，龙轩烨也彻底的改变了。 他努力的活着，努力的面对生活，尽量不让她担心。 后来，她告诉他，她又在山上找到了一根山参，并且卖了一个好价钱。 之后，她用这颗山参卖的钱，给他请了最好的大夫，治疗他的腿。 用了一年的时间，他终于痊愈。 而他们的感情，也在这三百多天里，突飞猛进。 他很疼爱她，甚至是在用他的生命呵护着她。 那时候，她曾想，这个男人，是她费尽心思救回来的，她为什么要让给别的女子？ 而且，老天让他失去记忆，也许就是想把他给她，不是吗？ 可是，有些事情，总是不能如了人的心。 她曾后悔的想，她当初哪怕去卖身换钱，也比接受爹爹的帮忙要好。 她为何没有想到，爹爹是神通广大的，即便失了势力，即便她没说，她藏了他，爹爹仍是知道了。 她为何要相信，爹爹是在失去一切后，忏悔了，想要她这个唯一的骨血了？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她的爹爹声泪俱下的想要给她补偿，不过是想让她有钱给龙轩烨请郎中。 而那个被人人歌颂的神医，不过是早就安排好，等她上钩的。 因为她请了他，所以龙轩烨的腿好了，却也中了剧毒。 是以，她为了让他活下去，必须去做爹爹的棋子。 她早知道赫连绾绾在漓州，为了不让他生疑，却必须带着他，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走。 她的爹爹极为有耐心，亦是需要时间，来积攒势力，所以给了她两年的时间，让她陪着他游山玩水。 她曾想，用两年的时间，为他生个孩子，就算他最后回到了赫连绾绾身边，她也有个念想，也有个理由继续活下去。 可是，她脱光了衣服，他却不肯碰她。 他皱紧眉宇，帮她穿上衣服，柔声说，“红雨，你那么美好，我不想亵渎了你。” 她开始害怕，急急的抱住他，求道：“阿雪，那我们现在拜堂，好吗？” 他的身子明显一怔，沉默了许久，拉开她圈着他腰身的手，依旧是那温柔的声音，“红雨，再等等，我想试试，是不是能找到我的家人，我想让你风风光光的过门。” 那一刻，她便懂了，他不爱她，纵使他失去了记忆，纵使他可以把自己的命给她，他仍是不爱她。 她知道，如果现在与他在一起的是赫连绾绾，他定然会不顾及任何世俗的与她在一起。 就如当年，她是个罪妇，他依旧留她在身边，依旧册封她为妃。 爱，没有理由。 不爱，才会有如此多的理由。 所谓的珍惜，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 老天为何如此残忍，注定不是她的，为何要给她希望？ 如果，她没有遇到他，她也许会常伴青灯一生。 “后悔吗？”她自问。 得到的答案，终是不悔。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她的生命便从不曾精彩过。 即便三年的精彩，换来的是一生的痛，她也情愿了。 她知道的，偷来的终究要还。 可是，她真的不甘心，亲手将他交出。 她明知即将失去，却还在拼命的挣扎。 她错了吗？ 为何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多余的？ 这个天下，就当真容不得她？ 她的爹爹，只疼姐姐，送她一起进宫，无非是想在关键的时刻，让她替姐姐去死。 她为龙轩烨付出一切，却仍是换不来他的一点爱。 是他们都太绝情，还是她当真不值得？ …… 龙轩烨看着洛芙满脸的泪水，压在心底的愧疚，在这一瞬间决堤。 他始终将自己对她若有似无的逃避，当成对她的珍惜，可为何这一刻，他会这般愧疚？ “龙轩烨，我真的不值得你爱吗？”她哽了声，三年来，第一次叫这个她差点就遗忘了的名字。 是梦醒的时候了…… 他，永远都不会是她的。 但，她想求一个明白，她是不是真的如此不堪，不值得任何人喜爱。 “红雨，我……”他的唇角开合几次，却终是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为何不爱她？他也不知道。 甚至，他也觉得，他应该爱她。 可是，不爱，就是不爱。 他可以把命给她，却不能控制自己的心。 正如，每次在看到赫连绾绾的时候，他都无法控制心头的痛一般。 他想，他此时终于明白，他为何会为那个女子心痛了。 她是他的妻，是他儿子的娘亲，她为他，拒绝一世荣华，来了漓州城。 他虽然仍是无法记起她，但他开始相信，他定然是深爱她的。 只是，他该拿红雨怎么办？ 和自己的妻子和好如初，然后抛弃了红雨？ 他很清楚，她没有了他，定然会痛不欲生。 还有，他一旦回到赫连绾绾的身边，他那位谋朝篡位的弟弟，又会怎么做？ 很显然，这个时候，他不能冲动，必须要冷静的面对这难以抉择的局面。 “龙轩烨，你真残忍。”她绝望的凝视着他，泪水模糊了眼，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 洛芙，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他就算忘记了一切，却依旧还是那个绝情冷酷的他，不爱就不爱，绝不会给一分施舍。 “让我做你的妹妹吧？”她深吸一口气，将又要再次涌出的咸涩泪水逼了回去。 “红雨，别为难自己。”他知她不甘，他又怎么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要求？ “别为难自己？那你准备怎么办？娶我吗？”她好不容易忍回去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嗤笑着望着他。 “红雨……”他从没觉得如此无力过，哪怕是当初失去记忆，残废在床上，想去死，他都没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似乎是无路可走。 “出去……”洛芙指着门，冷着脸，颤声嘶吼。 既然不爱她，为何还要对她好？ 他不知道，他的好，是毒药，会毒死她吗？ “红雨”他上前一步，手臂微抬，却终是落了回去。 他刚要转身，身后却忽然传来窗子被撞破的声音。 “小心”洛芙惊恐的尖叫一声，看向破窗而入的黑衣人。 龙轩烨迅速转身，躲开黑衣人泛着寒光的宝剑，飞身到洛芙身边，将她护在了怀中，才冷冷的看向一众黑衣人。 他的好皇弟，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杀他吗？ 第190章 龙轩烨势单力孤，不敢恋战，抱着洛芙，迅速往门外退去。 可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他若是自己一人，突围还不成问题，如今却要先顾着洛芙的安全，也就难免落了劣势。 “阿雪，不要管我，你快走。”洛芙眼含泪水，低低的嘶吼，却不敢挣扎，怕影响了他对战。 “红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龙轩烨抱紧洛芙，眼神，语气，都尤为的坚定。 “阿雪……”洛芙声音一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想，如果此刻，让她为了她的阿雪死了，该有多好，那他就会永远记得她了，不是吗？ 她不禁又自嘲而笑，阿雪，又怎么会是她的呢！ 从她为他取名阿雪开始，她就该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是她的。 他爱雪，爱梅，皆是为了一个叫赫连绾绾的女子。 而她，无论做多少，都注定得不到他的爱。 龙轩烨一心只想着突围，自己是没有注意到洛芙的表情太，几番变化。 本就处于劣势之下的龙轩烨和洛芙，还没退出屋子，便渐渐的无力招架了。 几个黑衣人见状，对视一眼，一个对着洛芙刺去，一个对准了龙轩烨的胸口。 这样的情况下，龙轩烨救洛芙，自己就势必躲不过那一剑。 他来不及深想，已将挥剑，去挡向洛芙刺来的剑。 即使不爱，她对他的恩情，也值得他用命来还。 但，他不想死，也不许自己这么容易就放弃，他的妻，他的子，还在等他给一个交代。 是以，他侧过身子，躲开心口的位置。 只是，怎知，挡过了刺向洛芙的剑，他却也没有迎来任何的疼痛。 待他回神看去，不算大的屋子里，又出现了几名脸带银色面具的黑衣人。 很明显，这几人是在帮他。 “你们护送主上先离开”其中一个领头的银面黑衣人，命令道。 “是”两个黑衣人领命，护送着龙轩烨和洛芙很快便撤出了客栈。 龙轩烨抱着洛芙，在两人的引导下，很快便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随即，两个黑衣人便跪了下去，“属下见过主上” “起来”龙轩烨松开洛芙，沉声吩咐一句，又问：“怎么回事？” “回主上，夫人担心主上有危险，特意让属下等来保护主上。”其中一个黑衣人，恭敬的回道。 “你们夫人是赫连绾绾？”他虽在问，却已经肯定了这个答案。 “是” “她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龙轩烨不禁疑惑的问道。 “属下不知”黑衣人如实回道。 “阿雪，会不会是绾绾知道了龙轩瑾的阴谋？”洛芙忽然出声，一脸惊恐的猜测道。 龙轩烨脸色一沉，看向那两个暗卫，“这是何处？” “夫人平日用来小住的宅子” “那你们是听命于夫人，还是听命于夫人？”龙轩烨的眸色深了深，没人能看懂他的心思。 “回主上，夫人说，既然主上活着，那属下等以后，依旧效命于主上。”暗卫恭敬，且肯定的回道。 他们心里，是真的希望再跟着龙轩烨的。 龙轩烨不在这三年，夫人平平安安的，他们的剑都快生锈了。 “那好，你们先下去吧！有事的时候，我会吩咐你们。”龙轩烨对那二人一摆手，便扶过洛芙，“红雨，我扶你先进去休息会儿。” 洛芙未动，定定的看着龙轩烨的侧脸，声音涩然的低声道：“阿雪，对不起……” “红雨，不是你的错。”龙轩烨以为她又在为隐瞒了他的身世，而感到内疚，便柔声安稳道。 起初听她说出一切的时候，他心里也有过怨怪。 但，他已经不爱她，不能娶她了，他真的没办法再恨她。 不管她做过什么，他都不想再追究，他只想尽他所能，给予她补偿。 “阿雪……”洛芙含在眼中的泪水，瞬间涌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知道，他并不懂她那句“对不起”是何意。 并不知道，她为了让他活命，必须要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让他去重新夺皇位，让鍙国的天下大乱，她的爹爹好渔翁得利。 她从来没有如此恨过爹爹，情愿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妖孽，也不要做那个人的女儿。 曾经，他送自己入宫，吃尽苦头，她都不曾恨过。 她总觉得生养之恩比天大，她这个做子女，无论如何，都该孝顺。 曾经，她不懂什么是亲情，什么是被人珍惜，她只能认命，觉得自己的命贱。 可是，和龙轩烨在一起的三年，他给了她一段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尽管，他不爱她。 但是，他却让她明白了，什么是被珍惜。 有他的生活，让她明白，她是一个人，而不是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棋子。 她想要珍藏这回忆，想要他一辈子都记得自己的美好。 可是，她如今在做什么？ 她居然在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想要鍙国生灵涂炭。 她知道，就算是他知道，她是为了就他，他也不会原谅她。 他定然情愿不要自己这一条命，也想换得鍙国的和平，繁荣。 可是，她不是他，她没有他的胸襟，她只想他活着。 即便，他会恨她。 如果，她还有的选择，哪怕是不要自己的性命，她也愿意。 可是，她的命贱，不值钱，也注定了只能用最卑贱的方法去爱他。 不过没关系，只要龙轩烨幸福了，这一生，她便无怨无悔了。 他扶着她，打量了一眼主屋，却没有走进去，而是扶着洛芙进了左侧的偏房。 洛芙心里一凉，悲从心生，唇角不禁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在他心里，她终究也是卑贱之人。 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将自己扶进偏房。 龙轩烨看她一眼，虽明白她的心思，却并没有多做解释。 他能说什么？那是赫连绾绾的房间，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去住？ 这是实话，却也是最伤人的话。 是以，他只能选择沉默。 两人进了屋子，他将她扶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轻声道：“我去给你煮茶，压压惊。” “你不该做这些”洛芙拉住他的衣袖，“你是九五之尊，是指点江山的人。” 龙轩烨轻皱了下眉宇，抽出被洛芙拉住的袖子，表情异常凝重的道：“红雨，我不会去争夺皇位的。” “什么？”洛芙一惊，从椅子上弹跳而起。 随即，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过激了。 于是，她努力缓解脸上的表情，尽量自然的劝道：“阿雪，就算你不争，龙轩瑾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会去见他”龙轩烨看着洛芙的眼神依旧柔和，不见一点的寒光。 只是，他的心里，此时却已经波涛汹涌。 洛芙的反应，他看在眼里，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不妥呢！ 但，他依旧相信她不会害他，这是他们之间三年来积攒下来的信任。 “见他作甚，不要去。”洛芙紧张的拉住龙轩烨，“他会害死你的。” “我必须去”他定定的凝视着洛芙，回的不曾犹豫一分。 对于龙轩瑾，他那日只有一面之缘，他有些拿捏不准，他到底是哪种人。 刚刚遭遇刺杀的时候，受到洛芙之前那些话的诱导，他也曾以为，是龙轩瑾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他。 但是，脱险后，再知道后来那批救了他们的暗卫是赫连绾绾派来的，他才怀疑了起来。 如若，那些人当真是龙轩瑾派来的。 他不得不说，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个蠢笨之人。 但凡，且不说大白天，在客栈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行刺就有些蹊跷。 再加之，一看赫连绾绾和龙轩瑾的关系，就极为的好，他会不知道赫连绾绾会派暗卫来保护他？ 他虽然不了解龙轩瑾，但是，在他的眼中，他看到了他对赫连绾绾的爱意。 而且，这么多年，他都不曾逼迫她入宫，足以证明，他很在乎她对他的看法。 是以，这样明目张胆刺杀他的事情，这人如若不是疯了，是不会做的。 但，他也不百分百的排斥龙轩瑾刺杀他的可能。 毕竟，他死而复生，会威胁到他的江山和他的爱情。 “你不信我？”洛芙抓着他衣袖的手，缓缓的松开，心狠狠的痛了起来。 第191章 她一生凄苦，却始终活得淡然，不怒，不怨，不争。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是变得如此敏感？ 她可以为了他，放弃这条命，却不想他将自己看轻一轻半点。 明明知道自己做着的事情，会让他恨自己，却还是奢望着，雨过天晴后，她所做的事情，仍能被掩盖下去。 “我信你”他坚定的回她三个字后，却在心里补充道：“我信你不会害我” 至于，她的那些话，他仍有所保留。 毕竟，她口中的事实，不是单纯的儿女情长，而是关乎到一个国家。 他不能因为任何一个的一句话，就搞风搞雨，让生灵涂炭。 至于皇位，不知道为何，他似乎并不眷恋。 “阿雪，我就知道你会信我。”洛芙激动的扑入龙轩烨的怀中，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念着，“这就够了” 她从微微抽啼，到泣不成声，自己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委屈的。 与他在一起三年，她虽然看似柔弱，却从未在他面前叫一句苦，落一滴泪，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哭泣，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 他高大的身子僵了一下，最后还是轻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轻抚起来…… 这一刻，他的心思出奇的安稳，像在安抚自己的妹妹一般。 而院门口，一个脸色苍白，病容满面，虚弱不堪的女子正靠在男人的怀中，满含泪水的眼，正透过开启的窗子，静静的看着屋子里相拥的二人。 “丫头……”龙轩瑾轻唤她一声，见她仍是没有一点的反应，便抬起大掌，挡在了她的眼前，“别看了” 他本想喝止屋子里的二人，可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了。 龙轩烨心痛洛芙，谁都看得出。 是以，他们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去伤害那个女子一分一毫，否则只会让龙轩烨越发的排斥与他们接触。 只是，他的丫头要怎么办？ 难道，龙轩烨一辈子不恢复记忆，她就要忍让一辈子？眼见着自己的相公，怀抱她人？ 今日，从客栈归来的暗卫回报，龙轩烨和洛芙遇刺，索性他们出现的快，二人被另外两个暗卫护送去了赫连绾绾的小院。 是以，赫连绾绾便不放心的想来看看。 索性，这处小院离酒肆并不远，他便依了她，抱着她，一路轻功的赶来。 谁知道，才一到门口，就看到那二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她痛，他便比她还痛。 手握着天下生杀大权的他，竟是只能遮住她的眼睛，自欺欺人…… 看着从自己指缝间潺潺流出的泪水，他瞬间动了杀意。 也许，让洛芙那个女人彻底的消失，这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只要他的丫头能幸福，他就算多添几条亡魂，又能如何？ 到时候，龙轩烨要恨，便恨他。 老天若给报应，就让他死后下地狱。 只要他的丫头可以幸福，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丫头，我们回去吧！”龙轩瑾故意提高了声音，想让屋里的两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果真，龙轩烨的身子一震，立刻松开了洛芙，向他们的方向望来。 他看着那个说是他弟弟的男人，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动作极为的亲密。 而她，竟是静静的靠在他怀中，一点抵制的意思都没有。 还有，他那所谓的弟弟，看着他的眼眸中，竟毫不遮掩，满满的皆是恨意，他就是想相信那些杀手不是他派来的，都不行。 赫连绾绾伸手拉掉龙轩瑾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对上龙轩烨低沉的视线，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走出了这么远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他们能否跨过？ “我们进去吧！”赫连绾绾转头看向龙轩瑾，轻声要求。 她知道他心疼她，从来不许任何人伤她一点，而她这般执着，放不下，他会比她还要伤。 可是，既然来了，她又怎么能掉头就走呢？ 她若是还想要她的相公，她就不能在这个时候闹脾气。 “……”他蹙紧眉宇，低头凝了她好一会儿，才闷闷的回她，“好”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不好”，可努力几次，这样的话，他注定无法对她说。 她知他心疼她，但她可知道，他心底的怒气？ 他真想大骂她一顿，让她停止付出。 她为龙轩烨付出了多少，他就为她付出了多少。 她看不到他的存在没有关系，但他不希望她同他一样的痛。 他比谁都希望她幸福，只有她幸福了，他才能彻底的从这段感情中解脱出来。 青儿曾指着他，大骂，“龙轩瑾，你就是个孬种，你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不学学你的哥哥，就是囚，也要囚她在身边。” “呵……”他自嘲一笑，他拿什么来和他的哥哥比？ 他爱她多久，她便爱他的哥哥多久，这样的追逐让他一开始便明白，他只能用无悔的付出，换她心里的一个角落。 即便，无关乎爱，他仍是重要的。 他扶着她往门口走去，龙轩烨也和洛芙走了出来。 四个人在门口的地方相遇，两人门里，两人门外，这样的情景下，有的只是心酸。 赫连绾绾上下打量了一番龙轩烨，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你没事吧？” “这次是没事，就是不知道下次了。”龙轩烨瞥唇，轻蔑一笑，眸光极冷的盯视着龙轩瑾。 “你什么意思？”龙轩瑾一愣，震怒道。 “皇弟，怎么？怕她知道你做的好事？”龙轩烨又是一声极为轻蔑的嘲讽。 他本来想的好好的，先不与龙轩瑾对峙，查探一下再说。 但，不知为何，这一刻怒火攻心，竟是忘记了沉稳和冷静。 “七哥，你做了什么？”赫连绾绾不解的看向龙轩瑾，轻声询问。 “丫头，你信七哥吗？”龙轩瑾深深凝着这个自己用生命去爱的女人，第一次想要与龙轩烨争个高下。 他已经得不到她的爱了，若是她的信任，也不肯给他，那他真是白爱她一场。 龙轩烨指的是何事，他并不知道。 但，谁都听不出，定然不是好事。 他虽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也不怕他的对峙，但在这之前，他真想为自己多年的付出，找一个平衡点，借此来告诉自己，“爱她，值得！” “我信”赫连绾绾未曾犹豫，便点了头。 她虽然无法回报他的爱，但他为自己做了多少，她又怎会不知？ 这样的七哥，她都不能信，那她还能信谁？ 龙轩烨高大的身躯一怔，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绾绾竟是这么容易就信了龙轩瑾。 两人之间那默契的对视眼神，让他忽然间害怕，恐慌了起来。 “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之间有多暧昧？”他凉凉的嘲讽，怒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赫连绾绾一惊，没想到龙轩烨会如此看他们。 “龙轩烨，你真是个混蛋。”龙轩瑾若不是怀中还抱着赫连绾绾，早就已经一拳打过去了。 “你敢说，你没惦记过自己的‘嫂子’？”龙轩烨故意将‘嫂子’两个字咬重，好起到侮辱龙轩瑾的效果。 “你……”龙轩瑾刚要出声，却叫赫连绾绾打断了。 “七哥”她对着他摇摇头，看他不甘的闭了口，才转头看向了龙轩烨，轻轻的开口，“龙轩烨，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欠他的。就算有一日，全天下都可以侮辱他，我们都不可以。” “那要不要我用命去还？”他的黑眸已经有红血丝在蔓延，像极了烧红的怒火。 在他看来，赫连绾绾就是受到了龙轩瑾的迷惑，才会这么糊涂的为他说话。 他怒，他气，却不怪她。 毕竟，是他丢下他们母子三年，让那人有机可乘。 赫连绾绾一惊，这才意识到，龙轩烨对龙轩瑾的不是怒，而是恨。 他们才见一次面，龙轩烨没有道理就恨上了龙轩瑾啊！ 除非…… 第192章 赫连绾绾猛的瞪向洛芙，狠声质问道：“你又对他说了什么？” 洛芙被赫连绾绾狠戾的眼神吓得瑟缩着往龙轩烨身上靠去，连连摇头，“绾绾，我没有。” 龙轩烨眉心皱得更紧几分，沉声喝道：“够了，赫连绾绾，不要冤枉红雨。” “红雨？”赫连绾绾心下狠狠的痛了下，随即对他失望的低吼，“龙轩烨，你醒醒吧！她叫洛芙，根本不叫红雨。” 而他的态度，竟是出乎她意料的冷静。 “我知道” 赫连绾绾这才彻底的明白，为何龙轩烨会恨龙轩瑾了。 原来，有人先他们一步，已经将前尘往事道出。 只是，那经过洛芙之口的话，显然只会是挑拨的话。 “龙轩烨，你就那么信她？”她忍着心里的痛，想确定那个女人的话，到底对他们之间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你有多信龙轩瑾，我便有多信红雨。”龙轩烨看着她眼中的痛，虽不忍，却还是开了口。 他如此说，只是想让她明白，她对龙轩瑾无条件的信任，对他有多不公。 她是他的妻，怎么可以去信任他的仇人？ 可是，他却不知，他的话，足可以让她绝望…… 他与洛芙之间的信任，当真已经堪比她与七哥之间十几年来，用生死离别建立起来的信任了吗？ 龙轩瑾再也无法隐忍，刚欲抬手，就被赫连绾绾扯住了衣袖。 “七哥，不要……”赫连绾绾对龙轩瑾摇摇头，声音无波的提醒他。 这个时候，不管多绝望，多伤心，他们都必须冷静。 如果，洛芙只是因为爱龙轩烨，才会如此，她还不会如此担心。 可眼下的情况很明显，洛芙是怀中目的在挑拨离间。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能意气用事，扔下龙轩烨于不顾呢！ 龙轩瑾自然明白赫连绾绾的心思，又怎么会让她为难。 二人之间的互动，龙轩烨看在眼中，寒在心头。 他一心认为，赫连绾绾是被龙轩瑾给骗了，不知道内情，只要他找机会与她道明一切就行了。 可是，看着两人之间的默契，他忽然间觉得，赫连绾绾就是不信他，也会信龙轩瑾的。 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心里丝丝疼痛在蔓延。 他却唯独不知道，赫连绾绾与他的心情是一样的。 “龙轩烨，我们谈谈。”赫连绾绾凝着龙轩烨，只想亲口将一切告诉他。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他没有傻掉，他该有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 若是，他只信洛芙的，那他们也只能面对这个事实。 她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案，第一次觉得，再相逢，新的开始，并不代表“幸福”。 但，即便这是痛苦的开始，她依旧开心。 只因，他还活着…… “阿雪……”洛芙适时出声，一双翦水的杏眸中，带着明显的不安和担忧。 “红雨，别怕，没事。”他转头看着她，柔声安慰道。 他知道她在为他担心，他也知道，他该提防着面前的二人，他却还是不甘的想要听她亲口说那所谓的事实。 “可是……”洛芙没想到在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他还会冷静的相与赫连绾绾谈谈。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话，他根本不信？ 失望的之情不停的溢出，她心里难受，却不敢怪任何人。 这个错，是她先开始的，她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红雨，我信你。”龙轩烨唇角微扬，语气极为笃定的道。 赫连绾绾心里一窒，身子不稳的晃了晃。 只是，即便再痛，她都不许自己打退堂鼓。 就算他不是她爱的男人，只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她也不能弃他而不顾。 “既然你信她，就让她留下吧！”赫连绾绾忽然开口说出的话，惊得几人都看向了她。 “丫头，我支持你。”龙轩瑾拍怕她的手臂，给予她信心和鼓励。 有些事情，他懂她，却不认同她。 但，无论如何，他最后都会支持她。 “这……”洛芙怯懦的看着赫连绾绾，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她怎么会不懂，赫连绾绾在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所言非虚。 “红雨，你先进去。”龙轩烨坚持的道。 他肯定，赫连绾绾和红雨的说词定然不同，他不希望红雨听了受刺激，中断他们之间的谈话。 既然要说，他也想一次将话说清楚。 不是不信任红雨，只是这事牵扯太大，他不许自己武断。 洛芙的眼中明显的闪过了受伤，紧紧的咬住下唇，转身进了屋。 龙轩烨看她的背影一眼，在心中叹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是觉得红雨似乎有些不妥。 他信她不会害他，却总觉得她有所保留，有事情瞒着他。 就算是赫连绾绾没有出现前，红雨似乎也没有真真正正敞开心快乐过。 “走吧！”赫连绾绾轻声道了一句，便让龙轩瑾扶着自己，向正房走去。 才跨进门一脚，龙轩烨便愣在了那，全身僵住，再也无法动弹。 只见不算大的外间书房里，墙壁上挂满了他的画像。 各种姿态，各种表情，各种景致，竟是没有一张重样，可见画的人，有多上心。 每张画皆是栩栩如生，极为生动，犹如那人就要走到他面前一般。 “进来吧！”赫连绾绾有些后悔，认为自己不该一时疏忽，竟是带他来了这间屋子。 他是否会误会她的用心？ 正当她在纠结之际，龙轩烨已经回了神，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走进了屋子。 三人落了座，赫连绾绾也没有客气的倒茶，而是直接开始了她要说的话。 “不管洛芙告诉了你多少，你信她多少，我都会将你的身世从头说一次。待，我说完了，信与不信，你自己选择。”赫连绾绾一双黯然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迸射出没人能懂的决绝。 “丫头，我来说吧！”龙轩瑾知道让她从头说一次，便等于从头痛一次，他怎么能忍心？ “怎么？这么快就心虚了？”龙轩烨斜睨着龙轩瑾，轻蔑的嘲讽道。 “你什么意思？”龙轩瑾皱紧眉宇，总觉得龙轩烨对他的敌视似乎特别的强。 他知道定然是洛芙说了什么，可他实在想不出，洛芙到底说了什么，能让龙轩烨这么恨他。 而龙轩烨恨他的原因，亦是洛芙的目的。 “我什么意思，皇上会不懂？”龙轩烨狠狠的嘲讽一声，却连自己都想不通，他为何这般不冷静。 复国也好，保命也罢，他都不该与这个大权在握的男人硬碰硬，不是吗？ “龙轩烨，我告诉你，这里坐着的人，没有人欠你，只有你欠人的。”龙轩瑾再次动了怒，真想将龙轩烨狠狠揍一顿。 “我来说”赫连绾绾头疼的一皱眉，实在是不想听这二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她没想到，她不烦的一句低吼，竟是真的让两个男人都闭了口。 她苦涩一笑，深吸了一口气，将他们之间曾经的苦与乐，皆说给了他听，包括他的身世。 她知道，有些事情说出来，他许是会难过，会无法接受。 但，既然那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便有权利知道，不该去排斥…… 她曾失忆过，知道那种为她好的隐瞒会让人更痛，她又怎能犯同样的错？ 是以，这一次，她对他，真的做到了毫无隐瞒…… 第193章 出乎赫连绾绾意料的是，龙轩烨竟是极为冷静的听完了这一切，没有中途打断他，只是微微变幻了几次表情。 一番话下来，她甚至觉得，他根本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并未将故事里的人，当成自己。 果真，她是了解他的。 从她说他不是龙裔开始，他并已经开始怀疑。 赫连绾绾眉心紧皱，打量着他无波的表情良久，心里只觉得越发的凉和失望。 “说完了？”龙轩烨唇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眸光却是刺骨的寒凉。 “恩”赫连绾绾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不想在气势上便输了，让他更加以为她的话，不过是谎话。 “他教你这么说的？”龙轩烨目光冷冷的扫向龙轩瑾，唇角嘲讽的笑意，此刻已经变成了凌厉的刀子。 “龙轩烨，你怎么可以如此侮辱她？”龙轩瑾震怒而起，指着面前尚在挑衅中的男人，恨不得当场便杀了他。 他不在乎他不信任他，不将他当兄弟，但赫连绾绾那么爱他，他怎么可以将她的话，当成了谎言？ 他的质疑，已经等同于侮辱，侮辱了她对他一心一意的爱。 赫连绾绾木然的坐在那里，看着两个男人的对峙，忽然咧开唇角，笑了起来。 从无声的悲凉，当不受控制的“呵呵”傻笑。 她发现，她此刻才算是面对了现实。 龙轩烨不记得她，便等同于将他们之间的爱，一起忘掉了。 他，真的不爱她了。 “丫头”龙轩瑾一惊，再也顾不得指责龙轩烨，连忙去查看近乎疯癫的赫连绾绾。 “丫头，别吓唬我。”龙轩瑾抓紧赫连绾绾的肩膀，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赫连绾绾在自己就要笑出泪水的时候，猛的收住笑声，定定看向龙轩烨，“龙轩烨，我的责任，便是将事实告诉你，免得日后你被那个女人害死了，来怪我们隐瞒。既然，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信与不信，便随你吧！” 话落，她不等龙轩烨回答，便对龙轩瑾轻声道：“七哥，我们走吧！” “好，七哥带你走。”龙轩瑾知她面上淡定，但心里难过。 龙轩烨见虚弱的她，靠在龙轩瑾的怀中，心里的痛楚又开始叫嚣了起来。 他不甘的拦住二人，一双鹰眸死死的盯着她，“如果有一天，我与他对战沙场，你和安儿也准备站在他的一边吗？” “是”赫连绾绾几乎不曾犹豫，便回了他，让身旁的两个男人，都为之一惊。 “既然那么在乎他，为何不带着安儿嫁给他？做他的皇后，岂不……”龙轩烨只觉得心痛的痛苦突然蔓延得一发不可收拾，口中的话，便狠狠的说了出来。 “啪……”赫连绾绾抬手便是一巴掌，打断了他那伤人的话。 她若是能做到嫁给龙轩瑾，她三年前，乃至于四年前，就该嫁给了他。 如果，她爱的人是他，又何必痛苦了这么多年？ 她痛，龙轩瑾便陪着她痛。 而她快乐的爱着他时，她的七哥，仍在痛。 多年来，他痛得无怨无悔，她怎能一点都不感动？ 可是，感动又能如何？ 她的心给了龙轩烨，不能再自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 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说了什么？ 他也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是吗？ 也觉得，像龙轩瑾那样的一个好男人，她不该辜负，是吗？ 而龙轩烨，他本能躲过这一巴掌，却直直的站在那，不曾躲避。 为什么任由她打？ 他不知道原因，只觉得被她打了这一巴掌，他们的心里都能好受一些。 至于，她告诉他的那些往事，信与不信，都是各自占了一半。 其实，他是信她的，那一半不信的成份，是他觉得，她许是受了龙轩瑾的蒙蔽，才会谎报了事实。 他虽气她无条件的信任龙轩瑾，却也觉得她这么等待，足以证明了她对自己的爱。 是以，他很清楚，她并不爱龙轩瑾。 只是，即便他是清醒的，却仍是疯狂的嫉妒她与龙轩瑾之间的默契。 嫉妒？ 龙轩烨一惊，想不到自己居然生了这样的心思。 他的记忆里都已经没有了她，为何还要嫉妒？ 难道，就因为她是他的妻？ 三年来，他虽然没有了曾经的记忆，但那冷漠的性格，却依旧。 没有任何事情，能上了他的心。 他觉得，自己欠了红雨恩德，所以无条件的对她好。 但，却又有着自己的原则。 他知自己不爱她，所以他不碰她，甚至不曾吻过她。 他带红雨走遍大江南北，除去想寻找失落的记忆，更想让红雨找到一个心仪之人嫁了。 若是，几年之后，两者都没有收获，他或许会娶了她。 但，他却始终明白，他这一生，都无法爱上她。 这样的笃定，这样的冷静，他曾觉得，这样的他，是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激动的。 也许，他的血是冷的，他的生命中，只存在着等价交换。 可是，他似乎错了。 他为了面前的女子，一再的忘记冷静，冲动的像是个没有头脑的毛小子。 即便懂得了她的深情，却还是疯狂嫉妒她对另一个男人的庇护。 头，忽然剧烈的痛了起来，密密麻麻的薄汗从全身各处散出。 他看着面前女子的脸颊，努力的想要想起曾经属于他们之间的往事。 在他的再三努力下，视乎有些人影，已经在不停的晃动。 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那人影又会突然间抽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头疼。 “你怎么了？”赫连绾绾见他额上全是虚汗，也不免停下脚步，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不用你管。”他来了脾气，像个孩子一般的排斥着她。 或许，他排斥的不是她本人，而是靠在龙轩瑾怀中的她。 “我们走”赫连绾绾苦涩一笑，对身旁的龙轩瑾道。 “丫头”龙轩瑾知道她心里担忧，但面上为了他，却不肯妥协，他又怎么能让她为难呢！ 这个时候若是丢下了明显不妥的龙轩烨，她会担心且不说。 若是龙轩烨出了什么事情，她定然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无法面对安儿。 他既然洞悉了她的心事，又怎么可能让她为难。 “……”赫连绾绾轻叹一声，凝视一眼脸色苍白的龙轩烨，才对龙轩瑾道：“命人去请个郎中给他” “不用请郎中了”门口处，洛芙的声音陡然响起。 “他很痛苦，你看不到吗？”赫连绾绾突然来了脾气，恨不得赏对面一脸淡定的女子一巴掌。 她怎么可以说的那么容易，不用请郎中？ 洛芙淡然看她一眼，好似看不懂她的怒火一般，淡定的走到龙轩烨的身旁，递给他一个小瓷瓶，“阿雪，我看到时辰吃药了，便送来给你。” “恩”龙轩烨轻应一声，将瓷瓶打开，到处一丸药，放入口中。 而洛芙这时，伸手拿过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他。 他接过，将药吞下。 两人之间默契的动作，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养成的。 “他吃的什么药？”赫连绾绾拧紧眉心，明知道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还是开口问了。 “治头疼的”洛芙轻轻一笑，抬起手臂，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汗水。 龙轩烨有些不适的想要闪躲，却在看到仍旧靠在龙轩瑾怀中的赫连绾绾时，顿下了所有的动作。 洛芙手上动作微顿，不禁心里苦涩。 她平日里给龙轩烨擦汗，龙轩烨总是会接下帕子，自己擦。 她始终明白，他是排斥她的。 她一直盼着，他能像今日一样，不再排斥她。 可当她盼到的时候，她才突然间发现，他此时的不再排斥，远比排斥还要伤人。 即便失去了记忆，即便不再记得眼前的女人是谁，他仍是爱她，爱得彻底。 她终究是晚了，若是她早些认识他，是否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治头痛的？”赫连绾绾的秀眉拧得更紧几分，对那所谓的头痛药，产生了怀疑。 “是”洛芙不慌不乱，回的极为淡定。 “……”赫连绾绾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一番，才对身畔的龙轩瑾道：“七哥，我们走吧！” “恩”龙轩瑾见龙轩烨也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扶着赫连绾绾向外走去。 至于龙轩烨刚刚服的药，他也产生了怀疑。 看来，回去后，他该派人好好的查查。 龙轩烨看着那两人从自己身边缓缓经过，最后擦身而过，心缓缓的揪起。 痛，心里的痛升腾而起时，头再次剧烈的痛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药物压制不住他的头疼。 “烨……烨……烨……”耳边不停的，有一道声音在唤他。 他认得，那是赫连绾绾的声音。 “阿雪……”洛芙见他的身子一点点软了下去，不禁惊呼一声。 赫连绾绾闻声，不解的看去，便见往日里高大的身子，这佝偻着，不住的颤抖。 “烨……”她惊呼一声，推开龙轩瑾，便跌跌撞撞的向龙轩烨跑了去。 第194章 龙轩烨听着真实的呼唤，与他耳边虚幻的声音重叠，高大的身子不禁猛的一怔，缓缓转过身看去。 赫连绾绾虚弱的身子一个仓促，向前摔了去。 龙轩烨满是挣扎的黑眸中，立刻有明显的担忧闪过。 他高大的身子，明显的向前挪动了下，却在下一瞬僵住。 “丫头”龙轩瑾惊呼一声，快步追上，将赫连绾绾再次揽回怀中。 赫连绾绾看着龙轩烨眼中的担忧，转瞬僵住，再转为凉凉的嘲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挣开了龙轩瑾的怀抱，整个人摔了下去。 龙轩瑾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丫头，竟会突然间挣扎开了他。 他一时间，待到想去扶她的时候，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她摔倒。 摔倒在地的赫连绾绾，不急不缓的抬起头，看向那明明近在咫尺，她却已经触摸不到的男人，轻轻的笑开了。 “龙轩烨，无论时空怎么转变，我都永远是你的绾绾。即便你不再记得我，我依旧能为了你，负尽天下人。”她笑得越发灿烂，光彩夺人。 但，她的心，却在流血。 因为，她伤了爱护她多年的七哥…… 只是，有些事情，她别无选择。 她答应过他，无论怎样，她都会站在他的身边，她不敢背信弃义。 什么尽到责任，随便他如何选择的话，在看到他的痛苦时，都已经不成立了。 如果，他忘记她，是快乐的，她尚且还会学着放手。 可是，他此时痛苦的表情，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割着她的心。 她这才发现，她可以对天下人残忍，独独对他不行。 龙轩烨又是一震，没想到她突然推开龙轩瑾，竟是为了他霎变的神色。 猛的，脑中有些记忆闪过，他努力想要抓住，却在只差一点点的时候，再次失败。 “龙轩烨，你还看不懂真正爱你的人是谁吗？”龙轩瑾对着对面的男子嘶吼，全然不顾及一点的形象。 他不怪赫连绾绾，即便她无情的推开了他，他仍是希望她能够幸福。 人就是这般奇怪，只要自己认准了的事情，即便是再苦，也会觉得值得。 “绾绾……”龙轩烨艰涩的低唤一声，惊得在场之人，面色皆变。 “龙轩烨，你记起我了，是不是？”赫连绾绾又惊又喜，努力的向前爬行着。 “绾绾……”龙轩烨脚下的步子，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竟是向前移动了起来。 洛芙见状，心下一惊，立刻拔下头上的发簪，对准自己的胸口，“阿雪，你们之前便相爱，只有我是多余的。” 龙轩烨惊得停住脚步，看向此时已经满脸泪水的洛芙，脚下的步子，便再也无法动弹一点。 “红雨，你做什么？将簪子放下。”他震怒的对她低吼，脑中那些刚刚汇拢的记忆，瞬间消失殆尽。 “阿雪，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和你的妻，你的子在一起，再也不用痛苦了。”洛芙哽咽着，将簪子往自己的胸口，又送了一分。 她只能用这样的办法留住他，他可以不爱她，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他若是现在与赫连绾绾，龙轩瑾这些人和好了，那她爹定然不会给他解药，任由他毒发身亡。 她只能拖住他，然后让爹爹早些行动，早些换来解药。 “红雨，你在胡说什么。”龙轩烨上前一步，霸气的怒吼一声，却在看到她的胸口被染得猩红一片后，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阿雪，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洛芙哭得全身抽搐，痛不欲生。 “红雨，放下簪子，我不会离开你的。”龙轩烨跨上前一步，语气坚定的保证道。 “真的？”红雨一怔的功夫，龙轩烨已经闪到到了她的近前，夺下簪子，顺势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阿雪……”洛芙“哇”的一声，哭倒在龙轩烨的怀中。 龙轩烨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问道：“伤口痛不痛？” “不痛……”洛芙拼命的摇头，紧紧的揽住龙轩烨的腰肢，再也不想放手。 “红雨，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口，我答应你，不会离开你的。”龙轩烨边劝，边去拉她紧紧圈在他腰上的手。 “丫头，我们走吧！”龙轩瑾在赫连绾绾的身边蹲下，不等她回答，便已经将她抱入怀中，飞身离去。 而赫连绾绾的视线，始终落在相拥的那对人身上，变得木然，毫无聚焦。 直到赫连绾绾与龙轩瑾彻底的消失在院中之后，洛芙才松开龙轩烨的腰身，低着头，自己擦拭起了泪水。 龙轩烨深深的凝了她一眼，沉默着，将她扶回两人刚刚呆过的偏房。 进了屋子，待扶着她坐下后，龙轩烨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她，“自己处理下伤口” 洛芙一蹙眉，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的血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沉默着接过。 龙轩烨立刻避开，走出了屋子，却不是等在院中，而是绕道一处偏僻的地方，唤来暗卫。 “今日夜里，监视好洛芙的一举一动。”龙轩烨冷着脸，声音发寒的吩咐着，哪里还有一点刚刚对洛芙的温情在。 “是，主子。”暗卫领命离去，龙轩烨这才绕出了房侧，静静站在院中。 记忆，他仍是未能恢复。 但，他却怀疑了洛芙。 若是，刚刚她没有以死相逼，他也许还不会这么快就怀疑了她。 可是，她就偏偏那么做了。 即便，她装的很像，他还是看出了破绽。 或许说，她之前讲述着他的身世时，就或多或少的有过一些破绽。 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便直接忽略了。 但，这一次，她很不明智，再次犯了他的忌讳，他怎能再装作不知道？ 想到这些，他不禁嘲讽的冷笑。 他会这么熟知她的一举一动，完全是因为这三年来，他是真的认真的去观察过她，了解过她。 因为他不爱她，所以他越加的愧疚，希望了解她多些，便能多给她一些的快乐。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对她的用心，却成了识别她谎言的能力。 “阿雪”洛芙站在门口处，轻声的唤着院中的男人，竟是一阵阵的心悸。 她有预感，她就要失去他了。 可是，当他转过身，看着她时，他唇角那抹温和的笑意又将她刚刚那一刻的预感给瞬间冲淡了。 也许，是她多心了。 她的阿雪，怎么会怀疑她呢？ 她拼命的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哪怕只能与他在一起一天，她也要相信他。 “伤口还痛不痛？”他走到她身边，温和的声音依旧如初。 “不痛了”洛芙摇摇头，拉过龙轩烨的手臂，“阿雪，我们进去吧！” “恩”龙轩烨点点头，任她拉着，走进屋里。 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怀疑成真。 但，他从来不是那种喜欢自欺欺人的男人…… 他用眼角的余光，睨了一眼她淡定的表情，心里越发的失望了起来。 她也许不知道，即便他不爱她，但她在他的心里，仍是如仙女一般的圣洁。 可显然，他心中的仙女，让他失望了。 如果，是女子之间的嫉妒，她为了与他在一起，才使性子，用手段，他尚且能够原谅她。 若是，这里边藏着其他的大阴谋，他要用怎样的心情再去原谅她？ 救命之恩，他情愿用命去还，却无法任由她去危害他人。 …… 是夜，暗卫站在龙轩烨的屋子里，将今夜所见，一一汇报，便退了下去。 龙轩烨轻轻一笑，笑得自嘲，清冷，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光放亮，洛芙端着水盆进来，他还保持着一个姿势，直直的坐在那里。 “阿雪，你醒了？”洛芙有些不自在的看着龙轩烨，轻声问道。 “恩”龙轩烨将视线调向她，轻应一声。 “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她将水盆放在架子上，走到他身旁，犹豫着问道。 “恩，噩梦不断。”他一脸疲惫的看向她，回道。 “噩梦？”洛芙一皱眉，心里竟是没来由的颤动了起来，莫名的担忧起来。 “是，我梦到我那位好皇弟，要杀了我，霸占我的妻，我的子。”他一字一顿，眼中聚集了明显的杀气。 “阿雪”洛芙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立刻在床沿坐下，握紧龙轩烨的手，“我也怕他随时会再派人来杀我们” “我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龙轩烨虽在问洛芙，笃定的语气，却已经说明了他的决心。 洛芙心里又是一惊，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昨夜，她见了父亲，说龙轩烨最近头疼加剧，有可能要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是以，要他尽快行动，免得事情败露。 父亲便让她游说龙轩烨，让他主动挑起战争，将龙轩瑾篡权夺位的事情公布出去。 这样一来，诸王必定起义，天下势必大乱。 第195章 而她的爹爹说，一定会支持龙轩烨重登皇位的。 到时候，她是皇后，他是国丈，他们洛家便可以再次风光了。 其实，这些于她而言，都不重要，她只想让她的阿雪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你打算怎么做？”洛芙觉得一切来的太快，有些不真实，便没敢立刻发表自己的看法。 “先让暗卫去试试底，若能杀了他，便杀了他。若不能，我会联系朝中支持我的大臣，一起推翻他的统治。”龙轩烨缓缓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脸色异常的凝重，可见他的认真。 “他敢来漓州，定然会有大批护卫，刺杀的事情，还是先不要，免得打草惊蛇。”洛芙虽然心下不安，却还是不想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那就先联系支持我的官员。”龙轩烨顿了顿，凝着洛芙，“红雨，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只有靠你来回忆，当年哪个官员是支持我的了。” “我……”洛芙犹豫的打量龙轩烨一眼，不安的感觉，越加的强烈起来。 “红雨，你若是都不能帮我，我不知道该找谁帮我了。”龙轩烨握住洛芙的手，声线低而沙哑。 “绾绾也许愿意帮你”她记起那个女子说过，愿意为了他，负尽天下人。 “她不会愿意的”他冷冷的勾起唇角，亦想起了她的话。 他不是不信她，只是他此刻有些明白了她对龙轩瑾的那份亲情。 “你就不怕，你杀了龙轩瑾，登上皇位，她一生都不原谅你吗？”洛芙的心尖忽然如针扎一般的痛了起来，她很矛盾，似乎等这一天很久了，又似乎不想看到那样的结局。 “我不杀他，他便会杀我，怪不得我。”龙轩烨别过脸，眼中的杀气却更浓烈了几分。 洛芙终于信了龙轩烨的决心，他眼中的挣扎骗不她。 也就是因为这挣扎，所以她觉得真实，觉得他是真的下了决心。 “好，我帮你。”洛芙握紧他的手，声音虽低，却极为肯定的道。 …… 龙轩烨决定，先刺杀龙轩瑾，待他死了，他再出来继位。 这样的话，便不会天下大乱了。 洛芙以为他怜惜百姓，是位仁君，便也没有多加怀疑。 而洛父，听女儿这样一说，也乐见这样的场面。 不用他出手，那兄弟俩便窝里反，也是他乐见的场面。 至于皇位，他是真的决定支持龙轩烨。 龙轩烨种了他下的毒，可以被他控制，他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棋子呢！ 龙轩烨似乎是真的将洛芙当成了自己人一般，与暗卫商量事情，竟是也不避讳她。 一系列的策略一一商量之后，龙轩烨最后决定利用赫连绾绾，至龙轩瑾于死地。 初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洛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承认，这是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却不敢相信龙轩烨竟是可以这么狠。 若是有一天，他发现她背叛了他，他会怎么对她？ 她突然害怕了起来，害怕自己会不得善终。 当她将龙轩烨的计划汇报给爹爹的时候，落父当场放声大笑。 他说：“这就是龙轩烨，他本就冷血无情，为了皇位，可以牺牲一切。就如他当年，为了皇位，娶了温夕月，是一个道理。” 直到父亲离开，洛芙仍旧一个人站在黑暗中，走不出。 她忽然想起了被凌迟而死的姐姐，全身便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可是，她不甘心，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她不该悲凉收场的。 就算这一切是错，错的也不是她，而是老天不公，让赫连绾绾先认识了龙轩烨。 若是她先认识龙轩烨，他们就都不必痛苦了，不是吗？ …… 龙轩烨让暗卫约了赫连绾绾，并让她一个人来赴约，说是有事情找她商谈。 至于赫连绾绾会不会来赴约，洛芙并不担心。 她深知，赫连绾绾对龙轩烨的爱，就算是明着告诉她，让她去死，她也会愿意。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心狠。 因为，即便龙轩烨如此对赫连绾绾，她仍是不同情她。 在她看来，自己的情，自己的伤，都不比赫连绾绾少，便没有什么好同情的了。 她知道，自己欠她的恩德，她愿意用一切去还，独独做不到让爱。 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事，任何人疯狂过，龙轩烨是个例外，是个让她无法回头的例外。 龙轩烨在决定夺回皇位后，视乎对她越加的信任了起来。 就连给赫连绾绾茶杯里下**的事情，都交给了她。 她一手**，一手致命毒药，想了许久，还是选择了**。 她不能让他恨她…… 她端着茶进门的时候，那两人正对视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而两人之间，视乎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情分，只余冷冷的对峙。 “喝茶”洛芙将茶放到两人面前，轻叹一声，便退了下去。 “你决定了？”赫连绾绾低头看了一眼茶杯，眸光纠结，似有千言万语无法述说。 “你会怪我吗？”他看向被她端起的茶，心头一阵的纠紧。 “你知道的，我不会。”她将茶举起，一昂而尽，“即便是毒药，我也不会怪你。” “其实，你心里是怪我的。”龙轩烨看着她眼角缓缓落下的泪，呼吸已经变得困难。 “你就那么信任她？”她轻轻的笑，不怪他想利用她，却被他信任洛芙的举动，伤得彻底。 与他分别这三年，她每年都会去看看玄师父，只因那是他的师父…… 玄师父每次都会传授她一些医理，说是让她教导安儿用的。 但，她知道，玄师父是希望她能识毒，好能保护自己。 只是，碍于她和龙轩瑾之间纠结的一段情，他不能待她太好，怕自己的女儿伤怀。 是以，玄师父传授她识毒之事，她始终保密，即便是身边最亲的人，她都没有说过。 而洛芙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她有这样的能耐，下毒药，还是**，她都识别不出。 龙轩烨将下药一事交给她，就意味着他信任她，觉得她不会害自己。 可他可有想过，女人的嫉妒之心，会让女人一念之差，便生了杀意。 若是这杯中的，是毒药呢？ 说到底，不过是他始终信任她，是善良的。 “你不也这么信任龙轩瑾”他心里发疼，嘴上却还是不肯说一句好话。 他没有告诉她，他不是信任洛芙到可以枉顾她的信命，而是派了暗卫去监视。 若是洛芙下的不是**，而是毒药，他定然不会看着她喝下。 如今，她误会了他，他便更气，气她这么不信任他。 对龙轩瑾尚且可以做到无条件的信任，为何对他这个相公，却如此多的猜疑？ “可是，我又一次伤了他。”赫连绾绾眼前的景致开始晃动，泪水却没有一刻停歇，“你抓我，是想要挟他，对吗？” 这样的局面，来之前，她多少便猜到了。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约她，这个谁都明白。 那是为了什么约她？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为了那皇位了。 是以，她出门前，见了离末殇。 她告诉离末殇，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龙轩瑾以身犯险。 离末殇察觉到不对，问她怎么了，她却不肯说。 第196章 她只在心底对自己，说：“龙轩烨，这一次，我信你，别让我失望。” 她认识的龙轩烨，就算是要退位，也要安定了天下苍生，才肯隐退。 她不信，失去了记忆的他，会让生灵涂炭…… 是以，即便她嘴上说着质疑的话，心里却仍是信他的。 就算，这信任要用生命做赌注，她也不悔。 只是，也仅限于她的生命。 那些个关怀着她的人，不该陪着她一起冒险。 是以，她让离末殇将龙轩瑾保护好，以免再多生枝节。 “是”龙轩烨冷冷的凝视着她，一个“是”字，竟是击碎了两颗心。 她痛，他也痛，终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她的唇角缓缓翘起，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仍是在笑。 只是，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 即便，赫连绾绾很是慎重的嘱咐离末殇，却还是没能阻止他为她而来的脚步。 离末殇劝了，阻止了，最后却只能追随。 皇上的心情，他感同深受，又怎能尽全力去阻止？ 他们对那个叫赫连绾绾的女子，就算撇去当年的情爱不说，早就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至亲。 至亲有事，又怎能见死不救？ “龙轩烨，说吧，你想要朕做什么？”龙轩瑾冷冷的凝着淡定的坐在那里饮茶的龙轩烨，冷声质问道。 “交出玉玺，写传位诏书，说朕获救，你愿意自动交出皇位。”龙轩烨放下手中茶杯，一字一顿，声音极为清晰，霸道的说道。 “让我见见她”龙轩瑾早就想到了龙轩烨的要求，所以此时对他的话，并没有一点的意外。 龙轩烨对站在身旁的洛芙一摆手，她便走到里间的门边，将门推开。 而被点了穴道的赫连绾绾，面色寒凉的坐在那里，白皙的脖颈间正驾着一把明晃晃的剑。 他们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全都听入了耳中。 她的心，此刻竟是奇迹般的不痛了。 也许，是痛得麻木了吧！ 她没有给龙轩瑾传递任何的眼神，让他不要管她。 只因，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龙轩瑾收回与赫连绾绾对视的视线，看向龙轩烨时，再次转冷，“江山，是我龙家的江山，朕就算是再不孝，也不会将江山，拱手让给了个外姓人。” 龙轩烨轻蔑一笑，转头看向赫连绾绾，用眼神告诉她，她信任的男人，竟是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她。 而赫连绾绾只是轻轻的笑，并无一点伤心的表现。 她的七哥，怎么会至她于不顾？ 她若是这样想，便真的不配让他珍惜了这么多年。 “这么说，你不想要她的命了？”龙轩烨冷笑着，站起身，黑眸中已经涌现了萧杀之意。 “用朕的命，换她的命。”他对视那总是胜他一步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时，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 这是唯一一个，不用对不起祖宗，却又能换她平安的办法。 “丫头，这一次，七哥会在你心里，胜他一次吗？”龙轩瑾轻轻的在心里问。 “呵……”龙轩烨掀唇而笑，鼓掌叫好，“真是想不到，皇弟竟是如此痴情。” “她值得”他笑着回他，对死亡丝毫不畏惧。 “皇上，绾绾交代过，无论如何，您都不能为她犯险。”离末殇一惊，连忙劝阻。 就算他将龙轩烨视为兄弟，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支持他再继位。 鍙国的江山是龙家的，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她猜到了，我定然会来，不是吗？”龙轩瑾自嘲而笑，反问离末殇。 她难道不知道，她于他而言，比命还重要？ 她可以为了龙轩烨死，他一样可以为了她死。 这像是一场追逐的游戏，他们都在追着不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就是不肯，也不愿回头看看身后的人。 “皇上……”离末殇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一个没有还击能力的人。”龙轩烨鄙夷一笑，对自己的暗卫示意。 一个暗卫领命，刚一靠近，离末殇就已经挡在龙轩瑾身前护驾。 “离末殇，你给朕退下。”龙轩瑾怒喝一声。 “皇上，保护您，是微臣的职责。”离末殇并未退一步，而是语气坚定的道。 “离末殇，朕若是死了，你和飘雪的婚事，就可以不作数了，不是很好吗？”龙轩瑾凉凉一笑，提醒离末殇。 “皇上，您这是在侮辱微臣吗？”离末殇眸光一寒，继续道：“臣就算是再不堪，也断然不会让儿女私情，影响了国家大事。” “好一个离末殇，果然是忠臣良将。”龙轩瑾笑着赞了一声，猛的从袖中退出一把匕首，迅速扎入自己的胸口。 一切发生的太急，太突然，以至于就算是近在咫尺的离末殇都没能来得及阻止。 “皇上……”他震惊的看着龙轩瑾，高大的身子竟是僵在了原地。 “朕已经对不起祖宗了，又怎能再做阶下之囚？”龙轩瑾轻轻一笑，轻移不稳的脚步，一步步向屋里的赫连绾绾走去。 屋里众人，一时间竟都是傻了眼，愣愣的看着他的鲜血，洒了一路。 “丫头……”他轻轻的唤她，明明离的很近，却觉得怎么走，都走不到。 “……”她已泪流满面，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看着那胸口染血，脚步虚浮的男人，不停的落泪。 她不敢忏悔，不敢说对不起，更不敢奢求宽恕。 就如他所说，她选择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结果。 离末殇，又怎么拦得住他？ “丫头……”他对着她伸出大掌，却在就要触碰到她的时候，脚下仓促一下，摔了下去。 “……”她急得想呐喊，可是穴道被点，她只能无声的落泪。 七哥，为什么这么傻？绾绾真的不值得…… “丫头……”龙轩瑾胸口的血，已经将白色的地面染红了一片，那刺目的颜色，晃得在场之人悉数清醒。 龙轩烨脸色一变，快走几步，来到赫连绾绾近前，将她的穴道解开。 “啪”赫连绾绾回手便是一巴掌，却吝啬看他一眼，急走两步，蹲下身，抱起满身是血的龙轩瑾。 “七哥，绾绾……”赫连绾绾哽咽着，穴道被解，却仍是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握紧他的手，周身不停的颤抖。 离末殇这时也清醒了过来，上前几步，封住龙轩瑾的几个大穴，帮他止血。 “丫头，别难过，你知道的，七哥最怕的就是你难过。”龙轩瑾蹙紧眉心，声音虚弱的哄着满脸泪水的女子。 “好，我不哭……”赫连绾绾抬起衣袖，狠狠的擦干自己的泪水，重重的点头。 “丫头，帮我对青儿说声‘对不起’。”他欠那个女子的，他为赫连绾绾做了多少，那个女子就为他做了多少。 尽管后来，她变了，不惜双手染满鲜血，他仍清楚，他才是罪恶的根源。 青儿进冷宫前，曾轻蔑的笑着说：“龙轩瑾，你不该纳我为妃。” 尽管，当年有玄师父逼婚，但若是他不想娶，又有谁能逼迫得了他？ 说到底，面对她的爱时，他一时间贪了心，也想尝尝被爱的滋味。 只是，结局却是害人害己…… 第197章 “青儿不会想听我说的，她一定在等你回去，你给我活着回去见她。”赫连绾绾嘶吼着，哭泣着，更恨着自己。 “丫头，七哥以后不能保护你了……”他的唇角，一寸一寸的咧开笑意，似解脱了一般的笑开了。 “不，七哥，绾绾不能没有你……”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看着怀中的男人缓缓的闭上了眼。 “七哥，绾绾带你走。”赫连绾绾昂头看向离末殇，“大哥，我们走吧！” “你现在不能带走他”龙轩烨猛的出声，制止她。 “如果我一定要带走他呢？”赫连绾绾嗤笑着问道。 “不认为你有那个难耐”龙轩烨一招手，十几名暗卫已经将赫连绾绾和离末殇围了起来。 “绾绾，大哥带你杀出去。”离末殇拔出腰间的长剑，刚要动手，便被赫连绾绾拉住了手臂，“大哥，不要动手。” 这个时候，若是硬拼，七哥就白死了。 “绾绾”离末殇一惊，不解的看向赫连绾绾。 “我们不能让七哥白死”赫连绾绾的牙齿不停的打着颤，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赫连绾绾，你要冷静，冷静。 离末殇挫败的低吼一声，猛的跪在地上，痛呼，“皇上，臣无能。” “大哥，你没错，这一切都是绾绾一个人的错。”赫连绾绾抽啼着，心再痛，却也只能选择可悲的冷静。 …… 龙轩瑾死了，洛芙终于请了父亲现身，共商大事。 “老臣叩见皇上”一见面，洛父便恭敬的下拜。 “起来吧！”龙轩烨对其摆摆手，语气一贯的清冷。 洛父心里虽然气怒，但面上却仍是不愿意让彼此难看。 此时，他可不想弄的一拍两散。 只有扶着龙轩烨重登皇位，他才会公然控制他。 “谢皇上”洛父起身，将手里的名单递给龙轩烨，“皇上，这是愿意帮助皇上复位的忠臣名单。” 龙轩烨接过，从头看了一遍，又问，“爱卿手里现在有多少兵将？” “回皇上，微臣为了帮皇上复位，三年来，和各位将军，已经聚集了五万的兵马。”洛父得意的回道。 “那好，爱卿现在就随朕回京，准备复位。”龙轩烨将手里的名单一合，顿时喜不胜收。 “是，微臣遵命。”洛父更是大喜，直以为自己三年来的准备，算是成功了。 “阿雪，那绾绾呢？”洛芙看向赫连绾绾被囚的屋子，担忧的问道。 “先将她囚在此处，以免她坏事。”龙轩烨看也未看屋子的方向，可谓将无情发挥的淋淋尽自。 “恩”洛芙看着这样无情的龙轩烨，心里不但没能安稳，反倒越发的苦涩起来。 这还是她的阿雪吗？ …… 在洛父的护送下，一行人迅速离开了漓州，日夜赶路，赶往皇城。 为了可以走得快些，在龙轩烨的建议下，一行人一直走着小路。 大概走了五日，待众人来到一处山谷处时，龙轩烨陡然拉住了马，停了下来。 “皇上，怎么了？”洛父不曾多想，驱马向前询问道。 “你是红雨的父亲，我会让轩瑾留你一具全尸。”龙轩烨不急不缓的启唇道。 “皇上，这是何意？”洛父脸色一变，顿觉大事不妙。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龙轩烨话落，便向山谷的四周望去。 洛父随着龙轩烨的视线看去，便见原来光秃的山谷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密密麻麻的士兵。 “皇兄，朕就应了你的要求，留他一具全尸。”龙轩瑾的声音，陡然从洛父的身后传来，他一惊，转头看去，慌张的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朕是真龙天子，哪里会那么容易死？”龙轩瑾嗤笑一声，又鄙夷道：“束手就擒，朕会看在皇兄的面子上，留你一句全尸。” “哈哈”洛父的视线在龙轩烨和龙轩瑾之间一番徘徊之后，忽然放声大笑，“我若是死了，龙轩烨也活不成。” “你以为我们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会贸然动你吗？”龙轩瑾又是一声嗤笑，笑面前这个小丑的自不量力。 他以为他潜伏三年，卧薪尝胆，便能谋划他龙家的天下？ 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可能，你们没有理由会得到解药。”洛父一阵惊诧，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二人口中的事实。 “动手吧！”龙轩烨心里烦躁，实在不想再与面前之人多说废话。 “阿雪，你记起过去的事情了，是吗？”洛芙在他们对话间，已经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看着那面色寒凉的男人，轻声的问道。 “没有”龙轩烨并未隐瞒，痛快的回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洛芙深吸一口气，忍下眼中的泪水，小心翼翼的问。 “红雨，忘记我吧！”他不想将伤她的话，从头到尾的说一次。 她是有错，却也全都是为了他。 说到底，是他毁掉了她。 “如果，我忘不了呢？”洛芙不甘的又上前一步，她不相信没有恢复记忆的阿雪，会丢弃她。 “那我便只能负你了”龙轩烨说得一点商量没有，即便他的黑眸中，清晰的闪过了歉疚。 “不，阿雪，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名分，我给你和绾绾为奴为俾。”洛芙激动的又上前几步，洛父这时却突然从马上跳下，将手中锋利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龙轩烨，放我走，否则我要了她的命。” “你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龙轩烨心下的愧疚，是他疏忽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人会心狠到用自己女儿的命做要挟。 就算他今日放了他走，又能如何？ 龙轩瑾定然会派人四处追捕，让他活得如过街老鼠一般。 “阿雪不要管我”洛芙定定的看着龙轩烨，不停的摇着头。 “轩瑾，放他走。”龙轩烨看向龙轩瑾，沉声道。 “恩”龙轩瑾应下，不等发号命令，那边便已经再次惊变。 “阿雪，不，不要放走他，让他继续害人。”洛芙语落，身子向前倾去，脖子迅速划过那锋利的匕首，随即倒地。 “你……”洛父惊讶于女儿的举动，随即大骂，“你个不孝女，居然想害死亲爹。” “你……你不是我的亲爹……”洛芙嘲讽的轻笑，她怎么会认这样的人做爹呢！ “你……”洛父不甘，刚要上前再补洛芙一脚，却从马上跳下的龙轩烨，一脚便踢飞了，随即被龙轩瑾带来的人制住。 “红雨”龙轩烨将奄奄一息的红雨抱入怀中，心底犹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为什么这么傻？” “阿雪，没有了你，我情愿死……”也许死了，他还会记得她。 “红雨……”他轻叹，却忽然间发现，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相遇的最初，似乎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悲剧…… “阿雪，如果我比赫连绾绾先遇见你，你会不会爱上我？”她终是不甘，终是问出了口。 “……”龙轩烨再次沉默，便连她的名字，都不再唤。 “你会的……你会的……”洛芙轻轻的呢喃，一颗颗泪珠不停的滚落，眼帘缓缓的落下。 她不甘，真的不甘，如果没有赫连绾绾在先，阿雪爱的人，定然是她。 第198章 龙轩烨将洛芙安葬在了他们初见的山谷中，并在坟前陪伴了她三日，才离开。 她临死前的问题，他不是没有答案，只是那答案太伤人，任凭他冷血冷性，也仍是无法说出口。 若是有来世，他先遇见她，便不会爱上赫连绾绾吗？ 他轻轻的笑，却笑得痛彻心扉。 没有深爱过的人，大概不会懂，刻进心里的爱，即便时空转移，也依然不会变，更何况他只是失去了记忆。 龙轩烨爱赫连绾绾，生生世世，都不会变。 但，眼下最实际的事情，视乎是如何赢得她的原谅。 他和龙轩瑾事前商定，以炸死骗得反贼的名单，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而这样的方法，伤透了她的心…… 在山谷里与龙轩瑾分开的时候，他告诉他，“那丫头为了避开你，已经和儿子一起去了齐国。” 他无奈的轻叹，那样的法子，是伤她。 可如果她的伤不痛彻心扉，那只老狐狸，又怎么会相信呢？ 为了将那群乱党一网打尽，他只能如此。 但，他也相信，她伤心归伤心，也定然不会真的恨他。 她只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寻求一下心里平衡罢了。 而他现在，还不能去找她，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五个月后，漓州离王府，外姓王爷离末殇大婚，迎娶皇帝的义妹龙飘雪。 婚礼办得极为隆重，不只有鍙国皇帝亲自道贺，还有齐国的长公主和太子龙绾安同时道贺。 这位离王爷可谓是极万千荣耀于一身，本是将军出身，却在大婚前夕，被瑾帝册封为鍙国的外姓王爷。 而齐国的太子龙绾安更是称其一声“师父”。 只是，市井传言，这位王爷并不爱这位公主…… 但，爱与不爱，你不是当事人，你又何从知晓？ …… 婚礼开始前，离王府后堂。 “丫头，皇兄今日会来吗？”龙轩瑾一边喝茶，一边随口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来？”赫连绾绾不满的白了对面的白衣男子一眼。 “丫头，还在记恨七哥？”龙轩瑾放下茶杯，无奈的笑笑。 “你骗了我那么多眼泪，我凭什么不记恨你。”赫连绾绾一想起五个月前的事情，还不敢气怒。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怎么能是骗你呢？”龙轩瑾不认同的回道。 赫连绾绾愣了下，随即歉疚的道：“七哥，对不起……” 七哥当年做那样的决定，选择信任龙轩烨，多半是为了她，还真真的是拿命来赌。 “行了，丫头，这话你说了好些年了，七哥都听的烦了。”龙轩瑾站起身，向门口处走去，“我去看看安儿那臭小子去，你在这继续等皇兄吧！” 赫连绾绾无奈的轻笑，七哥怎么知道那人会来？ 那人五个月不曾露过一面，却每日给她传去一封信，不说思念，不说过去，只是每日重复着一句话，“绾绾，等我！” 等啊等，她一等就是五个月，等得心里的那点怨恨，都随之消失不见了。 说来这人，也真是神通广大，她离开齐国，赶来漓州的一路上，也依旧每日能等到他的那句话。 只是，不知她还要等多久…… …… 离末殇和飘雪的婚礼，在一片的祝福声中急速。 众人不难看出，离末殇的唇角虽然一直紧绷，却在避开众人视线时，弯起微乎其微的弧度来。 赫连绾绾想，他对飘雪的情根，大概已经深重了。 只有不受控制的喜悦，才是最为真实的喜悦，不是吗？ 只是，离末殇的婚礼已经结束了，她仍是没能等来他。 龙轩烨，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是因为洛芙的死，所以连她也无法面对了吗？ “娘亲”龙绾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拉着赫连绾绾便跑。 “去哪？”赫连绾绾一边跟着跑，一边怒声问道。 “娘亲去了就知道”龙绾安的小手紧紧的攥着娘亲的手，向前跑去。 赫连绾绾知道这孩子，不是没分寸的孩子，索性也不再问，随时他一路小跑，竟是来到待雪轩。 她去齐国后，杜嬷嬷并未离去，一直守在待雪轩。 但，杜嬷嬷今日去了离王府观礼，也不在此处，安儿拉她来作甚。 正在她犹豫之际，身后却被人推了一把，直接跌进了院子里。 待她刚一站稳，不等她回头骂推自己一把的儿子，天空中便飘起洋洋洒洒的白色花瓣，就如同飘雪一般的美丽。 “绾绾”一声轻轻的呼唤，在她身后响起。 她消瘦的身子不停的轻颤着，竟是胆怯的不敢回头，怕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 下一瞬，她轻颤的身子，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绾绾，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熟悉的声音，带着梅花的香气，随着花瓣血，在待雪轩中飘散。 “为什么才回来？”她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起来，任凭她怎么忍，都再也无法忍住眼中的泪水。 她曾告诉自己，若是有一天，他来找她，她一定要狠心的不理他，好好的出出气，才能最后原谅他。 可当他拥她入怀，她才知道，她从未真的怪过他。 只因，她爱他…… “我怕立刻就回来，你会不原谅我。”龙轩烨说得煞有其事，极为认真。 “龙轩烨，你混蛋。”她大力睁开他的怀抱，回头便捶打起他的胸膛，一下你一下重。 而她的泪水，也随之不停的滚落…… “好好好，我是混蛋……”龙轩烨抓住她胡乱飞舞的小拳头，再次将她紧紧的圈入怀中，嗅着她发上的清香，才觉得安心。 五个月的分离，思量已经蚀骨，他不比她好受多少。 “行了，丫头，你就别闹皇兄了，他还不是为了健康的回来见你，才会忍受相思之苦的。”龙轩瑾戏谑的声音陡然在门口处响起，打断院内二人的别扭。 “龙轩瑾，谁要你出来煞风景的？”龙轩烨立刻黑了脸，不悦的训斥道。 “喂，龙轩烨，你当我想来啊！是你儿子求我来，说他爹太笨，怕哄不好他娘，让我来打圆场的。”龙轩瑾不满的睨了火冒三丈的龙轩烨一眼，心想，“就得你儿子制你” “怎么回事？”赫连绾绾一惊，没想到这二人之间，居然还有她不知道秘密。 “那人中了毒，自己去了昭林山解毒。”龙轩瑾不怕死的又道。 “你中毒了？”赫连绾绾惊讶的问他一句，见他别扭的点点头，又问，“那若是这毒解不了呢？” 龙轩烨被问的一愣，知道接下来的答案若是说了，面前的女人定然会大发雷霆。 “是准备毒解不了，就一辈子不回来，死在外边吗？”赫连绾绾冷笑着质问一声，转身便走，什么浪漫，都敌不过她此时的心痛。 他若是再也回不来，她没能陪他走人生的最后一程，这一生，她该如何过下去？ 没有了他，她赫连绾绾便只余躯壳。 “绾绾，你听我说。”龙轩烨顾不上怨恨龙轩瑾，连忙去追自己的爱妻。 “说什么说，我不想听，你死你活，以后都与我无关。”赫连绾绾心里再气再怒，却也不及她此时心里的后怕。 “赫连绾绾，你胡说什么。”他扣住她的手腕，一带，她便落入了他的怀中，“就算是要去碧落黄泉，阴曹地府，朕绝不会一个人孤单前行。” 赫连绾绾惊得瞬间瞠圆了双目，“你恢复记忆了？” 他给她一个确定的眼神，却不等她再开口，便已经覆上了她的唇，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 站在门前的龙轩瑾淡淡一笑，落寞的转身离去。 他的丫头，终于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