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春天送给单西月》 哆嗦纪事 （一） 聂砷是个看起来风度翩翩，内在却是邪恶阴险俗称“风流”的人。♀ 他常常显摆自己会多国语言，从小接受西方教育，走绅士路线，吃面都是夹起一筷子吃，绝不咬断，某天单西月带回两碗拉面，扔在桌上，“早饭！” 聂砷撇嘴，嫌弃地将袋子打开，将拉面取出来放在面前，“吃面。” 西月看见他将面倒在盘子里，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切成小段，卷起来，放进嘴里，姿势优雅仿佛吃着烧天鹅。 她嘴角抽了抽，真正优雅的人，连摔跟头都是纤尘不染。 单西月实习，聂砷将她招来做了秘书，“生活秘书升级就是工作秘书了，多送两份文件少洗两个碗。”还送她一套正装，两双高跟鞋。 单西月将鞋拎在手里，拿鞋跟敲敲地板，“这么响，这‘啪啪’声响在你办公室那有多吵啊。” “没事，你进不了我办公室。”聂砷说。 “那你招我干嘛，在你办公室外站着看你办公？”单西月说。 “额，我本来是想守着你的，让你来守着我也不错，站着多累，你就蹲在办公室外看我办公吧。”聂砷说。 蹲！！ （二） 单西月是个看起来温婉淑气，内在小白小傻小二小固执的人。 颜爽在度假村看见单西月蝶泳蛙泳仰泳狗刨耍得那叫一个溜，岸边有人用华丽的前倾姿势跃入水中，单西月游回正将姿势从趴着转为仰着，这便是要撞上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单西月直接沉入水里再一百八十度旋转双脚一蹬跃出水面的时候将别人稳稳抱住，双脚划浪，再转一百八十度，单西月左手捧起他的脸，伸出右手来揉了揉他已然湿透的还在不断往下滴水的半长头发，默默看了半响自己怀里年方八岁的青涩孩童，叹口气，说：“你长快点好不好，等十年之后我来娶你，先约好，你不要先跟别人订了亲” “神经病！”小男孩推开单西月，游走了，蝶泳蛙泳仰泳狗刨耍得那叫一个溜。♀ 上岸，单西月喝了一口果汁，取下颜爽的墨镜，说：“现在的小男孩越长越帅，我刚刚约了一个，十年之后就跟他结婚。” “人家说你神经病！” “恋爱的开始总要有一个人当神经病，我不介意。”单西月说。 “我说你神经病！你早结婚了。”颜爽说，“不过，你游泳挺好，在浴室里练的？对了，如果我和你老公同时掉进水里，你会” “我会根据你们二人入水前动作的难度系数以及入水后压水花的大小酌情给分。” “为什么我的眼皮一直在跳？”单西月说。 “因为你的脸太丑了，它想跳出来。”颜爽说。 “不是，因为聂砷来了。”单西月说。 （三） 颜爽人如其名，生活要颜色日子要爽快，内在外在都是肆无忌惮，活得张牙舞爪。 颜爽好翡翠烧卖，一下楼看见单西月正在吃，嘴角抽了抽，问：“你，你怎么在吃？你哪来的？” “喔，我刚才进厨房的时候看见的，微波炉里热着，正好没吃早饭就拿来吃了，怎么啦？”单西月说。颜爽脸一沉，“你吃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想别人？”这是颜爽买的，12个翡翠烧卖被单西月吃得就剩2个。♀ 单西詌uo读讼拢?辖艚?o碌牧礁錾章舭诟鲎耸婆恼辗102??岸粤耍?馍章粑兜啦淮恚??羯榇?厝ィ?褪a礁隽耍?怀粤恕！包br /> 颜爽去单西月家白吃白喝一个月都没有赚回单西月对她的亏欠。 颜爽小时候不爱学习，作业不做上课不听，周末老师常常让带回一张试卷当家庭作业做了，好多老师好多试卷，颜爽做不完，周一交试卷，她一个字没写，也不着急，上课之前，把试卷猛揉，然后撕掉了。上课，老师问：“为什么不交试卷？” 颜爽哭的好伤心好伤心，在座子底下藏着将自己的手臂捏红捏肿，挽起来给老师看，说：“昨天我妈打麻将，我要写作业，我说吵，我妈把我作业撕了，掐我打我，不让我上学了。我今天是偷偷跑出来上学的。” (三） 看了一部穿越剧，想起穿越是个好机会，能回到过去，便发起对话，大家踊跃发言，纷纷表示：能回到过去要做的事情那样多。 假如会有时光机，我想回到过去，再告诉自己，不要遇上你。 单西月：过去？那就回到1993年吧，我会在那一年出生，我要告诉自己，跑快点，这样妈妈就不会痛苦太久了，再去2008年的绵阳，告诉爸爸，那个山沟里待不得，告诉妈妈，不要跟着医疗队去灾区，还有爷爷，一定要在2013年5月1日后时常陪着他，不要让他一个人面对胰岛素，还有那个太平间外的楼梯，那是我的噩梦，一定不要靠近。 聂砷：有时光机？能回到过去的话，我要在2013年的时候就让单西月怀孕。 颜爽：这个我知道，是哆啦a梦，回到过去吗？我要回到2010年，告诉那个一心想要逃避家里去国外读研究生的姑娘，家是最好的地方，在2014年，告诉自己，应该狠狠泼林霜水，两杯怎么够，还有过马路的时候不要跑那条道，有一辆劳斯莱斯会在转弯的地方撞上来，我跟那个车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林霜：呵呵，过去？我从来不相信过去，我眼里只有未来，如果真能回到过去，我告诉在上小学的自己，高自己三个年级的那个叫聂砷的帅哥，将来要虐我一辈子，那时候就该把他放倒。还有，不要劝单西月价嫁给聂砷，他是我的。 魏希：告诉还在上初中的自己，年少再好动也不要踢足球，会将腿踢断的，将来追女孩子的时候跑不快。要好好陪着家人，2009年家里让出国的时候不要答应，外国并没有想的那么好，去了之后就该好好念书，2010年的时候不要认识颜爽，就算认识颜爽了也不要紧，千万不要改变国籍，颜爽不喜欢华侨，还有在2014年的三月在成都的那个“木”字街口拉住颜爽，会有一辆车 聂砧：假如会有时光机，我想回到过去，告诉林霜，我叫聂砧，我一直爱你。 梁素：我有很多男友，我都爱，可我最爱单西月，我要回到2014年的八月，告诉她，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子，她非常坚强。还有在2013年不要去马来西亚旅游，不要遇见他，明知没有结果还要这样纠缠，是我害了他，如果没有相遇就没有相爱，就不会悲伤。 罗珊：假如能回到过去，我不要在2012年春天的时候去雅安，虽然很美，可是有地震，看男朋友不要带着狗狗，这样狗狗就不会出事。 陈堇珍：怎么可能回得去？回不去了，我为了他背叛亲友，他为了别人背叛我，如果能回到过去，我要告诉自己，不要遇上那个姓廖的经纪人。我还要告诉单西月，我一直是你的好友，下次坑林霜的时候还要叫上我，我一定不会再犯傻，听男人的话。 张泽湘：爱情是毒药，回忆就是引鸩止渴，没有人愿意将过去摆出来再伤害自己一次，我没有过去，如果能回去我希望在2013年的秋天没有那场相遇，我没有站在聂砷背后看见林霜前面的那个人，与他纠缠，明知不是良人还一心想要有结果，最后伤得那么深。 廖仲：我最大的缺点就是优柔，取舍不当造成大错，可是这个毛病没有办法改，还是希望妈妈不要把我生下来吧。（作者：这不是我们谈论的问题，我们要求说说要是能回到过去，你想干嘛？）我就希望不要投胎出生。 高轶：根据科学的角度出发，没有时光机这个东西，穿越更是天方夜谭，我现在非常庆幸能在浙江温州赶上一场冰雹，如果能在回到那时候，我会提前准备伞，再将家里种的草莓保护好。还有再告诉单西月，我一直记得2014年3月18日西子湖畔的倾葵。 丁仁根：穿越是什么？就是回到过去啊，要是能回到过去，我肯定要早一点认识颜爽，好好看住她，不要让她小小年纪就男友一大推。（颜爽：那是男闺蜜好不好，男闺蜜！） 杨青青，贝壳：我们都来打酱油，如果回到过去的话，从2000年千禧之年开始说吧。如果能够回到2000年，我要在十岁之前谈一场恋爱，在2003年拯救张国荣，在2008年春节大吼一声，冬季寒冷，暴风雪要来啦，在512那天对四川人民说说地震的消息，在2011年的时候找到最爱的那个人，追着跑着跟他交往，赶着世界末日前痛快爱一场，赶在2013年1月4日登记结婚，这样就不会让他等这么久才遇见我，直等到2017年才是良辰美景。 （四） 爷爷被送进急诊室，单西月在门口苦苦等候，过了良久，医生出来，说：“对不起，手术失败，病人只有一个月可活了。你好好准备后事，节哀，莫哭。” 单西月眼泪直流不停地吸气捂住嘴说：“你们骗我，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月，今天是愚人节，肯定是你们开玩笑。” 医生“哈哈”大笑：“你真吃聪明啊，我们确实是骗你的，你爷爷只有半个月可活了。” ( 引子 车子无声的碾过路上稀簌的落红，在转弯的地方司机减慢了速度，聂珅抬起头来看见车子前匆匆走来的身影，到了路中央的时候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车子，只停顿了一秒，便加快了脚步。就这样，他看见了她的脸，白色的皮肤，眼眸黑呦呦的，提着大号的手袋，身上穿了一件烟青色外套，下面是一条长裙，人立在那里，像一株初绽的新荷。 聂砷楞住了，离上次看见她有多久了？他不想去数，只记得依然是薄春季节，雨季朦朦，整整春夏两季他心里都是灰茫茫的雾霾。在这里，这样一个遍地落英的林**，从新看见那张娇艳的脸。他心里渗出一阵慌乱，连放在坐垫上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想起最初遇见她，她总是有一抹亮色的影子，衣着都是清新且鲜艳，和眼前灰色的侧影完全不同，隔得那样近，他依稀可以看见她脖子上的那颗痣，黑色的镶在白色的皮肤上。似乎是长高了，还是那么瘦，薄薄的头发贴在脸上，更显的整张脸小巧精致。车子很快的前进，她的剪影从车窗玻璃上闪过，他急忙地转身把头低下。恍惚间，他觉得很可笑，她怎么可能看见他。 “停车！” 司机很快把车停下来，他站在车子旁边，看她走进了一处建筑，裙摆无声的曳过石梯边上的花枝，整理一下头发，步子很轻。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开，离他越来越远，消失在走廊尽头。这一刻他希望自己是那株受她裙摆曳过的花，可以她感受间刻的停留。 “聂先生？”他下了车，司机和秘书也下了车，两人站在车门边等待他。 他才发现原来在下雨，薄薄的雨拂在脸上，他感觉到了一阵凉意，连带心底都是湿湿的。“走吧。”过了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 车子重新启动，“这里是哪里？”司机专心致志开车，冷不丁他会问这个。连忙回答：“这里是h大学”司机不明白他的用意，补充到，“这所学校修在了街区，直接从北门到南门可以跨越两条街。” 他昨天晚上喝多了，早上起来得迟，又赶着开会，匆匆忙忙出门，秘书和司机都等了好久。早高峰道路拥挤得很，司机为了赶时间，就直接穿过h大，他没有想过她会出现在这里。 傍晚时分，聂砷坐班机到了成都。天空一片片的乌云密集，形状各异，天边有绚烂的晚霞，在低垂的夜幕舒展开来，夕阳缓缓沉入天际，晚霞渐渐被乌云吞噬。聂砷的车混入滚滚车流，路灯依次点亮，白色的玉兰花灯盏，在树木淹映中，形成一条绚烂的长道，随着公路蜿蜒辗转。 “啪！”聂砷拍了墙上的开关，房子被灯光点亮，温暖的灯光一直沿到尽头。这房子是专门为西月设计的，结婚就住进来的，214平米，正好应了她农历2月14的生日。 180度的落地窗外是成都繁华的夜景，聂砷坐在沙发上抽完了一包烟。他走进卧室，拉开西月梳妆台下面的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一枚钻戒，十分精致，双环扣着，两颗粉钻挨在一起，像相拥的小人儿。戒指没用盒子装着，单单躺在那里，指环在灯光下投下一圈阴影。聂砷将他拿起来，用手绢包着，放进了口袋里。 聂砷再拉开第三个抽屉，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离婚协议书”。拿起来又放下，回忆与思念泛滥成灾。聂砷又想起了今天见到的人，车窗外恍过的人，他想了三年的人，那个身为他妻子的女人。 那张纸瞬间被撕成碎片，聂砷又将碎片点燃，火焰舌忝食着终于化为灰烬。 ( (第一章) 饮水机发出“咕咕”的烧水声，窗外细雨成雾，杯子里的红茶蹭着袅袅的烟。♀三月的风还是料峭，绿柳垂下丝绦，鸟儿上窜下跳。我拉开门，对着走廊那头大声喊:“梁素素，电话响了，赶紧回来接。” “来了，来了！”拖鞋啪啪啪，从那头响到这头。 “西月，明天512寝室大宴宾客去不去？”梁素接完电话问我。 我说:“不去啊，我明天赶着给亲戚祝寿去呢。” 梁素做愁苦状:“你不是本地人也有亲戚在这里，真是幸福啊，哪像我，衣食无着。” 我白了她一眼说:“哪是真的亲戚啊，就是我们师娘啦，你不是才说512请客么，那寝室可全是帅哥啊。好好钓一个回来，别全看上，沉到温柔乡里面去了啊。” 梁素感叹:“现在是帅哥可求，极品不可求。我要的极品帅哥在哪里……？” 我懒得理她，边收拾衣服边说:“过两天我去买十件打底吊带衫，春天已到，天气转暖，小心走光！” 梁素说:“现在都是2017年了，“五年计划”都排到第十三个了，国家政府工作都透明化，走光怕什么，又没有人看你。” 我说:“不能因为没有人看你，就随便走光。” 这个本是四人间的寝室，就我和梁素住在一起，场子宽，约束少，肆无忌惮惯了。梁素是福建人，垂腰直发，尖脸秀额，瘦高细婉，古典美女，还弹得一手好古筝，自称梁素素。向金庸笔下，匪我思存笔下，小黄豆笔下，甲乙丙丁笔下，殷素素，任素素各种素素致敬。 我就不行，我只会拉二胡，用凄婉的声音述说悲壮的人生，拉的凄婉连连，悲戚无从，仿佛梧桐细雨，萧萧风声，更像置身潭水中，寒冷与下坠感席卷全身，心被万全丝线绞着，越缠越密，越缠越紧，那密与紧织成的网不仅要将心网住，连带整个人都是一团，像蚕吐着丝将自己缚住当然这都是听者的感觉，我是演奏者，我只是一只蜘蛛，作网缚住别人，然后收拾二胡，潇洒转身，回家收衣服。 今天早上去教研楼的时候，在路过的一辆豪车里，好像看见了聂砷。从挡风玻璃看过去，前排坐椅的脑袋中间，立着他那张欠抽的脸。 如今这些年，随处可见近视眼，硬生生降低了人类眼睛的可视度，本来三米之内可以看见的鼻子眼睛，只能缩短到一米范围内才可以看见。♀我可以隔着车窗玻璃看见聂砷欠抽的脸，所以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立在图书馆落地大玻璃门前，看见远处车边那个黑色的轮廓，看不清，就像一个五十厘米宽的长方体，全身笼罩着寒意，我打个冷颤，不清楚是不是他，实在不敢回头看，只能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现在想一下，大概是气场因素。梁素有次和她前男友说话:“所谓气场，就是方圆十米内，有你的地方，就不会有我。在眼睛还没有发现你之前，身上的毛孔肌肤也会提早感知你的存在。” 我即使没有真的看见他，但在有他的地方，毛孔肌肤已经感知到他的存在。没什么在意的，聂砷是我前夫，是我不要的男人，他还能把我怎样。当初还是我甩的他，而且我现在六根清净，又不受威胁，早没了后顾之忧，不怕死，除了怕疼，还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钢豌豆。因为聂砷，我成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我实在不太明白二婚的行情，说是结过一次婚的女人不好出嫁，还没有过了赏味期限，也得被迫打折，运气不好也是嫁给次品。虽然我也没想着要嫁人，身边那么多帅哥，没了结婚这个目的，于是想着耍流氓，欣赏男色和减肥并排在一起是女人的终身事业，当周围的男士知道我20岁就结婚，21岁又离婚，在这群最能接受的最早期限是毕业就结婚的男士眼里，总觉得我是不能接受的，可能觉得我是个骗人财产的结婚专业户，于是对我敬而远之，相对男色，远看和近看区别相当大，这件事影响了我下辈子的生活。所以再一次觉得聂砷欠抽。 我一直认为，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所以我师娘也是研究生导师。我师父两口子肯定是亲戚，所以我师父门下的我们这群学生一般都称师娘门下的那群学生为亲戚。，与师娘更是感情深厚，这次是给师娘祝寿。一定得算为给亲戚祝寿。 师娘60岁，虽然是个老太太，教了几十年的大学，桃李满天下，我就只是算旁边杏子树上的一朵小黄花，依然接到了邀请。估计是师父想要撑面子，让我们去守场子，当苦力。当然这样的场合是那些有出息的桃子李子的天下，我们这些暂时看不出来出息的杏子花都是窝在角落里磕瓜子。 师父师娘的儿子更有出息，是个商人，所以这次宴会的场面还是挺大的，大厅处处披红挂彩，水晶吊灯灼灼生辉，走廊上铺着绒地毯，迎宾笑妍如花。 我妈妈是江苏人，当我爹打江南走过的时候，我妈正好推开了那扇决定了我命运的窗，与翩翩公子邂逅。♀然后我爹拐走了我妈，去了成都。虽说我生在人杰地灵的天府之国，长得温婉芊芊，可不至于一进门就受注目礼吧。 师父师娘老远就迎了上来，当我纳闷是不是我们这边的亲戚表演节目的主角挂了，还是厨房放着的蛋糕塔塌了的时候，师父已经忽略了我，忽忽忽走过我，带起的风吹起了我的裙子。 “聂先生啊，欢迎欢迎。”师父的声音。 师娘倒没有那么积极，就站在我旁边说:“小聂啊，你能来，我真高兴。” 一看就是师娘多年前的徒弟，现在非常有出息的一位徒弟。师父笑得谄媚，师娘笑得温婉。 这下明白了，我原来是托了这位多年前的亲戚的福，才受了注目礼，而且，这么巧，姓聂，跟我前夫同姓，我转身看他，刹那，像是无数道滚滚天雷直劈我脑门，我瞬间外焦里女敕。 不是害得我只能当二手货嫁给二手货再当后妈的聂砷是谁？ 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看来我眼睛还可以昨天早上看见的人真的是他；看来最近不适合出门；看来他挣了不少钱都混到北京来了；看来我和他又多了一层师兄师妹亲戚的关系；看来我现在我得走了。又不能走得太明显，先去上个洗手间，再从安全通道走。 这里是十楼真走安全通道只能说明:脑子被聂砷踢了。傻子才会走安全通道，遇见聂砷了又不是遇见鬼了。 所以先走楼梯到了九楼，再坐电梯下到八楼，再走楼梯去七楼，再坐电梯去六楼 我匆匆跑下来，啪嗒啪嗒高跟鞋的声音响在大堂，到了酒店门口，正好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风吹裙起，秀发飘飞，抚额喘气，搓手顿足。有路人朝我吹口哨，没见过长得像美女的吗？估计是没有见过跑这么快长得像美女的人。 我从特大号手袋里拿出手机，时间是七点四十，还挺早，我要赶在十点钟前去找梁素，刚打电话她说自己身陷囹圄，遭人围攻，恐失足成千古恨。 不就是在聚会上看见前男友吗？不过他前男友能从上海跑到北京出现在梁素的普通同学聚会上，事有蹊跷，梁素与我革命友谊常在，这个命要救一救。八点钟挺合适，可以出发拯救梁素，将她拉回康庄大道。 可是我忽略了一件重要是事情，我也刚刚从囹圄里爬出来，还没有走出火山口，怎么提下海救人的事？ 就在我要伸手拦出租车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比较熟悉的脸，我呵呵笑着说:“陆大秘，还跟着聂砷混啊，好久不见呢，看在我父母双亡的份上”我顿了一顿说，“别把我拉去监狱劳动改造，我把我身上的钱都给你，反正聂砷也不知道，他一定还在里面喝酒，你就说我坐出租车跑了。”说着掏出钱包，取下耳钉手镯，再把鞋月兑了，和着手提包一股脑全塞进他手里。也不管他抱不抱得住。提腿就跑。 正当我想着跑到河边跳下去，再游回成都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我冰冷的肩膀。真是呆空调里的人不知道我们吹冷风的苦。 聂砷手拉扯着我，我正做着跑步的姿势，那模样像是警察抓住了越狱的小偷。 车子无声的行驶，窗外下着薄薄的小雨，车窗玻璃上附着一层雾。聂砷正在给我擦脚，我忍着想要踢他一脚的冲动，将思绪飘到别的东西上。小时候物理学过空气遇冷液化，车窗上面的雾在里面这层。我伸手在上面画圈圈，诅咒你！诅咒你！ “跟我走了，就是进监狱去劳动改造？”聂砷终于说话了。 我抑制住心里越来越灼热的焦急，说:“我十点钟要回去。” “单西月，我有三年没有看见你了，你过得挺好”聂砷说，他像是生气，眉头皱成一团。 “我十点钟要回去。” “单西月，你是我妻子。” “我十点钟要回去。离婚证可是在我手上的。别骗我。” “你又没有去鉴定协议书，怎么知道离婚证是真的？”多年不见聂砷，我从没有想过他竟然这样无理取闹，我看着签字的离婚协议书怎么会是假的？ “离婚证是假的，结婚证也是假的吧。咱们还是没有关系了。我十点钟要回去。” “单西月，你这般狠心，我想知道为什么。” “没有，我只是不爱你，当初说好了相互祸害，后来看见你越来越苦，我想放过你了。你自己防御指数不够，还自以为是。再者不是又出了我爷爷那事吗，才想着跟你离婚的，要不然还要祸害你一段时间，你可没机会像现在这样风度翩翩，额，你现在也不风度翩翩了”他眼睛怎么再也不笑不出半圆模样了？他额角那东西是皱纹吗？“你多少岁了？”我继续说。 我仿佛听到了我弹奏的二胡凄婉的声音，断断续续，如泣如诉，萦绕在耳畔，我的心那样冷，从来都是感动别人，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祸害的时候，心里怎么有小刀片划过的触疼感，一刀，一个叉，一个井 聂砷看着我，盯着我的眼睛看，我眼睑上有一小颗脂肪粒，不够完美，只要有人盯着我眼睛看，我都会掩饰，低头。于是我给了聂砷一种心虚的感觉，可是我什么时候心虚过，我再次抬起头看着他，我说：“我十点钟要回去。” 聂砷沉默了一会，突然扑过来狠狠的吻我，那吻太急促，太强烈，他死死得咬着我的唇，只是咬着我的唇 我一直认为人生要总无休止的前进，就好比跟聂砷起争执，我不能永远处于下风。拳打脚踢是庸人的办法。我自然要更高效，于是我反吻他，咬住他的唇，使出平时咬牛肉干的力气。伸手扯他头发，另一只手按他眼睛。 聂砷放开了我，我突然被自己的残忍吓到了，看来岁月真的是把杀猪刀。 “西月”聂砷嘴上留着两个洞，还渗着血。我舌忝了一下牙齿，小虎牙尖尖的，舌头磨过都是涩涩的疼，我咽了一下口水，再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我说:“罢了，这世上我了无牵挂，你给个痛快，让我走吧。我十点钟真的有事。” 聂砷说:“了无牵挂？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觉得来气，语气却很平静，“当成什么？不过是前夫罢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对了，林霜好吗？结婚几周年了你们？” 我眼眶越来越热，觉得有液体就要流出来，我揉一揉鼻子说:“其实，我真的非常气愤，你要跟别人在一起，我家人一个接一个走，你们聂家把成都搅得天翻地覆，却华丽转身，来了北京，怎么没遭报应，不过，你儿子死了，你肯定不知道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你怎么这么狠心，我的儿子” “哎，也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有儿子了。当初精神不好，出了点幻觉，摔了一跤，孩子不经摔，也可能是我不经摔，有些对不住你。”我心头闷闷的，语气却越发欢快，像车窗外闪耀的光，一顿一顿。 “西月，对不起” 我急忙打住他：“没事，这是你的报应，我那么恨你的。” 聂砷沉默了下来，我知道他的沉默不是真的沉默，他只是在等一个爆发的契机，仿佛烈焰的龙，在喷火前要气沉丹田将一团热火含在胸腔里，我并没有兴趣挑战他在愤怒状态下的脾气。 空气凝结了起来，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汇集成流，在车窗上滚下来，像蚯蚓在爬。我忍住浑身越来越重的寒意对他说了对不起。他有着璀璨华丽的人生，实在不是我们这种无根无落的人该怨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