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冷千山》 第一章回 餐厅里放着舒缓宜人的歌,秦藜纾伸手探进包里,掏出化妆镜,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妆容,她的额发很多,又细又短,毛茸茸的,不好打理。从小听家里的保姆经常念叨,说,女孩子额发多,命不好,命苦……说完之后就长长地叹口气,苦着呢……她那时候多小啊,懂什么。有一回她妈妈听见了,狠狠骂了那保姆一通,啐她说:“我女儿怎么命苦了?命好着呢!说的这是什么话……”突然想到这里,她低头苦笑了一下,现在可证印证了那保姆的话,可见,老话也不是没道理。她把镜子往上提了提,伸手捋了捋额发,动作愣的停下来,镜子里,李煜铖微微皱着眉头,挺拔的身姿,稳稳的脚步,走进餐厅。秦藜纾笑了笑,终于来了……一同而来的是唐子辛、苏禹同,还有李岳帆。果真若此…… 李煜铖,男,26岁,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父亲是南方铁路公司董事长,母亲是上海交通大学的医学教授,同时是上海博爱医院的院长。性格冷酷,喜静不喜闹,不抽烟,喜欢喝红酒,82年tour,喜欢孔雀蓝,讨厌粉红等一切恶俗的颜色,对豆类食品过敏,故而极度厌恶,包括酱油,吃牛排要七分熟,配上青葡萄汁,十七岁谈过一次恋爱,女友叫叫李瑶彩,后来出车祸死亡,李煜铖把女友出事的责任赖在自己父母身上,与家庭一直不和睦,22岁毕业后与好友创建think公司,主营旅游消费和酒店类,三年内成为上海纳税最高的私营企业,至今未再谈过恋爱,绯闻也没有,一直高居上海单身好男人榜首。每天下午五点会和朋友来这家餐厅吃晚餐。 秦藜纾脑海里迅速地回着李谷笙给她的这些关于李煜铖的资料。 她低头看了看今天自己的这身打扮,一套简单舒适的运动衫,脚上是一双深蓝色的运动鞋,头发被高高扎在脑后。心想,这样的装束,他,应该不会厌恶吧……服务员熟稔的给他们点餐,然后就离开,不到五分钟,东西就上上来了。年轻有礼貌的服务员微笑着走到秦藜纾桌前,弯了弯腰:“小姐,请问您,现在可以点餐了么?”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来了,秦藜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给我点我斜后桌穿白衬衣那位先生点的东西”服务员微微偏了偏头,轻轻问:“李先生?”我点点头,他鞠了鞠躬:“您请稍等……”藜纾尝了尝牛排,果真是七分熟,青葡萄汁装在透明的高脚杯里,颜色很漂亮诱人。口味果然独特…… 秦藜纾笑了笑,抬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呃. 她整了整理包,用手模了模额发,嘴里轻轻说:“秦藜纾,该行动了……” 起身,从容不迫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后脑勺的马尾随步子有节奏地摆动,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浅浅的笑容。她在前台拿纪念品,意料之中地听到声音:“嘿嘿,李煜铖,那不你小彩么???……嘿” 她稍稍偏偏头,刚刚留给他们三分之二个脸,笑了笑,又跟前台道了谢,提了包款款向外走去。停车的小门生已经把车开到门口,站在旁边看着她:“秦小姐是现在马上走么?”她点点头,用食指接过递来的钥匙,钥匙圈在手指上转了几圈,她挑挑眉:“现在啊……”,伸手把一百块钱给了小门生,“喏,小费,下次还是你给停车吧!”服务员不卑不亢地接过钱,道了谢离开了。她坐在车上,手指头一下没下地敲着方向盘,眼里噙着笑,望着后视镜,透明旋转门被重重的推开,李煜铖焦急地探着头,完全不像他平时一贯沉稳冷静的作风。 好戏开始了。 秦藜纾掐着时间,启动引擎。他看见了她,拼命地往这儿冲来,藜纾翘了翘嘴角,手握着方向盘。 李煜铖胸口剧烈地喘着,唐子辛说他的小彩在这儿,他根本没在意,他的小彩早就不在了,怎么可能还在上海?他啐了他一句,并不理他,可连苏禹同也附和起来,他皱着眉,不耐烦地抬了抬头,望了望旋转门,他就丢掉了理智,他的小彩,他最爱的小彩,真的在那里,她还是那么阳光活泼,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合身的运动装,笑得那么明媚漂亮。他丢了叉子,不顾一切地追上去。 他一只手重重地撑在车的前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另一只手指了指她。藜纾皱了皱眉,摇下车窗,微微探出头,挂上礼貌但疏远的笑容:“先生,请你先让一下好么?我赶时间……”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想要把她看穿似的:“你先下来!”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藜纾又笑了笑:“我说,先生,我正……”他重重地打断她:“你给老子先下车!”藜纾被他的无理取闹但却理直气壮吓了一跳,身体微微地抖了抖: “你干什么啊?” 他完全是疯了,伸手探进车里按了中控: “那你告诉我,你都干了些什么?” 饶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会被气到背气,藜纾偏了偏头,无奈地笑笑:“先生,您放尊重点行么?不带你这样的。” 哪知他却软下气来,弯着腰,皱着眉轻轻说:“小彩,你到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我担心你,小彩……” 藜纾舒气地笑了笑,恍然大悟似的:“原来是先生认错人了!那倒不是先生的错。先生,您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位,小彩……”他定格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她,良久,垂了眼睑,轻轻说:“是了,我认错人了,小彩怎么在这里呢?我真是糊涂……”像是跟藜纾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藜纾低了头,又抬头向车窗外望去。他回过神来,抱歉地看着她,她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投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他站直了身子,恢复了平时的高傲与孤寂,只是仍旧抱歉地笑,一手撑着额头:“小姐,刚才真是失态了,吓到小姐真是抱歉。”藜纾摆了摆手:“没事,先生,误会一场。”他又看了看她,愣了愣,有点尴尬地自顾笑了笑:“真是失礼了……”藜纾扯着嘴角摇了摇头:“真没事,误会……”,然后俏皮地指了指车前方,试探地问:“那先生,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您能不能让一下?”李煜铖恍然大悟,退了两步,低着头,像个小孩子。藜纾心里叹了口气,还真是舍不得骗他呢……她再次发动车,车像离弦的箭一般,离开餐厅。后视镜中的男人,在车离开的那秒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拼命地追着车。他的一举一动,藜纾都看在眼里,心里揪了一下,车兀地停下来,藜纾坐在车里,喘着气,也不看什么,只是盯着前方,死死地。李煜铖在十几秒后追上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藜纾还是没看他,只是把车窗弄下来,也不说话,李煜铖张了张口,但没说出什么来,可能是有点顺不过气来,他自己缓了缓:“小姐,你联系方式可以给我么?”,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今天把小姐给吓着了,想请你吃顿饭,权当是赔罪。”说完,又自己解释说什么,想吃个饭道个歉……藜纾心里想了想,他李煜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却是在顾瑶彩这里栽了跟头,而且,自此,理智丢一边。藜纾探过身子,伸出右手,挂上明媚的笑容:“你好,我叫秦藜纾。”李煜铖看着她那么阳光的笑容,愣在原地,良久才回神,笨拙地伸手,带些颤抖地握住她的手:“你好,你好,我是李煜铖。”藜纾可爱地偏了偏头,他的自我介绍真是独特啊,他没有说,我叫李煜铖,而是说的,我是李煜铖,仿佛是说,他李煜铖,是个人尽皆知的人物,至少在上海。藜纾抿了抿嘴:“那算是认识了,我们?”李煜铖点点头,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又问她的联系方式。藜纾打笑他:“就这么随便地把自己手机号给别人了?”他笑了笑,并未说什么。藜纾拿着手机,晃了晃:“我打过来,我不记得自己的号码……”他皱了皱眉,却笑了笑。藜纾想,皱眉,可能并不代表他不开心,而是,他已经习惯了。藜纾把手机放在耳边,音乐同时从手机和空气中传来,是同一首歌:《到不了》她挂了电话:“好了,不过,李先生的铃声,真是独特……”他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是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像她心里预计的那样进行发展着。 第二章回 高脚杯里红色的液体,诱人而鬼魅,82tour,果然独特。入口顺滑,却在到达喉结时感受到它的刺激,汩汩地滚下你的喉咙,带给你出乎意料却又意料之中地不一样的感受。 藜纾赤足坐在地板上,凉凉的,很舒服。她伸手从沙发旁边拉了一块地毯,垫在下面,免得着凉,却还是把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感受这种感觉。毕竟,这么多年了,她能有的感觉,已经不多。 她微仰着头,轻轻地摇晃着杯子,冷冷地看着杯子里面的酒,高傲得像是一只天鹅。从前李谷笙曾说:“你就是天生的公主,冰冷的。看什么东西都一副心不在焉,意兴阑珊的感觉。”是啊,她何尝不是,只是,那是从前的事了。 手机在身旁呜呜地响着,她调了振动,可是手机放在地上,却还是会响。可见,该响的,终究还是会响。 藜纾懒懒地伸手把手机捞过来,心不在焉地放在眼前看了看,手机上“李煜铖”三个字不安分地闪着……这才多久,他就耐不住性子了?她刚刚喝了酒,脸庞微微泛红,带一点蜜色,镶着果冻似的红嘴唇,轻轻数着数字:“1、2、3、4、5、6、7”然后喝了一小口酒,摁下接通键: “喂,您好。我是秦藜纾,请问你是?” 她熟稔地装着自己毫不明白的语气,单手摇晃着杯子,鬼魅地笑。 李煜铖礼貌地回答她:“您好,秦小姐,我是李煜铖。” 藜纾伸手模了模鼻尖,不自觉地嘟了嘟嘴:“李煜铖……”,她顿了顿,做出没太多印象的感觉,假装地做了冥想态,“对不起,我一向记忆力不太好,请问李先生有什么事?”电话那边顿了顿,没说什么,隔着电话,藜纾还是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失望,想到这儿,她禁不住笑了笑。旋即,李煜铖还是提起精神,努力提醒她:“秦小姐,白天我在你面前失礼了,真是不好意思……” 藜纾退了一步,若是再这么装,就过了,他那么精明的人。藜纾惊奇地“哦”了一声: “是李先生啊,你瞧,我真是的……这么晚了,李先生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么?” 李煜铖在电话那头不合时宜地笑了声:“我……你……白天给秦小姐吓着了,想请秦小姐吃个饭,以表歉意。不知,秦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藜纾都可以感受到他在电话那头的紧张,说完话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继而又屏着呼吸,等着她的回应。藜纾把杯子放下,从地上站起来: “李先生真是太客气了,误会一场,何必这么在意?实在是没有必要让李先生道歉。” 自然不能立马就答应他,那这样不就是太明显了,明摆着想要接近他啊,他李煜铖在上海,怎么也是个名人,虽然很冷,不太爱交际这些东西,但想往他怀里奔的女人多了去了。这拒绝,一是为了表明她秦藜纾不是想要接近他,对他没抱那心思,二是为了体现她是个与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李煜铖在电话里干巴巴地咳了声:“也不是的,这是应该的……”,然后单枪直入地问:“不知秦小姐,明天有没有空?”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藜纾为他的幼稚和急切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这个沉稳的男人,纵横商场,在顾瑶彩面前竟是这般可爱与无能为力: “李先生,你这……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真是抽不出时间。李先生的心意我收下了,我看不用……” 李煜铖急急地打断她:“那后天呢?”藜纾对他的行为是又可笑,又无奈:“后天是我大学老师的生日……”这回她不再继续说什么,等着他的又一次回应。这样地玩弄一个男人,藜纾还是头一次呢,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上海的黄金单身。不知爱慕他的那些名媛们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那再后一天呢?” 藜纾拉开窗帘,俯看着众生繁华,霓虹着,车水马龙,抬了头,一轮弯月从楼隙间投下斑驳的光来。上海,真是个好地方啊,钟灵毓秀。 “好啊,既然李先生这么客气,我再推月兑就是矫情了……” 李煜铖终于真正地舒了口气,问了她的地址,说届时开车来接她。 挂了电话,藜纾拉上窗帘,踱步到客厅,端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红酒汩汩地顺着她的喉咙留下,带给她一阵刺激。 故事,真是开始了。 “喂……” “藜纾……你又喝酒了?”语气里透着不耐烦,质问着她。 藜纾闭了闭眼,缓了缓劲:“已经进ru正轨了,一切顺利……我就是给你打电话说一声,也没什么事。” 李谷笙微微倒了倒,靠在椅子上,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重重地揉了揉:“是么,你办事,我是一直放心的……藜纾,你自己,照顾你自己。”说完,舌忝了舌忝嘴唇,深深地皱了皱眉,顿了顿:“要不,藜纾,你回来住?我,最近,事情多,不常回来……” 藜纾用手撑着额头,有一点烫,这酒,后劲可真大。 “不用,我这很好,虽然公寓不是很大,但很舒适……真的没必要” 李谷笙突然睁开眼睛,定了定神:“是没有我就舒适自在吧?” 藜纾皱了皱眉,解释说:“没有,你想多了,我不是那意思……”顿了许久,“再说,李谷笙,我已经把事情忘了……不想再想起。” 李谷笙竟然笑了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什么:“是啊,就是了,不想再想起……” 两个人都开始沉默,什么也不说,但谁也没挂电话,任由着手机上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增加…… 藜纾突然觉得很累,可能是酒的后劲上来了,可能是跟李煜铖盘旋给弄累的,反正就是累了……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她就地坐下。公寓的条件不是很好,胜在安静。此时,空调呜呜运作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泄进来,模模糊糊的,照在她身上,藜纾呆呆地看着这层光晕,恍若隔世…… 还是李谷笙打破宁静:“很晚了,你就睡了吧……” 藜纾“嗯”了声。 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那,你,晚安。” 藜纾没说什么,挂了电话。也不开灯,借着月光起身去浴室,脚踢到放在地上的杯子,脆生生地响声,她也不管,照直离开。 杯子,要碎的,终究要碎,碎了,能怎样呢?事情也是一样……所有的。 第三章回 她到餐厅的时候,李谷笙已经到了。他头发长了些,斜斜地碎在额头前,眼睛垂着,没了平日里的锐利,倦懒的,似乎是差了一点生气。他双手放在桌子上,手臂之间是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热气悠然地升起,有些糊了他的眼镜,他也没理会。藜纾定了定神,把包往上拉了拉,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没坐下。他察觉到她,仰了仰头:“你来了……”语气很轻。藜纾没回答什么,在他对面坐下。 服务员来点单,藜纾张了张口,却没来得及说出口,李谷笙微仰了头:“一杯wedgwood,不加糖。另外要一份咖啡脆核桃。” 服务员点了点头,藜纾把包放在旁边:“就一杯青葡萄汁。” 服务员抿着嘴笑了笑,认为他们是吵架的小情侣,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李谷笙,李谷笙摆摆手:“她想喝什么就是。” 服务员离开,李谷笙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快就入戏?” 藜纾没什么表情,只是突然想起李煜铖给她打电话时的不知所措和局促,嘴角竟然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李谷笙察觉到她莫名其妙的笑容,愣了神。他对面的女孩子,也才22岁,却因为家道中落,经历了太多的挫折和打击,变得这般的成熟,她被伤害得太多,她害怕了,所以用了一层厚厚的保护壳来包裹着自己。而自己,也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他以为她已经心死了,然而,她今天却露出这般明媚而简单的笑容,她还是拥有所有其他女孩有的稚女敕和愉悦,她也只是个小女孩,她也有喜怒哀乐。只是这笑容,他已经多久没看到了,又是多么希望看到……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他试探地问,害怕破坏了她的快乐,毕竟,太难得,又太过珍贵。 藜纾愣了神,干脆笑开来,不带任何防备地回答:“没什么,想起一个笑话……”抬起头,撞上他柔和的目光,兀地停下来,笑容也收回去了,变回了一贯的心不在焉的表情。 李谷笙看见她的笑容在碰上自己目光后立马消失,心里顿时冷了一截。 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喝着饮料。 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是沉默。打不破的沉默。 藜纾喝了一口葡萄汁:“他已经开始约我了。” “没有怀疑你么?李煜铖是个很精明的人,突然冒出个跟小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他生活里,他肯定会偶遇怀疑。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不安全的事,别做,没得到什么也没关系。” “李煜铖确实是个聪明的人,但是面对李瑶彩,他只是个孩子,毫无智商而言。” 李谷笙笑了笑,突然问了个毫不着调的问题:“青葡萄汁好喝么?” 藜纾对他的问题没准备,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谷笙像是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问题惊了一下,埋着头笑了笑,并不解释什么。 藜纾接了话茬:“挺好喝的,以前没发现,真的不错……” 李谷笙抬头看见她明亮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回头我也尝尝。” 第四章回 李煜铖电话来的时候,藜纾正在挑衣服。女人喜欢买衣服,仿佛是上天注定一样。藜纾的小公寓只有一百六十个平方,却大概有四十个平方被各种各样的衣服占得满满的。恰恰是因为有那么多衣服,让她挑花了眼,才让她现在如此矛盾,究竟该穿什么去见李煜铖。 “李先生,你好。“藜纾慌慌张张的拿起电话。 “秦小姐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藜纾皱了皱眉,拿了一条黑白竖条纹的连衣裙出来,顺手丢在床上,“不用了,李先生,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她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拉开装首饰的抽屉,努力找那条粉水晶项链。她隐约记得是李谷笙送的这条裙子,配上粉女敕粉女敕的水晶,别有一番感觉。奈何自己收拾习惯太差,现在翻箱倒柜也找不出来。她不耐烦的叹了口气。电话那头的李煜铖却听在耳朵里,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秦小姐,怎么了?” 藜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事没事,你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马上就到。” “我已经在秦小姐家楼下了,你还要赶我走么?” 藜纾愣了,合上抽屉就往阳台跑。她住在五楼,不高,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楼下的他。他穿了一件灰色衬衫,外面搭一件水泥色的buberry经典款风衣,斜倚在一辆玛莎拉蒂越野款小车上,就那么站着就已经是一道风景。藜纾回过神来,惊讶的握着手机,明知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他李煜铖是什么人,调查一个区区住所有什么困难!他只是笑,并不做解释。藜纾忙挂断电话,匆匆忙忙的梳妆打扮。但是,直到最后,她也没有找到那条粉水晶项链。 他绅士的拉开车门,藜纾轻轻坐上去,微微别过身去拉安全带,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碰到一只修长的手,待她反应过来,安全带已经稳稳妥妥的系上了。毕竟是第一次出去吃饭,饶是他李煜铖家教再怎么好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她抬眼看他,他也正附身望着她,像是盯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样,那么温柔的眼神,生怕弄碎了她。两人对视五秒后,李煜铖回过神来,眼神缓缓跳过藜纾,落在方向盘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那眼中的苍凉与悲伤,藜纾尽收眼底。旋即,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坐上驾驶座,默不作声的发动了车。 藜纾识趣的不做声,只是默默的坐着,也不正眼瞧他。车子安静的行驶了一个街区,藜纾终于张嘴说话:“小彩是谁?”藜纾微微偏头看他,等待他的答案。他却闷不做声,但是脖子上冒起的一根根青筋与那么明显的错乱的呼吸足以说明一切。藜纾以为他会回避,却在大概二十秒后听见了让自己拍案而起的回答。 “是我爱的人”他风轻云淡的吐出这几个字,仿佛这个答案早已烙在他心里,那么顺其自然说出来。 如李谷笙所说,秦藜纾是一个稳得住的人,她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早已风轻云淡。但是,听见这个回答的藜纾却没镇定下来,她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轻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那我呢?” 藜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她问出来了。人人都有一时的逞能,就算是在戏里面。 李煜铖惊讶的偏了偏头,看着她,不知到她这个问题的用意,但是又不好意思不做回答,只是随便说了句:“你长得很像她。”还没等到自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藜纾已经要求停车,他慌忙地踩刹车,“你怎么了?” 藜纾火冒三丈,猛地转过身面对着他,李煜铖猝不及防,往后倒了倒,似乎吓了一跳。“李先生,我们大家都是人,没有高低贵贱,你也甭用你那副皮囊跟几个臭钱玷污人!我秦藜纾虽不济,但也沦不到干巴巴的贴着去给人做替身!” 李煜铖的那声“秦小姐”还没叫出声,她就已经摔门走人了。 藜纾沿着道走了十来分钟,瞧见对面的vercase专卖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脖子,那条项链还没找着,不如进去看看能不能配一条,不然白白浪费了这条裙子。 藜纾是店里的常客,导购笑盈盈的凑上来:“秦小姐需要些什么?我们店里上了秋季的新款,有几身很适合秦小姐,要不去试试?” 藜纾笑着摆了摆手,“我过来拜托你们点事。”说完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裙子,“这是你们店里的吧?”年轻的服务员点点头,“是我们去年的春款,不过我记得似乎有一条项链……有什么问题么?” 藜纾笑了笑:“正是这件事,我那条粉水晶不见了,看你们能不能帮我从总部调一条过来,一切费用我来付。” 导购惊讶的笑了笑:“秦小姐,咱们这条项链可不是水晶,是粉钻呢!” 藜纾愣了一下,她自己买了很多首饰,价钱也从来不看。李谷笙每年也会买很多,她都放在一起,至于每样首饰,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也难怪会记错。但是,她却没想到李谷笙买的这一套却是粉钻,虽然对自己,他是毫不吝啬钱的,但是藜纾还是不免惊讶了一番。 “那能调到货么?” “秦小姐要的东西,我们怎么敢怠慢,我们过几天就派人给您送去。” 离开专卖店后,藜纾没有直接回家,回了家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她就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啊走啊,也不知道何时是一个尽头,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第九章回 藜纾看了餐厅名字,是上海最好的情调餐厅,她只得穿了晚礼服。鹅黄色的晚礼服高贵又可爱,藜纾绑了高高的发髻,倒衬得她有几分可俏皮。前面短短的设计,添了几分飘逸,后面及地的大摆拖更显得端庄。藜纾倒是很会挑裙子的,从前李谷笙带她去订做晚礼服,连店里的小姐都说她眼光很好,很有品位。李谷笙坐在沙发上看晨报,瞥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高跟鞋,皱了眉头:“他不来接你吗?”藜纾刷着睫毛:“我自己开车去。”李谷笙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小程,你马上赶到秦小姐这来,送她一下。”藜纾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盯着他,他一眼理直气壮,藜纾笑了一下,他却突然焉下来,像是没了底气,冠冕堂皇的看着报,不再跟她说话。藜纾继续刷睫毛,也不理会他。直到最后,藜纾提了包款款走去玄关,他才跟上来,不着调的说了句:“小程他妈妈转危为安了,这才回来继续上班的。”藜纾觉得他很幼稚,像个撒了谎还极力狡辩的小孩子,转身回答他:“我懂的。” 侍者轻轻为藜纾月兑下外套,恭敬的给她带路:“李先生老早就来了,等着小姐你呢!”藜纾头也不偏的说了句“谢谢”。他选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临窗,一眼就可以看见上海最漂亮的外滩。瞅着藜纾来了,他不急不忙的站起来,为藜纾拉开座位,绅士的请她坐下,藜纾微笑以示谢意。等到他自己落座后,他把菜单递给藜纾:“你看想吃什么,你点。”藜纾也不客气。接过菜单,却合上了。李煜铖奇怪的看着她,她像个天鹅一样偏着头,优雅的对着侍者点餐:“只一分牛排,七分熟。先上几碟开胃菜吧,甜点餐后再点。”说完回过头来看他:“要来一瓶红酒吗?”李煜铖微笑着点点头:“你看就好。”藜纾还是看着他:“开一瓶82年tour吧!”侍者熟练的记单,又问李煜铖,他看了看藜纾,说:“一样。” 李煜铖好奇的看着优雅的坐在在自己对面的跟小彩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突然觉得她有很多故事跟秘密。李煜铖十指交叉,手臂撑在桌上:“你还有多少惊喜给我?” 藜纾自知他在说什么,却装作浑然不知情,茫然的看着他表示质疑:“什么?” 哪知他却不再说什么,摆摆头,放下手臂:“没什么,你很特别,我很好奇。” 藜纾打趣的说:“李先生怕是名媛小姐见多了,审美疲劳了,突然碰上我这个乡间野蛮女子,新奇得很吧?” 李煜铖笑开来:“秦小姐真是幽默……” 李煜铖像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吃完饭,咱们去看电影吧,好不容易出来休息休息。”藜纾笑了笑:“对李先生这个大忙人来说,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吧……”李煜铖笑了笑,“我是工科生,对文艺方面完全是愚钝!不如秦小姐,出口便是古文。”藜纾被他逗笑,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她愉快地笑,李煜铖不自主的裂开嘴,满足的看着她,真诚的对她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这么一说,倒让藜纾有些不知所措了。幸好这时菜品都上来了,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两个人各自低着头切牛排,不说话。藜纾抬眼准备看看他,却看见他推过来的切好的牛排,他抬了抬眉毛:“喏,快吃吧!”藜纾接过他的盘子,把自己只切了一半的递给他。 犹如他自己所说,李煜铖是个典型的工科男,说到什么信息科技,建筑环境他就特别来劲,恨不得把自己四年学的专业知识都搬出来。藜纾大学时学的金融,不懂这些硬件软件的,只是笑着附和。其实就算他们说什么金融风投的藜纾也不会懂多少。她是个半调子,上学从来不认真听课,天天我在被窝里看小说,半夜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室友们都很无奈,却对她简单的生活追求也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包乐事黄瓜味薯片,一瓶统一绿茶,一袋泡椒竹笋,藜纾的生活足以,不过自然少不了电脑跟手机,那可是她看小说的工具。 李煜铖看他心不在焉的,以为她对自己说的话题不感兴趣,小心的问了问:“你大学学的什么?” 藜纾嘬了一小口红酒:“不是什么好专业,大部分女孩子都学的,金融贸易。” 李煜铖点点头,似懂非懂:“哪个大学?” 藜纾笑了笑:“那更不是什么好大学了,二流大学,三流专业,四流学生!所以现在才找不到什么工作的,天天靠人养着。” 李煜铖尴尬的笑笑:“其实,上什么大学都不重要的,毕业了,大家都重新开始。” 藜纾坦然的笑笑:“我又不自卑,你说这个干嘛啊……” 李煜铖这才释然的笑了笑,举起高脚杯,藜纾会意的举起杯子:“cheers!” 李煜铖打趣的说了句:“口语不错。” 第十章回 吃完饭后坐在车上,藜纾问去看什么电影,李煜铖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藜纾正纳闷呢,只是看个电影,还至于要打个电话么?他李煜铖就是没有生活经验到什么程度,藜纾还真是好奇。 “唐子辛,你帮我弄个电影院,我去看个电影。”他左手在方向盘上打着转,时不时拨弄着车钥匙,“对,不就你平时带你那些小女友看的嘛!”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给我快些啊,我这车上候着呢!” 他挂了电话,看着藜纾:“等会,我朋友去找电影院了。” 藜纾不经意的问:“你朋友不会包下一整个电影院吧~” 这下倒让李煜铖有些不理解了,他不思其解的反问:“对啊,不然怎么看电影?”他怕藜纾觉得无聊,提议说:“要不听听音乐?”藜纾摇摇头:“不用不用。我是觉得吧,你得去体验体验平民百姓过的日子!看电影嘛,就得一大堆人坐在一起,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偶尔讨论讨论情节。两个人孤孤单单的,有什么意思!你说呢?”藜纾尽量说得动情动理,用盛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李煜铖这几年,整天面对着电脑,面对着那些妆容精致,却千篇一律的脸,哪里经得住藜纾哀求的眼神,二话不说就发动了车,导航最近的电影院。 藜纾暗自笑了笑,扭过头问他:“那你朋友那儿怎么办?” 李煜铖面不改色:“随他,反正花的他的钱。” 藜纾稍稍撅了撅嘴:“那不是忒浪费了……” 李煜铖望着他一笑:“就当为中国这破烂的电影事业做点贡献,为李安挣点票房。” 看的片子是新上映的文艺片,来看的大多是十八十九的小情侣,李煜铖难免有些堂皇,穿着规矩的西服别扭的穿梭在一群青春洋溢的在他看来还是小孩子里。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藜纾细心地注意到,递给他纸巾,他道了谢,轻轻接过,却在藜纾正准备转身时凑到她耳朵边,藜纾吓了一大跳,整个背都僵直了,直挺挺的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心想:李煜铖啊李煜铖,就算那么喜欢李瑶彩,也不可以这么无礼吧!可是,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没有太多的抵触与厌恶,多的是一丝丝忐忑与不安。 “好歹也去vip吧,我这穿的!”说完又指了指藜纾的裙子:“再说,你看你这……也不太合适吧!” 藜纾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一丝羞愧与丢脸,脸都红到了耳根子,她顺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心想,难怪自己刚刚排队买爆米花跟可乐的时候旁边那些人净盯着她看,还低头议论。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看客,没了一开始的执着:“好吧,去贵宾室吧,”抓了一把爆米花往嘴里送,却突然叫出声来: “哎呀,那我们不是白白排队买这个了,”她把手上的爆米花给他看,“贵宾室里有爆这个的玩意儿!” 李煜铖听见她大叫,还吓了一跳,以为她怎么了,却看见她这般单纯可爱的模样,心里暮地记起他的小彩,他记得他跟小彩第一次来看电影时,两人还不是情侣关系,两个人都羞羞答答的,但彼此的心意却一目了然。 他送她到家时已经是十点多,他有些抱歉,说不该让她这么晚回家。藜纾的心硌了一下,他还是那么的爱小彩,一点委屈跟辛苦都不愿她去承受。宁愿自己肩负千万斤,却不愿给她一丝一毫。藜纾心里有些不痛快,话也不说。李煜铖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个人默不作声的站在小区门口。最后,李煜铖还是打破沉默:“你回去吧。” 藜纾转身就走,什么也不说,她听见他在身后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心酸,去碍于面子与骄傲,死也不回头。 藜纾不会再一次栽下坑里。这些年,李谷笙教会了她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轻易去依赖一个人,它会成为你的习惯。当分别来临时,你失去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你的精神支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学会**行走,它会让你走得更坦然些。 如今的藜纾,便是月兑胎换骨,涅槃重生的秦藜纾,不再心软,不再回忆,不再触景伤情,不再奋不顾身。用坚硬的自尊筑起心灵的围墙,包裹严实,冷暖自调。向过去的曾经告别,为重生的自己骄傲。 第十一章回 如今的藜纾,便是月兑胎换骨,涅槃重生的秦藜纾,不再心软,不再回忆,不再触景伤情,不再奋不顾身。用坚硬的自尊筑起心灵的围墙,包裹严实,冷暖自调。向过去的曾经告别,为重生的自己骄傲。 此后的日子里,他们倒是熟络起来。李煜铖约她十次,她也会去个一两次,大多是去餐厅里吃饭,偶尔也会叫上他的朋友唐子辛、苏禹同跟李岳帆,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吵吵闹闹。记得李煜铖第一次带她去见他朋友时,他们三个都疯了,大家都很吃惊,心知肚明的事也不说出来,只是会心一笑。日子久了,就像是朋友了。起初,藜纾还装装样子,淑女贤良,他们四个也都正人君子,客气周到。到最后大家都麻木了,索性不再装,个个儿原形毕露,呼朋唤友,大喝小叫。 其实也没有见很多,十天半个月藜纾才见他一次,偶尔个把月也见不着,藜纾也不惦记,由着性子来。 但是也有着急的时候,藜纾自然是知道,李煜铖是绝对不会忘记李瑶彩,但是若是查出她与李谷笙的关系,不再理会她也不是不可能,凭他的本事,简直小菜一碟。李煜铖已经四十来天没有联系她了,藜纾掂量着是不是该给他打个电话或是发个信息,但是又怕他看出破绽来,在家里纠结得连饭都吃不下。最后还是决定给他拨个电话,只说是拨错了号码。 电话通了很久也没人接,这下藜纾是真的着急了,拿着手机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把自己头都转晕了才坐下来眯一会,这一眯才发现自己午饭都没吃,已经将近四点了,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藜纾披了外套匆忙赶下楼去买饼干跟牛女乃,一路上还一直握着手机,生怕错过了电话。 李煜铖回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了,藜纾正坐在电视机前看连续剧,看得正入迷,不耐烦的拿起手机,却终于看见了自己整个下午梦寐以求的电话,藜纾静了静呼吸才接通电话,努力平复心情,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 “喂,你好。” “藜纾,我是李煜铖。”他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你找我有事么?” 藜纾用遥控器调低了音量:“没有,我下午给同学打电话,拨错了号儿!”藜纾担心他就此挂断电话,问:“你怎么了,想睡觉了?” 谁知他却笑了笑:“我这刚起来,伸了个懒腰,睡什么觉啊!哦,对了,我现在在洛杉矶呢,公司有点事,出差了。” 藜纾这才晓得,松了口气:“哦,那没什么,我这边都晚上了,你不想睡,我倒想睡了。”说完还应景打了个哈欠。 李煜铖不怀好意的笑:“你是想我了吧?” 藜纾啐了他一句,不理会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拿起遥控器加大了声量,又换了频道,哼着歌儿继续看电视,留下李煜铖在地球的那边带着微微的笑意去浴室泡澡。 第十二章回 等到李煜铖回国,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他给藜纾打电话,藜纾本说去接机的,他直摇头,说司机已经赶到了,让她去他办公室等他。藜纾忐忐忑忑的开车去他公司,不识眼前台说没有预约不能见,藜纾连忙解释:“我是你们李总的朋友,是他让我来的。”那知前台认了个死理儿,愣是不让她进去,还在背后嘀嘀咕咕:每天说是我们李总朋友的人多了去了,女朋友都有!现在这些人,真是的!藜纾暗自庆幸,幸好没说自己是他女朋友,要不然还得被她取笑死。 藜纾没有办法,又不想给李煜铖添麻烦,只好了给唐子辛打电话求助。电话撂掉不到一分钟,前台就来电话了,接待员质疑的看着她,对着电话唯唯诺诺:“是,恩……好,唐总。”藜纾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接待员伸了手:“您这边走,电梯就在前边儿。唐总让你直接坐到二十八层。” 藜纾点点头,还是礼貌的道了句谢。 藜纾上电梯后,前台的接待员拊了拊胸,像是惊魂未定一样,回到前台对坐在一旁的女伴说:“我今儿可是遇见咱们董事长夫人了!”一副看见神仙的表情,旁边的女孩也凑过来,附和道:“谁谁?”说完又觉得不敢相信,摆出一副好白菜被猪拱了表情:“不可能吧,咱们李eo是被打下凡界的神仙,超凡月兑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怎么可能跟凡人恋爱呢?”刚刚的服务员惋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刚刚那女的,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二十八楼!二十八楼!那是凡人去的地方么!”这下两个人都泄了气,坐在凳子上没精打采的。 也难怪,二十八楼是李煜铖的私人办公室,他酷爱工作,或是说,除了工作,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任何没有意义的恶地方,也不想出现在其他的环境里。所以他干脆在公司开了间私人办公室,里面的生活用具一应具有,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所以,公司里,除了他几个好哥们,他的父母,基本上没人进过那个在公司里传得像神仙洞的地方。可今天,藜纾,却成了除了他妈妈之后第一个进去的女人。然而这些事,藜纾自然是不知道的。 藜纾乘的是专用电梯,就她一个人,不过也好,她不喜欢跟陌生的人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那会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电梯到的时候,就有人带着职业微笑在外边候着,应该是李煜铖的私人助理,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不过只给她引到门外就鞠了个躬走了,藜纾轻轻推开门,好奇的望了望屋内的环境,难免惊讶了一番,心想,像他这样享受生活的人怕是不多了吧。这哪是办公室啊,完全一精装家居房。藜纾缓缓走进去,低头看了看地面,嗬,意大利进口瓷砖,他可真是对生活要求到了极致啊,地板砖都得最好的。进门是客厅,黑白主色调,给人一种沉静但压抑的感觉,右转应该是比较私人的空间,藜纾没再往里走,调头看是书房,应该是他办公的地方,藜纾放了包往里走,看见了摆在书柜上的奖杯,都是些什么“科技创新奖”、“物理竞赛”、“数学竞赛”等等藜纾完全不挨边的奖项。电脑桌前面是真皮椅,看着就舒服,藜纾轻轻坐下去。其实藜纾也经常见这些东西,从前自己爸爸办公室也是这样,极尽奢华,李谷笙也是,倒不是他们虚荣挥霍,只是这些东西用着还真是不一般。藜纾倒是从来没坐过,今天索性坐一回。 藜纾小心翼翼的坐下去,她骨架小,身上也没什么肉,整个人都显得瘦瘦小小的,椅子很大,她整个人都陷下去了,很软很舒适,倒催了藜纾的睡意,她闭了眼,安安静静的任由自己塌陷在这个不一样的温床里。 李煜铖到公司的时候藜纾已经睡了约模三十分钟,他推开门,却没见着她,有些奇怪,刚刚前台分明说她已经到了很久了,他有些焦躁,是不是等不起自己,她就先走了?或是有急事,赶回去了?他放了旅行箱,坐在沙发上,摊开双手倚在沙发靠背上,闭了眼歇会儿。他风尘仆仆的从洛杉矶赶回来,时差都还没倒,就赶过来见她,他已经近两个月没见她了,每天晚上都在想她的一颦一笑,每天晚上都伴着她的梦久久无法入睡。他深呼了口气,顿了一下才吐出来,站起身往书房走,每一次心神不安的时候,只有工作能填补他空虚的心。 他的步子在书房门口兀的停下来,杵在原地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他刻意放轻了步子,连呼吸都变轻了。 她穿得很随意,不像之前的她。之前他们一直都是去餐厅吃饭,她都穿得很正规优雅,今天,她穿了湖绿色的套头毛衣,脖子上挂了条紫色的毛衣链,连头发也没扎,只是散在胸前,软软的。有一点点阳光照到她脸上,他几乎可以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他慢慢走过去,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模她的头发,藜纾动了动,他飞快的收回手,眼神落在书桌前的相框上,照片里的小彩穿着宽松的校服不拘言笑,这是他有的小彩唯一的照片,,是他半夜从学校政教处偷的登记照。除此之外,他没有小彩的任何照片可以供他现在去怀念小彩。他拉回思绪,却伸手拿了相框放进了抽屉里。 藜纾动了动,微微醒来,看见李煜铖坐在办公桌上,反手撑在桌上,满怀笑意的看着她,藜纾有些不好意思:“你回来了,我坐着等你,都睡着了……”藜纾轻轻地把自己从椅子里拉出来,费力的站起身来,却一把扑进了李煜铖的怀抱。 “傻丫头……我回来了。” 藜纾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他也不该做这事,却不知道该怎么推开他,任由他抱着,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手,顺手牵了她的手往客厅走,激动地说:“我给你带了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藜纾乖巧的跟着他,门却突然被推开,伴着唐子辛爽朗的笑声:“你丫的也忒不够意思了吧!这不说作为朋友,就是工作上,你出差回来了,也得跟董事会报告一声吧,我还是从前台那儿才知道你回来了!”说着还指着他,愤怒不已。 李煜铖没理他,继续在箱子里找东西,他是个有收拾的人,不到一会就找到了,半蹲在箱子前递给藜纾:“喏,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抛给正欲发脾气的唐子辛:“你想要很久的打火机~” 唐子辛脸色刷的就变好了,专注着自己的礼物,兴奋地拿着盒子往外走:“我不打扰你们~” 李煜铖起身在藜纾旁边坐下,抬了抬眉毛,示意她打开看看。藜纾笑了笑,拆开包装纸,再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收到过的礼物——一把浅绿色的玉梳子。 藜纾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表示疑惑,李煜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藜纾伸手拿起梳子,梳子自然是极好的,触手生温,这年头很少会有这样好的玉了。她拿在手里摆弄着,又偏了头,用它靠近自己的头发,轻轻梳了一次,梳齿磨得很圆滑,一点也不硌人,还有一丝丝按摩的意思,很舒服。 李煜铖在旁边都看呆了,在她头发微微落下的瞬间,他几乎错乱了,那种撩拨心弦的感觉,已有八年不见了。从前,他就很喜欢小彩的长发,绑一个简简单单马尾,可好看了。他还小,那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有时候就会恶作剧的偷偷扯她的头发,小彩疼得直大叫。 “我去挑礼物的时候,老板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我说是。她很兴奋,说:‘中国人太浪漫了,我很喜欢。’我惊讶的问为什么,哪知老板就递给我这把梳子,说是她拍卖会上拍回来的。她说中国男人竟然会用梳子表达自己的感情,送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是要为她梳一辈子的头发。不离不弃。所以,我就买回来了。” 李煜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大段话,藜纾在旁边听得不着头不着尾的,但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藜纾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手捋了捋头发,不说话,也不敢直视他。 李煜铖伸手握住她的手,藜纾的手很小,只需轻轻一握就可以把她牢牢抓在手里。 “藜纾,我喜欢你,我承认,最开始注意到你,的确是因为你跟小彩很像,简直到了让我不知所措的地步。可是,我对小彩的了解很少,少得可怜,少得让我抓狂,我认识她不到一年,她就走了。你跟她不一样,我知道,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藜纾手足无措,她以为他还会再把自己对小彩的爱藏一段时间,没料到他却等不起了,一刻都不愿意再等。不知怎么的,藜纾心里带了些许的失望与低落。她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该怎么回答他。 “我知道你会有疑虑,我第一次约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那样的人,我是喜欢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容貌,是你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