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舞焚晴》 1,疯妃被拒 天祁国,正德二十二年。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 八皇子大婚轰动了都城盛京,新娘在喜乐声声,鞭炮齐鸣中欢喜的上了花轿,大街之上人头攒动,推搡拥挤,从新娘子出了门上花轿,一路蜂拥跟随,看热闹的人群热情不减。 八皇子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之一,他迎娶正妃的婚礼引人瞩目无可非议,但这个瞩目却是另一番瞩目……因为八皇子迎娶的皇妃是个疯子。 围观的人层层叠叠,个个伸长着脖子,恨不得长一双能透视的眼睛来看穿花轿之中的疯子新娘子究竟是何等样的人。 这位皇妃疯一点也罢了,相貌平平也不挑了,最让人膈应的是命硬,生下她那天二叔病死,满月时其父生病差点归西,所以这位皇妃是跟着的母亲姓氏,而她自己在五年前被叛军追杀坠崖未死,却变成了疯子。 克父克己克二叔的疯子扫把星,却越过八皇府中的一群夫人,侧妃,成为正妃,并且是皇后为自己的儿子八皇子亲自许的婚。 这位疯子皇妃有着糟糕透顶的名声却得到最尊贵的身份。 围观的人亦议论不休。 “还不是靠着自家爹爹是盛京总兵的身份,以及皇后娘娘对她母亲的厚爱,这傻子也算是前世积德投胎好人家。” “听说她母亲是丞相府的庶出千金呢”。 “是又怎样?就算嫁进去也是疯子一个,指不定过不上几天,又把谁给克死了,到时候被扫地出门那才叫丢脸。” “就是就是,这样的扫把星送我我都不要呢,太晦气”。 大红花轿中的蓝芝晴安静的听着这些话,付之一笑。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二叔常年卧病在床,偏生叫她出生时赶上病死,而满月时又赶上父亲生病,关她什么事,至于她遭叛军追杀坠涯未死变疯就传得更离谱了,明明她是受害者却被变成了罪有应得,明明她一句话没来得及说,仅是嫡姐一句话她便被传成了疯子,被自家爹爹关在篱青园,蓝芝晴对自家血亲凉了心,一声不吭的在篱青园一呆五年。 她已经对这些议论免疫,从小听到大已经习惯,此刻更为关心的是,今日能否顺利的进八皇府的门? 八皇府建在皇宫之内,过了吵杂的街道,议论声便少了许多,只有吹打的喜乐声和鞭炮声。 花轿到了目的地停了下来,八皇府门口零落着几片落叶,显然没有晨扫过的痕迹! 本来今天是八皇子娶正妃的日子,看不见一点喜庆的红色,没有任何的张灯结彩。 这也算了,八皇府门口却是大门紧闭,连平时门口的守卫都撤走了,这明显就是要拒她于门外。 喜娘无奈的扇动几下手中的帕子,清清嗓子上前敲门道:“八皇子殿下,新娘已到。” 等待片刻,府门依旧紧闭,喜娘来回走动了几次,贴门侧耳一听,府中依稀女子声声欢笑。 喜娘微愣,料到今日迎娶不会顺利,果然一来便吃个闭门羹。 她知道,这门是故意关的,并且八皇子可不好惹,不过既然接了这次苦差,她也只能大着胆子装糊涂一次,于是又再次的敲了敲门,比原来声音更大了点喊道:“八皇子殿下,新娘已到。” 眼见并没有人来开门,喜娘为难的望一眼管家,八皇子是天祁最红的人物,众皇子中最得宠,她有胆敲两次门已经是让她心惊胆战了,现在她也无能为力。 管家张城眼望大门,思付着要如何应对,听见轿中蓝芝晴问道:“城叔,怎么了?” “二小姐,八皇子一会就出来接你,你耐心等会”,张城看着紧闭的大门,无奈的说道,轻轻叹息一声,心生几分怜悯,二小姐被关在篱青园五年,好不容易出了趟门有了心仪之人,却是如此坎坷。 蓝芝晴下了花轿,揭开盖头,眼前的一切已经明了,八皇子是要拒婚,他的狂蓝芝晴已经听说过。 她再不济,自家爹爹掌管盛京十万精兵,守护盛京城安全,长脑子的人都知道以礼相待,他如此狂未免有些“不知轻重”。 蓝芝晴握了握拳头,只不过是想借八皇府这道门办点事情,如此让她下不了台阶。 喜娘跑过来连忙将盖头蒙到蓝芝晴头上:“哎呦二小姐,盖头揭不得,不吉利,八皇子一会就来接你了。” 蓝芝晴不会傻到以为八皇子真的过一会就来,吉利不吉利实在多余,再次揭开盖头。 就在此时,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出来一个模样标志的小男孩,带着俩个带刀侍卫,横眉怒目,双手掐腰,居高临下的朝着蓝芝晴道:“你这丑八怪连我娘一半好看都没有,赖在这里做什么?我爹爹是不会来接你的,快滚”。 蓝芝晴一愣,这是八皇子的儿子?小小年纪如此不知礼数,如果不是大人所教如何会说这样的话? 小男孩见蓝芝晴不走,手中的弹弓夹着石子打向蓝芝晴。 石子正中眉心,那个地方立时鼓起一个包来,小男孩兀自朝她做着各种厌恶的鬼脸。 话说八皇子狂,就连这才几岁的小孩儿都敢如此,若不是碍于场面和身份,蓝芝晴一定要抓住他狠狠的揍**。 蓝芝晴压下心中不快,没理会小孩的举动,往府里面望去,丫鬟奴仆,主子,夫人什么的或在暗处,或在明处目光一致朝着蓝芝晴,带着零星的压制不住的嘲笑声。 皇宫之中多是非,只是一会的时间住在四周的妃嫔们也来凑热闹,大婚遭拒,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足以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都在拭目以待这个疯子接下来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2,难买后悔 蓝芝晴不想与小孩子计较,可这小孩子实在欺人太甚,慕容憬除了纵容儿子欺辱自己,还能搞些什么花样? 此时花样越多,日后的后悔药就更难买了,到时候看你八皇子要怎么收场? 府门口走来一贵妇装扮的女人,轻蔑的打量蓝芝晴。 小男孩跑到妇人跟前拉着妇人的手甜甜的叫了一声:“娘……。” “休书已经送到张府,二小姐请回”,贵妇冷声回答。 未进得门去便被休弃,蓝芝晴心中的不快升腾成羞愤,一点点扩散到全身,上前一步道:“我要见八皇子”。 妇人手臂凌然一抖,一巴掌把蓝芝晴拍倒在地:“不要脸的下作东西,今儿个没人和你成亲,赶紧滚,八爷见你嫌晦气”,说着上前一脚踩在了蓝芝晴拖在地上的喜服裙摆,拧了几拧才松开脚。 火红的嫁衣沾上了狰狞的脚印,蓝芝晴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压制住想要狠狠教训这妇人的冲动,面带微笑看着这女人,然后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越是如此八皇子越难收场。 小男孩见母亲如此对待蓝芝晴,胆子更大了,朝着她吐唾沫:“疯子,快滚,我爹爹是不会来接你的”。 张城帮蓝芝晴擦拭额头的血迹:“祁夫人,这门亲是皇后娘娘定的,我家二小姐只是想找个好的归宿,不过是行事有些异于常人,但她是十分善良的,从不主动攻击人,八皇府就真容不下她?” 这位祁夫人名叫祁孝婷,是刑部尚书祁傅斌的孙女,张城跟着蓝芝晴的父亲张秉坤见过她几次面。 祁傅斌已年过六十,不过是靠着这门姻亲爬到了刑部最高位置,近几年来与拥戴八皇子的一些朝中要员结成一片,说话腰也挺直了,胆敢掌掴盛京总兵的女儿。 张城在张府呆了三十年,对张秉坤铁忠,心肠也比较软一些,对这个从小受正室欺负的二小姐蓝芝晴持一份同情和怜惜,祁孝婷在今日这种全城皆知的日子掌掴蓝芝晴,并纵容儿子朝蓝芝晴吐唾沫,就等于打总兵府的脸,张城看不下去了。 正因为蓝芝晴是脑子有毛病的人,如此的辱骂更让人心酸。 “八皇府不养疯子扫把星……晦气,快滚”,祁孝婷高傲的抬着下巴,衣袖在身前扇了扇,仿佛那晦气已经围绕在她身边。 早就听说了总兵府的二小姐出生下来就克父克己把二叔也克死了,所以连姓氏也是跟着母亲,在总兵府不被待见,皇后答应这门亲也是迫于无奈,这样的人怕她做什么? “张管家,我们还是回府请示老爷吧”,张管家身边的一个小厮轻声在耳边提醒。 蓝芝晴是疯子,做主的人只有张城了,张城寻思片刻道:“二小姐,我们先回去吧,今儿个怕是真进不了八皇府了”。 蓝芝晴站立片刻,忽然上前几步夺下了跟在小男孩身边带刀侍卫的佩刀,退到花轿旁。 祁孝婷吓了一跳,盛京总兵英勇善战,她的女儿会些拳脚,不足为奇,这疯子不会被惹急了而拿刀砍人吧。 众人都被蓝芝晴的举动吓一跳,都道这疯子受了刺激,犯了病。 蓝芝晴手中大刀挥下砍断了花轿的横梁,将刀往地上一掷,摘下头上的凤冠,月兑下外面裹着的嫁衣,里面穿的是她喜欢的绯红淑女裙,其实她已经有所准备,只怪八皇子太过狂妄,拒婚也罢还纵容妻儿如此羞辱,将盛京总兵府的颜面踩在地上,就不怪她了。 “花轿只有一顶,出府岂有回去之理,按照规矩,即使下休书也须得八皇子亲自送到我手,今日拒婚,他日若是后悔,即便亲自置办八抬大轿跟轿前来迎娶,蓝芝晴也不会再上花轿,再穿嫁衣”,蓝芝晴忽然上前几步对祁孝婷道:“告诉八皇子,世上没有后悔药。” 自家爹爹是盛京总兵,握着盛京十万精兵,皇帝要护短也得掂量几分。 自家母亲虽是丞相府庶出也是不被待见,但好歹是丞相府出来的姓蓝,八皇子纵容妻儿把事情闹大,有关到颜面和尊严,丞相府也不能坐视不管。 八皇子固然得皇上宠爱,但皇上掌管天下,总得将一碗水端平,若是一味护短而破坏了平衡,显然得不偿失。 更何况婚是皇后赐的,八皇子拒婚就是悖逆不孝,欺辱一个脑子有病之人,有损仁德和自身形像,对于一个有望继承皇位的皇子来说是致命伤。 无论从那方面讲,八皇子今日的做法无疑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蓝芝晴此时倒是有点感谢自己的嫡姐了,若不是她买通大夫大力宣扬自己是个疯子,此事还不一定有这样好的效果呢。 蓝芝晴说完,走到送亲队伍最后载着嫁妆的马匹面前,卸下东西,扯过马缰绳翻身上马吩咐道:“城叔,把这些红绸红花全部撕下丢弃,将属于总兵府的东西全部搬回府。” 说完马鞭一扬,纵马离开。 武将之后,即使是女子也继承了家门之风,那一抹飒爽英姿,那一身绯红如轻烟飘渺,消失在众人视线。 祁孝婷愣了半晌,这真的是脑子有病之人吗? “有好戏看了”,八皇府门前一棵繁茂的大树之上,青衣男子抬着个酒葫芦咕咚咕咚的喝酒,肩头爬着一团紫毛。 男子小声的自言自语:“慕容焰那小子快回来了,张家二小姐是份不错的大礼,又有钱赚了,呵呵……其实姿色也不错,与慕容焰很般配呢,至少我看着比那张玉树舒服”。 3,八皇子不是你的树 “总兵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才进门口,总兵府的大夫人夜昙劈头盖脸的先骂开了,适才休书送到府中,她早已在府中等着蓝芝晴回来羞辱一番。 蓝芝晴已经习惯夜昙这副样子,继续往前走,对于夜昙她向来把她当作一只聒噪的疯狗。 “看这副德性,又疯又傻还是个野种,倒是知道想男人,八皇子是你这野种能攀上的吗?要是我就一头撞死。”夜昙掐腰骂得起劲,完全是泼妇骂街,唾沫星子四处飞溅,没有半点总兵夫人的样子。 “我的好妹妹呀”,嫡姐张玉树假惺惺过来整理蓝芝晴的衣袍,面上关切怜惜眼底掩饰不住的讥诮:“虽然你有皇后作主,好歹人家八皇子是天之娇子,人中龙凤,我们这等平凡人家是高攀不起的,与其受此侮辱不如在篱青园老实的呆着,就算你疯点傻点,好歹是一家人不会介意”。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才发生一会的事情,怎么就传回府中来了,这只能说明夜昙母女派人故意盯着她今日出丑,不由得看了几眼张玉树的近身保镖张建,一定是这个忠心的狗提前回来宣扬了她受辱的事情。 “我呸,你娘不过是丞相府的洗脚丫鬟肚子爬出来的,会弹几首曲子就以为野鸡变凤凰了啊?还不是皇后娘娘身边任人驱使的奴才,皇后娘娘答应这门亲不过是当面许下诺言不好收回,你一个疯傻的野种想男人了府中奴才有的是,竟然想嫁八皇子,那脸皮用刀都捅不破的吧”,夜昙幸灾乐祸,幸亏这疯子没进八皇府的门,若真进了反到爬到自己头上去了,那才叫别屈。 如今蓝芝晴这副狼狈样,夜昙心里只有俩个字——痛快。 “大夫人,是八皇子做得太过……”蓝芝晴的丫鬟冰玉为蓝芝晴抱不平,尽管她知道蓝芝晴的所有事情,但夜昙这幅模样她看不下去。 “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夜昙手掌扬起朝冰玉甩去。 “不准打冰玉”,蓝芝晴把冰玉拽过来,顺势狠狠推了夜昙一把,对夜昙怒目而视。 她对这些辱骂默不作声是因为把这对母女当做疯狗乱吠,并不代表疯狗咬了她,她也会忍气吞声。 “娘……”,在一旁的张玉树拉过蓝芝晴朝着夜昙:“妹妹心里已经很难受了,少说几句。” 夜昙被蓝芝晴突然间推了一把,没站稳倒在了地上,一咕噜爬起来折下一截树枝照着蓝芝晴身上抽打:“哎呦疼死老娘了,臭丫头又犯疯病了,今天打死你这不要脸的野种,省得丢人现眼”。 “小姐……”冰玉扑过来推开蓝芝晴,背上挨了一棍子,小姐的心却比谁都善,对她好一分她十倍还,就连小动物也不会打一下,今日受此种种她怎能看着蓝芝晴回府又遭打骂? 夜昙追,蓝芝晴跑,冰玉护着主子团团转,一时间鸡飞狗跳,张玉树看得皱眉头,自家老娘能稳坐总兵夫人的位置实属奇迹,也不急于去劝架,夜昙出自地方小将之后,会一些拳脚,蓝芝晴讨不到好处她乐得看热闹。 张玉树折一只桃花很有兴致的欣赏着,眼见着蓝芝晴朝这个方向跑过来,脚一伸又迅速缩了回去。 蓝芝晴没有注意到,被绊倒在地,一头青丝垂散下来,遮住半边脸。 “小姐”冰玉连忙扶起蓝芝晴,瞪了张玉树一眼,她分明看见是张玉树故意将蓝芝晴绊倒的。 张玉树手中的桃花枝朝冰玉眼睛甩去:“贱婢,如此没礼貌”,忽然间瞥见父亲张秉坤进了府,急忙扔掉桃花,装模作样的替蓝芝晴拍打身上灰尘。 “都给我回自己屋子呆着去”,张秉坤面上黑云压城,厌烦的目光扫过消停下来的一众女人,最后落定在夜昙母女:“堂堂总兵府夫人出口成脏,成何体统”,张秉坤厉声训斥,瞟一眼地上那被张玉树丢弃的一枝桃花:“一帮蠢货,之晴是皇后赐婚,谁敢质疑就是对皇后不敬,若是传出去,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老爷”,夜昙应了一声,家主盛怒,都不敢出声。 “你们俩先下去”。 夜昙母女离开,小径上蓝芝晴与张秉坤对立对视。 张秉坤的眸子里有一丝的怜惜一闪而过,随即变得厌恶:“回篱青园呆着去,没我许可不得踏出半步。” 当年张秉坤仅听张玉树一番话就真的把她当作疯子关进篱青园,蓝芝晴从不指望张秉坤会像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对她说话,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慢着”,张秉坤忽然叫停了蓝芝晴,眸子里几丝深沉,几丝鄙视:“纵然你想攀上枝头当凤凰,八皇子也不是你的棵树”。 一个月前皇后召蓝芝晴之母蓝陌去叙旧,点名要带着蓝芝晴去。 蓝芝晴是五年前摔坏了脑子才疯的,之前在蓝陌的教导下弹得一手好琴,疯后仍然可以谈琴,在皇后面前卖弄了一下,皇后高兴说是可以许蓝芝晴一件事情,没想到蓝芝晴提出要嫁八皇子。 皇后只是一时高兴,且又不是在朝堂之上,蓝芝晴的精神又不正常,完全可以不应这门婚事,但皇后却满口应下,并不惜与八皇子吵了一架,坚持要蓝芝晴嫁过去,这其中必定有些内幕。 眼下这件事情闹得全城皆知,势必难以收场。 八皇子不娶蓝芝晴,张府声誉受辱,若八皇子受形势所逼娶了蓝芝晴,八皇子恼怒之后必定要视张家为敌人,进退两难。 4,进宫的目的 “谢父亲大人提醒,女儿终身大事无人关心,只好自寻良人,路是女儿选的,自是不必父亲操心”。 五年前蓝芝晴被张玉树故意把叛军引来将她推下毒草涯,当她获救归来揭发张玉树的罪行,却被张玉树买通了大夫扣了疯子的头衔,她的话被当作了疯话,而她的父亲不问她一句便把她当作疯子关进篱青园,一关便是五年。 张秉坤对蓝芝晴素来冷淡,经此一事对父亲彻底寒了心,不声不响的在篱青园作了五年的疯子。 这样的父亲,她从不奢望会带给她父爱的温暖,言语中自然流露出来。 “也罢……”,张秉坤凝视蓝芝晴良久,目光柔和了一些:“这一次我出面摆平,再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蓝芝晴默默看着张秉坤离开,父亲明知自己不是疯子还如此偏袒张玉树,此时又做一副关切模样,蓝芝晴感到混身的不自在。 回到了自己住的篱青园,母亲安静的在园子里绣花。 “回来啦”蓝陌听见声音头也不抬的询问,似乎蓝芝晴只是出了一趟门回来。 蓝芝晴一**坐到椅子上:“如你所愿,被拒门外,你高兴了吧?” 在八皇府门口,虽然她也不是完全被动,但受了那番气,心中还是很堵,拿起一截胡萝卜啃得凶狠,好似这胡萝卜就是慕容憬。 “娘是为你好”,蓝陌放下针线,给蓝芝晴打了一盆洗脸水,又进屋取了一些自制的糕点和水果,递到蓝芝晴面前:“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 蓝芝晴瞟一眼蓝陌,别人家的母亲都望着女儿攀上高枝做凤凰,而自家老娘拼命的阻挠。 虽然母亲是丞相府庶女,但足以压倒出身小地方官家的夜昙,她却面对夜昙的嚣张如此平静和容忍,甘愿缩在篱青园与世隔绝,真不知她脑子是怎么想的。 蓝芝晴简单把头发挽好,插上了最喜欢的红宝石梅花簪子,吃饱了肚子,靠进软椅晒太阳,一副享受,惬意的样子,似乎早晨那些不快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蓝陌在一侧看着蓝芝晴,自己这女儿就是这一点待人喜欢,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什么事情,依旧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觉还睡觉。 红宝石雕刻的梅花簪子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泽,这只簪子的来历蓝陌最清楚,皱了皱眉,神情严肃,沉声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好给我彻底打消那个念头,在张府老老实实的做二小姐”。 “娘……”蓝芝晴翻坐起来,语声愤怒,篱青园里只住着三个人,他们母女及冰玉,冰玉自小陪她长大,没有秘密,母亲也知道她的事情,为何对这件事情强硬的反对。 “我不想看你去送死”,蓝陌态度强硬,不可辩驳:“我们娘俩在这里清净的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篱青园确实清净,张秉坤大概都忘记了总兵府里还有这么个地方,住着他的妻女,唯一的常客便是夜昙,隔三差五来找事,篱青园是被遗忘的角落。 “娘,五年前你要我息事宁人,平静渡日,我听你的一直‘疯’到了现在,但这一次的事情你拦不住我,因为我不能再失去亲人,皇宫我非进不可。” 五年前被张玉树害得坠崖,得顾尘所救,收做义女,授以医术及武功,恩同再生父母,而从那时起蓝芝晴便有了俩种身份。 明里是张家的疯子小姐蓝芝晴,暗中却是杏林山庄的大小姐顾红袖。 而二年前顾尘所经营的杏林山庄被朝廷以私通敌国的罪名被灭门,义父顾尘及义兄顾子书被囚深宫某处,遭受折磨,为人子女怎能坐视不管。 她要嫁进八皇府也是为了得到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权,借此来打探父兄被关押的地方展开营救。 “娘是为你好,你要跟着顾前辈学艺,娘由着你,你要孝顺顾前辈娘支持,但此时非彼时娘不能眼睁着看你去送死”,蓝陌沉声辩驳,面上乌云压城,没有丝毫悔意。 从前是因为杏林山庄在天祁的名声很不错,她才让女儿跟着顾尘学医,学武,但此时杏林山庄犯了重罪,沾上边的都得死,怎能同日而语,她所希望的只是要女儿平安。 “娘,义父与大哥对我恩重如山,即使拼了命去晴儿也要救他们出来,为杏林山庄平反,你若怕死就缩在总兵府继续做你的二夫人好了”。 “平反?”蓝陌在心底叹了口气:“我的傻女儿,天祁姓慕容你拿什么平反,况且顾家的重罪无可赦免。” “什么重罪?”蓝芝晴义愤填膺:“都是皇帝老头的欲加之罪,杏林山庄医药世家,不知救了多少条垂死的人命,却落得家毁人亡,你能苟且偷生活的安稳澜儿做不到”。 “愚蠢”蓝陌一声怒吼:“皇宫不是你能呆的地方”,那个地方的阴暗与争斗,她最清楚,自己好不容易月兑了身,怎能让女儿再入泥沼。 “晴儿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父兄生存的机会”蓝芝晴蹭的跳起,进了房间把唠叨的蓝陌关在门外,皇宫她一定要去。 9,抓个现形 蓝芝晴找了些干净的纱布和伤药,对着镜子擦伤口敷药。 郑梓潼递过一杯茶笑着道:“天就快黑了,你该回去了”。 “恩,”蓝芝晴应了一声,这伤口太长,有些显眼,试着将衣领提高一些。 郑紫潼帮着蓝芝晴提了提衣领,看见她脖子上那三道抓痕皱眉道:“怎么弄的,只怕好了之后会落下疤痕了”。 “一只猫抓的”,蓝芝晴对镜子望了望,确如郑梓潼所说,那猫抓得不浅,并且是冲着她的脸来,幸好慕容焰及时拉她一下,这一爪抓在脖子,若是抓在脸上那就是毁容。 蓝芝晴出入红楼都是走后门,行至楼梯口忽见一个熟悉的白影进了一个包间。 “慕容焰”蓝芝晴轻声念叨。 红楼是盛京城富家子弟的消遣之所,一楼吃饭喝酒听琴,是比较公众的消费场所,二楼则是包间,须得达官贵人才有资格进去,歌姬琴师都是高额费用,也有些身份显赫的贵族的小妾在此居住。 慕容焰被誉为战神,对自己的私生活十分检点,从不涉及**场所,在接触张玉树之前,甚至有流言说焰武王不近,是为断袖。 他会来红楼这个地方? 或许有别的目的和事情? 好奇心起,蓝芝晴绕过走廊,从后墙攀到慕容焰进去的那个包间的窗户下,静静偷听,这个窗户的方向不是临街,所以不用当心被发现。 虽然蓝芝晴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但对方是慕容焰,她不敢掉以轻心,只是紧紧贴着墙不敢偷看。 屋内优美的琴音流淌,听到慕容焰道:“钱疯子,死性不改,怎么选这个地方。” “什么钱疯子,本公子叫白临风,白玉无暇的白,玉树临风的临,风度翩翩的风,好歹我是你长辈,怎的如此无礼”,屋中另一个男音回答着。 白临风与慕容焰说话的语气使蓝芝晴好奇起来,慕容焰的长辈无外乎就是抚养他长大的婉妃,以及授他武艺的木子虚,另外就是皇帝等人,什么时候冒出这个白临风? “说吧,这次要多少?”慕容焰简洁的问,他可没耐性听白临风像个娘们一样唠叨。 “一万俩”。 “刷啦”一叠银票甩到桌子上,慕容焰起身离开。 “喂,臭小子,我要的是一万俩,你不识数吗?这是一千俩”,白临风追上去同时一团紫雾飘过,一只紫色的貂儿爬到了慕容焰肩膀,对其虎视眈眈,大有要替其主人打抱不平的架势。 白临风得意的看着自己养的这只宝贝紫貂:“没有我的扇风点火,你娶一个傻子有那么大价值吗?……” 慕容焰皱眉将紫貂提起来甩到一边,白临风手快的接住,这才使紫貂免于撞墙的命运。 “下次再让这东西近我身,我把它宰了炖汤吃”,慕容焰冷冷警告。 白临风愤愤不平,想回驳几句,目光与慕容焰对到一起,立即泄了气,他那双眼睛虽然好看不但从不会笑,而且冷眼看你时,就如天山寒泉,让看过的人都似乎结了冰,即使有多少个合理的理由来反驳他,都会被这双眼睛给冰冻在喉咙里,说不出半个字来。 “一千俩就一千俩”白临风如霜打的茄子焉了下去,赌气的把一杯酒一口气喝干。 “谁?”忽然间快到门口的慕容焰急速回头,飞快掠向窗户,慕容焰的心月复林煜紧跟其后。 二道身影敏捷的跃出窗外,只见一抹水蓝身影如轻烟迅速飞身离开墙壁,落在一楼,一头扎进巷子,慕容焰足尖轻点紧追不舍。 转过几个巷子口,那个人不见了踪影,慕容焰仍然不甘心,那个人身姿窈窕一定是个女人,光看背影真有那么一点像他的未婚妻……蓝芝晴。 巷子迂回曲折,她一定跑不远,正寻思间,前方有响动,水蓝身影如烟飘过,刚想追上去,从侧面也晃过一个水蓝的身影,四周望去,至少有十几个水蓝的身影,身材高矮都差不多,一时之间不知该追那一个。 “主子……”林煜举目四望,求指示。 那个女人有同伙助她逃走,追下去也是徒劳:“你回府叫上简玉真,直接随去张府。” 蓝芝晴匆忙回到篱青园,慕容焰的功夫太高,她已经小心的凝息,还是被发现,这次多亏是事发红楼,得郑梓潼相救,混淆了视觉,若换做别个地方估计今天得被抓个现形。 怪不得她被慕容憬羞辱的事情被传得那样快,并且还传得有凭有据,一点也没虚构,原来是慕容焰在暗中操作,那么说当日在八皇府门口被拒婚,周围之人当中就有慕容焰的暗桩,想到这里不由得吸口凉气,真的慕容焰比传言中的慕容焰更为强大。 为了对付慕容憬,慕容焰倒是费尽心机。 卧房里冰玉在笨手笨脚的给自己那青紫交替的手臂擦药,屋里有些东西也被破坏,蓝芝晴正想问发生什么事情,冰玉蹭的跳到蓝芝晴身边。 “小姐,出好事了”,冰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张玉树自杀了,听说现在还昏迷不醒,真是老天有眼,太痛快了……”。 “张玉树自杀?”蓝芝晴只觉得好笑,因为被慕容焰抛弃? 记得小时候张秉坤带着全家回老家探访亲戚,蓝芝晴与蓝陌也在其中,半路杀出不知死活的强盗,没劫到钱财却被张秉坤抓住,强盗负隅顽抗抓住了夜昙与张玉树做人质,强盗见张秉坤不为所动,想要杀死张玉树来杀鸡儆猴,却没想到张玉树吓得双腿打颤,下跪求饶。 强盗不为所动一定要在夜昙母女俩杀一个人,在张秉坤就快前后包抄救下他们母女俩时,张玉树竟然让强盗去杀夜昙来换她求生的机会。 所以说张玉树惜命如金,因为慕容焰的抛弃而自杀,这样的事情几乎不会发生,为了偷生可以把亲娘推向刀口的张玉树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冰玉满心亢奋的讲述着张玉树自杀的惨状,蓝芝晴无奈的笑,被打了还如此高兴,只有这丫头能做到,蓝芝晴毫不避讳的将一身衣服月兑了下来递给冰玉:“冰玉,快换下装束,我被慕容焰盯上了,把我这身衣服藏好”。 “哦”,冰玉见蓝芝晴神态紧张,意识到了严重性,把脸上的易容面具撕下,与早晨弄脏了的裤子也一并拿走,匆忙而去。 蓝芝晴身上仅剩单薄衣服的,忙着去衣柜找衣服。 “啊,焰武王……小姐焰武王来了”,冰玉出门便撞到慕容焰带着林煜和简玉真,急忙大声通知蓝芝晴。 蓝芝晴还没来得及找出衣服,只听见“嘭”的一声,慕容焰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来,手中捏着冰玉刚刚拿出去的衣服。 死定了……。 10,急中生智 “啊……”蓝芝晴绰起床单裹住身子,缩到角落,惊恐的看着慕容焰,心中乱做一团。 林煜等人见状赶紧回避到屋外,而慕容焰丝毫不觉得愧疚和尴尬,那怕一丝丝脸红都没有,径直走到蓝芝晴面前,一双凤目如刀,将冰玉刚才拿出去的一堆衣服摔到蓝芝晴身边。 衣服裤子散开来,其中一条染了些血迹,是她早晨换下的脏裤子。 “为什么要装疯,你都听到了些什么?”慕容焰逼进蓝芝晴,漆黑的眸子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语调沉闷坚决,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无形中压得蓝芝晴闯不过气来。 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人心生畏惧,慕容焰的眼睛里闪烁着火焰,蓝芝晴只觉得手脚冰凉,仿佛死亡已经降临。 屋子里静悄悄,只听得见二人的呼吸声,冰玉在门口看得一身汗水,又被林煜等人盯着不能进去,心想这一次抓个现形,完了。 “哇……”蓝芝晴与慕容焰四目相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晴儿再也不敢把那个弄到裤子上了,你不要打我,娘亲在哪里,娘亲……。” “什么?”慕容焰被蓝芝晴突如其来的大哭弄得有些莫名,不过却扰乱不到他的思维,眸子如锋利的刀要将她凌迟,步步迫近:“为何跟踪我?”自从第一眼看见蓝芝晴这双眼睛,慕容焰就觉得她并非疯子。 但第一眼见她是心存好感的,而此时却是厌恶,蓝芝晴出身武将世家,会些武功不足为奇,他关心的是为何蓝芝晴要跟踪他,偷听他的谈话? 难道要出师未捷身先死?蓝芝晴努力的强迫自己镇定。 “呜呜,我不敢把那个弄裤子上了,你不要打我”,蓝芝晴重复着这句话,目光落在那条染了血的蓝色裤子上。 “那个?”慕容焰顺嘴问,可笑,垂死挣扎有何意义。 冰玉看着那条裤子,寻思一会明白了蓝芝晴的意思,凑近一些道:“王爷,这个是小姐今早换下的衣服裤子,小姐把那个弄到裤子上以为你要惩罚她,所以……”。 “那个?”慕容焰瞟一眼那堆衣服裤子。 “嗯”,冰玉有些扭捏:“就是那个,女人的月事”。 慕容焰的脸倏然间黑如锅底,如此污秽之物,刚才竟被自己拿在手中,不由得甩了甩手,再看蓝芝晴已经偎到冰玉怀中,睁着惊恐的双眼,内里氤氲着泪花,又使劲憋着不敢哭出来。 “把衣服穿好”,慕容焰背过身去,把简玉真叫了进来。 既然你不承认,那么就让医术高明的简玉真看看,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是否别有目的。 简玉真在昨日为了那只白猫的事情来过张府,还替蓝芝晴看过脖子上的抓伤,他能够混到慕容焰身边一定不是一般人。 不过蓝芝晴这五年跟着顾尘也略懂一些医术,她的头受过重创不假,但却是被顾尘医好了,简玉真能查出她的头受伤,但是没有办法确定她是否真疯。 就算是神仙在世,也肯定不了这个问题。 蓝芝晴乖乖送上手腕,让简玉真把脉。 “怎么样?”慕容焰急切的询问。 简玉真把完脉,又察看了蓝芝晴的头部道:“二小姐头部曾经受过严重的伤,能保住性命实属奇迹,她的疯亦可能是因此而起,她的内力尚浅,会些武功不足以与主子抗衡……”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蓝芝晴只会三脚猫的功夫,不可能是让慕容焰追丢了的那个女子,并且头受过伤,她的疯不值得怀疑。 “你确定没有看错?”慕容焰疑惑的看了看蓝芝晴,走近几步,忽然抓起蓝芝晴的手腕摁在脉搏之上,她会武功不错,但内力浅到可以忽视。 简玉真旗帜鲜明的跟他十年,在杏林山庄卧底十年,他没理由怀疑简玉真。 难道说今日真的误会她了,但看她低头垂目,可怜兮兮,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恐惧。 “确实如此”,简玉真手捋短须,有些疑惑和担忧又道:“只不过二小姐的脉相十分奇特,似乎是中了毒。” “怎么讲?”慕容焰接着问。 “奴才愚钝,这是什么毒一时也不敢确定,想取一些二小姐的血回去研究,不知殿下……”,简玉真询问慕容焰。 明明要取的血是蓝芝晴的,询问的却是慕容焰,好似蓝芝晴是慕容焰的一件物品。 蓝芝晴蹭的跳起来躲在冰玉后面,面露惊恐之色,脖子之上的三道抓痕格外明显:“不要,晴儿怕血。” 三道抓痕使慕容焰联想起了那日的情景,其实蓝芝晴被猫抓的那天他早就在暗处观察着蓝芝晴,从她一出卧房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从那天的情景看,蓝芝晴的武功确实很差,若不是她出手,蓝芝晴已经被毁容。 蓝芝晴似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放大的瞳孔紧张的盯着走近的慕容焰。 “王爷”,冰玉护着蓝芝晴,面前的男人是第一次与其接触说话,无形中自有一股气势将她压着,透不过气来。 “让开”,慕容焰命令冰玉。 冰玉虽然十分惧怕慕容焰但蓝芝晴不仅是她的主子,也是她的姐妹,依旧挺在蓝芝晴面前。 “只是几滴血,二小姐不必害怕”,简玉真从药箱里掏出一支瓷瓶。 “嘶”,冰玉被慕容焰拎小鸡般提开,粗鲁的抓过蓝芝晴的手腕,明晃晃的匕首落下,鲜血涌了出来。 简玉真的小瓷瓶装的溢了出来,急着找止血的金创药,散在伤口上,皱了皱眉,焰武王习惯战场厮杀,出手总是这样重。 慕容焰适才故意使出招式想要试探蓝芝晴的武功,却没想到她的武功真的很差,否则不会在他突然袭击之下毫无反应的就被割了手腕,并且割得这样深。 “王爷”。 正在慕容焰思考着的时候,小玉哭哭啼啼的冲进了篱青园,被门口的林煜拦住。 “王爷,我们家小姐自杀了,此时尚在昏迷之中,一直念着王爷的名字,求王爷去看看她吧”,小玉故意把声音放大一些,使慕容焰能够听得清楚。 小玉已经跑到焰武王府去,结果慕容焰不在府中,经过一番曲折,打听,没想到慕容焰竟是在篱青园。 慕容焰的嘴唇不耐烦的牵动一下,张府的俩位小姐真是让人不省心。 小玉在外面恳求,越发哭得悲凄,但不是为张玉树悲,而是为自己悲,若是张玉树知道慕容焰就在篱青园,而自己却请不动,一定又妒又恼,受气的又是他们这些下人。 “简玉真,随我去看看玉树”,慕容焰回头望一眼惊魂未定的蓝芝晴,继而出了屋子。 11,与焰武王抢妻 待慕容焰走远,蓝芝晴抹了一把汗,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若是让慕容焰知道她学过杏林山庄的功夫,不知这人会怎样对待她。 这一次似乎是躲过了,但蓝芝晴知道即使慕容焰这次相信了她,对她也不再那么信任,往后的路子一定会受到更多阻挠。 “我娘呢?”蓝芝晴此时才注意到从她回家没见到蓝陌,莫不是一日未归?。 “夫人早就回来啦,白日里张玉树自杀闹的厉害,夜昙像疯狗似的冲进园子见我们就咒骂,打骂,被老爷制止,夫人说是去看看张玉树,刚刚才离开你就回来了。” “看张玉树?”那种人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演一场苦肉计,最多流几滴血,再说圣旨是慕容焰求的,皇帝下的,张玉树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关她们屁事啊,想不通母亲去凑个什么热闹。 母亲要看就去看,她可没那闲功夫去把热脸贴到人家冷**上,美美的泡了个澡,早早上了床,打算明天去找李随风帮她看看脖子上的伤。 翌日早晨。 “晴儿,起床了”。 一大清早蓝陌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进来,屏风后熟睡的人没有回应。 “晴儿”往日里就算贪睡,此时也该起来了,蓝陌进了里屋只见蓝芝晴睡得很沉,只是脸色惨白。 蓝陌走近,伸手探一下蓝芝晴的额头,触及之处一片冰凉,吓的缩回了手:“晴儿”,摇了几下蓝芝晴似乎已经昏了过去,颤巍巍的伸手去探蓝芝晴的鼻息,幸好鼻息尚存,但她全身已惊出一身冷汗。 抹了把汗道:“冰玉……快去把李随风叫来,晴儿病了”。 李随风在听到冰玉的诉说后,立即整点一些用品随冰玉来到篱青园,不过却是有人先一步来到篱青园替蓝芝晴看病。 卧房的外间,慕容焰端坐椅子之上,眸子深沉如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想着昨日简玉真对他说的话。 蓝芝晴身体有一种蛊虫,而这蛊虫出自杏林山庄,他在全力抓捕杏林山庄的余孽,蓝芝晴无疑给他一份意外的惊喜。 “王爷”,冰玉没料到慕容焰会来看蓝芝晴,昨日凶神恶煞的割蓝芝晴的手腕取血,今日又来做什么? 冰玉的一声王爷已经告知李随风其身份,李随风躬身行礼道:“草民李随风见过焰武王。” “你就是李随风”,慕容焰打量李随风,墨发随意飘散,系根同色发带,儒雅的蓝衫,淡漠的表情,明亮冷然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妒恨。 李随风是开国忠烈的遗孤,其爷爷与圣祖皇帝是拜了靶子的兄弟,一起建立了天祁,天祁皇帝换了三代,仍然不忘敬重李家,特许李家之人除了皇帝本人外,可以不向皇室宗亲下跪。 所以李随风适才行礼也只是鞠躬。 “草民正是李随风”。 “赐坐”慕容焰朝林煜摆手,他明白李随风眼中流露出的敌意,毕竟是他抢了人家的妻子。 李随风着急看望蓝芝晴所在的里间,想要说什么,慕容焰手指了指里屋道:“里面有简玉真,你且坐下,本王问你几个问题。” “是”,李随风耐着性子落座,对这个焰武王没有多少好感。 “你与芝晴什么时候认识?”要揭开蓝芝晴身体蛊虫的秘密,从而加以利用,不能放过每个细节。 “五年前,草民为躲内乱之祸,躲进了毒草涯,遇到了坠崖重伤的晴小姐”,李随风平静的说着,心中却是实在反感慕容焰口中那一句芝晴。 “可知芝晴为何坠崖?”。 “晴小姐昏睡七天七夜才醒,只不过说话有些颠倒,至今说不清楚坠崖的原因”。 慕容焰在心中诽月复,毒草涯那样险峻的地方,三岁小孩都知道避让,蓝芝晴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听着李随风机械的应付他的回答,相信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如此说来,你是芝晴的救命恩人,本王倒是要谢谢你……林煜回头给李随风送些心意去。” 对于李家,慕容焰是有几分敬重的,送些东西以弥补自己抢了蓝芝晴的歉意。 “世间凡物,李随风看不上,焰武王若是觉得愧疚,就把晴小姐许给草民为妻,草民将不胜感激”。 焰武王娶张家二小姐的消息早已长了翅膀传遍天祁,如此明目张胆的“抢妻”,慕容焰觉得好笑,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值得他公然与自己对抗,蓝芝晴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你觉得你有什么本钱与本王抢女人?”慕容焰淡淡的喝着茶,藐一眼从容自若的李随风,空有一身傲骨,不若像他这样手握实权来的实在。 那怕李随风在朝为官,即使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官,他也不会觉得如此好笑,一介草民与他谈条件,抢东西……可笑。 “草民不是在与王爷抢东西,而是在挽救一个女人的幸福”。 李随风平稳的语调,仿佛知道慕容焰内心的一切,于他而言,蓝芝晴确实是一件东西。 “草民能给她幸福,而王爷不能”。 “本王只在乎她会给本王带来什么”,慕容焰面不改色,波澜不惊。 李随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自从李家只剩他一个男丁以来,母亲就带他远离朝廷与是非,多年来他养成了淡漠的性格,任何事挑不起他的兴趣,唯有蓝芝晴能搅乱她的心绪。 五年的相伴,他早已视她为妻。 “尊敬的焰武王殿下,你是最没资格娶她的人”。 慕容焰坐阵,阻拦李随风探视蓝芝晴,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让他见蓝芝晴,留下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送走了李随风,慕容焰转身进了内室。 面色惨白的蓝芝晴,头上扎了几根细长的银针,双目紧闭,眉心纠结,额头上贴着几丝被冷汗浸湿的头发,似乎在忍受着极刑一般不得安宁,白皙如玉的十指深深抠进床板,鲜血淋漓亦不自知。 “晴儿……”蓝陌擦拭蓝芝晴抠出血来的手上的血,泪如雨下,从小到大蓝芝晴身体健康,从未得过如此之重的病,叫她如何不心疼? 随着简玉真最后一根银针扎入蓝芝晴的头部,一口黑血自蓝芝晴嘴角迸出。 简玉真抹了把汗:“二小姐已无大碍,最多三日便会苏醒。” 蓝陌松了口气谢过了简玉真与慕容焰,慕容焰安慰几句便离开。 12,进宫见后 头痛欲裂,喉咙刺痛,眼前的影像渐渐清晰,正在给她把脉看诊的人是简玉真。 想要开口说话,咽喉处如针扎般痛,简玉真递过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蓝芝晴接过一口喝干。 药喝下肚子,喉咙处的刺痛减轻一些,清清嗓子问:“简御医,我认识你吗?”这是蓝芝晴初见简玉真时的疑问。 她总觉得是认识简玉真的,但他这张脸却又确实陌生。 “奴才与小姐三日前初见,之前并不认识”,简玉真收起医药用具放进盒子:“小姐醒来已无大碍,调养几天即可不会耽误大婚之期。” “大婚之期”蓝芝晴重复一遍,昏睡之前慕容焰尚未送彩礼过来,天祁风俗男方送彩礼过来,如果女方答应,就商量定婚期,她这一病确实不轻,竟然昏睡三日。 “是啊,小姐”,冰玉在简玉真离开后不满的抱怨:“你病倒的那天焰武王就送彩礼过来了,并且是俩人的彩礼,慕容焰连张玉树也要一并娶过去”。 “什么意思?”蓝芝晴有些不明状况。 “还不是张玉树,又自杀又绝食的,还放猫想毁你容貌,死皮赖脸的要焰武王娶她,焰武王答应了,再过三日便是大婚之期,你们俩个要在同一天嫁过去呢。” “冰玉,你说那只猫是怎么回事?”让蓝芝晴关心的是那只猫。 “小姐,焰武王都已经察清楚了那只猫是张玉树所为,意图毁你面容,就知道张玉树不是好东西”。 “哦,慕容焰知道了?”知道了不但没有责罚张玉树,而且还要娶她! “都说焰武王做事爽脆,怎么就能忍受张玉树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呢?当时事情揭穿张玉树死不认帐,最后是夜昙认了罪,这件事情才平息下去,想不到焰武王还是答应了娶张玉树”,冰玉一边唠叨一边替蓝芝晴穿衣,很为蓝芝晴打抱不平,焰武王还没过门就如此护着张玉树,日后过了门蓝芝晴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张玉树在慕容焰心中是有份量的。 蓝芝晴头疼的揉揉额头,张玉树怎么就阴魂不散的跟着她呢,她进了焰武王府一定盯着自己,想方设法不让她过得安生,她要办的事情也会遇到些不必要的麻烦。 披衣下床,出了门赫然看见门口站立的林煜。 “二小姐,最近盛京城出了个姓龙的采、花,贼,专祸害待出嫁的姑娘,主子不放心派奴才来护卫小姐安全”,林煜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 “是啊是啊”冰玉把蓝芝晴推进屋里,好似那采、花、贼已经在附近:“那叫龙爷的采、花、贼好狂,扬言下个目标就是焰武王待娶的新娘。” “采、花、贼……龙爷”,蓝芝晴重复一遍,焰武王可谓树大招风,连采、花、贼都闻风而动。 能当担采、花、贼这外号的人多半是江湖中人,而慕容焰一直都是领兵打战的将领,江湖中人也盯上他了? 坏事做得多,仇人也多了。 蓝芝晴嘴角勾起一抹笑,就算那采、花、贼的目标是焰武王待娶的新娘,那个受害的人也不会是她,而是张玉树。 这个采、花、贼出现的倒是及时。 **无事,后天便是大婚之期,采、花、贼似乎是要等最后一天才行动,不过大清早的便被宫中来的人给打扰了美梦。 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若睛亲自来请蓝陌母女进宫。 众所周知焰武王与八皇子不对符,在她出嫁前召她进宫,意欲为何? 蓝芝晴从有记忆开始皇后从来不与她们联系往来,突然间半月前被召进宫,第一次见到慕容憬,并装疯带傻的以琴艺讨得皇后一个承诺,就是嫁进八皇府。 皇后突然对一个疯子感兴趣? 蓝芝晴被蓝陌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进了那辆很普通的小马车。 小马车如此普通,可见皇后并不想把这件事情伸张。 有些日子没出门的蓝芝晴,揭开帘子想透透气,那门板脸的林煜赫然挡住了视线,扫兴至极。 不过透过缝隙还是看见了贴在街道的那张采、花、贼的画像。 “那个……”,蓝芝晴不耐烦的拔开林煜的头,再一次确认那张画像。 “那个就是近来猖狂的采、花、贼”,林煜识趣的从车窗让开。 “哦”,蓝芝晴放下车帘子,她怎么成了采、花、贼! 龙爷!这称呼倒也挺爷们的,世间之事当真无奇不有。 马车一路进了安泰宫,皇后侧卧于院中的软塌,俩旁有宫女捏肩捶背,金色阳光照在她的一身华服,更显其高贵,珠围翠绕的头饰发出耀眼的光芒,纵使珠光宝气,胭脂敷面也难掩失去颜色的青春。 “娘娘,总兵府二夫人与二小姐来了”,若晴带着母女俩进了园子,轻声禀告。 “恩……”金雪儿直起了身子,朝蓝芝晴招手:“晴儿,过来本宫看看”。 蓝芝晴怯生生的走近,金雪儿拉着蓝芝晴的手道:“听说前些日子生了病,可恢复好了……若睛今早炖的参汤端一碗给二小姐。” “皇后娘娘,晴儿身份卑微……”,蓝陌拉住蓝芝晴跪到地上替蓝芝晴回话,说到一半,被皇后打断。 “小陌,你曾经也是我这里出去的人,不必如此生疏,今日只为叙旧”,金雪儿命人给二人赐了坐,待二人落座又道:“晴儿落到如此地步,是本宫的责任,即使晴儿嫁过去,本宫也会将她早日从焰武王府接出来,再寻一户妥当可靠的人家。” 焰武王争锋相对的娶蓝芝晴,而今突然又冒出个与焰武王相恋多年的张玉树,蓝芝晴的身体处于弱势,可想而知她进焰武王府后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呵……晴儿要嫁人,晴儿要做新娘子”,蓝芝晴拍手欢笑,又道:“八皇子坏人,把晴儿关在门外,焰武王好人晴儿病了来看晴儿,还说要亲自骑着高头大马,来接晴儿上花轿。” 虽然嫁不成慕容憬进不了皇宫,但嫁给慕容焰至少有很多机会进宫,若金雪儿真的在她进了焰武王府后设法把她弄出来再寻人家嫁了,她的计划又会再一次被打乱,只好疯言疯语的违心的表示着对慕容焰的“好感。” “晴儿,不许胡言乱语”蓝陌扯了扯蓝芝晴的袖子。 “呵,无妨,若晴带晴儿去园子里逛逛,我与小陌叙叙旧”。 蓝芝晴被带到一处池塘边的亭子,桌上摆满了新鲜的水果和精致的糕点,有好吃的,蓝芝晴从不拒绝,吃饱了乖乖在一旁看池里游走的小鱼。 “呦,这不是被拒八皇府门外的张家二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