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心疼》 烧包烧出个妹妹来 2012年4月,东北连海县红莲村红家。 这是东北农村老式滚水四间房,东边一间,西屋两间, 刘玉环和闺女红莲,女婿赵立本和外孙子赵照已经坐在东屋的炕上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小儿子红刚和儿媳美翠儿的身影。刘玉环朝外看看,对身边的红莲说:“去看看,到哪儿了?” 红莲下地给茶壶里添水:“我先把水沏好,省得来了现沏。”红莲端起茶壶眼睛瞭着外面。 此时红刚和美翠儿已经骑着摩托驶进村口。以前美翠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不得不回婆家一次。倒不是美翠嫌婆婆刘玉环事多,也不是大姑姐红莲多令讨人厌,美翠儿只是闻不惯农村的鸡鸭猪粪味,特别是到了夏季,满街筒子的屎尿骚味以它极小的土地占有率霸占着整个村落的空气,野草悠悠的清香在野蛮味道的yin威下只能退让一边。刘玉环心里明镜似的知道美翠儿不愿意回来的真正原因,但她从不揭穿。城里人不比农村人,刘玉环好歹也得给这个老儿媳妇留一点面子。 然而自从连海市新上马的那个高铁工程从红莲村红家地里通过,美翠儿嗅觉灵敏的狗鼻子,立马得了鼻炎什么尿骚味都闻不到了。美翠儿忽然发觉红莲村什么都好,连地上的沙子看着都觉得亲切,就别提马上就要腰揣鼓闹闹钞票的婆婆刘玉环了。 村口那个高架桥虽然还是半截子工程,但红家老太刘玉环手里的占地补偿款已经全部到位。刚刚接到婆婆让他们速回的电话,美翠儿的美梦就已经开始了。坐在红刚摩托车的后**上美翠儿整个人都跟喝醉了酒一样飘飘忽忽的。 红刚看着高架桥兴奋地回头道:“哎,你说这工程进行的多快!这才几天都到这了。” 美翠儿把脸幸福地贴在红刚的后背上:“它要是不快,你妈的钱能那么快到手嘛你不想想!” 红刚应到“那对!”说完红刚高兴地唱起歌来。 红刚只顾唱歌忽略了坑洼不平的路面,摩托车前轱辘一下子掉进一个凹坑里差点把翠颠哒掉地上。红刚一加油门车子驶出凹坑。 吓出一身冷汗的美翠儿气的在红刚后背上使劲碓了一拳:“慢点,颠哒死我了!” 或许是美翠儿的拳头打疼了红刚,红刚嗔怒到:“咋那么矫情的!” 美翠儿又拍了红刚一下,力气却比刚才明显的轻了一些:“你不知道我还留着我这高贵的**坐气车呢。” 美翠儿的话把红刚逗乐了:“嘢嘢嘢嘢嘢,家伙的,钱还没到手呢。来不来的先惦记上了。” 美翠儿反驳到:“惦记怎么了?这么多年竟咱和大姐照顾你妈爸了,这钱你妈给咱分还不应该?我可不像你家某些人不出力还惦记分钱。” 美翠儿说的你家某些人,红刚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谁,于是道:“惦记他也是白惦记。” 红刚骑摩托带着美翠儿驶进红家院子。美翠儿从摩托上下来还惦记买车的事儿。美翠儿跟推摩托车的红刚来到西墙根:“哎,红刚。你妈要是今个把钱给咱,明天你就去买车啊。” 红刚把车子支好:“驾照还没办呢,买什么车呀!”不待美翠儿说话,红莲从屋里出来。 红莲见红刚和美翠儿来了,热情地迎上去:“来了,我刚想去看你们。” 美翠儿见红莲停住脚步忙向红莲招手,并躲开东屋的视线:“姐,来,过来。” 红莲笑着走近美翠儿:“啥事儿,还不能进屋说?” 美翠儿又朝东屋看看:“妈看不着吧?” 红莲回头看一眼东屋的方向:“看不着。啥事儿呀?” 美翠儿神秘地:“大哥这几天给红刚来都不下六七个电话了。” 美翠儿的话让红莲大吃一惊,她忙问道:“大哥家出什么事儿了?” 原来惦记刘玉环占地补偿款的不只是红家小儿子红刚,还有红家远在北京的大儿子红铁。 美翠儿本打算婆婆的占地款只想大姑姐红莲和自己家分,没想到大伯哥红铁也搀和进来。这让红刚和美翠儿非常生气。为了让红铁想和自己家瓜分占地补偿款把大姐红莲甩掉的计划破灭,美翠儿把红铁的电话内容如实地告诉了红莲。希望红莲能和自己站在一个阵地击垮红铁的阴谋。 红莲是一个老实人,从来就不想占谁的便宜,让她付出可以,要是让她占一点香香,那她会连觉都睡不踏实。听了美翠儿的话,红莲没有任何反应。她觉得这是母亲的钱,母亲爱给谁给谁,反正自己是不想沾一分一毛。自己的母亲自己养、自己尽孝,个人修个人得。再说儿女伺候老人那也是情理中的事儿。 见大姐红莲对美翠儿的话无动于衷,红刚有些着急:“你别不掺合呀,大姐。你不想要,我姐夫还不想要,赵照也不想要?妈在你们家呆这么多年,给你分点钱还不应该?” 红刚和老婆美翠儿永远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两人一唱一和的思想倒也统一。但红刚和美翠儿忽略了红莲骨子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人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一旦形成,那不是轻易那么好改变的。红莲怕红刚夫妇二人再多说什么忙把二人让进屋:“快进屋吧,妈都等着急了。 待红刚和美翠儿**坐稳妥,刘玉环抿口茶水然后放下,端正坐姿、清清嗓子。每逢说大事之前刘玉环必有此举。见状红莲的丈夫赵立本和儿子赵照也如刘玉环般端正坐姿,表情严肃地看着老太太。红刚两口子更是激动地喜上眉梢,目不转睛地盯着刘玉环看。 刘玉环看出众人的心思,嘢挪到:“是不是盼着我把这钱立马分给你们呢,啊?” 赵立本发现刘玉环揭穿自己的心思忙把头底下,假意抠着手指甲。 红刚不好意思假假掰掰地挤出笑容:“没有,没有!” 只有赵照和美翠儿仍在盯着刘玉环看。 红莲给刘玉环的碗里倒上水:“妈,喝水。”对红刚、美翠:“来,我给你俩再倒上。” 红刚和美翠儿忙摆摆手。 刘玉环喝一口水,放下杯子,扫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我今天把你们几个叫齐了不是为了分钱的事儿,我是想叫你们几个帮我找一个人。” 刘玉环的话让在场的人惊愕。红刚和美翠儿急忙问:“找人,找谁?” 刘玉环如挤牙膏般一字一句地往外蹦着:“找红玉,你们的妹妹,亲妹妹!” 红玉是谁?家里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妹妹?这些都是众人所不知道的。刘玉环说出这句话后如负释重般地松了一口气,然后靠在倚墙的枕头上。这么多年了刘玉环的心里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不管众人怎么惊讶和打探,刘玉环只说让他们去连环镇秀姑屯找一个当过赤脚医生的女人。她们家的老二就是自己的小女儿红玉。当别人再问,刘玉环就什么也不说了。 看出母亲心思的红莲知道母亲的这个秘密似乎还有隐情,但她缄口不言。母亲不说自然有母亲不说的难处,红莲不想让母亲在众人面前没面子。 刘玉环见几个孩子对自己让他们去找小女儿红玉的事儿,只是惊愕,却无动于衷,于是道:“去找吧,找回来我给你们分钱。人要是找不回来,你们就别指望分这钱了,到时候这钱我当找我老闺女的悬赏金了。” 本来对红家突然冒出一个小女儿红玉就已经感到惊奇,现在刘玉环又把找红玉的事儿和分钱的事儿扯到一起,这让等着瓜分刘玉环占地补偿款的儿女们了解不了刘玉环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刘玉环见状坐直腰板补充道:“我过生日之前你们必须把人给我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你们自己着么办!” 刘玉环把狠话扔到那了,众人也不敢不听。毕竟钱还在刘玉环的手里攥着,这个时候谁敢惹恼这个财神爷? 红莲送红刚和美翠儿出来。赵立本和赵照跟在三人身后。在屋里憋了一肚子火的红刚不明白母亲刘玉环这是唱的哪出戏,于是问红莲:“姐,你说咱妈这又唱的哪出啊这是?” 红莲:“妈让找咱就找,你管她唱的哪出干啥?”红莲对母亲刘玉环的话多数都是言听计从的,但这不代表红莲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她只是不想伤母亲的心。 本来就是奔分钱来的,不但没分到钱,关了一天店少挣一百多块钱不说,还找了这些麻烦回去。想到这些美翠儿就生气,美翠儿是一个心理憋不住事儿的人,她嗙嗙嗙地一顿牢骚,惹怒了同样憋着气的红刚,两人刚出大门口就吵了起来。 红莲看红刚和美翠儿两人眼见着打起来忙把事儿拦下来说:“红刚,红玉的事儿我负责。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找着了到时候我给你们打电话。” 你别看红刚和红铁不亲,但他对这个从小护着自己的姐姐红莲,则是亲的很。自从长大成人之后,红刚再也见不得姐姐红莲受得半点委屈。每当姐姐受委屈红刚必站出来维护姐姐的利益,这就是红刚为人善的一面。 美翠儿见红莲主动承担找红玉的任务当然乐意,这是她巴不得的事情。但她忘了红刚宁可自己死,也不愿红莲受委屈的本性,于是两人为此又吵了起来。 红莲明白红刚是因心疼自己才和美翠儿吵架,这是她做姐姐不想看到的结果,于是红莲拉开红刚和美翠儿道:“红刚,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俩别争吵了。一家人咱用不着分的那么清楚。” 赵照知道要是自己不插言舅舅和舅妈还得继续吵下去,那样母亲就会整夜不眠。知道大人们心里想法的赵照打圆场道:“小舅,我有摩托车。我带我妈说不准两天就能把人给你找着。真用不着你们。” 红莲一个人去找红玉,红刚不放心。有赵照帮忙,红刚似乎心里踏实一些,于是同意让红莲去找红玉。 红刚骑摩托带着美翠儿一溜烟人没影了。 红莲、赵立本和赵照三人朝屋里走。 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赵立本见此刻只剩下老婆孩子,有意靠近红莲:“四十多年妈都没找这个孩子,现在突然想起要找了。妈是不是分钱的时候也想带这个孩子一份?” 赵立本的话正中赵照下怀:“爸,我觉得有这种可能。” 红莲瞟一眼赵立本:“妈的钱她想给谁就给谁,咱管那事儿干啥。” 赵立本不甘心:“其实跟妈在一起过这么多年,占地的钱妈应该给咱才对!” 赵照忙附和道:“我觉得也是。我姥要是把这钱给咱的话,我盖大棚就用不着贷款了。” 红莲以为丈夫和儿子也会和自己一样不惦记母亲的钱,没想到老实巴交看着憨厚的这对父子在金钱面前也这么贪婪,红莲真的生气了:“你们想钱想疯了吧,那是你们的钱吗你们惦记?钱再是好的咱不能因为这钱把家弄散了,不能为这钱让妈晚年不得安生!” 见红莲真的生气了,赵立本和赵照不再吱声。红莲的话丈夫和孩子是听了,但别人的思想红莲却左右不了。正如红莲所说,这点占地补偿款闹的红家从此不再安生。 刘玉环说自己抛弃女儿实情,说白了自己就是一个杀人犯 回到县城的饭店,憋气又窝火的美翠打开饭店的门,连灯都没打模黑进屋一**坐在椅子上“你说你妈这不是有俩钱烧包吗?占地的钱带你大哥咱都不乐意呢,她这又整出个红玉来。什么事儿啊这叫!” 红刚坐在美翠儿对面的椅子上:“节外生枝,这纯是节外生枝!” 美翠儿拍打桌子:“我的钱那,我想得到你怎么就这么难呢!” 红刚手指敲打着桌子:“红玉,红玉?找到红玉以后,收养红玉那家人家弄不好还得跟咱妈要抚养费,妈再给红玉分点。那妈这钱可就……” 美翠可怜巴巴地看着红刚:“红刚,我后悔了。” 红刚没明白美翠儿要说什么,看着美翠儿:“后悔啥?” 美翠儿:“咱出来的时候我不如阻止大姐不让她去找红玉好了。” 看着美翠儿,红刚安慰道:“妈交代的事儿,大姐从来都是拿鸡毛当令箭。那就是xx,你阻止好使吗?” 美翠本想从红刚那得到一丝安慰,没想到红刚的话更让她失意。美翠儿双手合十:“老天爷呀,我求求你最好别让大姐找着那个红玉。我求求您了。” 看着美翠儿弄的那个可怜相,红刚有些生气:“你傻呀,不让大姐找着红玉。你没听妈说要是找不找红玉,那钱妈就当悬赏金了。到时候咱就毛都得不着了。” 左不是,右不是。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的美翠儿,似乎有一种狗急跳墙的感觉,她霍的一下站起来整个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妈太阴了,真是气死我了!咱得她点钱还得被她要挟着。凭什么呀?!” 红刚阴阳怪气地:“凭妈有钱那,这年头谁有钱谁就是祖宗。不信你有钱试试,你有钱你也可以对人吆三喝四的!” 美翠儿忽然脑袋里一个念头一闪:“不对呀,红刚。你妈说要是找不着红玉,到时候这钱就不给咱分了当悬赏金,啥悬赏金要几十万那,是不是?你妈那意思是不是想携款逃跑啊,红刚? 红刚不明白美翠儿的意思。母亲那么大岁数了想携款逃跑又能逃到哪里。 美翠儿见红刚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补充道:“去北京啊,上你大哥那去呀。上北京多好啊,那是中国的心脏,全国人民都向往的地方。在你大哥家的四室一厅里一呆,啥也不用干还有保姆伺候着,那多好啊!绝,你妈这是一绝。这么多年我还真没看透你妈。这老太太的心机隐藏的可够深的,比你大哥还深。这要是在解放前你妈堪称一合格的xxxx。” 美翠儿有些飘飘然,她为自己能看穿刘玉环的真实想法而感到自豪。 然而红刚对美翠儿的想法并不认可。红刚觉得母亲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农村人再怎么干净跟北京的大哥一家比起来还是不及人家半点好。母亲去只能是自讨苦吃。 美翠儿见自己第一设想不成立,马上又想到刘玉环年轻时的那个疯狂的追求者:“要不就是你妈想找后老头?咱村的老赵头对你妈可是一直都有那意思。再说他们俩人年轻时候还好过。” 儿子再不孝他也不会允许别人侮辱自己的母亲,何况红刚还不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只不过不高兴时会像毛驴子尥尥蹶子而已。今天的事儿纯粹是母亲先不对,美翠儿才这般不说人话。红刚知道这时要是和美翠儿急,两人肯定还得打。无奈红刚只得哀求道:“我的哥呀,你别瞎寻思了行不行?你别忘了,我妈都七十三了,是土埋脖子的人了。这是大姐伺候的好,要是大姐伺候的不好我妈早都去见阎王爷了。” 美翠儿在家闹腾,刘玉环这心也没静着。 夜深了,刘玉环还没睡。刘玉环躺在炕上背对着墙想着心事。 红莲收拾完外面的活,见母亲屋的灯熄了,想回屋睡觉。忽然她觉得母亲心里有事不可能这么早就睡着,于是开门进来:“睡着了?” 刘玉环坐起来:“没有!不睡觉你过来干啥?” 果然如红莲所料刘玉环还真没睡。虽然白天说出隐藏多年的秘密当时心里舒坦一些,可想起多年前自己做的那件孽事刘玉环又怎么能睡得踏实呢。这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这明明就是一个人的做人问题。 刘玉环让红莲把门关好,向女儿红莲说出了四十年前自己做的那件连自己都不能饶恕自己的弃女事件。 原来四十年前红刚下面还有一个妹妹,红玉。红玉生下来不到五个月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全身腐烂,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肤。刘玉环拿着借的钱,带红玉去县医院看病,住了十天院把兜里的钱花光了,大夫也没看出红玉得的是啥病。大夫建议刘玉环带红玉去市里的大医院再看看。身无分文的刘玉环连县医院都看不起,又怎么能去得起市医院呢。没办法刘玉环只得带着红玉回家。经过一片树林红玉奄奄一息哭都不哭了,眼睛也不睁了。以为红玉活不成的刘玉环不想把红玉抱回家让全家人看着红玉死去,于是她把红玉扔在树林里,自己跑回了家。 回到家,刘玉环谎称红玉病死了。在几个孩子中最爱红玉的丈夫听说爱女已死,当天一股火就病倒了。 看见丈夫受此打击,刘玉环不忍。于是第二天她就又跑回到那片树林想把红玉抱回来。结果发现红玉已经被人抱走。 苦于外界的压力虽然知道红玉的下落,但刘玉环始终没能鼓起勇气去认自己的女儿红玉。直到丈夫死刘玉环也没有告诉他小女儿红玉还活在人世。 先前刘玉环是瞒,是想认没脸认。现在有了补偿款刘玉环不想再把这个秘密带入坟墓,她想把红玉找回来用钱来为自己赎罪! 自从没了小女儿红玉后,刘玉环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她怕过生日,她不敢过生日,她的生日和小女儿红玉的生日是一天,她怕过生日勾起伤心往事。 都说七十三是人生的一个坎,现在有了钱刘玉环已经不考虑坎不坎的了,只要能和小女儿红玉过过一回生日,只要能在有生之年能补偿自己对小女儿的亏欠,就算死刘玉环都在所不辞了。她是下定决心要找回小女儿红玉。 听母亲刘玉环讲诉四十年前的往事,红莲很是震惊,她没想到在自己心中一向是贤妻良母的母亲竟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却瞒父亲到死。红莲看母亲的眼神从谴责渐渐地变成了同情。母亲的话字字带血句句含泪。妹妹红玉的心是怎样勾扯着母亲,才让她在多年后不顾被世人耻笑,不顾被世人挖苦,下定决心说出心中埋藏了四十年的秘密?当母爱战胜理性,当人性战胜恶魔的时候,你还有什么理由再去谴责她曾经犯下的罪恶呢? 不管母亲是人、是鬼、是魔,还是杀人犯,在红莲的眼里母亲就是母亲,她不附带任何附加条件。红莲看不了母亲受委屈,她希望母亲晚年过得幸福,她发誓在母亲七十三生日的时候一定把红玉给刘玉环找回来。 在连海市碧海湾小区任丽慰的家里,任丽慰正在婷婷的卧室陪即将中考的女儿婷婷学习。婷婷突然问道:“妈,咱们什么时候去我姥家?” “这个礼拜不去了。”任丽慰低头继续看手里的杂志。 “啊,这个礼拜又不去了?”婷婷瞪大眼睛愕然地着任丽慰。 任丽慰怕婷婷情绪激动影响学习,语调马上柔和起来:“马上就“五一”了,等“五一”一起去吧。不差这一个礼拜。“ 婷婷情绪果然激动,她把笔使劲儿往桌子上一摔:“是一个礼拜的事吗,这都几个礼拜了?” 婷婷见任丽慰无语又道:“自己的亲妈都不想,真狠!” 任丽慰自知理亏,底气不足地:“我怎么不想?不去还不是为了你!”见婷婷不领情,任丽慰又道:“你们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理解父母。你看我们那个时候,父母对子女好,孩子们全记着呢。要不然我和你大姨能对你姥和你姥爷那么好!” 任丽慰说这话本是想以身示范告诉婷婷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婷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有自己的思想了。婷婷听了这话不但没被任丽慰折服反倒嘲笑母亲:“你可拉倒吧,我可没见你对我姥我姥爷哪好,连看都不去看他们还好呢。” 听到吵声,江尚推门进来:“不学习咋还唠上嗑了?” 见江尚推门进来,任丽慰一下子找到救兵:“你说你家这个破孩子,她竟敢说我不孝顺她姥和她姥爷,你来给评评我怎么不孝顺妈爸了?” “你现在对妈爸是不如以前了。” 本以为丈夫能向着自己说话,没想到这个江尚却让自己在女儿面前没了面子,任丽慰急了:“我哪有啊?” “咋没有,你自己是不觉得。”说完这句话江尚看任丽慰表情不对,忙又陪笑道:“不过都知道你管孩子学习呢,他们没人怪你。”说完江尚麻溜关门出去。 任丽慰斜眼看婷婷,婷婷正不服气地看着任丽慰。 任丽慰和婷婷小来小去的叽咯那是常有的事儿,娘两个也都不上心。然而这一次的叽咯任丽慰上心了,任丽慰发现婷婷说自己不孝顺不像是顺口说出来的,从语气中任丽慰察觉到婷婷对自己已经有了积怨。任丽慰毕竟受过高等教育有一定的头脑,再说任丽慰经常看书和杂志真真切切的明白对子女的教育一旦出现误区,要是不及时纠正会带来什么后果。经过反思任丽慰决定在不影响婷婷学习的情况下,换一种方式去关心父母,让婷婷看到自己不但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还是一个孝顺的女儿。 红莲找妹妹失去线索,求弟弟被弟媳阻挠 这天任丽慰去早市买菜,来的时候见一帮老年人都在买一个商贩卖的雪莲花,任丽慰也没当回事儿。买完菜回来眼见卖雪莲花的商贩被执法人员带进执法车拉走。那些花了钱的老年人都大呼上当受骗,任丽慰想到年迈的父母会不会也像这些老年人那样上当受骗,于是忙给她们打了一个电话。 李连枝虽然不是什么正规医学院的毕业生,可她下乡的时候毕竟当过几年赤脚医生,简单的医学常识还是懂的。就是吃药她们也是去正规医院去买,绝不会相信这些江湖骗子的。 任丽慰打来电话的时候,任长生和李连枝正在早市里瞎逛荡。任长生和李连枝老两口有些日子没有听到女儿小慰的声音了。她们想女儿想外孙女可又不敢去看她们,怕影响婷婷学习。想打电话给小慰又怕耽误她的时间。任丽慰来电话激动坏了这老两口。任长生见老伴和小慰说话,在一边干着急就是抢不上槽。 任长生:“快问问,问问小慰什么时候带婷婷来?” 当得知任丽慰得“五一”才能带婷婷来家吃饭,任长生和李连枝有些失望,但两人仍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嘱咐小慰要管好孩子学习,马上就要中考了,不要让孩子有什么闪失。李连枝告诉小慰自己虽然血压有些高但也没什么事儿,吃上药就好了。 任长生怕任丽慰不放心他们的身体又抢过电话:“你不用惦记我们小慰。你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就行了。对了,昨天电视里专家讲,人要是超过十一点睡觉对身体不好。婷婷你俩天天早点睡,别睡太晚了啊。” 想到到了犯病的季节母亲血压又高了。担心经常吃药会对母亲身体有影响,任丽慰一上午都在单位电脑前查降血压的资料。 伏案写材料的欧阳洋问道:“你找啥呢,任姐,都找一上午了?” “我妈血压又高了,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不用吃药就可以把血压降下来。” 看一眼不错眼珠盯着电脑的任丽慰,欧阳洋感叹道:“任姐,你妈有你这个女儿真幸福。” 任丽慰自朝道:“还幸福呢,我看是豆腐还差不多。连我家婷婷都开始说我对我妈爸不好了,你说我这个做女儿的合格不合格吧!”见欧阳洋有些不相信任丽慰又道:“我还以为自己做的挺不错呢,没想到让婷婷给挑了一鼻子,你说我心里这个不得劲儿!” “你家婷婷还怪有意思的,才多大的孩子。” “你说这要是等我老了婷婷要是对我不好,我连反击的权力都没有了。自己做人子女的时候做的都不好呢,到时候我咋好意思添脸说人家,你说是不是?” 安排好家里的活计,红莲开始去找红玉。赵照骑摩托带着红莲来到连环镇秀姑屯,刚到村口就见一帮老太太正在闲聊。于是二人上前去打听四十年前一个赤脚医生捡小孩的事情。 四十年前的事情,时间太长远,许多人已不记得当年的往事。在红莲的再三提醒下,几个老太太才拾豆子般捡起当年的记忆。 知青小李子在连环镇秀姑屯当赤脚医生的时候,一次出诊回来的路上是捡过一个小孩。可捡孩子没到两年,小李子一家四口已经返城了。后来只有村里的袁老二和小李子两口子有过联系,其他人早已不知他们去向。不巧的是袁老二早上刚去县城,得好几天才能回来。见不到袁老二,红莲和儿子赵照只好原路返回择日再来找袁老二。 刘玉环从窗户看到红莲母子的影子,忙不迭地下地,连鞋都顾不上提跑到院里。 红莲见母亲出来忙到:“今天总算堵着袁老二了,要是再晚去一会儿他就又走了。”说完红莲疾步往屋里:“我渴的不行了,先进屋喝口水,然后再跟你细说。” “我这着急呢,你说你还非得上屋说。”刘玉环在屁后紧跟红莲。 “妈,我都一上午没喝水了!你想渴死我呀?”红莲埋怨着。 打听着红玉养父母的工作单位,红莲把赵照留在大棚,自己只身一人前往连海市寻线索。 当红莲按照袁老二提供的地址找到市轴承厂的时候,轴承厂已经在改革开放的洪潮中被吞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档住宅区。找不到红玉养父任长生的工作单位,红莲只好去找红玉养母李连枝的工作单位市织袜厂。一打听市织袜厂也黄了,那也盖起了住宅楼。树倒猢狲散,厂子都没了,工人们自然是自寻出路,没个集体来管理。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找个人不比登天容易,对于一个从没出过县城的红莲来说。 抱着希望而来,没想到却是失望而归。在农村抬头看天就可以知道东西南北,然而在城里红莲怎么抬头望见的都是没有人情味的水泥钢筋筑起的鳞次栉比的高楼。红莲在失落的同时,看见蚂蚁一样密集的快车道上行驶的汽车更是蒙瞪。 “麻烦了,这可真是麻烦了!”红莲手里攥着兜子站在人行道上不知该朝哪里走。 王志文骑着电瓶车驮着桶装水过来,见前面一个女子也不知道她是想不想过马路,于是放慢车速。到了近前王志文以为那个女子能躲开自己,可那个女子像喝醉酒一样无论王志文怎么躲,她就是和王志文同频率地来回晃荡,眼见撞着那个女子,王志文车子一歪躲开人撞到大树上,女子无恙,王志文和车子连带水桶一起倒地。王志文气的站起来向红莲吼道“咋走道呢你?” 红莲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哆嗦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红莲帮王志文扶起车子,然后又把桶水扶正。 王志文把红莲扒拉到一边:去去去,走的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 红莲满脸歉意:“伤着哪儿没有,要不要——上医院?” 王志文夸张地活动活动胳膊腿,发现除了手掌有些血痕别的也没什么异样:“放心吧,伤着也不讹你。” 红莲:“你——真没事?” 王志文骑车子从来没摔过,这是头一次。疼他倒没觉得哪疼,只是心里有些憋气,见红莲还不走,王志文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非得让我讹你点钱那?我跟你说,我不讹你是不讹你的,要想讹你,我就讹死你,你信不信? 王志文凶起来看着还真挺狠,红莲一下子被王志文的阵势给吓住了。 “我,我,我?”红莲干嘎嘣嘴说不出话来。 看红莲被自己给吓住,王志文有些不忍:“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在那结结巴巴我我的了,这又不是赶马车呢。”王志文想推车子离开,红莲没躲好又挡住王志文的去路。 王志文急了:“闪开呀,让我过去!” 在路人的帮忙下红莲总算退回到人行道上委委屈屈地离开。 看着红莲的背影,王志文痛快地说了句:“这人怎么傻得呵的!王志文刚要骑车子离开,忽然觉得不对劲,觉得这个女人瞅着眼熟,但又想不起曾在哪儿见过,于是把车子停下回头看红莲:“在哪见过呢,瞅着太眼熟了!” 红莲这都忙活圆台了,远在北京的红家大儿子红铁却什么都不知,还一心惦记着母亲的占地补偿款的分配问题。 红铁每次打电话都虚情假意地问问这问问那先客套一番,然后再切入话题。这次红铁打电话来也不例外。 美翠儿和红刚正在饭店里招待客人,突然红铁打来电话。红铁先是问问红刚的饭店经营情况,然后提醒红刚说孩子们大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现在的女孩子们都实际,人家是宁可坐在宝马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孩子们大了手里没钱可不行。 无论红铁怎么拽,红刚都不上他的套。当红铁切入主题提到分钱的事儿,红刚马上把刘玉环让找红玉的事儿搬了出来。红铁和红玉都是红刚不喜欢的人,自然红刚也不希望这次分钱带这两人的份。红铁的突然来电,让红刚脑袋灵光一动,马上想到用红玉的事逼红铁出山,阻止母亲去找红玉。 刚刚还在电话里和颜悦色的红铁听到红刚提起红玉,立马就急了:“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妈让你们去找红玉?妈是不是老糊涂了!” 红刚的话在红铁那起了作用,反过来红铁又给红刚甩了一个烟雾弹。那个孩子死了?既然人都死了,母亲怎么又会让家里人去找一个死孩子? 红铁生气撂了电话,红刚和美翠儿不可能再去打电话问红铁关于死孩子的事情。他们只能等和红莲见面,从红莲那知道事情的真相。 在市里走了一圈迷宫的红莲,再也不敢一个人出门了。然而母亲交代的事情她必须还得完成,没办法她只能再去向弟弟红刚求助。 赵照骑着摩托车驮着红莲往县城走。“妈,到我小舅那,我舅妈行不让我小舅帮你呢,你有个思想准备。”赵照对美翠儿不放心,提醒母亲红莲。 “你舅妈不帮,你小舅也得帮,那是他亲妹妹,又不是别人。到啥时候血浓于水这都差不了。” “还啥血浓于水了,现在这社会只要是与钱有关的,啥都不重要,只有钱才是真格的!你看着吧,我舅妈在咱家那是没来得及,等回去她一呷呷,我舅准保变卦!” 赵照一说,红莲心里也有点没底:“都不找我找。我不在乎钱,我只在乎亲情!” 经过一个水果摊,红莲下车买了一些水果。虽然达旺不在家,可每次去弟弟红刚家,红莲都会习惯性地买上一些水果,从不空手。红莲了解美翠儿的脾气,她不想让弟妹挑自己的毛病,让弟弟从中为难。 奢侈的五一团聚 到红刚家的时候,红莲坐摩托车坐的下车后腿都站不住了,整个人直往下堆。 出来倒水的美翠儿见红莲瘸了,咋呼地叫道:“妈亲那,咋的了这是,腿咋还瘸了?” “坐麻筋了。” 美翠儿扔下盆子忙跑过去搀扶红莲:“慢点慢点,别摔着。妈亲那,你说你这弄的,赶上老太太了!” 赵照和红莲及红刚、美翠在饭店里坐着。红刚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任长生,市轴承厂工人。李连枝,市织袜厂工人”几个字。 “在农村呆的惯惯的了,这冷不丁地一进城看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的车,吓得我连步子都不敢迈了。还转向呢你说,在楼群里转来转去的还是一个地儿咋也走不出去。在咱农村我哪有过这时候?厂子黄了,我是一点辙也没有了。找红玉的事儿就全靠你们两个了。姐算是服了。”红莲在红刚家说话总是不如在自己家里说话底气足。让人感觉她似乎有一种生怕被人家给轰出去的那种危机感。其实红莲骨子里也确实是这么一种人始终把自己放在卑微地位的人。 答应好说红莲找红玉的,没想到红莲又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了回来,美翠儿有些不高兴:“姐,你要是找不着,我看红刚我们两个也够呛!” “够呛也得找。妈交代的。你们两个找找看,实在不行了我再找” 红莲怕美翠儿真的不让红刚帮忙,于是把刘玉环搬出来。 美翠儿见红莲这么说,也只好把话往回拉:“你找你不转向吗,再说车多你不会过马路也不安全。” “为了咱妈管不了那么多了。”红莲态度坚决地看着美翠儿。 赵照见缝插针道:“别说我姥让我妈帮着找闺女,就是我姥要我妈的命我妈都给!我姥的话在我妈那那就是圣旨。我妈就属于君让臣死臣不敢不死,君让臣王臣不敢不亡的那种人。” 红莲笑着:“你要是像我对你姥这样对我,将来我还有福了呢。” “我肯定得随你!这一天天的耳濡目染的还能不随?想不随都不行!”你别看赵照嘻嘻哈哈地说这话,其实赵照骨子里还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他说的还真就一点没错。 当赵照和红莲美翠儿说话的时候,红刚始终不露声色地考虑任长生和李连枝这条线索断了,红玉该怎么找的问题。 间歇的沉默,美翠儿猛然想起红铁电话里说的死孩子,于是向红莲打听大哥说的死孩子是怎么回事。刘玉环已经把红玉的事儿全盘告诉了红莲,死孩子的事儿红莲当然知道,可是对于母亲的**红莲就是被人拿枪逼着她都不会说的。作为子女她必须保护父母的利益。见美翠儿一再追问,红莲只好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就知道妈让做啥咱就得做啥!” 红莲不想说死孩子的事儿,美翠儿还不停的追问。红刚见红莲有些为难,呵斥美翠儿道:“妈让咱找咱就找。你哪那么多废话?找红玉咱不冲妈,咱冲姐。咱不能让姐夹在中间为难。姐这些年多不容易,又是伺候爸,又是伺候妈的。咱上哪找这个好姐去。” 美翠儿不甘心:“咱妈这个老太太,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些秘密,真是理解不了。”见自己已经成了孤家寡人,美翠又迎合道:“找肯定得找。关键是就算找着了,红玉到时候能不能回来认那?红玉当年是咋跑到老任家的咱又不知道。权当咱信妈的红玉当年没死。可咱找着老任家又怎样?咱知道老任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万一他们跟咱要红玉这么多年的生活费,妈占地那点钱弄不好还不都得让人家给讹去。” 见美翠儿这么说,红莲忙道:“人家辛苦把红玉养大,要生活费我看也没什么不正常。再者说红玉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她要是真心想认,别人不见起在中间能起什么作用。” “不行关了饭店我去找红玉。” 美翠儿听红刚想关了饭店先去找红玉,她真着急了:“这么多人惦记妈那钱。再说妈那钱有没有咱的份,有多少还不知道呢,饭店你就不开了?你是不是发烧了,你?” “我发什么烧我发烧!”红刚反驳道。 “饭店每天几百块钱进账说不开就不开了,你还不发烧?妈亲哪,这要是还不算发烧的话,那等你发烧起来我看咱家的日子别过了。”美翠儿嘢挪红刚。 红刚和美翠儿又要掐起来,红莲忙和稀泥:“红刚,要不行我看还是我去找吧。转向我着嘛也就十天半个月的,等过去这个劲儿兴许就不转向了。”见红刚还不同意,红莲怕美翠儿和红刚再掐,红莲拍了红刚一下:“别叽咯了,实在不行我还让赵照带我去找红玉。他年轻咋的都比我强。” 红莲为了别人总是豁出自己来,赵照有些看不惯:“我带你去找红玉,我爸的大棚谁帮着管?” “不行让你爸顾一个人!” 红莲给赵照使眼色,赵照装作看不见:“说的容易。咱村哪有那合适的人?” 眼看红刚又要把找红玉的事儿揽到自己身上,美翠儿马上提高嗓门:“连海市这么大你怎么找?连个目标都没有。你跑到大街上一个个去问那你?别忘了你妈生日之前你必须得把人找着,这是有期限的。不是说你想找多长时间就找多长时间。” 红刚虽没打算一个个去问,一个个去找,但他也确实没想好该怎么去找红玉。任长生和李连枝这条线索断了,剩下来的办法也就是大海捞针。要不还能怎么办? 正当大家伙一筹莫展的时候,美翠儿的话倒给赵照提了个醒:“哎,小舅。要是公安局有人的话,咱到公安局的内网上查是不是能容易一些?” 赵照这么一提醒,红刚想起来自己还真有几个公安局的朋友。思量再三红刚决定从户籍上入手查任长生的住址,这样就可以找到红玉了。 任丽慰从网上找了许多关于治疗高血压的物理疗法打印出来,想等礼拜天有时间再包点青椒陷饺子一并给母亲送去。 好不容易挨到礼拜天任丽慰连懒觉都没让江尚睡,逼着他去早市买一块猪里脊回来。 任丽慰在厨房包饺子,婷婷在卧室学习,江尚在客厅看电视,电视调到静音。现在的学生家长可真不容易,只要婷婷在家学习,江尚看电视从来都是静音,不然任丽慰就不让他看电视。现在考学竞争这么激烈,谁敢不拿孩子的事儿当事儿?家长有再多的钱,当再大的官,都不如孩子将来有出息,这个道理多数家长都懂。何况在拼爹的年代任丽慰两口子也没能力将来给孩子弄个好工作。要想孩子有出息只能靠学习了。要不然孩子将来还有什么希望。 任丽慰捞出饺子晾好,装上饭盒,轻声朝看电视的江尚叫:“江尚,你穿衣服上妈那去一趟。” 江尚正看到兴头上拿着遥控器不情愿地过来:“上妈那去干啥?” 当江尚知道任丽慰是让自己去给岳母送关于高血压的预防知识及保健常识资料和饺子时,江尚马上明白任丽慰的用意:“今天怎么心血来潮了,莫非婷婷说你你介意了?” 任丽慰告诉江尚自己必须得介意,如若家长不注意自己的某些细节势必得把婷婷带入误区。青春期的孩子正是人生观和世界观形成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家长一定得注意自己的言行,只有自己做到一个有情感知道感恩的人,才有资格说教孩子。如果作为家长再一味地只抓孩子的学习,不注重对孩子的情感教育,教育的结果只能是培养出一个自私的孩子。多亏婷婷提醒了自己,要不然自己还没注意到对婷婷教育上的失误。 婷婷偷偷从卧室出来,听到任丽慰和江尚的谈话,婷婷的脸上乐开了花,她在江尚身后朝任丽慰做了一个鬼脸:“妈,我去给我姥送饺子!”。任丽慰只是先从我做起,还没想到让婷婷付诸行动。婷婷想去见姥姥的计划又破灭了,婷婷摔门扫兴地回到卧室。 王志文为躲红莲摔了一跤,当时没怎么样,过后才发觉摔的不轻。腰扭伤了不说,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要是没有水站王志文非得躺在家好好养几天不可,可水站不像别的活一天不出工都不行,为了不耽误顾客喝水,王志文每天猫腰厥**地强挺着出去送水。 任丽霞心疼王志文,让他歇他不歇,让他去医院他也不去。没办法任丽霞只好翻出一贴药膏给王志文送到水站。 “去医院拍拍片子吧,别挺着了。”任丽霞从兜子里掏出药膏准备给王志文往腰上贴。 “不用。一会儿你去药店给我买一瓶管跌打损伤的药就行了。” 一听王志文的话,任丽霞立刻来了火气:“人家给你弄成这样你还自己掏钱买药,就说你发不了财。”任丽霞给王志文贴药膏的时候使劲在王志文的腰上拍了一把。 “讹人家我就发财了?啥思想呢你这人。”王志文猫腰等着任丽霞给自己贴第二贴药膏。 任丽霞举着药膏:“错在她,这咋是讹她呢?” “我一个大老爷们我好意思跟一个妇女计较?再说又没磕咋地。” 任丽霞见王志文还不认错气得把药膏扔在桌子上,站在一边。 “干啥呢,赶紧给我贴呀。买一瓶药多些钱的玩意把你给气成这样!” 任丽霞重新拿起药膏:“不是花钱多少的事儿,看你傻呵的在外面总吃亏我生气!” 王志文是一个嘻嘻哈哈的热心肠人,就像他自己说的一辈子都这样了,还真就改不了了。 正当任丽霞和王志文怄气的时候,王志文发现江尚骑着车子过来,夫妻二人忙装作没事儿似的把药膏贴好,然后出去迎江尚。 江尚给岳母送完饺子,顺道去看摔伤的王志文。等他回来的时候,任丽慰和婷婷吃完午饭又开始学习了。 江尚把李连枝给婷婷买的小食品放在饭桌上。任丽慰一见李连枝又给婷婷买小食品有些生气:“妈咋又给婷婷拿东西了?我都跟妈说多少回不让她给婷婷买小食品了,妈就是记不住。” 婷婷听到姥姥又给自己买了好吃的忙跑出来,还没看清姥姥都给自己买啥了,就被任丽慰撵回卧室。 “五一”对于城里人来说是一个举家团圆的日子。然而练完太极拳和伙伴们说好节后再见的任长生老两口绝对没想到“五一”对于老任家来说却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五一”这天,任丽霞早早来到母亲家帮母亲买菜做饭收拾屋子,一切收拾妥当就等任丽慰一家三口来吃团圆饭。等到晚上五点,任丽慰一家三口还不见踪影,任丽霞有些看不下去:“这个小慰,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让她做让她吃,她还不准点来。”任丽霞从裤兜掏出电话想给任丽慰打电话,结果被李连枝制止住。 “别打别打。婷婷要是没出来学习的话,你又得影响她。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算吧,反正热一下也不费事。” 任丽霞一**坐在椅子上:“不用你热,当然你不费事儿了。小时候小时候护着,大了大了护着。不知道你想护到啥年是头?” 正当任丽霞坐在椅子上和母亲生气的时候,小慰一家三口已经上了楼梯。 婷婷一进屋一把把李连枝给抱住,祖孙二人亲不够的亲。 李连枝眼角流出泪:“啊哟,婷婷。我的好大外孙,姥姥可想死你了!” 婷婷委屈地:“我也想死你了,姥姥!” 任长生掐指算算婷婷已经有七个礼拜,合计四十九天没有来姥姥家了。怪不得祖孙二人会想成这样。 进门后任丽慰见王志文还没回来,有些后悔:“知道我姐夫没来,我不如让婷婷再多学一会儿好了。”本来就来晚了让全家人等,还想再来晚,看见任丽慰这么不顾及别人感受,任丽霞更加生气:“哎,咱家还有老的呢,你别光考虑你自己。你大姐夫在水站等我电话呢,你们到他马上就上来。” 见姐姐这么说,任丽慰不再吱声,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婷婷快中考了,席间大人们的话题都是围绕婷婷中考说的。 任丽霞的儿子王尧考上了天津的好大学,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了。李连枝希望婷婷中考的时候也能上实验高中,到时候也考一个好大学。在连海市民心里只有上了实验的学生才有机会上好大学。看着陪婷婷学习陪的筋疲力尽的任丽慰,李连枝心疼的不得了:“婷婷,看你妈多不容易是吧?你得争取公费考上实验。要是能公费考上实验咱就不用掏三万块自费钱了。你说你妈一年贸大劲儿挣才能挣多些钱,一个小科员是不是?省下这三万块钱咱干啥不好。” 李连枝说这番话不是想给婷婷加压,只是想告诉婷婷大人有多不容易。一说现在的学生和家长不容易,王志文才想起给婷婷买了一只烤鸭忘了拿上来。于是起身想下楼取去。家里人难得团圆一次,任丽霞让王志文陪江尚吃饭,自己下楼。 婷婷快上中学的时候,考虑孩子的学区任丽慰贷款买了现在的房子,每月固定还贷两千多块钱。物价的增长速度永远高于工资的增长水平。身为普通科员的任丽慰和江尚两口子每月的工资除了还贷,负担一家三口的生活费,给婷婷交各种补课费用,几乎也剩不了几个钱。 李连枝怕婷婷公费考不上实验,自费任丽慰不让婷婷念,先给任丽慰打气说:“婷婷要是公费考不上实验,自费你也让她念。婷婷,你妈要是没钱,到时候姥姥给你掏。” 父母攒点钱也不容易,年岁都那么大了要是手里一点钱都没有,万一有个病有个灾的怎么办?任丽慰给婷婷买学区房的时候,李连枝已经把养老钱给了任丽慰,这么多年父母在自己身上花的钱不计其数,任丽慰不想再依赖父母,于是当着全家人的面笑着说:“用你什么钱呢,婷婷自费的钱我都攒够了!” “我有钱,不信你问你爸。”李连枝怕小慰不信忙找一个帮忙的。 “有钱也不用你们的,你们那点死工资,钱咋攒的我还不知道。” 李连枝是实心实意地想给婷婷掏钱,但任丽慰不会再用母亲的钱。 李连枝当着任丽慰两口子的面总说自己有钱,从不说自己穷。对任丽霞和王志文她也好,但没像对小慰两口子那么好。王志文见岳母又说自己有钱,于是开玩笑说:“哎,妈。你攒多些钱了? “没攒多些钱!”李连枝马上警惕起来 李连枝越是这样,王志文越是想逗老太太:“那哪能呢?哎,妈。你要是攒多的话你把你攒的钱借我呗。” 李连枝本能地把身子往后躲了一下:“借你干啥?” “炒房子去呀。你没看现在炒房子多挣钱。房子还没盖就把房子定下,房子要盖完了该交全款了,马上就把房子出手。这一折腾一下子就能挣个十几万。你说这钱挣的多容易!到时候咱俩三七分。你要七,我要三。” 李连枝听王志文这么一说,知道这个没正型的姑爷又在逗自己:“你全给我我都不干那,别说是三七呀。你看孩子上学我帮你们,别的我可不帮你们。” 全家人都被逗笑了。 任丽慰接茬道:“妈好不容易赞点钱他能借你,是吧,妈?” 王志文假装一本正地急:“妈,你说你抠的,放着这么好的挣钱机会都不挣! 李连枝瞟一眼王志文:“为了贪那点钱再把老本给我赔进去我倒不划算了。钱财那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点过河钱够用就行了,挣那么多有啥用?婷婷,吃菜!” 任长生老两口过这么多年日子,家里总是消消停停的从没发生过什么难心的大事情,虽然日子过的不是特别富有,但也没缺吃少穿了。跟跟前的左邻右舍的比起来李连枝对自己的日子真的很满足。那么大岁数了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孩子们省心,手里还有点过河钱这就可以了,还要求什么。做人得知足,这就是李连枝的想法。 任丽霞取烧鸡回来,正赶上王志文下楼。天堂美小区有一户要水的王志文必须得马上给人家送去。 水站这个行当利润很低又很辛苦,附近几个水站开了黄,黄了开,只有王志文勤力靠着口大舌长拉拢住不少客户,算是坚持下来。王志文都是快五十的人了,那腿勤快的年轻人都比不上,只要是有要水的电话,哪怕是堆茅坑他也得马上提起裤子去送水。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不是他的活计他也主动帮忙。人家定王志文水站的水,多数不是冲王志文的水,而是冲王志文这个人。 任家父女冲突再起 李连枝走了,任长生没有一天不在思念自己相濡以沫的老伴。每当家里只剩任长生自己,他总是手捧李连枝的遗像看上一会。看着遗像,任长生脑海里闪现的总是李连枝被美翠儿和红刚气的浑身哆嗦的场景。老伴走了,小女儿会不会离开自己,每每想起这些任长生心里就隐隐作痛。 正当任长生依着床头胡思乱想的时候,任丽慰进来。任长生忙把李连枝的遗像放好,走出卧室。 任丽慰每次回家都是理直气壮的,可是现在她希望父亲在家,可她又突突地心跳怕见到父亲。开门进屋,见父亲从卧室出来,任丽慰表情有些尴尬:“你没出去爸?” 任长生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没出去!” 任丽慰挨个屋的看看:“我姐呢?” 任长生给任丽慰剥香蕉:“你姐买菜去了。你没去上班?” 任丽慰坐在沙发上,接过香蕉放在茶几上:“去了。出来办点别的事儿。顺道过来看看你。” 任长生见任丽慰没吃香蕉,又掏出干果盒打开递给任丽慰:“婷婷最近咋样?” 任丽慰抓了几颗瓜子有一搭无一搭地磕着:“没事儿挺好的。我妈的事儿到现在我还没告诉她呢。我想等婷婷中考完再告诉她。” 任长生眼圈有些泛红:“婷婷没事儿就好,我最担心的就是婷婷。” 任丽慰突然郑重地盯着任长生看:“爸,不行你上我家去吧,我养你老!” 任长生不争气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假装眯眼睛忙擦眼睛:“我身体硬朗的用你养啥,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等过几天你姐我也不让她在这住了。都有自己的小日子呢,总往我这跑还行!” 任丽慰看着父亲:“那,你钱够花吗,爸?不够我给你点。” 任长生身子往后躲着:“够花,够花。那天你垫的钱我还没给你呢,你还给我呢。” 任丽慰声音有些哽咽:“爸,我……”任丽慰突然抓住任长生的手:“爸,你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了,让我们有个家!咱们这个家千万可别没了啊!” 任长生发觉任丽慰和往常不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说啥傻话呢,咱这个家咋能没了呢。你妈不在了,这不是还有我呢。” 任丽慰哽咽:“爸,我管婷婷管的忽略了我妈你俩的感受。其实,我心里这么多年。我真的很在乎你们。我妈已经不在了,如果再没了你,没了这个家,我,我,我,我真的连想都不敢想!” 任丽慰说的话越来越离谱,说得任长生是一头雾水,模不着头绪。 任丽霞拎着菜进来:“小慰来了?!” 任丽慰见任丽霞回来,忙站起来慌慌张张地低头朝外走:“我走了爸。我还有事没办呢,我得去办事儿了。” 任丽霞从没见小慰有过如此状态,忙问任长生:小慰咋的了这是? 任丽霞和任长生不放心小慰,于是二人扒着窗户朝外看。不一会儿任丽慰从楼道里出来抹着眼泪。发现小慰回头朝楼上看,父女二人忙把头缩回屋子里。 任长生有些生气,呵斥任丽霞道:“你给小慰打电话说我不去医院看病了? 任丽霞把菜放在案板上:“我闲的这点小事儿也给她打电话。” 任长生不解:“你没打那她咋来了呢?” 任丽霞回屋不理任长生:“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任长生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莫非,扔孩子那家人家去找过小慰了? 任丽霞完全赞同父亲的想法:“有可能,绝对有这个可能。要不小慰不能这样!“ 任长生回屋沮丧地坐到沙发上:“这真是怕啥来啥!你妈那刚没,小慰还没过劲儿呢,如果再有这事儿,再加上婷婷要中考,你说小慰哪受得了这么多?这么多年小慰也没经历过这么多事儿!” 任长生这么一说,任丽霞也没了主张。 任丽霞和任长生大眼瞪小眼地瞪到晚上,也没想出一个保全小慰暂时不让红家人骚扰的好办法。电视打开着,两人都没有看,都各自想着心事。 任丽霞不无担忧地看着父亲:爸,你说小慰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会疏远咱吗? “不能。”任长生底气不足地回答。 任丽霞直直腰板:“但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任长生瞟一眼任丽霞:“为啥?” “你想啊,从小到大我妈你俩对小慰多好。你俩对她比对我都亲。结果呢,小慰结婚后对你们哪有我对你们好。她成天的就寻思过自己的小日。根本就不考虑我妈你俩的感受。就好像我妈你俩是空气似的。” 任长生以为任丽霞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儿呢,没想到说来说去的她还是在埋怨老人有偏有向,于是任长生敷衍道:“结婚的人这也正常。” 任丽霞见这个时候了,父亲还在向着小慰说话,任丽霞有些来气:“啥正常啊?那我还结婚了,我咋没像她那样呢。说白了还不是自己亲生的。到啥时候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 任长生生气地站起来,手指任丽霞:“你妈活着的时候为啥不喜欢你你知道吗?你妈就是不喜欢你这张破嘴!” “啥不喜欢我这张嘴?我不就是爱实话实说总捅着你们的痛处嘛!” “我告诉你小霞。小慰还认不认咱我不管。但你必须把小慰永远当成是你的亲妹妹。否则你就别认我这个爹!”任长生看任丽霞的目光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任丽霞见任长生来了真格的,她也生气了:“爸,哪个亲哪个远你咋都分不开呢,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 任长生走到卧室门口:“哪个亲哪个远,你说哪个亲哪个远?” 任丽霞见任长生进卧室,气的站起来穿鞋出去:“我回家。我也不管你了,管你你也不知道好歹!” 任丽霞回到自己家,进屋,打开灯,没好气地打开电视,然后坐在沙发上:“真是气死我了!小慰好你就找小慰去吧。看你以后有病了谁管你。反正我是不管你了。” 任丽霞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电视剧《满秋》。电视画面上显示满秋病的不行的样子。突然外面传来救护车声,任丽霞以为救护车声是电视里发出来的,没当回事儿。可是随着电视画面的转换,救护车还在叫,声音越来越近。任丽霞趴到电视跟前仔细听听,发现救护车声是从户外传来的。任丽慰走到窗前朝外看,见一辆救护车朝自家住的小区驶来,吓的任丽霞忙拿起手机给王志文打电话:“王志文,你在爸那吗?你咋还不回家呢啊,现在都啥时候了你还不回来?你别回来了,你跟象棋过吧!” 任丽霞撂电话、关电视,换衣服,穿鞋,然后出门。 任丽霞锁门下楼,楼层的灯坏了。任丽霞使劲儿跺脚灯也没亮。 任丽霞拿手机照亮:嫌我不好。不好还得我管你,小慰不待管你的!” 白天这么一闹腾,任长生不禁折腾还真就犯病了,但不是在救护车响起的时候,而是在半夜。 李连枝没了之后,任丽霞不放心父亲一直住在母亲家。任丽霞和王志文都已经睡着了。任长生突然被一阵揪心般的疼痛给疼醒。任长生强忍疼痛模出床头柜上的救心丹放在嘴里。然后拿手机看看时间,是半夜十一点半。 任丽慰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好歹把晚饭做好,然后躺在沙发上伤心地哭了一通。江尚进屋见任丽慰躺在沙发上而不是在厨房里忙活,奇怪地问道:“不做饭咋还躺那去了?”见任丽慰没搭理自己,江尚走近任丽慰:“我跟你说话呢,咋还连声都不吱了?” 任丽慰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一个地方不错眼珠地:“心里不痛快!” 任丽慰见江尚没头没了地问,她不耐发地一挥手:“你快去吃饭吧,吃完饭好去给婷婷送。今个我不去送了。” 江尚坐在沙发上盯着任丽慰:“到底是啥事呀难受成这样?眼睛都哭肿了。” 任丽慰听江尚说自己眼睛肿了,任丽慰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去卫生间照镜子:“我眼睛肿了?妈呀,都肿这样了!我得赶紧用雪糕敷一敷。晚上婷婷回来可不能让她看出来。” 一提婷婷,任丽慰像打了鸡血似的立刻来了精神头。任丽慰打开冰箱拿出一根雪糕用塑料袋包好,然后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把塑料袋放在眼睛上。 江尚见任丽慰有了一些精神,又问道:“到底发生啥事儿了,今天?” “你快去吃饭吧。等你给婷婷送完饭回来我再告诉你。” 江尚给婷婷送饭回来,任丽慰把和美翠儿还有红刚见面的事情给江尚讲了一遍。江尚听任丽慰讲完自己的身世,好长时间他都没有说话。江尚只是怔怔地盯着任丽慰看。过了许久,江尚自语道:“你不是妈爸亲生的,这真是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了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别说是你呀,在这生活四十年,我对自己的身世都没怀疑过。妈爸对自己那么好,谁呆着没事儿想自己是不是父母亲生的,闲着没事儿干了?要是妈爸对我不好,我还有可能行活动活动心眼。”此时任丽慰的心情已比先头平静了许多。 江尚盯着任丽慰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妻子还是岳父母亲生的,你看那眼睛,你看那嘴,你看任丽慰说话那神态,那动作,她比大姨姐任丽霞跟岳母还像。就冲这一点妻子怎么会不是岳母亲生的呢。弄错了,一定是来找小慰那家人家弄错了。 跟江尚一样,任丽慰开始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来人说他们先去秀姑屯找的任长生和李连枝,后来从秀姑屯袁老二那打听到任长生和李连枝的工作单位,一点点找到任丽慰这里的。按照这条线索找他们不可能找差,再说任长生和李连枝确实在秀姑屯下过乡,李连枝也确实是那的赤脚医生,来人说的每一个信息都和任长生和李连枝的对上号了,就凭这一点任丽慰就没法不相信来人所说的话。 这么多年来,自己跟父母撒娇,跟父母任性,甚至有时瞪着眼睛气父母,甚至是使唤他们,自己以为自己是父母亲生所以才敢如此作为。而父母明知女儿不是亲生,却一切都由着她,还时不时地冷落自己的亲生女儿。越想任丽慰心里越不是滋味。此时任丽慰才意识到做人子女,自己亏欠养父母的太多太多。这样的亏欠是她一辈子也偿还不了的,特别是对已经驾鹤西去的母亲。 红家的造访非但没有让任丽慰疏远任家,相反任丽慰在情感上和任家距离拉的更近。把一切都想明白之后,任丽慰的心情疏朗了许多,她不再纠结,也不那么难过了。 江尚不知道任丽慰的真实想法,他怕妻子忘恩负义地背叛养父母,试探地问道:“既然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办?”江尚见任丽慰不加思索地说日子该咋过咋过,不理红家人。江尚怕任丽慰想和红家相认不和自己说实话,又道:“话是那么说。但骨血关系这玩意不是你想断就能断得了的,你看看知道这事儿后今天你哭的。” 任丽慰鄙夷地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为他们哭呢?我这是替我妈爸伤心呢,我告诉你!我不是妈爸亲生的他们却对我这么好,我还动不动啥事儿都由着性子来,我是觉得这么多年来我愧对他们,我问心有愧!懂了吧?” “我觉得这事儿你还是慎重点处理好。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有血缘关系。”江尚小心翼翼地继续试探任丽慰。 任丽慰被江尚给激怒了:“我慎重啥?是他们先不要的我,我后不认的他们!是他们先不仁,我后不义,这错在我吗你说?有血缘关系咋了?生而不养你知道那叫什么吗?那叫遗弃罪,那是犯法的。用老百姓的话讲那叫造孽!他们都作孽了,你还让我跟他们去讲仁义?” 任丽慰心中的怒火又被江尚给勾了起来,江尚如果继续说下去,两人势必得吵起来,见事不好江尚忙起身以出去接婷婷为由匆忙离开。 第十章生离死别祖孙缘分难续 学校头天刚开完家长会,第二天就要学生们交补课费。这要是搁往常婷婷一说交钱,任丽慰立马就得把钱塞到婷婷的书兜里,在孩子身上花钱任丽慰是绝对不吝啬的。然而今天被美翠儿和红刚闹的任丽慰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任丽慰躺在床上说是陪婷婷学习,实际整个晚上她都瞪着房顶想着心事。直到婷婷跟任丽慰要补课钱,才把任丽慰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 婷婷写完数学作业,回头看看发呆的任丽慰:“妈,你给我拿二百块钱补课费。”见任丽慰没听见,婷婷又说了一遍:“妈,你给我二百块钱补课费!” “兜子里有,你自己去拿吧。”任丽慰躺在床上依然没动。 婷婷来到客厅翻任丽慰的兜子。无意中婷婷看到了任丽慰为李连枝带的孝布。婷婷拿着孝布眼泪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婷婷拎着兜子拿着孝布闯进卧室。江尚躺在沙发上依然在睡觉。 婷婷跑进卧室,声嘶力竭地冲任丽慰喊道:“妈,你不是说我姥好好的嘛。我姥好好的你怎么会有这个,你怎么会有这个!你说呀,你说呀?” 任丽慰看见孝布一下傻了,脑袋也清醒过来。任丽慰坐起来愣愣地看着狮子一样嚎叫着的婷婷:“你怎么把它给翻出来了?” “你别管我咋翻的,我问你你咋有这个?” 江尚在睡梦中也被婷婷喊醒,跑了进来:“婷婷怎么了?” 婷婷把兜子使劲儿朝任丽慰的头上撇去:“冷血动物!骗子,骗子骗子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 任丽慰连鞋都顾不上穿,赤脚下地拽婷婷:婷婷,婷婷你听妈跟你解释! 江尚也去拽婷婷:“婷婷,你别这样!” 此时的婷婷已经疯了,她挣月兑江尚和任丽慰,把学习桌上的书本攘了一地,并拼命地厮打着任丽慰。不解恨,婷婷又找着一把扫床苕霅,不顾头不顾腚地朝任丽慰劈头盖脸地打去,熟话说“软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此时的任丽慰只有招架之功,却没有还手之力。见事儿不好江尚忙用身体护住任丽慰,把还在挣拧的妻子往外推,结果自己身上也被打出几条血印子。见任丽慰还想进卧室,婷婷把苕霅朝任丽慰身上扔去:“出去,都出去,我不想见你们,我这辈子都不想见你们!你们这些大骗子,大骗子!” 婷婷见任丽慰和江尚出去,她“砰”的一声使劲儿关上门,独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婷婷边哭边撕着本子。江尚和任丽慰在门外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二人还时不时的互相指责着对方。 后半夜两点了,婷婷还在嘤嘤哭泣:“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好,我只要我姥姥,我只要我姥姥!姥姥,姥姥,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你,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我知道你有病,可她说啥也不让我去看你,非得逼着我学习。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 在任丽慰身上点着导火索,让任丽慰差点大脑缺氧,从而引发任丽慰和婷婷母女的这场战争。美翠儿的目的就是要折腾任丽慰让她不消停,从而恨刘玉环。任丽慰身上的这根导火索已经引爆,这正是美翠儿要的效果。美翠儿在任丽慰面前说了许多刺激任丽慰的话引起任丽慰的反感,而在刘玉环面前美翠儿却装得很无辜,让刘玉环以为她在任丽慰那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刘玉环不知内情,依然相信美翠儿的话:“你俩是照我的话跟红玉说的?” 美翠儿掐了红刚大腿一下,红刚心领神会:“可不照你的话跟红玉说的。” 刘玉环绷直的腰板立刻弯了下去,依在靠墙的枕头上:“这个丫崽子,没想到她还真不认那,啊!” 赵立本不知美翠儿其中有猫腻,看刘玉环伤感的样子,想安慰丈母娘几句:“妈,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儿。” 美翠儿见有人像着自己说话,更加得意:“就是。你把谁给出去谁不恨你呀是吧?要是你把红刚给出去没准红刚更恨你呢!就红刚那倔脾气。”美翠儿见大伙七嘴八牙子的都说红玉的不是,知道火候已到,眼睛盯着刘玉环:“要我说左右咱都找了,心思也进了。红玉要是不想认那就算了!你说呢,妈?” 刚刚没被丈母娘训斥,赵立本似乎有了自信:“看那样红玉过得挺好的。我觉得要是这样的话咱没必要非得找红玉。不像红玉吃不上喝不上咱亏欠她的是吧,那咱管管她行。” 刘玉环撇一眼赵立本和美翠儿,一字一板地蹦出几个字:“红玉不回来认我,我不甘心!” 红玉不回来认刘玉环,刘玉环不甘心,红莲也不甘心。红莲觉得要是继续努力的话红玉还是有可能回来认母亲的。红莲是好心,她是真心实意想让刘玉环母女相认:“那可不,我也不甘心!不管咋说红玉都是咱红家的人!” 赵立本见红莲不怕事大有些不快:不甘心你自己找去。等人家不认你呛你几句,到时候你就甘心了! 红莲不以为然:“有啥呀,我又不是没找过。这就是离的远不方便,这要是离的近的话我早都自己亲自去了。”红莲的意思是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努力就有希望,可她不想想她这么一说美翠儿的功劳一下子就被她给抹杀掉了,美翠儿肯定不干。 果不其然,红莲话还没落地,美翠儿的脸就阴了上来:“大姐,找人这事儿可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光挨累吗?还搭钱呢。这才几天红刚我俩饭店没开不算,油钱都搭进去多些了。” 人高兴的时候容易忘乎所以,有时失言。人在生气的时候也一样,这不美翠儿光想着跟红莲争回自己的功劳,却忽略了旁边还有一个主角刘玉环。美翠儿这么说分明就是想请功,想从自己这多要好处。一听这话刘玉环就明白美翠儿的意图:“美翠儿,妈不让你们白找。花多些钱你们都记上,等分钱的时候我一起给你们算。” 刘玉环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说出,美翠儿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走嘴,她怕婆婆识破自己的计谋,马上陪笑道:“妈,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想跟你要钱,我就是说找人这事儿不容易!” 正当美翠儿和刘玉环闹个半红脸,尴尬的气氛没法扭转的时候,红铁的电话给美翠儿救了急。 远在北京多年不回家的红铁,突然来电话说要回家看母亲。正当刘玉环和红莲为即将能见到久别的红铁高兴的时候,美翠儿意识到这是红铁的一个阴谋。 夜深人静,刘玉环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红莲来到刘玉环身后。 刘玉环伤感地递给红莲一个小凳子:“人家不认我了,我这还上赶着!怨谁呀你说?这不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红莲坐下,拉住刘玉环的手,就像母亲小时候拉她的手那样拉着:“妈,红刚不是说再去试试吗,这你还着啥急?” 刘玉环叹口气:“试试也没用。我看那这辈子够呛了!” 红莲搂住母亲:“妈,要是红玉还不认你,我去找她。我就不信我说不服她!你上敢给她钱又没想让她付出啥,只求她让她回来叫你一生妈,这咋就那么难的。” 婷婷在卧室里哭了一宿,任丽慰和江尚俩人则在沙发上陪她委了一宿,任丽慰知道自己这次真真正正地伤害到了婷婷,就怕婷婷想不开再发生意外。 清晨,手机闹铃惊醒了还在沙发上打盹的任丽慰。任丽慰起来推推婷婷卧室的门想看看婷婷怎么样了,卧室的门还反锁着。任丽慰蹑手蹑脚地洗漱完开始做早饭。 收拾厨房的任丽慰发现煮好的鸡蛋忘了给婷婷剥,于是任丽慰放下手里的活,洗洗手像往常那样站在饭桌旁给婷婷剥鸡蛋。任丽慰把剥好的鸡蛋刚放在婷婷的碗里。婷婷放下吃了几口的饭碗,把筷子使劲儿朝桌子上一摔,进屋背起书包就走。 任丽慰担心地跟在婷婷身后:“不吃饱上课你挺住了吗?” 不待任丽慰说完,婷婷已经把门重重地摔上离开了。 婷婷是一个吃货,或许看到吃的她会把什么都忘记。这么想任丽慰嘱咐江尚让他在婷婷课间操的时候,买一份肯德基的鸡腿和汉堡给婷婷送到学校去,好尽快结束母女之间的这场战争。 婷婷的事儿嘱咐完了,父亲那怎么样,昨天自己无厘头的那些话有没有引起父亲的怀疑,刚刚放下婷婷,任丽慰又担心起父亲任长生来。于是她又吩咐江尚白天抽空买点东西给父亲送去,就说是单位搞的福利。 家里的事儿安排妥当了,红刚和美翠儿那怎么办?他们肯定还得来单位找自己,不会就此罢休。任丽慰在单位干干活不免又担心起自身的麻烦来。任丽慰看着埋头干活的欧阳洋,犯了半天核计,最后她下定决心:“欧阳,昨天找我那俩人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再来找我,你就说局里派我去外地学习了,得挺长时间才能回来呢。”任丽慰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没必要那么多人知道,就是对欧阳她也谎称美翠儿和红刚是自己多年的一个邻居,人品不怎么样。 人老了就像泔水桶一样什么都能装。被小慰无厘头的刺激一下,接着又被任丽霞作了一通,这些任长生都没往心上去。他唯独放不下的就是老伴李连枝的死,想想没了老伴,任长生就心里难过,就是出去遛弯他都躲着熟人,很怕别人问起老伴的事儿。 任长生又向往常一样来到小区花园慢慢地在花园里溜达。突然任长生看见老王,任长生趁老王不注意调头朝另一条小道走去。情绪受到刺激任长生的胸口一下疼了起来。 正当任长生停下喘息的时候,老王头和另一个老头迎面绕过来。 三人寒暄几句任长生忍痛慌不择路地匆忙离开。这一切都被前来给任长生送药的任丽霞看到。 任丽霞去追任长生:爸,爸,爸你等一下! 任长生停下捂住胸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任丽霞把手里的救心丹递给任长生:“刚回来。进屋我看你没带药就赶紧给你送来了,我一猜你就在这呢。” 任长生忙打开救心丹放在嘴里,长舒一口气。 王志文送完水,又去医院看表哥。表哥躺在床上形如枯槁,王志文攥着表哥的手:“表哥,你可得好好的,你说你那天那个吓人!好在总算没事儿挺过来了!” 表哥目光呆滞有气无力地:“挺过来又有啥用,也好不了了。” 王志文往表哥面前凑凑:“咋好不了呢。你没听说吗,癌症是弹簧,你弱它就强!只要你自身抵抗力上来了,没准癌细胞就没了呢。” 表哥凄楚地咧咧嘴:“癌细胞?是不是癌症还不一定呢。还癌细胞呢。”表哥是不是肺癌,没人能说得清,只有表嫂说表哥是肺癌。癌症病人要做**细胞检验,表哥做了,大夫只是说‘疑似’,而不是‘是’。在生活中有许多人死的明白,知道自己最后死在什么病上,而有些人致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不是他们没去医院看,而是医院的大夫没给他们一个准确的诊断结果。医学再怎么发达也不是所有的大夫都能掌握先进的技术和医学知识。 看着已经走到死亡边缘的表哥,王志文不知道该怎样去劝慰他。再好听的话此刻也都显得空洞无味。 表哥使劲捏了捏王志文的手:“听哥的,照顾好自己。人要是病倒了就啥都白扯了!” 王志文点点头,抚模着表哥的脸。 表哥张了张嘴,自嘲道:“笑贫不笑x的年代啥亲哪?就钱亲!只要一涉及到钱还啥夫妻情份,父女情份那,啥情分都没了!”说完表哥凄惨地笑笑,眼角流出一丝泪珠。 表哥是一个对吃穿从来没有任何要求的人,只要老婆孩子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快乐。为了老婆孩子表哥可以去下井挖煤,为了老婆孩子表哥可以去大理石厂天天吃粉尘。为了老婆孩子表哥可以只身去挡迎面冲过来的摩托车,折了一条腿看着老婆孩子平安他依然笑得出来。就是这样一个仁义汉子在王志文面前却流了泪。 表哥凄惨那么一笑如一把尖刀剜的王志文心疼。表嫂的钱送表哥去省里治病根本不成问题,可表嫂舍不得。王志文说过,劝过,可表嫂不依,就像表哥说的只要一涉及到钱就啥情份都没了。表哥捏疼了王志文的手,王志文把表哥的手攥的更紧,王志文分明就是暗示表哥我再去表嫂那试试。 还不待王志文先去劝表嫂送表哥去省里看病,表嫂却先向王志文提出让他第二天替她,她好去南山给表哥买公墓。 南山公墓离市区远不说,地理位置和周围设施也不尽人意。其实人死了炼完就剩一捧灰儿埋哪都无所谓的事儿。可王志文就是过不去表嫂这个坎,表哥为他们那个家付出那么多表嫂应该对表哥好,不管是在表哥生前,还是在表哥死后。表哥虽然没有大能为,但作为男人他绝对对得起自己的老婆孩子,就冲这一点表嫂就不该这么对待表哥。表哥嘴笨不说,但这话王志文不能不说:“南山远,来去挺不方便的,在那买你还不如买北山的公墓呢。北山的公墓还山清水秀的。”王志文尽量压抑着内心的火气。 表嫂瞟一眼王志文:“山清水秀是山清水秀,可北山的公墓钱也好啊。一个死人有必要花钱给他买那么好的地方吗?” 一见表嫂不说人话,王志文的火气立刻就鼓了上来,可一寻思表哥好歹还得要表嫂伺候着,王志文二话不说扭身下楼。 江尚给婷婷买的肯德基和汉堡婷婷没有吃,婷婷中午回家的时候把它们扔在桌子上,这次婷婷如论如何是不能原谅妈妈的,她发誓一辈子也不原谅妈妈所犯下的弥天大错。 中午吃饭的时候,婷婷发现任丽慰偷偷盯着自己看,于是她把饭碗端回卧室,避开任丽慰的目光。婷婷觉得任丽慰很令人厌恶,表里不一,这个恶毒的女人剥夺了她和姥姥最后一次的见面机会。 从卧室出来婷婷把一个纸条扔在任丽慰的书上,然后回屋。 任丽慰打开纸条上面写道:“下午交十块钱卷子钱。” 任丽慰站起来去兜子里拿了两张十块钱的纸币给婷婷送到卧室。任丽慰刚走出卧室,婷婷随手把多余的那张十块钱纸币扔了出来。 婷婷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理父母,即使任丽慰给婷婷送晚饭,婷婷也只是接过饭就走,不和任丽慰说一句话。 “就这么着了?”江尚看着上卫生间满脸阴沉着的婷婷对任丽慰说。 “不这么着又能有啥办法?她爱咋样咋样吧,只要不耽误学习咱豁出来由着她。”这也是任丽慰的无奈之举。其实任丽慰当初不让婷婷见姥姥最后一面,她只是想着让婷婷多学点习,中考的时候多答几分,她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要是知道婷婷的反响这么大,任丽慰说什么也得让婷婷见姥姥最后一面。 丈母娘大闹病房 夜已经很深了,刘玉环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如卧煎锅一样备受煎熬着。四十多年了,那段尘封的记忆虽成了刘玉环的一块心中顽疾,但刘玉环日子过得还算踏实。可那段尘封的记忆一旦打开缺口,就像泛滥的洪水,扑向刘玉环的心灵家园,让她再无宁日可过。刘玉环本是模黑躺着,躺着躺着黑暗压得她喘不上气来,于是她打开灯。 灯光透过缝隙钻进西屋。红莲翻身发现门缝透过的光亮,于是她起身下地看个究竟。红莲轻轻打开西屋的门把脑袋探进去。红莲刚进去一个脑袋,身子还悬在外面,刘玉环躺在炕上不动声色地说道:“进来吧,别偷偷模模的。” 红莲推门进来,坐在母亲的头直处盯着母亲看:“几点了还不睡?” 刘玉环坐起来,睦哒红莲一眼:“睡不着我睡啥? “你说这点事儿把你给折腾的,明天别把你的命再给要了!” 见红莲这么说,刘玉环有些不高兴:“你看那是小事儿,对我来说这是大事儿,比天还大的大事儿!” “嗯,大事儿,大事儿!”黑天半夜的红莲不想惹母亲不高兴,于是顺着她。 刘玉环叹口气道:“也不知道红刚又去没去找红玉?放个屁走了就没动静了。”说完老太太沉思一会儿,点燃一颗烟使劲儿吸上两口:“我看红刚两口子是在和我耍心眼呢。” “妈,你别人家帮着你,你还挑人家毛病。你要是总这样的话下回没人帮你了。”红莲希望家庭和睦,不希望谁无事生非的惹事,其中也包括母亲。 要是放在以前红莲这么说刘玉环早不言语了,可现在刘玉环兜里有钱自然就有了底气:“不帮拉倒。现在我有钱了我怕啥?都不帮我到时候我雇人!” 刘玉环这么一说红莲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母亲是最讨厌那些暴发户和有俩钱就得瑟就烧包的人,没想到说了一辈子人家,到老了轮到自己有钱了母亲刘玉环也被钱鼓的成了这样的人。 红莲气的腾的一下从炕上跳到地下:“能走能撂的你雇人。等你走不动爬不动连自杀的本事都没有的时候我看你顾谁去?别总寻思钱是万能的啥都能办。” 刘玉环本想拿这话解解心闷,看红莲真生气了,刘玉环只好把话往回拉:“我一辈子差点没被钱给憋死。可下现在有钱了你还不许我过过嘴瘾?” “过过嘴瘾倒是行。但这话你只能在我面前说,在别人面前你可不许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俩钱烧包了呢!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嘲笑别人的了?” “这么大岁数了还烧啥包?只要红玉你们四个都能围着我转那我就知足了!”刘玉环躺在炕上打算睡觉了。 红莲关了灯走出母亲的房间。回到西屋躺下,不放心红莲又探身朝门外看看,确信母亲不会再起来红莲才安心的叹口气躺下。 连续几天任长生的心脏都在半夜十一点半或是后半夜两点半左右的时间犯病。这夜任长生的心脏病犯的格外的重,差点要了任长生的老命。或者是父女连心的缘故,任长生犯病的时候任丽慰突然在睡梦中惊醒,被噩梦吓醒的任丽慰仿佛一下子天塌下来再也没有了活路一样,她伤心地哭着。任丽慰不知道母亲已经不在,要是父亲再有个闪失自己还能不能坚强地活下去。 家里的日子安逸了许多年,任长生也担心老伴刚没,要是自己再出意外两个女儿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在接二连三的犯病之后,固执的任长生终于打算去医院做一次心脏检查。 吃吧早饭,任丽霞要接替王志文帮表嫂去照顾表哥。表嫂好去给表哥买公墓,谁知任丽霞刚要出门,任长生说他也要去医院,并嘱咐任丽霞和王志文带好钥匙说自己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每次生拉硬拽老父亲都不去医院,这次父亲突然提出要去医院做检查,任丽霞觉得一定是父亲的病难受到了忍受不了的地步,不然父亲不会这么积极主动的去医院。任长生的突然决定难坏了抽不出身来的任丽霞和王志文,无奈她们只好给妹妹小慰打电话,让她陪父亲去做检查。 晚上刚刚梦到父亲离开人世,早上就接到姐姐打来让自己带父亲去医院检查心脏的电话,任丽慰吓坏了,送走婷婷,她打车就赶到二医院住院部,在那里焦急地等着父亲。 任丽霞带着任长生从出租车里下来,把父亲交给任丽慰自己就去了表哥那,任丽慰则小心翼翼地牵着父亲的手朝门诊走去。 路上任丽慰遇到一个熟人,于是她按照熟人的指点给父亲任长生挂了循环科陈大夫的号。陈大夫虽不是专家,但她看病看得好对患者也负责人。 别的循环科患者寥寥无几,而陈大夫的诊室里患者却人满为患。 任长生看看手表八点四十。他有些不耐烦地自语道:“这么多人,这得等到几点?” 任长生的话引来周围患者的不满,都知道陈大夫看病看得好,找好大夫看病就得有耐心。看周围人都在白眼看自己,任长生只好在会诊床上挤个地儿坐下。**还没坐稳,任长生又差点被拥挤进来的一群患者挤倒。 坐了一会儿,任长生再也耐不住性子,索性干脆从206诊室出来:“人这么多我可不等了。这么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任丽慰见状忙追出来:“爸,爸,那么多人都等着,你咋就等不了啊,你说你?” 任长生头也不回径直朝外走:“不是我等不了。你看看这么多人,就算上午能看上病,检查能做上了吗?有在这等着那时间,我还不如去药店自己买药吃呢。还省事儿。” 任长生和许多中国的老年人一样他常常习惯自己给自己诊病,然后去药店买药。就像他自己说的这样省时还省事儿。 任丽慰紧跑几步拽住任长生:“爸,你总以为去药店买药是啥好事儿呢。你不想想,你连自己是啥毛病都不知道,就去要药店买药,万一吃错药怎么办?再说现在药店的药又那么贵,,就那么一小盒,里头就一板,一板上就几粒,就十几、好几十块钱的要价。在医院大夫要是给你看病看正了,没准几毛钱、几块钱的药就行把你的病给治好了呢。” “你以为医院不宰你呀?医院也往死了宰你!” “你怕医院的药贵,你在医院看,看完了知道是啥毛病到时候自己去药店买药那不就成了。” 任长生见说不过任丽慰只好往别的方向拽:“大夫多高的水平,人这么多,非得在这挤!” “爸,在医院看病不是去菜市场买菜,人扎堆的地方都是便宜货。医院大夫的口碑,那都是靠患者一传俩,俩传仨的传出来的。要是大夫的医德不好、水平不高,谁给他往外宣扬这事儿?他自己就砸自己的牌子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任丽慰耐住性子跟父亲说。 任长生见210诊室人少,于是指着210诊室对任丽慰说:“你给我挂这个大夫的号吧。这屋人少。反正我的病也不要命!用不着跟他们去挤!” 怕不依着父亲他再离开,任丽慰只好答应任长生给他挂210诊室大夫的号:“行行行,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挂这个大夫的号。” 任丽慰刚转身要去挂号。王志文从楼下跑上来,边打电话边挨个屋的找人:“喂?啊,行。送了,送了。我马上就给你送去。(迎面碰上任丽慰)爸怎么样了,小慰? “人多,还没看上呢。你咋来了大姐夫?” 王志文不放心任长生,总觉得任长生心脏有事,于是他抓紧时间送了几家水就跑来医院。还没见着任长生呢,结果又来一份要水的。王志文跟老丈人说了几句话匆忙离开,临走他关切地嘱咐道:“送完水我就过来,爸。” 看王志文忙忙叨叨的样,任长生挥着手:“别来了,看个病用不着那么多人。有小慰一个人就够用了。你忙你的。” 王志文怕任长生嫌自己说的是客套话,于是又补充道:“我还是来吧,万一大夫让你住院呢。这都是没准的事儿。”王志文要是不说这话还好点,他一说这话倒引起任长生不高兴:“快走吧,走吧,走吧,走吧。”见王志文跑没影,任长生生气地说:“这个乌鸦嘴!就没个把门的。” 早上任丽霞刚到表哥这儿,表嫂就和嘉嘉离开了。任丽霞恪尽职守地照顾着表哥,心里却挂念着父亲那边,当着表哥的面她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让表哥看出一点破绽。表哥躺在床上,形同死人一般没有一点生机。任丽霞坐在椅子上看表哥盯着自己,于是笑道:“你吃点啥吗,表哥?” 表哥摇摇头,问任丽霞表嫂去哪了。任丽霞不能把实情告诉表哥,于是找个借口把话岔开。表哥觉察出任丽霞故意为之,他不再追问而是把目光从任丽霞的脸上慢慢移开,然后自语道:“嘉嘉有些日子没来了。今个娘两个一起来,一起出去,不用问,肯定是给我买公墓去了。” 任丽霞见表哥看穿自己在说谎,忙安慰表哥:“你别胡思乱想,表哥。你好好的呢,买什么公墓买公墓!来,我给你剥一瓣桔子吃,省得你躺那儿没事儿瞎寻思。” 表哥的脑袋在枕头上艰难地左右摇摇:“我身体垮了,可我脑袋不糊涂。” 说话间,病房的门猛然被人给撞开,任丽霞和表哥都被突然发出的响声给吓了一跳。只见表哥丈母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哎,人呢?”见任丽霞在这儿,老太太刹住脚步,声音也立刻从高音区降到低音区:“小霞来了?” 任丽霞忙站起来给老太太让座:“大姨,什么事儿,把你急成这样?” 表哥丈母娘没好气地使劲儿挪一下凳子,然后客气地坐下,**刚挨着椅子,老太太刚刚降下去的嗓门又大了起来:“冯颖她们娘俩呢?” 表哥凄惨地笑着:“应该是给我买公墓去了吧!” 表哥丈母娘掏出手机,让任丽霞帮她拨通表嫂的手机。任丽霞拨了几遍电话都无法接通。趁着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表哥丈母娘坐在椅子上朝表哥发着牢骚:“这个犊子你说,我紧赶慢赶的还是没撵上她。也不知道我前辈子做了什么孽了,生了她这么不懂人味的败家玩意!” 任丽霞见电话接通,忙把电话递给老太太:“拨通了,大姨!” 表哥丈母娘接过电话,在电话里把表嫂臭骂了一通。骂着骂着老太太发觉姑爷盯着自己,觉得不妥,于是拿着手机到病房外接着去骂女儿:“我让你回来你就赶紧回来,别在那废话。我在哪?我在我儿子的病房,你说我在哪儿?你要是敢给我儿子买那个便宜的公墓,我就一头撞死在医院的墙上。让全连海市的人都知道知道你,看到时候你磕碜不磕碜。我死了你咋对我我不管,反正你这样对我儿子就不行。” 老太太虽然出去了,还关上了病房的门,可老太太骂女儿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进病房,传进表哥和任丽霞的耳朵里。表哥虽然意识很清醒,但他已是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人了。丈母娘的偏袒让表哥很是感激,同时也让表哥在弟媳面前有些尴尬。 去医院遇上不负责任大夫,惹恼父亲 任丽慰给父亲任长生挂了210诊室米大夫的号,米大夫倒是痛快三八两句话就给任长生看完了病,还开了几个化验单。从210诊室出来,任长生拿着化验单脸上有了笑容:“你看看这多快。嘁哩喀喳把检查单就开了。哪像陈大夫那儿还得等。” 米大夫看病的方式任丽慰有些不满意。她看得出米大夫分明就是在应付父亲。病还没看完她也不好说什么。她想等检查结果出来再好好问问大夫父亲的病情。有好大夫不看非找这样的大夫看病,任丽慰有些埋怨父亲,:“爸,你知道吗?看病这事儿不能着急。看病着急最容易耽误事儿!” 任长生不以为然。 任丽慰带任长生先去了心电图室,心电图室外已经有十多个人在排队。任长生见又得等着,于是道:“今个是咋的了?这儿人还这么多!” 其中一个排队的患者见任长生就十多个人等着还嫌多,笑着说:“这人还多?你没去彩超室呢,去彩超室人更多!” 患者的话提醒了任丽慰。任丽慰把做心电图的单子给任长生,自己则去彩超室先去排队。免得到时候等时间长父亲又心情烦躁。 任丽慰小跑着来到彩超室外,此时彩超室外等了得有三四十人。任丽慰推开候诊人群挤到彩超室门前,推推门没推开,门从里面反锁着。 任丽慰敲门敲得一个患者有些不耐烦:“你敲也没用,大夫得等里面的人检查完才能出来呢。” “大夫不在,那我这单子给谁?”任丽慰把手里的检查单子往上扬了扬。 原来大夫得等一批患者出来,再放一批患者进去,随手再收一些检查单子。不然检查单是送不进去的。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把检查单子送进去,任丽慰惦记着父亲急忙小跑着赶往心电图室。 任丽慰来到心电图室的时候,任长生坐在心电图室的床上,肚子胖正为猫不下腰撸不上去裤腿着急。后面等着做心电图的患者在不停的催促。见任丽慰跑来任长生一下子看到了救兵:“小慰,快帮我把裤子掳上去。” “知道老人不行,还不跟着人。”人们七嘴八鸭子的埋怨着任长生父女。 任丽慰边帮父亲撸裤腿边向众人解释着。 任丽慰和父亲在彩超室等候做彩超的时候。一个病歪歪的女子进来站在任丽慰身边,任丽慰见状忙起身把座位让给这个病得不轻的女人。 这个病女人虽然穿着朴素但非常有礼貌,在任丽慰的一再坚持下她才在椅子边搭个角,很难为情自己占了任丽慰的地方。为了打破尴尬或是觉得任丽慰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病女人对任丽慰说:“我活不长了,八成是是乳腺癌晚期。” 病女人话一出口任丽慰即刻惊呆了,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任丽慰忙安慰道:“不能吧?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病女人神色黯然:“刚才大夫跟我说话那眼神我察觉出来了。” 任丽慰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一个像似和病女人一起来的人:“就你一个人来的?” 病女人确实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丈夫和孩子都在外地打工,丈夫只知道自己的女人有病,但不知道她病得这么重。原来病女人患乳腺增生多年,年年去县医院看,医生年年说是增生。知道最近病女人连二斤东西都拎不动才想起到市医院来看。病女人对任丽慰说:“真要是得癌症我就不治了。花那么多钱治它干啥,钱挺难挣的。” 任丽慰见病女人有放弃治疗的意向,忙劝慰道:“有人在,你还愁挣不来钱?再说你岁数又不大。” 听任丽慰这么说病女人笑了。病女人笑起来的样子很有女人味。 彩超室门开了,一批患者挤了出来。任丽慰拿过病女人的单子朝彩超室门口挤去:“我去帮你把单子给大夫。” 病女人刚要站起来,让任长生给拽住:“让她去吧,你有病。这是我女儿。” 病女人手扶左胸坐下:“天底下还是好人多!” 任丽慰好不容易挤到彩超室门口,只见彩超大夫挥舞着胳膊:“不收了,不收了。单子没交的下午来吧。上午做不上了。人太多了。交单子的里头还挺多人没做呢。”说完大夫开始念人名。等了一上午任长生总算进了彩超室。 任长生进了彩超室后确实像大夫说的那样里面也有不少人在等着。任长生找个地方坐下,有一搭无一搭地跟身边的人搭讪起来。 见父亲进去任丽慰在彩超室外和病女人继续聊着。病女人家是连海县农村的,交不上彩超单子她只能在彩超室外坐上三个多小时等到下午再做彩超。任丽慰看着病女人难受的样子觉得她很可怜,可是再看看周围的那些患者有几人是利利整整的呢?“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以前听别人说这话任丽慰都是当耳旁风来听的,并没理会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现在等自家有了病人,她才知道健康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该有多重要! 一上午没去单位,单位已经忙园台了。有一个报表局长等着要,因为是任丽慰经手的欧阳洋又插不上手,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任丽慰,没办法欧阳洋只好给任丽慰打电话。 看着彩超室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做上彩超的父亲,任丽慰只好答应欧阳洋等给父亲看完病就回单位。这是她没有办法的办法。 做不上彩超的任长生透过彩超室门的缝隙看见任丽慰在打电话,于是压着嗓子朝外喊:“小慰,小慰? 听见喊声任丽慰吓了一跳,她以为父亲有什么事儿呢,忙把脸贴在彩超室门的缝隙:“怎么了,爸?“ “这里面人也不少,看样子紧慢做不上,我告诉你一声,你别着急啊。“ 任丽慰长舒一口气:“我以为啥事儿呢,我不着急!” 任长生不放心又追问一句:“你单位没来电话找你吧?” 任丽慰:“没来。”任丽慰边回答父亲边和欧阳洋说话。 任长生自语着回到彩超室的座椅上:“别因为我再影响你工作!” 表哥的丈母娘风风火火地把在南山墓地正要给表哥买墓的表嫂和嘉嘉给叫了回来。,回来后娘三个打了起来。把娘三个拉开见没事儿了,任丽霞匆忙赶去门诊,她还惦记着父亲的病情。 任丽霞赶到门诊二楼的时候,正好看见父亲任长生气呼呼地从210诊室出来,妹妹任丽慰在后面追父亲。任丽霞不知发生什么事儿急忙跑过去。 原来任丽慰和父亲做完彩超检查准备进210诊室找米大夫看检查结果的时候,任丽慰刚好接到婷婷的班主任王老师的电话,王老师说婷婷最近上课状态不好总心不在焉的。王老师让任丽慰多做做孩子的思想工作。 任丽慰接完电话还不待进诊室听大夫说父亲的检查结果,父亲已经被米大夫气的跑了出来。 这事儿其实也不怪任长生。任长生拿着检查单子乐呵呵地进到诊室,等着大夫好好给自己诊断诊断,没想到刚一进门他就热脸碰个冷**,米大夫扫了一眼检查结果心不在焉地对任长生说:“心脏有点大,还有房颤和早搏。心肌缺血也有。”然后继续鼓捣电脑上的东西。 任长生耐心地等大夫继续往下说,但米大夫却没了下音。米大夫不说话,任长生也不说话。任长生盯着米大夫看。 米大夫见任长生没反应于是问道:“吃药吗?吃药我给你开点药。” 任长生有些生气:“就这些?” 米大夫继续鼓捣电脑:“嗯,就这些!开不开药?” 任长生很生气,自己心脏病难受的不得了,花了好几百块钱,得到的就是大夫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算是自己真的就是大夫说的这些病,可心脏大,是怎么个大fǎ,大到什么程度,什么原因造成的,现在有没有生命危险?房颤是怎么回事?心肌缺血应该怎么办?你不用用医学术语,哪怕是你简单的说上几句,也算是对患者负责。见米大夫如此态度任长生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他拿起检查结果气的扭身离开:“不开。家啥药都有!” 任长生来脾气可以走,可任丽慰不能走,她得听听大夫对父亲的病情到底是怎么个诊断法,既然来医院了,总不能啥也看不出来就回去。任丽慰没去追父亲,知道他得等自己出来才能走,于是她进到病房。卑微地问大夫:“大夫,从检查结果上看我爸心脏怎么样?” 米大夫玩电脑上的七彩球:“没啥大事。” 任丽慰犹豫着要走:“没啥大事?(回身)大夫,那你说没啥大事儿我爸为啥心脏总难受呢,动不动还疼?” 米大夫把球子最小化:“这个不好说!” 任丽慰仍小心谨慎地问着:“大夫,我爸心脏这次它不是一星半点的难受,确实是挺邪乎的。我笨着寻思我爸心脏突然这么难受,还是哪儿出啥大毛病了,要不然不能这样。” 任丽慰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可米大夫还是撂下脸:“你笨着寻思要是好使的话,医院还要我们这些大夫干啥?病人有没有病那不得看检查结果嘛!” 任丽慰小心翼翼地满脸陪着笑:“大夫,你别生气。你看我是一个外行,也不太懂得你们医学上的一些知识。我刚才可能是用词不当,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没别的,我就是想知道造成我爸心脏难受的病因都是啥?” 米大夫把七彩球最小化,把胳膊架在椅子扶手上:“我刚才跟老爷子说了,老爷子就是心脏有点大,另外还有房颤和早搏,对了还有心肌缺血,别的也没啥了。” 果然如任丽慰所料,任长生见任丽慰没出来折回身又去210诊室找任丽慰:“小慰,不走还在这儿磨蹭啥呢?赶紧走!” “爸,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任丽慰把任长生推到诊室外面返回210诊室继续向大夫刨根问底:“大夫,去了彩超,咱们医院还有没有比彩超更好点的检查?我听说咱们医院新上了不少检查心脏的设备。” “比彩超效果好点的检查那就是冠脉ct和造影。别的也没啥了。” “那冠脉ct和造影它俩我爸做哪个合适呢,你说?”任丽慰试探地问。 “冠脉ct你爸有房颤ct室不能给你做。” “那造影呢?” 任丽慰问一句,米大夫说一句,从问话中明显地感觉到米大夫是一个不善于言谈的人。 “做造影老爷子得住院,不住院做不了。” 任丽慰恍然明白了米大夫为什么不说后两项检查了:“大夫,那你给我爸办住院吧。我让我爸住院彻底检查检查。省得我们成天跟他提心吊胆的。” 正当米大夫低头写住院单的时候,任长生嫌任丽慰还不出去进来找任丽慰。任长生听任丽慰说让他住院,以为这是大夫的注意呢,一下子气又鼓上来:“别给我办住院那,我不住。不犯病的时候好好的住什么院住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我自己的病自己还不知道?”说完任长生佛袖而去。 任丽慰追出去:“爸,爸,你说你动不动就难受,不住院检查检查总这样下去能行吗?心脏病还不像别的毛病。” 任丽霞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任长生最近这心脏病也是犯的勤点,再加上刚刚生了一点气,从210诊室出来没走上几步,任长生心脏病发作瘫软在医院的走廊里。 妻子当着病危丈夫的面掏弄电话号,想大办丈夫的葬礼 回到病房,表嫂让嘉嘉立刻去给表哥买北山的公墓。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担心母亲知道后再大闹不止,这次表嫂决定让嘉嘉给表哥买一个比上次那个贵一千多块钱的墓,堵堵母亲的嘴。 或许是想到爸爸就要离开人世,嘉嘉有些伤感:“妈,别买那的了,给我爸买南山好点的墓吧。实在想买那的,咱俩一起去。我可不想落埋怨。” “我说你这孩子?一起去我哪还有时间了,亲戚朋友的电话号我都没掏弄着呢。现在我不抓紧把电话号掏弄着,等你爸出殡的时候人少磕不磕碜?” “一个葬礼整那么多人有啥用,这又不是婚礼。” “葬礼人也不能少了啊,葬礼!挺大个丫头,一天天的竟知道玩,啥人情世故都不懂!你不想想这么多年你爸我俩竟随奉人家了,扔出那么多钱去,趁着这个葬礼不把钱收回来,以后还有机会吗?等过几年你爸的骨头渣子都烂没了,谁还认得咱们娘俩是谁!” 听到表嫂和嘉嘉的对话,表哥的眉头皱了皱。 嘉嘉走后,表嫂在病房里不停地打着电话:“杨红,我问你点事。去年你给你家关心办升学宴的时候,咱班小学同学的电话号,你是不是还留着呢?留着呢,太好了,太好了!看来我给你打电话算是打对了。没有,结什么婚那,连对象都没有呢。那可不,就等着你们这些当姨的给介绍呢,你说你们也不给介绍。哎,杨红,你把咱班小学同学的电话号告诉我呗,我有点用。啊?你没在家呀。那行,那等你回家找着给我打电话,我等你电话。嗯,好嘞,再见! 表嫂撂了电话发现有王志文的未接来电,给他反打过去。得知婆家人知道丈夫病危,没有想来见最后一面的意思,表嫂当即气白了脸,且连说话声音都颤抖了。她为丈夫感到悲哀,愤愤地朝着电话喊着:“不来拉倒,爱来不来。反正你表哥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为了省百八十块钱的路费,连自己亲哥兄弟最后一面都不见,也真够可以的了他们!你告诉他们,小文。有本事他们别来,永远别来,等你表哥死了他们也别来!” 表嫂放狠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表哥的意识渐渐地恢复过来,或许是表嫂的某些话触及了表哥的某根神经,表哥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 刘玉环在炕上午睡,突然把自己给哭醒。坐起来想到梦里的情境她扔伤心不止。 在西屋收拾屋子的红莲,听到哭声忙跑过来问道:“怎么了,妈?” “没咋地!” 红莲不解地看着母亲:“没咋地,你哭啥?” 见红莲一个劲儿地追问,刘玉环叹口气道:“红刚这个小犊子,都好几天了,也没个动静。是不是他不打算帮我把红玉找回来呀,啊?” 红莲给刘玉环擦着眼泪:“不能,那哪能呢。不管怎么说红玉也是他的亲妹妹。你看别的活红刚不帮你忙,红玉这事儿红刚肯定能帮你!” 因为记恨梦里的情节,刘玉环心里不痛快,于是她耍起歪来:“帮我啥忙啊?居家过日子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我算是看透了!” “妈,你要是这样说把我也捎带上了。咱们在一起过日子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跟你藏过心眼!”红莲说的是实话,像她这样处处为老人着想的闺女,天底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刘玉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故意气红莲说:“那是以前。现在呀,我看你也是惦记我那点钱!” “妈,你咋这么歪呢!我什么时候惦记你的钱了?你说这话灭不灭良心那?”红莲日子过的不宽裕,可怎么穷,对别人她从来都是穷大方,苦也是可自己一家三口苦。要是别人这样说她,红莲可以谅解,毕竟人与人之间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但一手把自己养大,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母亲,竟然说自己惦记她的钱,红莲是不能接受的。 见红莲上套,刘玉环暗自高兴,表面上依旧不依不饶的:“你不惦记我的钱,那你去把红玉给我找回来;你不去找红玉,说明你就是惦记我的钱!” 实诚的红莲被母亲气的蹦起高高来:“我什么时候惦记你的钱了?你红口白牙的在那瞎说呢。我要是真惦记你的钱,钱取回来那天我直接存到我的存折上好不好?何苦要等到现在。” 刘玉环一口咬定红莲惦记自己的占地款。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红莲,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决定去找妹妹红玉。只有把妹妹红玉找回来,才能跟母亲有个交代。 见红莲真的要出门,刘玉环又有些后悔:“广播说今天有雨!” “别说是有雨呀,下刀子又能咋的!我可不想为了你那些臭钱,毁坏我的名声!” 趴在窗台,看见红莲的背影消失在阴蒙蒙的院外,刘玉环扶着窗框哭了起来:“红玉呀,为了你,妈连你姐都豁出来了!她要是再有个闪失,我可又造了孽了!” 赵照骑着摩托带着红莲顶风在公路上行驶着,以为红莲要去县城的舅舅家,赵照把车拐向去县城的岔道。当他得知妈妈要去市里找红玉小姨时,赵照不禁大吃一惊来个急刹车。市里比县城远不说,天气不好,再加母亲也不知道小姨红玉家住在哪里,在什么地方上班,去市里怎么找? “我记着你老舅说过你小姨在连山区统计局上班,咱们就去那找!” “你别听差了。你要是听差了,到时候咱俩可就白跑了。” “快走吧,听不差。听差了,到那不行现给你老舅打电话!咋着都找着了。” 为自己的妈豁出自己的儿子。从连海县红莲村到连海市一个来回要跑五百来里路,这一个来回下来骑摩托的人不说磨破裆,恐怕也得三四天才能恢复正常走路。此时的红莲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妈,这一个来回下来可够咱俩呛。我着嘛晚上回家咱俩的**连炕都上不去了。” “为了妈你就忍着点吧,儿子!” “我没事儿。我就怕晚上回来你不行。” “放心吧,你妈身体没那么囊吧!” 一油箱的油都跑干了,赵照把摩托车开进了加油站。才跑出一半的路,红莲的**就已经不听使唤了。看着走路里拉歪斜的妈妈,赵照笑道:“瞧我姥有俩钱把咱们给指使的。” “我找你老姨是我自愿,与你姥有钱啥关系,我又不惦记你姥的钱。”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把你累成这样!” “我是为我妈!”红莲说。 赵照反击道:“你是为你妈,我也是为我妈!” 说着娘两个都笑了。 阴了大半天的天空,终于有要下雨的迹象了。赵照骑着摩托带着红莲钻进了乌云编织成的大口袋里。 饭店里突然冷清下来,连续几天连一个吃饭的人都没有。红刚和美翠儿两人在饭店里的椅子上干坐着。本想多拖延几天再去找红玉,呆的实在无聊红刚决定现在就去市里找红玉。 “你不是说等你大哥来了再去找红玉吗,不等了你?”见红刚要出门,美翠儿不解地问道。 “我寻思寻思还是去一趟对,都这么长时间了。再说这两天全国都有雨,我着嘛大哥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上。时间长了不给妈信,妈再怀疑咱俩不是真心。” “去也行。反正红玉也不认,去了也不过是走走形式。但话又说回来,其实还是等你大哥来最好,他一来看看他是啥态度,剩下的咱就好办了。” 红铁是一个惜命的人,这天他不可能千里迢迢地从北京跑到连海来,红铁的性情红刚是太了解了。见天阴了上来,不放心红刚一个人去,美翠儿穿衣决定和和红刚一起出门。 办公室的门敞着,欧阳低头在写材料。听见敲门声,欧阳抬头发现是红刚和美翠儿站在门口,客气地笑笑问道:“还找任姐?”见二人点头,欧阳按照任丽慰嘱咐的话说:“那什么任姐去省里学习了,得十多天后才能回来呢。” 骑上摩托离开,红刚不如来时情绪那么高涨。他失落地叨咕道:“怎么这么巧啊,咱来了她不在!”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只要咱们例行公事的来过就行了,你管她在不在干啥?红刚,我发现你这人现在是有意思。”美翠儿嘢挪到。 “又咋的了?” “你说你咋的了?在家信誓旦旦的不想找回红玉,一到这儿马上就不是你了。红刚,我发现在亲情面前你对钱的渴望已经不强烈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立场不坚定下去,本该属于你的钱最后你只能拱手送人!” “归别人行吗归别人?。这些钱本来就应该属于大姐我俩的,少给我一分我都不让,不信你就等着!”红刚嘴上这么说,可他知道美翠儿说的没错,自己在红玉这件事情上不知道为什么立场确实是总在动摇。他跟红玉没感情,甚至想到红玉要来跟自己抢母亲钱的时候,都想把红玉的脑袋给拧下来。可一快要见到红玉,他就觉得红玉和姐姐红莲一样就像一块磁铁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不能自拔。想恨都恨不起来。一旦离开这股无形的力量,自己就又恢复到对红玉的仇恨中去。 自私的生母趁养父住院要去抢女儿 取回x光片,任丽慰去医生办公室找了几趟大夫,大夫都不在。杀医事件发生后,不管医术好坏每名医护人员都恪尽职守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她们小心翼翼照顾着每一个病人并提防着她们的家属,生怕一不留神又惹出什么事端。当任丽慰拿着心电图和x光检查结果,再次来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卷毛大夫坐在办公桌前正整理患者病历。 见任丽慰进来,卷毛大夫放下手头的活,接过任丽慰递过的x光片和心电图看了看,之后又从抽屉里找出任长生的心脏彩超单。三张检查结果卷毛大夫反复看、反复揣摩。卷毛大夫皱起的眉头让任丽慰的心也聚缩到一起,任丽慰担心地问道:“怎么样,大夫?” 卷毛大夫没有理会任丽慰的问话,而是反反复复的把检查结果又看了两遍,最后把所有的检查结果平铺在桌子上,指点着彩超单和x光片表情凝重地自语道:“这老爷子这心脏啊!” “我爸心脏是不是不好?”此刻任丽慰紧张的心脏都快从胸bu跳出 沉思片刻,卷毛大夫轮番拿起彩超和x光片子给任丽慰看,并说:“何止是不好啊,你看看你爸这心脏都大成什么样子了!” “大夫,心脏大是不是特别危险?” “那当然。继续发展下去那就是心衰!” 听说心衰,任丽慰顿时慌了神:“心衰?!大夫,那——怎么样才能让我爸不心衰呢?” 卷毛大夫表情恢复正常不再凝重:“等检查结果都出来再说吧。你们有个思想准备,老爷子弄不好得放支架!”说完卷毛大夫把任长生的检查结果放在抽屉里,没注意膛目结舌呆楞在眼前的任丽慰,继续埋头整理病历。 等任丽慰缓过神来再想问卷毛大夫一些父亲病情问题的时候。卷毛大夫已经起身要去查房了,着急出去她只是对任丽慰说:“现在跟你说多了没用,还是等检查结果都出来再说吧。检查结果都出来我们才能给病人下结论。” 任丽慰步履沉重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没有回病房,而是径直来到二三楼之间的缓台上。此时的任长生和病友们正有说有笑的唠着闲嗑。 想到母亲刚刚离开人世,父亲又患了如此重病,任丽慰难过的趴在窗台的大理石板上伤心的哭了起来。恰在此时任丽霞打来电话询问父亲的病情,听见妹妹在电话里痛苦的声音。任丽霞不等办完事就赶回医院,了解情况后对任丽慰说:“小慰,爸住院的时候你不是说有个什么影检查来的,不行你跟大夫说说乱七八糟的检查就别让他们给爸做了,让他们直接给爸做这个检查得了!” “大夫说冠脉造影不能随便做。我问过大夫了。”任丽慰无奈地看着姐姐。 任家姐妹不明白冠脉造影是怎么回事,飘逸解释说:“做冠脉造影那得发现患者有血管堵塞大夫才能给你做呢,血管没堵塞大夫不可能给你做。那不是说谁想做就能做的。” 任长生心脏难受,只是想到医院来检查检查,没想到却住上院。住院住个七八天也就罢了,小慰说得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想到要在医院呆这些天,刚刚死了老伴的任长生心里很烦。 任家姐妹没有把卷毛大夫的话学给父亲,他们不想增加父亲的心里负担。就像大夫说的等检查结果都出来再说。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任丽慰的心也如外面的天,被乌云压的喘不出气来。任丽慰走到窗前想从哪里多呼吸一些氧气,结果天上变幻莫测凶神恶煞般的乌云,让她的心情更加压抑。她重新回到床边。定定的看着父亲。 任丽霞用脚偷偷踢了妹妹一下:“你能不能高兴一点?” “我没不高兴。”任丽慰由着性子说。 任长生怕姐两个闹不愉快,忙解释说:“小慰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天气。一到这天她就厥嘴!” 大夫的一两句话就让任丽慰郁闷成这样,接下来任长生的检查结果比她们预想的还要严重,任长生的病情折磨得她们死不起活不起的! 第十七章 一路颠簸赵照带着红莲总算来到市里。顺着路人的指点,红莲和赵照找到了任丽慰的工作单位连山区统计局。 到门卫,红莲拉巴着腿问姚师傅:“师傅,麻烦问一下你单位姓任的那女的在哪儿办公?” 别看红莲是农村人,可红莲长得非常带眼缘,姚师傅一见红莲不加思索地把任丽慰父亲有病没来上班的事告诉了红莲,并让红莲去106室问欧阳要任丽慰的电话号码。 顺利地从欧阳洋那要来任丽慰的电话号码,赵照母子刚离开连山区统计局,瓢泼大雨便下了起来。赵照骑摩托车带着红莲在雨中艰难地行驶着 “妈,咱俩今天可真不合适了。就为了要一个电话号码跑这么远的路,值吗你说?知道这还不如不来了。”赵照大声地朝身后的母亲喊道。 红莲同样大着嗓门喊着:“没白来,儿子。管咋的呢咱把你老姨的电话号要来了这比什么都强。老天爷下雨浇咱那,那是看咱找你老姨的心成不成!” “那是你自己想,老天爷他哪知道我姥把我老姨给人了?” “老天爷啥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全世界人都不知道的事儿,老天爷他都知道!” 从任丽慰单位回来,美翠儿光顾着跟红刚打嘴仗,忘了向婆婆刘玉环请功。等吃过晚饭,美翠儿才想起来还没给婆婆打电话,为了表示诚意,美翠儿不管电闪雷鸣危不危险,就给婆婆刘玉环打起电话来:“哎,妈呀,红刚我俩去红玉那了,红玉没在。和红玉一个屋的那个人说红玉出门了,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回来呢。那可不,红刚我俩刚回来,你没看把我俩给浇的呢,全身都湿透了。你说啥?赵照带我姐也去红玉那了,她,她俩什么时候去的,是吗?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我的天!这么大的雨还不得把她俩浇的跟水鸭子似的。这个让人惦记你说。我姐也是,有红刚我俩跑就行了,她跟着跑啥呀,大老远的。(一个惊雷,美翠儿吓的一哆嗦。)我不跟你说了,妈。我挂了。”本想向婆婆请功得到婆婆的重视,没想到却得知大姑姐红莲也去市里找红玉的消息。婆婆突然派大姑姐红莲去市里找红玉,这说明自己已经失去婆婆的信任。失去婆婆的信任就等于失去大把大把的钞票,想到这儿,美翠儿有些后悔:“我还想不使劲儿找呢,看来不使劲儿找还真不行了。这个功要是让你姐抢去咱可就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了。没有主动权就意味着咱们失去了掌控全局的能力。” “你那意思还得抓紧找,别拖?” “对,抓紧找别拖!” 正当美翠下定决心主动出击,在找红玉这场马拉松比赛中掌握全局的时候,刘玉环已经主动给红玉打电话了。 刘玉环按照红莲写的号码打了几回电话,对方都以打错为名给挂了。怀疑自己看错号,刘玉环又让红莲打,结果对方还是不接,最后干脆关机了。想到红玉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想接这个电话,刘玉环只好和红莲坐到炕上。想想电话里那个和红莲声音很像的说话声,刘玉环道:“一听那声就知道红玉这孩子是个倔脾气。红莲,红玉她养父不是病了吗,过几天你买水果抽空去看看。去问候一声。” 本来被对方挂断电话红莲就不痛快,她知道这是对方故意所为,一听母亲没深没浅地竟说这话,红莲更加来气:“妈,红玉还没认你呢,这个时候你让我去看她养父,好吗?” 刘玉环讨好着红莲:“没认我才让你去看她养父呢。人怕见面,树怕剥皮。到那把话一说开,没准她养父看你是个实诚人就行让你们姐妹相认呢。你们一认,我这也就有希望了。” “人家在那住院。这个时候你让我去认人家闺女。红玉她养父要是一个心大的人还好,万一他要是一个心眼小的人病情一加重,我看这事儿倒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不适得其反的,从红玉这你说这个死丫头她能跟咱相认吗?要想让红玉跟咱相认,你只能从红玉她养父那下手!” “妈,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不论啥事儿你不能光考虑你自己,你也得考虑考虑人家!” 一看轻易不和自己顶嘴的红莲,现在动不动训斥自己,竟然还说自己自私,刘玉环当即翻脸:“我怎么自私了?我让她跟我相认我是要补偿她,我又不是跟她要钱,我给她钱又不让她伺候我,我怎么就自私了?” 小事红莲不和母亲计较,但大事儿她绝不像母亲妥协,她有她自己做人的原则:“你不自私老任头有病呢,你让我去跟人家抢闺女。有你这样的吗?就是你再怎么着急,你也得等红玉她养父病好的再去母女相认,你这样做那才是符合常理!” 见说不过红莲,刘玉环又开始耍叼:“要是啥事儿都按常理去做,我看我们母女这辈子也别指望想认了!我就是老了腿脚不利索了,要不然那我谁都不用你们!” 病房里住进一个当官的爹 刘玉环给任丽慰打电话被拒接,不仅让红莲和母亲闹得不愉快。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任丽慰接电话时声嘶力竭的样子,也引起任丽霞和任长生这对父女的猜疑。各揣心月复事的任家父女三人尴尬地在病房里你望着我,我看着你的谁也不说话。为打破尴尬局面任长生强行将任丽霞、任丽慰和王志文撵走。 不放心岳父一个人在医院的王志文,像每天那样出了病房门独自在走廊的椅子上躺下,等到晚上岳父睡着再进去陪他。 回到家,任丽慰坐在床上心神不宁地拿着一本书想着心事。突然接到姐姐发来的信息,看过信息,丽慰满脸怒气拿着手机走到客厅。 “怎么了?”见妻子出来,江尚忙把电视调到静音。 任丽慰沮丧地坐在沙发上,叹口气道:“你说咱爸,发现大姐夫在那儿,又给撵家去了!” “爸不就那样吗,一辈子了总为别人着想!” “那个败家人家总来骚扰,爸这还不听话。啥像病得轻啊,这要是半夜发病跟前每个人怎么办你说?”讲起红家给自己打电话的事儿,内忧外患的任丽慰眼泪都快掉下来。此时任丽慰的情绪变化早已引起婷婷的注意,婷婷把卧室的门打开一条缝正偷偷听着父母的谈话。 怎么想任丽慰在医院里接的那个电话都是找孩子那家人家打来的,要不然妹妹不会那样声嘶力竭地朝电话喊。转念又一想,任丽霞又不能完全断定那个电话就是那家人家打来的。扔孩子那家人家就是再没理性,也不能在电闪雷鸣的晚上给小慰打电话吧,什么事不能等到雨过天晴,非得在这样的天打电话。弄不好真像小慰说的是打错的电话。 撵走王志文后,任长生思绪万千好不容易睡着,没想到梦里还在想着把小慰捡回来的事儿。在睡梦里任长生看见李连枝把还是婴儿的小慰抱回来。任长生刚要去接小慰,小慰一下子长大了。小慰笑着离任长生渐渐远去:“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我是抱养的,我是抱养的,我是抱养的!” 任长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任丽慰离开,失落地朝她喊道:“小慰,小慰,小慰。小慰,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 任丽慰踩着云彩冷笑着:“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 一阵胸口剧烈的撕痛,任长生从睡梦中惊醒。任长生又不能呼吸了,他大瞪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本该由肖大夫负责的例行查房,换成了贾大拿贾副主任。卷毛大夫向贾副主任介绍任长生的病情。得知任长生连续几天晚上出现心脏剧烈疼痛时,他让卷毛大夫从当天晚上起给任长生连续打三天蹦针,看看情况如何。 贾大拿和卷毛大夫从病房出来。贾大拿回头看看任长生对卷毛大夫说:“一床没陪护不行,要是家属不陪护,你让家属签字。咱们不能成为医患关系紧张的牺牲品。”不放心,贾大拿又叮嘱道:“记住。作为医生在治病救人的同时,我们得先学会保护自己!” 卷毛大夫虔诚地应允着:“是,一会儿家属来我就去跟他们说。” 一个电话把相关人员都折腾个底朝天,刘玉环还不罢休,她穿戴整齐准备亲自去市里找红玉。她不相信有钱会买不来小女儿的一份亲情。明知母亲做得过分,红莲还得依着她,她不放心年迈的母亲一个人出门。 322病房二床的老田收拾东西准备出院,还不待老田办完住院手续,新来的患者老刘头已经由家属陪护坐在了二床上。 躺累了,飘逸坐起来,笑着看着老刘头:“我得磕点瓜子了,这躺着也太难受了。”见办完出院手续进来的老田拿东西准备走,飘逸逗老田说:“别再来了,老田!” 老田笑着:“不来喽,给钱都不来喽!好了还来啥了,你说是不是老任头?” 任长生和老田不是很熟,但老田主动搭讪,任长生只好热情地回应:“那可不。你走吧,走完过两天我也走。” 飘逸见任长生偏向老田那方,又拿任长生说笑:“老任头,听我劝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啊。谁能走,你也不能走。这好事你就别寻思了!” 飘逸本来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却引起任长生的警觉。以为飘逸从大夫那知道自己有什么危重病,任长生面部表情立刻僵硬起来:“你——啥意思?” 飘逸没注意任长生情绪变化,仍旧笑嘻嘻地:“没啥意思,就是感觉!” 刚刚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任长生,此时最后一道心里防线全线崩溃,一下子蔫吧的耷拉下脑袋。发现任长生矛头不对,老田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怕,老任头,你看我来的时候多邪乎。打完针这不也利利索索的了,是吧?你别听飘逸的,她没正经话!” 正当大家说笑的时候,护士进来给二床换床单,接着卷毛大夫也走了进来。卷毛大夫进来直奔任长生:“一床家属还没来?” “快了,马上就该到。”任长生说。 “一会儿家属来,让家属去我办公室一趟。”说完卷毛大夫转身要出去。还不待卷毛大夫走出病房,老刘头的儿子刘老三把卷毛大夫叫住:“大夫,我爸什么时候开始检查?” 卷毛大夫回头看看老刘头:“你爸不归我管,你找接诊的大夫。” 或许是卷毛大夫不冷不热的表情怠慢了了刘老三,只见刚刚还坐在椅子上的刘老大滕的一下站起来,怒斥刘老三说:“你跟他说什么玩意,她一个小大夫!” 卷毛大夫回头看看刘老大没言语,径自出去。 刘老三委曲地看着刘老大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刘老大依旧傲慢地训斥着刘老三:“你都多余问她,她懂的啥?” “行行行,从现在开始,我不吱声了,你说了算!”刘老三继续低头玩手机。 看哥俩要闹不愉快,老刘头找借口把刘老大支走:“老大,你去问问大夫,什么时候能给我放支架?” “我这就去找老贾。”刘老大瞪了一眼刘老三,转身出去。 “跟大夫说说越快越好!一天我都不愿意在这呆了。”老刘头叮嘱大儿子说。 听刘老大把贾主任称为“老贾”四床老李太太立刻向老刘头投来羡慕的眼光:“你那个儿子是当大官的吧?” “嗯,在红山区财政局当局长呢。”老刘头无比自豪地看着老李太太。 当飘逸从老刘头和老李太太两人的谈话中,得知老刘头心脏有三根血管堵塞,需要放三根支架的时候,快嘴快舍的飘逸劝老刘头道:“刘叔,你孩子们条件那么好,你说你咋没去省里或北京看病呢?上那儿看去多好,不比咱这强多了。” 刘老三玩手机游戏,斜眼看了飘逸一下:“我爸昨天才从省军区医院回来。” 飘逸完全没有听出刘老三语气中的不快,依旧不停地追问着老刘头:“你都去省军区医院了,刘叔?”当得到老刘头准确的答复后飘逸惊讶地感叹道:“妈亲那,你说你都去那了咋不在那做,还回来做呢?” “军区医院有我们一个远房亲戚,她说这种手术在哪儿做都一样,现在这就是一个小手术。我寻思既然一样,回来做孩子们照顾不是方便点嘛,离家还近。”老刘头解释道。 飘逸从老刘头的解释中发现了漏洞,她即刻如发现百变密码答案一样兴高采烈起来:“刘叔,你家亲戚他糊弄你了,她那是怕麻烦。支架手术在大医院做那是小手术,在咱们这地方做它就是高精尖的大手术。大夫的水平和经验不同,做出的手术效果都不一样,真的,我不骗你!” 老刘头看看刘老三的反应:“在这做,我们也没用这的大夫,贾主任说他们给我请的是省里的专家。” 飘逸冷笑一声:“省里的专家呀,省里的专家我看你也还是别在这做。省里用的造影机多些钱,咱这使的造影机多些钱?现在有钱有势的可没谁在咱这放支架了。真的,我不骗你!” 飘逸眉飞色舞的表情和阴阳顿挫的语调令刘老三非常反感:“我家不差钱!” “不差钱那就更应该让你爸在省军区医院里做支架了。你不寻思寻思上省里看病的患者都拍成长龙了,名专家哪有时间跑咱这儿来给你做手术?” 飘逸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听着也不是没有道理。不一会儿老刘头就被飘逸给折服了:“别说,你分析的还真有道理,我还真没往这上想!” 飘逸指着任长生对面的八床:“你看八床前年下的支架,放完支架从来就没舒服过。这不两年还没到呢又回来了。我朋友的妈爸都是在北京一个部队医院做的支架,放完支架就跟好人一样啥事儿没有。现在都十多年了,还精神的呢!也是,我朋友的叔叔是北那个部队医院的心脏病专家。他们家有钱有势的一般人也比不了。” 刘老三把手机摔到病床上,看着飘逸冷冷地说道:“我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来看病的?” 飘逸发现气纷不对忙把音调降八度。自我嘲弄着:“还真让你说对了,我是跑这泡蘑菇来的。” 做支架肾衰,不做支架心衰,有心脏病的老爸活不了了怎么办? 正当大家都为屋里的气氛赶到尴尬时,老李太太下床出去,给飘逸解了围。飘逸热情地准备下地:“用我陪你去吗,大姨?” “不用。”老李太太扶着床边慢慢地朝病房门口移去。在飘逸的嘱咐中老李太太离开病房。见老李太太走远,飘逸不无同情地对老刘头说:“你看这老太太,风湿性心脏病可邪乎了。别说去大医院那,就是到市医院来一趟都不容易。四个儿子,就小儿子拿钱。因为钱的事儿两口子还直干架,这不小儿子回去两天了钱还没拿回来呢。没准回家两口子又打起来了。” 老刘头听飘逸把老李太太说的这么可怜,不解地问道:“农合能报销他们还打啥?” “报销能报销多些?还不到百分之四十呢。老太太来还不到一个礼拜呢,都花八千多了,老太太一分钱收入没有光吃不干活还长病,你说儿子儿媳能不干架?要想治这病得老钱花了,那可不是块八毛就能解决的事儿。” 任长生被飘逸讲的老李太太的身世给吸引住了,在为老李太太没钱治病赶到惋惜的同时,任长生也庆幸自己作为企业退休职工所拥有的那份医疗保险。 任丽霞拎着水果来到病房,把水果放下,她又忙着跑出去给父亲取胸片ct。任丽霞想快点把这些事儿办完好去给公司办事。任丽霞拿着胸片ct上楼的时候正巧遇到任丽慰,于是她把胸片ct给了妹妹自己出去办事。 医院走廊的临时病床上新来了不少患者,他们都躺在床上打着点滴。任丽慰拿着胸片ct躲开临时病床匆匆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任丽慰进来的时候,卷毛大夫正在电脑上给一个患者下药,任丽慰等了一会儿,见卷毛大夫处理完手头的活,她毕恭毕敬地走到卷毛大夫近前:“大夫,我爸说你找我们?” 卷毛大夫瞭了一眼任丽慰,冷冷地说道:“你们这些做家属的可真够可以的,把病人扔在这就啥都不管了。” 任丽慰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爸倔,他不让我们在这呆!我们在这他就生气!” 卷毛大夫这回把目光完全聚集在任丽慰的脸上:“老人不让呆你们就不陪护了?你爸昨天晚上心脏疼了两次你们知不知道?” “我爸昨天晚上又犯病了?”任丽慰惊讶地张大嘴巴。 卷毛大夫收回犀利的目光:“可不犯病了!你们是图清闲了,出了事儿到时候都往我们这儿推!今个杀大夫,明天又想捅护士的。” “那不能。出了事儿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都这么说。出了事儿到时候嘴一歪歪就不是你们了。”卷毛大夫发现任丽慰手里的检查结果:“把检查结果给我。” 任丽慰把结果递给大夫。卷毛大夫看化验单。卷毛大夫看胸片ct,卷毛大夫又从病志里掏出彩超结果又看了看。 看完所有检查结果,卷毛大夫皱着眉头:“你爸这心脏啊!哦,对了。来,你先把这个单子签了。省得一会儿我再忘了。”说着卷毛大夫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单,推到任丽慰近前,然后继续看检查结果。 纸单上写到:危重病人在住院期间必须有家属陪护。如没家属陪护,病人出现意外医院概不负责。 看了这个免责单,任丽慰并没有往心上去,她快速地在免责单上签了字。她明白这是在医患紧张时期医生的自保。就像卷毛大夫说的:医生也是人,她们也要活命。 卷毛大夫怕任丽慰签完字不承认免责单上的内容,于是她把免责单朝任丽慰晃晃:“从今天开始不管你爸同不同意,你们都得留人陪护了。没人陪护出了事儿这就是证据,到时候与我们可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说完,卷毛大夫开始看检查结果:“你爸这心脏啊……回去商量商量准备给老爷子放支架吧,正好星期六有省里的专家来。你们赶的还挺是时候。” 听卷毛大夫这么一说,任丽慰放松下来的心又紧张起来:“大夫,我爸有那么严重吗,非得放支架?” 卷毛大夫不解地看着任丽慰:“你以为呢?” 任丽慰像做了贼一样里不知气不壮地看着卷毛大夫:“我爸要是不放支架行不行?” 卷毛大夫抓起任长生的检查单子义正言辞地指点着:“你爸的心脏都大成什么样了,你们还不放支架?你看看你爸这心脏最起码得有三根血管堵塞,弄不好都不止三根!” 听卷毛大夫这么一说任丽慰一下子就呆了,她晃了晃差点摔倒:“三,三根呢?这么严重?” 卷毛大夫似乎安慰地对任丽慰说:“回去抓紧商量,商量妥了给我个信!要不然做术前准备时间来不及。” “大夫,我爸要是放支架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任丽慰不无担心地含着眼泪看着大夫。 卷毛大夫拿过化验单,非常严肃地看着任丽慰:“怎么没有?你爸肾不好,放支架的时候弄不好就会肾衰!” 任丽慰那不争气的眼泪终于坚持不住,肆无忌惮地流出眼眶:“肾衰?不做心衰,做了肾衰。你那意思是咋着我爸都活不了了?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爸不完了吗!”任丽慰脚底下好像踩了棉花站不稳立不牢的。 “怎么活不了了?我不告诉你让你爸放支架了嘛!”卷毛大夫不明白自己已经跟家属说的清清楚楚的了,患者家属怎么就听不明白自己说的话。 任丽慰沮丧地走出医生办公室:“放支架肾衰,我还让我爸做它干啥?” “决定权在你们手里,做不做你们自己说了算!” 卷毛大夫的话似乎提醒了任丽慰,任丽慰一下子就想起小包她妈的病来,她精神一震马上想到自己是不是也该效仿小包带父亲多走几家医院,免得医生给父亲误诊“去省里!”的念头一闪,任丽慰不再沮丧,她抱着极大希望扭身回到医生办公室:“大夫,要不先别给我爸放支架了,光给我爸做个造影,看看我爸心脏里是个啥情况。” 卷毛大夫纳闷任丽慰这么快就同意做支架了,没想到任丽慰是想只做造影。卷毛大夫有些失望地:“那不行,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有血管堵塞做造影的同时必须得放支架!” 任丽慰在卷毛大夫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再次绝望地离开。出门的时候一不留神任丽慰撞在门框上,额头上撞出一个大包。 任丽慰疼的蹲在地上抱住头。 任丽霞刚走出医院大门,叫了一辆出租车还没来得及坐上去,就接到任丽慰带着哭音打来的电话。任丽霞二话不说撒腿就朝住院部跑。! 任丽霞跑到二三楼之间的缓台上,看见任丽慰正站在这里哭,她气喘吁吁地问道:“大夫怎么说,小慰?” 任丽慰控制不住情绪,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大姐,爸完了,爸活不成了!” 任丽霞拉着小慰的手:“大夫怎么跟你说的,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快告诉我呀!你先别哭了行不行啊?” 听完妹妹的叙述,任丽霞也绝望了:“怎么会这样呢?大夫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咱爸真是活不成了!” 见任丽霞比自己还绝望,任丽慰反倒安慰起姐姐来:“大姐,你别难受。咱们一起想肯定会想出办法来!” 任丽霞精神恍惚地:“不做支架心衰,做支架会肾衰,爸都到这程度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啊?” “大姐,大姐你别着急,办法肯定会有的,肯定会有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任丽慰几乎给姐姐跪下。 任丽霞坐在台阶上:“咱妈咱爸一辈子都心眼好,她们招谁惹谁了,老天爷非得让他们得这种难治的病!老天爷瞎了眼了他!” “大姐,刚才我寻思小包说的话不行就带爸去省里看,可我一寻思大夫说昨天一晚上爸就犯了两次病,我就什么谱都不敢打了。都说大医院人多,挂号难,看病难。万一到那看不上病给爸再耽搁了,咱就更后悔了。那样的话咱还不如在这硬挺着呢。” “妈刚没,爸不能再有事儿了!” “姐,姐你别这样,这个时候咱俩得坚强,无论如何咱俩得坚强。咱俩要是蒙了爸怎么办?” 在天崩地裂的大灾难面前,任家姐妹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让父亲活下去。他们也不甘心父亲的生命就此画上句号。最后他们决定给家里的两个男人江尚和王志文打电话,让他们帮助出出主意。 以为下雨天人少,送几桶水就可以去医院看岳父和表哥,结果下雨天王志文偏就遇上一件让他不能不帮,也不能不管的事儿。 早上,王志文披着雨披从水站抱出一桶装水绑在车子后面,去天堂美小区给客户刘少刚家送水。刘少刚家的楼道门通常都是锁着的,今天就奇了怪地大敞四开起来。楼外面停着一辆救护车,王志文并没理会,他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楼道门上:“今天不怕进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