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遭逼婚,妃子多娇》 前传:小七出生 “生了,生了。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陛下!娘娘生了!是个龙子!” 东吴皇帝苏凝刚下了早朝,出大殿下了玉阶没几步,就见阶下急急而来的小宦官王辅仁。 年近四十的皇帝苏凝,一身明黄龙衮,挺拔威严,闻听这句话,那是大喜过望,又似做梦一般。 “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苏凝几步下阶,近前对那王辅仁道。 “恭喜陛下,皇后娘娘辰时诞下皇嗣,是个皇子!”王辅仁俯首行礼,喜道。 “太好了!”皇帝喜不自禁,吩咐道:“快!朕要起驾关雎宫!” 不等侍从们备了辇仗,苏凝已经顾不得皇威仪容,撩了衣袍下角,大步去往皇后寝宫。 关雎宫,皇帝苏凝乐呵呵地抱着刚生下没多久的皇子,喜悦溢于言表,“朕有儿子,有儿子了。”说着就朝小皇子亲了下。 榻上刚产下皇子的上官皇后,年约三十多,秀颜尚在,却也面色苍白,只幸福盈满心怀。 她微微嗔道:“阿凝,小七皮肉女敕着呢,你看你胡子拉碴的,别扎着儿子哦。” 苏凝望着自己的皇后,笑道:“对,对,是我心急了。” 上官皇后被人扶了起来,接过皇帝手里的皇儿,“这孩子性子不急不徐,嫔妾早上还寻思到了日子,怎么还没动静。没料到陛下您刚上朝没多久,婉儿的肚子就疼开了。” 苏凝眸中含笑,又看了看小皇子,“这小子真是能贪睡。你瞧他蹙着眉的样子,倒像朕思索的模样。” 皇帝让上书苑拟了天下大赦的昭告,还重赏了太医和医女,连着侍奉皇后娘娘的宫娥全都赏了个遍。 天下无奇不有,东吴开国皇帝苏凝与皇后上官婉儿,伉俪情深,成婚近二十载,后宫只皇后一个,竟连嫔妃美人都没有一个。 这不,上官皇后生了六个公主,三十六岁时,终于又生了第七个,谢天谢地,这次是个皇子。此前,听闻皇帝想将文武双全的三公主,培养成皇太女,据说是将来的皇储。 皇子的满月宴,满朝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及命妇都要出席。 宰相夫人瞧了眼五个多月的女儿,对宰相上官信说:“老爷,您说如今七皇子满月,我们倒是拿什么给皇子见面礼啊?这含着金汤匙出生,自是什么也不缺,我们的礼可得好生掂量啊,大家也都想想啊——” 是啊,送什么给皇后妹妹的儿子啊。上官信也在犯愁。 上官信是上官皇后的长兄,皇后的二兄长是吏部尚书,四弟是镇国将军。 上官信年近五十,四子一女,上官夫人半年前产下女儿小五,因着上官家的儿子都年长很多,小五备受宠溺,起名阿娇。 大公子上官锦上前道:“父亲,母亲,儿子倒觉得有一礼别出心裁。” “当初幼妹娇娇诞生,皇后姑母正怀着皇子,赠给妹妹玉雀儿,如今七皇子福临,我们不妨送皇子金麒麟——” 上官锦的这席话只点到为止,倒是为母亲提了醒,宰相夫人一合计,连连点头称赞。 “对啊,老爷,妾身把这事忘了。如今七皇子既是唯一皇子,自然指日便是太子。若是当真能撮合了与阿娇的金玉良缘,也算是天作之合。岂不是为我们上官家锦上添花?” 坐榻上的上官信,捻了捻胡须,点头却又摇头,“小儿女的婚事,虽说亲上加亲是好,但如今我们上官一族得朝廷厚恩有目共睹,朝野内外有异议者不在少数。因而不要在这个当口,提什么姻亲大事,当一句玩话说说罢了。” 上官夫人嘴角一抿,似有不喜:“好,好,好。按老爷的意思便是。只是这送金麒麟一说,妾身觉得还是可行,至于那金玉良缘,我们不提便罢。要说,我们娇儿也是一万个娇贵,嫁入宫中,我可舍不得。” 皇七子满月宴上,果然是高朋满座,来往皆皇亲贵胄。大家纷纷给小七送上厚礼和祝福。 “七皇子得福灵庇佑,身康体健,绵延百岁。” “七皇子长乐安康!” 公主和驸马爷站了一排,连小七的外甥也都对小七喜欢的不得了。大家内殿里,你争我抢,都要抱一下小七。 “我也要抱抱小七舅舅——” “小七舅舅,比我还小呢。” “七弟你快长大,五姐要教你功夫呢。” …… 宰相夫人抱了阿娇前去内殿,见了襁褓中的小七,并送了金麒麟作见面礼。 上官皇后见阿娇在女乃娘怀里吃女乃,粉雕玉琢的模样,连连夸赞,又与嫂嫂说起几月前阿娇招弟一说果然成真。又见阿娇脖子上挂着玉雀儿,就笑言阿娇与小七正应了金玉良缘。 宰相夫人忙得谦让,“娘娘抬爱,看得起阿娇,阿娇哪有那么大福分配得上七皇子。” 二人就面上说笑着过去,并没真的应下一双儿女的姻缘,但这段金玉良缘的说法,却在坊间广为流传。 小七三岁的时候,皇帝苏凝便下诏立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立储嗣,崇严国本,咨尔七皇子苏蓦然,体乾降灵,袭圣生德,教深蕴瑟,气叶吹铜……式稽令典,载焕徽章,是用册尔为皇太子。” 皇太子小七苏蓦然,皇室独苗,自小被父皇母后寄予厚望。作为小七本人来说,这太子其实是很苦的。 001疯丫头回来 正是暑天,无风热浪,窗外的蝉鸣一波接一波,让人昏昏欲睡。太学院有些沉闷,今日没几人在这里上学,唯有俩人在此用功。 小少年浅色缎袍,玉冠高束,额带镶玉,气质高贵安然,在那伏案读书,神情专注。一边的侍从正为主子扇着大叶蒲扇。 正此时,有内侍急促而来,结巴了句:“殿……殿下,听说那个疯丫头也回来了!” 十三岁的太子小七从一堆浩瀚书籍中抬了头,皱了眉头,若有所思地重复了句:“疯丫头?” 殿下似乎在挖空心思,试图想起些什么,神情与他年少稚女敕的面容很不相符。 一边的太子伴读李晟也一头雾水,见小七那不明就里的神情,便一扇子拍了小太监的脑门,吼了句:“说话半截子!到底哪个疯丫头?!” 要说太子四周的疯丫头可不止一个,就单单太子上面几个未嫁的姐姐,个个疯,反倒逼得唯一的皇弟自小愁眉苦脸,少年老成。 偏生太子体弱,拳脚功夫更一般。但是太子作为东吴国唯一的皇位继承人,那可是众望所归。故而自小太子就两件事,吃药和读书。 阿福这才挠了挠头,小心回禀:“回殿下、李少保,听说上官将军回京了,他的五妹上官小姐也回来了。” 太子小七才缓缓回过神来,转首望着李晟,些许惊道:“是上官玉娇?” 李晟看着殿下惨淡的神情,抬袖拭了汗水,安慰道:“殿下,莫急。如今时隔近两年,都说女大十八变,我想上官小姐虽没十八,却也会成长不少。之前与殿下的恩怨,也都是些儿时打闹,想来如今——” 见太子渐渐灰了脸,他便顿住了话,倏尔,殿下扔了手上的书卷,“晦气。算了,今日向太傅请个假,本太子想歇着。” 太子走在前头,身后的李晟和侍卫皆高出殿下大块。李晟今年也不过十五,却足足高出殿下一头。好在太子心态沉稳,自小处在劣势惯了,倒比常人心平气和,实属难得。 幼年太子体弱多病,常年抱药罐子,八岁前还扮作女孩,听说是道士说宫里阴盛,扮女孩可躲阴盛。故而太子东宫多是宦官,极少的侍女,四公主十三岁就被嫁了出去,直到八岁时阿娇才得以见了传说的太子表弟。 太子与阿娇就是从那时结下了梁子,上官玉娇初见太子就嘲笑他的女儿扮相。 第二日,天气依旧炎热,太傅大人一向严以治学,而太保却处处考虑到太子的身体,正在太傅和太保二人就太子今日要不要上学一事争执之时,太子小七冷了脸,拂袖离去。 太子的几个少保官衔上是良师益友,实则只是太子伴读,都是半大小子,一看太子离开,意味着他们也不用熬酷暑读书了。 李晟跟在一边问:“殿下,今日我们要不要去太液湖那钓鱼?” 杜少游也笑道:“殿下,我们为您做好了个钓竿,这会儿那湖边正好有柳荫遮道——” 这几个伴读,也是少年心性,伴读的业余会撺掇着太子玩闹。太子整日读书,学业繁重,三天两日不是太傅提问,就是皇帝考问,弄得他们也跟着辛苦。 有没有听说这句话,比皇帝累的是太子,比太子累的,是太子伴读。 李晟等人充分知道这话的实在。太子书没读好,要罚伴读;太子犯错了,要罚;累病了,要罚;心情不好了,更要遭殃。 太子向来少年老成,此时回头冷眼扫了两位,只是那稚女敕的女圭女圭脸和矮小的个头,着实让李晟有些想笑。 “李晟,既然你提议钓鱼,今日本太子就让你在那钓一天的鱼。本殿下要回书房读我的战国论。”太子轻淡的一句就打发了他。 李晟马上悲剧了,忙得拱手哀求:“殿下,李晟只是说说,再说我那毛糙性子,哪里有鱼肯上钩啊。” 没想到,殿下还真不念及素日同窗的情分,竟沉着脸,头也不回地前面走。 李晟怯怯立在原地,只听太子腰畔的祥云玉佩与餮纹玄玉碰撞脆响,声音渐行渐远,这意味着他极可能要在湖边撑一日。 若到了午后,湖边就没有树荫了,李晟烈日下极可能晕过去。 正自认倒霉的时候,来了转机。 只听“砰”地一声,再抬头才发现,前面的殿下捂了头一下。 殿下眉头蹙着,似乎不悦,杜少游忙得喊了句:“是谁?这么大胆!” 002冤家再聚首(一) 殿下眉头蹙着,似乎不悦,杜少游忙得喊了句:“是谁?这么大胆!” 话音未落,又“砰”的一声,声音更大。李晟看见太子捂住了额头,那里赫然鼓起了一个大包。 李晟喊了句:“保护殿下!”又请罪道,“属下失职!” 小七忍着痛没有发火,缓缓俯,捡起一枚啃剩下的桃核。蓦地抬首,低吼了句:“给本太子滚下来!” 两年里,李晟没见过小七这般愤然,顺着太子的目光,果然见道旁的桃树叉上坐了个人,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倚在树叉上。 尚未看清楚那女子的面容,就听见树上的红衣少女,“咯咯”地笑个不停,银铃般的笑声,传进李晟耳中。 这谁啊,这么大胆嚣张,若是公主,也舍不得这般下狠手啊。 小七冷眼瞧着那少女,似乎已经猜出了是谁。 果然,那红衣少女一下子跃下树,在树下笑得那是前俯后仰,目无法纪。 她手里拿着一个打鸟的弹弓,捂着嘴巴笑得合不拢。少女身姿窈窕,双髻垂分,发辫如墨,面容娇俏,美目笑弯了月。 正是那两年未见的死对头,上官玉娇。 两年未见,阿娇本性不改。 都言女大十八变,并非因着阿娇还没十八,而是她骨子里就刁蛮嚣张。想到此,小七眸光里现出一抹恼怒,刚要张口斥责,却不想阿娇抢了先。 “哎呀,看来哥哥给阿娇的弹弓果然厉害。咦?这包怎么这么大啊。太子表弟,是不是好疼呢。不过,阿娇表姐可不是故意的。” 那上官玉娇甩弄着弹弓,笑盈盈地走了过来,甚是嚣张。 李晟等人素来知道,身份娇贵的上官玉娇刁蛮任性,又得了皇后娘娘出入宫的牌子,无人敢惹。现下也不好替太子出头,只等太子吩咐。 “上官玉娇!你果然是不知悔改,无规无矩——”小七冷眼盯着她,只弱弱说了这么句话。 阿娇反而笑开了,“对啊,阿娇出入自由,就是不用管规矩,那是皇后姑姑的恩准。你不会对姑姑也反对吧。” 她偏着脑袋,假装解释一番:“今日呢,砸着你的头,不是我有意,要怪就怪,本小姐试弹弓,有些人不懂得躲避还非要往上撞。” 小七被她气得脸都要绿了,“好个巧舌如簧,巧言令色的蛮丫头。明明是故意偷袭,还敢狡辩!” 这个世上,能让太子这般不淡定的,只有上官玉娇。 见太子如此,李晟等人忙得帮腔:“对!这是明目张胆地对太子不敬!” “小七!你甭仗着人多势众就胡说八道……就指鹿为马!”阿娇并不示弱,想了两个成语,但似乎用的不大恰当。 “明明是你自己躲避功夫不行还赖我?!别以为你整日这么多下人护着就可以不学无术。以我阿娇看,你苏蓦然这两年也就读了几本闲书,书呆子就是书呆子!” 阿娇一连串不带喘息的嘲讽啐骂,一向沉稳的小七也绷不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晟看见太子殿下缓缓攥起了拳头,牙咬得咯嘣响,那双墨玉的瞳眸似要喷火。 坏了,殿下要上当。难不成这次要亲自出马,揍这个疯丫头不成?曾经,太子可没少吃这亏啊。 转念一想,李晟又盼着能目睹一下太子怒威爆发的情景,却不想他竟然——,忍住了。 噗! 小七神情恢复平静,向后招了下手,嘴角微动,淡淡道:“李晟,杜少游,替本殿下与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练练。” 练练,就是揍一顿。 003冤家再聚首(二) 殿下说的轻描淡写,李晟却吓得有些哆嗦,“这,这,殿下,不,不好吧。” 这上官玉娇能进宫,必然是皇后娘娘宣进来的,如果他们揍了她,明日自己怕是下不了床了。 上官玉娇叉着腰,丝毫不怕,“呸!什么狗屁太子,让你的两个少保打我一个?有本事你自己一人!”她料定这几个伴读是不敢对自己动手的,那李晟,她也认识。 再看这小七表弟——,咦,个头长了大截子,终于和自己持平了。于是,阿娇昂了昂头,试图保持对这个表弟一贯的压倒优势。 小七见她张狂的德性,忽而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丫头会不会早就预谋已久? 手不由地扶上手腕的疤,他清楚记得,两年前手臂被阿娇狠狠咬出了血。那之前,自己与阿娇打架,几乎没赢过,而且每回还被母后训斥一顿。 小七早学聪明了,对于阿娇的来势汹汹,也不再容易被激怒,他决定尽量不和疯丫头直接交手。 “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本太子胜之不武。” “小七,你少废话!我上官玉娇要报仇!” 小七表情微怔,心知肚明。 果然阿娇那种小心眼,还记得两年前的仇。 两年前,自己带着人在宫外将阿娇揍下了河,疯丫头那次落了河,跌破了脑袋,又风寒感冒,总算一雪前耻。 后来阿娇就同兄长去了塞外。临走前,小七原本想寻机会和阿娇道个歉,却到底没能见面。 一晃两年,疯丫头回来了,这性子竟然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小七似乎觉得手臂上的疤还在疼,又瞟了眼阿娇一副报仇雪恨的模样,侧头呵斥了李晟:“李晟!这点小事,还用本太子出手吗?” 上官玉娇人生中吃了一个大亏,就是误判了形势。她以为自己这两年练习的拳脚功夫必然能打过小七,但她没想到的是,小七竟然不上当,还毫无羞耻地让两个大自己三岁的少保,联手对付自己。 上官玉娇哪里是李晟和杜少游的对手,两下撂倒在地,只在那骂着。 “苏蓦然,有本事你一人!”“小七,你卑鄙无耻!”“这仇我一定会报的!” 小七冷眼瞥了地上的阿娇,甩了句“真是愚蠢”,拂袖离去。 翌日,李晟等人没能陪着太子,因为赏了一顿板子正在榻上哀嚎叫苦。 而小七也被皇帝罚跪在御书房外的太阳地,听说午时晕了过去才作罢。 两年后—— 正是夏日午后,夏风徐徐,宰相府邸的碧湖畔,杨柳成荫,荷花潋滟,上官玉娇素纱绢裙,正躺在荷风亭的吊席上,懒洋洋浅睡。 头畔是散开的戏本子,正是坊间流行的《霍小玉传》,清风袭来,几页书来回翻展。丫头如烟见小姐睡了,赶了虫咬,将四下的轻纱帐掩好,吩咐了他人下去。 如烟刚要坐下喝口石几上的凉茶,却听见远处传来声音:“如烟姐姐,如烟——” 声音由远及近,如烟劾得忙提裙下阶,迎了过去。 那丫头是跑着来的,这会子脸热的通红。翠墨刚要急着说话,如烟早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低声嗔责:“什么事也不能这么毛糙!你没看见小姐睡着吗?刚刚,小姐看书时淌了会儿泪,这才睡下——” 008樱花下一瞥 转过年,三月的安城,春意熏染,一派繁华景致。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有浅袍俏公子手中执了把扇子,在人群里晃悠,天不热,扇子不过是个道具,凸显自己的**倜傥。 忽而有人拽走了他腰畔的玉佩,俏公子起先没注意,这一回首才发觉,人已经窜进了人群。 俏公子顾不上风度,扔了手中扇子,在人群里追着小贼。一边跑一边喊:“给我抓住那个小贼!” 众人才看过来,只是因为这俏公子的喊声是个女声,细看才瞧出端倪,又是个女扮男装的假**。 上官玉娇追着小贼满人群里追,后面的侍女如烟和下人也跟着跑。 过一会儿,有个绿衣姑娘在街头四下瞻望,见人群里出来一人,恰是如烟。 如烟上前问绿衣姑娘:“翠墨?你怎么也出来了?” 翠墨着急拉着如烟的手:“快!,让小姐回府啊!夫人和老爷正找她呢!” 正此时,人群里窜出了女扮男装的上官玉娇,公子的发式已经跑乱了,这时候披散着头发,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急急问道:“什么?我爹找我?!” 阿娇回府后,竟然没挨什么训斥,而是被丫头们一阵手忙脚乱的梳洗后,和母亲等人入宫了。 原来是皇帝病重,皇后姑母宣娘家人进宫。 昭阳宫,一排排的宫娥出出进进,宦官们都小碎步疾走。各入宫长阶处都立着持矛而立的铠甲卫士。 园路上,阿娇一身紫粉色的蜀锦襦裙,窄袖修腰,亭亭玉立,垂髻双分,发辫如瀑。一如素日的闺阁打扮,并未穿什么贵族礼服。 起先,阿娇紧跟在母亲身后,却因着好久未入宫,见宫中似乎变化不少,又犯了好奇打探的毛病,不一会儿就落下母亲大块儿距离。 斜侧的石径不远处,有一面容姣美的贵妇和一年约十五六岁的贵族少年而来。少年一身青花的印纹华袍,腰系攒珠玉带,眉眼温和,仪容典雅。 少年一眼瞟到了花开荼靡的樱花树下,一紫粉衣少女在那掐花嗅闻,她身形轻盈,笑颜如花。 蓦地,少女转过脸,看到了他,神情似乎一顿。 阿娇手里捻着花,侧头打量了这个少年,似乎有些眼熟,却绝没有见过。 二人不过是远远互打了个照面,并未言语,侧身离去。 这个时候进宫,这是谁呢? 阿娇在那寻思的时候,有宫娥急急寻来,“是上官五小姐吗?” 阿娇怔怔点头,宫娥催促:“小姐勿要四处玩耍,上官夫人正在寻你。” 上官夫人正在殿外焦急地四下瞻望,忽见阿娇急匆匆赶来。 “娘——”阿娇怯怯地喊了声。 上官夫人伸手戳了她一指头,低声啐道:“哎,你个不省心的!”又四下偷偷打量一众人的目光,才整了仪容,牵了女儿的手,去了内殿。 阿娇向皇后姑母请了安,皇后给她们赐了座,上官夫人客气了下终究是谢恩坐下。阿娇欲要也坐下,却被母亲使了眼色,忙得知趣地立在一边。 母亲询问了皇帝的身体,又问皇后的近况。二人交谈着,须臾,皇后又说起阿娇如何。上官夫人客气了一番,不过倒也自夸了自家女儿一番。 上官皇后又细细打量了阿娇,笑道:“阿娇果然是大了,娇俏得体。眉眼间倒有几分本宫年轻时的模样。” 009冷傲太子 闻言,上官夫人喜上眉梢,忙得谢娘娘夸赞。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阿娇也不好意思地低首,抿唇而笑。 须臾,上官夫人看了皇后的意思,让自家媳妇,也就是阿娇的嫂嫂,和阿娇一同暂退在外殿。 阿娇的嫂嫂,即上官锦的夫人,是李尚书的女儿李菱,在那讨好小姑子说好话。 “五妹,娘娘可是对你格外看好。看来妹妹大喜,不日要到。” 起先阿娇不明就里,忽而就参透了,脸色忽而红一阵白一阵,不悦道:“什么大喜,嫂嫂别再取笑了。好歹,好歹这是昭阳宫。” 昭阳宫是皇帝寝宫,因着皇帝病了,娘娘衣不解带,日夜侍奉。近来,皇后常召自家兄长前来昭阳宫请安。今日,阿娇同着母亲说是进宫看望皇帝陛下,却连皇帝的面也没见到。 本想讨喜却碰了钉子,李菱扭了头,甩了娟子,负气不再理自己这个不好惹的小姑子。 阿娇左等右等,不见母亲出来,便一人出了这殿,到昭阳宫的宫廊里来回徘徊,等着母亲。 她无聊得很,见长廊十分长,就开始数起了长廊的柱子。 “一、二、三……十、十一、十……” 十二的数字还没喊出来,阿娇伸出的手就僵在了那儿,走廊拐角处走出一人。 清瘦高个,月白锦袍,直往这边而来,那人玉面微寒,神情冷漠。 真是冤家路窄! 自去年夏天那一架后,二人还是第一次见,小七的个子又长了不少。 阿娇忙得转过身,又不好一溜烟走掉,只好学那些婢女一般立在那不动。 只听着众人俯首行礼:“殿下——” 阿福等人簇拥着殿下而来,见道旁站了个女子,非但没行礼避让,还木然杵在在那儿。 “哪来的丫头,这么没规矩。赶紧闪开——”福公公尖着声音。 狗仗人势,架子不小啊。 阿娇回过身来,缓缓抬了头,一边靠了靠。 这一抬头,阿娇瞥到了小七的模样。 鬓角刀削,剑眉修目,眉宇间掩不了的清高傲岸,一双寒目淡漠冰冷。 稚女敕退去,多了些装模作样。吓唬谁呢。 阿娇狠狠睨了一眼,撇过脸去,学侍女福了福身子,却并不问安太子殿下。片刻又直起身子,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 阿福这才细瞧了姑娘的穿着和模样,吓了一跳,原来是那位好久未见的上官五小姐,样貌出落得比从前更标致,阿福又抬眼瞧了瞧殿下的神情,殿下似乎不悦。 小七一眼就瞧出了那是阿娇,身姿窈窕,个子长了不少,真是世事流转,如今她倒比自己矮了一头,心里顿舒服了不少。却见那丫头依旧从前般的娇蛮无礼,故而一张脸阴得很。 脚下只一顿,继而又大步离去。 阿娇见阿福回首向她笑意点了点头,又匆忙地跟上太子的步伐,只余下她杵在那儿有些失神。 刚才细瞧了小七的穿着,金线绣蟒纹王袍,太子玉冠,束镶嵌七星宝珠的腰带,腰畔挂白玉祥云凤佩和餮纹玄玉。 从衣着和气度看,愈发离着威严的帝王不远,一时她有些黯然。 到底,他与自己是不同的。 却不知为何,看到小七,阿娇骨子里依旧不肯服他。 阿娇在那儿等了好久,才看见嫂嫂扶着母亲出来,有些意外的是,母亲眼角和鼻头都有些红,似乎刚哭过。 忙得上前,担忧道:“娘?怎么了?” 母亲侧头瞧了她一眼,轻声道:“阿娇,现下我们要出宫回府。” 阿娇见母亲严肃的模样,不敢多言只“哦”了一声,心里却微微不安起来,难道母亲挨了皇后姑母的训斥?还是皇帝的病情有什么不好? 阿娇同母亲下了昭阳宫的玉阶时,却见父亲上官信与一些官吏,匆匆从旁边的前朝官员过道而入。 父亲也入昭阳宫?皇帝的寝宫,有皇帝、皇后,还有太子。 阿娇忽而觉出有什么不好。 010皇子苏子远 回去后的阿娇才渐渐从嫂嫂和哥哥那儿,知道些宫中大事。 皇帝竟然不只小七一个皇子,如今病榻前,皇帝苏凝向皇后上官婉儿坦白,当年皇后怀着小七的时候,苏凝出巡至湘水,与当地刺史的女儿唐昕有了露水情缘。五年后,皇帝才晓得唐昕诞下一子,正是苏凝的血脉。 苏凝向婉儿认错,不期望她的原谅,但希望自己去后,皇后能够善待苏子远,皇帝的第八子。 “听说皇八子苏子远性情温和,比太子殿下小三个月。” 阿娇听这话气愤得很,“看来天下的男子没一个一心一意的。”忽而,她生了遗憾。 曾经姑母和皇帝的感情让人羡慕,即便自己对小七多么看不上眼,却对皇帝崇敬有加,因为连爹都纳了一房侍妾。 阿娇见过几次小七的父皇苏凝,苏凝有一双小七的眼眸,如今看来小七越发像他父皇了。只是苏凝虽有威严,但决不是小七那种故作的冰冷,他是沉稳、温和的,至少八岁时自己进宫见皇帝,苏凝还慈眉善目抱过自己,当时就连几个表姐也没此厚爱。 眼下,皇帝竟然在外面有个女人,有个儿子,而皇帝之所以没将外面的儿子接进宫,给予位份,难道仅仅是怕姑姑伤心? 阿娇忽然想到了一层,那就是素来外界传言,皇帝苏凝非但爱皇后姑姑,而且也很怕她。阿娇莫名就伤感起来。 很快阿娇二次进宫。 阿娇隐约晓得这次进宫似是为着小七的婚事。太子年十六,要早早娶太子妃,好似是为了让病中的皇帝有所起色,也就是冲喜。 一路上,阿娇有些垂头丧气,抬不起精神,自己一身樱桃红曲裾云裳,广袖罗带,腰侧挂禁步玉佩,前系玉环绶,只差一条宫绦,这仕女装虽逶迤袅娜,于阿娇总归是碍手碍脚。 就在等候进殿的时候,阿娇瞧见了另一边的玉阶上下来一少年,恰是那日园中所见。 心生了好奇,便趁侍女不注意,提裙敛带跑了过来。 “喂——,你到底是谁?” 闻言,少年缓缓回过身,淡笑望着她,款款施了男子礼:“在下子远,敢问姑娘是?” 言语得体,文质彬彬。嘿,这人有礼貌! 阿娇来了兴致,上前笑问:“子远?好雅气的名字。嘻嘻,我叫上官玉娇。” 阿娇笑起来眼睛像一弯初月,眸中藏着桃花,整一个春暖花开。 少年怔了一下,倏尔姿态恭谨起来,“久闻上官小姐芳名,今日初见,子远甚感荣幸——” 阿娇愈发笑得花枝乱颤,“你这人呢,文雅的有些过啊。我阿娇最不喜繁文缛节,文绉绉的。” “上官小姐说的是。子远一定改正加勉。” 阿娇向来不喜书呆子,然而见识过小七的冷傲书呆子型,这人谦和听话,她认为不错,于是抬眸细瞧了这位。 只觉得这人眉眼间有些熟悉,忽而一下子冲破了疑惑。子远,子远,岂不就是那个苏子远? 原来这人有几分和皇帝苏凝相似,与小七也有一两分相似。 阿娇一时有些结巴,“你,你,你,不会就是那个——” 苏子远淡淡一笑,答言:“正是苏子远,子远见过阿娇表姐——” 阿娇原本对这个未谋面的苏子远有成见,今日一见对他好感大增。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地讪笑一声,“原来,你是那个皇子啊。” 正此时,“见过太子殿下——”不远处,内监宫娥齐刷刷地喊了句。 011准太子妃 小七挥袖退了人,却是缓步朝自己方向而来。阿娇第一次觉得尴尬。 子远倒是识时务,趋前恭谨行礼:“子远见过太子殿下——” 苏子远没有喊太子小七皇兄,想来也是拿捏了分寸。 而小七一张沉水冷面,只冷淡地说了句免礼,视线投于一边假装左顾右盼的阿娇。 今日她一身贵族仕女华服,与素日窄袖修身的襦裙不同,倒显得阿娇如明月一般亮丽生辉。 只一瞥,小七收回视线,语气清冷,却是特意说给她听。 “眼下,上官小姐似乎不该在此徘徊,我看舅母已经应诏入殿——” 阿娇顿时有些仓皇,却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多谢殿下告知,那就走呗。” 欲离去,又记起什么,回头和子远打了个招呼:“子远,我们改日再聊啊。” 说着提裙敛带,急急碎步离去。竟是没和太子招呼。 因着走得急,阿娇腰侧的禁步玉佩叮当脆响,玉环绶迎风飘起。小七并不觉得意外,这才是阿娇一贯的风格。 视线渐渐回到苏子远这里,子远忙得微曲了身子,礼仪做得十足。小七无话可说,脚步微顿,片刻离去。 苏子远缓缓直起了身子,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目间有些看不清的迷雾。 ** 关雎宫,太子小七与上官皇后。 “小七明白母后的苦心,只是不若暂擢良娣,娶妃之事暂时延后。儿臣年尚轻,以学为主,又与阿娇表姐脾性不合,故而不希望早早娶进东宫。” “小七,不是母后逼你。眼下,若不是借着给你父皇冲喜的机会,你这个年纪倒是成不了婚。然而,形势所迫,母后希望你早些成婚长大,为母后分忧解难。阿娇虽性子娇蛮,然母后也琢磨了,她本性纯善,假以时日,必会安心佐你后宫。” “若你不喜欢,倒也可以避让着她。好歹她是你长舅的女儿,上官家忠心匡扶朝廷,眼下你得仰仗他们。今时出来个皇八子,母后虽给了他母亲湘妃的位份,谅他们成不了气候。” “既然母后都已思虑周全,儿臣无话可说,唯有谨遵。” 须臾,小七借上书苑繁忙,起身向母后辞退。 皇帝苏凝病了,太子不得不和几位朝臣一同处理国事、监国。 上官皇后看儿子离去的背影,瘦瘦高高,好似初见苏凝时的情景,生了几分伤感,不由得叹了口气。 如今小七苏蓦然身为太子,表面听话,实则对母后过于重用上官家早有了微词,到底年轻的小七不懂母后的苦心。 ………………妃子多娇,欢迎阅读……………… 天刚朦朦亮,丞相府后院高大柳树下就出现了隐隐绰绰的人影,那人身形纤细轻盈,是个女子。 她费了好大力气搬来一石头放在那木桩上,然后踩上石头,欲要爬上这棵大树上。 阿娇穿蓝色窄袍,公子打扮,使劲爬向大树。她要趁着天未亮出府,已经连着六七日被禁锢在府上,爹爹说大婚之前不能让五小姐出府。可是离大婚还得一个月,这真等到一个月后,自己可不要逼疯了。更何况要是嫁入东宫,还未必比府上更自由,总得在出嫁前放放风吧。 阿娇爬上了柳树杈,再一看那墙头离着树杈还有一段距离,阿娇轻轻一跃上了墙头,再一看,哎呀,这墙真是高啊。阿娇只好沿着高墙爬到那边稍矮的蔷薇墙,只听府中护卫喊了一声:墙头上有人! 阿娇顾不得犹豫,慌忙滑下,顾不上被蔷薇划破了衣服,才连滚带爬逃走。 天刚亮,醉红楼却灯火通明。似乎**都不曾停歇。阿娇拗不住醉红楼的姑娘的推让,被拉近了厅。 不成想,被强拉硬拽进来的非但是阿娇,还有别人。 “诸位姐姐,在下只是初来京城,并不晓得里面门道,带的银子又不多,还望姐姐们高抬贵手放了鄙人。” “吆,看你锦衣玉服、仪表堂堂,怎么这般胆小怕事,莫非是个没把的?!” 这些个姑娘插科打诨、嬉笑怒骂是高手,阿娇哪里是对手。 016拈香公子 不过,李晟怎么会放过美男。于是乎,与杜少游一合计,几日里将美男的情况和行踪掌握的一清二楚。 此美男,是平西侯陆渊的三公子,生性好游侠,是西陵旧地有名的少侠,号称拈香公子。一个大男人何以称得上拈香? “万花丛中过,拈香不沾身,笑问客何来,不羁西陵花。”就是拈香公子的口碑。 “臣下听说,此次平西侯归京,他家三公子也一同来了临安。这个拈香公子陆羁客不入仕途,游侠风/流,流年迷醉,俊逸无双,人称陆不羁。听说几乎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了陆不羁的诱huo。只要他出马,别说一个,就是八个也得拿下。” 李晟拍着xiong部子和皇帝保证时,说的唾沫星子乱飞,小七一边只轻轻扇着扇子,淡淡说:“如此,朕倒也想见识见识。” 临安城奉平大街,酒肆林立,车水马龙,这里向来是京城声色犬马的地方,日日有各地的客商聚于此。大家各忙各的,面上是相安无事。 忽而似平地冒出来一波人群,簇拥追逐着一个男子,男子白衣胜雪,气质俊逸若仙,步伐从容,仪态风/流。 确有史书记载,自春秋战国以来,粉丝这个人群就有。别怪大家疯狂,只怪公子太帅。 早得知小道消息,今日拈香公子驾到,这不,醉春楼的姑娘们,隔壁街坊的单纯小妹,甚或有酒馆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大家哭着喊着笑着,场面有些失控。 然前面的公子行动十分低调,那面侧垂下来的秀发就遮住了半张脸,在众护卫的拦挡下勉强得以前行。 “拈香!拈香!香香——” “总算见着真身了!” “拈香公子!我们爱你——” 那花痴妹妹歇斯底里的神情,似只消一瞥,已是魂飞魄散。 见到此情此景,外圈的男人们似乎连嫉妒的力气都没了,是啊,同样是男人,没法比,只能不比。 也有人感叹,这美男到了这种万人空巷、倾国倾城的地步,那也是件很烦恼的事。人怕出名猪怕壮,活该你举步维艰。 望月楼三楼的小七临窗而立,瞧着窗外的乱象,纵有千种感慨,却一言未发。 “主子,您瞧着了吧。自古红颜祸水,这美男——” 李晟卡词,小七淡淡接了句:“妨碍公共交通,祸害。” 待喧嚣的人群过去,这边胡同里探头出了一位斗笠公子,一身江湖低调蓝袍,手持宝剑,入大街前刻意拉低了斗笠帽檐。 正欲走出,斜刺里陡然过来一把未出鞘的剑。 斗笠男子功夫不浅,竟是顺势轻易制住了来人的袭击。 男子淡扫了一眼,见挑衅者身形和着装似是十五六岁的小公子,便只一下将人推了一边,提剑大步而走。 “等等,没猜错的话,你才是真正的拈香公子,前面那位只怕是你的一个幌子吧。” 后面小公子骄傲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前面的斗笠男子脚步微顿,只唇角一抹不屑,不予理会,继续前走。 女扮男装的阿娇此时有些急了,窜到人前面,伸开胳膊拦着人,架势很凶:“怎么被我说中了吧,若有胆量,你就把斗笠揭了——” 男子住了脚步,先沉默须臾,才微抬了首,一丝讥笑:“就凭你一句话,就能让人相信拈香另有其人?”他嘴角的哂意漾了开来,透出一股子自负,伸手将她挡开,淡淡道:“本公子要赶路,还望小兄弟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