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永》 第一章 二爷 晨光方撒,天地还未大明之时,青阳城中,已是一幅熙攘的景象了。 位于南山国西垂的青阳城,乃是该国第九大城,籍口过百万,交通三国。 人既多,路也多,营生自是更多。 于是,千百年发展下,青阳城,已然名副其实的成为了一座不夜之城。 …… 青阳城东,有一片占地颇广的宅落,大路之旁的大宅正门之上,一方九尺大匾高悬,匾书‘萧府’二字。字由金粉漆就,形若铁钩银划,细细观之,大有万马奔腾之象! 此处,便是那名震诸国的‘铁相’萧离路本族所在。 …… 萧族乃南山第七大族。在一千七百年前,南山立国之初,萧家先祖萧月楼穿过无尽大漠,横跨九国,来到南山。以绝强武力,击败当年南山第一人后,于青阳小镇建立了家族。 漫漫一千七百余年,青阳萧家,或是隐伏于世,仰是绝世人物出府入世。 不论落江湖,进朝堂,萧家中人,均能名噪一时! 风雨千余年,萧家,竟从未真正败落过! …… 哪怕曾有一段,萧家整整七十六年,未曾出一大才,蛰伏于青阳不出。 而那月蛮国的第一高手阿不獠,却于当时联合了南山第一大帮——马帮,聚众数万,团团包围了青阳镇,齐攻那青阳萧府! 其时,镇守远遁,镇兵紧缩,马帮轻轻松松就将萧府围了个严实。 …… 随着当时的马帮帮主一声令下,马帮帮众便如洪水席卷般毫不停歇的直扑萧府而去! 可诡异的是,不论马帮攻去了多少人,又在府外如何叫嚣恬噪,这无尽的人流,入了萧府之后,却都是再无声息。 连攻数日之下,日日的结果,俱是如此,无有一日例外! 马帮久攻不下,不免焦躁不奈,竟是不顾一切,欲将整个萧府夷为平地!甚至拖来了众多为防那万一而备的攻城器械,在马帮帮主庆幸自己深谋远虑之下,尽启那撞锤石车,又连攻了萧府九日,却是连萧府的墙皮都未曾砸破半分…… …… 此时,马帮围困青阳的时间,已然一月近半! 青阳当时,已是南山颇有名气的大镇!马帮本欲以雷霆之势拿下萧家,再以其作为投名之状,举帮投入那月蛮国。可这时,半月强攻下,竟未损得萧府分毫!再是纠缠下去,只怕便要被来援的南山大军包顿小饺,然后,再吃个片甲不留…… 马帮一众主事见势成骑虎,终决心破釜沉舟,倾力一搏! 马帮上下三百余高手,连同那对萧家苦大仇深,而又天年将尽,已近疯狂的月蛮第一高手阿不獠,一同奋勇的冲入萧府。 …… 直如一朵骄傲的小浪花,勇敢无畏的扑入了大海…… 而后,再无声息…… …… …… 南山帝历宏景三十二年,正月十五。 阳当正午,森然紧闭的萧府大门,突然嘎吱一声,开足了十成,一辆驷马之车不紧不慢的自其中行了出来。 车身宽长,侧壁黑光耀目,便是那车前的驭车之人,也是一身铁甲,肃穆无声! 车后紧随着一十六骑,个个身着银光大铠,人人背负七尺巨剑,皆是骑乘着那铁甲悍马,沉静而整齐。 出得府门,行上了大道,这一十六骑,便即刻分散列阵,静静随侍于马车周围,更隐隐将马车四面八方尽皆护住,周身铁杀之气鼓荡,引而不发。 …… 数刻后,萧府一行,不急不徐,自东门驶出,渐渐远去无踪。…… 其时,恰有一路游商,经由东门入城之时,与那萧府车队碰了个当面。 商队遇铁骑,自是商队退避。 只是这商队实在是大了些,收束得也慢了点,结果,便离萧府车队着实近了些。 商队自然不会觉得怎样,但铁骑们,却显然不作此想。 只见那萧府十六骑中当先一人转头望来,顿时一股萧杀之气瞬间弥散!商队之中,那些或是打着响鼻,或是嚼着草儿的马驹,在萧府车队错身而过之时,前一刻尚在骄傲昂首,下一刻便已尽数吓得哆嗦不休,匍匐于地,屁滚尿流! 商队诸人,同样感觉寒风拂面,杀机凛冽!不少人,都是只觉浑身一寒,脚一软,便瘫倒在地! 倒是除此商队之外的其余人等,不论出城入门,却是皆无异状! 虽说受了惊吓,但直面铁甲骠骑,纵是这路游商有天大的怨气,满腹的怒意,也当然不敢多言。 再说,这路游商们,既没有滔天的背景,也没有逆天的实力,又何来的怨气,哪来的怒意? 只见那队游商中人,尽皆在惊吓之后,依旧面容谦恭,无人敢埋怨出声,全数静候着萧府的车队远去。随后,又待到了人缓过劲,马儿也堪行时,方才赶紧催着车队,往那城中货栈行去。 …… 商队之中,有一小厮,此回乃是初次出行,其人又是小地方出身,哪曾见过这般阵势!当杀气浸体之时,脸都是一下绿了,人也瘫软在地! 直到萧府一众离去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后,这名小厮方才缓过了劲来,扭头向着身边驾车的商队老人低声出言相询: “刘老,您可知这一行是何等人物?好生、好生吓人!” 话音出口,尚带着丝丝颤抖。 那被小厮称为刘老的车夫闻言,身子却是微微一勾,眉头微紧,叹了口气,方才缓缓言道: “想是萧府二爷和他老人家手下的铁血十六骑了,听闻这位爷每年正月十五,都要出城一趟,今儿正好十五,我等应是有幸赶上了。” 默然片刻,隐隐又传来了老车夫的声音。 “可惜了这二爷,一世英雄,如今却是马都上不得,路也走不了了……” 老车夫小声嘟囔了一句,复又一叹后,便不再多言。 …… …… 君山脚下,一车十六骑徐徐驰来。 所谓望山跑死马,足足行了一个多时辰,萧府一众,方才抵达了这君山之下。 十六骑马,连同马车四马,却在这时,尽皆突兀的停驻。 上一刻尚在奔驰疾行,下一刻已然定若凝岩! …… 萧府一行居中的马车,足有丈二宽,两丈长。车厢通体黑中泛青,竟是全由上等乌钢铸就!就连那车厢前帘,仔细望去,一片片,在阳光下,居然也同样反射着乌钢特有的黑青色光芒…… …… 人是静的,马是静的。而在此时,便连那风,仿佛也是静的。 那马拖之车,本就是死物,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下,自然更当是静的。 然而,便在此时,车儿前厢那重逾百斤的车帘,却是猛然一颤! 随后,有如被一股无形之力拨举般,这百斤重帘,竟是缓缓开始向前飘起! 帘启过半,一只纤细如柳,白润如玉的手臂从车厢内伸了出来…… 手似婴儿少女,玉白通透的肌肤,在阳光的照映下,散着柔和的光芒,似神,如圣! 手上肤色如雪,却是不知染过了多少鲜血,屠过了多少名宿! …… 或许,唯有以血洗手,方能其白如雪吧…… 雪上有血,雪下是血。 这雪手的主人,正是那叱咤了南山朝堂与江湖足足百余年的神武大将军、萧府二爷;传说中的南山第一人,退隐了江湖整整一个甲子的‘玉掌如来’—— 贺东来。 …… …… 第二章 何来 那一年,贺东来不叫贺东来,贺东来也不是贺东来。 不是贺东来是他。 他只是一名乞丐。 一名从不乞讨的乞丐。 …… 他衣着褴褛,居无定所,食不果腹; 他背柴、抗货、捕鸟、摸鱼…… 就是不乞讨。 …… 他是何来。 …… …… 何来是何大员外何不已的第八子。 何大员外素来自诩才子风流,自是有着美妾数名。 而何来,便是其中一名极为受宠的小妾所生。 只是,何来不仅在那怀胎十月中,令得何大员外饱受正妻哭闹;到了最后的生产之时,更让其生母难了产! 于是,这名何大员外最爱的小妾,就此一命呜呼…… …… 当然,每一名美妾,在其年老色衰之前,都必然是何大员外的最爱…… …… 只是,韶华而逝,美颜犹在眼前,何大员外自是一番悲痛难抑! 何必来?何苦来!…… 对于育有健健康康七子三女的何大员外来说,何来,真的不必来…… 但是妾室珍珍一定要何来来。 所以,何来来了,珍珍去了…… 何来,成了何来…… …… …… 何氏一族为南山大族,虽还远比不上那排在第一等的九姓十三家,但在第二等氏族中,也算是颇有几分名望,不至垫底了。 要知,如南山这般的大国,疆域辽阔,远超万里!人口更是在亿万之上,不可计数!在这般雄国之中,能入得了二流的氏族,其势力,已然极为恐怖! …… 何族的势力之大,自是远非寻常百姓所能想象! 更何况,这风来县,更是何族本家所在! 风来县一霸,可谓是实至名归。 …… 何家在风来县,不仅有田产,有仆役,最为关键的则是——官府有人…… 风来县令何不语,就是何大员外的至亲堂兄! 这名曾经‘大名鼎鼎’,甚至道其姓名,可止婴孩夜哭的何不语,一度也曾是嫡孙,但由于实在太过纨绔之故,终是丧失了何家掌权的位份,但在补偿之下,又得运作之功,曾经的何虎何大少,还是成了如今的‘草包’县令何不语。 …… …… 何家有势,自然也很有钱,更自然、当然的也不在乎多何来这一张嘴。 所谓画冶性,诗陶情。 侵淫此道数十年的何大员外,心性气度终归尚可,并未因那爱妾之殁和心中怨念而迁怒何来这一无辜小儿,何况,这小儿还确实是他亲生的…… 是以,虽然何大员外对何来尚存些微怨念,但该何来的,却依然是一样不少! 夜有丫鬟陪睡,日有书童伴读;上族学习字读经,进族门研拳练气…… …… 如此做派,可见这何不已何大员外号称诗画双绝,见识气度为风来第一,到也不全是吹出来的。 说到见识,这何大员外便时常教导孩儿们: 有钱有势,天下无事! 其意为:只要有钱、有权,这天底下,便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此话自是说得极有见识! 何来自小久闻,向来深以为然! …… 一直为然到了何来十一岁生辰后的第三天。 …… …… 也许每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都有必须早慧的理由,所以幼小的何来,终现出了某些不同! 四岁开蒙,五岁练气,七岁,已然开始学拳试剑! 时至今年,何来将将要满十一岁,在何家这一辈的众多孩儿中,已是无论文武,都算出类拔萃了! …… …… 何来能在何家众多送至何族风来本家所在的族学里,习文练武的优秀小辈中脱颖而出,自然不可能是天生蠢才,但却也绝非什么万年一现的绝世天才! 或许,何来可算十年一见的人才吧,而且,范围要限定在风来县,风来县何府,风来县何府西院…… …… 何来当然不是天才。 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天才,而且,最后成功的,往往也都不是天才。 然而,不是天才,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但一个没有毅力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获得真正的成功。 …… 何来,便是一个极有毅力的人。 论资质,何来天生筋骨一般。 论天分,何来天生头脑一般……或者较一般孩童要略强那么三分,毕竟,何来终归比一般的孩儿们要敢想些。 然而,关键在于,何来不仅敢想,更敢做。 敢做他想做的,且能有毅力全力以赴的一直做下去! 而幸运的是,他的家族可以支持他去尽力去做自己所想。 …… 何来自小便想要文武双全,如同那小说话本中的侠客、名士一般,谈笑指天地,挥剑斩贪官! 这一切,只是因为在何来四岁那年,被乳娘抱着看了一出名为‘诗剑双绝凤求凰’的戏码。 这之后,不知道年仅四岁的何来究竟看懂了些什么。 但何来想要学文习武了。 于是何来学文习武了。 …… 闻鸡鸣起练武学字,看斜阳没煅气观书。 七年如一日,没有丝毫懈怠。 山文、蛮文、凤来文……甚至连那随着大族萧家惊人的声名而慢慢传播开来,类似某种失传古文的萧家内部通用文字——修文。何来都已逐渐学会,甚至学懂! 至少除修文以外的其它文字,何来七八成都能朔本追意,引申发用,倒也勉强能当个‘懂’字了。 …… 所谓学文知理,习武强身。 但比之文书之道,何来更为喜爱的,却还是习武。 每一天,在练武之后,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比上一天更为强大!何来向来乐此不疲。 至于何来为什么没能通过学文而感受到每一天比上一天更加渊博些,却是不得而知…… 虽说心有偏好,但何来无论在学文还是习武之时,却都是同样的一丝不苟! 所以,年仅十一岁的何来,此时已隐然有了一丝‘文武双全’的味道。 当然,真的,只是、也仅是一丝…… …… 先说文事。 族学之中,每过一段时间,族中先生,都会令众孩童们,依事、或依物,陈述己见,并书于笔下。 或是性格有些跳脱的缘故吧,何来的述论,每有新意。加之读书甚勤,用功甚深!何来笔下的论述,往往旁征博引之余,又屡屡能有主见。述写之能因此而得居于前列嘛,也就不足为怪了。 只是,何来写文尚可,但唯独在那吟诗作对上,却始终有些差强人意,仅稍稍强于族学中那掉尾的数人。 须知,连‘远看阁楼黑乎乎,顶上细来下面粗,有朝一日倒过来,下面细来顶上粗。’这样惊人的‘大作’都曾写出过的何来,这诗文方面的天赋造诣,也唯有‘奇葩’可堪形容了…… 当然,那首‘黑乎乎’乃是何来刚满五岁,学文未曾多久时所作。现在的何来,自是不可能写出如此‘佳作’,但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何来,毕竟是没多少诗才的。 …… 作诗之能虽然稍逊,但算上其他诸门文业,何来由于尽皆极其勤勉的缘故,总论之下,基本还算是在前十之列。 …… 文事虽说已算不错,但将满十一岁的何来,在习武一事上,更是当仁不让,名副其实的何家小辈第一! 此中缘故,却主要是应在了那内力的修习之上。 …… 幼儿小童习武练气最难的是什么? 就是一个‘静’字! 小儿好奇,万事新鲜,自然天性爱动、喜思。 只是,这体不静,心,更加不静! 心猿意马之间,习招尚可,毕竟练习招式本就要动,也不乏新鲜驱使。 而好动之下,虽会令得大多数的招式练习走样,且也不可能学成艰深的动作,但勉强练上一练,熟悉一番,却也还是可以的。 只是,习招尚能勉强,但在这练气一事上,就绝然不能如此了! 当然,若是有人一心求死的话,大可在练气的时候动上一动,那大约以后就再不会有‘想动’的能耐了…… …… 本来小儿长到了四、五岁大,体内的经脉也已初始成型,只要别不管不顾的一味暴力练气,在这练气的过程中缓一些,软一点,这气,还是能练的,甚至对幼儿将来身体和经脉的成长大有好处! 只是四、五岁大的孩儿,却又有几个能懂事?更有几个能做到身心皆静? …… 何来能。 何来他爹也发现何来能。 …… 或是爱妾所生引起的关注吧,又或是小小何来对何大员外理念的一向认同所至。但发现了何来小小年纪就能静心专事时,何大员外便破例允许了这名颇讨人喜的幼子何来,以不到五岁的年纪,就开始修炼内气。 于是,十一岁大,就已习练了多年内气,而且是全心全意,一丝不苟认真修习的何来,自是在何家十三岁以下的小辈中,理所当然的内功第一。 …… 当大家都还在小胳膊小腿,正长身体时,许多精妙的招式自然都是无能习练。 在一众小儿辈们,招式都是尽皆粗鄙的情况下,内功的高低,自然就几乎决定了他们武功的高低。 毕竟,妖孽般体质、妖孽般悟性的孩童很是罕见。至少,在风来县,现在是一个也无! 是以,用心修炼了多年内功,并以此成就了身体素质全方位大幅强化的何来,自如鹤立鸡群。 虽然年仅十一,但何来的一身气力,已远远胜过了成年大汉! 仅靠身体的强壮,何来就已不是那些现在不论内修还是外招,都无所成的普通幼童能够比拟了。 而何来凭此坐实了何家现今小儿辈武功第一的身份,也就成了必然。 …… 至于再过几年,又会有怎样的结果,怕是只有天知道! 然而何来却想知道,更想确定,确定自己依然会是第一! 于是,何来做了一件事。 便在十一岁生辰后的第三天! …… …… 第三章 小傻 “七月十三,风乱、雨竭、七狼星显,主杀!” 话音有点冷,但很温柔,有点远,却很清楚。 …… 七月十三,晨时。 乌云遮天,狂风卷石,风来县外,悠悠行来一人,口中幽幽飘出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在其他地方,其他年份的这一天,若是从其他任何一人口中冒出如此一句话,大约都是假话、蠢话,甚至是胡话…… 但在这一年,在风来县,在七月十三,在此人口中。 这就是一句实话,大实话!比风来县公认最老实的孔老实说的话还要老实的最大实话! 因为说话的人是陈杀。 他正要去杀…… …… …… 陈杀本名陈小傻。 叫小傻是因为陈小傻实在是太不傻了。 不傻到让他的父母害怕! 但他父母更怕的,却是他长大后就真傻了。 毕竟,小儿聪了,大未必奇! 于是,爱子心切的小傻父母,就带着三分激动、三分期盼、三分惶乱,和一分恐惧,给小傻取了名——小傻。 书香门第的陈家,竟然也给自己的孩子取了这么个无识农家担心孩子养不大而很爱用的有用名字! 或许,真的有用…… …… …… 三日能言,六月能写,九月就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 这样的怪物,任谁做了他父母,敢说不怕的都是骗子! 小傻太聪明了,聪明到他父母都不敢让人知道他那么聪明——被当妖怪宰了怎么办?当然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 然而,第四个人还是知道了,灾难也随之而来。 但灾难的却并不只是小傻,最灾难的却还是担心小傻灾难的那两个人。 …… …… 小傻七岁那年,小傻的父母们终于没那么担心了! 毕竟,七岁的孩儿,就算是聪明些,也没那么吓人。 所以,那一年的七月十三,小傻的生日,小傻的父母们,第一次放小傻出门玩耍。 …… 午后,第一次走出了自家院落的小傻,自然是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了那无尽的好奇事业中…… 虽然被父母规定,只能在自家宅院周围三丈内活动,且爱子如命的的小傻父母也分出了父亲,专门在家门口看顾着。 但对于小傻来说,多出来的那片范围很是狭小,却充满了自由同新鲜的天地,却依然带来了无尽的新奇和思考——越是聪明人,对这世间的问题,自然也是越多的。 聪明是好事,但太过聪明,却可能变成祸事。特别当这聪明的,还是个不谙世事的七岁孩童。 …… 孩童遇到了孩童。 好奇打量四周的小傻,遇到了悠悠然踱来的锦衣少年何虎。而小傻那充满好奇,又不时露出思考的神色,在这个几无人迹的县角,理所当然的吸引到了何虎的注意。 …… 成功甩脱了家丁的何虎何大纨绔,三转两转的,竟然转到了这清冷的县角。 “这儿似乎只有几户人家,有一户好像姓陈的还是个先辈出过进士的破落户!看这清冷的劲儿,这儿,恐怕还真是没什么好玩的……” 正感无聊的何大纨绔看到了小傻那东张西望的土鳖样,此番景象,很是自然的让无聊中的何大纨绔产生了极大的优越感和戏谑的心思。 眼珠一转,何大纨绔迈着别扭的方步走了上去。 “小孩,吃过兰辛楼的糕点不?” 何虎努力作出了一副亲切的表情,可语气之中,却依然流露了出无法掩饰的高傲! “没吃过。”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超过三百六十四天手头都拮据的陈家两口子,纵是再怎么疼爱儿子,也不可能去买那据说是风来县最好吃,也是最贵的兰辛楼糕点给小傻。 毕竟,陈家早已败落,除了大量的书籍还舍不得卖,已实在是没有什么家产了。 而小傻对于这兰辛楼的糕点,自然是没有吃过的。 莫说是吃过,便是听,都没听过! “这是兰辛楼最好吃,也是最贵的密炼桂花酥。爷考你个容易的题儿,小孩你要是能答得上,这桂花酥爷就赏你了!” 何虎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取出了个小包,举到了小傻面前晃了两晃,旋又收回。但小包贴近小傻时散发出的那小傻从未闻过的清甜香气,却已让平日里从未食过甜点的小傻,馋得连口水都已几乎禁不住下流了。 “好!” 不加思索,小傻就已答应。 “那小孩你给爷听好了!” 何虎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续而轻蔑的看着小傻道: “要能答得上,自然有好吃的,但要是答不上,嘿嘿,小孩,你可就得给爷学两声狗吠来听听!” 说完,仿佛已看到了小傻那学狗叫的憨样,干笑了两声,何虎已然兴奋了起来,不待小傻答应,就急冲冲的对着小傻问出他昨日才在族学中听到,而十二岁的自己却还答不上来的问题。 “有一只鸡儿吃米,第一次吃了一粒,第二次吃了两粒,第三次吃了三粒,每次都比上次多吃一粒米,那这鸡第一千次吃米后,一共吃了多少粒米?爷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想!” 感到自己很是大度的给了小傻漫长的一炷香时间思考,何虎何大纨绔颇为感叹自己宽博的胸怀!续而,何虎又臆想着:当着自己的面,这小儿时间到后,却满面羞红,答之不上!而自己却是以一副轻松潇洒的姿态,满不在乎的随意说出了答案!而后,这名小儿满脸钦佩的看向了自己,接着学…… “五十万零五百。” 还没等何虎寻思完怎么个爽法,小傻已然给出了答案。 “什么?” 何虎还沉浸在高大、舒爽的幻想中,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一声问出后,才回过了味来。 这小儿,竟在几个呼吸间就答出了自己昨日整整一顿饭的功夫都没能想出的答案? 其实何虎昨日思考的时间何止一顿饭!足足过一个多时辰,却依然找不着头绪!只是何虎自己觉得是一顿饭的功夫罢了…… 转念之间,何虎再度看向了小傻,望着小傻那还不到三尺高的身量,以及那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却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刹那间,一股羞意立时充斥全身! 再一眨眼,这股羞意,却又尽数转成了怒意! …… 这过程,便是再标准不过的“恼羞成怒”了…… 怒意冲腔而出,何虎一脚就向着小傻胸腹之间踹了出去! …… 何虎虽然尚未成年,武也学得不杂样,内功更是近乎没有!这一切,很是配得上他纨绔的身份。 但稀稀松松,衣食精到的何虎,也算是个健壮的少年。小傻一个普通身姿的七岁幼童,又怎生禁得住他这一脚? 小傻顿时横着飞了出去! 一直关注着自家孩儿的小傻他爹当即火了!比那张铁匠鼓风之后的火炉还火! 平日里,自己捧在手心还怕化了的宝贝天才儿子竟然就这般在自己眼皮低下被打了? 自己初时看来,有个半大的孩子前来搭讪,还想着看看自己孩子如何应对,也没当回事。 那外来的孩子虽然穿得不错,但毕竟不过是个小小孩童,周围也没什么仆役侍从,应该不是出自县里了不得的那几家。 “只是个孩子,出不了什么事。” 心中还在转着这般念头,可没想到,不过一眨眼间,就演上了这么一出——自己的孩子竟被打了,躺那生死不知! 霎时间怒从胸头起,恶向胆边生! 陈父嗖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呼的一声便纵了出去,朝着何虎就是一记飞踹!完了还顺手抄起脚边的一截枯枝,没头没脑就向着何虎打了下去。 …… 何虎平日仗着自己嫡孙的身份,在家里都是作威作福惯了,虽然少能出府,可一旦出来,也是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哪曾经历过这等阵仗?一下子便被打懵了,只疼得哇哇大叫,连手都不会还了。 “阿爹……” 躺在一旁的小傻支起了身子,看到了疯狂的父亲,楞了楞神,连忙叫唤出声。 陈父听到儿子的呼唤,脑子一清,再顾不得追打何虎,手中枝条一扔,便向着儿子扑将过去! 一把将儿子搂到了怀中,轻轻捏捏这,碰碰那。 “这疼不?” “那难受不?” “胸闷不?” …… 足足半响,陈父方才大约判断了儿子应该没什么事,这才想起了适才那作孽的少年——欺负如此天才的孩童,当然是在作孽! 只是四下一望,那少年却早已跑得没影了。 陈父也没多想,当即抱着小傻进了家。 让正纺着布的老妻看着儿子,陈父咬了咬牙,进到了里屋,行到屋角,又回头看了看,见无旁人后,方才挪开一个小柜,现出了地上的一个小坑,又自坑中,取出了一个小包。 打开包裹,露出了里面的十几块碎银。 取了一块,犹豫了一会,陈父又取了一块。这才重新把包结严,放入了小坑,推好了柜子。 看了看四周堆放的众多书籍,陈父目光有些黯淡。 片刻后,陈父叹了口气,不再多想,出了家门,奔去了三条街外的许氏医馆,请了风来县的第二名医许大夫上门看诊——排名第一的王大夫不是不想请,而是请不起。 他那压箱底的十几块碎银,还不够王大夫出诊一次的…… 风来县,也只有寥寥几户人家才能请得起那号称“妙手仁医”的王大夫! 妙,应当是妙的,只是这仁嘛…… …… …… 送走了不肯留下吃饭的许大夫,陈父松了口气。 孩子没事就好! 回院,关门。 …… 月光冷冷的撒上了陈府。 夜色下,寂寥的小院中隐隐透出了一股气。 死气! …… …… 第四章 恨爱 何府,内宅。 “啪!……” 又一个精美的青花荼碗应声而碎…… “气煞我也!” 已返回家中两个时辰的何虎何大少,依旧面色酱紫,暴怒如雷!顺手抄起了送上的香茗朝地一摔! 这已是第二十七碗…… “狗三怎么还没来?“ 何大少朝着一旁噤若寒蝉的两个婢女大声喝问! 这已是何大少第七次问这个问题了。 …… 且说何大少,趁小傻父亲不备之际,灰头土脸的飞速逃回了家中。 在熟悉的地方,望着熟悉的人、物,何虎的惊悸之心终于缓缓退去,然而另一种炽烈的情绪则是勃然而发! 怒了! 何虎怒了! 何虎怒一区区小孩,竟敢捉弄自己!更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竟敢殴打自己! 但让何虎最怒的,却是自己居然就被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吓得落荒而逃了…… 一重怒已不可遏,何乎三重?! 只是,暂时的、短时间内,何虎何大少似乎也只能拿这满屋的物件和贴身的下人来发泄了…… 毕竟,已回到了家中,如若再度出门寻衅,一众随从呼号左右却是免不了的,而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去,四下街坊议论开来,那简直就是让他何大少一路沿街打脸! 这如何使得?万万使不得! 打摔了几个物件,罚骂了数名下人之后,何虎的心情总算稍有平复。怒火已不再炽烈,却变得更加醇绵,更加的深入心田! 何虎直恨不得小傻全家死! “对!就是要他全家死!如此,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何虎一念生发,便立时弥漫沸腾,再不能止! 既定下了念想,何虎反到彻底冷静了下来,开始细细思量细节用度。 少顷,自认为已然全盘考虑周全的何大少,便立即挥手招来心腹何笋,令其马上赶往邻县,将那里有名的地痞无赖头子狗三唤来。 欲行何事?自不必言…… 可为何去往临县寻助,却不就地找人? 则是何大少的小聪明作怪: 找临县的人来报仇,此番丢脸之事,想必便不会暴露了。 …… 只可惜,何大纨绔却是不知,这鼠蚁本相通,临县的**来此行这龌龊事,本地的二癞子们,又怎会一无风声? 何况臭名昭著的狗三竟能入得何家,在好事者、有心人的探问、传言之下,‘何大少猪头入府,狗三爷疾马来援’的戏码又怎生遮掩得住…… 不一会,何笋便领命而出,御马直奔临县而去。 …… 一刻过去了。 二刻过去了。 …… …… 度刻如年啊! 久等狗三不至的何大少,又开始渐渐按耐不住心头的烦怒,于是干脆继续碎杯破碗! 正当何大少再度抄起一物,作势欲砸之际。 “少爷!少爷!三爷到了。” 屋外传来了何笋那略带喘息的声音。 此声入耳,何大少顿时如闻天籁,脸色立时大缓! 紧走两步,何虎亲手推开了屋门,一把便托住了作势欲拜的狗三。 “来得好!来得好啊!” “狗…………三哥你总算是来了,快!快!进屋喝茶!” 心情大好的何大少同狗三,把臂入内。 …… 半个时辰后,银袋胀了数倍的狗三满面春风的离开了何府。 …… …… 陈父侧卧炕上,一手支头,一手执扇,缓缓的向着炕上里侧扇着风儿。 陈夫人操劳忧心了一天,陈父已让她自个去外屋睡了,而陈父本人,却自觉精神尚旺,便换来里屋陪陪孩子。 不看到自家宝贝孩儿那安静恬睡的脸庞,陈父又怎能心安? 只是这一照看,不知不觉就已到了深夜…… 就着稀疏洒下的月光,慈爱的看着身旁沉睡的小傻,既无权,更无利的陈父,心头直觉一片满足。 然而就在这时,前院突然一阵狗吠声传来,顿时打破了这份恬静。 陈父眉头一蹙,心中却是隐隐升起了几分不祥之感。 狗吠声方才响起,却倏地戛然而止! 陈父心头一惊! 一转念间,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脑海! 往日里种种书中读来的故事于此境相合,陈父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敢大意,更不敢犹豫,陈父轻拍了小傻两下,没有动静,心下一急,赶忙用力推了小傻一把。 …… “嘘!噤声!” 被惊醒的小傻,第一声听到的就是父亲在他耳边轻轻的这声警告。 乖巧聪颖的小傻立即把询问吞回肚中,静待父亲吩咐。 陈父看着小傻的表现,顿时现出了满意的神色,可旋又化作犹疑、愤怒、不舍…… 最后,只剩一片决然。 眨眼间,父亲面上的神色连变,淡淡的月光下,小傻即看不清,更看不懂。 “出去后,找远点的地方藏好,一会无论怎样,莫要出来!” 陈父说完,轻轻支起了炕边的小窗,伸出头去四下望了望。 不见人影! 陈父心下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拿起自己的外衫将小傻一裹,而后托起了小傻,缓缓往着窗外一放,接着深深看了小傻一眼,便把小窗放了下,再不见…… 小傻隐隐约约间,似乎懂了些什么,咬着牙,提着宽大的衣衫,折身跑向了镇外的林中…… …… “此地偏了些,又是深夜,就是立即呼喊,旁人一时也未必能至!若是这般举动,能惊走贼人固然是好,但要是不成,那便再无后路可言了! 而倘若抓紧时间,一同出逃,且不说动静太大,易被发现,便是跑将起来,一个书生,一个老妇,再加一个幼童,又怎生跑得过那些精于此道的强人? 所幸未曾被围截堵死,若是能稍稍拖延一二,自己的孩儿想必便能逃脱! 为了孩儿,自己的夫人,必然是如自己一般,不惜一切!” …… “夫人啊!为夫此生愧对于你……” 这般想着,陈父继续合身躺下,佯装沉睡无知。 方才躺下,陈父便听见了自家内人那满含痛意的惊呼和里屋房门被破的声音。 陈父连忙背过身去,一面把枕头往着怀中一抱,一面扭过头去,压低了声音说道:“好汉且住!钱财好说,尽管拿去,只须勿要伤了我等的性命就是!吾等必不声张!” 只见来人略微一顿,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稍有不满的声音: “快些动手,莫误了大事!那些黄白之物,完事了再慢慢找!” 闻得此言,陈父自知再无侥幸,立即放开了嗓门喊到: “有贼人放火啦!走水啦!” 陈父边喊边向着炕角缩去,只是死死的用身子护住了枕头,最后大喝道: “休伤我儿!” …… …… 第九章 鹰阁 红艳愈深,火焰愈烈! 火焰包裹中的何来,仿佛下一刻就即将被焚为灰烬! …… 就在这时,高大的城楼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瘦小的人影。 扫了城门口的火焰一眼,此人身形一闪,便跃下了城楼,出现在了火焰旁。 这人身高不过五尺余,加之身形佝偻,霜发白眉,活脱脱一名干瘪老头!唯有一身紫色禁中之服,稍增了几分威严之气。 此时,这名紫袍老者,正眯着那双似乎永远都不会完全睁开的眼睛,望着一旁的炎球。 此人,就是禁中分派的南门总管李怀安! …… 左手背负,右手成掌,李怀安向着眼前的火焰虚虚一按,便见那张牙舞爪,火舌乱窜的炎团骤然一缩!外露的火焰竟然全数被压回了何来体内!只是,在那何来体表,依旧有着无数红蛇阵阵凸起,似要破体而出! 不过随着李怀安走近,一掌轻轻拍到了何来肩头,那无数的红蛇,终于尽数隐没。 “咦?” 同何来略微内气相交,心生感应下,李怀安似是发现了什么,不由得轻‘咦’了声,就连那双眯着的眼睛,都比平日额外的展开了三分! 从头到脚,仔细的将何来看了一遍。略一沉吟后,李怀安随即眉头一展,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缓步行到了一名远远站在一旁,衣着精美的商贾身前,李怀安伸手一抓,顿时将此人华美的外袍,生生抓下了一片! 冲着浑身哆嗦,嘴唇发紫,却不敢言语半句的商贾“嘿嘿”一笑,李怀安将撕下的外袍将手一裹,而后,抬起了这只包裹严实的手掌,向着何来一招。 已然软倒在地,昏厥过去的何来,便这般身不由己的飘至了李怀安掌中。 …… “你小子到是运气不错。” 刻薄的嘴角略略一挑,李怀安嗤笑了一声,随即提着何来,转身向着城内行去。 …… 城门口的变故,不到一刻,便已平息。人流马队,继续穿行如常。 一个年纪颇大的武人笑了笑,向着身旁的弟子指点道: “那个走火入魔的废物到是运气不错,放在平日,敢在这李总管眼皮底下惹乱子,早被他一掌拍死了!不过这样拿了走,到像是别有所用,下场却也未必比一掌拍死强了去。 象这样没有师承,武学门道更是一无所知,不知从哪里捡了本秘籍就闷头苦练,最后走火入魔成了废物的蠢材,江湖中并不罕见。要知道,如有师承、门派,又怎会在这个年纪就走火入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李总管想必也是明了此节,才随意的将这人拿了去,而不虞其他” …… 这名武人也未将此事、此人放在心上,摇摇头,随意的评论了两句后,便领着自家的弟子,顺着人流继续前行而去。 …… 江湖,没有师承,无人领路,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自以为来了机运,得了本秘籍,便埋首荒山苦练个多少多少年后出山,从此叱咤风云,笑傲江湖…… 这纯粹是臆想! 更是在找死! …… 古来多少江湖梦,一杯黄土掩妄人! 江湖如困城,城中难出,城外难入…… …… …… 李怀安提着何来,几个起落,便到了城门内侧,自己的营盘所在。也不进入其中,身形再闪,李怀安便提着何来跃入了旁边的一架马车之内。 恭立于车外的几名卫士,直到此时,方才来得及向着车内弓身行礼。 …… 安座于车内软榻之上,随手将何来往脚下一放,李怀安嘴唇微动,分别向着数名卫士传音。 交待了几件事情,看到几个唱喏领命的卫士行礼之后飞速离去,李怀安微微颔首,复又向着侍立一旁的车夫吩咐了几句。 车夫听毕,弓身应喏后,便立即架车,向着内城行去。 …… 马车一路行来,每遇到一处关卡,当守卫们看到了车厢外壁镌刻的蛮熊标志时,尽皆弓身放行。 直到马车行至了内城门外,仅凭这外城四大守卫总管方能使用的蛮熊车标,已不足以再如适才那般随意通行。 然而疾驰的马车,却并未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就在距离内城守卡,已不足十丈之时,一点金光自车厢内里飞出,车夫略一偏身,一抄手,便将金光捞到了手中! 定睛一看,这手中之物,却正是那南门总管亲身持有的蛮熊金牌! 微微一笑,车夫驾轻就熟的一手举牌前伸,一边向着前方的众守卫吐气开声: “南门总管李怀安入内城办事,速速开关!” …… 内城守卫已非普通军士所能担任! 每一名普通的内城卫士,修为都须在后天二重以上,甚至更高! 能做内城守卫者,都是军中堪称精锐之辈!便是一火内城小队之长,也须要最少后天三重的修为,方能当得! …… 关卡处,此卡的守卫队长正望那向前方疾驰而来的马车。 后天三重,已近后天中期,目力自非寻常士卒能比。这名守卫队长,一眼便望清了金牌明细,更看到了熟悉的车架同那驾车之人。 严肃的面容,冲着奔来的马车,硬是挤出了几分笑意,守卫队长高声喝令道: “放行!” 两旁的卫士闻言,立时拖开了关卡,马车随即飞驰而过。 便在错身之际,车夫和守卫队长均是相互点头微笑,略作示意。若不是内城规矩甚严,见得这熟悉的车驾和驾驭之人,守卫队长早已放行。 …… 一路奔行,连过了十余处或松或严的关卡哨所,马车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鹰阁! 鹰阁占地极广,且墙高院深!每个入口、小门处,都有着数名卫士侍立,甚至在高墙之上,每隔一段,还立有一名箭士!守卫之严,可说不让大内! 鹰阁正门之外,李怀安的座驾已然将至,尚不等车到地停下,李怀安已提着何来自车内跃出,轻飘飘的落到了鹰阁正门三丈之外。 “嘎吱”一声,李怀安方一落地,鹰阁的的两扇正门,便同时打了开来。 只见门后正中处,立有一人。 此人身高九尺,紫服着身,臂长若猿,身形如熊;且高额尖腮,目光如电! 此人正是早已得到通报,等在此处多时的鹰阁三阁主樊千鹰! …… 李怀安一见樊千鹰,却是目光一缩,提着何来的手一松,整个人顿时化作了一团紫影,向着樊千鹰扑去! 左手向着樊千鹰虚点一指,一道浅灰色的气劲疾射而出! 右手更是震碎了包裹的布帛,捏掌成拳,拳上隐现紫光!狠狠的向着前方那人一拳捣去! 拳风过处,啸声如雷,狂风大作! 门外两旁的卫士早被拳风挤出了数尺!还不待这两名卫士反应过来,一道紫色身影,已带着呼啸的狂风,穿过了大门,直向那樊千鹰扑去! 樊千鹰见此变故,却似毫不意外,反到苦笑一声。 身形不动,右手成掌,樊千鹰缓缓一掌拍出。 也不见有何惊人声势,然而前方那狂烈的呼啸之声,却是噶然而止! 当先袭来的灰色指劲,更是被无声消祢! 就连李怀安那右拳绽放的紫光,都被震得尽数散去!现出了一个紧捏得有些发白的拳头。 而李怀安本人,也是如同落叶遭遇了狂风一般,整个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震得向后飞出,足足飞了五丈远,方才落地! 落地之后,更是连退了七步,这才堪堪站定! 这七步之中,步步脚印深陷,尘土飞扬!即便是止住了退势,李怀安的脸色也在紫灰之间,流转不定!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方才恢复如常。 …… 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双足一点,李怀安已然落到了仍然扑倒在地,却被适才的狂风卷飞一旁,依旧双目紧闭,尚未清醒的何来身边。 右手一伸,何来就已被吸到了手中。捏着脖子,李怀安随手一甩,便将何来向着樊千鹰扔了过去。 “你我两清!” 抛出了何来后,李怀安立即转身。 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多待般,李怀安口中冷冷的丢出了这么一句话后,便上车离去。 …… 李怀安走了,何来的江湖路来了。 …… …… 第十章 夜见 默然看着李怀安的座驾远去,樊千鹰缓缓收回了目光,轻轻一叹,这才望向了适才被自己接下,顺手就丢到了地上的何来。 “咦!” 俯下身去,一手搭上了何来脉门,樊千鹰微微感应了一番后,也是如之前李怀安那般,轻咦出声。 直起了身子,樊千鹰心头默默盘算了一番后,再度望向了李怀安消失的方向。 “到是个好材料,李怀安你有心了…” 心下又迅速的转过了几个念头后,樊千鹰提起何来,转身回返。 在其身后,两闸各雕了一只金色巨鹰的大门,复又无声无息的合了上。 院深如海…… …… …… 何来已醒来七日。 七日里,每到午时,何来的真气就会突然间暴烈如火,无法自控! 阵阵烈火焚身的痛楚,令得何来每到此时,都不由得缩作一团,浑身抽搐不休! 然而,每当何来真气的异状发作了一个时辰后,总会有一人准时出现,将一颗蓝色的药丸塞入何来口中,一掌抵其后背,不多时,何来的真气便会平复下来,重新运转如常。 而到了这时,看到何来恢复,不待何来开口询问,那人便又会匆匆离去。 何来只知,此人身着红袍,袍身胸口处,绣有雄鹰一只,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 …… 何来再度打量起了这座已然被他打量过无数遍的存身之所,或者说牢室,只见一张孤床放在里角,一个铁制的马桶置于另外一边,屋顶上,吊有一盏好像有机关会自行补充灯油的油灯,最后,就是秃秃四壁了。 整个房间,唯一能同外界沟通的,便是床前的那一扇,足有尺许厚,仅在上方处,开有一个拳大的小口,其余部位,俨然尽由精钢铸就的‘房门’,而这样的房门,还足有两道…… …… 这个房间,有三丈见方,算是颇大了,顶高丈六,也不算矮了。 只是何来亲手敲打时发现,整个房间,不论地面、屋顶,竟然全是由精钢所铸! 也不知这四壁同那屋顶、地面,究竟有多么厚实,但必然是远超一尺的! 这般算下来,那尺厚的两道精钢房门,反倒成了整个房间最为薄弱的一环…… …… 一尺厚的钢门着实不薄!但若是面对真正的高人,到也未必就困得住! 只是,若要以为破门之后,就能够得以脱身,却是十足妄想! …… 门外仅有一条过道,四面同样是由精钢铸成!而两向的通行路上,还有着不知有多少道厚厚的精钢之门!而每道钢门之间,又驻有守卫一名,各自掌控着一门之匙。 要想出去,除非能一口气突破这里所有的阻碍! 可短短时间内,江湖中又有何人能做到这般程度? 而即便能做到此种程度,却也是远远不够的!只因为,在做到这般程度的同时,还须得不惊动建造这所恐怖牢狱的势力! …… 能建造这等囚室的势力,若是闹久了,又怎会反应不过来?若是反应过来了,这等势力,又怎会没有足够的实力应付变故? 所以说,一旦遭禁于此,便可谓是插翅难飞! …… 这些天来,何来通过变化角度,借由红袍人和送餐者、倒夜香之人的进出之际,倒是将囚室门外附近的情形,看了个大概! 可看完之后,反倒是彻底打消了何来依靠自身力量脱困的念想。 …… 除了每日未时都会准时到来的那名红袍人外,其他时候,只有在三餐之际,和每日晚间,会有人来。在送些餐饮酒食之余,也同时取走剩饭,并更换马桶。 饮食到还颇为丰盛,只是送饭者却不会有任何只言片语。每次放下了新餐,拾起了旧盘后,便会立即离去。对于何来的任何询问,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皆会置若罔闻。 至于守卫在此段通道的卫士,除了在寥寥几人经过时会行礼问安,以及在换班之时会同接班之人偶尔交谈几句外,对于何来,却是连正眼都未看过,更别说是交谈了。何来在尝试了数次后,也早已打消了向通道守卫探问的心思。 …… 如今是何情况?自己又身在何地? 何来是一概不知。 何来只隐约记得,自己当日入城之际,似乎在排队等待之时,神智有些恍惚,而后,真气好像也出了问题,再之后,已然昏了过去,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醒来之时,已是身处此间,至于来了多久?之前又曾发生过什么事?何来一无所知。 …… 起初的烦躁和疑问,连日来,已是消磨不少。 何来寻思着,反正自己孑然一身,别人也没有什么好图谋的,而住在这间囚室中,虽说是不得自由,但每日里,都被好酒好肉的养着,却也没受过什么苦难! 事若反常必为妖!将自己养在此处,必有所图! 不过,却也不需费心猜测,只需时候一到,自会图穷匕见。 …… 反正凭自己的力量出去,也是做梦!自己只需好吃好喝的呆着,每日该干嘛干嘛就是。 ……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日,正在盘坐床上,感慨着自己莫名其妙精进到了第五重,却难以控制的烈火劲功力,不知是福是祸的何来,总算是在当日晚间,迎来了解脱。 …… 樊千鹰来了,来看何来。 …… 如往常一般,用过了晚饭后,百无聊赖的何来继续开始推演自己内功可能出现的种种问题,以图凭借己身之力,来解决这内力不受控制的情况。 正当何来坐在床上,皱眉苦思之时, “哐铛铛!” “哐铛铛!” …… 一声声通道中开门的声音,不断传来。 “这么晚了,也不知是什么人,所去何处?会不会路过这里?或是终点便是自己的囚室?……” 心头数念泛起,一时难静,何来索性也不再思索功法问题,干脆依墙坐好,打算看看情况再说。 又是一声“哐铛铛!”,联通何来所在‘囚室’的这段通道处,一道钢门,被打了开来。 响声传入了何来的耳朵,何来却并未走到自己的牢门口观望。 毕竟,在何来看来,若找的是自己,自会进来,如若不是,不过是路过而已,又能有何好看?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何来耳中传来了这段通道守卫的声音。 “见过阁主!” 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更多丝’的畏惧! “阁主?居此这般久来,还从未听过此种称呼,也不知是个什么位衔……” 未待何来多想,这间囚室的牢门,已被守卫打了开,而一行数人,缓步从外走了进来。 …… 何来一凛,不敢再作多想,也未有多余动作,就这样依墙而坐,向着门口望了过去。 只见当先一人,身着红袍,面有喜色,手上还抬着个椅子,正是连日来帮何来梳理内气的那位。 只见他进入之后,小心的将椅子寻了个相对宽敞而又干净的地方放好,便赶忙退到了一旁,低首恭立。 而在其后,一个紫袍大汉走了进来,往放好的椅子上一坐,朝着何来看了一眼后,便不再理会,闭目小憩。 可就是这一眼,已是看得何来三魂出窍,惊惶不已! 这一眼,和当日陈杀望来那眼,何其相似! …… 一时有些恍惚,连后来又进入的两人,何来都未曾注意到。 直到后来进入的两人之一,一个也是身着红袍,却满面虬髯的大汉对其开口之际,何来方才回过了神来。 …… “何来。” 此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何来瞬间凌乱…… 压下了心头的纷乱,何来也不作声,认真的看向此人,仔细的聆听着。 那人看到了何来的表现,却是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神色,随即面容一整,继续开口说着一句句令何来继续凌乱的话语…… …… …… 第十一章 无惧 “何来,风来何族,生于元合四年七月十日,父何不已,母李红儿…… ……修习得自威远镖局的烈火劲。” …… “好了!” 何来生平尚未述完,樊千鹰已一声轻喝,打断了手下的言语。 “不必过多废话。” 瞟了虬髯大汉一眼,樊千鹰似是有些不悦,虬髯大汉浑身一抖,脸色当即发白,连忙低头弓身向着樊千鹰一礼后,恭敬答道: “属下遵命!” 然后再看向何来时,此人脸色已是有些微不善! “小子,你只要明白,你的一切,我们尽皆了如指掌!过去如此,将来,还是如此!” 顿了顿,虬髯大汉接着道: “这里是皇城鹰狱,南山三大绝地之首!这位坐着的大人,就是威名赫赫,我南山国四大阁中鹰阁的三阁主,樊千鹰樊大人! 大人的威严,一句话,就可定万人生死!如今,有一事要你去做,若是成功,不管是银子还是美人,绝世武功还是朝廷肥缺都……” “想报仇吗?” 虬髯大汉的话语再度被打断,这一次,此人却是连汗都下来了,身体的颤抖,再不能止! 樊千鹰却未理会虬髯大汉,睁开了眼睛,继续对着何来说道: “你知道灭你一族的陈杀之师火魔是怎么死的吗?便是昔年被二阁主神功所伤,虽然侥幸逃脱,但苟延残喘了数年之后,还是逃不过伤发而亡!” “你入鹰阁,只要能有足够的功勋,我鹰阁助你报仇!” 说完,樊千鹰再度闭目小憩。 …… 何来闻得此言,如惊雷炸顶,一时百念纷涌,心起惊涛! 这数年以来,何来从未想过替族人报仇。 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 那日亲眼所见的幕幕,不由再次浮现…… 那人如神灵降世,数掌之间,就尽灭何族四大供奉! 要知道,四大供奉在族中偶尔显露的武功,哪一次,不让心羡江湖的何来惊为天人!再加上不时听说四人当年闯荡江湖时的种种惊人战绩,何来虽未傻到就此认为四人武功已天下无敌,但心中却早已断定,这四人,乃是不出世的绝顶高手! 可就是这样的四位仿佛身在云端,俯瞰众生的高人,竟然一个个,都死得那么的憋屈;那么的无声无息;更那么的——屈辱! 是的!屈辱!居然连三人一起逃跑都被人站在原地,隔空三击,便灰灰去了。 而其后的何山印,一剑击出,如流星划过,速如电闪,绚烂无比,直令何来目眩神迷的! 以之相较,四大供奉平日表现的武功,实是差之太多,直若云泥! 而何来,在此剑现世的那一瞬时,也曾以为,凭借如此剑势,不论来敌多么强大,也必定能斩于剑下! 只是之后,这一剑,却连同何山印,同样被一掌而焚…… …… 此后,何来再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也看不到任何复仇的希望…… 陈杀太强大了!强大到何来心中已认定为不可战胜! …… 何来有想过怎么逃跑,怎么躲藏…… 想过了很多、很多。 却唯独没有想过报仇,向陈杀挑战! …… 此时,随着樊千鹰的话语,陈杀师傅火魔的最终下场,顿时轰然间打碎了何来心中,陈杀那无敌的形象!同时,也仿佛打破了何来心中的什么屏障似的,一时间,父亲的音容笑貌……总是慈爱的看着自己,任由自己戏弄却从未发怒过的‘老头’何山印的面容……自己一不小心,打碎了父亲珍藏的玉盘,而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却仍然要为自己顶缸的哥哥何坤的模样…… 一幕幕,无数深藏在心田的往昔画面,在何来走火入魔之后,真正的冲破了心中的樊篱囚笼,重回脑海! …… 心中下意识回避,不愿去想起的记忆,尽数回来了! 而种种感情也伴随着一道回来了——除了恐惧、平静之外的所有感情全都回来了! 何来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刹那间,无边的后悔更是自何来心头涌起! …… 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奔还家中,和族人一同抗争! 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像何山印那老头一样,不顾一切的杀向敌人!哪怕就此死了,可如是能同那些关爱自己的族人一起昂首死去, 那死,又何惧之有! …… 看着何来的神色变幻不定,脸色泛青,泪如泉涌……虬髯大汉心下愈发不安,唯恐何来就此魔怔而废。 正当虬髯大汉忐忑难耐,几欲出言之际,一个咬牙切齿,恨意漫胸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入鹰阁!” “只要能杀得那人,要我做什么,尽管道来!纵是刀山火海,千刀万剐,何来也决无二话!” 双目圆瞪,盯着樊千鹰,何来一字一顿的说道! 樊千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何来。 这一次,何来纵然仍为樊千鹰气机所迫,脸色都挣得酱紫,连坐都坐不稳了,软倒一旁,却依旧目光森然,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眼神之中,再也看不到半分恐惧! …… 樊千鹰的双目之中,首次现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轻笑一声,樊千鹰开口道: “小娃儿,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陈杀据情报看,武功竟似已不下于其师火魔当年巅峰之时! 杀这人的代价,可不是区区几件普通的任务便能足够。 你且随鹰七学习三月,然后去做一件大事!如若功成,鹰阁万千秘籍任你挑选,再送你金功丹一枚,省你二十年苦修。若是你资质够好,说不定这样再练上个十几年,都能自己报仇了。 要是不行,异日只要你积累的功勋足够,便是请到当今的南山第一高手,‘推山神拳’霍惊天替你出手雪仇,我鹰阁也能办到! 如今不要再多想家仇,好好学这三个月。只有办好了之后的差事,你的血仇,才有一雪之望!” 接着话音一转,樊千鹰的语气,竟变得有些诡异飘忽。 “若是学习不勤,被鹰七汰下,或是办事不力出了差错,嘿嘿……” 语意未尽,樊千鹰已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行去。 虬髯大汉,以及一直以来,帮助何来行功的那名红袍,都是愣了愣,而后赶忙跟了上去。 至于另一名本同虬髯大汉一道,适才分侍于樊千鹰身后左右,面色一直淡然的红袍人,却依旧站在了原地,未动分毫。 樊千鹰前行数步,顿了顿,略微偏过头去,开口对着这名自进屋之后,便一直不动声色,而现在也并未随其动身,仍然站立在囚室内的淡然红袍说道: “鹰七,此事就交予你了。” 微微一顿,樊千鹰又补充了一句: “可用全力!” …… “好。” 鹰七答得干净利落,语气无喜无悲。 …… …… 第十二章 黑鹰 钢门开闭的声音渐渐微弱,樊千鹰一行已然远去。但何来并未放下心神,因为在他身前,仍然立着一只鹰,排行第七的鹰!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用平淡得无有任何感情的目光,反反复复把何来打量了多少遍的鹰七,终于对着连樊千鹰都敢直视,却被修为远不如樊千鹰的鹰七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坐姿已然稍变的何来,第一次开了口。 “既要加入鹰阁,日后行事的分寸,你须得把握好。” …… “行事最忌首鼠两端,做鹰崽尤其如此。” …… “日后任务之时,记得永远不要把希望,放在敌人的仁慈之上。” …… …… 每说一句话,鹰七都会稍留些许时间,让何来咀嚼消化。而后一句句的说出了许许多多何来或赞同,或不以为然的道理。 “你不大,但也不算小了,我也没有时间教你如何立下为人处世的根本心念,今日,我破例对你说这许多,只因为阁中对你期许颇高! 不过,我对你说的这些道理,你听过便是,顺心的学,逆心的弃。 做人和练武一样,若不自知,心念不定,亦会入魔。 内功走火有得救,做人入魔没得活。切记,切记。” 说完这最后一句,鹰七转身离去。 …… …… 夜已深,何来沉思良久,不得眠。 …… “哐铛铛” “哐铛铛” …… 翌日清晨,连续不断的钢门开闭之声和随后的一声叫唤,惊醒了昨夜不知何时方才睡着的何来。 “小子,快些起来,跟我们走!” 何来用力摇晃了几下略有些昏沉的脑袋,睁开了眼。 只见床边站着两人,都是一袭绿袍,上绘雏鹰,其中一人正在用着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冲自己叫嚷着。 何来定了定神,起身站立,对着二人说道: “走吧。” 接着,何来便很是自然的走出了这间居住了近月的牢房。 行到牢门外,何来站定回身,望向二人。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嫌恶的看了眼满身异味的何来,其中一人,一手持着令牌,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头罩,将何来当头罩住!何来也无任何反抗,到令得二人没了借题发作的机会。 一前一后,二人就这样半推半带,领着何来足足行了大半个时辰后,方才走出了这座南山三大绝地之首的鹰狱。 …… 一出禁地,感受到了头罩外,那隐约的光亮,何来本以为立时便能重见天日。 然而,领路的二人,却连半分取下何来头罩的意思都没有,顿时令得再立于青天之下,心事满满的何来,也无了感慨之心。本欲对周围多作些观察的念头,也只能就此作罢。 继续跟着二人稍行了片刻,何来便在二人的带领下,上了一架马车。 七拐八绕的奔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接着又下车步行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后,这才站定。 “等我俩出得此门,你就可以暂时取下头罩。小子,你有一刻的时间洗浴!洗好后换上新衣,切莫超时!如若超时,嘿嘿,有何后果,你到时便知。 洗完记得自己戴上头罩,叫唤一声。” 言毕,两名绿袍拉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 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何来取下头罩。 四下一看,只见此地是一间洗浴小室。 房间正中,摆放着一个装满了水,冒着腾腾热气的大浴盆,浴盆一侧,放着毛巾皂角。而在南面墙边,还有个衣架,架子上,挂有一套崭新的白袍,衣袍之旁,还放有一根发带。除却这些,举目四顾,整间屋子,就再无他物。 并未拖延耽搁,虽然有些留恋盆中的热水,但何来还是在时限之内就洗浴完毕,并换好了衣服,戴上了头罩。而后,叫唤了声。 屋外早已等得不耐的两人,立时推门而入,将何来带了出去。 又是一番马车,步行。 约莫一顿饭的工夫后,何来一行来到了一处所在。 耳中传来了一声: “等着!” 这便又是一个多时辰的站立等待。其后,何来方被带到附近一处,去了头罩。 …… 何来环顾四周,只见此处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两排蓝衣人束手恭立于一个高座之下,尽皆沉静无声。 那上方高座,通体漆黑如墨,两个把手处,各自雕有雄鹰一只,呈飞扑之势,神动非常! 高座正中,坐有一人, 正是鹰七! …… 头罩取下后,一晃眼间,何来也只来得及看到这些,方待再作仔细观察之际,高座之上,已传来了鹰七平淡的声音。 “这里是黑鹰堂大堂。” “鹰阁三堂,黑鹰为王。 从今日起,你便是黑鹰堂第三百六十九号预备鹰崽。” 话音刚落,何来眼中就是猛然一花! 座上的鹰七在这一瞬之间,已然来到了何来的身前,出指如电,向着何来的膻中穴疾点而去! 何来只觉眼中一花后,膻中穴忽然一痛、一寒,接着一股沛然莫挡的阴寒内力便冲入了体内!而其自身的烈火劲功力,一遇此股寒流,顿时便随之凝滞,如被冰封!竟是再也运转不了,调动不得! 何来一惊,这才看到了鹰七那缓缓从自己膻中穴上收回的手指。 不待何来开口,鹰七已然说道:“我以黑冰真气封你内力,在你体内的黑冰真气未散之时,你那已无大碍的火燥之气便不会再度发作! 接下来的时日,专心学,莫要误了自己的性命。” …… 淡淡看了何来一眼,一晃身,鹰七足尖轻点之下,又飘然落回了高座之中。 向着下方的两排蓝袍人看了一遍后,鹰七的目光最终落到其中一人身上,开口说道: “赵勾,七日内教会他规矩和基础,然后交给李鬼。” 除了鹰七同何来外,其余众人,听到那李鬼之名,身形皆是一颤! 随着鹰七令下,东面那排侍立的人中,一名尖耳猴腮,满脸市侩的瘦小之人应声出列,讪笑着向鹰七行了一礼,一步便行到何来身边,微笑着的对何来说道: “小兄弟,随我来吧。” 说完,此人再度向着鹰七行了一礼后,便转身朝着堂外行去。 …… 何来看了看鹰七,也不多言,转过身去,跟着赵勾步出了大堂。 只是谁都未曾注意到,就在何来转身出门之际,鹰七的嘴唇动了几下,先于何来出门,刚走了几步的赵勾,身子微微一震,随即如常。 …… 阳光正烈,出得大堂的何来,咪着眼睛,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烈阳,深深吸了口气,紧走几步,追上了赵勾。 跟着赵勾行出了不远,就见得大道一旁,停满了各色马车。赵勾驾轻就熟的上了其中一辆。 在进厢之前,赵勾还回头望着何来和煦一笑。 “小兄弟,不必拘束,上来一起坐,我也有些话要与你分说。” 何来闻言,略一迟疑后,也是跟着进入了马车厢内。 …… “老地方。” 似是熟识赵勾的车夫闻言,神色严肃,无有二话,立即扬鞭驱马,疾驰而去。 …… 车是小车,内不甚大,何来同赵勾并肩而坐。 微微偏头,看了何来一眼,赵勾呵呵一笑,转回头去,自顾自的说道: “鹰阁在南山国立国之前就已存在,原本是太祖皇帝手下的哨探一部,待到立国之后,几经调整,从五百年前起,鹰阁,便已专司本国的江湖中事。 简单些说,你可把鹰阁看成是如今南山国中,最大的门派!而且是最有背景、实力最强的门派! 至于我等所属的黑鹰堂,则是鹰阁三堂之一,专司南山诸派中的细作之事。” 顿了一顿,赵勾接着说道: “我的职司,是启蒙预备鹰崽。 七天!嘿嘿,可不容易,还望小兄弟你多多用心!须知,你好,我便也好。” 说到这,赵勾顿了顿,转过了头来,再次看向何来,缓缓开口。 只是这次,不论赵勾的眼中还是口中,都没有了和煦同谄媚,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我若不好,你便只能死了!” …… …… 第十七章 真假 “看来,本阁有些高估你的心智了。” 樊千鹰冷哼一声,瞟了眼有些神思不属的何来后,旋又转身离去。 “鹰七,和他讲讲。” …… 向着樊千鹰离去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一礼,已然起身睁眼的鹰七看着何来说道: “此事是数日前传来的,此时,却须得告知于你了。” “若是待到你执行任务之时,意外闻听此讯,要是时机不对,怕是会出问题;而要是在你修成了大金刚体后告知,恐怕不待你有足够的时间消化此消息,便得执行任务去了,也是不妥! 而此时,虽于你甚为关键,却也顾不了那么多,须得先和你说个清楚。” 看到何来脸色变幻,颓意渐现,鹰七眼中露出了几缕复杂的神色,竟轻叹了一口气,开慰起何来。 “且不说当今南山,仍有至少十数人修为远在陈杀之上,就是本阁四大阁主,也人人皆非陈杀可比!大阁主自不必说,已先天六重圆满多年,便是二阁主,当年若非另有大敌,只随手拍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浑人一掌,算下来只不过被这位向来使剑,而不擅掌力的二阁主掌风边缘扫到的火魔,也就没有机会带伤而逃了。 只是,谁都未曾料到,这火魔临死之前,居然运道不错,收到了陈杀这般天才的弟子。” 顿了顿,似乎感觉自己扯远了的鹰七接着说道:“只要你功劳足够,南山的几位绝顶高手,并非不能出手。陈杀之流,在你看来,自是高不可攀,但在诸如几位阁主那般的高人眼中,也不过尔尔罢了!只要你功劳足够,自能请动如几位阁主的这般高人出手,杀这陈杀,直若一狗!” …… “何况现今,你这般忧惧又有何用?陈杀此时无论是先天五层楼还是先天一层楼,于你又有何区别?都远非你所能敌! 你如今多想无益,好生修炼,积累功勋,提升修为才是正理!” 说完,鹰七闭上双目,不再开口。 何来毕竟已不是寻常少年,心智更非寻常少年可比。震惊渐渐散去后,心绪已稍有平复。 “是啊,如今的我,不过一半废之人,不说先天,随便来个后天高手,也能把我任意的搓扁捏圆!依今日所见,我对这鹰阁似有大用!且照鹰七所说,我如能成就那大金刚体,日后再用心苦修,成就却未必比那陈杀差了!” 到底是个半大少年,何来受年纪和见识所限,并不太清楚陈杀能在如此年纪成就先天五层楼的可怕!反倒是激出了几分何家少爷本有的傲气,畏惧之心渐去,心神反是缓缓平静了下来。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书册,仔细的看了起来。 …… 日月升隐,一月时光匆匆而过。 一月,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或许不会有太多的变化。可一月后的何来,已迥异于之前,甚至已不再是何来…… …… 全身心的修炼密法,又有鹰七这个高手随时指点,以何来不算蠢笨的脑子,终是将这大金刚体修成了。再听鹰七详述了大金刚体的种种好处后,少年心性的何来,已是踌躇满志,再无半分颓意! …… 何来很满意。 鹰七也很满意。 樊千鹰同样很满意。 而智光大师,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满意! …… “可怜我金光寺,堂堂南山第一大派,已有多少年没人能修成镇派心法的最高成就了?这少年,必是佛祖怜惜,天赐我寺!” 心头这样想着,嘴里可不能这般说。 “阿弥陀佛,施主节哀,众生皆苦,如能褪去皮囊,得入我西天极乐世界,是为福报!施主双亲离世,解脱了这凡俗诸苦,从此尽享安详,不是祸事。施主不必过于伤心,徒自伤神。” 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智光心里是越看越那个美啊! 可惜时机不对,否则智光恨不得大笑三声! 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的智光,并未对眼前这名少年‘双亲’的离世有太多感伤,但遇到能传承金光寺绝学的上等胚子,却是由衷惊喜! “大金刚体啊!这可是同金光大法最为契合的大金刚体啊!天下最强体质之一的大金刚体啊!千年难遇!” 强忍着大笑出声的冲动,脸上还得装出一副严肃而又略带愁苦的面容,实在是苦了向来言笑不忌的智光大师。 好在智光大师到底修为高深,脸皮几番抽动后,终于没有穿帮。 一面寻思着怎么忽悠这名少年,一面继续婉转的打探着这名少年的情况。 “不知小施主可还有何亲人住在左近?” 何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道: “适才太过悲痛,只说了双亲遇难,却还未对大师报上姓名,大师勿怪! 小子名叫‘贺二狗’,本是和双亲蜗居此村,其乐融融,数年前,更是拜村中王师学文习字,待得再过几年,必要去县里考个童生光宗耀祖!谁知竟突然遭此大祸!家中如今已无近亲,或有远亲,也非小子可知……” 说罢,又是一阵抽泣。 智光一听,却大喜过望! 本是打算寻到这‘贺二狗’的亲人,许于重利,诱其让出何来,如是不从,就行威逼之事,甚至事有不协,大可将这‘贺二狗’强行掳去!总之,无论如何,誓必要将此人收归门下! 孰知这‘贺二狗’竟似已无亲人!实在是省了智光好大一番功夫,至于那不知有否的远亲,莫说他自己不知,就是知道,智光大师也会想办法让他的这些亲人们主动的‘不知道’…… “如此看来,此事大约就不须用强了,想来这娃儿的抗拒之心也能少却许多!只是听闻这娃儿一心科考,倒是个麻烦……” 一边略微有些为‘贺二狗’的志向苦恼,一边又因听闻了这‘贺二狗’,竟已读书习字数年而更加欢喜! 只是欲让何来归心,自己恐怕还须多用些心思…… …… “阿弥陀佛,小施主年幼失亲,着实可怜,不知可否暂且随老衲一行,一道前去剪除此次为祸的山匪?” 何来一听,收了哭腔,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说道: “自是跟随大师!待我俩报官之后,小子必要一一指认凶徒,誓不叫贼人漏网!” 智光听得一愣,却顿时明白,是这‘贺二狗’会错了意,也不为怪,竖掌一礼,说道: “阿弥陀佛,到也不必如此麻烦,老衲还是会几手粗浅把式的,对付几个山贼,想必无妨。” 话音略微一顿,自觉身为佛门中人,满嘴喊打喊杀有些不妥的智光,又补充了句: “除恶即是行善,佛祖也是喜见的。” …… “大师已然年长,无须行此凶险之事!我俩报官便可,有我这苦主在,县里应当不会推脱的。” 何来很是‘感激’的望向智光,并且‘关心’的说道。 智光听得心头一暖,脸上却是现出了几分傲色。 柔和的看着‘懂事’的‘贺二狗’,智光微微一笑道: “无妨。” 说罢,存了卖弄之意的智光,当即搂起了何来,如风而去…… …… …… 十余山匪,自是无一得脱。 之后,何来更是十分的‘震撼’于智光的武功,更是‘兴奋’的表示了对武学之道的向往。并‘懊恼’着,若是早些习武,家人又怎会遭此横祸!并如醍醐灌顶般的‘醒悟’了,习武自强方为正道! 见到了‘贺二狗’的这番‘自然’转变,智光大师当然是大喜过望! 于是,顺理成章,智光大师满心欢喜、欣慰的将这名懂事知理的‘贺二狗’,‘顺利’的收入了金光寺。 …… …… 一切尽如预先设计安排的那般,没有半分纰漏和差错。 …… 村子是真的,种种村中的关系是真的,人名是也真的,山匪更是真的。 不过是伏下了些许诱惑,恰当的在智光路过此处前引动,略微因势利导,此番安排便成了。 智光所见的一切,几乎都是真的。 …… 唯情意, 是假的。 …… …… 第十八章 暮晨 铛!…… 铛!…… 铛!…… …… 古朴雄浑的钟声,伴着晨光破晓,四下传了开来…… …… 这是晨钟。 又到了金光寺一天的早课时间。 天陀山腰,数百厢房内,步出了众多僧人,沿着山道,向着那山顶的演法场涌去。 如同千百年来,每一日的清晨。 …… 只是在这一天,人潮中多了何来。 或许会改变金光寺命运的何来。 …… …… 十数日前的一日晚间,智光已带着何来回到了金光寺。 安排了何来饱食住下后,智光便急不可耐的匆匆奔去寻那掌门师兄。 一番禀报后,身为金光寺主持,南山有数高手的智玉禅师也不淡定了,连夜召集了诸位长老议事。 …… “阿弥陀佛,此事听来,颇有蹊跷。” “师兄所言甚是,天下哪有如此多的巧合凑在一处?须防有诈!” “大金刚体啊,千年难见,而且又是如此幼童,定是佛祖怜我金光寺,赐下此子,些许巧合,不足为怪!” “幼童?智光师弟已摸过其骨,再过几日,便当十四岁了,要是真有势力谋我金光大法,从小培养至今,到也堪用了,此事须从长计议!”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开来。 事关重大,足足半个时辰,众人一直争论不休,未得定论。而急躁如智光者,甚至已脸红脖粗,再不复佛门大德的形象。 端坐于上,闭目颂经的智玉禅师终于睁眼开口。 “阿弥陀佛,诸位师兄师弟,此事虽有蹊跷,但机缘难得,却也不能就此轻易错过。 智达、智广二位师弟请明日下山,动用所有的关系,务必将此人此事查个清清楚楚。” 此言一出,下首两位老僧,双掌合十,低头唱诺。 智玉禅师又转眼看向另一名僧人。 “智了师兄且去后山,向两位太上长老禀告一番,以求训示。”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少顷,方有一人迟疑着说道: “主持师兄,为此事惊动太上长老,会否稍有不妥?” 智玉禅师淡淡的回道: “无妨。” …… 当下,便有一名老僧应声而去。 “诸位师兄师弟,吾等且稍安勿躁,静待太上长老传讯。” …… 金光寺立派千余年,鬼蜮伎俩也曾经历无数,何来想要入派真传,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 …… 月余前,鹰阁。 “何来,你只有一个任务,便是习得那金光寺的镇派心法金光大法,定要将之学全!平日里,若有机会,多打探一些寺中的消息,静候阁中命令!” …… “若是有朝一日,天陀山上,千鸦齐鸣,那便是你回归的时候到了。而其余时候,你都是一名真正的金光寺弟子!不可与任何阁中之人或你自己的熟人联系,阁中也必不会有人联系于你!切记!切记!千鸦齐鸣之事,除非时候到了,否则,此事仅为你我二人知晓!便是鹰七等人,也不晓得! 而在平日,就是寺中命你斩杀鹰阁中人,你也必须照做!” “此次任务,非同一般,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 这是多日之前,樊千鹰最后一次见何来时所交代的话。 …… …… 自那日从李怀安手中接过何来起,樊千鹰发现了何来的特殊之处后,便开始谋划此事。 如何令何来顺利的被发现体质,金光寺主动的将何来招入,且能早日达成修习金光大法的目的,甚至是更进一步,那个何来也不知晓的真正目标…… 樊千鹰思量了许久,甚至去请示了萧家人,最后,得到了一句回话: “已非千年之前,交换平安,他金光寺还是懂的。” 闻得此言后,樊千鹰顿时豁然开朗,不再顾忌种种破绽。 未看破固然好,看破又如何? …… 而后,樊千鹰终于决定了方法,并将第一步,定在了智光身上。 …… 三年一次,南山诸寺云集天陀山的佛门辩难,西面一路的发帖之人多半还会是智光,毕竟智光生性喜动,有能合情合理下山游走的机会,想必不会放过。 而西面的白龙寺,在南山的佛门之中,也仅逊金光寺数筹,乃是南山佛门当之无愧的第二大圣地!此处,自不能让寻常的僧人前往送帖,而智光辈分颇高,自己也情愿,便成了历次去白龙寺送帖的不二人选。 关于何来入寺的种种安排,主要便是围绕着智光展开。 当然,若有事有不协,其他布置的后手,自然也有,但此次计划进行得颇为顺利,很多安排,倒是没用得上。 …… 数月之前,鹰阁早早便在智光的必经之路,某个精心挑选出的人烟稀少,人际关系也颇为合适的小村作了安排,小村附近的一伙小山匪中也即时的混入了鹰阁中人——一只鹰阁的红袍雄鹰! 又待到确认了此次金光寺西面的送帖之人仍是智光后,一切安排便开始酝酿发作。 由头不过是一笔十余两银子的小钱,当然,在穷得一年中有数月都得吃草根树皮的这伙山匪眼中,已是不得了的大钱了。 于是,在山匪中雄鹰的挑动下,眼红难耐的匪徒们,终于入村劫掠! 又在雄鹰的引导下,劫掠终变成了屠杀…… 而李代桃僵之下,山匪中的雄鹰被愤然反抗的村民所‘杀’,其余山匪,则在杀尽村民,又将村子搜刮干净后,喜悠悠的回到了山中。 至于村民中真正的‘贺二狗’,早已在屠杀之初,便由鹰阁秘密送走,并于半月之后,在远方的某处山间杀人灭口。甚至为防万一,一包化骨粉撒下,贺二狗的尸身,早已成了一滩脓水,融入土地,再无痕迹。 而假的‘贺二狗’何来,被鹰阁花费了月余时光,将体貌气质处理成寻常乡娃,又针对的培训了许多各种相应时刻的应对机变,并在屠杀结束之后,将何来藏到了贺家米缸之中,鹰阁中人,则是抹去了多余的痕迹。 而何来,则依着计算,在恰当的时间,从米缸中爬出,并在智光回返路过之时嚎啕大哭! …… 之后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急欲带何来回山的智光,如同计划那般,未曾如同金光寺其他老成持重的高人那般,细细去审问匪徒,勘察现场。只是匆匆除去了余下的山匪,接着回村祭奠了一番,将数十具尸首安葬完毕后,便急急忙忙的带着‘感激不尽’而又‘恋恋不舍’、‘难离故土’,唯独真心和假意都一心向武的何来,回归了天陀山。 …… 山匪死光,没了活口,自然无人知晓初时雄鹰的挑动,甚至这股小小山匪的详情都再无人知。 而山匪在鹰阁的‘帮助’下,小村中人,也被彻底杀绝! 如同山匪一般,没了活口,又近乎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小村,便同样没了暴露的风险。 所以,下山查询的智达、智广二人,用尽手段,也没得到什么太过有用的消息,只得讪讪然回山,向着智玉禅师禀报了此次查询所得: 从伤口手法看,此村确为山匪所屠,山匪和村人的身份,没发现问题。疑点主要有两个,其一便是一系列的诸多巧合,其二便是山匪屠村之行,有些过了。 …… 其后,寺中诸位高僧是怎么商量的,何来不知道。 何来只知道,在十余日忐忑的等待后,于昨日晚间,终于等来了智玉的传讯: 翌日上殿,午后入门! 何来神思一振! 恰于此时,寺中暮鼓敲响。 咚…… 咚………… 咚……………… …… …… 第十九章 安排 南山国南部,山林众多,而天陀山,便是其中最高的一座,也是最有名的一座。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天陀山却不仅够高,其赫赫名声的由来,却是因为此处曾出过了一位修为惊天动地的绝顶高人——曾经击杀过不止一名先天九层楼的金光大师! 天陀山高千余丈! 但在世人眼中,金光大师的修为,却至少有三千丈高…… …… 何来在一名中年僧人的带领下,随着众多早课的僧人行走在石条铺就的宽敞山道之上。 四下看去,虽说已在此山居住了十余日,四下的风光也算略有领略。但再度置身于半山云海,撩看八方翠意之余,沐浴着朝阳晨光,依然让何来的心神在震颤之外,更添了一分澄清。 …… 午时已过,早在偏殿用过饭食的何来,被引到了金光寺正殿——大光明殿。 雕梁画栋,尽书禅意,雄殿威佛,全然佛家庄严。 殿甚广大,可容千人,正中那座威严的大佛金身之下,有一名慈眉善目的高大老僧,盘坐在一个金缕蒲团之上,手持降龙念珠,闭目诵经不已。 高大僧人两侧,各有十余名僧人盘坐,智光赫然在列,恭居左翼之尾。 引路僧人对着上首合十一礼后,恭身退下。只余下何来一人,独自面对这金光众僧……和一寺佛陀。 …… 方一进殿,看到左面的智光,何来便立即紧走数步,行至了智光身前,接着双膝一弯,便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了下去。 “咚、咚、咚!” 连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伏地片刻,何来方才起身,眼中已是有了红丝缕缕。 此番作为下,除了那依旧闭目诵经的智玉禅师外,余下众僧望向何来的目光中,都不禁多出了一分暖意,尤以智光的目光,更显柔和。 何来起身后,便低首肃立一旁,静待吩咐。 ……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仿佛要诵经到天长地久的智玉禅师终于停了下来。 睁开了双眼,看向何来,智玉禅师开口道: “贺施主,你可愿入我金光寺?” 没有犹豫,何来向着智玉禅师再度跪了下去,伏地叩首。 “弟子愿意。” “贺施主是愿意入我下院,做一名俗家弟子,还是就此剃度出家,皈依我佛?” 沉默少顷,何来又向着前方的智玉,连磕了三个响头后,方才开口: “智光大师于我贺家有天大恩情!二狗本该随侍左右,潜心修佛。但如今,贺家除我一人之外,尽数死绝!二狗身为贺家仅剩的男丁,如若就此持戒无后,恐愧对先人!万望大师怜我贺家遭逢大难,传承不易,许二狗待到来日,留下了贺家骨血后,方再皈依我佛!在此之前,且先容二狗作一名金光寺的俗家弟子吧!挑水劈柴,端茶扫地,二狗甘之如饴!” 说完,何来五体投地,不再起身。 殿中众僧听罢此言,脸色更缓,便是智玉禅师,也微微颔首,目光中的疏远之意,也是少了三分。 …… 跪伏于地的何来,自省适才的言语应对,也觉无碍,就待这智玉禅师顺理成章的收己入门之时…… 孰知,智玉禅师接下来的话语,却是大大出乎了何来预料。 …… 和众僧对望了几眼后,智玉禅师开口道: “如此,你便先挑水劈柴吧。” 说完起身,智玉禅师当先从后堂离去。 紧接着,余下众僧也纷纷离开。 智光行在最后,也未开口,只是深深的看了眼仍旧匍匐于地的何来,旋即转身离去。 …… 何来伏在地上,心头乱跳! “怎么回事?既不劝我剃度,也不收我入门,更没什么真正的安排!挑水砍柴?什么意思?观察考验?还是看出什么破绽,又无实据,所以为防万一,就这样将我永远打发了?……” 心乱如麻,杂念丛生,何来更不敢抬头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由远而近,停到了何来身旁。 感觉左肩被人轻轻拍了两下,何来肩头微微一抖,便即忍住,不再动作。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贺施主,主持吩咐小僧带你下去。 日后施主寺中之事有何疑问,只管找寻小僧就是。施主的厢房业已安排好了,不如此时就随小僧去看看?” 何来速速收拾了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脸色显得自然些,然后起身,抬头,看向了眼前笑颜可亲的中年僧人,脸上现出一片羞愧之色,双目微红的向着僧人道: “二狗好生惭愧,不能追随智光大师身边,时时问安,莫说挑水劈柴,便是再苦十倍的活计,也是应该!” 可惜,何来这番套话的算计却未能得逞。 中年僧人微微一笑,依然温和的对何来说道: “贺施主不必多想,先随小僧去看厢房吧。” 说完后,对着何来点了点头,这名中年僧人便转过身去,当先向着殿外行去。 何来稍稍默然,而后,紧随僧人离去。 …… …… “这床有些硬,不过铺盖却是全新的,布料也结实,施主可以放心用着。” …… “马桶倒这里就行,不太远,味道也过不去厢房那边。” …… “施主日后的两餐,都是在这座小饭堂,斋食虽然淡些,对肠胃却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施主多久才能吃得惯。” …… “小僧平日就待在这里,施主有何疑问或事情,到这里寻小僧便是。” …… “这条路直行到三岔口右转,就是施主明日起砍柴的林子了,到三岔口左转再往下,就能直到山脚的小河边,施主挑水就在那。至于挑水砍柴的用具,小僧待会就给施主送来。” …… “日后施主砍好的柴火,挑的水,都送到这里就行。” …… …… 在中年僧人的带领,林林总总的交代下,何来将自己所需要了解的周边情况都了解了个清楚。 而后,回到了自己的独自一人居住的厢房,心神疲惫的何来,闭目稍息,静待中年僧人送劈柴挑水的用具过来。 不多时,用具送到,僧人依然温和有礼的告辞转身,一直有些心乱的何来,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大约会和自己相处许久的僧人,甚至严格来说,可算是自己直属上司的僧人,自己竟然还未曾问过其名称法号!更是连其相貌都还没仔细打量过! 想到了此节,何来赶忙起身,追到了门口,开口喊道: “大师少待,今日多有劳烦大师,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已步出了数丈的中年僧人微微一顿,却未转身,开口道:“小僧爱笑,施主叫小僧笑和尚便是。” 言语温和,话毕离去。 …… 翌日清晨,何来在晨钟敲响前,就已拎着水具出门,打算先挑水,后劈柴。 却未发现,山林某处,笑和尚正站立一旁,微笑着看他动作。 一阵清风拂过,笑和尚身后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人。 此人出现的同时,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的笑和尚,却突然开口说道: “没有修炼内力的痕迹,只是经脉有些稚嫩的感觉,实不像十四岁,颇为怪异。” 顿了顿,笑和尚接着说道: “可惜,要是他能五岁开始内修,十岁完成奠基,再配上大金刚体,日后便是达到祖师那般的修为,或也并非妄想。” 笑和尚身后那人也开口接道: “大金刚体千年未现,除了那些特征外,我等所知甚少,经脉有些特异,倒是不奇,只要不影响修炼便可。” 笑和尚微微点头,似是同意身后那人所言,继续开口道: “看他今日情形,且先这样练上三月吧。日后你便不要过来了,有时间,还是多修炼下,你卡在这关也已很久了。” 笑和尚身后那人双手合十,向着身前之人恭敬的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 “智玉明白,有劳太上长老了。” …… …… 第二十章 智缺 “哗啦啦!” 又是一桶水,到入了巨缸之中。 这已是何来今日所挑的第二百担水! 抬头看了看天色,尚不到午时。 “今日水已挑完,时辰稍早,先到林中伐上棵树,再去午食吧。” 何来如是想着。 …… 三月时光,轻轻流过。 干活的第一天,笑和尚便令何来挑足一担两桶,每桶二十斤的水,整整十担! 之后,还需劈够整整一棵树的柴,而且必须有得成人腿粗的树木,由伐倒,到劈柴,一人完成! …… 而后,每日活计逐渐增加,到了三月后的今天,挑水用的已是精钢扁担,扁担两头挂的,也是可各自装水百余斤的精铁大桶!而挑水的数量,也增至了两百担! 至于劈柴,则须劈足十棵大树之量,且每棵大树,还须得有至少一名成人合抱粗细! …… 这挑水劈柴的伊始之日,何来尚算轻松。奈何笑和尚眼光太毒,计算太精,从第二日起,竟都能每每卡在何来的极限处加量!不过短短七日,已无半分内力真气,全凭肉身的何来,便有些吃不消了。 然而那日晚间,笑和尚却飘然而至,教了何来一门专门用在挑水劈柴时的呼吸运力法门。 然后……便一直然后到了三月后的今天。 …… 笑和尚所授的法门,效果极好!不仅令得何来挑水劈柴的能耐大涨,更为重要的是,每日一觉醒来,何来都是精力充沛,再无半分疲倦! 这也是年仅十四的何来,能在如此强度的劳作下,坚持了足足三月的原因。 可惜三月来,每日除了干活,几无空闲,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借那闲暇时光探听消息,也就无从说起。且每日晚间,从亥时起,普通僧人都禁止出房。 于是,晚上的时光,除了休息外,何来同样也做不了其他。 而更让何来无语的则是,不知道笑和尚是如何安排的,何来挑水和伐木的地方和过往路径,都仅有何来一人,就连个交谈打探的对象都无! 能遇到其他僧人的地方,唯有两处,一是饭堂,二是……粪房。 可惜每日,不知笑和尚作何想法,竟然次次都在路边等着何来一同去饭堂用餐! 无视笑和尚,在饭堂和别人套近乎,作些打探?何来自觉还未蠢到这般田地。 在何来心中,待在形象已由和蔼可亲,变作了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笑和尚身边,须得万分警惕,丝毫大意不得! …… 笑和尚常常出没于粪房——何来仅剩的一个有机会结交其他僧人的粪房。 每当何来在粪房附近,或刻意,或无意的拥有某些机会时,笑和尚总会诡异的出现,然后‘好心’的送何来回到他那间独自位于崖边的‘单人厢房’…… …… …… 这一天,酉时末刻,终于完成了挑水劈柴任务的何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匆匆的用完晚饭后,便告别了笑和尚,回到了住处,想要早些歇息。 谁知,一开门,刚想往床上躺去的何来,却听到了在这天陀山,自己最为熟悉,也是最为头痛的声音: “贺施主,小僧有礼了。” 发现何来未曾发现自己,笑和尚当即开口道。 吓了一跳的何来,不由一时凌乱。 “都发展到不请自入了……” 这般想着,无奈的何来,开口询问道: “不知笑大师有何指教,适才饭堂之时何不相告?” “小僧突然想和施主说说话,于是便来了。” 呵呵一笑,对着何来施了一礼,笑和尚温和的说道。 “贺施主不必客气,不用站着,请坐。” 何来脸皮抽动了数下,无语坐下。 此时的何来,可说是又累又疲惫,又气又无法。 索性一语不发,静看这笑和尚有何说道。 “施主手脚的茧是新茧,只是用药物做旧了。小僧眼神不错,看施主平日行走,挑水砍柴的细微之处,再对照施主的茧形、大小、软硬,却是一清二楚。” 顿了顿,脸上稍显惋惜之色,笑和尚接着说道: “其实近几日,施主的行止,小僧也很难看出破绽了,可惜施主不是近几日来的。” 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紫的何来,笑和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继续说着: “贺家村的教书先生是外地而来。” 稍稍一停,似乎生怕何来不明白自己为何能知晓这种细节,笑和尚还特地解说了一二: “小僧自己在江湖中有些关系,不像小僧智达、智广那几位师侄般无能,小僧飞鸽请了几位友人帮忙,查到了许多消息,其中便有这人的情况。” “他连童生都不是,大字到是识得百余,但教化一方,哪怕只是个人口尚不过百的小村,也还是差了点的。但从施主的言谈看,学问却比他还强些,而且不止一点。关键是,这段时日,同施主相处以来,小僧发现施主实非聪颖之人,那样的教书先生,又在无书可看的小小山村,实在教不出施主这样礼数周全的学生。其实,就是许多大族中,不少不学无术的童子,也不及施主礼数周全。” 居然歉意的同何来行了一礼,笑和尚这才接着说道: “施主初来之时,相比现今,气质之间还是颇有差异的,毕竟日日都这般累,有所疏忽,也是难免,倒是不怪施主。只是,疏忽之后,许多时候,施主看来,真的比世家公子,还像世家公子……” 语速逐渐变快,笑和尚似是进入了状态…… “施主太过小心了,虽然小僧时时守在施主身边,但施主也不该这样不敢与人交流啊,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迷惑小僧,施主也该故意与人交流下的。 施主学的潜隐之能,不到家啊!” …… …… 林林总总,滔滔不绝,笑和尚足说了半个时辰,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何来从听到第一句时的紧张,再到后来的羞愧,直到最后的彻底麻木。 “到底不是这块料啊!何况仅仅培训了数月,又怎比得了那些自小就训练的鹰崽?” 何来心头感叹。 “实在是对不起李鬼的教导……” 想到这,何来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李鬼最后叫我用心武学,是不是早已看出了我不是这块料?” “我能够过关,不过是情况特殊罢了?” “阁中能人不少,这般大事,为何敢叫我来?哪怕我成就了大金刚体,也不可能啊?” …… 思绪纷沓至来,笑和尚却还在一旁口如悬河,而且如大河决堤,涛涛不止! 越听越烦,越想越伤! 何来再也按捺不住,既然事已至此,索性豁了出去,不再顾忌! 于是,何来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打断了黄河泛滥的笑和尚,一手指着他的鼻头,喝问道: “你待怎样?!!” 笑和尚闻言,不由微微一愣,打住了话语。数息之后,却是反应了过来。 双颊一红,月光下看来,这笑和尚,竟似有了些许羞涩…… 对着何来恭敬一礼,笑和尚尴尬的一笑道: “小僧闭关太久了,难得与人说这许多话,有些忘形了,谢过施主喝止。” 眼见何来嘴角抽动,又有想要发作的趋势,笑和尚敢忙说重点: “小僧只是想收施主为徒。” …… 几个刹那后,何来脑中方才转过了弯来,不由双目圆瞪,不可思议的反问道: “为…………徒?” 笑和尚似乎有些心虚的一笑,答道: “对。” “智字辈,与智玉师侄他们师兄第相称。” 接着似又想起了什么,笑和尚补充道: “法号智缺。” …… …… 第二十五章 要求 离开待了十月有余的风谷。 何来心中,竟生出了丝丝惆怅之意。 “可惜,如此暴烈的风势,实在难遇,真欲如鸟儿般飞翔,确非人力可为……” 略略整理了下思绪,何来继续投入到修炼之中。 …… 年许时光,便这样平静的过去了。 尚未再次遇到关卡瓶颈的何来,一身修为愈发淳厚,虽是仍属后天,但曾有过后天七重修为,甚至短暂后天小圆满的何来明白,如把当时自己的那点修为同现今相较,不说七重之时,就是那维持了短短时间的后天小圆满,也不过和如今在伯仲之间罢了! 虽然笑和尚未曾明言,但何来明白,自己的道路,必然是要成就那传说中的后天大圆满!然后,再凭此直入先天。 满怀憧憬的何来,在笑和尚的不时提点之下,并未就此浮躁冒进,依然保持着沉稳的心念,精心打磨着自己的内力,苦练着种种密法和招式。 …… …… 何来终归不是轻浮之人。 不论武道上,还是为人上。 所以,有些话,有些要求,在何来同笑和尚相识了整整三年之久,自觉已同笑和尚极为亲密之后,方才出口。 …… 这日午后,吃完了果子,饮过了山泉,何来起身,恭恭敬敬的向着笑和尚行了一礼,踌躇着,对笑和尚说道: “师傅,弟子有一事相求!” 早就觉察到了一旁那扭扭捏捏,不似平日的何来必定有事,笑和尚也未说破,此时,看到何来竟如此正经的向自己要求,不由甚感新鲜有趣,一时间,笑和尚到是起了揶揄的心思。 似笑非笑的看向何来,笑和尚道: “阿弥陀佛,智缺啊,为师知道你智不高,但更知道你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如此,只要你能过得了下个关卡,并练成内呼吸,将窍穴通得更深一重,那不论你所求何事,为师都先行应了。” 闻言,何来双目精光一闪!直视着笑和尚,认真的说道: “好!” …… 数月后,终于再次遭遇了瓶颈的何来,也再一次的更换了修炼之地。 跟随着笑和尚几经辗转后,二人来到了一个寒幽诡异,位于一座巨大瀑布之下的水潭旁。 “此处潭水奇异,不似平常,越往下去,潭水便是越重,是而压力同样激增!智缺啊,你便入潭修行去吧,尽量越深越好,不过,切莫超过了自己的极限。” 何来听了笑和尚的提醒,却似是不以为意。看了看水潭,满不在乎的回道: “不是还有师傅您吗?” 笑和尚闻言,无奈摇头。 …… 走到了潭边,何来直接跨入了潭中。一手抓着潭边的石壁凸起,一边紧贴着潭壁,向着潭水的深处潜去。 虽然对笑和尚说得轻佻,但那不过是玩笑罢了。 待到真正行动之时,何来可不会有半分的轻忽! 小命是自己的,要是连自己都不当回事,可就真应了那句俗话: ‘自作孽,不可活!’ …… 水凉胜冰! 但以何来如今的体质和修为,却还勉强顶得住。 只是,随着不断的下潜,何来感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而压力增加的速度,更是匪夷所思! 开头丈许,似乎还和普通的潭水差别不大,但到了三丈之后,压力却是陡然剧增! 何来一觉不妥,立即控制住自己下潜的速度,慢慢的试探着,一寸寸向下潜去。 终于,当自己周身筋骨都传来了些微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后,何来终于停住,在身旁的潭壁处,随意的找了个支撑点,让自己不再下沉,同时,立即开始运转内力,帮助身躯对抗那外界惊人的巨压。 …… 何来如今,气息绵长,一口气息,便足以支撑何来下水数刻! 但不过刻余后,何来的身体便已当先支持不住!赶忙朝着潭壁一个借力,何来奋力向上游去。 只是,没有水下经验的何来,上浮得太快,骤然间失去了巨大的压力,反是难受异常!随后,更是胸中一闷,几欲吐血! …… 正在潭边观鸟的笑和尚,背对着浮出水面的何来,却是连头都未转。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虽说经验不足之下,首次下潭修炼,何来便受了些小创,但大金刚体,可没有那么废柴,何况是已修炼金光大法小有所成的大金刚体。 智缺虽然智有所缺,也不甚高,但并非是个同样的错误会一犯再犯,自己找死的蠢人…… 笑和尚一点都不担心。 …… 看着悠然自得的笑和尚,何来真想奔过去,打到他吐血! 不过明智的何来,没做这必定会让自己吐血的事。 稍事休息后,自觉已然恢复,何来继续下潭。 …… 如此,一次次的下潜,一次次的到了极限后上浮…… 时间便在这样的上上下下中,一天天,一月月的过去了。 何来浑身的筋骨肌肉,越来越结实,而内力同身体的融合也是逐渐的深入。肌肤之下,隐约之间,竟似有了淡淡的金意透出…… …… 在奇异寒潭修炼了足足七个月后,何来所能下潜的深度已然超过了开始时近倍!而自身所承受的压力,更是在十倍以上! 早已突破了关卡瓶颈的何来,有了上一次风谷的经验后,明白这并不是最终的目的,是以,连问都没问笑和尚,在破关之后,仍旧继续潜水,修炼不怠! …… …… 正午,仍在潭中修炼的何来,浑身诸门窍穴间,隐隐约约,皆是感到了丝丝异样。 心中一动,何来依照着自己身体的感觉,灵机的指引,毅然向着寒潭中心的某处游去。 当游到潭心某一点时,何来的神思,忽的一寐!但不过一瞬,便已重新清醒。 可就是在这短暂的一瞬之间,何来的身心,仿佛原先处在黑暗之中,却刹那间,便豁然来到了光明之地! 感觉到自己全身那四百单九个窍穴,皆是猛的齐齐一颤!平日里,因水中巨压而显得同外间元力有些若有若无的联系,陡然间增大了数倍不止! 身体四周,竟然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外界的压力!而十万八千毛孔,也都仿佛在不停的吞吐着水中的气息,胸中亦是再无任何憋闷之感! 除此之外,何来更有一种隐隐能操纵水流,随心所欲的奇异感受。 这种感受,有些飘渺,但却非完全无迹可寻! …… 闭目静心,何来耐心的捕捉着那份感觉。 数刻过去,一道灵光一闪即逝! 何来猛然间双目一睁,双掌冲天击出! 随着何来出掌的动作,原本死寂平静的水潭,却是骤然间沸腾! 水潭中心,巨大的水柱,随着何来的掌势冲天而起!更在何来的控制下,其中足有三成余,是落向了笑和尚的站立之处。 为何是三成而不是全部? 当然并非是何来突然转性,不想淋笑和尚更多水,只是因为目前,何来的掌控能力仅能控制那么多而已。 然后…… 便是‘调皮’的何来又被笑和尚教育了次…… …… …… “说吧,你所求何事。” 看着兴奋了片刻后,便已平复下来,不时望向自己,欲言又止的何来,活了数百年的笑和尚,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轻笑一声,开口问道。 见笑和尚开口,何来不再犹豫,径直走到笑和尚身前,如推山倒柱般,重重跪下! “咚!……” “咚!……” “咚!……” 连磕三个响头,直磕得土崩石碎! 何来抬起头,看向笑和尚,双目赤红,呜咽道: “烦请师傅,为徒儿诛杀一人!” 说完,何来再度俯首于地,大有笑和尚不答应,便不起身的架势。 笑和尚看着何来,目光闪动,其意难明。 …… …… 第二十六章 映月 沉思了片刻,有些顾忌诸国誓盟,但想到了十年之后,将要迎来的巨变,笑和尚心头,不由暗自冷笑! “那物也不过能再支撑个十年左右,既如此,明面上有个交代便是。这几年间,纵然有何变故,他们又能如何?而到了几年之后,我金光寺便是再如何规矩,又有何用? 既如此,我又何须顾忌太多?不妨了却了这孩子的执念,于他武道进境,也是好事。而对未来的谋划,同样能多上几分把握!” 心中有了计较,笑和尚望着何来,淡淡应道: “好。” 接着,又补了一句: “为师亲自出手。” …… 何来没说欲杀何人,笑和尚同样没问。 两人心照不宣。 只是,何来层次太低,并不明白笑和尚欲做此事的风险,和将会付出的代价。 …… 笑和尚明白,而且笑和尚更明白何来总有一天也会明白。 …… 只是世事难料。 有些事,便是笑和尚,也未曾料到。 …… …… 交代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中修炼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后,笑和尚便只身离开了。 而何来身周,却是多出了几个隐在暗处的保镖。 …… 长久相处下,对笑和尚的修为,也算是有了一鳞半爪了解的何来,丝毫不担心陈杀能逃出升天! “他便是修为在这四年之中又增了十倍,也是必死无疑!” 这般想着,何来修炼得更有劲了。 …… 只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那样的话,要天干什么? 老天偶尔也会调皮。 这一次,老天便跟何来开了个恶俗的小玩笑。 但对笑和尚来说,却一点也不小,更不是玩笑,而是性命攸关! …… 在笑和尚同何来分开的月余之后,一日午间,天月国的映月城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一匹奔马在入城的官道上逐渐减慢了速度,直至最后停住。而马背上,一名黄脸长须,约莫四十余岁的青衫文士,也随之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加入了入城的队伍。 …… 映月城为天月国第三大城,规模上,虽逊色于南山都城几分,但每日如青衫文士这般的入城骑士,依然多不胜数。 没有引起半分波澜,青衫文士交钱入城。 一路穿过了数条热闹喧嚣的大街,来到了一处挂着‘品宝轩’字样牌匾的古玩店前,仔细看了看牌匾上‘品宝轩’三字旁那提拔的纹理。青衫文士点了点头,将马儿拴在店外,举步入内。 一见生意上门,店内伙计中,立时便有一名看似精明的,笑脸出迎,看到了外间那拴着的神骏马儿,再看了看一身风尘仆仆的青衫文士,伙计心头顿时有了数。 “客官请进!咱这品宝轩,可是映月城中最大的几家古玩店之一,物件正,价钱更是童叟无欺,公道之极!小的侍候着您好生看看?” 说话间,伙计还仔细打量了青衫文士全身,一眼便看到了其腰间那块明显价值不菲的蟠龙玉佩,又见青衫文士对自己所言,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经验丰富的伙计眼中一亮,心道: ‘有门!’ 随后,表现得更是殷勤!不住的向着青衫文士推荐着每一件其目光停留过的物件。 青衫文士却不动声色,慢悠悠的踱着步,细细的看着一件件似乎都泛着古意的宝贝,只是,任凭身旁的伙计如何舌绽莲花,也未曾出过半声。 伙计说得口干舌燥,已然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看走了眼?并暗暗腹议,此人莫非是个哑巴? 就在伙计几乎耗尽了耐心之际,青衫文士却是摇了摇头,开口了。 “有没有好点的货色?如若都是这般成色,那不看也罢。” 一边说,右手还搭在柜台的边缘处,似乎不经意间,食、中二指用不同的方式连敲了七下。 听着青衫文士的话语,看到其动作,伙计目光一缩,脸色一变,但旋即又恢复了讪笑的模样。 “您说得是,您真是大行家!且随小的去里间挑挑。” 说罢,伙计引着青衫文士,在一众熟客见怪不怪的目光中,从店里的一道帘帐穿过,七拐八绕的转到了内里的一所精舍。 关上了房门,伙计一脸的嬉笑顿时敛去,一手搭上了门边一处隐藏的机关上,一面盯着青衫文士问道: “阳高挂!” 青衫文士嘴角一提,回道: “金光绽!” 伙计面色一松,收回了机关上的手臂,向着青衫文士一礼道: “请稍待。” 说完,推门而出,去寻那管事之人。 …… 少顷,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账房来到了精舍之中。 见到坐在上首的青衫文士,老账房也不开口,只是右手一伸,掌心向上,竟似在讨要什么。 青衫文士见状,却不奇怪,自怀中取出了一物,手指一弹,此物便轻巧的飞入了老账房手心。 接过此物,老账房也从怀中取出一物,两相一合,一只普普通通的玉戒,便完好的出现在了老账房手心。 仔细的观察了一遍手中的玉戒后,老账房不再存疑,捏住玉戒,微微一握,玉戒顿时便化为了齑粉。 将手中的玉粉用早已准备好的布帛包上,收入了怀中,老账房这才面色激动的朝着上方合十一礼。 “见过使者!” 看着面前这名苍老的弟子,青衫文士心中,也是微微一叹。 “辛苦了。” 青衫文士同样对着老账房合十一礼,认真说道。 “一号任务。” 一礼之后,青衫文士不再耽搁,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有些感动的老账房一听任务,顿时杂念一消,面容一整,仔细的说道: “之前接到了命令后,目标便一直在暗部的跟踪之下。算至今日,目标陈杀已到了此城三月零七天,而在一月前,目标搬入了此城富商谢百万位于城西的一所庄园。 近一月来,目标常同一名二十余岁的少女出双入对,逛街游玩。 此女据查为谢百万远房侄女,来此两月,访亲。 …… 陈杀灭了何族,连何家顶梁柱,堂堂四品大员的‘何书还’都杀了。但自身也被何族反噬,同时,又因击杀朝廷一州高官而被鹰阁派人追杀!但此人着实不凡!竟然连杀了两名先天四层楼的超一流高手,而先天四层楼以下的高手更是斩杀了不下五人! 虽然目标自己,也因此而身负重伤,但居然在逃亡途中意外的破入至先天五层楼! 朝廷一时间措手不及,此时要杀陈杀,已非寻常高手所能做到!这陈杀便在那时,当机立断,弃了南山,逃入了天月国。 碍于诸国盟约,不过想必主要是因为天月国的态度暧昧,而且,欲要诛杀现在的陈杀,代价也是不小!朝廷便一时间停止了追杀。甚至连陈杀为父母修建的衣冠冢,都无人再去破坏! …… 陈杀到了天月国后,一共出手过三次,观其出手,应是伤势已愈!而从一年前其最后一次的出手看,其人在先天五层楼中,居然又小进了一步! 此人的武学天赋,着实惊人!” 顿了顿,老账房咬咬牙,说道: “时至今日,陈杀的准确修为,属下已然不知,稍后便会派人去先行试探。” …… 以陈杀现今的修为,寻常高手出手试探,要真想试出些许深浅,还不知要死去几人。但既然是一号任务,对于修为进步神速的陈杀,老账房即便心痛,也还是咬牙提议先行试探! 须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何况要行的乃是暗杀之事?若是连目标的修为深浅都搞不清楚就去暗杀,岂非愚不可及? 青衫文士闻言,却是淡淡说道: “不必试探了,他现在在哪?” “属下过来的时候,陈杀和那女子正要进风味楼吃饭,现在应该还未吃完,属下这就去问询暗探,陈杀目前最新的情况,请使者稍等片刻。” 老账房只当青衫文士要先去认认目标,也未多想,便要出门。 “也不必。你告诉我风味楼的具体位置,我现在就去杀了此人,而后我便会直接离开天月国,这里就不过来了。” 青衫文士淡淡说着,仿佛此去不过是踩死只蚂蚁般简单。 …… …… 第二十七章 大意 映月城北,风味楼。 此楼坐落于于映月城最为繁华的照月街,楼高五层,层层风雅,味有五品,品品不凡。 数百年前,曾有异国的大商人,路经此城,忽从风中闻到精食香气,竟循香而至,找到了此楼前身的小小饭馆。 而这名大商人,更在数月后,被天月国主召见,于大殿之上,道出了这桩趣闻,一时间,小小饭馆名声大噪!于是乎,这饭馆后来便顺理成章的改名为‘风味楼’。 时至今日,风味楼已经营了数百年。数百年来,风味依旧,声名不衰。 …… 在风味楼最风雅的第五层楼,那满桌的风味楼第一品菜肴之旁,陈杀正举杯小酌。 只是陈杀并非独自一人,在其身边,还坐着一名举止优雅的黄衣丽人,无视这满桌的佳肴,只看陈杀!目光灼灼,直烧得陈杀心乱—— 也心暖。 …… 坐在窗边,听着耳中传来的各种叫卖声、小曲声、酒令声……看着楼下街道中拥挤的人群,形形色色的人众,不断演绎着百态人生。同时,更感受到了身旁丽人的浓浓情意…… ‘人’这一字,仿佛在心中立刻生动了不少。 隐隐约约间,陈杀心有所悟,境界竟似有了丝丝提升。 …… 风味楼窗外的街道远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名青衫文士现出了身形,悠然走来。 仿佛遗世卓立般的不凡,街面上,虽是行人众多,可此人却是盖下了所有人的风采。一望之下,在拥挤的人群中,无论是谁,当先看到的,必是此人。 …… 陈杀一见此人,便觉不凡!只是究竟如何不凡,以陈杀之智,竟也一时难明。 青衫文士似是感应到了陈杀的目光,也扭头看了过来,并冲着陈杀微微一笑。 陈杀心头略略一震,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一只玉手搭上了陈杀的手背。 柔嫩和温热,夹杂着另外的一番微妙感觉传来,对青衫文士的疑惑,霎时间便被抛诸了脑后。 陈杀的心更乱了…… …… 慢悠悠的沿街行走,有时甚至停下,拿起街边小摊上的物件看看,同摊主小贩们攀谈几句。 青衫文士悠悠然走向风味楼,并未远远的一指将陈杀点死。 毕竟,杀个人,还是先确认下身份为好。否则,以青衫文士的身份,杀错了人,可真真贻笑大方了。 …… 只是,走得再慢,路也终有走完的时候。 一进风味楼,风姿超卓的青衫文士,自然被颇有眼光的风味楼掌柜,安排了小厮,引向了符合其身份,最为风雅的第五层楼。 “嗒……嗒……嗒……” 一阵脚步声传来,青衫文士,缓缓登楼。 站在风味楼第五层楼上,看着窗边那已然在先天五层楼中走了足足一半路程的中年人。 青衫文士迈步走了过去,同时随手向着小厮丢出了一锭金子,说道: “不必招呼了。” 接过金子,小厮识趣的离开,脚步轻快。 而青衫文士,也缓步走到了陈杀桌前。 …… “你是陈杀?” 停下脚步,青衫文士居高临下的看向了陈杀,淡淡问道。 陈杀目光一缩,还未开口,看清了陈杀表情,心中已有了肯定答案的青衫文士点点头道: “那便是了。” 右掌伸出,青衫文士缓缓向着陈杀的肩头拍了过去,就如同老友偶然的相遇,热情的寒暄般。 只是这寒暄太寒了,竟寒得先天五层楼的陈杀全身动惮不得! 而更寒的却是陈杀的心。 他已知道这人是来杀自己的。 光这一点,当然不足以令他寒,因为来杀他的人不少,却几乎全数为他所杀,更令得他借此磨砺,突破了先天四层楼的桎梏,直入先天五层楼!这般好事,又为何要寒? 但眼前这人不同! 不过一个眼神望来,陈杀竟立时如肩抗大山,身锁镣铐,再无丝毫动弹之能! 如果这还能不寒,那拍向他肩头的一掌,掌心处明明白白流转的数种力量,这足以把任何血肉之躯都拍成真正血肉的一掌,可就完全有充分的理由让将要被这一掌拍到的人寒。 陈杀和他师傅火魔一样,都是很讲道理的人。 所以,在如此充分的理由下, 他寒了。 …… 青衫文士这一掌拍得真的很慢。 只因为,没有什么能影响到这一掌的结果,所以,慢点也无妨。 更重要的是,身为佛门中人,既然可以做到,又不会误事,那总要让人在临死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忏悔生前。 所以,这一掌的力量,青衫文士让陈杀看了个清楚,让其明白,他要死了,必死无疑! …… 这一掌很慢,慢到不仅陈杀有足够的时间想象这掌拍下的后果,便是一旁那区区后天境界的黄衣丽人,都在这掌之下,有了足够的时间反应。 这一掌的力量还很清晰,清晰到了了仅有后天境界的黄衣丽人也能看懂它的威力和后果。 于是,不能接受那样后果的黄衣丽人动了,伸手格向了青衫文士的手掌。 态度从容,面容平静。 …… 黄衣丽人为情郎不顾性命的出手阻拦,并未出乎青衫文士的预料。 可能的景象中,有此一幕。 只可惜,便是以青衫文士的修为,在凭借神识和修为气息震慑住一位先天五层楼动弹不得之后,也再无余力附带震慑住一名区区后天。 不过没关系,对于仅仅后天境界的黄衣丽人,青衫文士实在有许多,多到一个智力健全的成年人也数不清的方法解决她所能造成的一切影响。 简单的说,就是不会有影响。 …… 但黄衣丽人态度从容,面容平静! 这不在预料之中! 无论谁,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或多或少,心中总有波动,怎可能如此从容?怎可能如此平静? 以青衫文士的修为,无论是先天五层楼的陈杀,还是区区后天境界的黄衣丽人,都无法在他面前掩饰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所以,明知道格挡自己必定死亡的黄衣丽人,怎能真的如此从容,如此平静? 可神识映照之下,告诉青衫文士的结果是: 从容是真的,平静也是真的…… 这不对! 究竟因为什么而导致了这种‘不对’,青衫文士并不清楚,但他决定修正这种‘不对’,排除掉一切意外的可能! 于是,缓慢下落的手掌停住了,恐怖的力量直接从中喷涌而出! 力量的目标,不仅有陈杀,还包括了黄衣丽人。 …… 本不想伤害黄衣丽人,本可以自如闪过黄衣丽人格挡的青衫文士,选择了最直接、最便捷、最能杜绝一切后患的方式! 即使这黄衣丽人有古怪,但修为太低,灭杀了,一切古怪自然都不再会是古怪。 即使这黄衣丽人的手上,有连自己都不认识,甚至自己的修为都无法抵挡的剧毒,只要自己不去触碰,掌力一吐而断,再强的毒力也无法追溯而上! 即使…… …… 青衫文士虽是佛门中人,但并不迂腐,一点也不! 能活到这把年纪,有这身修为,不可能迂腐。 要真有这把年纪的高人表现出迂腐,那必定是装的。 …… 不迂腐的青衫文士,既然发现了点滴意外,出手自然不会再有任何慈悲之心。 对黄衣丽人产生了杀意,必能致黄衣丽人于死地的力量向其汹涌而来。 …… 一切条件都满足了。 于是黄衣丽人胸口的玉坠亮了,光芒一闪即逝…… 即逝的还有青衫文士…… …… 莫可抵御的大力,以莫可明状的速度爆发! 不止消弭干净了青衫文士掌中喷涌而出的力量,更以快到其无法反应的速度,重重击到了青衫文士身上! …… …… 其实身份高贵,年纪颇青,对武道也不太专心,而又因为自己身份,且由于修为太低,不太明白自己的出手对于青衫文士这等高手而言,毫无意义和效果的黄衣丽人,这番伸手格挡,只以为自己定能挡到这掌,而其护身玉坠自然便能在这般情形下,保住自己同陈杀的平安。 所以,她态度从容,面容平静。 …… 青衫文士那一掌,其实也只需如预想那般绕过黄衣丽人阻挡的手掌,击到陈杀身上,控制好力量,莫伤到黄衣丽人,那最后的结果,便会一如青衫文士心中的预料…… …… 可惜,此事之中,出现了些许误会,而令此事在刹那间,出现了多次变化偏差…… 一个太没见识的人,用出了太没见识的手段,抵挡一名太有见识的高手,使出的太有见识的手段…… 但取得了完美的效果。 …… 青衫文士被震得以比离弦的箭矢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全身爆响数次,数团血雾喷出,人更是撞破了风味楼,飞过了照月街……甚至越过了映月城的城墙,足足飞行了数百丈远!方才力尽落下,掉到了城外一处泥潭之中,又在潭中穿行了数丈之远,这才彻底停住。 …… “大意了……” 衣物、掩饰尽数被震毁,露出了真正形貌,赤身裸体镶在泥潭中的笑和尚,虽然身上伤势不轻,却并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目光有些茫然,脑中有些混乱…… 口中满是泥土,姿态不美的笑和尚,含糊不清的不停喃喃自语着…… …… …… 第二十八章 师徒 大意了! 笑和尚确实大意了。 …… 本来,笑和尚只需通过暗探确认了陈杀的身份,遥遥一击,不着痕迹的就能圆满达成此事。 但笑和尚太过自持修为。 在周围未曾感觉到有同级高手的情况下,选择了一种‘高人’的完成方式。 “纵横来去九万里,谈笑诛敌只等闲!” 这是笑和尚心中,此事将来在民间话本中的名目…… 毕竟,这很可能是自己在人前的最后一次出手了。 数年之后,大约还会有一战,不过,其中详情,不出意外的话,想来已非常人所能得知。 …… 那枚玉坠释放的威能,笑和尚了解,甚至曾经见过。 笑和尚更明白,能在天月国用这种东西的,必是天月皇族!而且不是天月国主,便是天月国主的继承人。 黄衣丽人自然不可能是日理万机,年过七旬的天月国国主皓月女王。 所以,必然是女王的的继承人,人称艳光慑人,气质无双的辉月公主! ——掩饰了真容的辉月公主。 …… 要是事先知道了这些情况,虽然有着玉坠的威能,但以辉月公主仅仅后天境界的的修为,笑和尚即使要对付的是她,而不是陈杀,也是有着无数种方法的。 毕竟,那玉坠虽是好东西,但东西再好,一件死物,能用到何种程度,还是要看使用的人。 退一万步说,便是再怎么不济,又岂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 笑和尚很郁闷。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动静这般大,而且事涉天月下任国主,岂能等闲? 早晚能查到是自己出的手…… 而且必定是早,而不是晚。 …… 笑和尚甚至能想到,日后民间话本中会如何形容自己这一代高人的最后一次人前出手。 “纵横来去九万里,仙光震飞只等闲。” …… 像笑和尚这般岁数,天年无多,却又突破无望,但纵横一生,威名赫赫的高人,实在是很自然的有些在乎身后之名。 但笑和尚此次之后,一世英名,必将毁于一旦。 …… 这便是笑和尚一时茫然的原因。 …… 但没有茫然太久,几个弹指后,笑和尚眼中已恢复了清明。 似笑和尚这般的高人,心灵修为何等强大? 更重要的是,笑和尚突然想到,此处可是离城不远,要是自己现在这‘玉体横陈’的景象叫人看了去,再加进日后的话本中,那当真要贻笑万年了…… …… 笑和尚走得很快,从泥潭中爬出后,便不顾伤势的将轻功用到了极致。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 金光大法非同凡响。 不过数日,笑和尚便已基本复原。 那玉坠的威能,毕竟是专司防御,而非攻杀之力,加之金光大法内外兼修,身躯之强大,远超同济! 而并未伤及根本的笑和尚,如非那日不顾伤势的全力运转轻功,甚至无需这数日功夫,便能恢复。 …… 伤势无碍了。 只是,笑和尚也再无出手的机会了。 因为,自那日之后,陈杀同辉月公主都消声灭迹,再查不到! …… 又过了三日,笑和尚长叹一声,知道自己该走了,也必须走了。 而此处的暗桩,也同样得撤了。 …… 此处的暗桩,数日过去了,竟还未被找上门! 这便是警告,也是提醒! 显然天月国已知出手的是自己,但却不想纠缠于诸国誓盟,去同自己这般的高手无谓对上,由此而平白的折损了实力。 不揪出此处暗桩,算是暗示自己这方可以全身而退!而打探不到陈杀的下落,同样是暗示,暗示天月国保定了陈杀! 这几日不出手,既是顾忌,更是善意,大约是以为当日自己被震飞后,认出了天月皇族,未返身再度出手而回报的善意。 要是自己不识好歹,再继续这般纠缠下去,天月国的一众高手,可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好相与。 其中分寸,自己当要把握。 而且,何来的修炼,也真离不开自己,这才是大事。 重中之重的大事! …… 形势不允许,时间上,也不允许。 该离去了。 …… 只是回想当日的情形,笑和尚还是不免懊恼。 如是那日自己被震飞后,能不顾伤势,立即再杀个回马枪,必可灭了陈杀。 毕竟,象他这般的高手,就是再怎么伤重,也非陈杀之流所能抗衡。而辉月公主的随侍之中,没有,也不可能有他这级数的高手。 只是,当日那般情形,笑和尚实在是不欲人知…… …… 笑和尚误读了辉月公主的格挡而行动失败,天月国同样误读了笑和尚当日的隐没而释放出了善意。 否则,笑和尚,或许并不好对付,但如‘品宝轩’这样的暗部,却必是要拔除得一干二净的。 …… 这也算是无心之得,不可再错了。 …… …… 最后看了眼映月城,笑和尚带着所有的天月国暗堂之人,打马离开。 “且把此人留予徒儿当作磨砺吧……” 笑和尚只能这样去安慰自己了。 …… …… 天陀山,风光秀美如常。 只是笑和尚的心情一点也不美! 因为他即将面对何来。 …… 离开四月,笑和尚重新站到了何来面前。 …… “智缺啊,为师回来了。” 笑容依旧,只是目光有些闪烁。 再度看到这亦师亦友亦父的笑和尚,何来由衷欣喜。 “师傅!……” 何来话才出口半句,未待下文如何,笑和尚已立马开口抢道: “徒儿啊,此行出了点岔子……” …… 该如何解释? 虽然回来的路上,笑和尚已打好了众多腹稿,但真正面对何来,笑和尚一时,却还是有些不好启齿。 何来听完后一惊,接着一脸失落,但随即,便恢复如常,笑了笑,对笑和尚说道: “没事,师傅您安然回来了就好,日后徒儿亲手找他了断便是。” …… 笑和尚不在的这四个月,有了对比,何来不由想明白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 此话中,笑容心意,俱都真诚无伪。 …… 笑和尚突然觉得,那日自己,真的应该反身回杀…… 笑和尚略有愧疚的看向何来,两人都是一时无语。 但心头皆暖。 …… …… 如同过去数年般的修炼继续开始了。 …… 时光飞逝,又一年过去,何来终于又瓶颈了。 只是,笑和尚却未如前两次那般,立即带着何来赶往别处。 …… 在听闻何来说,又遇到了瓶颈之后,笑和尚沉思良久,神色数变,似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 笑和尚闭上了双目,双掌合十,口中无声的念着些什么,接着朝某个方向跪下,续而五体投地。直到许久后,方才起身。 目视何来,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笑和尚缓缓开口说道: “我传你一法。” …… …… 第三十三章 进退 夏末,烈阳依旧浓烈如火,烤得人心慌。 只是,再暴烈的阳光也很难烤伤人,更烧不着人,遑论烧死人了。 …… 数名僧人正在阳光下、烈火中,翻滚着、哀嚎着,即将烧死…… 他们自然不是被太阳点着的, 只是被人轻轻拍了一掌。 大有名堂的一掌。 鹰阁三阁主樊千鹰,凭之叱咤江湖数十年,江湖中人更是谈之色变的烈焰掌! …… “一炎生,倾海难灭!好醇厚的掌力!好霸道的人!” 智玉禅师瞟了一眼不远处已无声息,却依然还在燃烧着的五名火人。 只是,不过一霎之后,平淡一语,智玉禅师便已收回了目光,面容之上,不曾生起一分波涛。 仿佛适才凄厉挣扎,悲惨烧死的不是五名金光寺弟子,而只是路旁的五根野草罢了。 …… 智玉禅师当然不是铁石心肠。 只因为,智玉禅师对面站着有人。 许多人。 许多先天之上的人…… …… 不仅智玉,甚至智广、智达、智光、智了……等等智字辈的先天高人们,尽皆目视前方,希夷不敢斜视! …… 金光寺不愧为南山第一大派,光是此时站出来的先天中人,就足有一十三名! 而其中九名智字辈的高僧,修为竟是全在先天二层之上! 至于身为一寺主持的智玉禅师,更是有着先天七层楼修为的超一流高手! …… 如此阵容,却尽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却是因为对面的敌人不仅来头奇大, 场面更大! …… 智玉率数百僧众,肃立于大雄宝殿正门之前,占据了殿前广场的一半。 殿前广场甚大,智玉这面的金光寺数百僧人,所占不过一半,而且彼此间,还稀稀疏疏,颇显宽敞。 可智玉对面,却已站得密密麻麻,几无立锥之地! 浓密的人群中,有三人突出。 当先一人,鸱目虎吻,脑顶生瘤,瘦如竹竿,不仅相貌奇丑,还眇了一目! 此人,便是南山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已有先天七层楼修为的鹰阁大阁主司徒厉! 而落后司徒厉半身之位,尚立有紫衣两人。 其一身形雄壮,正是鹰阁三阁主,不灭炎掌樊千鹰。 而另一名鸢肩豺目的矮子,则是常年守卫鹰阁本部的四阁主冯三刀——号称一刀斩先天,三刀诛五楼的冯三刀! 此人虽罕在江湖行走,但一身修为之高,却不让樊千鹰半分,同是先天六层楼! 而在三位阁主身后,尚立有二十余位红袍,上百蓝袍,和过千的绿袍鹰崽! 若非大雄宝殿前的广场实在够大,恐怕还真站不下这般多人! 此时,面对如此敌势,跳脱如智光之辈,面上也没了半分笑意。 …… 明面上就有近三十先天,过千的后天炮灰,那暗中窥伺的力量还有多大? “明面上的这些敌人也就罢了,自己等人对上,自然是半分都大意不得,但要是两位师叔中,有一位出手,这些人,也不过是群土鸡瓦狗。 但对方可是鹰阁! 背靠朝廷的鹰阁! 如是没有几分把握,又怎敢在那物一失了效力之后,就来围寺? 而且,看这阵势,分明是有了灭派之意! 如欲灭我金光寺,似这般大的动作,出动的,又岂会仅有鹰阁?……” …… 思虑种种,繁杂不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即便是眼前的这股力量,在两位太上长老无一在场时,也是远远强过己方的! 智玉眉头微皱。 形势比人强啊! 智玉禅师做了数十年金光寺主持,又岂会随意动作? 现在对方不知何故,还未曾真正发动,不过是杀了数名平日身为南山第一大派,骄横惯了,又没点眼色,不知深浅,出口不逊还冲出本阵的低辈弟子。 …… 且先忍忍,至少得有一位师叔到场,方能稳住阵脚,再论其他。 这般想着,智玉心下略作衡量后,便打算继续拖延。 于是,智玉开口,不冷不淡的和对面再度打起了嘴仗。 ……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却没半分意思。 看着对方阵中的三位阁主,智玉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阿弥陀佛,不知贵阁二阁主何在?贫僧素闻二阁主大名,却一直缘悭一面,憾甚!” 鹰阁四大阁主,独独二阁主未曾出现,寺中力量大多聚集于此,除了几位留守重地的智字辈老僧外,寺内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力量了。 而那二阁主最大的可能,便是入寺寻那物去了。 也不知师叔处理好了没? 旁敲侧击的问询一番,或许便能由对方言语之中听出些味道? …… 实力悬殊,并没有太多办法可作应对,又不知道后山是何情况的智玉禅师,虽然心头略有焦躁,却也只能通过言语来稍作试探。 至于其他在场的智字辈僧人,在这般情势下,也都是知道轻重,无人随意出口多言,皆是唯智玉马首是瞻。 …… “嘿嘿” 司徒厉阴阴一笑。 “你寺中那两只老鬼都还没来,我家老二又怎会出现?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夫大可以先陪你玩玩。” 已在此对峙许久,场面明明大占优势,却还不能大举压上,司徒厉也是有些不耐,出口挑衅。 “阿弥陀佛,两位师叔功参造化,若在此处,司徒施主恐怕不敢如此说话。” 智玉禅师自然对于此等挑衅置若罔闻,继续嘴仗拖延。 “那两个老鬼在又如何?我鹰阁灭杀的高手还少了不成?” 有些不耐的司徒厉目中凶光一闪,顾忌少了三分,浑不在意的说道。 “哦?小僧就在此处,大阁主不妨来灭杀灭杀?” 众人眼中一花,一位神情温和的中年僧人已站到了广场中央,笑呵呵的对着司徒厉说道。 这僧人自然便是笑和尚了。 …… 别过何来后,笑和尚即又匆匆赶去了一处所在,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直至此时,方才将将赶到。 笑和尚一到,金光寺一方的众人,都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 此时,同何来的别离愁绪已有平复,笑和尚还有心思逗弄了司徒厉一句。 见得司徒厉面色一变,不敢言语,笑和尚顿时心中一动。面上呵呵一笑后,便朝着司徒厉悠然走去。 本就站在两方的对峙之处,广场正中,笑和尚离司徒厉已不算太远。这一迈开步子,纵然走得再慢,也不过十数个呼吸间,便已来到了司徒厉身前十步之处! 如笑和尚这样的高人,别说距离十步,就是距离十丈,也能轻松的灭杀像司徒厉这样的人! 无知者无惧! 但司徒厉很知! 比这天下大多数的同级高手都更加的知道,如同笑和尚这样的高手是如何的可怕! 所谓人吓人,吓死人。 看着笑和尚的笑颜,司徒厉是越看越恐惧,越想越害怕! 他自己也曾不知多少次这般玩弄过敌人,虐杀过敌人。 而类似笑和尚今日这样的举动,同样也曾有过。 …… 在世人面前,司徒厉一向威风八面,暴虐无双。 因为司徒厉修为够高! 所以,他想让别人怎么死,别人就得怎么死! 而想要别人死得有多惨,就能有多惨! …… 可惜司徒厉今天遇到了笑和尚,这个可以想让他死得怎么惨,他就得死怎么惨的笑和尚…… …… 司徒厉因为外貌的原因,自幼心理扭曲,这才有了后来那酷爱折磨人的脾性。 而越是暴虐的人,心魔自然也越大! 比如此时的司徒厉…… …… 想起了自己当初杀人时的那一幕幕,各种恐怖的手法下,敌人的种种悲怆…… 一个恍惚,司徒厉觉得,仿佛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了那些人! 同时,这许多年来,自知所用过的种种阴损手段,一一从脑海闪过,而自己,竟诡异的感同身受…… 司徒厉打了个寒战,望向笑和尚的目光中,已再不见半分凶狠。 …… 数息之后,随着笑和尚毫不停歇的踏入了自己身前十步,司徒厉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恐惧顿时如天倾一般,一泻而下! 司徒厉再也顾不得维持脸面,慌忙不迭,后退不已! 只是这不退还好,一退之下,惧心更甚,却是退得愈发的快,越发的远了…… …… 司徒厉这一退,他身后的一众各色鹰阁中人,自然更得退! …… 笑和尚独自一人,面容和煦,看似毫无威胁,闲庭漫步似的随意前行着。 而对面这两千余人的队伍,却尽皆哄哄闹闹的溃退不已…… 即便在笑和尚都已停住了脚步后,一众鹰阁中人,居然仍在退个不休,且越退越快!一时之间,根本就停不下来! 从广场上,不断有人掉下去,而从石坎上落下去的,则是更多! 甚至有数个倒霉的鹰崽,被挤得慌了神的几位红袍,一掌打将出去。 那些落在山内的还好说,毕竟都是后天境界中的好手,些许磕磕碰碰难免,但性命,终归无碍。 只是少数几位运气不好,被打得飞出山外的鹰崽,最后会有何下场,可就不得而知了…… …… 场面一时失控。 两千余名训练有素的武林好手,只因为对面的一名敌人走了几步路,就尽数乱作一团…… 此时此地,这番景象,不免显得有些荒唐可笑。 只是一众先天‘高人’们,无论是一旁看戏的金光寺中人,还是正在后退的鹰阁中人,却都是笑不出来。 心中反是泛起了阵阵苦涩。 …… 在真正如笑和尚这样的高人眼中,如自己这般的先天低楼,又何异于蝼蚁? 这两千余人,也只不过是两千余只蚂蚁罢了。 一只大象,或许随意一个翻身,便可将这看似众多的蚂蚁,灭个一干二净。 …… …… 在距天陀山里许外的另一座山头林中,有两人远远的望见了这番奇景。 其中一人,一时震惊之余,更是与有荣焉! 此人二十有五,脸白身壮。 正是何来。 …… …… 第三十四章 变生 何来当然不是自己跑到此处的。 ……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笑和尚刚藏好何来,离开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一道人影摸进了大雄宝殿。 玄衣覆体,身形轻盈,正是鹰阁二阁主,芳华剑主萧秋凉。 …… 刹那芳华,花开即逝。 说的是萧秋凉的剑。 一出惊艳,犹若花开,一闪即逝,欲留不得。 美则美矣,奈何短暂! 而有幸目睹过这一泓剑光的人,方才明白,这句话,说的不仅是萧秋凉的剑,更说的是葬身在萧秋凉剑下的人。 那些含笑葬身在这道剑光下的人…… …… 武人一生,能在死前一瞬,见到如此艳绝无双的剑光, 这一瞬,便是其人这一生最为耀眼的时光。 …… 如此神剑,纵使仅能见得一瞬! 其后即亡,亦荣耀哉! 是以,凡葬身萧秋凉剑下者,皆是含笑而亡。 他们都可谓是真正的武人! 否则, 萧秋凉也不屑出手! …… 与萧秋凉为敌是憾事,与萧秋凉为敌也是荣耀! …… …… 只是这两样感受,何来都没感觉到。 何来只觉得眼前很美! 纵是万花齐放,也远不及眼前美人之万一! …… 一位玄衣女子正看向何来—— 萧秋凉看向了何来。 …… “何来?” 能依稀认出,眼前这人与自己所看过的‘何来’图谱有几分相似,萧秋凉开口问道。 同时,玉手一拂,何来顿觉一股冰凉清宁的真气透体。 在寒意的刺激下,何来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待回过了神来,却发现自己已能行动。 “这名玉人究竟是谁?竟能知晓我的真名!” 心下略微踌躇,何来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何来刚欲敷衍两句时,萧秋凉似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 “我是鹰阁二阁主。” 淡淡说完,萧秋凉的双手,接着又连比了几个复杂的手印,然后看向了何来。 何来一凛,收了其它心思,连忙站起,也是连比了数道手印,接着恭敬一礼,答道: “黑鹰堂隐鹰崽何来,见过二阁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见对方身份无误,萧秋凉一挥手,止住了欲说些什么的何来,接着将其一把拎起,便即闪身离去。 …… 何来这般快就被找到带走,便是笑和尚,也未曾料到。 …… …… “这些高人们怎么都一个德行……” 悬在半空的何来,不免心中腹议,只是一双眼睛,却不争气的偷偷用余光上下欣赏着萧秋凉的容颜和体态。 “就这样被她拎着,能离她这么近,也不错啊!” …… “没穿紫衣有些奇怪,但她穿玄衣还真是好看!” …… “我这是怎么了?” …… …… 胡思乱想未遏,何来已被萧秋凉拎到了天陀山旁的一座高峰之顶,密林之中。 何来的心思,行走江湖多年的萧秋凉怎会看不明白。 手上微加了些力,何来已被重重甩到了地上。 “说吧。” 不恼不羞,萧秋凉平淡的问道。 摔得颇重,但以何来的修为,连挠痒都算不上,不过满心的旖念却已被彻底震散。 正了正心思,暗暗运起增神诀,何来拱手回话。 …… 大多时候,都是何来自己在说。 这些年的经历,确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何来依着真实的经历,从头到尾,娓娓道来。 萧秋凉也未有何不耐,并没叫何来扼要而言,只是静静的听着,不时问上一句。 …… 许久之后,这十二年的经历尽皆说完。 所有经历都是真实的,何来丝毫未曾增减。 只是在春秋口法下,何来将许多事情的味道都作了处理,于是,当时行事的心意上,就自然地有了不小的差别,而何来对鹰阁的‘忠诚’也就在这样的‘自然’中,未着片语的‘流露’了出来…… …… “可惜那厮盯得太紧,便是他有事离开的那几月,周围也有人环伺,若非一次我在山中一处奇地遇险,还不曾知道! 所以,这些年来,除了这金光大法外,属下可说是一无所得。” 说完,何来作拱手状,低头半跪,似是‘羞愧忐忑’之下,不敢直身。 萧秋凉静静凝视了何来半响,看得何来几疑露馅,方才收回了目光。 “无妨。” 萧秋凉轻笑一声。 “要的就是金光大法。” “你起来吧。” 便待再说些什么的萧秋凉,突然轻“咦”了一声,扭头看向了数里外的天陀山。 心中大石落地的何来,也随即起身,顺着萧秋凉的目光看去,却正好见到了笑和尚一人惊退二千人的一幕! …… 心怀大震,与有荣焉! …… 与有荣焉后的下一瞬,何来心头寒气大冒! “太过震撼,这脸面上没控制住!” 心念急转之下,何来赶忙弥补。 脸色越来越红,何来兴奋的说道: “那厮真是了得!看得人热血沸腾!” 随即面色一转,显出羞愤之意。 “二阁主,我们要不要过去?” 至于什么“不要让那厮太过猖狂”之类和真实心态大悖的话,何来可不敢说。 眼中一抹精光闪过,萧秋凉冷笑着说道: “还没到时候。” …… …… 看到笑和尚停住了前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司徒厉清醒过来,顿时羞怒难耐! “了东……大师,你好歹也是一代高人,怎能如此做派!” 司徒厉恨声说道。 只是色厉内荏,本想喊秃贼的,话方出口,便不由自主的成了大师…… 笑和尚呵呵一笑,悠悠说道: “阿弥陀佛!当年师傅收下小僧时曾说:‘天地太大,为师不欲你穷究八方,能一便可。而日出东方,向阳持正,你便叫了东吧。’小僧如今想来,仍历历在目,不敢有忘!这多年过去了,小僧愚钝,在佛法之上,未曾有何建树,为人处事,更是不堪!幸得一身武功,练得还行,现如今,既然你等杀上门来,小僧又没有佛祖割肉饲鹰那般的大慈悲,那便只能把你等杀将回去了。 至于力能逮否?成与不成?便全看佛祖之意。” 说罢,笑和尚脸上没了笑意,全身金光大盛,几不能视,便要向着前方的鹰阁众人,作惊天一击! 司徒厉等三位阁主骇然大惊!却都被笑和尚神意锁定压制,躲避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齐齐凝聚全身功力,看看能否联手接下此骤然一击,等来转机! 此刻,司徒厉的心头,却是后悔欲死! “要是早知道这了东,竟敢冒这般天下之大不韪,率先对朝廷中人,而且是我这样的紫衣三品动手,当初却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当这出头之鸟的。 可事已至此,却是悔之晚矣。 以我等三人的修为,别说了东全力出手,便是随意一击,能否活下,还是两说。 了东这般慎重出手,当是存了必杀之心。 性命危矣!” …… 就在三位阁主欲“尽人事听天命”般的抵御笑和尚之际,一道惊鸿般的青光,自散落四周的一名绿袍鹰崽手中发出,在众人还未及反应之际,便已穿透十余名鹰崽和一名红袍的身体,轰到了笑和尚身前! 便是以笑和尚之能,骤然生变下,青光来势又疾,竟也难以避开! …… …… 第三十五章 变生 变生肘腋! 但笑和尚的面容,却依旧是淡定如常。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向那道仿佛锐不可挡的青光! 手下分毫未慢! 一掌推出,金光汹涌喷薄,顿时将司徒厉三人一吞而没! …… “不为引人出手,诛杀尔等何须如此声势!” 笑和尚心头一晒。 就在这时,那道凌厉无匹的青光,也撞到了笑和尚身上! 可出人意料的是,笑和尚的怀中,一物同时光芒一闪,笑和尚整个人,就如同被一面琉璃色的罩子裹住了一般,而那道青光和罩子甫一接触,便两两消散,竟似从未曾出现过! …… “怎么可能!” 目含快意,期待着笑和尚下一刻便中招身死的萧秋凉惊呼一声,双目圆瞪,不敢置信! …… 同样不敢置信的,还有那名放出了这道青光的‘绿袍鹰崽’。 一脸茫然的‘绿袍鹰崽’看到笑和尚的目光瞟了过来,顿时打了个机灵,回过了神来,却立时寒气大冒,面显惊恐之色,大叫道: “我是朝廷供奉,你不能杀我!” 一边喊着,一边转身欲逃。 可身才转了一半,笑和尚已出现在了此人头顶。 一掌按下,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击出,在‘绿袍鹰崽’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恐怖的掌力将此人连同周围三尺方圆的底面,尽数震为齑粉! …… 从笑和尚体冒金光,意图击杀三位阁主开始,到‘绿袍鹰崽’被灭杀至灰,总共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一番变化,兔起鹘落! 大部份鹰阁中人,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一切便已结束。 …… 只是,真结束了么? …… 并未出手屠戮剩下的鹰阁中人,笑和尚面色凝重的看向了广场前方,台阶延伸的远处。 广场之外的台阶处杳无一物,而更远处,则已隐入山雾。 但有些修为,且身处附近的几位红袍雄鹰却是脸色骤变,慌忙不迭的向着台阶两旁急速闪开! “阿弥陀佛。” 笑和尚口宣佛号,面朝着台阶一方站定,闭上了双目,合十双掌,体表泛起阵阵金光。随着时间推移,金光一涨一缩间,越发的浓郁,而笼罩的范围,也同样是越来越广! 广场上,一时静谧。 就在这时,一下一下的“咚!”“咚!”“咚!”声,由远及近,由弱到强的阵阵传来。 声由不定,宛若源自天外! 而伴随着那“咚咚”声,众人脚下的大地也同样在一下下的微微颤动着! 初时,颤动尚还轻微,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咚咚”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而地面的颤动,同样越来越大,越来越烈! 只见台阶远方,山雾深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而这道人影,此时正慢慢的,一步一步从山雾中走出,向着广场行来。 随其迈步,每一次落脚之际,众人皆会感到大地一阵颤动,耳中同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 不多时,那人已走近了广场。 只是,临近广场之际,那人却走得愈发慢了。 可每一次落脚,声势皆是相较之前,陡然间猛增了十倍不止!步步行来,地动山摇! 而那原本仅是有些闹耳的“咚咚”之声,现在已不仅是响在了耳中,更炸上了心头! 直炸得众人五内憋闷,却偏偏排遣不得! …… 当距笑和尚将将百步之时,那人停步,站定。 而随着那人的最后一次落足,一阵猛烈的震颤,合着一声“咚”的巨响,迅速传递开来。 广场之上的众多鹰阁中人,只感到脚下的大地,剧烈的起伏着,几乎无法站稳身形! 而最后那声炸在心头的“咚”声巨响,更是震得包括所有红袍雄鹰在内的鹰阁中人,尽皆吐出了一口心血! 甚至不少修为较低的鹰崽,直接就被震得昏厥当场! 此时,若有人从天陀山脚向上望去,甚至能看到众多的山石随这次巨大的震动而脱落,滚下山来! …… 方一站定,来人便屏气凝神,微微一蹲,低喝一声后,双拳向着对面的笑和尚所在,慢慢捣了出去! 出拳的动作,如挂山岳,去势缓慢。 却也同样如同巨山压顶,凶猛无双! 随着来人的双拳推到了尽头,一个巨大的土黄色拳印,竟从来人的双拳之上,脱手飞出,如猛虎般,直向着笑和尚凶狠扑去! 云从龙,风从虎! 伴随着拳印的,还有阵阵狂风,和狂风席卷的沙石! 拳印一路碾压而过,声势震怖绝伦!凡是挡在其前行路径之上,丈许方圆内的一切物、人,尽数被震成了碎末! 大量的碎片却未四下飘散,反是随着拳印周围的风势,裹入了沙石之中,围绕着拳印不断的旋转,越转越疾!带起了阵阵更加巨大的呼啸声! 拳印急速的摧进着,声愈响!势越猛! 倒得最后,这道拳印,直如裹挟了一方天地般,昏天暗地、鬼哭神嚎的向着笑和尚碾压而去! …… 便在那人出拳之际,笑和尚身外那已浓郁到近乎实质的三丈金光,也是猛然一收,尽数集中到了其合十的双掌之内。 双掌微微一分,其中便冒出了万丈金光,几如天之二日! 再一合,金光一收,竟又化虚虚为实般的凝成了一颗米粒般大小的金色光点。 双眼陡然一睁,笑和尚轻咤一声,双掌齐齐向外一翻。 顿时,那颗米粒般大小的金色光点,顿时脱手飞出,却是迎风便涨!只是一瞬,便已涨成了足足磨盘般大小的光球!看似不温不火,实则神速已极的向着前方那声势骇人的拳印飞去! 百步距离,说来不短,但拳印光球,不过一个刹那,便已接触。 …… 预想之中那惊天动地的碰撞并未发生。 在拳印同光球初初接触之际,对峙的两人,全身皆是微微一震! 而后,狂风停了,沙石也不飞了…… 拳印所包含的一切,仿佛都被金色的光球,在一刹那间尽数消融! 而金色光球更是在消融了拳印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电闪雷鸣之间,便击到了面显惊诧之色,尚不及再作任何应对的来人胸口! 金光一闪而没,那人的身形抖了一抖,便再无动静。 …… 少歇,一阵苍老豪迈的声音自来人口中传出: “好个了东!好个金光大法!” 话闭,其人胸内处,绽放出无数道冲天金光,耀目得令人无法直视! 下一瞬,金光敛去,那人却已消融无踪。 …… 如非在广场之前,那一条横亘数十步,宛若被从中剜去了丈许直径的石路犹在,一旁惊魂不定,劫后余生的众多鹰阁中人,几疑是在白日做梦! 身形晃了晃,笑和尚体外的金光,一阵闪灭不定。 不过几个呼吸后,金芒一敛,紧接着又是一放,笑和尚站定如常。 …… 这一刻,沐浴在烈阳之下,浑身金光若隐若现的笑和尚,直若天神下凡,佛祖临尘! …… 然而,便在这时,又一道青光亮起,自远方的山林之中劲射而出,直取笑和尚! 阵阵灭绝之意自青光之中泛出,大有神挡弑神,佛挡弑佛之意! 萧秋凉出手了。 …… …… 第三十六章 情殇 笑和尚面色发苦。 浑身的金光,猛然间一炽,便尽皆涌到了双掌之前! 那道青光,来势极快!不待笑和尚有更多动作,已直直撞到了其掌前的金光之上! “嘭”的一声闷响,笑和尚掌前的金光如波涛一般起伏不定,而那道青光却是消散了。 不待笑和尚松口气,又一道青光自萧秋凉手中射了过来。 这一回,便是笑和尚,也有了骂娘的冲动。 大吼一声,笑和尚再度聚起金光凝于掌前。 刹那之后,掌前金光与那青光再度相碰,一声巨响之后,两两消融。 笑和尚却不再如先前那般轻松自如,身躯一震,接连后退了三步,才堪堪站稳,嘴角之际,已有丝丝鲜血流出。 …… 然后,萧秋凉手中再次飞出了一道青光…… 这下,笑和尚便是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面色麻木,全身的金光闪动数次,却就是无法涌到掌前。 长叹一声,知道这青光会自行追敌的笑和尚,没作无谓的闪避,只是静静的站立着,瞥了某处一眼,作出了制止的眼色后,便转过双目,目光难明的看向了掠来的萧秋凉,从容的等待着青光的来临。 …… 青光临身,笑和尚身周自行护体的金光微微一闪,便在和青光的遭遇中化作了片片金色光斑,散失无影。而青光则是稍稍黯淡,来势微微一缓后,便毫无阻障的从笑和尚胸口处一闪而过,冲入了天际,了无影踪。 …… “哈哈哈哈……” 已冲到了笑和尚身前的萧秋凉,形癫若狂的大笑着。 “秋凉,你哪来的那么多法器?” 轻轻一叹,笑和尚有些无奈的问道。 “一个是借的,一个是骗的,一个是偷的!” 收了笑声,萧秋凉盯着笑和尚,恨声说道。 “你不是武功高么?先天九层楼?好了不起!连南山第一高手,推山神拳霍惊天都不是你对手,我更不是你对手!但那又怎样?在法器面前,你武功再高,还不是得死!” 看着犹自恨意难消的萧秋凉,笑和尚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秋凉,现在想来,终归是我更对你不住,死在你的手上,了东毫无怨言!” 说完,二人皆是一阵沉默。 …… 没时间缅怀了,身体的感受提醒了微微有些失神的笑和尚。 又是一叹后,笑和尚转身看了看一众面色各异的金光寺中人,而后对着智玉点了点头,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天,深深吸了口气,撇了里许外的某处一眼。 闭上双目,头微上仰,笑和尚轻笑道: “阿弥陀佛,鸟倦归巢,了东去也! 惜人生长苦,何不一笑? 哈哈哈哈……” …… 笑声本就不大,随着时间流逝,更是越来越小,渐渐渺不可闻。 唯身体仍站立着,面泛笑意。 …… 笑和尚笑着圆寂了。 …… 不知由何处飞来的众多鸟雀,在笑和尚头顶之上,不断盘旋,久久不愿离去。 …… 一直恨恨盯着笑和尚的萧秋凉,看到笑和尚真的死了,立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泪水却是不断的从眼眶中涌出。 慢慢的,笑声变成了抽泣。 萧秋凉一步纵到了笑和尚面前,一手挽住了笑和尚的脖子,一手捶打着笑和尚的前胸。 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入笑和尚的胸口,萧秋凉一面哭泣着,一面断断续续的低语着: “为什么……为……什么…………” …… 片刻后,萧秋凉似是想到了什么,止了哭泣,头也从笑和尚的胸前抬起。 凝视着眼前安详微笑的笑和尚,萧秋凉喃喃道: “你已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么?” 说完,双手抱住笑和尚,轻轻的吻到了笑和尚的唇上。 …… 同样面泛笑意,萧秋凉也没了声息。 …… 一时间,觉察到了萧秋凉已然身亡的两方人马,都是面面相觑。 “阿弥陀佛。” 智玉口宣佛号,下令道: “诸位师兄弟,还不随我降魔伏妖!” 早已憋足了一口气的众僧,大吼一声,杀入了对面的鹰群…… …… 厮杀惨烈,而立在场中央,笑和尚同萧秋凉的身体周围,却被双方都下意识的避了开。 场中立着的两人,便这样相拥着,微笑着,唇贴着唇,一动不动的看完了整场杀戮。 …… 确实是杀戮。 没了超一流高手的鹰阁一方,人数虽然众多,却是一触而溃。最后能够全身而退的,不过数人…… …… 是役,金光寺了东神僧及另外两名智字辈高僧战死,另有数十普通僧人死于混战,而鹰阁一方,却近乎全军覆没! …… …… 江湖传言,南山历元合二十七年秋,鹰阁倾全阁之力杀上金光寺,孰料数十年未曾出手,当年素有“东西南北中,无人敌了东!”之称的了东神僧,竟已臻至了先天九层楼的无上境界! 十步惊退两千众! 一掌灭杀三阁主! 更在之后,了东神僧金光一掌,击毙了鹰阁请来的南山第一人,曾击杀过多位先天八层楼的绝顶高人,推山神拳霍惊天! 谁知,除了霍惊天外,鹰阁居然另有准备。 便在了东击杀了霍惊天后,鹰阁暗藏的高手,竟然一连用出了四次,那已然绝迹了江湖百余年的无敌暗器‘青龙吟’,偷袭了东神僧! 纵然了东神僧神功盖世,连挡了三枚‘青龙吟’,最后还是无奈力竭,葬身于第四枚‘青龙吟’之下。 而偷袭了东神僧的鹰阁二阁主萧秋凉,也被了东神僧临死一击所杀! 至此,鹰阁四大阁主尽数身亡! 而后,金光寺主持智玉禅师率僧众反扑鹰阁,在金光寺另一名太上长老,了缘大师未曾出手的情况下,大败鹰阁! 此役过后,逃出天陀山的鹰阁中人,红袍不过三,其余不过十! 金光寺的声威,在南山江湖之上,一时无两! 只是智玉禅师,却是有苦自知…… …… …… 何来也很苦。 心中苦! 在笑和尚凭借怀中之物,挡下了第一次青光的偷袭之际,萧秋凉便丢下了何来,独自向着天陀山奔去。 其后的一切,何来也在此处,运足目力,远远的看了个清清楚楚! 震惊于霍惊天的拳势,欣喜于笑和尚的破敌。 谁知赶到场中的萧秋凉,竟然连放三道青光,击杀了神威无敌的笑和尚,而她自己,也同样死在了笑和尚怀中。 何来痛、苦! 痛在心中,苦,也在心中。 痛的是笑和尚之死!萧秋凉之亡! 两份痛楚,竟似不相伯仲。 …… 苦的却是受二人身亡所激,本圆润安稳,却充裕之极的神魂之力突然躁动! 何来的增神诀,本就到了即将突破的边缘,只是苦于没有下一层的法诀,无法修行。 于是乎,何来对这些蓄满将溢的神魂之力,只能用心平复,并用自己琢磨,以及笑和尚经验积累的一些方式稍作打磨淬炼。 而平日间,只要心态莫要过于起落,倒也无妨。 可是今日,何来的心绪,在连番遭逢大变之下,却是终至神魂之力不再安稳,作起了怪来。 一时间,何来只觉头涨欲裂,神思恍惚。 而恍惚之下,心念难聚,自然更加难以抵御痛苦的侵袭,于是,诸味痛楚,加倍的炽烈…… …… 笑和尚故去的悲痛,萧秋凉死亡的刺痛,增神诀突破不能的头痛…… 种种痛苦交织,何来直欲疯狂! 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的何来,身躯不断的颤抖着,双目圆瞪通红,实在是抑制不住诸多的苦楚,便要寻些树木发泄之际,天边忽有一物飞来。 …… 是只鸟。 …… …… 第四十一章 秘闻 四 “至于金光祖师同开国二祖相遇前后的种种细节,我便不一一赘述了,日后你自可去寺中藏经阁顶楼,观阅金光祖师亲手所书的‘金光手札’。 手札之中,除了幻境经历、修仙之事,和那裂片之秘外,其余的祖师生平,都记载得极为详尽,只有在涉及那几桩隐秘处,稍有含糊,行了春秋笔法。 …… 且说金光祖师在边荒之地遇到了刚刚穿过无尽大漠不久的开国二祖,发现这二人的修为极高,但一身修为表状,给人的感受却是极为古怪,而这二人的一身装束,言谈举止,更是大异常人。 于是,金光祖师久静思动下,见猎起意,便跟踪探听了二人几日。孰料,竟从二人的一次秘谈之中,发现了二人天大的秘密! 这二人,竟都是修仙之辈! 真可谓瞌睡来了送枕头,这一番遭遇,对金光祖师而言,可是大大的意外之喜! 虽然论及境界实力,二人比金光祖师也还要相差不少,但能在这片地域,真真见到修仙者,也无疑如曙光破晓,让金光祖师心头的阴霾一散! 是以,金光祖师不再犹豫,更为预防万一而全力出手,当即以雷霆之势,制住二人!而后,又利用自身强大的神识,压迫逼问! 这一番逼问,可谓收获极丰! 从二人口中,金光祖师探得了许多消息,更不乏许多修真世界的种种常识。 对于身处此域之外的修士而言,这些消息或常识,实无多少价值可言。 但对于独自摸索修仙之路的金光祖师来说,这些常识,却不谛为黑夜明灯! 这些意外得来,林林总总的消息同常识,对于金光祖师,价值尽皆无可估量,只可惜,不够完全啊……” …… 脑海中,夜枭的声音微微一叹,而后继续: “修行之道,共分为‘入’,‘褪’,‘玄’三大阶。至于‘玄’阶之上,便是仙人境界了,已非此界的寻常修士所能知晓。 而这‘入’、‘褪’、‘玄’三大阶,也通常被修士们称作为‘下境界’,‘中境界’,和‘上境界’。 所谓‘入’阶,指的便是初入仙道的‘养气’及‘培体’二境。 再往上,便是‘褪’阶,共有‘化丹’、‘元婴’、‘褪形’、‘道基’四大境界! 至于更在其上的‘玄’阶,据说也有数个境界,却已非李、萧二人可知。而金光祖师自幻境所见,也没有这些细节的东西。 反观李、萧二人,也不过仅是‘入’阶,养气期圆满罢了。 …… 话说,在无数年前那次剧变之后,天地灵气突然消失,此界所有的修士都不由得慌了手脚,虽然没过多久,便发现了天地灵气在缓慢的恢复当中,此次突变,并非那传说中最为可怕,永久断绝灵气的灭顶之灾。 然而这番灵气的突然断绝,仍是令得此界中的修行之人,尽皆惶惶! 在发觉灵气开始恢复后,此界的修士们在尽皆稍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探查起此次异变的原因。 没过多久,尚处于不安之中的此界修士们,却是发现,原本在此界中可谓首屈一指的修仙大派‘憾天宫’及其周围的地域,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故! 憾天宫,已是联系不上,而撼天宫所在地域周围,更是突然出现了一片范围不小的荒漠! 而更为惊人的是,凡是进入了原来的那片憾天宫地界,现在则已化作荒凉大漠的范围之内,所有养气期以上的修士,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会修为尽散! 而若正好是处于养气期的修士,虽然身在此间,修为减弱得极慢,但浑身灵力,只能外放不到一寸!且在这绝灵之地,非但无法释放法术,补充灵力,便是修为,也不可能通过修炼而增长半分! 并且,身处此地的养气以上修者,若是修为越高,其修为散逸的速度也相应越快! 甚至曾有道基境的强大修士,意图感受一二此处异状,很是谨慎的仅仅将半只手臂探入了那片大漠的区域之内,可是不过下一瞬,这位可怜的道基修士,便已修为散尽! 这名道基修士所在的门派,到也阴狠,事后秘而不宣,于是,后来足足有数个此界门派中的高阶修士都着了道,甚至其中还有一名‘玄’阶的修士高人! 而到了最后,许多门派都吃了亏,同时也多了不少见证时,才未曾再将这个消息作何遮掩。 于是,这些绝灵之地的骇人‘战果’,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轰传天下,弄得整个此界的修士们,可说是人尽皆知。 并且,不仅修士如此,便是修士使用的法符、法器、法宝,甚至灵宝等等有灵之物,一旦进入其中,同样会极快的流失灵力,且同样是灵力越足,越是强大的有灵之器,其灵力的流失速度也就越快! 不管什么样来头,强大与否的法器、法宝等有灵之物,只要处在这片地域的范围,到得最后,都会灵力尽失,变为一块废料…… …… 至此,这片不小的区域,便成了此界所有修士都谈之色变的禁地! 但这憾天宫,究竟是发生了何等惊人的变故?鉴于这片区域的诡异,又在睡塌之侧,不容大意,所以,附近诸派经过商议,决定联合派遣大量的养气期弟子进入探查。 在不惜动用了惊人数量的大批低阶法器为助力后,没过多久,诸派便得到了弟子传回的惊人消息。 憾天宫已从此界彻底抹去…… 这可同样是震动一界的真正惊天大事! 要知道,憾天宫可是曾出过不少惊才绝艳,叱咤一界,并且最终飞升上界的修士‘大能’,甚至其开派祖师,即便在仙界,据说也是一方惊天动地的真正大能修者! 憾天宫,同样也是此界传承最为久远的门派!并且执此界修真门派之牛耳,也不知多少年了…… 可这样的门派,居然说没就没了! 对于习惯了以憾天宫为尊的此界修士而言,撼天宫的灭亡,实在是不比灵气消失更让人不可思议的奇事、大事!或是—— 妙事…… …… 除了少数当时没在这片区域的憾天宫修士还有存活外,身处这片区域的憾天宫修士,竟似已死了个干净!纵然可能有活下来的,但在这诡异的环境下,也肯定成了废人。 而那些流落在外的憾天宫修士,因为知道了憾天宫的情形,却又不清楚导致这一切的原因,皆是人人自危。 除了少数被仇家趁机设法灭杀了的,其余,尽都隐没于修真界中,不再出现。 在这些隐世的憾天宫修士中,倒也不乏修为高深,身怀秘法的高阶修士,而眼馋这些修士本身,或憾天宫功法的修士和门派,也同样不在少数。 但在憾天宫被整个抹去,一片广大的绝灵之地活生生的警示之下,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敢于接受遗落在外的憾天宫修士…… …… 随着时间的流逝,憾天宫和憾天宫的功法,都已被时光所掩埋,纵有些遗下的东西,也必定在那不可示人的阴暗处…… …… 憾天宫被灭了,诸派紧张了一段不短的时光后,发现除了外界灵气低下,且无法沟通上界之外,到也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而少了憾天宫这个屹立此界无数年的庞然大物,反倒好像轻松了不少…… …… 时光荏苒,除了本就位于大漠附近的一些门派外,在此界的大多数地域,憾天宫,都只存在于一些历史典籍之中,而绝灵之地,则成了此界第三大禁地,修士们,也渐渐只知绝灵之地,而不知憾天宫。 而大漠周边的地域,虽未被直接抽取灵气,但毗邻大漠,却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许多年后,更是由原本灵力极是丰厚的上等灵域,沦落成了五流灵地。 如此情形下,此处周遭的大派,在多番派遣养气期弟子进入绝灵之地,搜刮撼天宫可能的遗宝未果后,都早已纷纷搬离,远走它域。 …… 但世事奇妙,便在于此处。 许多年后,就在大漠之外,距离大漠不过数千里的一个普通修仙小派,却是首先尝到了来自绝灵之地的甜头。” …… …… 第四十二章 秘闻 五 “一个又一个的大派离开,甚至连中型门派都再看不上这片地域的灵气浓度,仅有少数几个挣扎求存的小派尚留此地。 这片地域,终于再不复昔年的修仙盛况。 …… 多年之后,有一名散修,因躲避仇家的缘故,一咬牙下,却是躲进了这绝灵之地! 实则,诸如这名散修般的情况,许多年来,并不罕见。 毕竟,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为了性命而舍弃修为并不奇怪,但为了区区仇怨便放弃一身修为者,可就凤毛麟角了。 一入绝灵之地,如仅是养气期的修为,还算好些,只须莫要在其中待得太久,那散失的修为还能承受,若是及早退出的话,花点时间,损失的修为倒也补得回来。 但要是在绝灵之地待得太久,或是本身就拥有养气之上的修为,那便真真没了前路,在外有敌伺,内散修为的情况下,大约,也唯有在绝灵之地,了此残生了。 而那名躲避仇家的散修,可是货真价实的培体修为,一入绝灵之地,没过多久,一身修为便已跌落养气,而这绝灵之地,忒也诡异,修为散逸的速度,只和进入修士原本的修为有关,并不会因为修为跌到了养气就放缓修为的散逸速度。 于是,很快的,那名散修便由‘高高在上’的培体修士,沦落成了凡俗之身。 幸得神识犹在,配合灵石和储物袋中的法器,这名散修终于赶在所有法器和灵石都沦为废料之前,穿过了大漠。 心灰意冷的散修,并未凭借神识之力和远超凡俗的肉身层次而在绝灵之地内的凡人国度中作威作福。 而是周游各地,寻幽探秘,流连于山水之中,倒也自得其趣。 直到有一日,此人途经一处山谷,而这座山谷,其外终年罡风大作,进入不得,亦窥探不能! 这罡风的威势,甚至已不在一些修真界的险地之下! 莫说现时这名散修的修为已失,便是换个完好的金丹修士,怕也不见得就能进入其中! 可巧就巧在,当这名散修尚在谷外,感叹罡风之威时,罡风却是陡然减弱,甚至被此人窥到了一处几无罡风,能直通谷内的通道! 破罐子破摔,已不再太过顾忌危险的散修,好奇之下,并未犹豫,只身进入了山谷。 这一入谷,这名散修便被山谷之内所见所感的一切,震得目瞪口呆! 山谷之内,竟然灵气充溢!而且灵气之浓郁,几成实质!灵草异果,更是长了个遍地! 这名散修倒也有些见识,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孕灵之地’! 据说,真正的中型以上门派,至少都掌握了这么一处所在,方能令得门派长盛不衰! 这名散修的心思顿时活络了。 所谓天大地大,也不及自己的修为大! 这样一片灵地,如此多的灵草,若是能一人独享,真不知可以将修为推到何等境界! 如果能在此处‘孕灵之地’修炼到一界绝顶,而后在此飞升上界,那外面广大诡异的绝灵之地,又能奈己如何! 一念至此,这名散修的心头顿时火热!而早已放下的问道之心,也是再度蠢蠢欲动! 于是,这名散修不再纠结其它,当即借助着那些对于一人而言,几乎是无穷无尽的灵物,开始了修炼。 …… 由于境界本在,不过区区三天的时间,那人便已恢复到了养气三层的修为! 而随着修为的恢复,那人对灵气的感觉也是越来越敏锐,渐渐的,开始能够隐隐感到,似有无尽的灵气,由此处地下涌出,而巨量的灵气在山谷中一个盘旋后,在高空处,好像又分作了两股,而后向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涌去。 只是,在感受了一番后,即不能干涉,又觉对自己的修炼没有坏的影响,这名散修也就没有在意。 可就在这时,谷内又生变化,一股不知由何而来的巨大排斥之力突然生出,这名散修便这样毫无抵抗之力的,就被推到了山谷之外! 这名散修见此情形,顿时心下大急!可在谷外连试了几次,都无法再靠近谷内半分,而谷外那罡风之力,也在迅速增强着,终骇得这名散修慌忙不迭的退到了远处。 这时,谷外的罡风,也已恢复到了平日那金丹莫近的威势! …… 见此情形,纵使心有不甘,这名散修也只得悻悻离开。 但如此宝地,又岂是能轻易割舍的? 便在谷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之上,这名散修结庐而居,日日观察那罡风流转,以谋入谷之机! 白云苍狗,百年时光便这么过去了,罡风也终于如百年前那般,再度减弱! 这名散修又一次寻到了空隙,也再一次的进入到了山谷之中。 只可惜,最后却同百年前一样,在三日之后,这名散修即便是将自己藏入了一处洞穴之中,而且将身体深深埋入了地下,却依然诡异的被排出到了山谷之外! …… 这名散修几欲抓狂! 却又为之奈何…… 只是,即便再是不甘,这名散修也明白了意图独占此谷,实属妄想。 …… 此时算来,这名散修,尚余二百年左右的寿元,如是能得一派倾力之助,倒也依然有望化丹! 对于此番的情形,这名散修在入谷前已有了些准备,不甘归不甘,但能退而求其次,倒也不算是一无所得。 这名散修也不耽搁,当即便带着许多为防万一,新鲜挖出的灵植,匆忙上路。 至于目标,自然是绝灵之地外的某个修仙门派…… …… 数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这名散修也算是运道不错,几经波折后,虽然很是艰难,但还是成功的离开了绝灵之地,并抵达了外界一个与其尚有几分渊源故旧的修真门派。 以大量被不正常的方式抽干了灵气的各阶灵植为证明,这名散修道出了部份原委和自己所图。 这个修真门派几经商议后,虽说仍是半信半疑,但还是出了些力,帮助这名散修在百年之内,将修为重新推至了培体期!并允诺,若消息不假,这名散修修至化丹的一应所需,该派都担了! …… 就在那灵谷又一次开放的前夕,那个接纳了散修的修真门派掌门,也是颇有决断,几乎倾尽了一派之力,派出了大量的练气弟子,携带着数量惊人的低阶法器同储物袋,算好了时间,按图索骥,直奔山谷! 半月后,收获了大量灵气稍有流逝的中、低阶灵草和异果的弟子们,满载而归。 由于有禁制血誓,这些弟子并无反水之虞,但可惜的是,那些携带出来的高阶及以上的灵物,却因灵力流逝太快,大多成了废草,仅有少许存留,却也去了大半药力。 即便如此,此行,虽结果未臻圆满,但仅凭那些中、低阶灵草,已能培养出大批的培体修士,甚至连培养化丹修士的所需,也有了数十份!而那些只剩下了小半药效的高阶灵草,入药炼丹之后,对化丹以上修为的修士,倒也也不无小补。 于是,该派也未曾食言,全力襄助这名散修修炼,而这名散修虽说是半生坎坷,但冲击化丹境界,居然一蹴而就,也算是皆大欢喜。 …… 如此这般,数百年来,那派愈发的兴旺,本是一个区区小派,竟隐隐然间,有了几分不凡的气象! 只是,埋得再深的秘密,时间一长,也不再会是秘密。 消息走漏,再加上这派数百年来的变化佐证,终于引起了周围几个更加强大的小型门派注意! 于是,几个门派商议后,一位元婴后期修士,不顾身份,亲自出手!从那派之中,顺利的擒出了始作俑者——那位发现了灵谷所在的金丹修士。 一番搜魂之下,真相无所遁形,尽暴眼前。 …… 这几个门派做事,可就稳健了许多。 由于此时,绝灵之地附近的地域,已没了中型门派,更遑论大型或超级门派了。 在这片地域,便以当下这几家实力不错的小型门派为尊。当那位元婴修士回返之后,诸派略一商议,便决定联合起来一同享有此处灵谷。甚至定下了每次采摘灵草后,也要种植灵种的决议,以便此处能长久的供给消耗。 …… 时光流逝,灵谷中原本长满的灵草,早被采摘殆尽。 而后的采摘,已全是诸派早先种下的灵种成长而成。 ‘孕灵之地’固然名不虚传,但每百年长成的灵草,却也不再像原先那般,可充裕的供给不少门派所用。 僧多粥少之下,诸派又都不愿因此而成为众矢之的,再加之灵谷的出现,大大增长了诸派想要更加深入的探寻这片绝灵之地隐秘的决心。 于是,诸派共商,作出了一个决定。” …… …… 第四十三章 秘闻 六 “这个决定,便是自所有那些直接位于绝灵之地的凡人国度入手,最终控制整片绝灵之地!” 满意的察觉到了何来的震惊,夜枭继续传念。 “或是收服,或是创立,这绝灵之地中的国度,足有数十,为修真门派各自掌控!纵是其余国度,迫于大势和需要,也或多或少的被修真门派操控着。 纵观诸国之史,你没发现吗?诸国对于开疆裂土的热情,实在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好比那天月国,就曾为了探明一处辽阔的沼地,便搭进去了超过三百万人! 而诸如此类的事情,可谓是比比皆是,哪一国都没少做! 在如此几乎不顾一切的探查扩张下,这么多年来,除了少数几个实在是人力不可及的奇险之地外,整个绝灵之地已算是被诸国探了个清清楚楚。 而即便是那几处险地,诸国依然没有放弃过,每每拿出高额悬赏,奇功秘法,引诱着大批的江湖高手前往查探。 只是可惜,整个绝灵之地,迄今为止,据金光祖师留言,和为师所知,除却那灵谷之外,却是再没发现其他足以令得各个修仙门派都为之心动的东西了。 而处在绝灵之地,各派直接掌控的凡人国度,除了有充分探索绝灵之地的任务外,还有另一要务,便是每过百年,便大战一番,分出高下! 大战后,位于前十的国度,便可拥有那一次进入灵谷,以及分配灵谷所得的资格! 并且,最为强大的那国,还可拥有那次灵谷所得足足一半的份额!最后剩下的一半,才是由其余八家分配。” 似是感觉到了何来的情绪,夜枭的传念之中,在讥诮之表下,同样隐含着浓浓的不甘。 “震惊么?悲哀么?视我等凡俗如蝼蚁,无论死却多少,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们,也不会在意! 听说外面修真界中的凡人国度,并非如此,但对于我们这些毫无其他用处的绝灵之地凡人,便是这样。至于为何如此,稍后为师再与你分说。 …… 时光如水,大浪淘沙,即便是修仙门派,也并非都能长盛不衰。 大派如此,绝灵之地周边的小派们,更是如此! 诸多的门派,随着时光流转,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湮灭在了历史之中。 至于隶属于修仙门派,绝灵之地内诸国的归属和兴落,同样在这无数年来,如走马灯似的变幻了无数次! 当然,其中有不少的国度,因为各种原因,而直接亡国。 反之,同样也有不少的新国应需建立。 情况可谓不一而定。 而我南山那开国二祖,来历也颇为有趣,却是一个没落的中型修仙门派,只剩下了小型门派的实力后,不得不自外域迁离,几经流转,到了此域后,却得知了灵谷的消息。 所谓烂船也有三斤钉,这个门派本身的实力,也是不凡,便是在绝灵之地周边的诸多门派之中,也在佼佼之列! 于是,诸派并议后,认可了其参与灵谷分配的资格,但其余一切,都须遵照那无数年沿袭下来的规矩办。 初来乍到,更为重要的是,并没有对抗此地其余所有门派联合的力量,这个名为‘沧浪派’的修仙门派当然是乖乖的照办了。 可惜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绝灵之地中,那时可没有空余,且可供这个门派直接取而代之的现成国度。 那便只能自己建国了。 而诸派许诺,不会强行扼杀这个初生的国度,并且愿意从每个门派掌控下的国度,都拿出部份地域,供其调配所需。 当然,怎么取得这些好处,又要花多长时间取得,就要看这派的手段了。 如果能让这派晚上一届参与分食,那自然是其余各派都喜闻乐见的。 …… 种种消息,有的是金光祖师问出来的,有的,则是金光祖师结合自己所知猜测的,但想必是八九不离十。 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大概了解了一番后,金光祖师心下有了算计。 比起自己跑到外界,如无头苍蝇般的寻觅仙缘,现下,不就有个天赐的良机,现成的仙缘么? 如是能在这派立国的过程中出了大力,还愁不能进入此派,谋个区区的弟子身份?恐怕凭此功劳,在修仙前期,还能平添不少助力! 一念至此,金光祖师当即变脸。 …… 面对前倨后恭的金光祖师,开国二祖也是心中忐忑。 但当金光祖师道明心意后,三人却是一拍即合! 就这样,有金光祖师那几乎冠绝天下的修为,又有开国二祖背后源源不绝的支持,仅过了十余年,南山国便粗粗建成了。 其中金光祖师出力甚巨,却未图什么名号。 于是,什么‘打遍南山无敌手’,‘南山第一高手’等等的名号,就落到了萧家先祖的身上。 相比虚名,能真正踏上修仙之路,并有一个好的开端,才是金光祖师真正看重,实实在在的好处! 只是,金光祖师却未料到,这个外来的门派,对这绝灵之地的有些情况和细节,却也未曾了解得足够清楚,而这开国二祖,自然更是不知。 但这些对于这个修仙门派和其所属的修真者来说,可谓旁枝末节的东西,却和金光祖师性命攸关!” 无视何来的疑惑,夜枭继续传念。 “金光祖师在周游天下,得到那块裂片之前,已是声名赫赫的高手,也有过不少门人弟子。 而在助力开国二祖建国的过程中,金光祖师也将那些弟子们尽数招至麾下,并以此为基,顺势建立了金光寺。 图谋其它两块裂片的心思,自然不能宣之于口。 但在建国的那些年中,金光祖师同样在关注着另外两名得到了裂片的高手消息。 三人都曾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又曾一道在出土的宝物附近修行过,自是不难知道彼此根底。 而天倾剧变后,除了三人,余者亡尽,只要稍加遮掩,自己莫要犯傻,自然也是无有旁人能够知晓和透露三人的秘密。 虽说当年无数的武林中人同时消失,也曾引得天下大动。 但数十年过去了,却是毫无线索指向。那些与亡者有些关系的人,便是不想不了了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却不知道,当日仅存的三人,除了一人不知所踪外,金光祖师相助南山开国,并立下了金光寺不说,另外一人的成就,则更为惊人,居然早于南山立国数年之前,便已虎口夺食,立下一国,并自号‘夜摩大天王’! 了解了这些情况,金光祖师除了感叹一声这‘夜摩大天王’的厉害外,也知道,此人必是远早于自己,便从裂片中有了巨大的收获,而这份收获,看起来,也是极有可能大过自己所得,同时,这‘夜摩大天王’如今的修为实力,想必也要远在自己之上。 审时度势之下,金光祖师自是熄了去寻此人晦气的心思。 只需此人莫要寻来,已算是泼天运道了! 若真是事有不谐,在金光祖师想来,也只能凭这护身禁制周旋一二。 …… 诸事皆毕,也到了金光祖师离开的时候。 此去不知年,金光祖师自己的一身修为,秘法传承,自然不欲断绝。 于是,金光祖师将那得自裂片中的三法,留在了金光寺,并分别传予了三名最为信任的弟子。 智缺我徒,你修的这门‘金光大法’,便是脱胎于金光祖师所得秘法之一,一门名为‘霸体诀’的炼体功法。 这些自裂片中沟通所得的功诀,在得到的那刻,金光祖师便莫名的已自然明悟通透,直若在大能的教导下,一心苦修了数百年般! 于是,在结合了自己的武道修为后,金光祖师便自这门‘霸体诀’中,创出了无需灵气,便可修炼的武道功法‘金光大法’。 虽然这一番修改创造,令得此诀原本的威能万不存一,但却至少是能在绝灵之地修练了。 而之前传你的那‘增神诀’,同样是自裂片所得的秘法之一,却因不需灵气,反而能原封不动的真正入手修炼。 …… 且说金光祖师意欲离去,并带了那名得传‘金光大法’的弟子同行,而萧家先祖,也带了几名其麾下的近侍,一道随行,却是要行引荐之事。 一行人,准备充分后,又有萧家先祖这样的识途老马,自是无惊无险的便行到了大漠尽头。 待要离开这片大漠前的最后一夜,金光祖师亲手将裂片和一本记述了其所知一切秘密的册子,交付给了这名得传‘金光大法’,最为信任的弟子,并传授了禁制的操控之法。 金光祖师运转神识,将许多的画面印入了这名弟子的脑海之中,又以增神诀设下封印,只有当这名弟子神识有成后,才能依法解封观看。 至于为什么不将那记有隐秘的册子内容,一道印入弟子脑海,却是不得而知了。 …… 在得到了裂片之后,虽然那名弟子尚未修出神识,无法将这裂片涌出的灵力所形成的禁制操控自如,但这道禁制,至少也能自发护体,保这弟子安然回归金光寺了。 同时,金光祖师还叮嘱这名弟子,哪怕神识有成,也只有在百年之后,方能翻看那本册子,并启封脑中的画面。 如此,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后,金光祖师毅然行出大漠,欲同萧家先祖一道,回归仙门。 孰料,金光祖师方一离开大漠,便全身涨红!大吼一声后,即爆体而亡!” …… …… 第四十四章 秘闻 七 “此番变故,实在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可在当时,那般情形之下,金光祖师座下,这名得传了‘金光大法’的弟子,也就是方禾祖师,却是难免将此事看作了萧家先祖早有计划的阴谋! 方禾祖师本就秉承了金光祖师的看法,对萧氏一行颇有戒意,一路行来,都是若即若离。此时,大变一生,更是扭头就走,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只有在路过装载了食水的车架时,抢了几包,便全力沿来路回奔。 萧家先祖也非常人,一转念间便已想明,此事无论如何,已是解释不清,更难以善了。 但在此时,不管接下来作何安排,先行擒下那逃走的方禾祖师,不令消息外泄到金光寺,才是首要之务! 这一番追击的详情,为师便不细表了,那萧家先祖,本就是修真者中养气圆满的炼体修士,又专为绝灵之地的任务而修习了诸多高深武道,虽因在绝灵之地中待得太久,全身灵力早已散尽,实力不免掉了大半,远在武道大宗师境中,也前行了几步的金光祖师之下。 但即便如此,其一身实力,依然非方禾祖师可比!加之这萧家先祖身边,尚有不少高手近侍相助,甚至其中几名近侍的修为,便是较之方禾祖师,也相去不远。 如此实力对比,可称巨大,但这实力远超方禾的萧氏一方,使尽了浑身解数,对于方禾祖师那护身禁制,却也奈何不得。 只是,在初始之时,方禾祖师对禁制之能并不清楚,而当年,金光祖师由于修为太高,甚至在南山建国的许多战斗中,都没有机会用过哪怕一次禁制之力! 如非到了必须要远离绝灵之地之时,兼之又不敢随身携带裂片,金光祖师也不会去透露有关裂片和禁制的丝毫情况。 于是乎,这禁制的威能竟然连得到了禁制的方禾祖师本人,也只在金光祖师的描述下,了解了个大概,而那些对于方禾祖师来说,什么‘笼罩百里方圆’等等匪夷所思的描述,即使是出自金光祖师亲口,依然只在半信半疑之间。 面对萧家先祖带领的众多高手追杀围攻,开始的时候,方禾祖师即便是有禁制护身,虽未曾‘险象环生’,却还是闹了个手忙脚乱。 而由于起初的那次遭遇的围攻,在慌乱之下,方禾祖师甚至还遗失了很是重要的一本书册。 这部书册,名为‘金光副册’,乃是金光祖师所书,金光大法的辅助补充之书。 由于金光祖师得自裂片的三大功诀,皆是在金光祖师将要离开绝灵之地前,方才草草传下,又因金光祖师心中早有的盘算,笃定了在禁制之力的保护下,不论出了何等变故,跟随自己的方禾,也必定能安然回归。 是以,金光祖师对于当时方禾祖师随身携带着‘金光大法’、‘金光副册’两书,而欲随时请教的心思并未驳斥。 只是,金光大法非同一般,一路下来,方禾祖师便是连请教金光大法,都嫌时间不够,何况于作为金光大法补充的金光副册? 明了金光副册仅是金光大法补充的方禾祖师,甚至连一次都未曾翻看过,却是将所有的机会和时间都用来研习和请教金光大法。 …… ‘金光副册’自然是被萧家先祖收去了,而明了禁制威能后的方禾祖师,虽然自保无虞,但由于并无引动禁制之力的修为,却也同样无法威胁到实力尚在其之上的萧家先祖。 …… 方禾祖师最终安然无恙的回到了金光寺中,却因金光祖师之死,以及遗失了‘金光副册’之故,而始终郁郁,而后,不到百岁之龄,便已含恨而终。 直到许多年后,在数代金光寺主持及太上长老的不懈探究之下,终于弄明白了当年金光祖师之死的蹊跷。” 夜枭在此一顿,目光难明的足看了何来数刻,方才继续传念: “这不仅是金光祖师之殇,更是我绝灵之地,所有向道之士之殇! 凡祖上是绝灵之地中人,又出生在绝灵之地者,身体已同外界之人迥异。如若置身于灵气充裕的地方,必定会因身体不堪承载灵气之故,爆体而亡!而且武道修为境界越高者,死得越快!因为越是这样的人,对灵气便越是敏锐!反之,灵气对这样存在,同样‘慷慨’。 要知道,这天地间流转奔腾而又神秘莫测的灵气,可不是裂片中的灵力那般温顺而又能操控自如的存在! 若是不通武道,生长在绝灵之地的普通人,到了绝灵之地外,或许还能存活个几刻。 但要是后天境界的武者来到绝灵之地外,恐怕就只能存活几息了。 至于修为境界到了先天之上的武者,几乎是一出绝灵之地,便会立时爆体身亡! 而像是金光祖师这样的大宗师,仅观金光祖师的下场,便已明明白白,不须多言。 …… 这大概也是外界的修仙门派会无视绝灵之地无数凡人的缘故。 据说,凡人,可是修真界的根基。 但要是完全断了仙缘,既没有价值,更没有威胁的凡人,对于修真界的所有门派来说,除了拿来探寻下绝灵之地外,便已没有了其它任何的需要同在意的必要…… …… 可惜,金光祖师如是在离开大漠之际,随身携带了裂片,凭借禁制之力,或能活下。但未曾料到这般变故的金光祖师,却又怎敢携带着这块来头惊人的大能所遗,行走于高人众多的修真界中? 幼童持重宝行于闹市之举,金光祖师可是不敢为之啊! …… 不过,关于这禁制之力,是否能免去爆体之祸,本寺知道此中详情之人,都是身份非凡,皆不可能亲自去冒险验证。而裂片之重,更是不容派遣普通弟子前去试验,以至于令裂片有丢失之虞! 于是,关于这个禁制之力的猜测,到了禁制之力已然消失的今日,便也只能是猜测了。 …… …… 且说当年,那萧家先祖试了数次攻击方禾祖师无果后,倒也果断,当即抛下方禾祖师及一众侍从,全力独身回赶! 一回归南山,同皇族李家略一沟通后,此人便立即组织起了大批的朝廷高手,直扑我金光寺,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携雷霆之势诛灭我金光寺,抢夺金光祖师的那些疑为撼天遗物的重宝! 嘿嘿,那一次来的人到是不少,据前人所述,可是要比这次围攻本寺的人,多得多! 但能逃回去的,却是更少。 当时的金光寺的主持是方志祖师,其武道天赋之高,可谓震古烁今!在金光祖师离开之前,就已达先天九层楼顶,距那大宗师之境,也不过一线之隔。 金光祖师看得明白,知其所需,便将那最为神秘的增神诀,交付其手中执掌。 而得了增神诀之助,在金光祖师方才离开了不到七日之际,方志祖师便已成就神识,更一鼓作气,在数月之后,突破到了大宗师之境! 虽然实力上,初入大宗师的方志祖师,当时较之金光祖师尚有差距,但粗粗操控那裂片禁制,却已不成问题。 也幸得方志祖师在方禾祖师回归后,才将将上手,尝试着控制禁制。而在初学乍练之下,操控得不免有些生涩,否则,恐怕那些来袭之人,一个也别想跑掉! 可笑的是,混杂在朝廷武者中的几名修真者,还带了数枚攻击法器,就是为了对付‘先天九层楼’的方志祖师。却未料到,即便是用尽了法器,也无法击杀哪怕是一名金光寺最为低辈的后天弟子! 不过,那萧家先祖倒也谨慎,竟未亲身带队,反是逃过了一劫。 …… 此役之后,朝廷也明白了我金光寺图谋不得,至少在有禁制的时候图谋不得。 只是,修真者毕竟不同凡俗,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也能推算出这禁制可以维持的大概时间,甚至针对性的弄来了一些探查的法器,最后,终于能准确的知晓禁制何时崩溃! 幸好朝廷不是门派,而在绝灵之地中,修仙门派对弟子的约束之力也是大减,这才使得本寺得知了此事。 …… 如此看来,恐怕这禁制崩溃之际,就是金光寺最为危险之时! 历代金光寺的主持和太上长老都很是明白这个道理,也一直在作着种种准备。 然而其中,还要以惊才绝艳的方志祖师贡献最巨! 便是为师如今这样舍身存魂的状态,却也是托了方志祖师之福。 …… 这是方志祖师依据自己对神魂之道上的感悟,又结合了增神诀之力创造而成的‘百灵寄魂法’。 只可惜,那裂片自被金光祖师感悟之后,余者便再也无法从中感悟丝毫,否则,以方志祖师那还在金光祖师之上的悟性天资,不知能感悟出多少了不得的东西。 即便如此,方志祖师依然对金光祖师传下的许多功法作了大幅修正,令得许多功法都是威能大增! …… 寺中诸多的隐秘,许多的详情,皆是关乎本寺死生存亡!除了寺中嫡传外,不能透露。为师现在,却是不能尽数说于你听了。 如今,你只须知道,为师已然看出,你曾奠基有成,且本性不错。为师现下决定,将‘增神诀’连同‘金光大法’一道,完全传授于你,你可愿意?” 夜枭直视何来,目光幽幽。 …… …… 第四十九章 奇遇 上 ‘锻神’闪耀着无量金光,高挂于何来神**空。 这‘锻神’法诀中的任何一字,何来皆是不识。但当字体所放的金光照下,神魂受此一激,却是立时便能明了此字所含的一切酝意。 …… 这依然是一门修炼神魂的秘法,只是其神效,已远非‘增神诀’所能相提并论!即便说是同那‘增神诀’有天渊之别,也不算太过! 这‘锻神’一篇,如是依法修习,神魂无论是质上还是量上,都将会有巨大的增益! 试想,若是神魂的量增加了一倍,质也增加一倍,那总论之下,可就不是简单的两倍可言,而是四倍、十倍,甚至更多…… 然而这‘锻神’所能带来的,却还远不止神魂的质、量增长! 此诀修行之后,将会带来的种种威能,已是令得粗粗观看了部分‘锻神’之后的何来,着实心驰神往…… …… 良久,‘锻神’通篇所诉,何来已尽数了然,并深印心中。 就如同当年得了裂片的金光祖师般,这‘锻神’一篇,何来已在看完的同时,便自融会贯通。此时,依法修炼已然无碍。 暂时收摄住了震于法诀神异而激荡不已的心怀,何来开始整理起源自费神通那神魂中的所得。 …… 之前,当何来的神魂雾海,及那尚未消化完全的费神通神魂,一同被法诀漩涡吸取,又遭纯化凝练为神魂之水流出后,何来就已将费神通的神魂,彻底消化完全,并对其一生所为,尽数了然于胸。 “也是个奇人啊!” 轻轻一叹,何来不自觉的忆起了费神通的一生。 …… 三流氏族,侧室所生,相貌普通,从小不受待见。 这些并不足以为奇,各个氏族之中,此种情况可谓比比皆是。 但费神通自身的状况,就堪称奇异了。 随着费神通的长大,其表现出来的一身学文习武资质之低劣,简直是匪夷所思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说是人傻吧,平日里到也不觉得。待人处物,言谈举止间,费神通倒也算是正常得体。 可一旦开始习文授字,或练武壮体,费神通的表现,就开始不断的“震撼人心”…… 十五年!足足十五年!费神通才堪堪学会了千字文,及其使用。 而武学一道上的表现,更是叫人观之吐血! 十五年的时光,日日勤奋的修炼,也不过堪堪进入了后天二重。 …… …… 老师放弃了,只是因本份之故,随意的教着。 朋友放弃了,鄙视之下,随意的呼喝使唤着。 便是连家人都放弃了,平日里,冷言冷语,甚至视若不见。 …… 终于,费神通无法忍耐,终于也放弃了对这个家族的坚守,逃离了这个家。 …… 失去的家族的庇护,从此便餐风露宿,快意山林……那不过是小说话本。 浪迹天涯间,即无能耐,又无金银的费神通,甚至常以乞丐为伍,乞食讨银不说,喝那残羹剩鲠,也只平常。 如此,又是十余年过去了,几乎半生不得志的费神通,却终在一次入山采药时,得以时来运转! …… 那日,在多年流浪中得以稍识药性的费神通,欲入山采摘些许认识的药物,卖到临山的镇中药铺,以之补贴生计。 寅时便已进山,在山中辛苦了大半日,小有所得的费神通,突然瞅见了一支长于半山壁中的老何首乌,顿时大喜! 可费神通修为低劣,那老何首乌生长之处,又颇为险陡。 思量了片刻后,终未抵过银钱的诱惑,费神通咬了咬牙,冒险攀爬采摘,却不料一个失足,跌落而下。 吓得半死的费神通,此番运道不错,得了山壁间不少外伸的树枝消力,仅只奇迹般的擦破了几处皮后,便摔到了半山一处石台之上,除了着地的一侧身体尚有些许疼痛外,周身并无大碍。反倒是休息了片刻后,费神通意外的在石台某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入口。 已无路可走的费神通,哆嗦着爬进了山洞。 或是否极泰来之故,入洞之时,并无任何异变。 而进得洞中之后,同样也不曾发现诸如巨蟒之内的异兽藏身。 只是,虽说入洞顺利,但费神通却依旧是惊骇不小! 只因为,这山洞的尽头,有一间石室,在这石室的正中,放有一张石台,石台之上,置有一颗巨大的夜明宝珠!是以,入洞之后,洞中的情形,自然纤毫毕现,一览无遗。 硕大的夜明珠,当然不会令得费神通惊吓,只会令其惊喜! 然而,在这洞中,有的却不仅只夜明珠,便在那石台之旁,尚有一张石床,而在床上,还有一具盘坐着的人形枯骨! …… 洞中空间不窄,足有三间寻常居屋大小,而在洞内的三面石壁之上,还刻满了诸多各门武学的秘要。 便是武力、悟性尽皆低劣的费神通,在突见枯骨的惊诧消去之后,也是被这满壁的武诀吸引,似懂非懂中,看得心驰神迷。 良久之后,回过神来的费神通,仔细打量四周,方才发现,就在那枯骨之旁,放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玉盒。 在这两个玉盒的盖上,还分别刻有‘壹’、‘贰’两字。 费神通自是不敢逾越,赶忙上前,满怀期待和好奇的打开了刻有‘壹’的玉盒。 …… 掀开盒盖,只见盒中一片写满字迹的数折锦帛覆盖,拾起锦帛一看,盒中还静静躺有三十六枚龙眼大小的暗红色药丸。 费神通恭恭敬敬的向着枯骨磕了三个响头,便站在石床下方,抖开了锦帛,就着夜明珠的光亮,细细阅读了起来。 锦帛之上,不仅交代了枯骨的来历师门,并付言,凡是机缘巧合之下,寻到此处的江湖中人,只要愿意,便可入此一脉单传的门派。 要是来人的修为在先天之下,还可借助此派秘传的‘三十六梯登天丹’,依锦帛之上所书秘法,强行破入先天! 如若来者本就有先天之上的修为,且有师门,那便希望来人能代其将一身绝学传承下去,并以‘盒贰’中的至宝相赠! …… 费神通直看得心潮澎湃,双手发抖! 锦帛所书,只要药丸色泽尚未变灰,则药力必存!只须依法施为,自可破入先天! 先天境啊!这可是费神通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境界,而如今,却似唾手可得! 费神通欣喜若狂,却又忐忑万分,只怕自己过于愚笨,学不会那调用药力的秘法。 所幸,细细研读之后,费神通发现,此法甚为简单,难处仅在药力本身之上。 再度研读了多遍,确认无误的费神通,自是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依仗药力,突破先天的历程。 …… 渴饮台前露水,饿食山壁野藤。费神通就这样开始了有生以来,最为愉快的一次修炼历程。 幸得药力强大,费神通的修为进展神速,没过多久,半山石台,就已不能限制其行动,而山中水食,已尽可予取予求。 …… 三年后,费神通终于如愿破入先天! 先天境界,体质自是远超后天之时,便是以费神通这般资质,也能基本无碍的修行不少秘法功诀,只不过在修行的速度上,不免要打个不小的折扣。 修行事倍功半也就罢了,可费神通本就资质低下,此番又是借助了药力,方才强行突破至先天,可说是后患无穷!武道前路,更是几乎彻底断绝! 在依照石壁所刻,修习了诸多武学秘法后,费神通见识大增,已是大约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但在那时,自感能至先天境界,已是侥天之幸的费神通,却也并未在意。 …… 又是数年过去,当费神通自认为已彻底巩固了先天境界,并将石壁之上,能学的武诀都练了大概后,不由将目光转到了那个在锦帛的留言中,非先天稳固而不可擅启的玉盒之‘贰’上。 盒中究竟藏有何物? 费神通已迫不及待。 …… …… 第五十章 奇遇 下 玉盒贰中,并排放着两本书册,只是一本略微光鲜些,而另一本,却似已经历了不短的岁月侵蚀般,册面斑驳古旧,色彩已是褪淡不清。 就在那本较为光鲜些的书册面上,还写有已然少许脱色断纹,但仍旧依稀可辨的二字: ‘先启’。 费神通毫不犹疑的取出了那本较为光鲜的书册,小心的翻开,仔细的阅读。 …… 在此洞中,已然收获颇丰的费神通,看向手中书册的目光,还是不免带上了三分期许。 然而很快的,这道期许的目光就变作了震惊!而后,震惊的目光又随即变为了狂喜! 但到得最后,费神通的目光中,却只留下了满满的怀疑。 …… 也怪不得费神通会有这般的感受变化,实是册中所言,太过匪夷所思,难以取信于人。 依这册中所述,洞中枯骨的前身,乃是一位名为赵画的前辈高人,此人曾经偶在一地,有过一番惊人的奇遇,收获了前人遗泽,也就是玉盒贰中所留的那本老旧书册,并由书册之中,学得了一门不可思议,竟然能够凝实神魂的奇妙法诀,以及几门能依仗此法施为的神魂攻伐之术。 而其中,就有这‘夺舍’一法! 先前,费神通入洞所见的那具枯骨,就是赵画在原本的肉身老朽之后,夺舍所得! 只可惜,即便是有了这凝魂之法,但在夺舍之后,施法之人的神魂,也会在本质之上,消弱不少。 依赵画所感,普通的武者,在这一生之中,也就仅能夺舍一次罢了,否则,神魂必有崩溃之危! 但即使如此,受原本已是老朽不堪的肉身所逼,赵画依旧毅然夺舍!并凭借着师门秘传的‘三十六梯登天丹’,令得那具初初夺舍而来的年轻身体,在短短时间内,就轻易的重返先天境界,而后,又借助那具身体非同一般的天赋,在继续修炼了多年之后,终是成功破入了先天九层楼! 而后,一直过了近二百年,赵画才忽然感到神魂大限将至,于是匆匆来到了此洞,闭了死关,意图在那神魂大限之前,破入大宗师之境!并借助破入大宗师境后,神魂可能产生的蜕变,以及这‘凝神诀’的神异,来尝试延寿! 不过,按照费神通所见,赵画想必是失败了。 然而费神通却不知道,其实赵画是成功了的,但只能算是成功了前一半,即破入大宗师境! 就在成功破入大宗师境后,赵画立即便感知到,其神魂在修为晋升之后,并未有何明显的变化,欲要再增寿元,实则妄想! 于是,赵画终于死心。只是那时,赵画的神魂寿限,已然无多,即来不及,也没有心思留书详述此中情形,只是奋起余力,在将死之前,匆匆破除了洞中原先布置的所有机关。 如此,方才有了费神通前番的轻易入洞,以及此次的奇遇所得。 …… 凭借着这门神魂秘功,赵画居然能够在自己的身躯老弱不堪后,又夺取了一副天赋不凡的青年躯体,从而得以再度延寿了二百载!直到五百之数的神魂大限到来后,方才死亡! 若是照此算来,那赵画实际存活的岁月,竟然不让传说中大宗师! …… 一想到此节,费神通的心头,便是火热一片,再难抑制! 须知,追求长生,可说是绝大多数人的天性本能,甚至是最大欲望! 而武者,在这片没有修真者的绝灵之地中,可算是得天独厚! 随着修为的提升,武者的寿元,同样会有着不小的增长! 若是武者能侥幸到达先天九层楼,便能有着接近三百载的寿元! 而要是更进一步,能突破到那飘渺的大宗师境,据说,更能据此,而突破身体的一切限制,从而得享神魂大限那足足五百年的寿元! …… 武者的地位,在绝灵之地中,向来远在凡俗之上!甚至在许多百姓眼中,寿过二百的先天武者,已同神话中的仙人无异。 如若习武不能增寿延年,恐怕如今的天下,武之一道,也不会发展到这般地步了。 就如同大多数的凡人百姓般,同样渴望着长生的费神通,在追逐更高修为的同时,为的不仅仅是自身的强大,还有那更加悠长的寿元。 而这门名为‘凝神诀’的神异法诀,能以此另辟蹊径的方式大增寿元,就算是尊其为天下第一奇功,恐怕也不为过! 在了解到了这一切令得费神通几疑做梦的情况后,费神通想得到的,终于变得更多…… …… 如果书中所述的这一切,是真的呢? 自己之所以修为低劣,实是受了身体天赋所累! 费神通自问,论及修炼之勤,心志之坚,自己当不输于天下任何一人!要是能靠夺舍之法,换得一具天赋惊人的身躯,那…… 勉强压下心头的犹疑同火热,费神通从光鲜的书册上移开了目光,望向了依然静躺在玉盒中的古旧书册。 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费神通将微微颤抖的手臂,慢慢伸向了玉盒。 在老旧的册子上方停了停,费神通把担忧自己学不会这门秘功的心思暂且放下。 目中精光一现,费神通瞬时间,便如闪电般的将老旧册子抄到了手中,而后迫不及待的缩回了手,当即便用略微哆嗦的双手,执着书册,翻看起来。 …… …… 缓缓张开了双目,慢慢站立起身。 这个原本颇有些阴森的洞穴,却仿佛立时被艳阳照耀了般,一下子,变得有了丝丝暖意。 从突如其来,大量的费神通记忆中抽身而出, 何来真正醒来。 …… 看了看脚边软倒一旁,面上还带着无穷笑意的费神通,何来的目光闪动了几下,俯下身躯,从其身上的几个位置,取出了数样东西后,随手一掌拍出,便在洞穴一角,拍出了一个恰容一人平躺的坑地,而后掌风一带,就将费神通的尸身一扫而入。 又一掌下,土掩尸身。 一个坑加一个人,便成了一个坟。 …… 出得洞穴,头顶满天的璀璨星光,何来静静垂首站立。 许久之后,一句句轻微的呢喃,自何来口中缓缓流出…… “我要飞天遁地。” “我要排山倒海。” “我要摘星拿月。” “我要永世长存。” …… 猛然抬头,何来双目之中,瞬间绽放出了三尺金光! 迎着满天的星光月芒,何来轻轻说道: “我何来,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奇遇!包括这天与地。” 声音平淡无波,清洌如泉,却含着万世不移的坚定! 星光月芒依旧冷冽,仿佛在那高不可攀处,无声的嘲笑着自不量力的何来。 何来淡淡一笑,目中金光一敛,仰着的头儿一平,便向着前路,洒洒行去。 步履缓慢而坚实。 速度不快,却 无可阻挡! …… …… 第五十一章 归阁 赵画的奇遇,成为了费神通的奇遇,而何来的奇遇,同样也被费神通认为,必会成为自己新的奇遇…… 只是,因为一个不慎,这一切,终归成就了何来的奇遇。 …… 奇遇,总是属于有机缘的人。 或者是谨慎的聪明人。 …… 陈杀无疑是个聪明人。 而一个真正聪明的人,也往往就是一个谨慎的人。 所以,真正聪明的陈杀,当然的是一个谨慎的聪明人。 …… 在遇到火魔的许多年后,陈杀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奇遇。 天月国终于在辉月公主的倾力推动下决定,全力襄助陈杀,冲击大宗师境! 不过索要的回报,同样不菲。便是要求陈杀在其有生之年内,每逢百年国战之期,就须毫无保留的相助天月国! 陈杀同意了。 陈杀没有资格不同意。 所以,陈杀很是干脆,并甘之如饴的同意了,没有丝毫的纠结、拖沓。而后,更是全身心的借助着天月国,及其背后的庞大资源,开始了搏命般的修炼。 …… 命,唯有在有命,并且这条命还富有价值的时候,才有机会去搏的。 陈杀深谙此理…… …… …… 南山城,又是一年立春。 不变的熙攘人流,紧凑而又有序的从各个或大、或小的城门进出着,继续着他们或是平淡,或是不凡的人生。 何来便在其中。 只是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相隔了十二年后的再一次入城,却注定了何来,必将是那不凡中的一员。 …… 外城,‘三通客栈’。 作为历史悠久,且又经营得当,位置优越的客栈,‘三通客栈’,自是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为数众多的伙计们,就在客栈的各层之中,不断的忙着招客递菜,引路排房。 而天南地北的许多消息,也在各方客人不经意的谈论中,慢慢的流露,然后被‘三通客栈’的专人分辨真伪,明晰轻重,接着汇总、传出。 这是一间很令人满意的客栈。 这是住客的感受,同样也是鹰阁的感受。 因为,这间客栈,就是鹰阁安置在外城的一处哨探所和联络点。 …… 何来走进了‘三通客栈’,径直行到了正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的掌柜面前。站定之后,何来连敲了三下台面,就在掌柜抬起了脑袋,望过来时,何来又将右手微举,在电光火石间,连比了数个动作。 掌柜习惯性的谄笑面容微微一滞后,便恢复如常,随即拍着柜台高喊道: “大犊子出来迎客啦!九号房!” 何来对着掌柜和煦一笑,点了点头,便跟着殷勤招呼的‘大犊子’缓步离去。 看了眼何来离去的背影,掌柜低下了头去,面色立时一紧!快速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小纸,迅速的写了几个字后,四下望了一眼,见无人关注,方才将小纸放入了柜下的一个密格,接着扭动了一旁的机关。感受到了机关启动带来的柜台微微震动,掌柜这才舒了口气,面容自然了起来。 …… 一个时辰后,一名鸠形鹄面的灰衣汉子来到了‘三通客栈’,与掌柜对上了暗号后,同样被‘大犊子’引到了一间以偏僻隐蔽的精舍为掩饰,位于地下的鹰阁密室—— ‘九号房’。 见到了眼前这位已从椅子上起身,高大强壮,却偏偏面色白皙,相貌平凡的青年,灰衣汉子略一思索,同脑海中何来的画像大致对上后,便伸出双手,连续比出了几个手印。见得对面的青年,应对无错,灰衣汉子遂放下了心来。 面容一松,灰衣汉子便大咧咧的走到了原本何来的位子上坐下,斜着眼,看向了一旁那仿佛恭敬且无害,静静站立着的何来。 “鹰崽何来?” 嘴角一撇,灰衣大汉随意的问道。 “正是何来。” 何来微微拱手一礼,平静的答道。 “金光寺很了不得啊!顺了些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本使看看。” 何来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却只是拱手而立,不言不语,也不动作。 室中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片刻之后,灰衣大汉“嗖”的一下,从椅上弹起,而后转身。 面对着何来,灰衣大汉“嘿嘿”冷笑一声,开口道: “本使可是贵为蓝袍!更隶属于先天高手,红袍李道长座下!” 略微顿了顿,留出了让眼前的青年有足够的消化时间后,见得何来仍无表示,灰衣大汉目光一寒,声音不由更冷了几分: “如今鹰阁大难,李道长可是被阁主提携,现已是分管一方的大人物!孝敬本使,便是孝敬李道长! 小子,你莫要不识抬举!” 说完后,灰衣大汉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注视何来,负手傲立! 何来沉默少顷,最后轻轻一叹,收回了持礼的双手,垂于腿旁,接着挺直了腰身,抬起了头,直直看向了灰衣大汉。 何来一眼望来,即便未曾四目相对,灰衣大汉仍是突然觉得浑身一紧! 接着,如同立时被天地万物所孤立抛弃般,且身、心之间,更是感觉同时遭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排挤!一种举世皆敌的感觉,立时再灰衣大汉心中,油然而生! 不仅如此,灰衣大汉的一身骨络,也同时‘吱吱’作响,大有不堪重负,即将碎裂之忧! 然而,这一番感受,来得突兀,去得更疾! 灰衣汉子刚被骇得几乎魂不附体,就立觉浑身一轻,恢复如常。 有些不自然的转过了头来,迎向了何来那依然平淡,但在灰衣大汉看来,却似饱含讥讽的目光,灰衣大汉颤声问道: “先……先天高手?” 一个激灵,不待何来回复,灰衣大汗已猛然跪倒在了何来身前,当即磕头如捣蒜,口中大呼: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您老看在李道长的份上,便绕了小的这一回吧!” 也不知此人是犯傻还是故意,这般时候了,竟然仍不忘点出李道长。 何来哭笑不得之余,也若有所思。 “看来,这李道长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恐怕不能以普通的先天高手视之。” 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灰衣大汉抱腿的双手,何来淡淡说道: “起来吧,只管前面带路就是,无需在此恬躁。” 灰衣大汗闻言,心头一松,立即起身,抹了抹一脸的鼻涕眼泪,谄笑道: “属下身份低微,所知甚少,无知之下,冲撞了大人,幸得大人胸怀宽广,饶过了属下,属下实在是感激涕零!些许意思,还请大人笑纳。” 说完,灰衣大汉从怀中摸出了几张银票,满面恭敬,实则肉痛的双手呈上。 何来想了想,接了过来,说道: “时候不早了,走吧。” 灰衣大汉此时方才真正把心放下,脚步轻快的引着何来往鹰阁行去。 …… 一路上,灰衣大汉对何来拼命的套着近乎,而何来,也欲对现时鹰阁的情形作些了解,是以不甚冷淡。 于是,在郎有情,妾有意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居然变得颇为融洽,一路行来,二人都觉颇有所得,心情不坏。 凭借着这个名为‘张超’的灰衣大汉携来的鹰阁令牌,何来二人一路前行无碍的来到了聚鹰堂外。 请何来驻足等候后,张超赶忙快步行到了堂门之处,恭敬的向着堂外的守卫作了禀报,而后,又回转何来身边,向着何来拱手一礼,恭声说道: “大人您请在此稍待,小的得回去覆命了。” 何来微微一笑,对其点了点头。 张超随即恭敬而欣喜的离开了。 虽说是倒贴了不少银子,但能搭上何来这名先天高手的线,却是得大于失!两人在来路上有过交流,张超更是表明了态度!现在聚鹰堂前,自是不便多言,日后只需维持好这条线便是。 …… 张超走后片刻,刚才那名得到了张超禀告,而后进入堂中回报的守卫,已从堂内走了出来,略一犹豫,不曾呼唤,反是向着何来走了过来。几步间,守卫便已来到何来身前停下,对着何来拱手道: “大人们请您进去。” 何来笑着点头谢过,定了定神,运起了‘锻神’一诀,平静的走向了聚鹰堂。 …… …… 第五十二章 易名 聚鹰堂内,萧离火高座上首,而其余六位红袍,也是一个不落的分座于堂上。 迎着诸人审视的目光,何来坦然行到了萧离火身前三丈处站定。 大礼之后,何来恭声说道: “隐鹰崽何来,听命回返,特向阁主缴命!” 萧离火目绽神光,盯着下方的何来凝视了半响后,方才开口问道: “千鸦传令后,何故延迟了那么久,方才返回?那费神通又何在?” 萧离火话语才落,何来便毫不停顿的接着答道: “属下不久前修为略进,恰逢其时,刚好破了先天瓶颈,于是大胆的在外稳固了几日,还望阁主恕罪!至于费长老,属下曾有耳闻,知其功法高妙,在当年‘九龙炼体’之时,属下还有幸得了费长老出言安抚,一直感念至今!而后,却再未有缘得见。今日今时,何来不知费长老所在何方。” 萧离火紧盯何来半响,却未看出或感受到丝毫破绽。 真正的高手,对自己灵觉的信任,可说是胜过亲儿!何况下方之人,不过是一名初入先天的雏儿罢了,萧离火自然确信,经过自己灵觉的验证,何来所说,定无半句虚言! 这一番肯定下,萧离火看向何来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欣赏。 “来人!看座!” 何来也未做作,一礼谢过后,大大方方的坐到了身后一名蓝袍取来的椅子上。 见得何来的应对,萧离火目光中的欣赏之意,却是更盛。 “任务完成得如何?” “金光大法已全数取得,毫无遗漏!但金光寺其余情报,了东看防甚严,毫无进展。” “哼!了东可不是傻子,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朝廷是金光大法也要,这金光寺,也打算灭!其余不论,这了缘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未曾见过,也未曾听了东谈起过。” …… …… 许久过去,萧离火不似其前任那般疏略,而是事无巨细,都要一一问过。 堂中的六位红袍,纵使在等待了这许久之后,也同样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耐,只是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细致的盘问下,何来在许多问题上,自不可能全数属实。但凭借着如今的神魂修为,加之‘锻神’的玄妙,何来莫说是现在这般九假一真的回答,就是当着萧离火的面,指鹿为马,也不会被其看出半分言语上的蹊跷! 何来心头平静,侃侃而谈,有问必答,且问答之间,几乎都是毫无停顿,对答如流。 数个时辰过去,萧离火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若是传音背诵,或有疏漏,你就在此,将那金光大法默写出来吧。” 萧离火话音刚落,便有位知机的红袍,抢先喝令,让属下送上了纸笔。 何来看了看四周六人,又望向了萧离火。 萧离火眉头一挑,目光扫了六人一遍,淡淡道: “你等便封闭六识等着吧。” 六位红袍在萧离火面前,自然不敢造次,悉数自闭六识,规矩的静坐等待。 见得六位红袍尽皆闭识完毕,何来也不耽搁,执笔就书。不过半个时辰,一篇在山中石室内,夜枭特意为了今日,交给何来的修改版‘金光大法’,就已跃然纸上。 何来起身,向着上首的萧离火恭敬一礼,说道: “金光大法及其相关的一十六门秘法,属下都已记录完毕。” 听得此言,闭目假寐的萧离火,面上欣喜之色一闪而过,不待何来将纸张呈上,已是一个晃身,便来到了何来身前,伸手抄过了纸叠,一张张看去,面色变幻不休。 良久,当最后一张纸看完,萧离火忍不住大笑三声!而后,望着手中的纸叠,萧离火连喊三声: “好!” “好! “好!” 三声过后,萧离火面容一整,小心的将纸张叠好,收入怀中,一个晃身,又回到了上首座上。 随后,身躯一微微一震,顿时一股莫名的气势,便从萧离火周身散发开来,当即惊醒了封闭六识的红袍们。 “好了,完事了。” 对着六位红袍说了一声后,萧离火又看向了何来。 “余事皆为末节,纵是那物,也已失却神效,不去说它。此次潜隐的目的,可说最为重要的,便是这金光大法!你既能得到完整的功诀,便是实实在在的为我鹰阁,为我南山立下了大功!本阁记住了。” “你如今已是先天中人,鹰崽的身份,大不适合!你先说说,鹰阁三堂,你想去哪堂?” 何来对着萧离火拱手一礼,恭声答道: “但凡阁主安排,属下无有不从!” 感应到何来此言的‘真诚不伪’,萧离火更是愈发的觉得何来顺眼了。 沉吟少许,萧离火开口道: “你便先去红鹰堂吧,暂且做个蓝袍,只待入堂三考一过,你便是红鹰堂的第七副堂主!” 言讫,萧离火又想了想,而后意味深长的提点何来道: “红鹰堂最为磨砺人,莫辜负了本阁的一番苦心。” 说完,萧离火一挥手,当先离座而去。 众红袍连忙起身,低头拱手,齐声吟道: “恭送阁主!” …… 待得萧离火走出了聚鹰堂,众人这才直起身来,长舒口气。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何来身上。 “何来兄弟,蒙阁主如此看重,日后的前途,可谓无量啊!” 一位白眉老者当先笑盈盈的对着何来开口言道。 余下几人也不甘落后,都是对着何来,温言有加。 众人足足寒暄了一顿饭的功法,方才陆续告辞离去。 走了五人,却还有一名道髻老者留了下来,和善的望着何来。 见得众人都已出了聚鹰堂,道髻老者这才对何来开口道: “何兄弟,老道姓李,如今暂掌红鹰堂,要是有何问题和需要,何兄弟只管找老道便是。” “今日还有些许时间,便先随老道去认认地头如何?” 道士!姓李!何来顿时心头雪亮。 连忙行了一礼后,何来恭敬答道: “何来见过堂主,日后何来有何不是之处,还望堂主多多海涵!何来在此,预先谢过堂主的提携了!” 老道闻言,抚了抚了颌下长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何兄弟勿要过谦,老道在你这般年纪时,连后天七重都未到,别说是做到鹰阁一堂的副堂主之位了。” 何来赶忙道: “道长谬奖了,何来如今不过是蓝袍,那副堂主一事,此时言之,为时过早,还未知这入堂三考有何说道?” 老道呵呵一笑,背过手去,转身行了两步。 “三考?说得好听而已,不过是杀三个人罢了。” “红鹰红鹰,为什么叫红鹰?便是因为我红鹰堂主杀!” “阁中但凡有要清除的目标,都是交由我红鹰堂来做。当今的江湖中人,对鹰阁的畏惧,到有大半是源自本堂!” 顿了顿,老道回身看向何来。 “何兄弟已入先天,那入堂三考,老道按规矩也就只能安排先天的目标了。不过能得阁主看重,何兄弟想必是艺业惊人!三个目标,按照规矩,要一个比一个强!老道自会妥善安排,必叫何兄弟大展雄风!” 看了看何来的表情,老道接着道: “我红鹰堂行走,恐累及亲友,一般不用本名本貌,何兄弟家逢不幸,此节之上,到是没有太多关碍,就不知道何兄弟你,是要用本名本貌,还是化形化名?” 老道一番言语,看似和煦,实则夹枪带棒! 不过何来到也理解,难得在阁中如此剧变下,才身登高位,据张超所言,此人又素来贪权,在红鹰堂中可谓乾纲独断,堂中其余的六位副堂主,也无一敢与之对抗!在其淫威之下,或是顺从,或是闭嘴。 这般情形下,却突然来了个得到顶头上司看中的高手分权,必然不爽! 老道口中的话语,意有何指,何来自然听得出来,只是也并未太过在意。毕竟,何来自问,自己这身金光大法可不是吃素的,嚣张跋扈不必,但蝇营狗苟,倒也不须! 做好自己便是,该敬而远之的保持距离,该结交的,也还是得结交一二。 至于这李老道,不去惹他便是,到也毋须怕他。 …… 各种思量,在何来的心头电闪而过。 “多谢堂主释疑!” “这移形换貌就不必了,只是名字,属下到是想改上一改。” “哦?” 老道有些玩味的看向何来,轻轻一问。 “何来不肖,不敢顶着祖宗传下来的姓氏,行那无数杀戮之事。” “从今往后,何来便易名叫……” 话音停了停,何来脑中闪过了贺家村一村惨遭屠绝,贺二狗那名自己冒名顶替的小孩惊骇欲绝的模样…… 而后,又闪过了了东,也就是笑和尚同自己十余年来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最终,无数画面远去,何来释然一笑,开口道: “从今往后,我便叫—— 贺东来。” …… …… 第五十七章 红袍 小女孩微微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后望向何来的目光中,不由透出了探询的意味。 何来见状,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哇”的一声,小女孩又哭了…… ……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女孩的脸,立即再次红了起来。 扭扭捏捏之下,小女孩方才小声回道: “爸叫大牛,妈叫大花,都没姓,我……大家都叫我大力……” 正拿着皮袋子喝水的何来,不禁一口喷出。 揪住了何来的衣角,小女孩满面委屈。 叹了口气,何来柔和的看着小女孩,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道: “你那么喜欢揪我的衣服,以后,就叫你揪揪吧,至于姓,你便跟着我姓何吧。” 小女孩一听,顿时目光一亮,如小鸡啄米般的不停点着头,灿烂的笑着。 …… …… 贺东来诛杀吴大王的消息传了开来,再次震动了江湖,不过这一次,到有无数人拍手称快。 幸而江湖中人罕有知道吴大王真实修为的,否则,何来诛杀吴大王之事,江湖中恐怕就不只是‘震动’那么简单了…… 吴大王隐瞒了修为,因此为自己免去了不少的麻烦。但同样因为吴大王的隐瞒修为,何来也少却了无数的麻烦,甚至是危险! 若是早知有这一日,也不知吴大王是否还会选择隐瞒修为…… …… 旁人不知吴大王的修为深浅,李道长当然知道。 而身为鹰阁大阁主的萧离火,自然也在想知道的时候知道了。 …… 何来要的就是萧离火知道! 因为萧离火的萧,是萧家的萧! 那个曾带走了‘金光副册’,更雄踞了南山千余年,而且似乎还要继续雄踞下去的萧家的萧…… …… …… “先天一层楼的何来,三考诛杀了先天二层楼的吴大王?” 萧离火罕见的失态了,不敢确定的又问了一遍李道长。 “确认无误!” 李道长恭声回道。 “哈哈……好!好!……” 萧离火惊喜莫名! 为的自然不是何来,而是那已经到手的‘金光大法’! ‘金光副册’中,便有‘金光大法’的许多侧述,一鳞半爪的描述和推测,已令得萧家对这门‘金光大法’充满了渴望。 窥一斑,便可知全豹,再结合了当年萧家先祖的见闻,金光祖师种种不可思议的武力表现,萧家对于‘金光大法’的垂涎,已然到了**难耐的地步! 萧家自是很有见识的家族,但‘金光大法’的威能,却已远远超越了他们的见识…… 这门‘金光大法’,不仅威能之强,可说是笑傲江湖,罕有人敌!更能襄助武者攀上武道巅峰,臻至‘大宗师’这般的无上境界! 但对于萧家来说,这门‘金光大法’在武道上的作用还是其次,最为重要的,却是在得到了此法之后,如若加以推演,或许便能收获一门炼体的修真圣法!届时,不论是上交宗门,还是传承镇族,都可谓价值无量! 何来的表现,无疑再一次证明了‘金光大法’的价值,而这份价值,还很有可能又一次超越萧家原本的想象! 对此,萧离火微惊之下,又怎能不喜? 然而惊喜过后,萧离火的眉头猛然一蹙,却是想到了李道长的心思。 脸色骤然一沉,萧离火看向了李道长。 只觉滔天威势压下,李道长两腿一软,便不由自主的跪倒趴下,浑身颤抖着,冷汗直流! …… 李道长并非作态,而是真的怕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冰凉刺骨的寒意!那是萧离火针对于他,发出的几若实质的杀意! “李家确实很厉害。不过像你这样的小脚色,我若随手杀了,你说李家会不会为了有错在先的你这个小虾米而计较于我?进而开罪萧家?” …… “小心点做事,没有下次了。” 压力悄然退去,但传入李道长耳中的话语,依旧冰凉。 …… …… 似乎并不知道‘金光大法’有问题的萧家,对于修炼‘金光大法’已有所成的何来,并没有刺探和吸纳的心思。 但何来并不急切。 之前上交的‘金光大法’,似是而非,根本就无法入得真正的门径! 总有一天,总有机会,自己会接触到‘金光副册’的。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有意无意的为‘金光大法’加点码就是。 至于究竟会等多久?何来并不是太在意。 所谓,欲速则不达。 二十五岁的何来,等得起! …… …… 红鹰堂大堂,上放八把交椅,已有身着红袍的七人就坐。下方尚有百余蓝袍,分列两旁。 时间一息一刻的过去了,堂上却静的瘆人。 最上首的李道长突然睁开了眼睛,轻声道: “来了。” …… 何来身材魁梧,肩宽体阔,自能扛下不少东西。 但这些年来,何来的肩上,虽说扛过的东西不少,却从未扛过人! 然而此时,何来的左肩之上,却正坐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小女孩—— 揪揪。 …… 悠然行到了红鹰堂大堂之前,领路的蓝袍行礼退下。还未等何来开口,早早等候在门口的另一名蓝袍,已匆忙的迎了过来,朝着何来恭敬一礼,说道: “堂主有令,您来了就直接进去,无需通报。” 言毕,蓝袍礼罢退开。 何来笑了笑,无有所谓,反对脑袋旁边的揪揪说道: “揪揪别急,很快就能弄完,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听着那百听不厌的声音,想着‘回家’这个词,揪揪斜靠在何来头上,满足的说道: “只要能跟大哥哥一起,揪揪永远不急。” 何来一听,“哈哈”大笑数声,迈开阔步,走入了红鹰堂。 ……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何来步入了大堂,两侧的蓝袍,尽皆俯首行礼。 何来不曾理会,就这样,在两列蓝袍的礼敬之下,一路直行,径直走到了上首七位,已然起身相迎的红袍身前丈许处站定。 随意的抬起手来,略略向着上方的李道长拱了拱,何来淡淡道: “贺东来复命,三考完成。” 说完,也不放揪揪下来行礼,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直视着李道长。 李道长目中的厉色一闪即逝,却反是哈哈一笑道: “以后就都是自家人了,贺兄弟无需客气。” 没有了应酬何来的心思,李道长不过寒暄了一句后,就下令喝道: “来人!” 顿时,早已侍立在旁的一位蓝袍,手捧一个盖着红绸的大盘子走到了何来面前,其后,还跟着两名空着两手的绿袍鹰崽,以及另一名捧着空盘的绿袍。 “袍子和牌子都在这,其它的,待会张顺带你去了住处再说。” 瞟了眼抬着红绸盘子的‘张顺’,李道长笑道。 张顺也是连忙对着李道长和何来分别弯腰示意。 “穿好了袍子就上来吧。” 李道长继续笑言。 何来嘴角一挑,点了点头,轻轻将揪揪放了下来,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接着双手一伸,整个人成大字站定。 两名空手的绿袍鹰崽见状,赶忙上前,将何来的腰带一宽,把那一身刚换上了没多久的蓝袍褪下,放到了一旁的空盘上。接着,又掀开了红绸,取过了红袍玉带,替何来当堂换好后,各自行了一礼,就垂首退出了堂外。 何来伸手从盘中取过了令牌,看了看,只见银色的令牌上,一面印有一头血红大鹰,下书一个‘七’字,而在另一面上,则印有一个大大的‘贺’字。 看完令牌,收入怀中,何来抱起揪揪,继续放到了自己的左肩之上,随后,大步走到了上方的空椅之前,转过身来。 李道长见状,笑着对何来点了点头,接着面容一肃,看了看下方的百余蓝袍,大声道: “今日有贺东来,先前十余年中,立有大功!后又晋升先天,并连诛三名先天境界的堂中目标,通过了红鹰三考! 得阁主命,今日起,贺东来升为红鹰堂第七副堂主!位属红袍! 此际,红鹰堂全体红袍、蓝袍,在此为证!在此为贺!” 李道长话音一落,下方百余蓝袍齐齐拱手深拜,大声贺道: “恭喜贺副堂主即位!贺副堂主武威长驻!” “恭喜贺副堂主即位!贺副堂主武威长驻!” “恭喜贺副堂主即位!贺副堂主武威长驻!” …… 一连三遍,声声远传! 此情此景,何来的心中略起涟漪。 想到了当日的懵懂少年;想到了独自摸索‘烈火劲’的时光;想到了刚投鹰阁时的如履薄冰,生死磨砺;想到了…… 暮然回首,昨日一切,虽则历历在目,却已悄然远去。 时易事易。 如今,一切已不相同。 …… 望着下方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一众武林好手,轻轻拂了下身上做工考究的红袍。 何来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再不平凡! …… …… 第五十八章 死升 白云苍狗,岁月流转。 何来已做了五年的红鹰堂副堂主,穿了五年的红袍。 …… 高坐于鹰阁位于帆城的分坛大殿首座之上,何来一手支头,闭目沉思。 下方数十蓝袍噤若寒蝉,恭立不动。 …… 不知何故,已坐镇帆城三年,此时本该循例处理坛中事务的何来,却突兀地想到了笑和尚。 也不知他怎样了…… …… 已夺舍过一次的笑和尚,又用了‘百灵寄魂法’,余下的寿元,恐已不多。 虽然仗着‘增神诀’的神效,笑和尚勉强还能再夺舍一次,不至于像得了‘凝神诀’的赵画和费神通那般,一生之中,仅有一次夺舍之能。 但‘凝神诀’神凝魂固的玄奥,也非‘增神诀’可比!如若仅仅是修练了‘凝神诀’,虽则只有区区的一次夺舍之能,但夺舍之后,神魂寿元却能无损!而单靠‘增神诀’,笑和尚纵然有了数次夺舍的能耐,但在每次夺舍之后,却俱会神魂寿元大损! 笑和尚活不了几年了。 这也是何来未曾将‘锻神’送去的原因。 ‘锻神’虽则玄妙高深,却也没有弥补神魂寿元的方法。 何来也曾几经犹豫之下,但终是放弃了教授笑和尚‘锻神’的想法。 毕竟,对于笑和尚,何来可谓情谊颇深,但‘金光寺’这个门派,何来却没有太多的感情。 要是将‘锻神’交予了笑和尚,此诀无疑会变作‘金光寺’的传承。 此诀神奥玄异,却被这般推而广之,非何来所愿。 于是,自问于事无补之下,何来便决定为自己留个底牌。 在何来想来,只需尽心替笑和尚完成取回‘金光副册’的夙愿,那这敝帚自珍的小事,笑和尚当能不萦于怀吧…… …… 只可惜,这些年来,在‘金光大法’一事上,萧家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了何来的预料之外,足足五年之久,竟然一次都未曾找过他! 难道萧家竟能自行修正和补全那份修改过的‘金光大法’,抹平其中暗藏的罅漏? 何来不信! ‘金光大法’本就是金光祖师根据大能密传的炼体功诀,在本质不动下,简化修改而成,其中的关键之处,又怎会是一个小小的萧家,所能凭空参悟的? 便是上交的那份‘金光大法’,其中的修改之处,亦是出自金光寺一代天骄‘方志祖师’之手! 虽因不知‘金光副册’中,究竟有何相关‘金光大法’记述的缘故,在不少修改的地方,‘方志祖师’都留下了转寰的余地,甚至许多地方,还用上了隐语,更暗藏着数种解释。 然而妙就妙在,无论是用哪一种解释,这修改后的‘金光大法’居然都能修炼得下去!只是这样修炼而成的‘金光大法’,不仅成就大减,更会有着不小的隐患! 纵观天下,恐怕,也唯有如‘方志祖师’这样的天纵奇才,方能改出这样一份奇妙绝伦的伪‘金光大法’吧…… …… 萧家因何缘故而一直未曾找上何来,何来不得而知,虽然有些出乎预料,但何来却并不着急。 毕竟,总有一天,为修炼出满意的‘金光大法’,萧家终会找上自己的。 何来的实力,已足以证明其所学的金光大法正宗无疑! 而相比那不知深浅的金光寺,自何来这个弱小了无数倍的目标处下手,想必会容易得多。 …… 五年不曾找来,那五十年呢?一百年呢? 何来还巴不得萧家晚点找!越晚,自己的修为就越高,转寰的余地自然也就越大! 比如现今,已然有先天四层楼顶修为的何来,自是比初入红鹰堂时,强了太多,太多…… …… 后天境时,就能交感天地,其中好处,何来算是体会到了。 而后天真圆满,水满自溢的进入先天,大异于那些依靠种种秘法、药物‘闯’入的先天,此中的妙处,同样令得何来受用不尽! 再加上何来如今那强大得离谱的神魂、神识,在苦修了五年之后,已然三十略过的何来,早如笑和尚所料的底限那般,进入了先天四层楼。 不过,那只是笑和尚当初依据何来的修炼进度,且按照何来当年的神魂强度所作的最低推测。 要是笑和尚得知了何来这些年的修炼方式和现如今的神魂强度,怕是又要感叹一声: “智缺啊,你智不高……” …… 感悟天地,体会天心、人心。 其中难易,在不同的先天身上,差别是无比巨大的。 何来在后天境时,就能初初勾连天地,即好似从小就同天地之力做了朋友般,有了联系。同时,又是真圆满自然进入的先天,并未用过暴力的方式,‘恶’了这本有丝丝缕缕联系的天地。 这般做派下,何来与天地之力联系的亲密程度,自然不是那些‘硬闯’入先天的‘恶徒’所能比拟! 再加上‘锻神’之助,何来的神魂之强大,古往今来的先天武者,几乎无人能较! 而越是强大大神魂,也就越能贴近天地本质,更可以细微的感悟当中意味和蕴藏……此间好处之大,同样不是其他普通先天所能想象。 …… 五年来,何来的修为一直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增长着。 只是何来自知,自己终归还是悟性稍缺,如是‘方志祖师’那样的天才妖孽,能有自己这般的条件,恐怕五年的时间,早就一口气冲到八、九层楼,甚至是破入大宗师境,也未可知。 …… 这些年来,深知自身实力重要的何来,从未闲着。 三考之后,何来并未高坐阁楼,而是在数年中,又挑着做了十余次任务,且对手的修为,也同样随着何来修为的进步,而越选越高。 每一名对手,尽在先天二层楼之上!这样的人物,对天地之力的感悟和调动手段,都远非先天一层楼可比!皆有可观之处! 有强大的神识为助,何来自然不必狮子搏兔般的与人一招见生死,而是如同对待吴大王那样的慢慢施为。 数年来,每一名对手,何来都不曾放过,尽数逼其将本事抖尽后,又细细感悟了这人勾连天地之力的手段和运用的技巧,方才出手毙敌。 而在完成任务返回后,何来又会研习阁中的武道藏书,对照自身所得,或是接着闭关感悟,完全消化掉那些来自于对手的资粮。 …… 在这五年间,何来不仅借助别人的感悟而颇有所得,在自身的修炼上,也是从无一日怠懈! 但有空闲,何来便会神存灵台,同时以自身的神识和身体内炁,细细的感受着外界天地,寻觅着天地间那一道道一闪即逝的灵机,品味着万物细微之处的种种玄奥,以此印证身心。 …… 一日一日,便这般过去了,而何来的一身修为,在外夺内修之下,也自然而然的水涨船高,并于数月之前,顺利的臻至四层楼顶!只欠一道灵光,便能突破瓶颈,迈入五楼! …… 心中忽有所感,何来起身,步出大殿。 猛一抬首,天上一道闪电突现而隐,紧接着,阵阵闷雷,声声传来。 乌云飘过,遮去了阳光。 淅沥沥的,雨滴洒落,渐下渐大,不多时,已成了瓢泼大雨! 抬着头,闭着眼,静静站在雨中,莫名的悲伤,却突兀的占据了何来的整个心房。 几道闪电掠过,照亮了何来的身影,也仿佛照亮了何来心头那道隐约可见的影子。 轰隆隆!一声巨大无比的雷鸣突然响起,却是骤然炸散了何来心头那道已几乎完全现形的身影。 …… 一时间,何来泪如泉涌。 “啊……………………” 禁不住的仰天长啸!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略抒胸意。 啸声高亢,便是何来身周那方圆数丈内的雨滴,都尽数被震得四下飞溅!而周围的房屋,也是吱吱作响,大有倾塌之虞! …… 啸声不绝,滚滚散开。 某一瞬间,充斥天地的啸声却突然如被横刀一斩,断了下文。 但一个刹那后,巨大了十倍不止的啸声巨浪,却猛然涌出,席卷全城! 啸声胜雷! 惊了鸟,吓了兽!更重要的是,震到了城中某些名为‘细作’的人…… …… 此时,何来身周百丈内的雨水已被尽数排开,四周的房屋,更是猛然间坍塌了十数座! 便是何来身后那座雕梁画栋,精美不凡的帆城鹰阁大殿,也在震动良久后,轰然倒塌! 数十蓝袍,惊诧不已的逃窜而出,望向不远处何来的目光中,却都充满了艳羡和敬畏。 …… 何来的身体,绽放着耀目的金光,慢慢浮起了三尺之高,直如同神人临世!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来口中的啸声渐轻,身体也开始缓缓落下。 此时,何来体外三尺,雨不能近!而原本那些洒落周身的雨水,更是早被自发涌动的内炁蒸干! 但细心之人,却可发现,就在何来的眼睑之下,依旧留下了水渍两行…… …… …… 笑和尚死了。 不知为何能够感受到,但何来偏偏就是清楚无误的透过天地间莫名的力量感应到了。 笑和尚真真切切的死了! 神魂消散! …… 世间空余金光寺,天下无了笑颜僧…… …… 何来的心很痛! 然而可笑的是,受此一激,何来竟在笑和尚死亡的那瞬,猛然间捕捉到了天地间那一丝神秘莫测的灵机,下意识的抓住了这道灵光一闪,顺利的突破了那层困扰许久的障碍,抵达了先天五层楼…… …… “哈哈………………” 笑声不大,更没有惊人的威势,却笑得形骸放浪,有若疯癫。 而笑中的悲意和自嘲,更骇得众多蓝袍不敢动、不敢言、不敢劝! …… …… 南山历元合三十五年秋,贺东来以刚刚而立之龄,晋入先天五层楼。 更是一声长啸,震动满城! …… 就在何来因晋升先天五层楼而轰传天下之时。 何来的所有情报,也传到了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几个国家。 其中一国已有预备的,首先发作! 此国的密谍分部,当即便派出了一名身在南山,怀着满腔恨意,不计生死的在此国暗部苦学了五年的人。 …… 恨不死人,但有庞大势力支援安排下的阴谋,一定废得了人,杀得死人! …… 在只许动用江湖力量的前提下,扼杀有潜力的威胁,这是诸国诸派,尽皆默许的。 无数年来,这些一切以百年大战的胜利作为考量的国度,也全都是不遗余力的这样做着的。 三十岁的先天五层楼,无疑有了充分的潜力和资格!甚至还无须验证此事的真伪,以及是否为引蛇出洞,暗藏埋伏…… 一切只因为,此人不知自晦的吼了那满城皆知的一嗓子。 …… …… 第五十九章 花现 “要护起来么?” “不用。” “护起来的,又有几个能最后成材?先天八、九层楼,厉是厉害,但又怎能凭一己之力而影响大局?倒是能挺过这些磨砺的,却有不少都曾左右了至少一次百年大战之局! 我们的底子太薄,要想争那前十,甚至前三,最好搏一搏。” …… “好。” …… …… “没有护起来么?那我等就不必客气了。” 一间暗室内,一名头戴鬼面罩子的黑衣人缓缓说道。 看了看下方跪着的几人,鬼面人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位体态婀娜,身着白衣,面覆白罩的女人身上。 “迷迭,你可以去了。” 白衣女子身子一颤,双拳紧捏,重重的嗑了个头后,站直了身,却身已不抖,拳已松活, 再度朝着鬼面人行了一礼,‘迷迭’弯腰退了下去。 看着‘迷迭’离去的背影,鬼面人的目光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百合最美,迷迭最毒,嘿嘿,可怜的天才……” …… …… 日出。 帆城旁一座小山之顶,何来负手仰头,直直站立着。 此时,帆城周边,本阳光明媚,树静风轻,然而何来身周十丈之内,却是时而狂风大作,土木枯裂;时而风平浪静,满地白霜! 而到得最后,这片地域,又如突遇了猛火般,十丈之内,白霜尽化,草木焦萎…… 睁开了眼,何来呼出了一口青色气链,绕着那些死去的草木转了一圈,原本焦黑萎靡的草木,竟隐隐一挺,透出了几分绿意。 便在此时,青色气链却似后力不续,一颤之后,就化为漫天的青色光点散去。 何来见此变故,先是眉头一蹙,却接着面色一缓,自嘲的摇了摇头。 “心急了啊!这可不像我的性子啊……” …… 何来确实有些心浮气躁了。 自那日晋升之后,缓过了神来,何来心念一转,脸便立时阴了。 绝灵之地的一切,何来可远比那些自认为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们了解的还要多,还要透彻! 自己在先天四层楼时到还罢了,三十之龄,四层楼高,诸国的任何一名高层听闻,想必都会大赞一声: “人才啊!” 但也仅止于此。 只因为,四层楼到五层楼的那道瓶颈,足以卡住十之七八的四层楼顶! 欲登五楼,不仅需要惊人的天分,强大的功法,更要有对应的秘术,以及庞大的资源! 当然,除却这些,还得有那最为重要的一缕机缘! …… 先天五层楼,比之四层楼是个巨大的飞跃! 到得五层楼,才真正算是一方高手!在一些国度,若是有五层楼的先天高手愿意投效朝廷,甚至可直接封侯! 先天四层楼到五层楼的这道瓶颈之大,突破之难,甚至还要在其后的三次登楼之上! 在先天之内,唯有八楼到九楼的那关,才能超越此次的瓶颈之难! …… 便是以何来的条件,要不是抓住了那道一闪即逝的灵光,一样不知道得蹉跎到什么时候,方能有缘突破。 可如今一朝突破,配合何来自身具备的众多条件,何来今后修为进阶的速度,却再非其余先天五层楼可比! 直到八到九层楼的瓶颈之前,何来在修炼上,都不再会有大的障碍,可说是一马平川! 至于要想登上先天境界最高的那层楼——第九层楼,横亘其间的瓶颈之巨,突破之难,又非是这四到五层楼的瓶颈可比! 即便是天资过人,毅力惊人的笑和尚,也是在刺杀陈杀失败后,与何来一笑释然;后又备好了‘百灵’,对何来的修为进度,寺中安排尽皆安心,自此彻底了无挂碍,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抓住灵光,一举破入了先天九层楼! …… 对于何来而言,现在想那九层楼的瓶颈之事,还略嫌早了些。 但迫切想要提高修为的心思,何来现时,却是前所未有的炽烈! 不为其他,只为保命。 …… 何来知道百年大战。 何来更知道在自己那一嗓子后,修为便彻底暴露人前! 将心比心,三十岁就已先天五层楼的潜在威胁,此时不除,又更待何时? 月余过去,阁中的安排已下,在不久之后,何来将会调往‘龙城’,在那座南山第二大城,也同时是鹰阁京城总阁之下的第一大外部总坛坐镇! …… 不是返回京城,而是投入一个漩涡。 何来顿时明白了,南山上层,怕是存了磨砺自己的心思。 自己成功了最好,下次百年大战时,南山或许就会拥有巨大的助力! 即便是失败了也无妨,不过是损失一位颇有潜力的高手罢了。 南山敢赌! 但何来不敢。 命只得一条,而悬在丝线上,那条朝不保夕的小命,恰恰是何来自己的…… 修为才是依仗,实力方为根本! 何来不免有些心焦。 只是欲速则不达,月余苦修下,由于心思浮动,进展是有,却远没有预想中大。而以何来如今的修为,堪作对手的任务目标,已很是难寻…… 何来自觉,自己迫切的需要静心和放松。 于是,何来决定去逛逛,逛逛这座来了三年,却在神识之外,从未好好亲身感受过的帆城。 …… 一袭白衣,手捏折扇,又用缩骨功收了身形,更敛去了一身神意。 初初望去,此时的何来,竟有了几分文弱书生的味道。 行走在熙攘热闹的大街上,那迥异于神识投影的感受,竟将何来此时的心境,撞起了丝丝涟漪,阵阵莫名的体悟升起,修为居然隐隐有了提升。 何来不由一晒,来对了。 一个转念,何来索性将心中更多的东西放下,而何来的人,也更加的投入进了这平凡百姓生活的点点滴滴。 …… 感受着世态万千,人心百变,诸情的生发充斥……何来的心中,不禁升起了阵阵感慨和明悟: 人,同样是天地之一分,更兼钟灵毓秀,为造化之**儿。 在过去,自己天地万物体悟得不少,却唯独忽略了人。 人心变幻莫测! 百态纷呈,映照人心,此为世态! 人道行于天道之下,既能发展繁荣,生生不息,这人道,便应是天地正道,天地大道!附之细细体味,自可收获无数,受益无穷! …… 一念至此,一条光明大道,便在眼前朗朗铺开!何来不免心中欢喜,直感此行不虚,收获颇大! 是以,虽已逛了许久,何来却仍有兴致,不愿自这平凡,却变化万千,蕴意无穷的俗世感受中抽离。 …… 一个转弯,何来行到了一座华楼之下。 恰逢楼上花雨落下,一阵深醇而又不失甜美的歌声,自楼上缕缕飘来: “问先生底事穷愁, 放浪形骸, 笑傲王侯。 不隐终南, 不官彭泽, 不访丹秋。 搔白发三千丈在手, 算明年六十岁平头。 天许奇游, 寻月蛟门, 看雨龙湫。” …… 如泣如诉,娓娓道来,却又自有一份充盈满胸的豪迈不羁与那疏放离世的自在逍遥! 一曲罢,楼下聚拢的人群顿时声声叫好! “好一曲‘折桂令’,好一句‘笑傲王侯’!” “看赏!” …… 认出了楼上传来的声音是出自手下的一位蓝袍,何来笑着摇了摇头,便待离开。 忽的眉头一皱,楼上传来了几声惊呼,只见一位白衣女子自楼上一跃而出,双臂张开,面庞向下,凤目紧闭,脸上却是一份嘲讽的神情,就这样宛如要拥抱大地般,直直坠下! 这份绝然,这份傲气,再配上那副唯美的容颜,何来也不禁心头一赞! 神识之中,何来感受到了楼上的蓝袍手下,正与一名疑似护卫保镖的人物对峙,偏偏两人修为伯仲,气息纠缠,却是谁都不敢抽手救人! 而此时附近,也没有任何高手。这名跳楼的女子,身上同样无有半分内气;四肢筋肉,也是没有丝毫打熬过的痕迹。 此女,分明就是个不会武功的平凡人! 嘴角一撇,何来右足微微吐劲,点了点地面,便不再多看,转身离去。 …… 女子直直摔下,当即砸到了地面之上,却好似摔到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上般,竟是分毫无伤! 一杵地,女子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却不由愣在了当场。 四下围观的百姓,先是齐齐惊呼,后见女子居然无恙的起身,都是吓得暴退不迭。 …… 此番遭遇,究竟是有意的安排,还真是偶然? 何来不确定。 但不作理会,不去接触,你又能奈我何? 飒飒然,何来带着满满的感悟收获,回转鹰阁。 …… …… 女人对付男人最有效的武器,从来只有两样。 一是身体,二是情意。 …… 何来虽自觉应对妥当,却不知,毕竟,女子那一跳的傲然绝美,还是不免印到了心中。 而对于‘迷迭’来说—— 这 便够了。 …… …… 第六十章 依恋 旭日东升。 依然是在那座邻近帆城的小山之巅,正在闭目运气行功的何来,突然微微一笑,睁开了双眼。 便在这时,何来身后忽然劲风大作! 三点寒芒,带着刺耳的尖啸,呈‘品’字形飞来,直袭何来右肩手太阳小肠经的秉风、曲垣、天突三穴! 三枚暗器来势甚急,何来却是毫不在意,反到是轻笑出声,摇了摇头。 “不射后背要穴,却全打向右肩,而且劲力也仅用了七成,更别说激起如此大的声响,还叫暗器么……” “修为差距如此之巨,还生怕我在意外走神之下,因突然遇袭而受伤吗?” 一见暗器的来势,何来心中已将来人的心思猜了个通透。 一个弹指间,那三点寒芒,已然袭到了何来身后不远,却在将将靠近了何来体外三尺之际,就好似射到了铜墙铁壁上般,远远弹开。 紧随在寒光之后的,是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这回到是劲力十足,凶猛地向着何来按下! 何来转身,一手背负,一手似慢实快的递出,轻轻握上了袭来的手掌,在这一握之下,那只袭来的白玉手掌之上,足以开碑裂石的巨大力量,便立时仿佛被何来轻轻的一握所完全包容、消化。 微微一带,来人就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的被何来扯到了身前。 何来笑着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来人的脑袋,说道: “回来啦?” 已有五尺多高,秀美婉约的揪揪,低着头,红着小脸,用和蚊子叫差不多的声音回道: “嗯……” 揪揪突然抬头看了看何来,却又马上低了下去,脸更红了,继续蚊声道: “我想你了……” 仿佛鼓足了不多的勇气,揪揪的声音,骤然间大了几分,接着道: “以后别让我再离开你那么久了……好吗?” 揪揪用肯定的语气,‘大声’的说出了这句话——的前半部分。却在末尾,又被打回了原形,弱弱的加上了个‘好吗’…… 何来又是怜惜,又是好笑,轻轻将揪揪搂入了怀中,抚摸着揪揪的后背,柔声道: “要是不多磨练见识下,以后我不在揪揪身边的时候,揪揪会吃亏的。” 就像小时候那般,揪揪努力的将小脑袋埋进了何来的胸膛,贪心的用力深吸了几口气,待到鼻中尽是何来的味道时,揪揪的脸上,方才露出了幸福而满足的笑容,闭着眼睛,随意的“嗯”了一声。 明显的敷衍! 何来无奈。 面对揪揪,何来也实在是生不起气来,只能摇了摇头,看了看怀中仿佛要靠到天长地久的揪揪,微微叹了口气,心道: “罢了,能护你多久算多久,只要我不死,总能护你周全。长不大就长不大吧……” 或是因为离何来的心太近的缘故,好似听见了何来的心声,揪揪的脑袋拱了拱,像小狗一样搭在何来胸膛上的双手,像幼时那般,揪紧了何来前襟。 仿佛永不会放手…… …… 在三考结束,穿上红袍之后,何来就开始教导揪揪习武。 起初,揪揪还不乐意,不愿浪费‘宝贵的’赖在何来身旁的大把时光去习练武艺,但狡猾的何来,眼珠一转,说出了一个无耻的理由之后,揪揪就开始自觉而勤奋的习武了。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除了学文习字外,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揪揪都用到了练武之上,便是连赖在何来身旁的时间,都因此少了许多、许多…… 而先前,何来说动揪揪练武的理由就是: “等到揪揪把武功练高了,就能帮大哥哥的忙了!要是大哥哥有了危险,揪揪还能保护大哥哥!” …… 不管别人信不信,揪揪反正是信了。 …… 何来也颇觉自己的说辞无耻。 但仔细验查后,何来发觉,揪揪的武道天赋之惊人,实在是让人无法坐视! 于是,不愿暴殄天物的何来,只能用欺骗小孩的方式,令揪揪就范…… 至于有朝一日揪揪会有能力保护自己? 何来从不这样认为。 …… 如果说何来本身的武道天赋是中,那揪揪至少是三个中,甚至三十个中…… 五年来,虽然碍于自身所学出自金光寺,不仅不便擅传,而且这些功法,也同样大多不适合女子—— 毕竟是金光寺,而不是金光庵。 …… 但这并不是问题,有从‘善财童子费神通’处得来的完整传承,再加上观阅的众多鹰阁武道功诀,何来不愁。 费神通奇遇所见的那具枯骨,那名在留书中自称为‘赵画’的前辈,本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女子…… 而一门能让人修至先天九层楼,甚至有望突破大宗师之境的功法传承,无疑也是合格的,甚至在整个南山,恐怕也找不出另一门更胜一筹,更加‘合格’的功法了。 至于习练这些自费神通处得来的功法会不会有什么麻烦?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世间对费神通最为了解的人,不是费神通自己,而是得了费神通一切,甚至是记忆经历的何来。 …… ‘赵画’的这份武道传承,是一脉单传。 依‘赵画’留书所述,在山间闭关前,‘赵画’并未能寻得合适的传人,否则,也不必将其一身所学留下,便宜了费神通这个武道‘奇葩’…… 而得了‘赵画’衣钵传承的费神通,不论是在南山朝堂,还是在鹰阁之中,都没有后台,也不得看重。 且由于幼时的影响,费神通看似和善,实则孤僻,在鹰阁任事多年来,并没有知根知底的朋友,其一身功法,外人其实了解的并不清楚。 再加上费神通身为男身,‘赵画’那门曾在江湖中颇有名气,威能浩大的主修功诀,并不适合其身,于是未能修炼。而同时又受天资所限,便是‘赵画’所留的其余功诀中,费神通能够修炼的,也是颇为有限。 …… 如此看来,结合何来对费神通的了解,已然可以断言,只要何来自己不犯傻透露,也就无人能从揪揪那身大异于费神通的武功上,看出什么能扯上费神通的端倪!纵是再有见识之人,也就顶多能联想到,当年曾名噪一时的‘赵画’…… …… 五年的时光,有何来指导,有鹰阁的资源支撑,更重要的是,由于揪揪一身惊人的天资!揪揪的修为,可说是日新月异,增长的速度,也是一日千里! 如今,小小年纪的揪揪,已然是后天小圆满!便是距离冲击先天境界,也不算太远了! …… 说到先天,就不得不提那副能强行破入先天的‘三十六梯登天丹’。 此药到不是何来炼不出来,甚至由于此药似乎药效颇长,为有备无患之故,何来还曾悄悄的弄了一副出来收着。 但对于揪揪,何来却不准备令她服用。 凭借揪揪的资质天分,先天固然算是瓶颈,却还不是过不去的瓶颈!若是强行将揪揪催到先天,可谓十足十是杀鸡取卵的蠢事! 何来当然不为。 …… 这几年来,何来每逢自己外出任务之时,都会捎带上揪揪,让她增长些见识,而若有一些没有太大危险的小任务,何来也会安排揪揪去办一下,甚至暗中跟着揪揪,看顾一二。 就像这一次,要运送一批数额不太大的财物去远方,另有先天护送,安全不虞。一路之上,途径的地域又多,足可增长不少见识。 于是,何来在考虑了一番后,也就安排揪揪跟着去了。 揪揪自然很不情愿。 然而就是再不情愿,如果任何一事,何来真决定了,揪揪也会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达成何来的每个意愿! …… 此次分别,足足两月有多! 揪揪太想何来了! 在交付了任务之后,揪揪就毫不停歇的往回赶。 除了不时的打坐一番,回复内气之外,所有的时间,揪揪都用在了赶路之上! 十天的不眠不休下,揪揪终于赶回了帆城。 瞅着时间正好,揪揪便直接来到了这座位于帆城外,何来平日练功时习惯去的小山。只是在见面之前,却又不得不按照何来历来的要求,‘突袭’一番,以便让何来检验自己的修为进度。 …… 靠在何来怀中的揪揪很累了,很困了,却又太过于迷恋这份怀抱的温暖和气息,久久舍不得睡去。 …… 女孩身体和精神的状况,自然瞒不过何来,朝夕相处多年,她的那些小心思,何来又怎会猜不到? 怜惜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何来道: “睡吧,就在这,就这样。” …… …… 十里外,三名黑衣人奔行如电,目标,正是何来所在的小山。 …… …… 第六十五章 夜宴 下 秦业也未料到,何来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更未想到,同是先天五层楼,自己同何来间,差距竟会如此之大,大到直若天渊…… 现如今,情况可谓急转直下,已是坏到不能再坏! 如此情势下,秦业又哪里还有拿捏和自矜的心思? 可偏偏何来的气机压下,浩若山岳不说,还兼无缝无隙!自己竟然连开口都做不到! 一时间,秦业心中不禁懊悔万分! “难道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 …… 就在秦业快把肠子都悔青了的时候,身周的压力却骤然消失!一时间反差太大,秦业差点舒服得**…… “啊……” 秦业身侧,四道舒畅的**声响起,下一瞬,就是五张燥红的脸亮起…… …… 关心则乱! 生死一线的恐惧褪去,秦业的灵台业已恢复了清明。 掌管数百万人的大帮如此之久,秦业哪还不能明白,适才不过是贺东来展点颜色给自己等人瞧瞧,叫自己这方的五人,明白该怎么说话,以及用什么样的态度说话。 要是口中所言,贺东来满意了,自然好说,若是不满…… 想到这,秦业不禁打了寒战。 平日自诩英雄了得,但真到了生死关头,自己好像也比之常人强不到哪去…… …… 往日间,如何来使用的这些手段,秦业也不知对手下用过了多少次,今日轮到了自个头上,个中滋味难明…… …… 端正了态度的秦业,望了眼贺东来,见其正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顿时一个激灵,赶忙抱拳一礼,真正恭敬的说道: “刚才却是小老儿做得差了。” 组织了下话语,秦业接着道: “此物由来,倒也有几分奇特。 昔年祖上游历天下之时,在千川国偶遇了一名伤重垂危之人,虽经家祖尽心救疗,此人依然未能留下只言片语,就已不治身亡。 家祖为明其身份,以便寻其亲友将其尸骨收敛,于是,在迫不得已下,只好翻查了此人的遗物。而这部功诀,便是由此得来。 同时,家祖也从此人身上的其余物件推断出,此人当是出身夜摩国。” …… 闻得此言,何来心头冷笑! 什么为了‘寻其亲友收敛尸骨’……这些说辞,不过是粉饰之语罢了,难说那人的真正死因,就是这秦业之祖,图谋其财,趁其伤重,暗下黑手所致。 这些旁枝末节,何来也不在意,但听到了‘夜摩国’三字,何来却是目光一闪,开口问道: “除了这部书册之外,那人身上还有些什么物件?” 一问出口,何来的神识也全力感知着秦业的心念波动,以分辨其后所言的真伪。 秦业闻言,苦笑了一声道: “除了这部完整的功诀外,还有一块不知何用的乌金令牌,半截折断的匕首,几张银票,一袋金叶子,些许散碎的银两和一口锋利的短剑。 那金叶子同短剑,都明显是夜摩国的风格,而银票也都是夜摩国的票号所发,这也是家祖推断此人来自夜摩国的原因。” 顿了顿,秦业知趣的接着说道: “那人的遗物整理出来后,家祖就将其火化了,这些遗物中的令牌、断匕,连同那口短剑,现下都在帮中,待到明日一早,小老儿就着人将这几样东西送到四阁主手中。” …… 见这秦业识相,神识感应下,也未发觉秦业说谎,何来的语气,也不由得缓了缓。 “那此书的下册呢?” 秦业闻言,心念转了几转,还是咬牙说道: “烦请四阁主许诺,放我漕帮一马!待到过得此劫,漕帮上下必唯四阁主马首是瞻!” 说完后,秦业竟然就这般直直跪了下去,一头磕下,不再起身! 其余四名漕帮之人见状,互望一眼后,也是同样跪下,以头抢地,一动不动。 见得五人这般作派,何来也不动怒,玩味的道: “要是我说不呢?” 秦业闻言,俯首依旧,身子却是抖了抖,而随后的话音,也同样不再沉稳。 “如若四阁主不答应,我漕帮上下,左右也难逃此厄!这书册的下卷,索性便为漕帮殉葬吧!” 话语中确有三分慷慨激昂之意,只是,更有掩饰不住的七分畏惧不甘之心…… “此功非凡!只是习练的要求太高,我等俗人,自然无缘。但听闻四阁主师从金光寺,出手之间,依稀便有那闻名天下的金光大法影子,想必得到此功,修为必能大进无疑!便是借此功之助,夯实根基,再凭四阁主本就绝伦的天赋,日后进阶那先天九层楼,想必也更能轻松几分!此功对于四阁主而言,可谓价值无量啊! 便是不论这部功诀,我漕帮上下数百万人,南山哪一座城池,没有我漕帮分舵?如得我漕帮全心依附,四阁主日后的行事,也定能方便不少。” 不甘之念作祟,秦业忍不住继续开口游说,只是大约也知道何来志不在权势,说到漕帮依附后的好处时,声气不免低了些…… “本阁平生从不受人威胁!给你十息的时间,交出下册,或是你等五人立即死于此处,而后漕帮鸡犬不留!” 何来冷哼一声,语气冰凉,无有半分转寰的余地! 闻得此言,秦业如坠冰窟,浑身哆嗦不止,却还是咬着牙,不愿松口。 何来缓缓起身,冰寒刺骨的气机再次笼罩五人,与适才不同的是,气机流转间,尚给秦业留下了开口的余地。 “一。” 何来缓缓开口。 “二。” 语气平淡无波。 “三。” 吐字之间,微微带上了一丝寒意。 “四。” 寒意愈发的重了。 “五。” 寒意已转化成了一缕淡淡的杀气。 “六。” 杀气已宛若实质,刺肤生痛! “七。” 铺天盖地的杀气如浪涛涌来,秦业只觉喘不过气来,下一刻便将死去…… “八。” …… 终于抗不住了,秦业开口大呼: “我说!我说!” 何来心头一松,笼罩着漕帮五人的气机也是骤然一散,五人皆是身子一软,趴倒在了地上,浑身汗如浆涌,大口的喘着粗气。 少顷,略微恢复了些,秦业目光黯淡的望向何来,仿佛突然间老了数十岁,有气无力的说道: “四阁主天纵奇才,这般年纪就有了这样惊人的修为……同四阁主一比,老夫这把年纪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有些怅然,秦业叹了口气,接着道: “为防万一,此书下册就记在老儿脑中,老儿稍后就告知四阁主。” …… “这部奇功能落到四阁主手中,来日比必能大放光彩,也算是这门功诀的福气了! 秦业在此预祝四阁主早日威震天下,无敌武林! …… 秦业无能,中人奸计,落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到也无话可说,更不敢奢求四阁主允诺什么,只求四阁主念在天有好生之德,稍稍驭下,让我漕帮的大好男儿们,能多活下几个,如此,我这无用老儿也就感怀于心了。” 说完,秦业挣扎着支起了身子,五体投地的拜将下去。 何来见状,微一沉吟,开口答道: “我会尽力。” 秦业闻言,心下一松,身子一软,又倒在了地上。 “哈哈……” 秦业就这样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笑着,却比哭还难听。 笑声中满是悲凉,泪水也随着笑声不断的涌了出来。 “漕帮的兄弟们啊,秦业愧对你们!……” 口中不清不楚的呢喃着。 其余四人见状,也都是悲从胸起,抽泣出声。 …… 何来也不打扰五人,坐了下来,看着,等着。 …… 良久,悲意抒发了些许后,秦业精神了些,站了起来,对着何来深深一鞠,说道: “叫四阁主见笑了。” 何来微微一笑,回道: “无妨。” 说完此句后,何来就淡淡的看向了秦业。 见状,秦业不敢再作耽搁,对一旁的四人施了个眼色,和秦业同舟共济了数十年的四人,当即心领神会的站到了楼层四方,既是警戒,也是避嫌。 见无遗漏,秦业面容一整,开始向何来传音入密,道那功诀的下册所述。 …… 何来令秦业传音数遍,神识感应下,秦业所述,皆无改无删,自己又将功诀上下一合,对照推敲,粗粗考量了一番后,同样不觉有误。 遂对秦业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 秦业对着何来一礼,招回了四人,说道: “今日得四阁主一诺,秦某也算得其所哉,这便去了,江湖有相逢,大恩容后再报!” 说完,其余四人也都是拱手一礼,便欲离开。 何来微一沉默,开口道: “我给你们一月时间。” 秦业猛然转身,惊喜之余又有些不敢置信! 见得何来点了点头,秦业方才“哈哈哈……”的大笑数声,而后再次深深一躬,却不再言语,轻快的提气纵身,离开了真味楼。 其余四人当然也不是傻子,同样听出了何来的意思,都是深深一礼后,方才转身离去。 五人这最后的一礼,可比前面的有诚意多了。 而大恩不言谢,真正受此大恩,五人反没了之前的那些客套谢词。 一切感念,尽在心间。 …… 望着五人离去的方向,感受到四方如潮水般退去的漕帮警戒帮众,何来心道: “算是你等运道,若是有那物裂片,或是什么什么神诀,说不得就只有将你等留下了……” …… 收了神思,何来望向了身旁那动作敏捷,目绽精光,一直在旁若无人的大口吃食,直吃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仿佛天崩地裂也分毫影响不到其饕餮的揪揪,嘴角抽动了数下,无奈道: “那个……揪揪啊,真有那么好吃?” …… …… 第六十六章 精进 满嘴流油的何来同揪揪,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真味楼。 真的很好吃! 何来感叹! …… …… “我若答应了他们,这天下间便可少死数以万计的人。” “但我没有答应。” “揪揪可否会觉得大哥哥太过冷血?” “世人大约都会如此觉得吧……” 何来一叹,略微有些自怨自艾,只是,并未多作解释,更未指望揪揪有所回答。 目视何来,揪揪却没有半分的犹豫和闪躲。 “世人如何想,揪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揪揪只知道,只要大哥哥觉得是好的,就是好的。大哥哥觉得对的,就是对的!” 目光清澈,唯有着依恋同信任。 何来无言。 …… …… 风岚国,暗部。 “啪” 一个茶碗摔到了地上。 “你说鲁达他们死了?死在了贺东来手下?” “你脑子没被驴踢了吧?一个刚入先天五层楼的贺东来能杀得了他们三个?那是不是从大街上随便拉个不会武功的老太婆,也能随手把你这个先天高手给拍死?” 看着下方静静跪着,依旧没有出声辩驳的那名自己最为信任和得力的下属,仝大弓眉头深深一皱,人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确认?” 正跪倒在地的王荃闻言,暗自松了口气,知道堂主恢复了正常,立即答道: “确认。” 接着请示道: “要不要通知那几国?” 仝大弓来回走了几步,想了想。 “通知吧,这事瞒不住,现在说,是份人情恩义,待到他们吃了亏自己发现,我们既得不到什么好处,他们的损失也还在承受之中,没有大用!除非能坑到他们的先天九层楼,倒还差不多。” “我们这边暂时停手,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 “你现在就去办吧,要快,估计他们也快发动了。” 王荃领命退下。 屋中只剩下了仝大弓自己,望着桌上收回的一件鲁达旧物,仝大弓恨声道: “鲁兄你安心去吧,这个仇兄弟我会替你报的,必要时,便是坏了规矩,我亲自出手,也在所不惜!” …… …… 南山,暗室。 鬼面人听完了下属的汇报。 “话语直接印到脑海中?” 正有些惊疑和不确定,又一名下属匆匆进入,呈上了一份最新的消息。 鬼面人打开看完,嘴角一咧,冷笑一声道: “死得好!” 接着坐了下来,想了想,对下方道: “给国内传回消息,已确认,贺东来天生神识,曾有暗部亲身感受过其神识传念,后又有风岚国一名先天六层楼和二名先天五层楼顶死于其手。以上两事足以佐证上述结论!后续如何行动,叫他们研究研究,但我的意思是照旧,迷迭靠的可不是武功。” “记住!贺东来天生神识的消息要保密,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再大大的坑那几国一回,甚至两回。” “哈哈……” “神识之力,虽则妙用无穷,但只要知道了,像这样并非是大宗师的天生神识者,可也不是没有抑制的手段……” …… …… 随着鲁达三人死在贺东来手上的消息传开,诸国对付何来的行动,一时俱都偃旗息鼓。 这正合何来心意! 便是透露其拥有神识,也是何来故意为之。 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 争取点时间。 何来现下所缺的,便是时间,而且是没有干扰的时间。 此时,正是何来修为高速增长的时候,如能将所有的心力尽皆集中到修炼上,修为的突飞猛进,是可以预见的。而若是每日把许多的精力都耗在了防备之上,势必会大大拖延何来修为增长的速度。 可偏偏不防又不行。 所幸,何来自诩,自己一身修为增长的速度,必会远远超过那些势力的预测,而神识之强大坚韧,更非他人所能想象! 是以,何来故意留下了些许战斗的痕迹,让人明白鲁达三人未假人手,就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这是个震慑! 待得诸方势力消化完了这个消息,又对自己再度试探完毕时,许多的时间便过去了,在此之前,想必不会再有什么强杀或过激的行为。 但当下次再有人来袭,自己可就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先天五层楼了…… …… 至于泄露自己拥有神识之力,不止是为了让那个自己臆想中可能存在的敌对势力忌惮,从而争取时间,最为主要的,却还是何来的另一番,即使是何来自己,也有些难明的心思。 何来很想借此确认一下,那名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身影的女子,究竟有没有问题…… …… 造化神奇,无数年来,无数人中,确实偶有天生神识者。但只要不能如大宗师那样,神识交融天地之力,却也有着一些抑制和应对神识之力的方法。就连何来,也曾经从夜枭处,听得了数种抑制神识之力的手段。 而老天爷心中,仿佛也有着一杆秤。 但凡那些天生神识者,或是短命,或是傻子,或是武道天赋极为不堪……总之,这样的人,必在某方面有着极大的缺陷! 历史上天生神识而又武道有成者,据夜枭所知,却是一个也无…… 至于应对那些抑制神识之力的手段,拥有‘增神诀’的夜枭,却是毫不在意,自有方法。 如今,拥有着‘锻神’的何来,则是比夜枭拥有着更多、更强大的应对抑制手段的方法。 …… …… 六年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 一处荒野山间,一名魁梧的白面青年,仰躺在草地之上,嘴角含笑,闭着双目,懒洋洋的享受着正午的阳光。 有只调皮的松鼠自他身上走过,有群飞鸟从他身体上方掠过,更有昆虫在他身旁鸣叫,便是丛丛绿草,也倒向着青年的身躯。 青年的身体,仿佛就是一方天地的中心般,为万物钟爱所汇聚。 …… 身躯微微一动,青年伸了个懒腰,随即睁开了双眼,缓缓起身。 伴随着青年的动作,昆虫不再鸣叫,倒地不动,飞鸟从空中**,再无声息。 四周的绿草迅速的枯萎,垂落一旁,大地飞快的干枯,开裂,失去了所有水份,仿佛再无一丝生机。 青年举步。 左脚踏出,干裂的大地上,忽然布满片片冰霜,右脚踩上,本是霜冻的大地却又块块焦黑。 而待青年走远,这或冻裂,或焦裂的大地却又再度合拢,甚至恢复了那微红的本色;而枯萎的草儿,也同时重新焕发着生机,翠色阵阵漫出,直至完全挺立了腰身;四脚朝天的昆虫摇摇晃晃的重新站起,继续鸣叫;歪倒在地上的鸟儿抖了抖翅膀,再次展翼高飞…… 一切就如梦境一般! 究竟是变了,还是没变? …… 青年步步行来,一幕幕奇异的景象在其身旁不断上演。 青年犹若未觉,只知向前,向前,再向前! …… 青年停住了脚步。 只因一座高大的山崖,横亘身前。 似是遇到了疑难,青年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是该破崖穿行呢?还是该登岩而过?” …… 这一站,就是一天**。 早晨,一只小兽路过,打了个洞,钻进了山中。 晚间,一只猿猴奔来,抓着山藤,攀上了山壁。 …… 青年突然双目一亮,哈哈大笑。 “崖厚便攀山,山高就破崖!能达目标就是,手段存乎一心即可,却又何必纠结?何苦纠结?何须纠结!” 最后一字出口,青年身周的气势陡然拔高,浑身猛然间绽放出了十丈金光! 金光中,青年伸手一划,山崖立时便被破开了一个大口,青年迈步而入,山崖的裂缝,却诡异的合拢。 金光消失,青年消失,山林间恢复了平静。 …… 三日后,山崖剧震,大地也在微微颤动着,无数野兽,吓得四下奔逃。 一道金光破山而出,向着远方的龙城直直掠去。 …… 南山历元合四十年,何来于无人山间,成就了先天八层楼。 …… …… 第六十七章 六年 在这六年的时光里,南山国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南山有数的大帮——漕帮,几乎在**之间,便土崩瓦解!许多成员,都逃往了邻近的几个国度。 偏生诡异的是,朝廷一方,并未做任何的阻碍,只是在一月之后,龙城鹰阁为首的朝廷力量,方才猛然发力,扑灭了死抗的力量后,轻松顺利的接管了漕帮余下的势力。 …… 而这六年来,南山国发生的大事,似乎还都与龙城有关,都与鹰阁四阁主贺东来有关。 …… 就在鹰阁接收了漕帮后的第三年,龙城爆发了一起惊天刺杀! 整整一十三名,来自数个国度的高手,通过潜藏在鹰阁的一名高层内应安排,伏杀贺东来于龙城近郊! 可出人意料的是,此役中,贺东来竟然爆发出了惊天的修为!居然仅凭一己之力,便屠尽了包括一名先天八层楼,三名先天七层楼在内的整整一十三名,最低也有先天五层楼修为的各国超一流高手! 此役震惊天下! 而贺东来也凭借此役,被誉为千年来天下第一武学奇才!同诸国的十数名,享誉了天下百余载的先天九层楼并列,真正跻身绝顶高手之列! 此次贺东来的惊天一战,也被江湖中人称为‘龙城十三殇’…… 可惜的是,此役之后,贺东来就深居简出,纵是鹰阁大事,也再未出手,令得许多仰慕贺东来的武林中人,苦不得见。 …… 龙城一战,随着时间的推移,再看江湖中越传越是离奇!到得最后,竟好似不费吹灰之力般,贺东来的随意几击,就令得樯橹尽皆灰飞烟灭…… 只有何来自己知道,那一战,胜得是何等的惊险,更何等的勉强! 便是何来自己,也是身负重伤,几乎殒命! …… 当时不过是先天六层楼顶的何来,在拼着用后背硬受了一名七层楼高手一指的情况下,才换来了当先击杀那名八层楼高手的机会! 但不过是被那名八层楼高手的濒死一击,掌风扫中了少许,就已令何来伤得比硬接那七层楼高手的一指,还要来得更重许多! …… 幸得那名八层楼太过自持,未曾抢先出手,更未与人合击; 幸得这帮人没有准备任何抑制神识之力的手段,否则瞬间的耽搁或丝毫的消弱影响,都会让何来对那名八层楼本就未建全功的勉强压制,变得毫无意义; 幸得那名八层楼现身之时,并未运转真炁护体,何来才能趁着此人受神识影响之际,无法反应之下,一击建功; 幸得早先自漕帮得到了那部‘玄魔体’。以之糅合了‘金光大法’后,竟能让何来凭借护体真炁硬抗了先天七层楼高手一击后,还行有余力…… …… 不止一重的幸运,已可称作侥幸。 若非这天眷般的侥幸,等待何来的,唯有一个死字…… …… 其实,拥有强大神识的何来,面对伏击,已早有准备,只是未曾料到来袭者竟会这般生猛! 也不知那名八层楼和三名七层楼,都练有什么诡异的功诀,竟能在埋伏之时,把自己的修为硬生生的隐去了一层! 何来当时欲要出城之际,神识已然发现了这一十三人,但见得其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七层楼罢了,且仅仅一人!对已有六层楼顶修为的何来而言,实在没有半分威胁! 于是,未再仔细探查,何来就已毫无顾忌的行了出去…… 侥幸啊! 此战过后多时,每每事后回想起来,何来仍是心有余悸。 若说对此战帮助最大的,那‘锻神’所炼就的神识之力,当居首功!而后,便要算那本意外得来的‘玄魔体’了。 此功在何来于真味楼乍见之时,便发觉了其同自己所学的‘金光大法’间,那非比寻常的联系。 事后在修炼的过程中,同样验证了这点。 这门‘玄魔体’,据册中所述,是夜摩国开国国君‘夜摩大天王’,依据一门修真者的炼体功诀所创,而‘玄魔体’功诀下册中的大半篇幅,便是记录了这门名为‘强体诀’的修真界炼体法诀。 至于这门名为‘强体诀’的炼体功诀由来,依何来判断,想必就是这‘夜摩大天王’自裂片所得。 可惜何来并没有‘金光大法’源出的那部修真者炼体功诀,也不知道当这同源而出的两部功诀相遇,会不会像上次那两部炼魂功诀一般,融合为一…… 不过照夜枭所言,金光寺中,还是保留有那部修真界炼体功诀的。 已尝过了‘锻神’好处的何来,在得到了‘玄魔体’后,便已下定决心,日后无论如何,也要取来金光寺中,那部名为‘霸体诀’的功法一观! …… 这‘夜摩大天王’,果然不愧为连金光祖师也自叹不如,不敢捋其虎须的人物。 本来同源所出的‘强体诀’同‘霸体诀’,应是威能相当,但同样是据‘裂片功诀’创出的‘玄魔体’同‘金光大法’一较,却明显是‘玄魔体’远远胜出…… 当时在真味楼,何来初次看全了‘玄魔体’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幸好当年金光祖师没去找‘夜摩大天王’,而这‘夜摩大天王’也未来寻金光祖师,否则,怕是既没有金光寺,也没有今日的我了……” …… 何来的武道见识早已不凡,不说是借任务之便,自那些先天目标的武功中析取所得;也不说这些年来,何来凭强大的神魂,感悟天地的无数收获;便是在初掌红鹰堂时,何来就曾借职务之便,遍观了自己权限内,所有可以接触到,并在先天境界之上的鹰阁武道藏书…… 何来可说是既见过了猪跑,也吃过了猪肉…… …… …… 龙城一战,是何来踏上武道以来以来,第一次真正受伤,而且是危及性命的重伤! 此役过后,何来方才真正抹去了多年来武道迅速进步所带来的浮躁,拂去了过往年间,一直未曾正视的心头尘埃。 试想,若是何来能保持着一贯的行事谨慎,在龙城那一战之前,神识仔细探究了城外一十三人的根底,又怎会误判了修为,将自己陷入那般险境? 终归还是何来自大了,更轻视了敌人。 这样的错,这样的蠢,一生一次已嫌太多…… “永远不要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敌人的仁慈或失误之上……” 何来终于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就曾有过的领悟。 …… 经此一役,何来细细反省自身。 不止在行事上,同样也在武道上。 心念不再同,感受也自不同。 静心澄念,在这一番细细的梳理下,竟让何来找到了自己武道之上的不少谬误和粗疏。 惊出了一身冷汗后,何来痛定思痛,潜心修炼养伤。 数月之后,何来不仅伤势痊愈,一身修为也更上层楼,破入了先天七层楼。 …… 而何来在伤势痊愈,修为大增之后,也再无了点滴的自满之心,那本就淡薄的名利**,更是几近于无。 阁中的琐事,尽数放权!何来自己,则是隐去了行踪,悄悄行至京城,凭借自己四阁主的身份,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几乎将鹰阁的所有武道藏书,不论后天先天,平庸还是高深,都看了个遍!而后,又匆匆潜回龙城,开始了漫长的闭关。 …… 有时,待在龙城天鹰坛的静室之内,有时,又飘然行至不知名的某处山水之间…… 何来的闭关所在,可谓是随心所欲! 心之所至,人之所至。 加上何来愈发精深的修为,常常早晨还在龙城修炼,晚间,已然到了千里之外的某处山中打坐…… …… 以何来如今的修为声望,这般万事不理,一心修炼的行为,天鹰坛中,自然无人敢有异议。 便是京城总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不知…… …… …… 千里之地,旦夕便至。 轻轻推开了屋门,何来看到吃了一惊的揪揪。 正抱着一件何来外袍遐思的揪揪,见到何来回家,身为先天高手,却开心得连小手都抖了起来。 有多少年,他没进过这个家门了…… …… 这些年来,何来忙于修炼之故,对揪揪的关心,少却许多。 每日里,凡在龙城的时候,皆于静室自修,便是饮食休息,也同样在那。 揪揪自然不敢打扰。 而不在龙城的时候,又因为两人的修为差距过大,揪揪无法跟上何来的身形,而何来由于沉心修炼,也感受不到揪揪的窘迫。 在试了几次后,揪揪最终,只能无奈的放弃了时刻跟随何来的心思。 不能呆在何来身边,揪揪只能将心全数投到了修炼之上,只为有一天能跟上何来的脚步,不再被落下…… 而揪揪仅有的少许休闲调整,便是待在家中,睹物思人…… …… 此时,已有先天四层楼顶的修为,揪揪却像许多年前不会武功时那样,跑到了何来面前,紧紧的揪住了何来的衣襟,眼眶红红的望向何来。 …… 看着已亭亭玉立,清丽无双的‘小女孩’,何来感触良多。 一把将揪揪搂入怀中,轻柔抚摸着少女如丝缎般顺滑的秀发,何来在揪揪的耳边轻轻说道: “我已晋入先天八层楼,再不惧大宗师下的任何人!从今往后,不需要再抛下揪揪一人,独自修炼了。” “不会再丢下揪揪了,不会了……” …… 泪水顺着白玉般的面庞流下,流到了自己身上,也流到了何来身上。 揪揪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何来。 心中梦呓: “可以永远都在一起了吗?” …… “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抱你了。” “我永远都不会放手的……” …… …… 第六十八章 悦行 “我想去个地方。” “有点远,揪揪就同我一道,权当旅行吧。” 抬头看了何来一眼,揪揪轻轻“嗯”了一声后,又继续把头埋到了何来胸膛,贪婪的呼吸着那久违的气息,感受着那令自己迷醉的温暖,闭着眼,静静聆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为何,揪揪觉得自己的脸, 又红了。 …… 翌日清晨,何来拗不过揪揪,只得与其共乘了一匹高壮神骏的白马,在揪揪得意的欢笑声中,两人出发了。 …… 之所以昨日未能成行,却是因为揪揪又在何来的怀中 睡着了…… 长久积压的疲惫爆发,恰逢又靠在了那最安心和舒适的地方,彻底放松下来了的揪揪,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 …… 风岚国。 “贺东来离开了南山?” 奇怪中含着惊喜。 仝大弓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现下已快离开峒山国了,依其路线和往日行程看,快则三日,慢不过旬,必将进入我国国境。” 王荃声音微微有些异样的回道。 “哈哈…………” 仝大弓大喜长笑! “诸国誓盟,不至国战,宗师束手!否则诸国共诛之! 而修为到了先天九层楼者,平日一样不许出国,甚至未得允可,就连八层楼也不能轻易去往别国,否则,生死不怨!” “方老儿,上次我要去杀这贺东来,你不是万般阻挠,说什么‘勿坏了盟约’,什么‘不值当’么? 嘿嘿……现在那小子不知死活的离开了南山,还要途经我国,我若再不出手,岂非是天理不容?” “什么千年第一天才,什么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杀那十三个土鸡瓦狗都搞得身负重伤,真当诸国的眼线全瞎了不成?遇到真正的九层楼,看你如何活命!” 发泄了一通后,仝大弓冷哼一声,猛然扭头,目视王荃: “怕我忍不住离国出手?所以现在才报我?” 精舍之内,顿时一寒! 看着下方恭敬跪着,宛若半子的王荃,数息之后,仝大弓终是心头一软,道: “下不为例!” …… 想到了即将死在自己手上的贺东来,仝大弓精神一震,顿将那些许的不快抛诸脑后。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东来小儿既要作死,我等可没有不成全他的道理!传令下去,盯紧贺东来的行踪,每日一报!待其进入我国国境千里之际,我就亲自出手!” 王荃松了口气,领命退下。 …… 感受到王荃维护自己的赤赤真情,仝大弓心头微暖。 默默站立了片刻后,仝大弓走到书桌旁坐下,取出了抽屉中的一个物件,双目看将过去。 “鲁兄弟,你很快便能安息了。” “东来小儿,你死定了!” 两道红光,如烈焰般自仝大弓双目中涌出,耀室如狱! …… …… 自从突破到先天八层楼后,何来六年来,那仿佛时刻头悬利剑的感觉没了。 同揪揪一路行来,两人笑闹无忌,虽未张扬,却也未曾刻意的遮掩行踪。 南山国内,这些年任务下来,颇有名气的地方,何来同揪揪到都已大半去过,但异国的风光,对于二人而言,却还都只是存于传闻之中。 一想到那些传说中的风光景致即将直面,二人都有了不小的期待。 …… 千川国,河道众多,且陆地多为平原沃土,目展可至极远,叫人一望之下,不由心生辽阔之感! 一路行来,那空旷苍茫的感觉,配上不绝于耳的潺潺水声,直叫肆意的二人,怪叫连声! …… 一会儿在河中摸鱼,一抓一个准,或是烧食,或是放生。 一会儿在水中打闹,水花四溅,湿身的揪揪,曲线玲珑,玉体若隐若现,看得何来脸红闪躲,揪揪却毫不在意,反是分外得意,趁机打水,‘欺负’何来…… 一会儿在路上追逐,何来扛马,揪揪来追,马儿…… 惊叫…… …… 二人如天真的孩童般,肆无忌惮的玩闹走来,**于山水之间。 如要是遇到了镇子或城市,又少不得去寻那当地最富盛名的酒楼,大快朵颐一番。 只是每一次,揪揪都能吃得令同一层楼的食客们,个个瞪目飙汗!而何来,则在一旁掩面遮羞…… …… 吃饱喝足后,二人免不了再到到镇中或城里,四下逛逛,见识些当地的新奇物件。 然后,平日里文静淑女的揪揪,又会继续令得路人瞠目! 早已寒暑不侵,兼又财大气粗的何来,面对肆无忌惮,放手豪购的揪揪,依旧禁不住汗如泉涌…… …… 揪揪的购物功力之强,直叫天塌不惊的何来咂舌! 什么各色衣物啦,新奇玩件啦,耀目的珠宝啦…… 总之,是喜欢的,一定要买! 不喜欢的…… …… 也要买…… …… 真是个天坑,无底洞啊! 何来哀叹。 几乎要被无数物件压趴下的马儿同样哀叹…… …… 幸好这世间,还有个叫做镖局的营生,这许多的东西,方才有了去处…… …… 在千川国,二人就逗留了足足半年,大大超出了何来预计。 紧接着,便是峒山国。 又是近半年的时光过去,志得意满的欢快揪揪,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同样是,或者说必然是‘购物圣地’的峒山…… …… 何来同样很欢快,只是在欢快之余,也不免小有忧心。 忧心的是,自己的财力。 去程时,或能勉强支撑,但回程怎么办? 很有可能,到时连住店的银钱都不够付了…… …… 何来决定,此次之后,回归南山,一定要好好的搜刮和储备一番财物!下一次,必定叫这嚣张的小妮子买到手软!看看到时谁怕谁! 想到得意处,何来‘嘿嘿’奸笑。 …… 风岚国。 何来同揪揪已入国境三日,在何来眼中,那许多千篇一律的景致,揪揪却都能看出不同的味道,沉浸其中。 在这样的游山玩水下,近来修炼算不得勤勉的揪揪,居然很是顺利,自然而然的破入了号称‘五楼如天堑’的先天五层楼…… 何来脸皮抽搐,心头麻木…… 这人比人,真能气死人! 既没有后天真圆满,又没有强大的神魂,揪揪武道之上的进度,却偏偏恐怖如斯,几乎不在自己之下…… 这叫何来情何以堪! 何来真的开始怀疑,会否有一天,揪揪真能在武功上超越自己,然后保护自己…… 一想到这,何来直觉自尊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一路行来,何来总会趁揪揪休息的时候,偷偷暗自修炼! …… 这一日,何来已同揪揪已深入了风岚国千余里,来到了一处名为‘断颅崖’的险地数里之外。 马儿突然停了下来,何来一手搭上揪揪肩头。 正望着前方欢快的说着什么的揪揪,顿觉不妥。 回过头来,只见何来面色凝重的望向远方。 “你留在这,切莫再往前走!” 说完,何来翻身下马。 揪揪收了笑脸,咬着嘴唇,朝何来轻轻点了点头,打着马儿往后又退出了一段。 见状,何来笑着对揪揪微一颔首,示意其安心。 而后,何来转过了身去,合上双目,收敛了全身的精、气、神。 玄功一提,内炁连转九个周天。 微微感察,自觉一身状态,尽皆到达了巅峰之后,何来方才睁开了眼,望向了雄立于远方崖顶的那个人影。 一望之后,何来的眼中和脑中,再没有了除却那道人影之外的一切! 何来迈步。 步履缓慢却从容。 一步一印,何来缓缓走向了‘断颅崖’,走向了那个自己有生以来,遇到的修为最高,也是最为强大的敌人—— 先天九层楼,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弓’…… ‘天外神弓’仝大弓! …… …… 第七十三章 宗师 默默坐了许久后,何来走出了静室,行至家中。 依然等着何来的揪揪,听见了动静,扑了出来。 轻轻将揪揪拥入怀中,何来在揪揪耳旁小声问道: “如果大哥哥为揪揪决定了来生,揪揪会不高兴么?” 揪揪抬起头,不解的望了眼何来,随即又把头埋入何来胸膛,蹭了蹭。 “只要是大哥哥为揪揪决定的,揪揪只有开心。” …… …… 金光寺自十多年前击退鹰阁,灭杀了来犯的数十先天,甚至还击杀了当时的南山第一人,先天九层楼的‘推山神拳’霍惊天后,本就赫赫煌煌的威名,更上层楼! 是役,虽然金光寺的擎天巨柱之一,‘了东神僧’身故,但另一名更为神秘莫测的‘了缘’禅师,却依然健在! 拥有据说不在‘了东神僧’之下修为的‘了缘禅师’坐镇,加之还有超过了双掌之数的先天高手,这些年来,金光寺在南山江湖中的威势和影响,却是愈发的大了! 然而如日中天,实力惊人的金光寺,在南山历元合四十八年的一天,那被鹰阁高手视为禁地,江湖中人视作圣地的金光寺太上长老闭关所在,寺中后山的祖师堂前,却突兀的出现了一道身着鹰阁紫袍,轩然屹立的久违身影。 …… 山下城镇,安顿好了揪揪后,何来便独身一人,摸上了金光寺。 未曾惊动任何人,何来已然走过了僧舍山道,穿过了殿前广场、大雄宝殿等等记忆中依然无比清晰的地方后,又轻松越过了重重机关,来到了祖师堂前。 …… 站在祖师堂门外,何来似在缅怀,似在等待。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自堂中传来。 “不知来者何人?究竟是鹰阁的贺阁主?还是何来何施主?又或是本寺的二代弟子‘智缺’?” 何来默然。 片刻后,双手合十,弯腰一礼,何来恭敬的说道: “智缺请见了缘师叔。” “呵呵……” 一声淡笑传来,内含欣慰。 “咯吱”一声,堂门自开。 “进来吧。” 何来迈步而入。 …… 祖师堂中,只见一名灰衣僧人背身站立,似乎正在参拜祖师牌位。 而墙上牌位的最后一格,正放置着一面刻有‘了东’二字的灵牌。 何来一见,当即眼眶一红,也不顾其它,抢前几步,来到了牌位前轰然跪下! “咚、咚、咚!” 三个响头后,泪水夺眶而出,何来就这样目视着笑和尚的牌位,默默然,戚戚然。 无数景象自脑海中不停闪过,最后,只遗下了笑和尚那看似谦和,实则狡猾的笑颜…… 流着泪,何来‘呵呵’一笑。 “师傅,智缺已完成了您的心愿,您泉下有知,便安息吧!” 说完,何来以头嗑地,跪伏了良久之后,方才站立起身。 至此,何来泪迹已干。 面色淡然的从怀中取出了‘金光副册’,何来微微弯腰,双手奉至了身旁的了缘面前。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后,了缘也不多言,接过了书册,当下翻看了起来。 随着阵阵翻看声,了缘目中异彩连连!良久后,方才将书册一合,深深一叹道: “金光寺千年夙愿,今日终于得偿!” 说罢,了缘走到了放满牌位的墙前跪下,口唇微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了缘起身,望向了何来。 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了缘目光一柔,自怀中取出了一本书册,轻声说道: “这本册子我已写好多年。只要你能回来看上一眼了东师兄,那不论‘金光副册’之事成与不成,此册都会交付于你,也算是了却师兄遗愿。” 见何来接过书册翻看了起来,了缘接着道: “你莫怨了东师兄。为了寺中规矩,师兄不得不瞒下了些许东西,于你关碍不大,师兄却是日日愧疚。便是临终之时,弥留之际的交代,也是要了缘将你一身金光寺所学补全,莫要在武道之上留下隐患。之后,还交代了了缘最后一句,务必要替他对你说一句——” 说到此处,了缘话语一顿,朝着何来深深一躬。 “对不起!” 认认真真的向何来说出了这三个字后,了缘直起了腰身,紧接着,却是再度深深一躬。 “了缘代金光寺历代不肖弟子,谢过智缺还书大恩!” …… …… 金光寺数十里外的一处无名山间,了缘同何来二人相隔了十丈,面对着面站定。 “师侄出手吧。” 了缘温和的说道。 何来点了点头,身影一晃,顿时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 千道人影齐齐向着了缘扑去,蔚然壮观! 了缘见状,却摇了摇头,笑道: “师侄莫使这等小把戏了,‘月影身法’在先天五层之下,甚是好用,但到了师侄如今的境界,却还不及半记‘金光掌’。” 随着了缘话语出口,无量的金光自其身上涌出,千道何来幻化的身影,被金光一照,顿时尽数消散。 数十丈外是一处所在,何来现出了身形,轻轻一笑道: “师叔说得极是,只是心有所感下,又非生死相搏,想用,也就用了,接下来,师叔可要小心,智缺要全力出手了!” 了缘微微一笑。 “无妨。” 何来点了点头,面容一肃!身周骤然间狂风大作,而何来的脑后,也突然浮出了一金、一黑、一青,三色光带! 三光一现,何来身上的气势陡然间暴增了十倍不止!长发飘荡,身形也渐渐悬浮而起! 半空之中,三色光带一展!何来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向着了缘直直刺出。 “三光神指,神剑刺!” 话音一落,何来二指之上,一道三色光芒激射而出,须臾间,便已来到了了缘身前! 了缘面色不变,伸出一指,横挡胸前。 指上数寸金光流转,三色光芒一射到金光之上,阵阵涟漪泛起,了缘也不由得面色一变,轻“咦”了一声,随即手腕一抖,指上的金光,当即胀大了数倍,顿时将那三色光芒震散! “师叔果然厉害!智缺便不再留手了!” 见得了缘轻易的挡下了自己一记足以诛杀九层楼的‘三光神指’后,何来心中暗叹一声‘厉害’!便不再留力,口中低喝一声,双掌猛一合十,后又迅速一分,双掌之间,便现出了一个三色光团。 大吼一声,何来双掌突然化作了十八道虚影,带着六金、六黑、六青之色,齐齐拍到了光团之上! 光团受此一激,顿时猛然一胀,复又一收!眨眼间,便凝成了一团琉璃之球,球身饱满,道道纹理浮现,竟有如实质! 琉璃球一现,何来顿时额头见汗。 不敢耽搁,何来当即双掌一翻,全力一推,那琉璃球便轻飘飘的不带一丝威势,‘飘’向了了缘。 由于此球‘飘’速甚缓,何来甚至有时间喘了几口粗气后,才对了缘笑道: “这招‘灭神破’,如今只得雏形,尚未能建得全功,还请师叔不吝品鉴!” 了缘见到这个慢慢‘飘’来,形若无害的琉璃球,面色反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也不答话,手一指天,喝道: “风来!” 言方一毕,狂风突现,十里之内,石飞沙溅,树颤花残! “云来!” 前一瞬还是万里晴空,下一瞬,两人头顶已云层密布! “雨来!” 哗啦啦,大雨突然倾盆而下。 紧接着,了缘指一下划,点向了前方,那个还未‘飘’至的琉璃球。 目中突然蹿出无量金光,了缘整个人的气势,仿佛猛然间就接天连地!不过七尺之高的了缘,在这一瞬间,却宛若化作了一名顶天立地,掌控了天地权柄的万丈巨人! “雷来!” 两字出口,一道尺许粗细的金色电光,突然自空中云层中射下,不到一个刹那,便击到了琉璃球上! 骇人的声响传来,眼前一片白光! 便是以何来的修为,也是一时间目不能视,耳有失聪! 而何来的整个身体,更是被从前方传来的无上巨力,震飞了足足数十丈远! 勉强站定后,何来望向前方。 一眼望去,只见一个足有数十丈长宽,十余丈深浅的巨坑,突现身前! …… 大宗师之威,竟至于斯! 相较之下,仝大弓的那‘天恸箭’,直如儿戏…… 何来心惊,感叹。 …… …… “大宗师神识融于天地之力,威能较之先天九层楼,不可同日而喻!适才一击,我也不过用了七分力。” “以宗师之能,这样一击本随手可释,但为了让你看清楚些,师叔这才慢慢施来。” “大宗师的实力深浅,不能以常理度之。” “同样的一分力,要是先天高手使出,自能有一分的威能,而若出手的是大宗师,则很有可能会是十分,甚至更高!” “你的项上三光,金光应是源自‘金光大法’无疑,另外两色,显然也是出自两门了不得的功法!师侄真是好机缘!绝顶功法难寻,而能同时修炼,且又能彼此相融向助的绝顶功法,了缘此生,可是闻所未闻! 真真是不可想象,不可想象啊!” …… “我观你那三光粗合的‘灭神破’,其威能之强,竟已超越了先天极限!如若你真能彻底完成此招,大约待你先天九层楼后,或许就能在大宗师手下勉强自保。” …… “你以先天八层楼顶的修为而能做到这般程度,实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师叔也没有什么好指点你的了,你已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而大宗师的突破,实在太看机缘。悟了,便是悟了,了缘如对你宣之于口,恐反成了师侄你的‘知见障’。师侄只需记得,九层楼顶后,明悟本心,随心而为,顺其自然,切勿强求!” …… …… 翌日午时,何来寻到了客栈之中,那早已等得焦虑不堪的揪揪。 诸事既了,二人不再停留,当即回返龙城。 …… 远处一座高山之上,了缘远远感应着离去的何来,轻轻自语道: “了东师兄教养我长大成人,又传我神功,了缘能有今日的修为地位,可说全是仰仗了师兄……大恩难偿!师兄既视你为子,那你这孩子的机缘,了缘便不出手夺了,还望日后,你能好自为之……” …… …… 第七十四章 女人 龙城郊外三十里,青牛镇。 既然馋嘴揪的肚皮打鼓,连三十里的路都挨不住了,那何来自然也只得作陪。 因邻近龙城之故,这镇中酒楼的生意,到是颇为不错。 二楼的雅间已然坐了个满,一楼的大堂也是余桌不多。 幸而吃食之所,不论在大堂或是雅间,何来同揪揪向不在意,只要入嘴的东西好吃就行。 不多时,满桌佳肴全数上齐,揪揪开始闷头奋战! 何来却脖子略微扭了扭,似是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消息。 …… “白衣仙子当真来了龙城?庞老大你可别蒙额!” “当然来了,就在三日前,老庞我还有幸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叫个水灵啊……” …… 白衣仙子,曾是许多江湖侠女,青*楼*ji*女的名号。 但近十数年来,这名号却只属一人。 同样,也唯有此人,才能令人在一见之下,便生出‘这才是白衣仙子’之叹。 而其余女子,但凡号作‘白衣仙子’者,不服之下,只要一见其人,也是尽皆自惭形秽,悻悻而去。 …… 这名‘白衣仙子’,姓李名情衣,乃是一名卖艺不卖身的歌姬舞ji,闻名于十余年前。 其人诗画琴歌无一不会,更无一不精! 歌声曼妙,舞技婀娜,赏心悦目下,直叫人一见心倾。 而此女本身,更是生得如谪仙临尘,超凡脱俗,几无一丝烟火气息。 然而,相貌美绝,气质无双不说,此女最为难得的,却是性情如同那相貌一般,孤高傲绝,从不为权钱折腰,宁死无悔! 据说在十余年前,便曾在帆城跳楼明志! 只是这十余年来,或许是性情使然,又或是眼光太高,时至今日,这名‘白衣仙子’,竟然还未曾有过任何一名入幕之宾,依旧是完璧之身! …… 这白衣仙子的名号,何来听过,人也认得,便是其性命,也是为何来所救! 听着楼上食客的谈论,何来不禁心下有感。 未想到,这十余年的时光,便这般过去了,依这‘白衣仙子’十余年来的表现看,倒也不似他国细作,如再见之,一叙无妨。 寻思间,一道傲然决绝的白衣身影,在何来脑海一闪而过…… …… 女人的敏锐,向来是毫无道理的。 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揪揪停了停,分出了一手揪住何来,一手继续…… 手很油。 或许还会有些滑…… …… …… 留情楼下花月街。 人头攒动,忽而喧哗大作,忽而又静寂无声。 只见留情楼前,搭有一座高大花台,花台之上,一名薄纱遮面的白衣女子,正在轻歌曼舞。 “为向黄沙传语,人在烟花深处。 别后有谁来? 雪压小桥无路。 归去,归去,江上一犁春雨。” …… …… 一曲辗转情思的“如梦令”娓娓唱罢。 字如珠玉,落盘有声,曲中情意绵长,却无丝毫拖泥带水。 歌声入耳,沁人心脾,一曲唱罢,台下众人皆是一时沉醉,直到片刻之后,方才响起了叫好连连! …… 不远处驻足观看的何来,却是若有所思。 那一日,何来神识传念李情衣的地方,恰名“黄沙岗”…… …… 深深望了一眼白衣女子,何来携着目光有些闪动的揪揪,返回了天鹰坛。 …… 年余时光慢慢流去。 练功、同揪揪玩闹之余,何来平静的生活中,多了一事——不时去留情楼坐坐。 这年余来,越是观察,何来越是发觉李情衣的才高性傲! …… 混迹在众多留情楼的恩客中,何来大多时候,都会点上一桌酒菜,独占一桌坐下,也不叫姑娘陪酒,便这样独身一人,听着,看着,待到李情衣舞完唱罢,也就起身离去。 做派有些奇异,但大把的银钱洒下,**却恨不得何来的做派再奇异些…… 而当每次来留情楼时,何来也都不会带上揪揪。 因为,揪揪会别扭。 何来也会…… …… 渐渐的,李情衣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开始让何来觉得撩人——这是再美艳的尤*物也未曾给过何来的感受。 何来发觉,自己真有些喜欢上这个清美孤高的李情衣了。 …… 这一日,何来依然在那个桌,依然一人饮酒食菜。 待到李情衣谢场将退时,忽的心中一动,何来想了想,一反常态的起身向着李情衣走去。 见此情形,立时有两名警觉的保镖护到了李情衣身前。 何来笑了笑,驻足停步,也不介意。 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身前数尺处的李情衣,何来悠悠道: “我发现,我真的有些喜欢你。” 李情衣微微一福,淡淡回道: “情衣早已心中有人。” 语句毫无做作掩饰,清冷绝伦。 何来却似不觉,轻轻一笑道: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在黄沙岗传念于你的人,我想,我就是。” 李情衣娇躯一颤,目露惊疑。 “救你的人是我,叫你十年勿至龙城的人,也是我。” 似是释下心中犹疑,李情衣目光湛湛,竟然主动上前两步,在一片不可思议的目光,和阵阵的惊呼声中,主动牵上了何来的手,深深看着何来: “就是你。” …… “啪!” 一张桌子被拍得粉碎! 一名华衣大汉怒然站起,目露凶光!浑身光华隐现,显是劲力正急促流转! “嘿嘿”冷笑数声,华衣大汉便待说个由头后,立时出手灭了这名可恼的白面小儿! “白面小子,你丫的凭什么啊!你又算是哪根葱?” 言罢,华衣大汉只待何来回话,届时,不论回话之中所言何物,只要何来的背景不及自己,那便一概击之!杀之!——反正华衣大汉自忖,他那先天老爹会替其擦干净屁股的…… 何来闻得大汉之言,也不动怒,反是扭头冲着大汉和煦一笑,柔声道: “就凭我是叫‘贺东来’的这根葱。” …… 此话出口,一时间,整个留情楼,都立即没了声音。 大汉更是如同被一桶凉水由头浇到了脚。 一愣之下,大汉面色一白,身体顿时不由自主的抖将起来。 十数个呼吸后,大汉忽然大吼一声,反手一掌,拍到了自己脑门之上,竟将自己生生拍得晕了过去! 何来莞尔,摇了摇头,颇为感叹这名大汉的急智。而后不再多想,牵着李情衣便向外行去。 至于原先紧随在李情衣身旁的两名保镖,早已不着痕迹的退到了真的很远的远处。 …… 出楼之际,似是想到了什么,何来顿了顿,微一侧头,开口道: “赎身的费用,到天鹰坛取。” 说罢,看了看身旁的白衣美人,何来哈哈一笑,将李情衣横身抱起,腾空而去。 …… …… “以后,她,就是我的女人。” 揪揪生平第一次没有顺从,反问道: “那我是什么?” …… “我感到,我的心里喜欢着她,我的身体,也想要她。” …… “那我是什么?” …… “我是真的喜欢她。” …… “那我是什么?” …… 何来默然。 …… …… 第七十五章 因果 揪揪是什么? 何来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 女儿?妹妹?…… 仰或是……爱人? …… 何来不是傻子,揪揪的依恋,显然是超越了兄妹,但偏偏何来自己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毫无排斥。 两人早已亲密得如同一体,言行间,更是没有丝毫的忌讳。 但独在男女之事上,二人却从未曾越雷池一步! …… 阻碍不在揪揪,而在何来。 何来始终无法接受那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孩,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身下…… 至少, 现在不能。 …… 情爱一事上,何来自然是个初哥。 何来自己也明了这一点。 所以,何来觉得,大约找一个喜欢的女子,尝试下情爱的滋味,或许,便能真正明了…… …… 揪揪的质问,何来无法回答。 然而揪揪那突然爆发出的勇气,也很快的消散无踪。 红着眼眶,揪揪猛然扑入何来怀中,紧紧的抱住何来,哭腔道: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哥怎样都好,不要丢下揪揪就行……” …… 一旁默默看着一切的李情衣,神情平静。 很平静。 …… 李情衣无疑是个出色的女人,无论在厅堂,厨房,或是——床上。 初尝个中滋味的何来有些沉迷。 食髓知味。 直至此时,何来方知为何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谈情这一字,只说欲,已足以令人沉*迷。 …… 但何来毕竟是心念坚定之人。 纵然有些沉溺女色,却从未曾放松修炼。 开始时,虽然一天之中,或许会有一半的时间在床上,但同样会有一半的时间在静室。 而数月过去后,便是连沉溺,也已算之不上了。 何来虽然仍旧十分喜欢同李情衣的床笫之乐,却已能有足够的自制,而非初时的那不停索取。 …… 三年过去。 何来觉得,自己确然爱上了李情衣这个对自己百依百顺,刚柔并济的女子。 在她身上,何来实在找不到分毫令自己不喜的东西。 …… 只因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用何来喜欢的方式,而何来自己,也因此而更加的喜欢她。 或许,这,便是爱吧…… …… 三年来,让何来不满意的仅有两件事。 其一,自己仍未能突破到九层楼。 其二,揪揪的话, 更少了…… …… …… 三月三,春意勃发,正是大好时节,贺东来‘妾室’李娘子,外出踏青。 李情衣一直未能获得正式的名份,旁人顾忌何来的身份,思来想去,唯有将李情衣以贺东来‘妾室’视之…… 三年来,李情衣在这方面,到也曾暗自使过力气,但今日之后,这个名份不论是‘妾室’也好,‘夫人’也罢,便已不再重要了。 …… 李情衣出游三日后,一封书信同一个人头,一道送至了何来手上。 人头是源自保护李情衣的先天高手项上,而书信,则是来自于取这个人头的人。 “落花镇,流水楼,三月七,不久候。” 看毕,何来面沉如水。 …… 这无疑是个很老套的烂俗手段。 但一个手段能被用到烂俗,广为认知,甚至流传无数年,那至少证明,这个手段,在大部分情况下,还是有效的。 …… 未曾令阁中安排,更未告知揪揪,何来独身一人,来到了落花镇。 …… 自己能对付的敌人,自不需阁中出手。 而自己不能对付的敌人,阁中出手也必无用! 至于揪揪, 危险之事,本就不应牵扯到她,何况,事情的缘由,还是另外一个‘她’…… …… 落花镇外,何来面色已黑如锅底。 此时,何来大可拂袖离去。 但何来仍然迈开步子,走进了先前只余两人的落花镇,上了那两人同在的流水楼。 当何来踏上三楼,推开房门时,那两人正在交叠。 李情衣正使尽浑身解数,曲意逢迎着身上的男子。 何来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 …… 不多时,云收雨散。 男子起身,笑意盈盈的望向何来。 何来面色淡然,首先开口: “我只有一问,为何我之灵觉,竟未能发现这女人的虚言?” 男子怜悯的望向何来。 “情毒植身,已化入了迷迭身体的血脉之中。 这三年来,你每一次同迷迭的交合,都会融入一丝情毒,而情毒无形无踪,更于人无害。如此,虽受毒足有三年之久,你却依旧不知。然而,三年后的今日,情毒必已遍布你身体的每一寸角落,而怒气加上迷迭花之香,更能引动全数的情毒爆发!” “情毒情毒,有情之人无人能抗,现在,是不是觉得内炁难提,四肢开始酥软?这没什么,后面,你只会越来越痛苦,直至痛不欲生!” …… “才见面时,你或有半击之力,但到得现在,随便来个人,也能斩下你的头颅。这也是我和你废话了这许久的原因。哈哈……时间越久,我的风险可就越小。” “当然,到了现在,已是没了任何风险,所以,我此时会解答你的所有疑问,让你在痛苦和满足中,慢慢死去。” …… “她不叫李情衣,她成为迷迭前,叫千千,漕帮赵方之女。当然,贺阁主贵人多忘事,或许早已不记得这个小人物了。但,千千记得,五年惨无人道的训练后,情毒入血,千千,便成了你的催命迷迭。” “我们的千年第一天才啊!光武功高是没用的,男人最大的弱点,永远是女人。” “最后,出于对天才的尊重,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你灵觉不察,只因为我们都来自夜摩国,而‘夜摩大天王’传下的枯心经,一旦运起,自能掩饰一切心念波动……” 男子话音未落,何来已插言道: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你便可以去死了。” 说完,在男子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何来掌泛白光,刹那间,就击到了男子身前。 男子脸色霎时一乌,周身黑气急速蔓出,勉强伸手挡向了何来袭来的手掌,整个人,更是全力后跃! 只是,一切徒然。 当黑气遭逢白光之时,竟像是见到了天生的克星般,在何来平淡的眼光下,没有一丝反抗之力的消散了。而何来的手掌,也在男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击断了格挡的手臂,印上了男子的胸口。 一触即收,何来一晃身,又站回了门口,浑身上下,同进门时一般无二,竟似从未曾出过手! 此时,男子那将将离地半尺的身体,重新跌回了地面。而其周身,不断有黑气无法控制的从耳、口、鼻中飞速散逸。 男子双目圆瞪,大吼一声: “这不可能!我夜摩国的‘玄魔体’是……” 声音越来越小,一语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在一片由内而发的耀目白光中,男子化为了一捧飞灰…… …… 千千望向何来那怨毒中合着快意的目光骤然凝固。 何来转头望向了千千: “我的‘不灭玄魔金光体’已近大成,通体净如琉璃,不容一丝异物。那‘情毒’如何厉害,我不知道,但自第一次同你交合起,我便已感应到了这无法进入我身体的东西。” “可我自问,若要爱一人,便不该疑她,而是应当信任她的一切!所以,我从未向你提及,只当你体质有异。” 一句说完,何来不再开口,淡淡的望向千千。 千千面上的震惊、不信、不甘,都已消失。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声由小到大,逐渐癫狂。 何来感应到了什么,目中现出了挣扎,却终是未曾动手阻止。 黑血自千千口角流下,看到了何来眼中残留的挣扎,千千笑得更加肆意! “至少,我让你心痛了!” …… …… 何来在楼中站了很久,身周气息起伏不定,眼神,也不再似适才那般淡定。 何来毕竟是个人。 一个有感情的人。 …… 突然,何来面上现出了一副似悲、似喜的神情。 身形随之一个踉跄! 低喝一声,何来强行站定! 只是,此时何来的眼、耳、口中,却齐齐流出了鲜血。 “先天九层楼?这算什么?每死一个重要的人,我便能突破一道大关?” “何其可笑。” …… “何其可笑!” 自嘲变为怒吼! 白色的气浪,随着这声惊天巨吼,自何来的身体中猛然爆出,扫过了整个小镇…… …… 待到烟雾散去,何来半跪在大地之上,身形微微抽动。 而小镇—— 这里,已不再有小镇。 …… …… 推开了房门,何来看到了正捏着一根当年去凤栖国路上,何来所买发簪而默默发呆的揪揪。 一晃身,何来来到了惊醒站起的揪揪身前。 静静站立着,看着眼前这副黯淡的容颜,何来心中剧疼! 突然伸手,何来用力的将揪揪抱入了怀中,一语不发。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微一迟疑,揪揪同样伸出两手,抱紧了何来,同样的一言不出,只是脑袋不停的在何来的胸口蹭着。 何来心头略暖。 …… 突然间,何来发现,自己似乎对于揪揪的一切,不论什么,不管原本自己的喜好如何,只要是揪揪的,揪揪做的,自己都会喜欢和享受! …… 因为她,而喜欢与之相关的一切! 这, 或许才真正是爱吧…… …… …… 第七十六章 令来 夜晚。 何来坐在窗前,揪揪斜靠着何来,听何来讲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揪揪坐正,转过头来,望向何来。 何来回望,四目相对。 无尽的情意从揪揪眼中流出。 “你有我。” 说完,揪揪吻上了何来的双唇…… …… …… 春去秋来,一年年便这般过去了。 …… 元合七十年,冬,龙城之外。 一座无名小山之顶,何来面向阳光,一手背负,而另一只手,正随意的格挡着一道上下翻飞人影的进攻,口中还不时说着些什么。 突然,何来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便在这时,一道紫光已悄悄袭到了何来身后,就在距何来后背不足三尺之际,紫光陡然间爆发出了惊人威势,如疾电般的击向了何来后背! 可何来却似早有所觉,便在紫光爆发之际,已微一侧身,一指点到了紫光之首。 “啊!” 一声娇呼,紫光顿熄,一个窈窕的身影,跌了出去,屁股着地…… 而适才那道同何来交手,上下翻飞的身影,也同时停了下来,却是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清秀男子。 恭敬的对着窈窕的人影一礼,清秀男子道: “师叔好!” …… 揪揪爬了起来,有些羞怒。 何来一罢手,先不理会揪揪,朝着身前的清秀男子道: “华儿啊,你先回去吧,修炼之道,过犹不及,多去城里走走看看,阁中的任务,能做的,就领下做做吧。” 清秀男子再向何来一礼,恭敬道: “是,师傅!” 说完,不再逗留,一个翻身,离山而去。 …… 见到何来多年前所收的,那个名为‘方华’的弟子已然离去,揪揪跺着脚,埋怨何来道: “故意的!大哥哥你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击散了我的劲力,让我只能屁股着地!” 何来佯作淡定,望着高挂的太阳道: “看!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 似有一阵冷风吹过。 揪揪怒不可遏! 冲到了何来身前,又打又踢! 何来也不闪避,心中不再忍耐,哈哈大笑不止。 …… 揪揪恼怒的叫声,何来得意的笑声,远远传开。 …… 并未离得太远,正在向着龙城奔行的‘方华’,耳朵一动,目光闪了闪。 …… …… 先天九层楼,本是一层比一层难登,也是一层比一层难修。 可何来不同于他人,即使到了九层楼后,修为依然一路高歌猛进,早在十五年前,便已修到了先天绝顶! “霸体诀”、“强体诀”、“养体诀”都已被何来所得,可惜,却未能如先前那两套神魂法诀般融合为一,何来自然也没能从中悟出什么可用的法门。 但依托这三门修真法诀而创的“金光大法”、“玄魔体”和“不灭圣体”,却早已被何来揉为一体,成就了一门被何来取名为‘不灭玄魔金光体’的无上功法! 揉合功法过程之顺利流畅,直叫何来差点把自己真当成了不世天才…… 只是,即便有着无上神功,有着强大神魂,真的不是天才的何来,依旧被卡在了先天绝顶,不得寸进。 想到了当年‘了缘’的劝告,静极思动下,何来干脆先暂时放下了执着,带着揪揪在南山四处游玩。 …… 虽然自持修为高绝,但何来知道,这世间,毕竟还是有大宗师的。 修为在九层楼之下时,顾忌诸国盟约,更顾忌自己的身份,诸国的大宗师还不会出手,但要是修为到了九层楼,还敢无视盟约,跑到别国的地盘上撒欢,那就纯粹是找死了。 诸国盟约关于“宗师非百年大战不得出手,先天九层楼非百年大战不得出国”的记述,何来可不敢当耳旁风。 这也是当年,仅仅先天八层楼,何来就急着去凤栖国的缘故。 只要大宗师不出手,当时的何来,已自问不惧先天九层楼。 而当何来有了先天九层楼的修为后,如若再敢违抗盟约出国,那别国的大宗师,自然也就敢理所当然的出手,诛杀这‘背盟之贼’! 哪一国有大宗师?有多少大宗师? 南山不确定。 何来更不知。 但何来知道,出国的风险很大,很大,很得非常的大…… …… 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南山人,多年来,南山有名的地方又去得不少,没过多久,不敢出国的何来,便觉索然无味,干脆携着揪揪,又返回了龙城。 …… 没有乐子,便要自己找乐子。 兴之所至下,何来有时会带着揪揪,接下几个阁中任务,做上一做,权当消遣。 而阁中事务,何来也重新拾起,若身在龙城,便会时常过问。 甚至在十年前,偶然见到了资质惊人的‘方华’,何来不禁动了收徒之念,遂将其收归门下,悉心传其‘不灭圣体’。 …… 至于揪揪,也早在多年前,就得何来传授了‘凝神诀’。 可惜由于当年同笑和尚的誓言所限,何来不能传下‘增神诀’,或是由其融合‘凝神诀’所化的‘煅神’。 此中缘故,何来也曾对揪揪明言,心下颇觉遗憾! 可揪揪却未放在心上。 这多年来,揪揪努力练功,也不过是为了能替何来有所分担,但随着何来修为的越来越高,这份心思却早就淡了,若不是怕拖何来后腿,恐怕连继续练武的兴趣,揪揪都不会再有。 只是揪揪的资质,实在是好到无法想象!即便没有全心修炼,依然在七年前,修到了八层楼顶,被卡在了进阶九层楼的关卡之上。 纵是未能破入九层楼,但如此惊人的修炼速度,也已不知要羡煞多少皓首苦修,也终身无望突破先天五层楼的诚于武道之人…… …… …… 这一日,何来正在天鹰坛中听着下属汇报,处理事务。 一位蓝袍突然走了进来,半跪行礼后,恭声道: “京城急令!” 说完,双手捧起了一绢金黄色的卷轴。 何来命随侍鹰崽接下,递了上来。 打开一看,居然是萧离路亲笔! 何来看毕,想了片刻后,对这名蓝袍道: “你传讯回去,就说我三月后启程。” 这名从京城赶来的蓝袍,明显是知道些什么,闻言有些犹豫,抬头望向了何来,欲言又止。 何来目光一寒,蓝袍顿时如遭雷击,“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这才想起了上面坐着的是什么人,又是何等的厉害!浑身一抖,连忙磕头如捣蒜,口中大呼: “阁主饶命!阁主饶命!小的这就去办!” 何来目中寒意一散,淡淡道: “去吧。” 蓝袍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赶忙离开了大殿。 一众殿上的蓝袍、红袍,望向狼狈离去的京城蓝袍,都是心下一哂。 “真是不知死活!” …… …… 当晚,饭食之后,何来对着揪揪,以及领命前来的方华道: “你们先结伴去京城鹰阁等我,三月后,我直接去那找你们。” …… “我已有感,大宗师境,仅差了半步!我决意,花上三月时光,再试上一试。” …… …… 第八十一章 蠢事 马脸大汉一皱眉。 “只有半年的路线草图?” 稍一琢磨,马脸大汉的眉头却是渐渐松了开。 “时间足够了。 太过详细的消息,也不可能那么轻易迅速的传出。 消息不在多,够用就行!” 一丝阴冷的笑意浮上了马脸。 “贺东来!不知你能否留个全尸?” “桀桀……” 阴森森的话语和笑声,自马脸大汉口中毫无顾忌的大声传出,远远飘开。 …… …… “嗷!……” 一声虎吼,只叫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只因为,一道灰色的身影激射而过时,不仅卷起了草叶,也带走了猛虎。 …… 揪揪已毫不停歇的奔行了三十五天! ‘顺’来的食物早已吃完,不过沿途总有植物和野兽,凭揪揪此时的修为,再凶猛的野兽,也随手可灭。 一手托着虎尸,揪揪一口咬上了虎脖,大口的吸食着热腾腾的虎血。 没有时间停留烹制,所有的食物,揪揪都是随取随食,身形没有半分停滞。 而在奔行之中,每当内炁耗到一定的程度,揪揪便会减慢速度,待得内气再度充盈时,又继续使用八成修为赶路——这是揪揪多日来试出,最为合适的方式。 全力赶路固然快,但太耗内炁。慢慢试来,揪揪发现,以八成内炁赶路,速度既不错,又能较持久,实是上策! 而且,为了将每一分修为都用在赶路上,每次到手的食物,揪揪都会用最快的速度,尽量生食了精华后就立即抛弃,以免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至于往日间赶路时,那必然会放出,用来阻挡风沙尘土和防备意外袭击的一身护体真罡,这三十五天来,揪揪更是从未奢侈的运起过。 …… 月余的赶路中,揪揪那一身鲜亮的衣物,早成了灰褐色,更并着满身的汗水同泥土,紧紧的粘到了揪揪身上。阵阵异味不断散出,却立即混入了揪揪身周,那激荡的风中。 然而不仅衣物,揪揪那原本犹如玉脂的肌肤,也早已多处干裂,成了紫黑色,尤以迎风最前的脸部为甚! 此时的揪揪,粗粗望来,直如那城镇中,随处可见,不爱干净的老乞婆! 纵然五官轮廓依然可辨,但在此时,又有几人能够认得出,现在这具即便是野人见了,也会大叫惊呼一声:“哇!野人啊!”的脏臭人形,便是江湖人称的“冰玉公主”何揪揪,何大美人? …… 自己怎样都不重要!大哥哥好,才是真的好! 揪揪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疲倦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揪揪却如那镇海神针般,永远无法被撼动! 克制着加速的**,揪揪向前着,向前着…… …… 突然,急速向前的揪揪身形一滞!那枯裂的面上,绽放出了三十九天来的第一次笑容——丑陋!却灿烂得胜过了天下间最美艳的花…… 一滞之后,揪揪便以较之先前更快得多的速度激射而出! …… 不顾一切的奔行中,揪揪出乎意料的突破到了先天九层楼! 可在突破之后,揪揪却没有消耗哪怕一瞬的时间巩固修为,更没有心思沾沾自喜! 虽然,揪揪确实很开心。 但这份开心,只是因为,能跑得更快了! 也就是说,大哥哥的危险,也同样因此而变得更小了…… …… …… 南山国的军队,在出征这五个月来,神出鬼没,斩获颇多。 迄今为止,已灭了三国驻军! 而且本身损耗颇轻。 重伤之人,已全数交付敌国,他们自然会将人送返南山国内。 这其中的过程,或许不会太舒服,但伤员的性命,却是定然无碍的。 毕竟,这是无数年来,诸国百年大战约定俗成的默契,也是规矩。 …… 看着眼前地图上,下一个名为‘河套’的目标,何来不知为何,总感到淡淡的不安。 这种感觉,当年风来县灭家之时有过;雷雨之日,笑和尚身故之时也有过…… …… “传令全军,跳过下个目标,转攻天月国!” 没有人质疑何来的决定,大军立时掉头。 …… 转向后的第二日清晨,何来坐在马背上闭目沉思,任由身下那匹颇具灵性的马儿驮着,随军前进。 忽然,何来双目猛然一睁,满面惊容! 略一犹豫,何来四下看了看周围那些衷心爱着、敬着自己的儿郎们。 叹了口气,何来又闭上了双目,心中挣扎着。 一个声音,正在何来心底叫嚣: “此事极蠢!为了旁人,置己身于至险之境!实在是愚不可及!” 可立即,另一个声音又自响起: “但生而为人,在这一生之中,却总免不了做几件明知是愚蠢的事情。不为别的,只为这副‘人’身,这个‘人’心!” …… 苦笑着摇头,驱散了心头那尚无结论的纷乱思绪,何来明白,其实自己已然作了决定。 “以前,总以为自己是那最冷面无情之人,可以为那武道巅峰,飘渺仙途,而无不能舍! 但事到临头之时,真要叫我弃军离去,明哲保身,而让这数十万敬我、爱我、信我的好儿郎们被泄愤屠尽!我却是做之不到。 做不到啊! 揪揪啊,大哥哥或许要失信一次了。” 心念几转,决断顿下。 数息之后,何来睁眼,面容却已恢复了平静。 何来双目之中,忽然现出了微弱的白光,随即,却是越来越强! 几个弹指后,何来突兀的仰首长啸,目中白芒直刺天际! 长啸乍起乍收,何来哈哈一笑,目中的光芒,也随即敛去。 低下了头,何来轻声自语道: “人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言讫,何来飞身而起!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何来全速向着前方激射而去! 随后,数道军令自何来身形消失的方向传来: “全军听令!立即转向紫丘国,五百里后再转鹤来国!之后每五百里转向一次!钱千万暂摄大将军之职! 我现在去阻挡来袭的大宗师,时间紧迫,诸军不得耽搁,立即行动!” 何来聚音于数十万大军范围,其外,却是不闻。 大军乍闻此讯,得知宗师来袭,顿时哗然! 钱千万等军中大将,突遇此变,也是一愣,随即目光闪动。 …… …… 十余里外,一名紫衣老者双手背负,步踏虚空,便这样一步步,飒飒行来。 紫衣老者的神情体态,直如闲庭信步,飘逸而悠哉,可每一次落脚,身形却都会出现在十丈之外! “咦?” 紫衣老者突然身形一顿,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有些意外!不过数息之后,紫衣老者便嘴角一挑,嗤笑出声。 不再前行,紫衣老者就这样静静的负手矗立虚空,闭目等待着。 少顷,一道人影劲射而至,在紫衣老者前方百丈之外的地面上站定。 睁开了双眼,紫衣老者颇有兴趣的俯视来人。 “贺东来?天生神识?难怪!” 自语了一句后,似是洞悉了缘由,紫衣老者顿时失去了兴趣,双眼再度一闭,傲然道: “贺东来,以你今日的修为,自然知道先天境界同大宗师的差距!看在你勉强还算是个人物的份上,老夫便许你留个全尸。” 话语略略一顿,而后传来了最后四字: “你自尽吧。” …… 闻言,何来面皮一抽。 虽说心下也颇想出言反讽,但何来更知道,此时若能拖得越久,却是越好!于是,何来微一凝神,也不发作,就这样静静站在了地上,同样闭上了双目。 …… 紫衣老者等了半响,却没发现动静,偏偏神识又远不及何来强大,被何来的神识拒之身外,并不知何来此时具体的动作,在心浮气躁之下,紫衣老者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紫衣老者便看到了下方那正老神在在,闭目休息的何来! 一愣之后,紫衣老者顿觉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直气得七窍生烟,怒冲九霄! …… 宗师一怒,天地震怖! 霎时间, 狂风啸! 大地抖! 苍天暗! 无尽的紫气升起,接天连地! 紫意氤氲中,一声怒吼传出! “好胆!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小子,你就别想再留全尸!” 怒喝一声后,紫衣老者抽出背负的右手,向前猛然一挥! 瞬时间,何来身周数十丈处,便凭空生成了万千道气刃,将何来团团包裹! 再一瞬,这无数的气刃,便齐齐向着何来斩去! …… …… 第八十二章 绝望 “哈!” 瞳孔一缩,何来低喝一声,体表骤然间冒出了白芒三尺,将周身一裹,顿时化为了一个白色光茧。 便在这时,那铺天盖地的万千气刃已然射至! “啪!” 声如重锤击城,震动八方!势如劲弩射缟,锐不可挡! 第一枚细小的气刃射到了光茧之上,发出了和其大小极不相称的声响及动静! 紧接着,“啪!”“啪!”……声不绝于耳! 连绵不休的巨大声响,直如撼天急鼓,震耳欲聋,! 何来身周,无数碎石沙尘在狂风中翻飞,将光茧彻底掩盖。 …… 十数息后,动静渐渐平息。 百丈之外,矗立空中的紫衣老者,面上已没了半分怒意,只剩下了一片凝重! 却因为,那贺东来的气息犹在!而且没有半分消弱! 贺东来不是蝼蚁,是对手! 紫衣老者迅速纠正了自己的认知。 面对蝼蚁,可以肆意,可以随心,甚至可以胡闹! 但面对可堪一战的对手,活了快五百年的紫衣老者,却有着比任何人都端正的态度! …… 深深吸了一口气,紫气暴涨! 紫衣老者决定全力出招,以防意外! …… 沙尘烟雾还未散尽,却已无法再掩盖其中的冲天白芒! “来而不往非礼也,且接贺某一记——” “灭!” “神!” “破!” …… 何来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紧接着,一个看上去,有些‘黯淡’的白色光球从烟尘中飞出,疾电般的直取紫衣老者! 紫衣老者一惊! 这个诡异的带着‘黯淡’之感,‘白色’中涌动着种种神秘的光球,给了他极其强烈的心悸感受! 而且一身灵觉也同时告诉了他,此击不可避! 心头一紧! 虽蓄势未足,却也顾不得了! 紫衣老者当即双掌一合,高举头顶,重重向下一划,顿时,一道数十丈高下的紫色气刃凭空成型,迎着‘黯淡’的白色光球,迅猛的劈了过去! 一眨眼间,紫色气刃同‘黯淡’的白色光球已然相遇! 甫一接触,白色光球表面突然依次化作了金、黑、青三色,只一瞬间,三色已流转了一遍,球面再呈白色。 仿佛劈到了空处般,紫色气刃就这样‘穿’过了白色光球,继续向着何来劈去,而白色光球,也同样朝着紫衣老者所在的方位,激射而去! 只是,气刃的紫意,在穿过了‘黯淡’的白色光球后,已然丧失大半!而那‘黯淡’的白色光球上,最为诡异的‘黯淡’之感,也同样大多失去,反显得更明亮了些。 何来似是对此情形早有准备,并未无用的躲避这道迎面劈来,借助了天地之力与神识联系,已然死死锁定了自己的巨大气刃!而是不慌不忙的将一身白芒,尽数凝于身前,直撼而出! …… 与何来不同,紫衣老者却未料到竟会出现这般情形! 也不知多少年没遇到过这样猝不及防的状况了。 但毕竟经验丰富,也幸得修为精深,一惊之后,紫衣老者却也未出昏招。 大吼一声,紫衣老者已不及用上种种玄功秘法,只能尽力调集那接天连地的无尽紫气,凝与右掌之上,接着重重拍出! 顿时,随这一掌的击出,无数道紫气顿时汹涌喷薄,且交缠纠结,直如一面厚大而爬满了蔓藤的紫色气墙,迅猛的朝着白球碾下!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夹杂其中的,还有紫衣老者一声惊怒交加的呼喊。 恐怖的冲击四下传开,一片耀眼的白光充斥天地! 勉强挡下了威能大减的紫色气刃,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偏又消耗过大的何来,被身前传来的大力余波,足足扫出了数十丈远! 刚一站定,何来有些忐忑,却更怀期待的望向了紫衣老者原本所在。 只见白光散尽,紫衣老者依然站立半空,只是衣物已然褴褛,右臂更是消失无影! 只见那断臂之处,血红一片,却仅有少量的鲜血滴落,而紫衣老者周身那原本惊天动地的大宗师威势,也同样大为掉落!在感应之中,居然比之先天九层楼顶,也强不了多少了。 …… 虽然早知这些个大宗师,个个都是成了精的人物,绝不好杀!但何来心中,却依然免不了稍稍失落。 这一击下,虽然看似何来大占便宜,甚至处于上风,但何来却知道,这样的一击,自己在三日之内,已是再也使不出来了。 而且由于消耗过大,何来此时剩下的战力,如不拼命,恐怕顶多也就勉强能及普通的先天九层楼者。 …… “好!好!……好!…………” 紫衣老者心头大恨! 看向何来的目光中,怨毒之外,却也多了一分忌惮! 不过是为了对付一名区区九层楼!再是天才,先天九层楼面对大宗师,也理应只有被碾压的份! 而现在这般的情形,紫衣老者又何曾想到过? 别说紫衣老者,此事若是说将出去,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信? 心感荒诞之余,紫衣老者也觉倒霉。 本是说好,三大宗师在那河套据点汇合,一同等这贺东来自投罗网。 而之所以聚三大宗师之力,也是因这贺东来的战绩太过彪炳,生平太过奇异,为防有何特殊手段被其逃脱,方才如此谨慎! 可谁曾想到,这贺东来不是逃不逃的问题,而是竟能违背无数年来的真知至理,正面硬憾大宗师,甚至重伤大宗师! …… 此时,这贺东来不是应该正攻打河套么?自己不过是突然被耽搁了下,赴约晚了几日,本以为到了河套,看过了贺东来被两大宗师诛杀的尸体便算完事,谁知…… …… 心中五味杂陈。 无论如何,此子决不可留! 九层楼时已如此可怕,若待其晋升大宗师…… 紫衣老者心头一颤,冒出了森森寒意。 微微一凛,知道今日决不能放贺东来生离,紫衣老者立时将满心的杂念驱除,只余下了对贺东来的必杀之念! 紧盯着何来,迅速平复着接下适才那一击的翻滚真元,紫衣老者已在酝酿着,要行那雷霆一击! 何来能发觉紫衣老者的气息大跌,紫衣老者同样也察觉到了贺东来的气势消弱! 刚才那击,固然威能浩大,恐怖绝伦!但这贺东来,此时必定是怎么也再使不出来了! 心中一定,真元的震荡,也已平息,目中凶光一现,紫衣老者便待再度出手之际,一个幸灾乐祸,娇笑嘲讽的女声,以及一个充满不屑,却干净利落的男声相续传来。 “呵呵…………” 笑声娇羞,却满含畅快! “哟,这不是我们的‘御风仙翁’叶随风叶大宗师么?怎么少了只翅膀,血淋淋的,好怕人,好可怜哦!” 只见西方之位,踏空来了两人,一人身着绣花大红袍,体态娇小,却是位相貌中上的中年女子。而发出娇笑,说出嘲讽之话的,也正是此人。 就在这名女子身旁,还另有一位身着青衣的老书生。 女子话音刚落,鄙夷望向叶随风的老书生就开口接道: “废物!” 言简意赅,毫不留情! 紫衣老者,也即‘御风仙翁’叶随风,闻言大怒,但由于此时一身修为大减,却不敢再主动招惹二人,心念微动,冷哼一声后,缓缓说道: “此子确实不凡,我伤得不轻,就交由你们打发吧。” 闻言,老书生眼中的鄙夷更甚。毫不理会叶随风之言,便是看,都不再看向叶随风那个方向,似是怕被蠢气所染。 “啧啧啧,叶前辈啊,你都活了快五百年啦,有见过屎拉了一半又憋回去的么,叶前辈大概是有这门本事,可小女子没有啊!要是叶前辈不愿出手,那就放这小子回去吧。” 叶随风闻言,算计不成之下,又被再度嘲讽,顿时有些羞怒难抑! 虽知这女子所说,应为戏言,但叶随风又不敢真的放贺东来走,万一这女人发疯,真放他走怎么办?错过了此日,待这贺东来成就大宗师,第一个要杀的怕就是自己! 而且,叶随风此时修为大减,情形颇为微妙,本想借二人对贺东来出手之际,行那脚底抹油之策,但此时看来,却是被识破了。 既如此,自己出手就自己出手!否则,即可能令大敌脱身,又会被不停羞辱,而局面也不会有任何改观,何苦来哉? 索性不再理会那二人,叶随风又看向了何来。 …… 面对大宗师,何来岂敢分出心神枉顾其它?便是神识之力也已全部凝聚,尽数集中在了紫衣老者左右! 直到红衣女子和老书生到来,开口说话之际,何来方才察觉,又来了不速之客。 此前,由于神识离体,便是二人先前的神识窥探,何来都未曾发觉! 当看到二人踏空而来,再心怀侥幸的调动神识微微一探,确认了所来二人,真是大宗师后,何来心中暗叹一声: “苦也!” 却是知道,此次,是真的十死无生了。 …… 能拉一个垫背的也好! 紧盯着前方的叶随风,何来迅速调运真炁,整理心绪,做好了同归于尽的身、心准备。 …… 这名红衣女子同老书生,要的也就是贺东来同叶随风死拼! 且说二人先前,正在河套据点中,等待着自投罗网的贺东来以及那过时未至的叶随风,忽有千里之外的哨探来报,发现了路上出现数十万大军的行军痕迹,可按痕迹看,大军却忽然转向他去了。 恼恨贺东来狡猾,二人计较了一番后,决定一同出去追杀贺东来。 一路赶来,先是发现了南山大军,接着,更感到了远处的那场惊天战斗,二人立即抛下了大军,毫不停歇的赶了过来。 当接近战场时,二人的神识便已远远探到了此处的情况,一探之下,二人都是一惊!但随后发现了叶随风修为大减,而贺东来也已同样不足为惧后,二人都是在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同时满怀着浓浓的惊喜! 惊喜,当然不是因为区区的‘贺东来’! 突遇这般变化,两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个本不可能升起的念头! 神识稍一交流,二人就已定计。 联手灭杀叶随风! 但如能叫叶随风同这出人意表的贺东来先死拼一下,想来,这擅长御风的叶随风,逃脱的机会势必就更小了。 此事做得! …… 两人的心思,老而不死的叶随风又怎会不知?但他重伤之后,修为大减,更兼断了一臂,旁人还有些顾忌他的御风本事,可他自己却明白,此时的自己,已逃不过大宗师的追杀。 本想挑动二人出手攻击贺东来,心中还小小的期望着贺东来爆发一下,缠住二人片刻,自己便能走脱。可谁知二人极其警觉,竟然为了更有把握的留下自己,向区区九层楼出手的事情都不愿去做! 心头暗恨之余,叶随风也绝了那份无望的脱身奢念。 …… 而面对始作俑者,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贺东来,叶随风却是决然不想被他白白的占了便宜去的! 如是自己此时逃跑,那二人必来追自己,如此,这贺东来可就大有机会逃出生天! 自己反正也跑不过那二人了,又何必苟延残喘? 既然生还无望,那就决不能让这贺东来好过! …… 这般想着,叶随风全力出手,两道巨大的风刃划向了何来。 …… …… 第八十三章 转机 河套十里之外,一道枯槁的人形身影迎风而立。 “按预案,大哥哥此时应当正在攻击此处才对啊?可怎么看不出丝毫大战的痕迹呢?” 这般想着,一丝惊悸的感觉陡然生出,且在揪揪的心头盘桓不去。 心下一急,揪揪再顾不得留力,全力向着预案中的下个目标‘天月国’奔去。 …… …… 单臂全力斩出了两道巨大的风刃后,修为大减的叶随风只觉浑身一虚,便是右臂断口处,也迸出了更多的鲜血! 但还是放心不下,飞速的运气调息了一个周天,当那两道巨大的风刃已同何来接触时,叶随风大吼一声,压榨出浑身余力,再度斩出了一道小了许多的紫色气刃。 此击过后,虚耗过度的叶随风,气息又一次跌落。 顾不得看结果如何,叶随风立即凝神调息,以图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能再多恢复些修为。 远处空中的红衣女子同老书生,感受到了叶随风气息的再度暴跌,立时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双目中,看到了得计的神色。 紧接着,红衣女子的眼神中流露出了询问之意,老书生却是不屑的摇了摇头。 红衣女子见状,微微一愣后,却是嫣然一笑,暗嘲了自己一声小心过度! 这多年来,被叶随风给压怕了,人都要被压傻了! 都到了这般田地,鸭子都熟透了,还怕它飞了不成?大宗师沦落到这般地步的好戏,可不是时时能看到的! 何况这叶随风,作威作福了几百年,而自己同青衣老书生‘方一笔’却又偏偏在修为上低了叶随风一分,难以争锋!而且这叶随风还极擅御风,是战是走,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自己同方一笔,是打也打不过,纵然合力,留也留不下这叶老儿! 是以,这许多年来,硬是被其压住,吃得死死的!否则,说好的汇合时间,又怎唯独这叶随风会延误? 说白了,也不过是叶老儿未曾将自己二人放在眼中罢了…… 嘿嘿,也算是这叶老儿自作自受! 要不是赴约晚了,又怎么会正好独自遇到贺东来这等千古难见的怪胎?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既如此,那在其临死之前,多看看他的丑态也是应当的。 …… 一念至此,红衣女子也是安下心来快意的看戏。 …… …… 面对激射而来,两道无法躲避的巨大风刃,何来也只能鼓起余力,拼命将全身那黯淡了许多的白芒,都全数集中到了双拳之上,奋力一捣!双拳各自击向了一道气刃。 又是一声巨爆! 何来被击得倒地滑行了数十丈! 而其身体经过的地面,更是如被牛神犁过般,现出了又深又宽的巨沟! 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何来仰面朝天的镶躺在了地面上。 适才一击下,何来全身的真炁白芒,也只不过堪堪挡下了六成的气刃威能,余下的力量,可是完全被身体生受了! 也是何来的‘不灭玄魔金光体’冠绝天下,否则换个人来,哪怕是拥有大宗师的肉身,也唯有四分五裂的下场! 可内炁尽耗,叶随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所发出的气刃,余威同样惊人,何来仍是受伤极重!内脏也有多处破裂,而且浑身乏力,便是动下小指,也颇为费劲! 这般状况下,看到又有一道气刃自那叶随风手中射出,何来已然无法,只得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暗叹一声: “我命休矣!” …… …… 在何来传音离去后,南山大军的将领和士卒们,也逐渐从宗师来袭的震撼中恢复了冷静。 震撼一去,诸将便自发的向着钱千万靠了过去。 少时,所有的将领都已聚齐。 见到人来齐后,赵八方首先忍不住发话道: “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管,我是肯定要去助大将军的!” 一名叫李催的将领看了赵八方一眼,低下了头去,不甘道: “我也想助大将军,可那是大宗师啊!大将军独自一人,或许还有逃生的希望,但我等去了,不过白白送死罢了。既违了大将军的军令,又于事无补。” 何大锤闻言,斜瞥了李催一眼,冷哼一声道: “要是大将军有能力从大宗师手下逃生,那便是说大将军的修为,较这大宗师也相去不远!我们赶去,好歹也等于多了几个九层楼,大约就能助大将军战而胜之了。至不济,我等只要纠缠一二,拖延片刻,也能保大将军安全离开!而若是大将军无力独自逃生,那我等去了,仗着人多,拼却小命不要,多少也能稍稍牵制大宗师一番,大将军同样也能多分逃脱的希望! 你李催不愿去,我何大锤到是一定会去!” …… 钱千万轻咳一声,三位大将和周围集聚的众多小将都闭了嘴,齐向钱千万望去。 钱千万环视一周,缓缓开声: “大将军待我等如何,想必大家都心中有数。我等中的大多数人,要是没了大将军,早不知死在那块烂地里了。身为军人,能遇大将军,是我等之幸!我们五个十万将,老黄意外死在了上次战斗,也是因为老李,你同老黄同时遇险,而为了救稍近些的你,大将军分身乏术之下,老黄才会死的!要是今日活着的是老黄,李催你说他会不会像你这样说话?” 李催闻言,脸涨得通红,怒道: “军令如山!大将军之令,想必是无人放在心上了!你等不讲军纪,却说得我老李像个贪生怕死的孬种似的,好!好!都是烂命一条,你等如此说道,我也不多言,此行算我一个,到时遇到了大宗师,看看腿软的会是哪个?!” 钱千万满意的点了点头,面容一肃,接着道: “此去九死一生,可通令全军,愿去的就去,不愿去的,便返回南山吧,否则心思浮动的人多了,反而会大大影响军阵的威力。” 李催三人都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看了看周围的众多小将,钱千万肃容道: “你等愿去的留下,不愿去的自行出阵!” 片刻后,却仅有数人离开! 钱千万心中一定,感叹道: “好!也不枉大将军如此待我等一场!李催,你等三人助我,我传令全军!” 三人都是点了点头,同时伸出一掌,抵到了钱千万后背。 钱千万浑身一震,吐气开声: “兄弟们!大将军为了我等烂命,独自一人前去阻挡大宗师,可我等自问,却是做不到就这般抛下大将军逃命而归!现在通令全军,是个爷们的,要同我等一道前去相助大将军的留下,不愿去的,自己出阵。” 片刻后,少许军士离阵而去,剩下的人,却还在四十万之上! 诸将连忙分配了一下,便在钱千万的号令中,急急开拔而去。 …… 李催自告奋勇的领了前军先锋,携着本部儿郎们风风火火的沿着何来离去的方向急赶而去,誓要洗去适才之辱! 震天的声响传来,军阵快了一分。 耀目的白光射来,军阵再快一分。 终于,李催远远见到了空中一名颇为狼狈的断臂老人,发出了两道巨大的气刃,劈向了地面上那明显气息大不及平日的贺大将军。 心下一急,李催赶忙前突,而十万大军兵随将走,同样豁出力气奔行。 只见贺大将军勉强接下了两道风刃后,却似已力尽难起,而那断臂老者又发出了一道气刃,直击而下! 见得形势异常危急,李催连忙一沉腰,齐聚军阵之力,五指一并,直直刺出! 顿时,一道淡蓝色的矛形气劲,自李催指尖射出,从一侧击向了那道紫色气刃! 只一弹指间,矛形气劲已撞到了那紫色气刃之上! 巨大的震动传来,李催同十万大军都是一阵血气翻涌,好不难受!但那道强弩之末的紫色气刃,却终归是接了下来,同矛形气劲一道,消弭空中。 …… 巨大的震动传来,内腑受创极重的何来,受到波及后,又吐出了一口血。 但随着神识一扫,何来心中却是感受莫名。 “我为救他们而来,却被他们所救。” 真正直面死亡,那生死系于一线,无法言喻的感受,却令得何来体内,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 “呔!那断手的老乞丐!见我大军到来还不退避三舍!” 稍作调息后,恢复了一分力的叶随风,已然感受到了自己最后一击被人接下,贺东来依然未死! 面皮不由一黑,再听到了李催的喝喊,面色更是黑如锅底! 偏偏自己此时无力进攻,而方一笔同柳飞花那两个贱人又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这般辱骂,居然只能暂时生受了! 恨得牙痒,却又无法,叶随风干脆闭上了眼睛,全力调息,只待恢复几分力后,再行诛杀此人泄愤! …… 嘴上说得豪迈张狂,李催心下却在打鼓! 那可是大宗师啊! 但如不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他再击大将军一下,自己可就未必挡得住了。 心中紧张万分的望向远方半空的叶随风,见其虽然脸色奇黑,却既不还嘴,也不攻击,反倒是闭上了双目,似在调息? 定是大将军将他拼到了这般田地!现在此人,必然已油尽灯枯,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并未看到更高更远处,云层中的方一笔二人,见此情形,李催不由心下一动: “要不就趁此天赐良机,攻击这老儿,说不定就能这样将其打杀了……” 这般想着,李催心下一热! 不知不觉中,李催对大宗师的畏惧,已尽数散去。 便在李催心动,意动,手也要动时,钱千万同其余两部也赶了过来。 一见何来,钱千万不管其他,直奔出去,将何来抢回了阵中,见何来对其点了点头,盘膝坐下,开始闭目调息后,放才稍稍放心,传音询问李催。 听得李催传音说完,钱千万目光闪动,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手!” 说完,钱千万同李催对视一眼,便待一同动手! …… 就在此时,叶随风猛然睁开了双眼,身周气势陡然大涨! “小贼受死!” 厉喝一声,叶随风由半空中直冲而下,如紫色的流星般,直直砸向了李催! …… …… 第八十四章 晋升 见得头顶那颗紫色流星的滔天威势,李催心里哪还再有半点捡便宜的心思。 知道多半不能幸免,李催反倒被激起了胸中的豪气! 冷笑一声后,李催大喊道: “儿郎们!有你们做我李催的兄弟,是我李催三生有幸!” “此击之下,有死无活!咱们十八年后再叙此情!” “爆天绝!” …… 李催麾下的这十万儿郎,闻得此言之后,个个都是双目通红,齐齐大吼一声!每一个人,浑身都冒出了淡蓝色的光芒,而所有人的毛孔之中,更是丝丝缕缕的渗出了鲜血! 下一瞬,蓝光一亮,十万大军,顿时全数爆成了一片血雾! 弥漫天地的血雾中,遗下了十万个淡蓝色的光团。微微一闪后,这十万个光团,便如乳燕投林般,全数飞射到了李催身上。 不过一刹那,李催已然浑身蓝气缭绕,足足遍布身周数十丈之远!而其人本身,也如吹气的球儿般,急速的膨胀起来。 艰难的扭过头去,看了军阵中的何来一眼,李催大吼一声: “大将军保重!我李催她娘的不是孬种!” 说完,似是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力量,李催同样爆了开来,花作了一团璀璨的血雾!而原本那遍布李催身周数十丈方圆的蓝气,却是瞬间一收,缩成了一团斗大的深蓝色光团,而后,自那血雾之海中冉冉升起,随后一个加速,便迎着那颗高高在上的紫色流星,无悔射去! …… “老李!” “李催!” “癞子李!” …… 许多声呼喊,不分先后的从四面军中传来,众人皆是看得目呲欲裂! “轰!”的一声巨响,冲散了众人的叫喊! 一瞬间,紫色和蓝色的霞光洒满了半片天! 数息之后,色泽浅了许多的紫色光团被远远抛飞! 若是目光敏锐如柳飞花同方一笔二人之辈,更是能看到,那抛飞的紫光中,叶随风正大口的喷着鲜血! 这十万大军结阵的舍命一击,威能之强,已近乎先天极限! …… 抛飞中的叶随风,羞怒交加! 一咬牙,不再顾忌伤势,秘法运转,激出全身潜能,一身紫光再度暴涨! 而随着紫光再涨,叶随风退势立止! 紧接着,紫色光团微微一顿,又一次化作了威势骇人的流星,向着何来所在的方位砸去! …… 地上众人,皆在关注着那团被抛飞的紫色光团,一见紫光突然暴涨,再度向着此处射来,众人心下都是齐齐一黯,随后,却皆被激起了无边斗志! “我来!” 一名虎目虬髯的大汉大吼一声,正是那号称兵中锤王的何大锤! 李催军灭,何大锤看得胸怀激荡,更升起了浓浓的愧疚! “好兄弟!哥哥错怪你了,这就下来陪你!” 死志已生,何大锤遂紧盯紫光变化,终是抢在众人之前,喊出了这声“我来!” …… “爆天绝!” …… 紧接着“我来”这声之后,喊出‘爆天绝’的,却非是何大锤,而是那见缝插针的赵八方! 只一瞬,红光已在赵八方全军亮起,赵八方哈哈大笑道: “儿郎们,可莫叫李催的那队浑军给比了下去!叫大伙儿看看,让大将军看看,我赵家军阵,才真正是南山第一军阵!” 赵八方麾下这十万虎贲闻言,齐齐大吼一声: “赵家赤军威武!贺大将军无敌!” 言讫,一阵红光大亮,一片辽阔的血雾,再次出现大地之上!而血雾之中,那十万淡红色光团,同样汇聚到了赵八方身上。 哈哈大笑一声后,赵八方同样扭头看向了何来,吼道: “大将军!下辈子八方再做你手下的兵!” …… 深红色的光团正正轰到了紫色光团上,在巨雷般的声响里,漫天的紫红霞光中,紫色光团再度被震得黯淡、抛飞…… …… “赵八方你个老赖!” 何大锤血泪长流,不停的咒骂着。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何大锤转头对着钱千万喊道: “要还有下次,老钱你他娘的莫跟我抢!你还得照顾大将军!” 说完,也不待钱千万回答,何大锤迅速转回头去,对着手下的儿郎们吼道: “孩儿们都听好了啊!听我号令,要他娘的再被抢了,下辈子自己投胎做女人去!” 何大锤的军队,向有‘痞军’之称,悍不畏死之余,却向来没大没小。 何大锤历来不以为忤,更滋长了军士的骄狂。 此时,何大锤话语方落,便是一阵哄笑声此起彼伏的传来: “我等早准备好了,是将军你慢了!” “将军你得快些,别下辈子做了女人啊!” “这般丑的女人,我王三福可不要!” …… 十万军众,在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肆意的短暂时光中,流着泪,笑骂着。 …… 远方的紫光再一次暴涨,何大锤一见,立即开口道: “孩儿们,咱们可不能像老李和老赵他们那般废物!咱们这回,要来个狠的!一次把那断臂的老茄子轰回他姥姥家去!” “好!” “对!” “废话!” …… 各色应诺声响成一片。 “爆天绝!” 何大锤仗着嗓门最大,修为也比李催和赵八方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叫出了最大声的一句“爆天绝”! 何大锤此举,又是引得其麾下士卒们,一片讥笑之声! 笑骂随意,可这何大锤手下的十万军士,动过之快,却丝毫不让先前两军! 在笑骂的同时,十万军士身上,都是同时亮起了耀目的黄光! 就在下一瞬,何大锤全军即将爆体之际,一道身影,却突兀的出现在了何大锤军阵的上空。 此人方一现身,便伸出右手,微微向下一压。 随着这个动作,军阵的运转,居然立时一窒!而众人身上的黄光,也方一亮起,便已尽数熄灭。 十万大军尽皆一怔! 也尽皆清晰的感应到了,那股干扰军阵运转的力量,正源于自家头顶! 于是,众人纷纷抬头上望! 只见一团白玉色的光团中,包裹着一个人形。 此人白面威严,蓄有短须,正是南山军魂,封号神武大将军的—— 贺东来! …… “大将军!” “大将军!” …… 看到了何来现身,所有的军士,都仿佛瞬间找到了依托,再不用顾忌敌人的强大! 顿时,无数声饱含着喜悦的欢呼响起! …… 聆听着四面八方那似乎永不会停歇的衷心欢语,何来却是目露悲痛,瞟了一眼正急速射来的紫色光团后,何来向着下方军士们抱拳,深鞠一礼后,肃然道: “兄弟们辛苦了!下面的,就交给我吧。” 说完,何来一个转身,便迎着紫色光团激射而去。 …… …… 在被钱千万抢回之后,依然清醒着的何来,已然意识到,要想带领这些为了自己的安危,可以置自身生死于度外的军士们全身而退,唯有一法—— 进阶大宗师! …… 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本就只差半步,却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宗师境,却是变得渐渐清晰。 这一遭生死徘徊,同时也令何来警醒,同时开始质疑起了了缘的指点,是否适合自身。 …… “顺其自然?” “不对!” “我的道,不是苟且于天光之下,更不要顺命而存!我想要的很多、很多……” “如不站在九天绝顶,怎能同爱人永恒厮守?怎能无惧一切劫难长存于世?怎能抹灭所有强敌的存在?……” “顺天自然,夫不予谋,一切交由天地决断,此绝非吾道!” “吾当争!” “拼尽一切力量去争我所欲!” “成也好,败也罢,无愧这心,无悔此命!” …… 内炁修为早够,天地感悟也足! 但心念无的,又知行不合,有如那飞鸟偏要到海底筑巢,却是如何能成? 心念一纯,道路一坚,何来的宗师之路,再无障碍。 …… 李催军阵,使出了军中禁法‘爆天绝’,全军爆体而亡! 何来的神识,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十万亲如兄弟般的部下死去,犹如在何来那不断攀升的意念中,植下了必须成功的因! 如不成功,便是做鬼,又有何颜,去面对九泉之下的一众英烈? 只是大宗师的晋升,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便能一蹴而就!何来的意念,仍在攀升…… 紧接着,赵八方全军阵亡! …… 何来身在激荡,心在激荡,那投入进了似乎无尽悠远虚空中的意念,同样在激荡! 似是感应到了何来的焦急,以及那意念中不忍同袍尽死的呐喊!在莫名的联系中,一点灵机引动了何来那一身力量源头的三件事物。 冥冥之中,一股微弱却奇异的力量,突然反馈而来,随后,便似是在油中点火,一引熊燃! 一股莫名,但雄奇的力量,立时作用到了何来的神识,令得何来的神识,在短短的数刻之内,不断的急速拔高着,更同那四方的天地之力,在数刻之后,尽数完成了交融! 神识同天地之力的交融一成,顿时抹平了何来进阶大宗师的最后一个障碍,而何来,也就此彻彻底底的步入了大宗师境! …… 在何来这个短暂而跌宕的晋升过程中,其身周方圆数十丈的地域,便如同自成了一方天地般,完全隔绝于外! 同时,强大的威压,也自何来身上,不断的散发着,直令得在这范围内的钱千万等人,动弹不得,有口难言! 这也是自李催死后,钱千万就再未开过口的原因。 …… 进阶宗师,表像不一。 有人在进阶时,天象惊人!而有的人,却又云淡风轻。 但从未有人,能在短短数刻内晋升完成! 最短,也要九天!最长者,足足需耗九九八十一天! 这契合天地,融入神识,岂是简单! 这也是柳飞花同方一笔放任何来的原因——绝无任何风险! 否则,以大宗师的谨慎,恐怕早已出手。 然而何来却不知道,不知道这晋升之途,竟会如此耗时! 毕竟,南山立国千载以来,朝中从未出现过哪怕一位大宗师! 这晋升大宗师的种种细节,更是被拥有大宗师的国度秘而不宣。 此中详情,便是连萧离路也不知晓。 而南山现在唯一知晓此节的了缘,却又认为那不过是旁枝末节,无关紧要,并未对何来专作分说。毕竟,这晋升之举,非同小可,而且必须由自身主动引发,当然会是在安全的环境中进行…… …… 因为不知,成全了何来的无畏突破之举。 而在莫名力量的干预下,这貌似荒唐,竟敢在战场之上,冲击大宗师的举动,却是意外的圆满成功。 …… 当何来就这样匪夷所思,不声不响的完成了晋升,除了钱千万和其部分下属,竟再无其余人等察觉。 但当何来御空飞行,直扑叶随风时,只要不瞎,那任何一个知道‘大宗师’三字意义的人,都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 正在云端,津津有味的看着好戏。 却突兀的见到了何来御空飞起!柳飞花同方一笔二人,都是立即一惊! 扭头互望了一眼,两人都知道这次玩大了! 虽不知道这贺东来何以能在短短时间内晋升完成,但这已不再重要,因为事实是,贺东来已经完成了晋升…… 现下,只希望那贺东来由于刚刚晋升完毕,对宗师力量的掌控还不纯熟…… …… 二人的念头刚转到这,何来已同叶随风相遇! …… 一见何来飞起,叶随风便知道了何来此时的进境。 心中先是一沉,而后疯狂升起! 禁法再施,紫气冲天而起! 三息! 叶随风能有三息的时间拥有全盛时的七成修为,但三息之后,定将诸伤齐发,必死无疑! 这本是预备留给柳飞花同方一笔的‘惊喜’,但此时,叶随风的眼中,已只剩下了贺东来。 …… 好似未曾看到漫天紫气中挡路的叶随风,何来连手都没出,便这样直直撞了过去。 然后…… 不待三息之后的伤势发作,漫天的紫光已被撞得支离破碎!而叶随风本人,更是直接被何来的护体玉光震得四分五裂! …… 身形一转,何来向着高空中的某处飞去。 …… 不过几个呼吸间,何来已接近了目标! 眼见贺东来的身形离自己二人已不到十息的距离,柳飞花同方一笔,终于从满腔的惊骇中清醒,二人赶忙相互传念一句,却都是相同的三个字: “分头走!” …… 要拿下哪怕仅剩七层修为的叶随风,二人自问也要费很大一番手脚,可这贺东来,居然仅仅靠着护体真元,仅仅是这样蛮不讲理的直直一撞,便彻底解决了? 这个结果,让二人十分无语…… 心中稍一权衡,二人都理智的得出了不可力敌的结论。 别的不说,就凭贺东来那恐怖的护体真元,便是站定了给二人打,二人怕也未必伤得了他! 而看这贺东来的汹汹来势,摆明了是要取他二人的性命! 此时不走,又更待何时? …… 柳飞花往河套方向飞去。 而方一笔,则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出。 感觉到了方一笔的修为略高,速度也略快,白玉色的光团微微一顿,便朝着方一笔追了过去。 …… 地上的南山大军中,许多人都看呆了眼! 刚才那个所向无敌的紫光中人就这般死无全尸了? 而这远方高空的云层中,竟然还藏有两位大宗师? 大将军居然把这两位大宗师都吓跑了? …… 连番变故下,但凡有些修为,能够看清这一切变故的将领同军士们,都不免微感凌乱。 …… 数十息后,白玉色的光团返回,并未停留,又向着河套方向追去。 同时,何来的声音也自空中传来: “老钱你先率军回返,待我去灭杀了那仅剩的最后一名大宗师,便来寻你。” …… 晋升大宗师后,何来自觉修为暴涨了至少十倍! 不仅一身内炁尽数转化成了真元,而且量上,也激增了数倍不说;在那同样强大了数倍的神识融于天地之力后,何来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只要自己熟悉了这股力量的操控,便是大宗师,也一念可杀! 此时,虽对这神识融合天地之力后的力量,在操控上,还颇为生涩,但何来现在的御空飞行速度,已远非寻常宗师可比! 再结合了质变且暴涨的真元力量,当追上了那方一笔后,何来不过随手一击,就将方一笔打成了一团血雾…… …… 飞回南山大军上方之时,何来突然感觉到了柳飞花的速度骤然暴增,居然就快要脱离自己的神识范围! 为防万一,何来立即下令大军先行回返,而自己,则继续追杀! 只要将这三大宗师尽数斩杀,在怀中黑球的纪录下,南山,就必然是此次大战的第一! 既如此,大军又何苦再攻城灭敌,虚耗将士性命? 而且此地不宜久留,毕竟刚才感应到的柳飞花逃亡速度,煞是惊人!显是另有秘术,自己也不知还需多久方能完成追杀后回返,在这般情形下,大军尽早回国,以免夜长梦多才是正理! 至于为何不放弃追杀? 须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现在那名正在逃跑的大宗师柳飞花,既然被何来见到了,又恰逢百年大战之际,如不乘此机会,名正言顺的除了去,岂不蠢哉? 是以,何来毫不犹豫的追了下去! …… …… 揪揪正朝着‘天月国’的方向,全力奔行着。 忽然,揪揪发现,远方的天际,似乎出现了个诡异的红点! …… …… 第八十九章 无定 走过了千川国,走过了峒山国。 风光依旧,斯人不再。 …… 再没了漫步追忆的心思,何来掠起,化作了一团白玉色光团,直直向着夜摩国飞去。 …… …… 夜摩国,天王宫。 一个浑身弥散着黑气的身影,正盘坐在一张镶满金龙的玉床上。 突然,黑气一阵沸腾!床上之人,面泛痛苦之意,却似仍在苦苦支撑。 终于,黑气爆散开来,此人也是吐出了一口血箭,随即软倒一旁。 …… 孜摩羯满脸的无奈和不甘! 但良久之后,却尽皆花作了苦笑。 “老祖宗啊!你可知并非您的每一位子孙,都是无上天才! 不到大宗师境,没有神识之力,怎么去修炼这玄奥莫测的神魂**啊…… 如今,那贺东来还在闭关疗伤,我夜摩暂时无忧,但待其出关,可是早晚会找上门来的…… 此人的凶残,您不知道,我夜摩上下,又有何人能挡?一个不好,我天王一脉就此断绝,也并非不可能……” 似是身、心虚弱,且多次受创之故,这个人影,也即现任的‘夜摩天王’孜摩羯,有些神思恍惚,如犯了痴症般的喃喃自语着…… …… 突然,一道淡漠的声音在孜摩羯耳旁响起: “断不断绝,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孜摩羯瞳孔一缩,身子一颤!而后迅速的平复了下来。 撑起了身子,看向了身旁那位似乎不过三十许的白面书生。 孜摩羯苦笑一声问道: “可是‘玉掌如来’贺东来贺大宗师当面?本王失态,倒叫贺宗师见笑了。” 何来双手背负,闭着双眼,淡淡道: “把当年‘夜摩大天王’自裂片所得交出,我放过你夜摩一系。” 身躯又是一震,孜摩羯面容有些扭曲,失声道: “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如不是同样得自裂片奇学的一系,怎么可能出现你这样的人物?如此说来,那金光祖师也是当年裂片得主之一?” 何来皱了皱眉,奇道: “你不知道?夜摩大天王未传下遗训?” 闻得何来的疑问后,孜摩羯面上苦意更浓: “对贺宗师,到也不必隐瞒,本王不妨向贺先生细细解说一番……” …… 当年往事,孜摩羯一一道来,何来也是听得面色变幻,到了最后,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这‘夜摩大天王’,还真真是时运不济啊! …… 原来,当年那夜摩大天王智慧超群,实力不凡,在得到了裂片十余年后,便已从中收获完全。 先是练成了玄魔体,紧接着,又苦修那神奥莫测的‘孕神诀’。 谁曾想到,在修炼这孕神诀的过程中,却是出了天大的岔子! …… 孕神诀,不仅可以滋养和修补神魂,还可裂魂寄体,如同修炼了分身般,更能充分的调用所有分身的每一分,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的力量! 面对如此神异的法诀,夜摩大天王又怎可能不动心修炼? 只是,这夜摩大天王修行的,乃是魔道一系的武学,与那源自道家一脉的‘孕神诀’,其实颇有不合! 当年,就在夜摩大天王刚刚裂出了第一个分魂,封入一人体内,自身神魂暂时一虚时,还不待其运转孕神诀,将那缺损的神魂滋养补益完全,便因一身魔功的缘故,虚弱的神魂,震慑不住躁动的心猿,而至魔念大炽,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缘! 不过这夜摩大天王也不愧为一代宗师奇人,当机立断下,便将魔念全数封入了自己的神魂,又将这部份蕴含魔念的神魂,生生割舍而去,封入了一旁,那准备以防万一的另一具人躯当中! 同时,唯恐疗伤时出现意外,这夜摩大天王更是将掳来的三人,包括封入了魔念神魂,以及那第一团分魂的两人,一同击毙!而后,方才安心的用孕神诀疗自己的神魂之伤! …… 只是这夜摩大天王的魔念太强,后来那割舍出去的神魂,几乎占了整个神魂的足足一半!再加上之前已割去的那一部分,夜摩大天王的整个神魂,却是骤然间,便去了三分之二…… 虽然依仗着孕神诀的玄奥,夜摩大天王未曾疯癫,更未身亡,但当调养完毕之后,夜摩大天王终是丧失了许多记忆…… 毕竟,这孕神诀早有注明,一次最多可裂的神魂,不得超过三成!分魂之后,只有用孕神诀将神魂滋养补足后,方可再次施展分魂之术,否则,必有不测之祸! 这夜摩大天王,实在是犯了大忌! 幸得那三门出自裂片的法诀,以及由此而来的玄魔体,夜摩大天王都有书录,否则,这夜摩大天王还真不知到哪哭去。 而在夜摩大天王丧失的这部分记忆中,还包括了得到裂片的许多细节……甚至连裂片到底有几块,都已记之不清,更何况是当时得到其余裂片的人…… …… 从此之后,再不敢分魂的夜摩大天王,修炼之上,到也未再出过差错,更曾称雄一时,立下一国! 但终因当年的神魂大创,其人在未满五百的神魂寿限之前,便已郁郁而终! 幸好有‘玄魔体’这门威能浩大到几乎当世第一的武道功诀留下,且在立国之后,夜摩大天王又搜罗了许多武道秘典,终是创出了一门培体之法,令得玄魔体的修炼门槛为之大减! 自此,执掌了培体之法的天王嫡系,高手代代层出不穷! 这也是夜摩国能够传承千余年的根本所在! …… 修行之路,这夜摩大天王也曾动心追逐过,夜摩国同修真国度合作的缘由,也在于此!只是那时,那个能炼制‘返天丹’的修仙门派,不过初来此域。而当时此域的其余修真门派,也只听闻过‘返天丹’的大名,而不见其物! 夜摩大天王这区区困居绝灵之地的蝼蚁,自然更是不可能令得修真门派不计代价的从域外搜罗‘返天丹’拉拢了。 此路不通,其余的办法,当然又都无望让夜摩大天王走上修行之路。 于是,这一代天骄,夜摩大天王,也只得在这绝灵之地中,终老一生…… …… 到了近千年来,‘返天丹’已逐渐在此域的修仙门派中流传,只是此时,夜摩大天王的尸骨都已腐朽,自然无福享受了。 而历代的天王后人,在这许多年来,也未曾出过哪怕一名天资绝伦,突破到大宗师境的高人。虽说凭借着不少修炼了‘玄魔体’的嫡系高手,守成一国有余,但要指望修真门派用价值不菲的‘返天丹’行拉拢之事,可就是说笑了。 至于那些自裂片所得的神功法诀,夜摩国的历代嫡系,连同夜摩大天王本人,都没脑子发晕的献出,而去求那一线仙缘。 须知,若真那样做了,仙缘大约九成九是不会有的,而灭口,却约莫是十成十的…… …… 嗟叹一声,何来不再想那夜摩大天王,语气稍稍柔和的向着这位颇为识相的当代‘夜摩天王’道: “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副本你可以留下,但夜摩大天王的亲笔手书册录,必须全数交付于我。” 听闻何来的声气微和,不再咄咄逼人,孜摩羯的面色,本已略微放松,但又闻到何来欲要先祖的手书原本,孜摩羯的面容,又是立时一跨! “贺宗师明鉴,这‘孕神诀’同那‘**锻兵诀’还好说,但‘强体诀’以及‘玄魔体’却……哎,也不怕贺宗师笑话,早在多年之前,先祖手书的‘玄魔体’,连带共录一册之上的‘强体诀’,便已遗失。 …… 先祖凭‘玄魔体’威震天下,诸国对我夜摩的‘玄魔体’都是觊觎已久。 有一贼子,居然从幼时起便潜伏我国,后来更是娶了我夜摩公主为妻!多年之后,当无人再怀疑他时,却瞅准了机会,盗走了录有‘玄魔体’及‘强体诀’的原本! 幸好其余两法,向来收藏在不同的地方,否则,哎…… 古怪的是,这贼子重伤逃走后,却不闻哪国得了我夜摩的‘玄魔体’,难不成,此贼竟然半途伤发,死在了什么偏僻的地方不成?” 疑惑的摇了摇头,孜摩羯接着道: “只是不论怎样,今日贺宗师要所有功诀的先祖手书原本,这……” 何来心头敞亮,不再纠缠,一摆手道: “好了,这两部用副本,其他的必须原本!” 松了口气,孜摩羯老老实实的出去取了法诀而回。 …… 先祖的恐怖,夜摩代代相传! 孜摩羯对大宗师,可谓知之甚深,也畏之甚深! 更何况,这贺东来远非寻常大宗师能比! 孜摩羯从未起过欺瞒的心思,因为必定欺瞒不了;也未起过逃脱的心思,因为必定逃脱不掉;更未起过聚众一搏的心思,因为那必定、一定以及肯定的是在找死…… …… 接过了几部书册,何来心情不错,对着孜摩羯轻轻一笑道: “得罪了。” 说完,孜摩羯只觉眼前一黑,便莫名其妙的昏倒在地。 …… 神识探查了下周遭的情况,何来点了点头,盘膝坐到了玉床之上。 玄功一转,一个白玉色的光茧,便将何来厚厚包裹。 自觉无碍后,何来随即翻开了书册观看! 这当先看的,便是那何来垂涎已久的‘孕神诀’! …… 要验证此诀真伪,很是简单,只须看其能否与‘锻神’相合便是! 但若相合,在这过程中,会否有其他异变,何来不知,可要是就此离去,寻得一处妥当的地点再行翻看,那若到手的是‘伪本’,而夜摩国这边,又携‘真本’潜逃,可就麻烦了!于是,为保万全,何来索性击晕孜摩羯,运功护住全身后,就地观看法诀!如有问题,也好当场解决。 要是手中这册‘孕神诀’没有问题,自己哪怕由于三诀合一而暂时无感无力,谅这夜摩国中,也无人能攻破自己的护体真元! …… 光茧之中,何来仔细的翻看着这本‘孕神诀’。 待到看完了此诀的最后一字之际,何来微微一晕,神庭之中,顿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银色的神魂之海在咆哮! 高挂神**空,那绽放着无量金光的‘锻神’一篇,忽然爆散开来,化作了万道流光,冲向了神**空某处,陡然出现的‘孕神诀’! 神庭之内,当流光射到‘孕神诀’上时,一阵七彩炫光闪过,万道流光连同‘孕神诀’,都是齐齐消失!只在原地,遗下了一团混沌! 如一卵子般,混沌在半空中,不断的伸缩跳动着,也似在孕育着…… 终于,无尽的七彩霞光自混沌中心绽放!一阵如同开天辟地般的炸响声中,混沌猛然间爆了开来! 霞光、魂海,以及整个神庭,都似在这一刹凝为了一体! 一个恍惚间,又似本该如此般,何来神庭内的景象,骤然一变! 日升! 月降! 海落! 山起! …… 这神庭空间,竟似突然变成了一方大世界! 神庭内,那虚远的空中,满天的星光陡然亮起! 星光闪烁之间,突然组成了‘神魂’两个大字,再一闪,又成了‘圣魂’两字,又一闪…… …… 在这星光不断的闪烁变幻间,何来明悟。 这是—— ‘无-定-神-诀’! 无定者,不可捉! 无定者,不可磨! 无定者,可生一切! 无定者,可孕万全! …… 这才是真正直指永恒的大道法诀! …… 无尽的欣喜涌起,何来便欲睁眼起身。 突然,何来面容一僵! 那九天之上,两道仿佛可以洞穿万世轮回,看遍三千世界的目光落下。 …… 风不再动! 水不再流! 天地之力隐没! 人心念头停滞! …… ‘天下无双,亘古无敌!’的贺东来贺大宗师,在这两道目光下,直如蝼蚁一般, 定在当场! …… …… 第九十章 故人 何来神庭中,那仿佛无限远,又仿佛无限近的无定星空中,一阵灰意,突然弥散开来。 只一瞬,灰意便浸透了整个神庭‘世界’! 勃勃的生机敛去,‘世界’—— 死寂。 …… 某一瞬,两股莫可名状的奇异力量,突兀的出现在了这个‘死寂’的世界,一个盘旋后,似无所得,又陡然消失。 …… …… 不到一个眨眼,恐怖的目光业已离去。 何来浑身一松!再也维持不住身形,整个人软倒床上,汗如浆涌,大口的喘着粗气! 神思还有些混乱,但即便如此,何来的双目,在迷离之中,仍不自觉的偶尔会透出一片惊骇之色。 …… 良久,何来的目光逐渐澄清,身子也有了些力气,缓缓坐正。 “这想必,就是那两位大能遗留念头的一眼注视了吧……” 想到了刚才的感受,何来目中惊悸再现!除此之外,却还多了一分狂热! “终有一日,我也会如这般强大!……甚至更加强大……!” …… 足足数个时辰后,何来的心念同力量,才开始逐渐恢复,而直到大半日后,何来全身的真元同神魂力量,方才再度掌控自如。 恢复了力量,掌控了全身,何来习惯性的放出神识四下一探,却是立时惊得浑身一颤! 却因为,何来神识范围内的所有生命,俨然都已失却了生机! …… 不论是躺倒在地,先天九层楼的大高手孜摩羯;还是那深宫之中,力不能缚鸡的普通女侍;又或是城中一户户的普通百姓…… 人人都已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不仅万灵之长的人如此,其余的一切生灵,亦不能免! 不论是天际的飞鸟,水中的鱼虫;或是林中的走兽,花间的爬虫……一切生灵,尽皆暴毙当场,无一幸免! …… “这就是蝼蚁啊!” 良久,轻轻一叹,不欲再留,何来起身,离开了这个…… ‘死国’。 …… 大能念头的注视,未曾刻意的去杀死任何一个生命。 只是,却也未曾刻意的不去诛灭哪一个生灵。 …… 这一眼注视下,即便是以何来现今的修为和身体,都近乎虚脱,差点就要承受不起!那其余生灵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就大能而言,既为蝼蚁,生死之间,又何须在意? ……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当然,大能之类的非人,已不在此例! 但何来还在。 何来这位大宗师,依然还是有着如普通人那般,对生死的敬畏! 想到这些由于无辜受累而死去的无数民众,何来的心头沉重之余,自然更难以平静。 须知,此次折损的人命,岂止亿万! 何况,此事的责任之中,当有推之不脱的三分,应是属于何来。 …… 然而力既不能挽狂澜,却又为之奈何? 心中自然浮现的恨意也好,戚戚也罢,何来一一澄净,尽数拈灭! 恨意是不自量力的愚蠢,而戚戚之感,则是彻头彻尾的奢侈。 对何来而言,真正需要的,是两个念头。 两个应该坚定,并且贯穿始终的念头! 变强! 以及努力去了解怎样变强…… …… 南山历宏景十年春,‘夜摩’一国,连同其国接壤的部分它国民众,尽数莫名死绝! 一个传承了千余载的国度,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灭亡了。 …… 正所谓: 无定神诀出,夜摩一国祭。 …… …… 密室。 何来睁开了眼睛。 双目中,一阵诡异的灰芒闪过,何来嘴角一挑,满意的轻轻颔首自语道: “旧伤痊愈,而且神魂之力,更是足足暴增了五成!” 只是,再想到那依旧灰蒙蒙的神庭,何来原本还稍有些跃动的心情,又立即平复了下去。 …… 神识一散一探,府中的客房内,几个熟悉的面容,立时跃入了脑海。 何来心头微暖。 如有无形之手施力般,厚厚的密室石门,缓缓打开。 何来抬足举步,走出了这间回返青阳后,又整整闭关了三年的密室。 …… “都到‘观风阁’来吧。” 冲着数位萧府中人,以及几名府中客人传念后,何来随意的迈步,却带起了阵阵残影,似缓实疾的行到了‘观风阁’顶楼。 未等太久,二十余人,便先后来到。 感到人都到齐后,静坐于主位之上,闭目小憩的何来,微笑着睁开了双眼。 当先看向的,却是两位面泛欣喜,却又有些踌躇不安的魁梧大汉。 “老钱、老何,这三十几年,过得可还好?” 见到二人依旧站立,还不待二人回话,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便恰到好处的将二人压坐到了两张椅子上。 “我们是兄弟!坐下慢慢说。” 何来笑着补了一句。 …… 稍一沉默,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我就说大将军绝对没变!你这多心钱还叫我老何注意点,注意个屁啊!” 如滚珠般,何大锤向着钱千万咒骂不停。 …… 没有在意何大锤的牢骚,钱千万反到微微偏头,瞄了眼何来。 当见到何来流露出了一幅促狭的表情后,钱千万终是彻底的放下心来,笑着摇了摇头。 …… 哈哈一笑,许久之后,何来终是打断了越说越兴奋的何大锤。 “老钱也不过是老成持重惯了,老何你就留点口德吧。” 说到此处,何来却是面容一黯道: “这天下的其他人不好说,但此生此世,你们二人,以及老赵、老李、老黄他们,便是我何来的亲兄弟!只可惜,今日,他们已不能来……” 望了眼同样神情黯淡的两人,何来压下了尘封乍启的悲伤,接着问道: “他们的亲眷如何?可都安排好了?” 钱千万刚欲起身回话,又被无形大力按住,只得坐着说道: “大将军,他们的亲眷都是我老钱亲自安排的!您托人带去的银票,也都已尽数发下。至于其他那些阵亡和受伤的将士们,同样有靠的住的兄弟,前去妥善安置! 大将军,你就尽管放心吧!” …… 停了停,钱千万看了眼身后道: “大将军你看,在老赵、老黄、老李他们的后辈中,就这几个孩子不错,也按大将军你的意思带来了。” 转回头来时,见何来并没有诸如皱眉之类的不悦表情,钱千万心中一安,再度扭过头去,冲着身后的一十三名青年,大声喊道: “还不过来给大将军磕头!” 这十三名青年闻言,都是一个激灵!互望一眼,一同上前数步后,同时跪倒在地! “咚!咚!咚!” 重重而整齐的嗑了三个响头后,这十三名青年齐声喊道: “侄(孙)儿赵(李)……拜见大将军!” 何来扫视了一眼下首恭敬跪伏的十三名青年,感应到这些孩儿的资质,确实都颇为不错!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 “都起来吧,日后记得用心随我习武!要知道,你等的先人,可都是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你等的作为,切莫辱没了他们的威名!” 这十三名青年,在亲耳听见了天下第一高手,大宗师贺东来开口,直言要收他们为徒的话语后,都是有些难以自抑的激动!长短不一的恍惚后,众人参差不齐的颤声回道: “徒儿遵命!” 说完,又嗑了三个响头,这十三人方才退到了一旁,昂首肃立!只是,这进退前后的精气神,却已大大不同! …… 何来一偏头,对着钱、何二人道: “稍后,便可开堂,正式行那拜师之礼,至于你俩,愿否就此留住青阳?别怕无聊,亲友家人们如无异议,一并都接来就是。” 两人闻言,对望了一眼后,钱千万回道: “我俩早从军中退下。半生戎马,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同大将军做个邻居吧!不过,大将军得教我们两手才是,不然修为若被小儿辈们比了下去,也未免太过丢人! 再说了,修为高点,好歹也能再多活几年不是?” 何来闻言,哈哈大笑道: “这事好办,我在这些年中,用闭关的闲暇,也琢磨出了几门秘法,若再每年给你们俩用真元洗毛伐髓一次,担保你们两个都能多活至少一个甲子!要是你们俩还能再勤勉些,修为能再增上那么几层,保不定就能比这些个小辈们,活得都长!” 二人闻言大喜! “跟着大将军就他娘的爽!连命都能长些!我老何终于也可以考虑考虑,讨门小妾了。哈哈……” …… 又是一阵扯天说地后,何来的目光转到府中一位管事身上,紧接着,又看向了他身后肃立的三名少年。 “何族最有天赋的三名后辈?” 管事身边的一名中年,听闻何来开口,赶忙上前两步,跪了下来,抢在管事之前答道: “老祖,这三个孩儿便是我们何家从散落天下的何族后辈子弟中,依您吩咐,悄悄精选而出的。” 语音一顿,犹豫了一瞬,跪伏于地的中年人,猛然一咬牙,一下重过一下的磕头不休!声泪俱下道: “这些年来,虽有老祖的声名震慑,可我散落天下的何族子弟们,几乎人人自诩正统,却是谁也不服谁啊! 不仅一盘散沙不说,甚至不时内耗!白白磨灭了许多情分……老祖啊,您何不振臂一呼?您若开声,那我散落天下各处的何族子弟,必定尽皆支持,再度聚首!便是超越当年的声势,也只在谈笑间! 无论如何,您毕竟也是我何家的子孙啊!怎能忍心看我何家败落至斯!” 说完,中年人以头抢地,抽搐不停。 面无表情的看了中年人片刻,何来方才摇了摇头。 微一抬手,一股柔劲释出,将中年人强行托起,叹了口气,何来缓缓说道: “今日在此的,都不是外人。且这些话纵然真流出去了,也是无妨!我便同你等说上一次吧!” …… “你不懂。” “我得罪的人太多!得罪的家族太多!便是当今皇族,有朝一日,待我寿尽身亡后,也或有清算之举! 若是我何族就这样一直散乱存世,到还好说。可要是一旦汇聚成大力,纵然能够抵挡住别族的倾伐,却也绝对无力对抗皇族的碾压! 区区数百年富贵后,你便要我何家彻底灭族吗?” “许多前因后果,不便与你等细说。你只需明白,我何族如今的形势便可。 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日后不会再提。” “你带来的这三个孩儿,我会连同那军中兄弟的十三名后辈一同教导。日后,若是他们修为有成,自可在关键时候,帮衬何族一二。但如无大事,他们三人,最好不要再回何家。便是姓名,这三个孩子,同他们日后的子孙一系,也都改改吧。” …… …… 这一天,何来收了一十六名弟子。 十年后,南山多了一个‘铁血十六骑士’。 而自这一年起,何来每一年,都会去往青阳城附近的君山,在君山之巅,引动天地大力,配合自身的无匹真元,为钱、何二人洗毛伐髓! 同样在这一天,青阳萧府传出了消息: 贺大宗师重伤难愈,半身不遂,已无法参加下次的百年大战…… …… …… 第九十一章 死亡 烛光摇动,似乎下一刻便将熄灭。 何来皱了皱眉,烛光顿时大涨! 几声重重的咳嗽传来,紧随其后的是萧离路虚弱的声音: “贤弟不必如此,生死轮回是天地大势,凡俗不可脱!便是为兄这样的半吊子修行者,也必定是逃之不掉的!” “我萧离路这一生,能踏上修仙路,见识万般玄奇,更能娶到小阮为妻,已无憾矣!” …… 略微一顿,萧离路轻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从空乏中收回,望向了何来。 “能结识何兄弟你,也是为兄的福气。” 似是想到了什么,萧离路止不住的一阵快意大笑: “哈哈……” “可笑那李家,将我罢落后,自行主持上次的百年大战,谁料贤弟你按派中我们这系的命令,一撂挑子后,他们不仅损兵折将,更是连前十都没进,哈哈……” 又是一阵重重的咳嗽后,萧离路接着说道: “没想到啊,那个陈杀居然也进阶大宗师了,真是天才啊!不过据线报描述,其实力较贤弟差之甚远,不足为虑!贤弟下次大战,便可寻其报仇!” …… 语音渐渐急促,萧离路面上泛起了潮红,不敢耽搁,赶紧再作最后的交待: “如今掌门破关而出,不仅伤势彻底痊愈,修为更是精进了一层,已不在那李家老祖之下!只要下面几次大战,贤弟你出点力气,‘返天丹’派中自会奉上无误,贤弟你大可安心!” …… “日后,我萧家就拜托贤弟再费些心了,有事吩咐鸿举就是。” …… …… 何来一直静静的听着,听着,而床上的人形,声音渐渐微弱,最后,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 萧离路死了。 寿尽而亡! 何来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 一位熟识的前辈高人,就这样去了…… 纵然是修为到了萧离路这般境地,寿元一尽,死的时候,也不会比那些一生不过数十年记的普通人,强上哪怕半分! 只是眼前这幕平淡的寿尽而亡,却比任何强敌的激战而死,更让何来震颤! …… “我不要这般无奈的死去……” 何来少见的心绪动荡,双拳紧捏。 …… …… 花开花谢,时光流转。 又是数十载光阴匆匆而过。 …… “见过二祖爷!” 两鬓已有些霜白的萧鸿举,向着何来恭敬一礼。 “又快到百年大战了啊?” “是啊,二祖爷容光依旧,鸿举却已显老了。” “练兵我就不去了,让那几个孩儿回来,我教导他们三月,然后我会再次闭关。直到十年之后,大战之时,你再叫我。” “鸿举领命!” …… …… 钱、何二人虽得何来之助,又多活了六十余年,但终归修为不到,还是在前些年先后故去。 至此,本就难得出趟萧府的何来,彻底窝在了府中,除了偶尔指点下那十六名弟子中,正好身处府中的人外,都在闭关! 数十年来,何来的修为愈发的精深。 然而这武道的大宗师境,却似没有尽头般,不论何来如何用心,修为虽会缓慢而平稳的增长,却似永远都无法触摸到更上层的境界。 …… 感应到再次来到了密室之外,等候自己出关的萧鸿举,何来长叹了口气。 “大宗师的境界,确实大有问题! 修为增长越来越慢!如此下去,别说数百年,就是数千年,也无法凭借积累而触摸到下一层境界!以我这这身可说是冠绝古今的神魂之力,尚且如此,更遑论他人! 看来,这武道之路,到了大宗师境后,便是尽头了……” …… 最近十年的闭关,修为增长寥寥,但何来的修炼,依旧刻苦,依旧一丝不苟! 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而做不做,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纵然进境再是微小,何来依然会全力以赴的去修行,直到那个最后的时刻…… 修行路上,何来不容许自己后悔!更不容许自己因努力不够而后悔! “揪揪在等着我呢……” 何来偶尔会这般想…… …… …… 五个十万大军组成的军阵,静静的肃立在南山西北的边城之外。 从将到兵,人人皆是昂首挺胸,拿出了自认为,最是雄武的一面! 因为他们在等人。 在等一个人。 一个名叫贺东来的人。 …… …… 贺东来是武林传奇,也是南山的传奇,更军中的无上传奇! 对于绝大多数的军人而言,能见得贺东来一面,便是死也无憾了! …… 一道灰色的光芒在远空出现,如流星划过了天际般,只一眨眼,便由极远处,落到了军中将台之上! 灰色光芒敛去,露出了其中人形。 …… 贺东来,初出江湖之时,身高九尺,体态魁梧,面白。后曾一度蓄须,而当成就大宗师后,筋骨大易,体型巨变,现今不过七尺余,肌肤如白玉,美人嫉之…… …… 贺东来的这些形貌变化,早已传遍了天下,在南山军中,更是无人不知! 静立将台之下,参加百年大战的所有军士,都有后天四重以上的修为,对于远方,那位站在高高将台之上的人形,都能基本看个清楚。 身高七尺,面白无须,约三十余…… 这道人形,正是此次百年大战的南山统帅,据说已伤势痊愈的神武大将军——贺东来! …… 五位将领远远互看了一眼,都是难掩心头激动,一齐高呼: “贺大将军威武!贺大将军无敌!” 渐渐的,无数兵士红着双眼,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跟着嘶吼了起来。 “贺大将军威武!贺大将军无敌!” “贺大将军威武!贺大将军无敌!” …… 一遍又一遍,巨大的声浪席卷四方,响彻天地! 何来静静的听着,扫视着下方的数十万热血精锐,心头深埋的豪情,也被丝丝撩动。 “儿郎们!我贺东来回来啦!” 雄浑的声音,压下了数十万人的呼喊,传遍四方。 也传遍了天下…… …… …… “何来出山了,你不要去!” 一名老妪,死死的从后面抱住了陈杀。 “躲不掉的。而且我若不去,天月皇城的供奉,恐怕就要带着上品筑基法符找上门了……” 封住了身后老妪的穴道,轻轻将其放倒床上,伸手拨开了几缕挡住了老妪泪目的发丝,陈杀凝望了老妪半响,方才柔声道: “我走了,公主你保重……” 起身,转向,迈出了一步后,陈杀顿了顿,背对着老妪说道: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不顾生死,护我爱我,美如天仙的辉月公主。” 说完,陈杀推门而出。 …… 良久,早已退位的天月女王,如今的辉月使,现在正躺倒床上的老妪,终于穴道自解。 老目之中,泪如泉涌! “我不会让你在黄泉路上孤单的。” 轻轻自语着,辉月自腰间抽出匕首,深深扎入了自己的心头。 “我先下去,做好饭菜等着你……” 一语未绝,辉月含笑而逝…… …… …… 第九十二章 交手 “有趣的等待啊!” …… 正在崤山之顶,盘坐养气的陈杀,脑海中,突然传来了这样一道意念。 霎时间,原本万里无云,微风习习的崤山上空,陡然间风起云涌! 而一名白袍中年人,正双手背负,在猎猎风中,自远方踏空而来! 陈杀缓缓起身,望向来人,目光微闪。 …… “何来?” 半空中的何来闻言,并未回话,反倒是看向了远方的落日,略现沧桑的面庞之上,流露出了淡淡的缅怀之情。 “很多年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说完,何来索性静立虚空,闭上了双目,品味着心中那早已遥远的片片亲情。 …… 良久,何来睁开了眼,看着下方既未逃走,也未出手的陈杀,轻轻一笑,言道: “若是早知今日,当年你可还会放我离去?” 陈杀闻言,同样微微一笑道: “世事奇妙,纵然没有你何来,也未必便不会有何不来,何就来。 天道之下,不可太过,我之行事,本当如此。 当年放过了你,或许将来,就会有人,同样放过我的后人。 一啄一饮,天已定! 陈杀无悔,纵是重来一万遍,我还是会放过你的。” …… 何来摇了摇头道: “我俩之道迥异,不谈也罢。 只是殊途同归,最后,我等所求的,却还不都是那永恒大道?你上次助天月国拿了百年大战第一,何不凭此功劳,换颗返天丹离开?” 陈杀哈哈一笑道: “你不知神魂蒙昧?胎中之谜?也不知灵体劣等,修行艰难?这些也就罢了,但转生之后,我还是我么?这一世的这个人,现在,正真真切切站在你面前的‘陈杀’,才是我! 何况,纵然没有返天丹,只要神魂本源之中,那向道之心不歇,纵是历经万世轮回,无尽考验,也终有一日,能机至缘满,踏上至高的大道巅峰! 此世之身,若不能穷究极致,尽可能多的领悟一分现处天地的玄奥,又怎能令得那大道感悟泛散于神魂深处?要是世世皆是半途而废,畏缩不前,又怎能有至深感悟,化作他世的绝品资粮? 若不如此,一旦机缘到时,又靠什么一飞冲天? 厚积之后,必有薄发! 陈杀自问,道心之坚,不下于世间任何人! 此世的积累,到得下一世,纵然散失再多,也总会遗有一分一毫,沉淀于神魂之中!只须道心坚固,终有一世,必能凭借无数世的积累,从而登临仙道绝顶!又何须借那返天丹,行这自欺欺人的换壳蠢事? 我之道,此事不取也!” …… 不知何故,这陈杀竟冲着何来侃侃而谈,剖析自己的道心。 何来闻言,心触动之,脸色数变! “好道心!你我这一世虽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但如有来世相遇,何来愿与你为友,论道谈玄,同走这永恒道途! 只是,你的道,虽颇有道理,却不合吾之本心。 在我看来,但有机会,哪怕如何微小,甚至荒谬,也不该放弃!千险为阻,万难当头,也该去争一争,试一试!天下没有唾手可得的收获,此事的选择,你我谁对谁错,结果如何,何来不知。 然而,虽说许多事情,行之若蠢!但若是连力都未曾尽全,看得见的机缘都不去把握在手,何来实在是做之不到! …… 你我二人,道不同,甚至可谓迥异!但何来此时,还是很想看看陈先生这些年的修持所得,请!” 何来言讫,认真的抱拳一礼! “哈哈……” 陈杀大笑道: “你果非常人!陈某看遍天月藏书百万册,纵观古今,心透千秋,在百余年前,悟出了一门功诀,自诩为: ‘穷天极地不能挡,古往今来十三杀!’ 还请何道友品鉴!” …… 话毕,陈杀面容一肃,双目一闭,两掌合十,如那老僧入定。 数个弹指后,阵阵燥热之气流转,一阵低吟自陈杀口中传出: “古有先贤遂人氏,钻木取火育四方。” 随着这句带有奇妙韵律的低声吟唱缓缓出口,一点奇异的火星自虚空中莫名浮现! 火星似虚似实,既不酷热更不雄烈,却让直视火星的何来心中,泛起了淡淡的心悸之感! 何来目露异彩,不语不动,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火星,只是身上涌动的灰芒,却是更加充盈了三分! ……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天火可燎原!地火可燎原!人火可燎原!” “三火真合,原火杀!” 陈杀双目猛然一睁,一点无形却真实存在的灵机,陡然间,同那奇异的火星猛的一合! 火星顿时一亮! 一瞬之后,无边的焰光自火星四方浮现,如有生命般,漫天烈焰在火星的率领下,灵动的将何来包裹! …… …… 何来依旧傲立虚空,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一身气机,更是不曾有哪怕半分的消弱!便是身形所处的位置,都未有丝毫移动! 反观陈杀,半跪于崤山之顶,浑身大汗淋漓,面泛青红之色,阵阵变幻不休! “唉…………” 何来叹了口气,望着下方已无力出手的陈杀道: “你陈杀真可谓天才中的天才!这一十三杀,每一杀中蕴含的力量本质,居然都大不一样!而每一击下,力量和道意,却都近乎圆融…… 我何来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如此奇功妙诀,却从未曾听说过,更未曾见过! 你这门功诀,如若发展下去,必是完全不同于现今武道的传承!无数年后,便是能发展出突破武道宗师极限的功法,也未可知! 若非我一身修为,已近乎武道极致,所修真元,更是纵观古今,放眼天下的所有武道真功,亦足以算作是首屈一指,恐怕你这一十三击,我也不可能完好的接下!” 说完,何来望向陈杀的目光,异彩闪动。 “呵呵……” 吃力一笑,陈杀勉强挺了挺身道: “你所修炼的功诀,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周身的气机圆融,也几乎完美无瑕!居然仅凭护体真元,便能硬抗下我这穷极所有的一十三杀!而且仅仅是依靠真元的震荡反噬之力,就能伤我至斯! 武道真元之精纯雄厚,莫过于此! 便是在同你的真元触碰之间,我也收获良多!许多感悟,现下就在我之心头流转,可惜,已没时间再行印证了…… 你出手吧! 能死在你这位绝对是亘古以来,武道修为最为强大的宗师手下,我不枉矣!” 说完,陈杀挣扎着站直了身,笑对何来。 何来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问道: “你对我透析自己的道心,欲换什么要求?” 淡淡一笑,陈杀道: “虽然一见到你,我便知你性情,实是孤高淡泊,必不会诛连我的亲友后人。但事涉内子,我还是想你对我承诺一句,莫要追杀我的妻与子! 我妻辉月,为我付出良多,且已寿元将尽,便容她安然去吧。” 说完,陈杀对着何来深躬一礼,不再起身。 又是半响沉默,何来缓缓开口道: “你走吧。” “当年你放我一马,今日我也同样放你一次!待得下次百年大战之际,我再取你性命。 这未来百年,你便同那辉月好好过完余下的时光吧。 你这一身本事,也找几个弟子传授下去,如是就此断绝了传承,我不忍见!” 说完,何来伸手一招,一枚黑球就从陈杀怀中自行飞出,何来随手将其收入了怀中后,冲着陈杀点了点头,便即转身飞走。 …… “好气度!这情我陈杀认下了,日后子孙弟子,必不会寻你的亲友麻烦!” 慢慢起身,看着何来离去的方向,陈杀轻语了一句。 随后,一丝温暖的笑意浮上了陈杀嘴角: “辉月,我很快就要回家了……” …… …… 第九十六章 说服 月光透过小窗,稀稀疏疏的散落到了何来那已不再显得幼小的身躯之上。 …… 这是何来三诀同修后,将将进入的第四个年头。 年仅七岁有余的何来,由于勤修炼体功诀之故,长得已如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般高大了。 裸露在衣裤之外的身体,能够看得出筋骨结实,肌肉也微微隆起,却未有太过骇人的胀大;肤质却是温润细腻,有如那保养得当的世家公子般。 只是这五官相貌,依旧平凡了些。不过,若是再配上那双神采奇异的眼睛,却又显得再不一般…… 当然,只要何来想,装个普通人的气度举止,还是颇为容易的。 不过在这四下无人的寂静半夜,何来显然没那份兴致,也没那份必要。 …… 再度仔细检视了身体一番,何来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算将三诀都跨入了第一重境界,果然非同凡响!只要莫太过嚣张,招惹到那些武人中的绝顶高手,或是背运的被养气高阶以上的修真者盯上,也算是有些自保之力了。 …… 修炼要继续,不可停断,但许多事情,也可以逐步开始了。 虽说离这第一重境界圆满还早,但这三诀的第二重境界,却都是需要本身的灵力调合,却显然是必须修真境界支撑的。 可惜,这三门炼体法诀,在低层次时,还真就是纯粹的炼体,神通威能,短时间内是想也别想了,就算日后,将这三门炼体法诀尽皆修到了极为高深的层次时,大多数的神通,却都还是须得本身的灵力修为配合,方才能够使出的! 然而最让何来郁闷的,却是修炼这三门炼体功诀,并不能提升修为境界! 此三诀,并非像通常的修真界炼体法诀那般,本质上依然是练气法门,只不过是更为偏向淬炼身体罢了,修习那些功诀,修真的境界,可是能够随功诀的层次提升而提升的……” 何来心头,不由有些泛苦。 “这三门炼体功诀,还真不愧为‘炼体’之名啊…… 日后,待确认了灵脉属性,入门的这五行法诀到也罢了,但那进阶的修真功诀,却不能轻易决定了,须的选一门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法诀威能都还过得去的强大功诀!否则,若是有了实力却没了境界,日后坐拥如此神魂和身体,却因灵脉低劣,修炼太慢,修真境界的提升跟不上而早早寿元枯竭而亡,可就贻笑大方了……” 想到寿元,何来又如往常那般,细细感知了下自己的神庭世界。 灰色依旧,但一股勃勃的生机,却是毫不掩饰的直透而出。 …… 这灰色世界,何来也感应了数百年,到也能够依据星星点点的气息感受,而大致判断出自己的神魂寿限情况。 依照此时的感应,结合数年来的感受和前世数百年的经验,确实还应余下了近五百年的神魂寿限! 神魂之上是如此,再加上这具现在居然无法探知出寿元极限的身体,何来明白,此时,自己的肉身寿限,已远远超过了神魂寿限的五百年!如此说来,自己如今,确确实实的再度拥有了五百载的寿元! “希望我别成为那空有培体寿元,却始终无缘进入养气境界的倒霉蛋吧……” …… 翌日清晨。 何来走到了牛大熟睡的草铺边,神识微微一刺,就将这自何来神识恢复后,每晚都要用神识安抚,天天都能睡个安稳觉的牛大,唤醒过来。 一撇头,看到了草铺边那个笑意盈盈,望向自己的亲儿,牛大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深沉压力。 定了定神,牛大爬了起来,挠了挠头,呵呵一笑,问道: “咋啦?我儿有啥事?” 何来微微一笑道: “父亲,我想偷偷进山捕猎……” “不行!” 还未说完,牛大便急匆匆地一声断喝,将何来的话语生生打断! “你个死小子,莫以为长了几斤力气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山里那些猛兽的厉害你哪知道?……就是知道,你这小身板也不行!……” 何来也不着急,就这样看着急得满面通红、来回乱走,言辞拮据,却一直试图说服何来打消主意的牛大。 半响后,趁着牛大气息微乱,话音中断之际,何来上前两步,一手托住牛大,一手在牛大后背轻抚道: “父亲先莫急,顺顺气,跟孩儿过来看看吧。” 说完,待得牛大气息稍顺,何来便在牛大疑惑的目光中,将其拉到了里屋。 将牛大扶到床边坐下,何来自顾自的走到了墙角的大水缸前。 冲着牛大微微一笑,何伸出一手,抓住缸边,就这样,仅用了一只手,就将高近六尺,径口四尺的满水缸子,轻松的提了起来! 看着目瞪口呆的牛大,何来干脆提着这口比自己都还略高一线的水缸,走到了牛大身前。 双足站定后,何来抓住缸沿的手掌,微一用力,便将水缸直直抛了起来!将将要触及屋顶之际,水缸又自下落,何来伸出一指,一缩一顶,便化去了水缸的下坠之力,又避免了将缸底戳穿的窘境,居然就这样,仅凭一个指头,就把这满水的大缸举在了头顶,且点水未漏! 牛大看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许久,牛大方才回过了神来,依旧不同意何来进山狩猎的请求。 “不、不行,你就是力气再大,又怎经得起那虎狼咬上一口!” 只是这语气,却是弱了不止一筹…… 何来闻言,哈哈一笑,就这样一指顶着水缸,走到了另一边的墙角,用空着的那只手,自砧板上取过了菜刀,又走回牛大面前,在牛大还未及阻挡下,便重重一刀斩向了自己举缸的那臂! “铛!” 一声不似刀斩骨肉的金铁相击之声响起,已吓得蹦将起来的牛大,又傻眼了…… 何来那举缸的手还在,稳稳当当的顶着缸儿,而另一手握住的刀……也还在,只是,似乎少了一半…… …… 看着眼前那找了十数遍,也没能找到半分划痕的孩儿手臂,牛大有些无语…… 见状,何来轻轻放下了水缸,坐到了牛大身旁,解释道: “父亲,梦中‘神仙’,不仅授了我寻常的学识,更授了我一身非常的本事!我传您的那套呼吸之法,您不也练着吗?是不是感觉人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有力?” 牛大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何来接着道: “孩儿还有许多其他更强的本事,父亲您就放心吧!” 说完,何来起身,向外行去。 临出门前,何来回首,冲有些木然的牛大道: “父亲,我晚上回来。田里的活计就辞了吧,您在家享福便是!” 说完,不再耽搁,何来向着村外的山林行去。 …… 许久后,牛大终于彻底回过了神来,两行浊泪夺眶而出,望着不远处过世老妻的牌位,喃喃道: “不管这孩儿再是如何妖孽古怪,他始终是我和翠花你生的孝顺娃儿!” “翠花,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儿,注定会成为那天底下最大的英雄!” …… …… 第九十七章 启行 何来正在林中奔跃。 没有内炁的力量,更没有真元的力量,凭借的,仅只是一幅强大到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肉身! 双足轻点间,何来看似悠闲的在林木中飞速纵跃着,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许久后,何来双足在一株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腰间猛力一蹬,整个人顿时高高飞起!足足十数息后,才重重落到了林间的土地之上,激起了满空的飞叶和大片的尘土。 过得片刻,叶落尘静,负手站于其间的何来,正自蹙眉沉思。 …… 没有内在力量的激发,仅凭肉身之力,此时的何来,确实比大宗师差得太远!莫说宗师,便是一些先天境界的强者,也能胜过现在的何来许多。 而且,仅仅依靠这肉身之力,何来足有九成的武道修为,都是无法发挥的!纯粹的御使肉身之力,何来从未曾经历过,自然也不擅长。纵然有着数百年的武道经验参考借鉴,但要想熟练的运使出,现在这具身体的全部潜力,看来,也非短短的一日可为,须得花些时间了。 …… 看到日头偏斜,天色已然不早,何来摇头一笑,不再苦思此事,神识全力探出。 并未感到周边有任何异常,何来微微颔首,方才开始感应附近的野兽所在。 很快,已不但完全恢复,还微有进境的神识中,发现两头正在对峙的野兽。 呵呵一笑,何来直直向着远处的二兽所在,奔了过去。 …… …… 月上中天,秋原村中,忙碌了一整天的农人们,已大多睡去。 村外草丛里,何来放出神识,在感应之中,除了几名巡夜人外,附近皆无异常,何来放下心来。幼小的身躯,一手握着一条虎尾,一手抓着一只熊臂,趁着一朵厚云遮月,避过了巡夜人,何来偷偷潜回了家中。 久等何来不见的牛大,乍一望到两头突然出现的猛兽,一个哆嗦,差点吓得三魂出窍! 何来见状,赶忙神识一压,镇住了牛大的惊意,将两兽一放,现出身形,轻叫了一声: “父亲!” 一见何来,牛大顿时将满腔惊恐尽数抛诸脑后,欣喜的将何来拥入怀中,抚摸着何来的头发,不停的说道: “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父子二人一同坐到了床边,何来粗略的对牛大稍有增减的叙述了一番今日入山的遭遇后,便谈起了几乎将里屋占去了一半的那两只庞然大物。 面对孩儿的‘收获’,牛大惊喜之余,也颇有些手足无措。 何来见状,苦笑一声,只得自己动手,就用那把白日里,断去了半截的菜刀,仗着力大技高,仅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在未弄出太大的声响下,就将两兽分解妥当。 嘱咐牛大天明后去辞工,而后用厚布将两兽蒙上,分批带往镇中卖出,且不要每次都卖同一家。 如不是怕时间久了,两兽的尸体腐烂变味,何来还真想再缓上一缓,隔个几天,让牛大做个进山打猎的样子,方能掩饰得更为周全。 不过看到牛大此时已开始冒出‘金光’的双眼,又自忖如此行事,只要小心些,应无太大问题,何来索性也不再那般谨小慎微,便顺着牛大迫不及待的心意,作出了翌日贩卖猎物的决定。 此时,对孩子的担心已然褪去,开始估算着两兽值多少银钱,能买多少粮食,换多少酒水的牛大,自然喜笑颜开的一一应诺。 …… 天还未有大亮,一夜兴奋,临到头了,却有些战战兢兢的牛大,等不及辞工,便鬼鬼祟祟的推着辆小独轮车出了门。 被牛大吩咐,好好在家休息补觉的何来,着实放心不下牛大,待到牛大走后,便也紧跟着离了家,远远的缀了上去。 年近半百的牛大,毕竟也不是白活了这许多岁月,虽然有些磕绊,但终究还是在略吃小亏下,就安全的卖完了货,开开心心的用部分银钱买了些粮食酒水,又给何来买了两身衣服和一个糖人后,便推车回赶。 …… 就这样,牛大回村后,在当日的晚间,便去向雇主辞了工。 而牛大今后的新行当,自然就是猎户! …… 一把年纪还做起了猎户,不知有多少村民心中腹议,直道这牛大被孩子给带傻了! 谁曾想到,数月下来,这猎户,牛大居然还做得有声有色!每每进山,都能有不小的收获! 甚至后来,村里的几个青壮,都喊着要拜牛大为师,牛大无奈之下,只得以‘祖传’技艺不能外泄为由,推脱了。 一年后,牛大续了弦,娶了邻村一名三十多岁,还略有几分姿色的**。 第二年,得何来配药为助,牛大居然以五十之龄,再度喜得一子! 又一年,村中盖起了一座三进的宅落,而何来也凭借数年来表现出的‘天生力大’,开始以十岁之龄,独自进山打猎。 …… …… 一晃眼,又是十年过去了。 这一日,秋原村附近山中的一处空地,一声巨响传来! “轰!”的一声,碎石纷飞!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少年惊喜的声音! “大哥!我练成了!” 何来看着眼前这个望向自己的十一岁少年,感受着少年目光中,那崇敬之下掩饰的得意,不忍奚落,勉强点了点头道: “岩儿,你做得不错,不过千万不能升起焦躁之心,继续坚持不懈,日后方能有所成就!” 何岩听完,很是认真的行了一礼,恭敬的答道: “岩儿谨记大哥教诲!” 何来有些哭笑不得,拿这个一会跳脱,一会又严肃的弟弟也是无法,轻轻敲了他脑门一下,接着说道: “好啦,我们该回去了,下午你还得跟夫子再学一个时辰文字,不能耽误!父亲和三弟四妹,也该等急了,走吧。” …… 行不多时,二人已来到村口,看着那刻有‘何家庄’三个字的牌门,何来突兀的生出了一丝感触。 “也是时候了……” …… 何家的宅院群落,现在已极为广大!生活在何家宅院群中的佃户,已超过了村中人口的一半! 何来二人进了村子,入得府门,穿行而过时,看着一路行礼的众多人们,何来心中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 身着锦衣,正抱着一名四、五岁大女婴逗弄着的牛大……现在的何大员外,见到了回返的何来二人,哈哈一笑道: “我儿回来啦?正好开饭!” …… 饭后,何来屏退了下人,走到牛大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嗑了三个响头后,便这般低头跪着,一时无话。 牛大满脸的欣喜欢笑,已然敛去,轻叹一声道: “儿啊,你要走了?” 何来低着头答道: “父亲知道了?” 伸出了手,最后一次抚弄着何来的头发,牛大面上的不舍之色,一闪而过。 “我儿这样的人物,区区一个山间小村,怎能容得下?你能留在为父身旁这么多年,已是我牛大上辈子的福报造化了……” ……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再加上不时向庄中的夫子教习请益,此时的牛大,已不再是当年那位平凡的老农…… 牛大絮絮叨叨的冲着何来说了不少,最后,尽皆化作了一声长叹! …… 何来看了眼由吃惊化作平静,而后不动声色,认真倾听的何岩;又看了眼刚满六岁,对眼前一切似懂非懂,不时叫唤两声的三弟何林;再看了看蜷缩在继母怀中,一味撒娇的四妹何水…… …… 转生以来,这二十年的经历自眼前一晃而过…… 有温情,有不舍,有羁绊…… 但一颗向道之心,却是从未有过半分动摇! 何来起身,冲着牛大轻声交代着: “我传下的这部‘不灭圣体’,在武道功诀上,几无出其右者!二弟自小得我调制的密药熬体,如今已然入门。继续修持下去,莫要懈怠,二十年后,当能叱咤武林! 可惜我家中诸人,全数感应不到灵气,自然都是没有灵根之人,无法走上另一条路。但只需行事有节有度,仅凭武力,按这些年来打探到的本国情况看,想必吾家兴旺数百年,应无问题。 …… 我留下了一些药方、功诀和不少银票,都埋在了二弟屋中那床边石砖之下的铁盒内。三弟四妹熬体的药物和父亲母亲养生的药物,药方父亲都知道,在二弟武功尚未大成之前,此盒不宜取出。 …… 我不在家中的这段时间,直到二弟修为有成之前,我家的自保之力或会略有不足! 树大,难免招风! 孩儿在多年前,便未雨绸缪,从邻近的各个村镇搜罗了一十二名武道天赋颇高的孤儿少年,并用重金配下‘三十六梯登天丹’,将这些少年都强行催到了武道先天境!又传下了他们不俗的武功和一套神妙的合击之术! 这一十二人,心念早被我降服,并无背叛之虞!但若有万一,二弟可虚与委蛇,瞅个机会,提前取出盒子,当中有一物,必能消除隐患!” 说到此处,何来朝着何岩点了点后,而后仰天长啸数声。 一刻后,十二名着装各异的青年先后跃入了屋内,跪伏于地! “他们平日分散在庄外各方警戒,如若有事,长啸一声,只要是本家中人所发,不出片刻,他们必至!” …… “我不在的这些年,我家当收敛蛰伏,弟弟妹妹如有雄心,待到武功大成后,再行发展不迟。” …… …… 林林总总,又细细交待了许多后,何来望向了跪伏的十二人,缓缓说道: “你等尽心护持我何家三十载,三十载后,我二弟自会再给你等一份大机缘!我的手段,你等是略有所知的,切莫自误!” 闻得此言,十二人的头颅,垂得更低了…… 说完后,何来望着一屋的家人,沉默半响,终是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牛大一眼,冲其轻轻说了声: “父亲保重!” 而后, 转身离去。 …… 望着何来离去的背影,牛大嘴唇蠕动了数下,终未出声。 虽然何来由始至终,从未提过再聚之事,牛大也未曾询问,但当何来毅然转身之时,牛大却已明了。 这一分离,或许便再无相见之日……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孩子啊,此一去,只愿你能翱翔于九天之上,逢凶化吉……” …… …… 第九十八章 消息 三月,春光无限。 东林城外,悠悠然,行来一人。 此人锦袍玉面,细肉一身;更髻包金帛,腰悬美玉;胯下一匹高头白马,也是神骏非常! 如此打扮,风采气度自是不凡,只惜五官相貌,稍嫌平凡了些。 …… 一手牵着马儿,一手捏着把玉骨折扇,已离家三月的何来,行走在了东林城的街道之上。 这些年来,秋原村周边村镇的无良大户,又有哪家没被何来光顾过? 经年的搜刮下,何来积下之财,实是难以计数!而‘顺’来的玩物宝贝,也同样不少!只不过,其中的绝大多数,都留在了何家庄。但仅凭携出的小部份银两,已是笔不小的数字!何来在一处大镇之中,置办下的这身行头,也不花费了其中的九牛一毛。 …… 过去这些年来,秋原村周边数百里的村镇,何来早已走遍,却未曾寻到哪怕半分机缘!便是有关修真者的描述,也多在小说话本。 大失所望下,何来也只能将目光放到了大城之上! …… 东林城,人口千万余,乃是最为靠近秋原的一座大城! 尽管如此,紧走慢走,顺带探询一番路过的陌生镇子,何来仍是花了足足三月时光,方才来到此城! 这也是过去十余年来,何来缘何从未到过此城的原因——实是太远! 幸好在前些年,在某处大户家中,一番搜刮之下,何来无意中寻得了一张囊括了周边数千里城镇分布的地图!在这之后,何来更是从那名收藏有地图的大户口中,得知了这东林城的一些具体消息! 若非如此,生于穷乡僻壤的何来,便是这东林城之名,也根本是闻所未闻! …… 依何来所想,纵然修真门派再是如何遁世而居,总也是须补充弟子,和一些凡俗资源的。 附近的寻常村、镇之中,没有修真门派行走的痕迹,那这座足有千万人口的大城,总该有了吧? 大城之中,人口集聚,资源汇聚,无论是弟子人才的筛选,还是资源的收集,自然都能够方便许多!只须在这东林细细打探一番,想必便能有所收获。如若此地依旧一无所获,那恐怕这些修真门派补充弟子和收集资源,便是另有途径了…… 只是在何来心中,也隐有担心: “若是此界压根就没有修真门派,又该怎样应对?” …… 入得大城,何来小心了许多。 城中人口众多,自然龙蛇混杂。为防万一,何来并未肆无忌惮的放出神识查探,而是如寻常人般,找了家规模颇大的客栈,先要了间上房住下。 一身银两堆出的行头,自然令得小二份外殷勤! 这也是何来略花了些心思,置办这身行头的缘由之一。 不论在什么世界,穿得体面些,看起来有点身份,问话询事,总是能方便不少的。 …… 在房中坐定后,何来向着小二抛过去了一锭足足三两有余的银子!小二狂喜的接下之后,却见何来续又掏出了一个十两大小的银锭,在手中把玩着。 “小二哥,周某初至贵地,有许多不明之处,还望小二哥多多指点。” 说罢,何来望了望手中的银锭,其意不言自明! 看着何来手中的银子,小二眼中哪还有其他? 利落的将门关好后,小二紧走两步,来到何来身前,点头哈腰的说道: “公子您想知道什么消息,只管问来!小的在此做事也十年有多了,城中的大小事,不是小的吹,没一件不清楚的!” 一边说着,眼光一边在银锭上打着转儿。 何来见此,呵呵一笑道: “既如此,周某就细细请教请教了,若是小二哥说得好,些许阿堵物,周某自是不会吝惜!” 看了眼目光大亮的小二,何来接着缓缓言道: “小二哥不妨先粗粗介绍下此城,也好让周某的询问,有的放矢。小二哥且先坐下,慢慢说。” 这小二,也不客气,作了个揖后,便坐到了何来身旁,立即开口若悬河: “这东林城啊,说来怕您不信!这建成的历史早已不可考证,城门口的那块镇碑您见到么?可是数千年前的玩意了! …… 而这东林城的现任城主,据说还是本国国主的亲戚呢,权势通天啊!也幸得如此,咱这东林城,才能繁华至斯! 在这地,三教九流,五花八门,您是想找啥都有! 您只要往北,行到街口右转,便能见着一个挂着大牌九旗杆的馆子,那是咱东林最大的赌馆——财来居的其中一处;东面临街的绮红楼,不用问,您听名字就知道,乃是咱东林最大的窑子!再往南过两条街,有一个高挂元宝幡的……” 口沫横飞中,小二的快嘴里讲出了许多东林的情况。何来也不打断,静静听着。 “您对什么地头感兴趣,小的包能知道,一定给您指个好地!嘿嘿,便是那偷人的熟妇,小的也能给您举荐一二!” …… 在小二看来,如何来这般光鲜的公子哥,来东林城,无非就是寻那销金所在!不是赌场,便是**!当然,若是口味重些,反倒不好说了,至于一些有着新奇玩物的所在,也有可能。 如此思量下,小二介绍的,也多是这些地方。 听到小二发问,何来微微一笑道: “小二哥,还不知这东林最大的势力是哪家?又有那些势力是不能招惹的,你且于我说说,别让周某大意之下犯了忌讳。” 小二一愣,未曾想到,这看似暴发户的公子哥儿也会有这般谨慎言语,不过旋即回神。 “这公子哥儿对什么感兴趣,又要做什么事,与己何干?顺着他的意思,说道完了,将赏银拿到手,才是正理!” 想到银子,小二精神一震,立马开口道: “就知道您是个谨慎的聪明人,心里明白着呢!可不似那些傻啦吧唧的爆发户!咱这东林城的水,可深着呢!城主府那边,自不必说,要想在东林待下去,当然不能招惹!据说,在那城主府上,可是连仙人都有供奉两位!” 似是为知道这等消息而得意,小二顿了一顿,有些眉飞色舞,却未曾注意到,何来眼中的精光一闪! “这等消息,一般人可不得知晓!小的也是有次从城主府的禁卫统领口中,无意听闻到的……” “哦?不知这统领提到仙人的原话是什么?” 何来第一次打断了小二的话语,似乎饶有兴趣的问道。 小二心头稍有疑惑,随即便当作是公子哥儿突如其来的兴趣,而且仙道向来神秘,有此一问,也不算奇怪。 略微思量了下,小二皱眉道: “小的只是没头没尾的听了两句,至于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不大明白。 那一日,是巨熊帮的二当家熊三江,请这位统领吃饭,便在旁边酒楼的三楼雅间。小的前去送菜时,恰巧听到了两句。 当时,那二当家问:‘这次的交付,不知道是哪位仙师主持?’,那统领答道:‘还是赵仙师和吴仙师!’。 便是这一句,前面的没听着,后面的,小的可不敢多听!” …… 何来的神识早已悄悄锁住了小二,自能分辨出小二口中所言不虚! 眉头微微一皱,何来心念转了几转,旋即释然。 想必是因为这消息也不打紧,那二人才没有避讳这酒楼的小厮吧!否则,区区一名连武功都没有半分的下人,又怎能听闻到这般消息? 何来稍一思索后,便不再纠结,开口继续问道: “不知这巨熊帮是什么来头?小二哥不妨说道说道。” 听闻何来提及巨熊帮,小二脸上的惧意一闪而过。 “这巨熊帮可了不得!那帮主熊山河在一百多年前来到咱东林城,硬是白手起家,打下了这份基业!原先咱东林城的第一大帮‘北山帮’,便这般硬生生的给那熊山河毁了!而今,这巨熊帮,早已取代了‘北山帮’,成了咱这东林城除城主府外的第一大势力! 这熊山河,便是咱东林城城主,多少也要给三分薄面的! 那巨熊帮中,可全是些心狠手辣的主儿!在东林城,得罪了城主府的大人们,或许还有几分活路可言,但要是得罪了巨熊帮,那可真是有死无活! 小的之前给您说的那财来居也好,绮红楼也罢,背后站着的,可都是巨熊帮!在这东林城,小到脚夫,大到镖局,又有哪家势力跟这巨熊帮没点关系?” …… …… 小二拿着银锭欣喜的离开了。 何来依旧坐在椅子上沉思。 “柿子要捡着软的捏!这城主府中,很可能有修仙者,什么修为尚且不论,这修仙者的手段,我毕竟一直都是道听途说,不仅从未曾真正交过手,便是种种神异的修真界手段,也未亲眼见识过多少! 还是先寻这巨熊帮探听下虚实稳妥!谅这熊山河的修为,也超不出大宗师!” 想到这,自忖机缘有望的何来,那整整担心了十余年的心情略微一松。轻轻一笑,自语道: “熊帮主,咱们晚上见!” …… …… 第九十九章 探听 月初升,微凉。 巨熊帮总舵中心处,一座三层高的小楼,亮着光。 一楼大堂深处,一人高坐上首,身下一把雕龙虎椅,霸气侧漏! 此人苍髯如戟,虎头燕颔,双目开阖之间,精光流转!正是那巨熊帮帮主,统领东林**白余年的熊山河! 稳坐虎椅,一手支头,熊山河望着下方恭坐两排的六人,缓缓问道: “今年的弟子招收,办得如何了?” 一名身着青色儒袍的中年文士,闻言起身,抱拳一礼,恭敬的回话道: “属下已挑出了近百名体健无病,资质出众的童子,先像往年那样,粗粗训练着,慢慢培养忠诚之心,静待十年一次的筛选之期。 时候一到,待那城中大阵检测之后,如有天生灵脉者,属下必会大加拉拢!便是没有灵脉的普通弟子,若是这些年的表现出众,属下也会好生培养。日后,这些历年来精心培养的弟子,便是本帮的中坚之力! 再有两年,便到启阵之时了,过去这八年来,本帮已一共招收了弟子数百,却是远远超过上次十年的总数了!想必在仙师们和……那边挑完后,本帮也能留下不少好苗子。” …… 知道熊山河问事,向来喜欢下属说得周全,青衣文士刘师剑在回话之际,自是答得颇为详尽。 熊山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每年对弟子的招收,实是本帮头等大事!甚至可谓立帮之基!你等莫要懈怠了!” 说完,熊山河扫视了下方六人一眼,见到众人都是深以为然的表情,并无丝毫敷衍,方才一挥手,说道: “都下去吧。” 六人见状,遂躬身告退。 …… 待得六人都已离去后,熊山河放下了支头的手臂,坐直了身子,抬起了头,缓缓言道: “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一声轻笑传来,熊山河只觉双目微微一花,房屋正中,便现出了一道身影。 此人身着夜行衣,面覆黑巾,只余一双明亮的眸子,显露于外! 目光一缩,根本看不清来人动作的熊山河,忌惮之心立时大作! “阁下此来,所为何事?须知招惹我巨熊帮,就等于招惹了整个东林城!本帮同城主府亲如一家,阁下切莫自误!” 闻言,蒙面黑衣人何来,面巾下的嘴角一挑,身形一晃,便再度消失。 几声惊呼随后传来,紧接着,一道道人影被抛了进来,不多不少,恰巧六个! …… 六人得了熊山河传音入密,知道来了不速之客,假意退出,实则就在楼外藏身戒备着,谁知眼一花,还没明白出了什么事,六人就被一一制住要穴,全数抛入了楼中。 …… 望着下方动弹不得的六名下属,熊山河眼角乱跳。 双眼忽的一花,何来又出现在了这横七竖八,歪倒于地的六人之前! ……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不过要是熊帮主也想躺着说话,敝人到也不甚介意。” 说完,何来戏谑的看向熊山河。 紧紧的捏着椅把,熊山河满面阴沉。 “阁下意欲如何?不妨划下道来!不过在这之前,熊某得奉劝阁下一句,这世间,可是有着许多,纵然武功再高,也是得罪不起的存在的!” 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熊山河腰板一挺,却是凭空多出了几分底气! 何来摇了摇头,望向熊山河的目光有些难明。 “你是说修仙者?看你也是活了近两百载的人物,怎的如此没有眼色?算了,还是我花点力气吧。” 话刚一毕,何来的双目,就猛然间绽放出了两道妖异的红芒! …… 听闻了何来的言语,熊山河心头大震,便欲拉动椅上的机关遁逃! 可就在这时,何来双目中的红芒射来,熊山河接下来的动作顿时一窒!而后,熊山河双眼渐渐空洞,有些生硬的起身,离开了座椅,走到了何来面前,重重跪倒下去。 “和我说说你所知道的修仙者情况吧。” 望着跪伏的熊山河,何来两手背负,眼中红芒不减,淡淡的问道。 …… …… 窗户一掀而开,何来轻巧的跃入了自己所在的客房。 扯掉面巾,脱下黑衣,一并收好包住,何来又恢复成了那位多金的‘暴发户’公子。 向着床上一趟,何来细细思量起了今日所得。 “这熊山河,虽说执掌一帮,更帮着城主府做了百余年事,但所知的情况,却是着实不多……” “不入修行门,纵是付出再多,于修行一道,也是如隔千山啊!” “这熊山河,虽平日里,看似威风八面,但在这城主府一系,同修仙者眼中,恐怕也就是一走狗之辈……” 心中一叹,何来想到了自己。 前世数百载,自己不也是这般角色吗?同这熊山河相比,自己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收起了杂乱的思绪,何来想着熊山河的话语。 “东林城中,有不少隐秘之处,尽皆刻有法阵,不过仅仅只是能检测有无灵脉罢了,而且还需灵石启动。至于灵脉的具体属性,却依旧需要那些所谓的‘仙师’们,亲自出手……” 摇了摇头,何来心中泛苦。 “难道要再等两年么?三门炼体功诀,早已到了瓶颈,练无可练;而这‘无定神诀’,似乎也为境界所限,虽然还有增长,却是微乎其微。 时间虽则还有,却也不能就这般荒废! 不过好歹证实了此界确实存在修仙一道,否则,说不得就须凭借气运,闭着眼睛抽一门五行法诀修习了…… …… 此界的天生灵脉者,也着实不多啊!据这熊山河所言,每过十年,便有修仙门派来人,启动那笼罩全城的‘验灵大阵’,挑出这十年中出生的天生灵脉者。 只是,这人口千万余的大城,每十年能产生的灵脉者,居然多不过十!少的时候,甚至一个都没有! 修仙之路,何其艰难! 这熊山河倒也有些头脑,知道提前下注,事先遴选出根骨不凡的童子,笼络培养。不过似乎运气不怎么样啊,这许多年来,巨熊帮提前选出的众多童子中,居然拢共只有一人拥有灵脉!而且此人入派之后,便再无音讯。 …… 可惜这熊山河地位有限,那修仙门派来的人,居然从未亲眼见过出手,仅凭市井留言而判断这修仙门派来人的实力,实在是不靠谱! 若是培体以下还罢,要是修为在培体之上,恐怕就不会那么好打交道了。 修仙者手段诡异莫测,就算能够对付,只要被其传讯出去,也是一身骚! 还是能不动粗,就不动粗为好……” …… 盘算了许多,何来依旧有着少许郁闷。 两年啊! 须知,就是地主家,也没余粮…… 何来看似仍有着四百多年的寿元,但这四百多年,可是得修到化丹期啊!以此界的灵气情况,修到培体都不知费时几何,何乎化丹? 为了报偿此世生父牛大的恩情,本在两年多前,就已到修为瓶颈的何来,硬是等到了何岩功诀小成,十二侍卫修为足够后,方才离开。 不曾想,时至今日,居然又要再度白白等待两年…… 何来着实不甘! 可惜逐鹿不如守点,要是赶赴其他大城寻觅修仙者,万一有个耽误或波折,浪费的时间,说不定,还要更多! “时不我待啊!” 何来喃喃的感叹了一句。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时不我待?时不我待!” 皱着眉头,口中重复了两遍后,何来话音一顿,目绽精光! “不对!” 一声轻喝后,何来翻身而起。 …… …… 第一百零四章 谋算 不多时,城主府中某处,红光一亮后,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 关北崖面如土色! 片刻后,裘石飞回了圆台,将手中一物抛到了关北崖脚下。 “那个叫关什么的,念在你这些年为派中选徒还算勤恳,此次之事,便只诛犯戒之人,且先饶你一条小命!哼!区区一介养气散修,也敢无视规矩,真是不知死活!” 说完后,裘石瞟了吴河一眼,便不再理会旁人,当先向下楼而去! …… 木然的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叔父头颅,关北崖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朝着赵、吴二人道: “二位仙师,也随小人下去吧。” …… …… 这分明是迁怒! 只要行事莫太过分,如关北崖叔父这般默默潜修的养气中阶散修,大派修士便是见了,也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偏偏今日吴河在此,偏偏吴河的师傅又同这裘石过节甚大! 心头正郁结难消,烦愁无处发泄的裘石,在经过了当面询问,确认了那关北崖的叔父,乃是一位没有太多背景的散修后,便不再顾忌,突施辣手…… 而这位无辜受累的‘叔父’,也就只能以‘犯戒’之由饮恨了…… …… 至于关北崖,即使面对裘石的弟子赵帆,都须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此时纵是心头再恨,又怎敢表露出半分颜色? 陪着笑,关北崖引着赵、吴二人下楼离去。 …… “咚、咚、咚。” 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传入了一所精舍之内。 “进来。” 赵帆冷淡的声音响起。 讪笑着的关北崖,带着何来走入其间。 看了眼赵帆,关北崖恭敬的行了一礼后道: “昨日太晚,不敢打扰诸位仙师的休息,今日小人备下了宴席,以灵谷同灵兽之肉为餐,请几位仙师赏光用宴。” 说完后,关北崖深深低头。 …… 三位仙师里,看似最好打交道的,便是这赵帆了,于是,翌日近午,关北崖便当先找上了赵帆的住处。 所谓吃人嘴短,要是这三位仙师用过了灵宴,多少也能更好说话三分不是? 何况借此机会,应能帮何来引荐,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可谓一举两得。 …… 微一沉吟,赵帆点头道: “你也算心诚,也罢,我去请师傅和吴师弟,你等先去准备吧,我们稍后自去,不用再来请了。” 关北崖微微欣喜,低头退下。 …… …… 裘石高座上首,赵、吴二人紧随其下,至于关北崖同何来,自然是恭居末座。 有些新奇的吃着这灵宴,感觉到食材之中,那点点滴滴的灵气化出,温和的融入身体,何来略有些惊讶。 …… 有一下,没一下,颇无所谓的吃着这下等灵食,看着厅中的歌舞,裘石颇感无聊。 照徒儿赵帆所言,以用宴之法,稍作安抚,裘石也未觉不可。 毕竟,关北崖还算听话好用,对派中的安排,也算尽心。若是因为昨日那件迁怒‘小事’,令得这关北崖生出异心,却也小小的是个麻烦。 所以,裘石也便从善如流的随着赵帆前来赴宴。 至于吴河,师伯都来了,他又岂敢不至? …… 这宴上的许多灵食,虽不过下等,但也是关北崖费尽心力,花了大价钱筹备而得的,至于更上一等的灵食,可就不是关北崖这一介凡俗所能接触得了了。 似今日这样的下等灵食,对养气阶段的修士还是颇为有用的,但对于培体多年的裘石而言,就实属鸡肋一般。 …… 百无聊赖之际,裘石开始观察诸人。 看了几眼弟子赵帆,神识仔细探查了一番其修为情况,裘石暗自点头。 “帆儿修行稳健,基础扎实,前路可谓一片光明!而且,帆儿这孩子,自断臂之后,行事老成持重,不似那些浮躁狂妄的后辈!日后,大可对其多用些心……” 一念至此,裘石收回了神识,转而望向吴河,心火却是不自觉的微微冒起,淡淡看了一眼后,裘石便将目光移向了关北崖。 “此人的武道修为还算不错,可惜没有灵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随后,裘石又看向了何来。 初时还不在意,但紧接着,裘石却是手一颤,目光一凝! 神识居然无法透入此人体内! 才来之时,神识粗略扫过,未曾感受到灵根和灵力的表象,觉得此人不过一介凡俗罢了!但此时,神识欲要仔细探查此人体内的情形时,却仿佛撞到了铜墙铁壁般,根本寻不到丝毫空隙,透不进分毫! 再仔细观察这人的动作举止,圆润之中,却隐隐蕴藏着磅礴的力量! “玄魄体!一定是玄魄体!” 心中疾呼!裘石顿时大喜! 大喜之后,裘石目光闪动,却是在心头盘算。 “这玄魄体,乃是炼体修士梦寐以求的体质,只可惜这种体质特异,不能夺舍。 不过,要是以炼尸之法培养,却同样是一副最好的胚子!本派虽非邪门,但炼尸之术,还是藏有几部的,如若顺利,只需花费个区区十余年,便能得到一具实力不在培体巅峰之下的炼尸傀儡!而且,这玄魄体练成的尸傀,还兼潜力无穷,日后的威能层次,远不止此……” 一想到这,裘石不由心头火热! “这位小友不知作何称呼?” 裘石目光灼灼,和颜悦色的向着何来问道。 早已感觉裘石目光不对的何来,心头戒备,运起了‘枯心经’后,立即起身一礼,恭敬的站着答话道: “晚辈姓周名处,侥幸修到了养气二层,无奈资质愚钝,进步艰难,还望裘前辈和两位仙师不吝指点!” 说完,又是一礼。 裘石闻言,心中更喜,哈哈大笑道: “好说!好说!周小友一表人才,很投裘某眼缘!既是吾辈中人,不妨多亲近亲近!不知小友师承如何?” 何来不知这裘石为何这般热情,心中更是警惕! 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何来答道: “晚辈在山中偶然得到了一名养气前辈的遗泽,获得了几部五行入门法诀,后来又得关城主之助,验出了身具九等金灵根,方才开始修行。” 听完何来的回话,神识之中,并未觉察到任何虚言后,裘石心中大定! 假意长叹一声,裘石道: “散修艰难!裘某和小友一见如故,实在是无法坐视小友这般耽误下去!不如小友便随裘某回归本派,以裘某的面子,为小友谋个弟子身份不在话下!好了,就这般说定了!过得两日,小友便随裘某一道上路!” 说完,裘石不待何来回话,便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畅快的哈哈大笑! 何来见状,心头一突! …… …… 东林城外两千里,三道遁光汇合一处,一人开口问道: “怎样?你们那边可有消息?我这边没有发现!” 另一人答道: “我这有! 这裘老儿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不赶紧回派交任务,反是跑到了东林城,害得我等白白埋伏了许久!若非恰有东林的武者眼线,在晚上见到了他那面火盾落入了城主府,我等恐怕就要放弃此次任务了!” “东林?无妨,要务在身,那裘老儿势必不会逗留太久!其他地方的消息还没那么快传过来,我们只需在东林到碧水派的路上埋伏便可。” 随着最后一人发话,其余二人都是点了点头。 而后,三道遁光齐齐向着一处所在飞去。 …… …… 第一百零五章 围杀 一道道光芒自城中各处亮起! 望着这座耗费了足足白枚下品灵石,方才得以启动的验灵大阵,陪同裘石等人站在圆台之上的何来,胸中感慨! 赵帆同吴河,各自执着一块圆盘,上面都有五点光芒突然亮起,两人对视一眼后,各自放出了法器,划破了夜空,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不多时,五名不明所以,懵懵懂懂的童子便被带到了圆台之上。 一时间,圆台上哭喊之声大作! 裘石一皱眉,冷哼一声,无形的威势压下,哭喊声顿时戛然而止! 看了眼五名瑟瑟发抖的童子,赵帆对关北崖道: “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如往常一样,半年之内将人送到就是。” 关北崖赶忙一礼道: “小人省得!” 裘石不耐,出言道: “好了,莫再耽搁了,我们走!” 说完,手一挥,一面火焰巨盾凭空浮现,裘石一抓何来手臂,带着何来飞到了火盾之上站定,看到赵、吴二人也各自上了法器后,裘石开口道: “走!” 言讫,火盾当先启动,只是为了迁就两名后辈,而控制了飞行的速度,拖着数尺长的焰尾,似缓实疾的飞离了东林城。 …… …… 火盾之上,何来默默盘算着。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不知这裘石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但九成九是不怀好意! 若是一旦被其带至了碧水派,可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说不得,只能半路下手,将这三人一并除去后,远远躲开这碧水派的势力范围…… …… 不明原委之下,却不得不出手杀人,为此还要得罪一方修仙门派,何来心中着实郁闷! 却又也别无它法! 要是不中途下手,若是到了碧水派的地头,人在刀俎之上,可就得任人鱼肉,无力反抗了! 假如不管不问,便这样随裘石而去,或许结局也有那么一分的可能,不会太坏,但冒着巨大的风险,听天由命,可不是何来的本性…… …… 佯装不堪飞行的高速,何来那深深低下的面上,双目凶光一闪! …… “已出了东林城五百里左右,差不多了……且先灭了裘石这厮!” 心念一定!何来便待行那雷霆一击,先行剪除这培体期的裘石之际,附近空中,突然爆射出了三道光柱! 巨变突生!神魂强大的何来,却是比裘石三人都更早的反应了过来。再顾不得掩饰,蛰伏于体内的神识瞬间扩散,将周遭一切映射心头! 觉察到袭来的光柱无有一道是射向自己,而且也没有任何一道能威胁到自己时,何来暂时按下了出手之念。 感应着两方六人,全在自己的神识笼罩之下,却似乎并无一人能够觉察到自己神识的存在,何来目光一闪,心中一动。 …… “啊!” “啊!” 两声惨叫,几乎不分先后的传来。 赵帆同吴河,都是在毫无准备之下,更无抵抗之力的就被一道光柱扫中,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已遭破尽了二人身上,为防万一而预先准备的防御法符。一声惨叫之后,二人皆再无声息,同时往地面栽将下去,显是已凶多吉少! 而另外两道光柱,则都是几乎同一时间,齐齐射到了裘石身前! 裘石毕竟培体多年,无论是一身修为还是对敌经验,都远非赵、吴二人可比! 虽是骤然遇袭,裘石却是慌而不乱! 口中厉喝一声,脚下的火盾突兀的出现在了身后,截住了一道袭来的光柱!而裘石浑身缭绕的火气,也立即全数集中到了双手之前,随着双手的一个迅速结印,顿时化作了一块尺许见方,全由火焰组成的红色巨盾,挡在了另一道光柱之前! 只是,随着裘石的动作,失去了立身之所的何来,便这样直直从半空掉落了下去。 在小命危急之际,裘石哪里还顾得上这名拥有‘玄魄体’,具有巨大‘尸傀’潜力的‘周处’? …… 到了此时,心中已有所推断的何来,乍逢变故,反倒正中下怀,很是配合的佯装惊慌失措的跌落而下。 至于来袭的三人,自然都无视了这名在神识粗粗扫过之际,感应不到半分灵力波动的凡人。 …… 击到了灵器盾牌之上的那道光柱,同那块灵器盾牌微一僵持,便色泽一暗,现出了本体。却是一把数寸长短的蓝色短剑! 一击无功后,短剑一个折身,便往回飞到了一名刚刚现出身形,长须长发的紫衣老者身前。 而另一道深青色的光柱,击到了那火系培体功诀中赫赫有名的防御法术‘炎盾术’上时,却只是微微一窒,便将这仓促凝成的火盾震得爆散开来,直直印上了裘石胸口!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蓝光却突兀的自裘石胸前闪过,与那袭来的深青光柱猛然相触! 两两一震! 深青光柱立时现出了飞剑本体,被震得飞速折返而回!但受此一击,裘石也“哇”的一声,大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击得倒飞十数丈! 不过在狼狈之余,裘石这条小命,也算是暂时保住了! 看着裘石胸口,在衣物破碎后,那现出真形的蓝色内甲,在抓住了折返的青色短剑后,一名现出身形的红衣中年目光一亮,喊道: “翠玉甲?” 语气之中,不以未尽全功而憾,反到似带上了三分喜意! 数息后,又一名白衣老者飞近,与另外两名伏击之人分立三方,互成犄角的将裘石围住。 …… 缓过了一口气来的裘石,往身上连拍了数道法符、灵符,一时间,连绵不绝的光华闪过,‘石壁术’、‘土盾术’、‘冰障术’……众多养气同培体期的防御术法,纷纷加持身上后,裘石这才咬牙切齿的盯着前方的红衣中年,恨声喝道: “方一华!” 望着目眦欲裂的裘石,方一华哈哈一笑,嘴角露出了几分讥诮,目中凶光一闪,口中却很是悠然的言道: “裘老儿,加持再多的法符同灵符都无用!今日你是在劫难逃!” …… 已确定了众人尽皆无法觉察到自己神识的何来,虽坠落之后,全身深埋土中,却同样悠然。 悠然的以神识感应着上空的这一出大戏! “这三名伏击者还真是及时雨啊!” 何来心头默默感谢…… …… “裘老儿,碧水门水系法诀玄妙莫测,甚至可抵元婴境!你这浑人,却偏偏去修那不知哪处得来的火系法诀,虽说你是土灵根,但这般选择,依然何其可笑!若非如此,以你的资质,今日站在我等面前的,说不定就不是什么培体修士了。 金丹大道你不走,偏选小路,落到今日的下场,裘老儿,这可是你咎由自取!” “嘿嘿!” 裘石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你方一华懂个屁啊!……” …… 两人就这般唇枪舌战的说了足足一刻,方一华突然面色一喜,喝道: “动手!” 说罢,一面白色小旗凭空出现在其手中,而另外两名伏击者手中,同样也出现了一面相似的小旗。 三人手握小旗,互望一眼后,同时用力一摇! 顿时漫天白雾弥漫,将裘石团团笼罩。 …… “法阵?烟锁旗?” 裘石惊呼出声! “哈哈……” 阵外的方一华,禁不住大笑出声。 “你在准备那千里遁形符是吧?你当我等都是蠢人?和你废话半天就是为了让你做好准备,逃之夭夭? 现在被法阵笼罩,你那千里遁形符又怎么可能遁得出去?哈哈……你在磨时间,我等又如何不是!若不是怕你临死的搏命一击,伤了哪位道友,我等早一起出手了! 虽则这套阵旗催动不易,耗时颇多,但我早有计较,绝对比重伤之下的你,催动那千里遁形符要快上不少! 裘老儿,你这次可是白费心机了! 如今,在烟锁阵内,裘老儿你无论是逃跑还是搏命,都已毫无可能!还不乖乖俯首就擒,主动交出‘储灵袋’,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等或许能绕你一命,也未可知哦。” 说完,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方一华,又是一阵大笑! …… 目中决意一现,裘石冷笑道: “据我所知,此阵一成,便不能轻易移动了是吧?” 笑声一窒,方一华心念急转,不知裘石此言何意? 前后不过一息,还不待方一华想出个所以然时,裘石已厉喝一声: “方一华,你就先下去为我陪葬吧!” 说完,裘石右臂一挥,顿时一支碧意幽深的尺许长水箭,便在裘石右手上方,以极快的速度成型! 同时,一股厚重寒凉的气势,也自水箭之上迅速扩散开来! 而水箭周遭,法阵化出的浓浓白雾,更是在水箭成型的那一刹那,便毫无抵抗之力的被远远排开! 下一瞬,完全成型的水箭,立即自裘石手中,其疾如电的直直射出!指向的方位,正是先前方一华所在之处! 霎时间,似无阻碍般,水箭刺穿了重重白雾,速度分毫不减的破出了法阵! “极品攻击灵符?” 一声蕴含着莫大恐惧的惊呼,在这枚水箭射到身上的同时,自方一华口中发出! …… …… 第一百零六章 储灵 “啪!” 一声脆响,碧色的水箭已碰到了方一华的身体! 并未洞穿方一华的身躯,甚至连方一华的衣角都未曾击破分毫!而水箭自身,却反倒是如同冰块坠地般的散碎了开来。 此情此景下,方一华不仅未曾露出丝毫的欣喜,反是满面死灰! …… 转瞬间,就在那水箭同方一华的身体接触之处,一点深碧色的光芒开始沿着方一华的身体扩散! 不到一个呼吸,方一华,已成了一个碧人…… 满眼的不甘! 嘴唇微微蠕动了数下,方一华的目光,终于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灵动! 在幽寒的碧光中,方一华的肉身,骤然间,花作了一滩清水!一件件物件,自空中散乱坠落,只余下了那面白色的小旗,依旧悬浮半空…… …… 这一切的变化,从裘石突然发作,直到方一华死亡,不过短短数息! 那来袭三人中的其余二人,本想着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顺手卖方一华一个面子,让其在一向交恶的裘石身上,出口恶气! 如此无本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是以,当烟锁阵布成之后,二并未急于抢先出手,反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方、裘二人的嘴上交锋。 …… 孰料异变突生! 这裘石竟突然使出了极品攻击灵符这般的大杀器! 一惊之下,还不待二人有何动作——当然,面对极品攻击灵符,二人也不敢有何动作! 只在转瞬之间,方一华便已身亡! …… 眼见前途远大,不及百岁,修为便已在行将入土的自己二人之上,更身为‘赤焰门’此代弟子中翘楚的方一华,就这般死在了眼前,二人都是心胆俱寒! “动手!” 声音已有些微颤抖扭曲! 如心意相通般,二人同时呼喝了一声,皆是害怕这裘石还暗藏有什么可怖的手段,赶忙开始全力调用着烟锁阵的威能! 可叹裘石,全身灵力俱被这极品灵符抽了去,丹田之中,不仅空空如也,更因为极大的透支,已然受了不可逆转的巨大伤害!此时,即便是浮空之力,也不过是依仗了性命相修的足下盾形灵器罢了。就算没有这两人的后续出手,只需稍待片刻,以这具遇袭之后的重伤之身,还敢强行使用极品攻击灵符的裘石,便是会否伤发而亡,都还两说! 纵是不死,届时裘石,也必然丹田破损,形同半废…… …… 阵中烟气一动,瞬时间,就已将几无反抗之力的裘石锁住!一股锥形的烟气突然成型,直直刺到了裘石丹田! 一声惨叫下,裘石丹田破碎,至此彻底沦为废人。 …… 持着阵旗,已有些风声鹤唳的二人,直到此时,方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想到了适才惊惧、慌乱的表现,二人都是微有赫颜。 望了眼白衣老者,紫衣老者道: “张道友,是现在便将此贼了结,还是怎的?” 张姓修士微一犹豫后,摇了摇头道: “李道友,我们还是先带他下去,稍作询问后再下手吧。” 说完,见得那李姓修士并无异议后,二人便一起发力,锁着这已然昏厥的裘石,落到了地面之上。 看着裘石身旁,那面在培体修士中,颇有声名的盾形法器,张、李二人的目光,都有几分闪烁。 干咳了一声,张姓修士先行开口道: “还是先了却了正事再说罢。这裘贼的物件,我二人依价值均分便是,不过适才陨落的方道友物件,最好还是莫动太多!不过斗法之际,损毁几件器物,倒也并不奇怪,其余的,我等都返还‘赤焰门’吧!” 李姓修士轻抚长须,点了点头道: “张道友所言极是!便请道友去把裘贼身上的‘储灵袋’取下,先将正事了结了再说!” 张姓修士闻言,心中冷哼一声,口中却哈哈一笑道: “既如此,那张某便去了。” 说完,张姓修士浑身蓝光一闪,一层厚厚的冰甲凝固身周,紧接着,一枚黄色符纸又出现在了张姓修士手上,往着身上轻轻一拍,顿时,一道隐隐约约的黄色罩子,便将张姓修士护在了其中。 望了李姓修士一眼,张姓修士呵呵一笑,迈步走向了裘石。 看着张姓修士的动作,李姓修士目光几闪后,反是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觉察到了李姓修士的动作,张姓修士终是松了口气。 …… 在修行界中,同门尚且会为了些许修炼资源相煎!何况并非一派,又算不上熟识的张、李二人? 这裘石同方一华,都非普通培体修士!此二人的一生收藏,岂是小数?要说两人没动过什么独吞的心思,便是二人自己,都不会信! 不过二人修为伯仲,却是谁都没有把握拿下对方。在修为和法器都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除非是趁人不备,否则,打不过,难不成还跑不脱?纵是跑不脱,传个讯难道还做不到? …… 见到张姓修士谨慎,李姓修士也是彻底熄了一些蠢动的心思,反是后退少许,以安其心! “不必打生打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收获这许多,也算不错了……” …… 一番摸索,张姓修士无视裘石腰间的储物袋,自其怀中掏出了另一个表面花纹繁杂,华丽异常的紫色袋子。 一见此物,张、李二人都是长舒口气,放下了心来。 将华丽的袋子抛到了远处,张姓修士望了李姓修士一眼道: “为防万一,还请李道友一同出手。” 李姓修士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道: “敢不从命!” 说完,李姓修士斜斜行了一段,待到自觉距离差不多时,望着张姓修士点了点头。 二人当即从储物袋中,各自取出了一张金光耀目的符纸,双手同时将其高高托举,口中念念有词。 少顷后,两张符纸之上,皆是金色的焰光流动,逐渐将符纸吞噬一空! 同时厉喝一声!都已满头大汗的二人,一齐伸指,向着那华丽的紫色袋子一指! 顿时,两团吞没了符纸的金焰,一眨眼间,便破空而去,附在了华丽的紫色袋子上。 紫色袋面上,那一条条繁杂的花纹不断亮起,如巨兽被惊醒般,一股骇人的巨大威压,顿时自袋上扩散! 但自那两团附着于袋面上的金焰金焰之中,同样勃发出了惊天的威势! 三股威势一触之下,袋上附着的那股威严力量,渐渐不敌两团金焰的联手,数刻之后,终是彻底被消磨干净…… “嚓!” 一声轻响,袋面上的华丽花纹,不再鲜亮,纷纷黯淡了下去,而袋口的系绳,也自动脱落。 …… …… 就在那“嚓”声发出之际,不知多少里外,一处碧光流转的洞府之内,在一块碧玉色的蒲团之上,一名面容苍老,浑身水光乍隐乍现,阵阵涛声隐隐缭绕的碧发修士,正盘坐静修。 突然,此人身躯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 “又是一个!” “十三个,一个不少!烈火老祖、千竹仙子、东方老怪!此番盛情,我碧水门记下了!” 随着此人睁眼,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滔天骇浪将欲爆发! 但下一瞬,随着此人无喜无悲的一句言语,无形的威势顿时尽数敛去,碧发老者,又再度闭上了眼睛。 …… …… 一见功成,张、李二人都是一喜!不过却未立即动作,而是直到远处那两团璀璨夺目的金焰逐渐黯淡,完全消失后,二人方才对视一眼,齐齐哈哈大笑。 李姓修士作了个请的手势,张姓修士点了点头,迈步走到了袋子前,将这个专门用来装大量灵石的‘储灵袋’拿到了手中。 神识向着已再无半分禁制的袋中一探,片刻后,张姓修士将袋子系到了自己腰间,望着李姓修士道: “数目无差!” 李姓修士闻言,也彻底安下了心来。 …… 此次二人的主要任务,便是夺下这口‘储灵袋’。 可惜此袋有元婴真君亲下的禁制,若不得这禁制所附的神念认可,又或在限定的短短时间内将此袋送回门派,禁制之力便会爆发,毁灭此袋,自然,也会因此顺势毁灭掉袋中的巨量灵石! …… 李姓修士笑了笑,张了张口,便待说些什么之际,却突然神魂一寐,脑子一晕! …… …… 第一百零七章 出手 道道残影掠过,上一瞬尚在和煦微笑的李姓修士,浑身一晃后,头颅就如西瓜坠地般爆裂开来! 张姓修士见得此幕,浑身顿时寒气大冒! 然而就在张姓修士当机立断,意欲用出一门向来秘而不宣的保命手段时! “咔!” 的数声脆鸣,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响! 张姓修士先前那多个加诸于己身的强力防御符箓,在一连串的脆响过后,已尽皆应声而碎! 眼前一花,神识隐约捕捉到了一名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至后,张姓修士的大好头颅,便也如李姓修者般,爆了开来! 就在头颅爆开的前一刹那,张姓修士终于想起了这道眼熟的身影是谁! “不就是那名从裘石身旁坠落的凡人么……” 一念未绝,便再也无能继续…… …… …… 看了眼身前同身后的两具无头尸体,听着这时方才传至的“轰隆”一声,何来目光一动,身形一闪!转瞬间,便已来到了远处的裘石身前。随即出手如电,连续制住了裘石的几大要穴,更在一阵不绝于耳的“咔嚓”声中,将裘石的所有关节悉数卸下后,何来方才神情稍松。 双目一闭,何来便这样站在了裘石身旁,将神识全力探出,仔细的感查着身旁的裘石,以及另外两具无头尸身的体内情形,同时也在探查着此地周遭的种种状况。便是那一草一木,一虫一鸟,何来也未曾有任何遗漏! 许久之后,神识之中依然觉察不到丝毫异样,何来方才长舒口气,彻底放下心来。不过强大的神识,依然徘徊四周,保持着基本的警惕! …… 望了眼身旁的裘石,何来俯身。 先是将裘石浑身上下尽数搜刮一空后,何来又分别行到了张、李二人身前,再度细细搜索,同样将二人刮了个干净。 最后,何来又花了点时间,将先前掉落的诸多方一华及赵帆同吴河的物件,纷纷寻齐。 …… 一番忙碌后,确认并无遗漏,何来在附近的一处地面上,击出了一个不小的坑地,将张、李、赵、吴四人的尸身全数抛入,覆上泥土,深深掩埋。 而周围的许多痕迹,何来同样作了精细的处理。 …… …… 遥遥感应着几人的争斗,就在张、李二人降下之时,何来的心中也是着实挣扎了一番。 若是便这般任由此二人离去,自然不会招惹到什么麻烦。 看这二人对自己的无视,虽不明原因,但何来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二人是真将自己抛诸脑后了…… 但二人离去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关北崖那里,除非真想要找死,否则,自然是不能回的。 而自己进入修真界的门径,以及其它一些修真界的消息,此后又该从何而知呢? 继续改头换面,去其它大城碰运气? …… 然而最为关键的却是,二人却也未必会就此离去…… 若二人行事仔细,打扫战场之时,自己势必会被发现!而到那时,一身实力主要源自肉身的何来,面对两名不知深浅的培体修士,或许便会陷入一时的被动。虽则何来自忖,即便这样,同样有把握毙敌于掌下,但却肯定没有偷袭来得轻松!而且,若是被二人寻机放了什么传讯符箓或法器出去…… …… 盘算着种种风险,以及击毙二人之后,将来可能的遭遇,何来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但当发觉张、李二人掏出了诡异的金符后,心中莫名的警告升起,何来一惊之下,急急收回了全部神识! 而后,当亲眼看到三股强大,却有失生动的神念交锋,何来也是吓了好大一跳!暗自庆幸之余,也颇为紧张! 不过随即,何来便已发现,三道神念,都是各有所指,强大之余,却颇显生硬!既没有修士施展时那样的灵动之感,更没有主动探询周边的行为。 放下心来,望着远处的那个‘储灵袋’,何来脑中数念掠过,一咬牙,终是有了决断! …… 修行资源,得来不易! 听那张、李二人所言,这储灵袋中所装何物,何来便是再如何愚笨,也已能大约能猜到三分! 重利当前,当断则断! 心念数转后,自觉后果能够承受,何来便不再犹豫,立即出手! …… 现如今,何来这具肉身究竟有多强,而全力爆发之时,又能绽放出多么恐怖的威能? 莫说是旁人,便是何来自己,也不是全然清楚。 但何来知道一点,也确认一点: “这张、李二人,绝对挡之不住!逃之不掉!” …… 果不其然! 何来全力蹬地的巨大声响还未传至,并不太近的距离外,李、张二人的头颅已然先后爆开! 而直到诸事已定后,那破空的“轰隆隆”声,才随后传到! …… …… “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探查完了全部所得后,何来不由感叹!转瞬后,心头却是微微一凛! 心神沉入体内,将心中那刚刚升起的贪婪、膨胀……等等浮躁的念头,尽数捏灭!暗自警醒了一番后,自觉已然心念澄清,再无杂欲,何来方才低头,望向了脚旁的裘石。 眉头微挑,何来神识一动,冲着裘石的脑袋微微一刺! 身形一抖! 数息之后,裘石缓缓醒来。 …… …… 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面孔,裘石一时有些糊涂。 “周处?你在黄泉路上等着裘某吗?” 面对裘石这句没有没脑的问话,何来并未作答,只是就这般静静的望向裘石。 毕竟是培体多年的高手,纵使已然沦落到了这般地步,裘石依然很快就已清醒。 神识四下探查了一番后,裘石马上搞清了形势。 “你杀了他们?” 何来点了点头。 沉默半响,身无长物,又丹田被毁的裘石,除了说话之外,已别无它能。 “罢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好歹你也算是为裘某报了仇!既然裘某如今,落到了这般田地,定会对阁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阁下稍后,莫要泯灭裘某的神魂,让裘某可以投胎转世!” 并不知道何来的具体能耐,但凡事不预则废!裘石有些忐忑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 神魂泯灭,就再无轮回之机,可说是真正从这世间抹了去! 一心大道的修行者,对此,又有哪个不怕? 而只要神识强大到一定程度,做到此事,却也不难。 眼见‘周处’竟能毫发无伤的解决掉两名战力完整的培体修士,那就算是再如何高估这‘周处’,也不为过! …… 何来目光一闪,缓缓答道: “我可以立下心魔誓言,放你神魂投胎,但你同样需要立下心魔誓言,如若之后所言,有哪怕半分虚妄,便会立即神魂溃散!” 说完后,何来也不待裘石点头答应,自己当先结起了手印,发下了誓言! 紧接着,何来又将裘石双臂接上,解封了裘石的两处要穴后,缓缓说道: “你便照我的手法和口诀立誓!你也算是修为略有所成之辈,许多事情,便不用我提醒了吧。” 此言一毕,何来淡淡的看向裘石。 微一沉默后,裘石开口: “阁下果非常人!这套立誓手法,实是裘某生平仅见!其中蕴含的无上伟力,裘某算是长见识了! 如今到了这般地步,裘某也不玩虚的,只要非派中密要,裘某当会尽言!但若是牵扯派中要事,有入派时的誓言约束,裘某可不敢多言!阁下要是同意,裘某便立即按阁下的方法起誓!如若不然,阁下要怎样炮制裘某,裘某也只能认了!” 凝视了裘石片刻,何来缓缓点头。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楼闻 下 “数万年的兴盛,元婴真君不曾断绝,碧水门的灵矿,在多年的吞并强夺之下,最终有了一十三座!虽皆不过位属下等,却也是周边诸多中型门派里,首屈一指了! 而从许多年前起,碧水门的所有灵石矿,就已统一了开禁时间,且都是三十年一启! 此中缘由,是为了方便分派?抑或其他,我等外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 在那用来运输,专为蓄装大量灵石的‘储灵袋’上,素来都有碧水门当代元婴真君的神念禁制!只要过了限定的时辰,禁制就会发作,毁去储灵袋! 若是强行破禁,就算是同阶的元婴真君,要是仅有一位,修为也和下禁真君仿佛的话,同样只能收获毁袋之局! 诸位都是知道,似‘储物袋’、‘储灵袋’这般的储物宝贝,若是毁了去,那不管其中装着的是什么,在暴虐的空间乱流之下,也只有一同毁灭的下场!当然,若是有那传说中的灵宝,会否例外,就不是我等小修可知了。 …… 如此种种下,多年以来,虽然每次押运储灵袋的弟子,都不过是培体期修士,但摄于元婴真君的威名,又难于收获好处,自是从未出过纰漏……” “难道就没有仇家故意下绊子,劫了储灵袋后,弃之不顾,任那大批的灵石毁去?” 说到此处,却是有位年轻的修士忍不住,出言打断相询。 被打断了话语的花姓修士到是不以为忤,哈哈一笑,接着道: “道友有所不知,如此情形,确实偶会有之,但那碧水门派出的押灵修士,虽说都不过是培体期修士,却皆是那本派培体修士中的佼佼者!无一不是修为精纯,灵器强大之辈!普通的散修培体,同这等门派精锐间,可谓相差甚大!若是境界相若,便是数名散修培体同上,也多半不是其一人之敌! 何况,这押灵的门派修士纵然不敌,却还有一样赫赫有名的保命之物——‘千里遁形符’! 此符非高阶符师不能制!而且花费巨大,便是一些小点的门派,也未必就舍得制了! 有得此符在,就算真有实力超过押灵修士的劫杀培体,却又怎能奈何得了? 至于化丹期真人层次的劫杀者,又是不同!培体,自是无能抗衡化丹,但那储灵袋上的真君禁制岂是简单! 一路之上,‘储灵袋’周边的修士气息都会被摄拿一丝,在最后禁制崩灭之际,更能收摄百里范围内的所有修士气息!种下禁制的元婴真君,在禁制破灭之后,自能感知详情! 这天底下,又有哪位化丹真人会认为自己的小命,就值那区区的些许灵石?” 就在花姓修士话语稍一停顿之际,那名年轻修士再度开问: “既如此,那此次之事,又作何解?” 花姓修士微微摇头道: “这位道友稍安勿躁,花某这就道来。 此次,却是另外三个中型门派一同出手!” “什么!” “竟是如此!” “怎会如此!” …… 这一次,却是不止那年轻修士,厅中的大半修士,都是惊呼出口! 伸手虚虚一压,众人闭了嘴,纷纷望向花姓修士。 花姓修士也未卖关子,开口解释道: “据说,只因这三派皆同碧水门接壤,而三派的元婴真君也都是仅有一人,偏偏又都年纪颇大,寿元无多!而那碧水门的真君,却还寿未过半!” 诸人听到此处,都是现出了恍然之色,纷纷颔首。 正坐在花姓修士对面的王姓修士,开口一叹: “如此看来,怕是要大战许久了。” 附近桌上,一人点了点头,接道: “是啊!一边是三名元婴真君,一边虽说仅有一位真君,却可以依托护派大阵守御!此番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那名年轻修士闻言,奇道: “这护派大阵真有这般厉害,竟能抵住元婴真君?那可是真君啊!据说每一个,可是都是有着莫大的神通!” 先前出言之人,微微一笑,对着年轻修士道: “阵法一道,多有不可思议!传说中,某些强大的法阵,即便无人主持,仅凭临时汇聚的威能,就能轻易灭杀元婴!可惜我等灵脉低劣之辈,修炼灵力的时间都是大大不够,又哪有时间研究什么阵法?莫说阵法了,符、器、药、禁、兽等等诸道,都是大多与我等无缘!便是那培体期的前辈,除非灵脉资质异常出众,又有谁敢在修炼之余,分心它道?诸道之上,能有大成者,多在化丹以上!” 一语到此,又有一人接口道: “是啊,不说那艰深晦涩的阵、禁之道,也不说那须天赋异禀的兽、傀等道,更不必说花费惊人的炼器一道,便是这公认最为简单的符道,要想入门,也是何等不易!低阶法符还好说,大多数道友,想必也都能画上几张,无非就是成功的多寡罢了,但那中阶、高阶的法符如何?数百张中,能成几何?更不要说那承载培体期术法的灵符,以及专门用来刻画化丹期术法的宝符了……” 不远处,一人点了点头,叹道: “这天地有多广大,至今无人能知,但仅我东域一地,已是广大得骇人!可惜两面有阻,一面敌对,更有一面,是那不知边际的无尽之海!同外间的地域,沟通颇为不易,也不知那遥远的中域,是否如传说中的一般美好,不过据说我东域的三大派,就是放眼此界的任何强大势力,也不稍逊三分!” 提到三大派,诸人眼中都是现出了仰慕和向往之色。 便是那名似乎见识颇少的年轻修士,也是听过三大派之名,咂了咂嘴,开口道: “待有一日,我能积到足够多的灵石,修为也再涨点,一定要去三大仙城,寻那一丝进入三大门派的机缘!” “道友志气可嘉,但赎老朽直言,如不是自问实力远超同济,又有养气巅峰的修为,这三大仙城,还是不去为妙。” 听到了年轻修士的豪言,花姓修士似乎想起了什么,面容一黯,开口劝了一句。 眼见年轻修士露出了疑惑的眼神,那王姓修士目中也是露出了一分黯然,随即自嘲一笑,看了眼不想开口的花姓修士,向这年轻修士说道: “花道友便曾在那西方的炼道城待过多年,更曾经有过养气巅峰的修为!一手‘蛮牛撞’,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便是在炼道城,也是有些许名声的……” 不待王姓修士说完,花姓修士已罢手道: “还是我来说吧。这位道友,花某当年心比天高,自诩一副炼体资质不凡,非那三大派中的‘九岳派’不入!但直到攒够了灵石,乘坐飞舟到了那炼道城后,才知自己是何等的不知所谓,真真是那井底之蛙! 开始之时,许多高手不过是不屑理会于我,反倒让我得了几分徒惹人笑的名气!还沾沾自喜的以为来对了!可待到后来,真正到了选拔弟子的时候,一位不知几流的无名角色,仅用了一击,就将花某一身苦修破去,修为废掉大半!从那养气巅峰,直直跌落到了养气五层,堪堪保住了养气中阶。” 顿了顿,瞟了年轻修士一眼,花姓修士接着道: “而此人,后来又遇到了一名当年参加选拔后,最终入得九岳派的吊尾之人。那人同样只用了一击,便已将此人灭杀……” 说道此处,花姓修士也不欲继续,止了话语,只是不住的喝酒。 气氛微微一窒,众人默然。 少顷,年轻修士回过了神来,向着花姓修士恭敬一礼后,说道: “晚辈无知,不识天高地厚,孟浪了,前辈勿怪!” 不甘之色一闪而过,年轻修士也是叹道: “三大派啊……”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年轻修士又向着花姓修士问道: “前辈见多识广,晚辈只知三大派甚是强大,却不知究竟哪一派最强?莫非,三派皆在伯仲之间?是以能够平衡这许多年?” 闻得此言,此间的泰半修士,却都是哈哈大笑,花姓修士望着年轻修士摇头道: “你却是听谁说的?多少年来,三大派最强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上清剑派!” “有歌曰: 一剑入青冥,半刃破*,来去杳无影,无上鑠天锋!” …… “我等散修,欲入这上清剑派,唯有一法!便是去那—— 叩道仙城!” ……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叩道 叩道仙城,正是何来欲往之处! 既要前往叩道仙城,那何来的目标,不问可知!必是直指三大派,而且是这三大派中最为强大的上清剑派! …… 何来欲入这上清剑派,却非是单单因为其东域第一的实力,而是经过了仔细思量,多方权衡后的结论。 …… 那一日,何来对裘石询问了许久,而后,也曾考虑了多日。 要想日后修行顺畅,少走弯路甚至是错路,自然是选择一个合适的门派投身为妙。而这个投身的门派,同样也是越强大越好! 所谓修行四要——法、财、侣、地 论法,这大派之法,无数年来积累的经验同修行精要、种种传承,自要强过小派不知几许! 至于财,门派越大,获取灵石、法器、丹药等等修炼外物的机会和品质,自然也非小派可比! 侣,当然不是道侣,而是那授业解惑,可互助相持的同道之人! 大派之中,不说修士的数量,单说那修士的才能素质,又怎会逊色小派? 最后的地,更是这些大派令其余小派,望而生羡的优势所在! 东域最为庞大大、最为上等的灵脉,可都尽数集中在了三大派手中! 想要灵气充盈的修炼之所? 想要炼器、炼丹的上等灵火? 想要…… …… 无论想要什么,小派没有的,大派大多都有;而大派没有的,小派则肯定没有! 只因为,若‘有’的是小派,那即便是‘有’,也会因自身实力故,很快就变成‘没有’…… …… 既如此,那寻个大派加入的结论,何来已然可以确定。 只是,究竟应该加入哪一派呢? 凡俗有语: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修行之路,又何尝不是如此? 而其中的风险和重要,更是远非‘入错行’可比。 入错了行,或许还可以换行。但入错了门派,选错了功诀道路,且不说是难以废功重修,便是侥幸能有重选门派的机缘,重修功诀的机会,那已然耗去的大把时光,又怎生争得回? 元婴真君都嫌时间不够,寿元苦短,何况其余小修? …… 前世今生的多年以来,何来对这入派一事,早有思量,只要没有特殊的情况,则非大派不入! 如今灵脉确认,再结合了裘石所言,大体了解了这‘东域’修行界的情况后,何来立有决断! 自己将要加入的,便是这‘上清剑派’! …… ‘金’属灵脉者,古往今来,不论是依萧离路所言,还是按那何来脑中遗留的资料所示,抑或是照此界历来的说法和经验,最为适合的不二选择,都是剑修之道! 况且,何来自身的情况还比较特殊。 此时,虽则修为低微,却已然修炼有三门最为强大的炼体功诀! 是以,‘三大派’中,首先被何来排除的,便是那主修炼体的‘九岳派’。 炼体之法,这‘九岳派’纵是再强,还能强过大能传下的三门炼体功诀不成?而且本已修习有炼体之法,要是为了修行境界,积累灵力之需,又兼修那‘九岳派’的炼体之法,会否有冲突不好说,但那‘九岳派’炼体功法的大半功用,无疑将会浪费掉! 毕竟本就强大的肉身,这‘九岳派’的炼体功诀,又能更增几分威能? …… 紧接着被何来排除的,是三大派中的另外一个——精修灵诀法术的‘万灵派’。 这‘万灵派’,号称东域灵修第一派!为三大派中弟子最多! 只因为,无论是位属哪一行的灵诀,在这‘万灵派’中,都有上乘法诀,和无数年的积累的种种经验参考! 金、木、水、火、土五行不说,就是风、雷、阴、阳等等异化灵诀,‘万灵派’同样有着深入的研究。 可以说,无论是哪一类灵脉的修士,只要能入得‘万灵派’,而且肯下心思、用苦功,都完全不用担心没有强大而完善的灵诀可资研习! 修炼灵力和境界的灵诀是如此,那些使用灵力,用以护持己身,破开道途险阻,五花八门的诸多术法,更是随着万灵派先人无数年来的修补创造,而变得尤为强大! 据说,同样一门术法,自这‘万灵派’弟子手中使出,少则比它派弟子多出三分威能,多则如同法术直接跨越了一个位阶!其中差别,不啻云泥! 要是没有‘上清剑派’,这‘万灵派’,倒也是何来不错的选择。 可世间事,就是这般奇妙,三大派中,偏偏最为强大的,便是‘上清剑派’!而最适合金灵脉的门派,也同样是这‘上清剑派’! 既有珠玉在前,那这‘万灵派’,在何来心里,自然就被比了下去。 再联想到脑海深处的那套‘至阳破天剑阵’,以及日后可以用来铸剑炼器的‘**锻兵诀’,何来心中就是禁不住的一片火热! …… 何来本身并不避讳使用兵刃,但当年,在那‘绝灵之地’中,或许是由于灵气被抽绝的缘故,‘绝灵之地’所产出的任何材质,用以锻造出的兵刃,其坚固、锋锐,甚至还不如先天高手的身体本身! 是以,在‘绝灵之地’中,高手们对敌的手段,多为拳脚。 可在这方拥有灵气的完整世界,各种宝材层出不穷!别说什么先天高手、大宗师的肉身,便是以元婴阶位的炼体真君那般惊天动地的肉身,也是有着天生就能够轻易破开的材料的! 据此看来,这剑修一道,实是大有可为! 而‘任凭敌方万千法,我自一剑去破之’的风采,也颇合何来脾性。是以,一番思忖下,何来理所当然的选择了‘上清剑派’!这才有了那日,向化丹老者定下去往叩道城飞舟的一幕。 …… …… “这叩道城的名字,据说来历也颇有意思。 在不知多少年前,此城初立之时,并非叫这名字。不过当时何名,久而久之,已不可考。 …… 许多年前,有一次,一名自作聪明的修士,为表向道诚心,以便加入‘上清剑派’,竟然硬是在叩道城的城门之处,一跪就是整整十年! 有一日,一名同样想要加入‘上清剑派’的小修,来到了城门之外,见到了那名跪伏的修士,又听闻了旁人的解说,却是毫无半分敬佩此人向道之心的意思,当场大笑道: ‘大道之门可不是跪在地上叩头叩开的,而是用自己双手叩门叩破的!’ 此言四下传开,这人后来,也被‘上清剑派’破格收录,而那名跪伏的修士,则被远远轰走。 许多年后,这名加入了‘上清剑派’的修士,终于修为大成,如愿飞升上界,成为了一名令人景仰的存在。而当日那名跪伏之人,却已早早寿尽而亡了不知多少年…… 而后,为了纪念这名飞升前辈,同时,更为了警醒世间修士!这座‘上清剑派’用来收录散修遗珠的仙城,便自此改名为‘叩道城’。” …… 听着花姓修士口中传出的言语,想着裘石当日对自己所言的叩道城名,来历典故的类似陈述,何来会心一笑。 又听了片刻,无有太多有用的消息,何来也已缓缓吃完了点好上来的七、八道菜,一碗灵米,遂起身,离开了这座‘灵食楼’。 出得楼来,何来想了想,又往城东行去。 ……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问询 城东,就在飞舟阁不远处,就是整个东漠修市最大的建筑——‘东漠拍卖场’。 何来漫步行到了拍卖场正门之处,驻足。 门口候着两名约莫双十年华的少女,双目齐齐一亮!二女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当即迎了上来。 走到何来身前,微微一福,这名养气二层,颇有几分姿容的少女,开口询道: “敢问前辈可是想要参加下一次的拍卖会?” 随意的打量了少女一眼,何来微微一笑道: “不错!不过我初来此市,不知这里的拍卖行,可有什么说道?下次拍卖,又在何时?” 少女一喜,又是一福,这一次,可就有诚意多了,便是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媚意。 “前辈可要随小女子入内稍坐,待小女子慢慢为前辈道来?” 何来闻言,哈哈一笑道: “前面带路!” 少女不敢怠慢,在另一名迎客少女,稍有羡慕的目光中,引着何来,走入了拍卖场一层,一间布置精美的房间。 何来扫了几眼屋中的陈设,见到无甚奇异特殊后,便自行走到了主座坐定。 少女双掌一拍,立时有凡人侍者奉上灵茶。 何来小品一口,开口道: “你且将此处拍卖行的情形,说来与本座听听。” 少女闻言,碎步行到何来身前,亭亭而立,恭声回道: “前辈行止,挥洒大气,颇有古风!日后当飞升有望!” 何来呵呵一笑,静待恭维之后的下文。 少女说话颇有分寸,恭维之语点到即止,紧接着,便说道了正题。 “我们这所拍卖行,其实较之别处修市或仙城中的拍卖行,也无太大不同,无非是规模大小的差异而已。 东漠修市毕竟位置偏僻,此处拍卖行的规模小了些,拍卖的物件也少了些,就是这所拍卖行的东家,也不是如其他仙城中的拍卖行那样,乃通行天下的各大拍卖行分行,为大拍卖行所背后持有。” 少女如此直言不讳,到令得何来心中微微一赞。 “这所‘东漠拍卖行’,东家就是东漠修市之主!此行虽比不得那些修城中的大拍卖行,但在这东漠一地,还是颇有口碑,也是绝对靠的住的!并且,本行拍卖抽提的佣金,也要比那些大拍卖行少了许多! 不知前辈是要寄拍呢,还是要拍物?或是两样皆要?” 何来看了少女一眼,微微一笑,答道: “这得看你们下次拍卖的时间了。” 少女面上微笑,心头却是一紧!连忙答道: “下次拍卖,就在七日之后!若前辈欲要寄拍,到是不必顾忌时间,拍物成交之后,即使前辈不在,只须保管好身份玉牌,灵石何时来取都行!若是前辈身处其他不太偏远的仙城,本行还可负责免费或仅仅收取少量费用,便将前辈拍卖所得送去!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何来闻言,微微点头道: “时间上没有问题,不过此次我只想拍物,倒是没有什么想要寄拍的东西,需要预先定下什么入场的资格吗?” 少女闻言,微微失望,但立即又打起精神道: “前辈明鉴,如前辈这般培体中期的高人,当然不该同区区的养气修士一样,齐挤在大堂之中!本行的‘避识衫’虽则不错,而且入场之人,人手皆有一件,但只要前辈愿意交纳一千灵石的押金,就可直接拥有一座包房!房内有本行供奉所下禁制,外人无法凭借肉眼和神识探知前辈的情况,而前辈拍卖所得,同样也可以隐蔽的送至前辈手中! 如此一来,却比身在大堂,仅靠避识衫,安全和舒适了许多,颇合前辈的身份!” 说完,少女希冀的望向何来。 何来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那最后押金如何?全额退还?” 少女脸色微微一白,却还是不得不答道: “交了押金后,前辈可以拥有包房,但拍卖花费,同样不能少于一千灵石。否则,须交纳二百灵石的房费。” 说完,少女心头就是一黯。 毕竟,二百灵石,就是对于培体修士而言,也不算毛毛雨了,要是有合意的东西还好说,若是没有,白出二百灵石,可就着实有些冤枉了。 少女在此迎客,也已数年,但所接待的修士中,知道了情况后,真正愿意交付押金,使用包房之人,不论培体养气,可谓是凤毛麟角! 灵石,不是那么好挣的,能有培体期修为的,又有哪个是蠢人? 在这东漠,培体期,就已几乎是最为强大的战力了,自不必像养气修士那般顾忌遮掩。而同为培体修士,就算真遇到了情况,甚至对方的境界更高一层,但打不过,也还是有脱身之望的!何况,这区区东漠的拍卖会,又能出现多么了不得的东西,竟值得培体修士生死相搏?仅凭‘避识衫’那样的普通掩饰之物,足矣! 虽心头略黯,但面对培体中期的高人,少女又怎敢相强? 就在少女以为招揽包房生意之举又要黄了,一只玉手已然入怀,准备取出十个灵石一块的入场身份玉牌交予何来之时,何来突然开口道: “一千灵石是吧?你点点。” 说完,何来伸手,递过去了一个储物袋。 少女微微一愣,而后立即大喜! 赶忙抽出怀中的玉手,双手恭敬的接过了储物袋,微一感应,数目无差!少女立即伸手入怀,从怀中的另一个位置,小心翼翼的摸出了一块寸许见方的白色玉牌,迅速交到了何来手中,唯恐这位前辈反悔! 少女的表现,全数落到了何来眼中,以何来的阅历,自然能猜得出这少女此时想法的大概,只是何来却浑不在意,接过了玉牌,微一查看,只见玉牌一面刻有‘东漠’两字,另一面则是‘贵三’。 询问的目光望了过去,少女当即会意的答道: “七日后,前辈只需携带玉牌前来,自会有人引前辈入内,必能招呼前辈妥当!” 说完,少女深深一福。 何来轻轻一笑,正要说些什么时,忽有所感,转头看向窗外的空中某处。 只见远方,一个黑点浮现,不到一个眨眼,已飞至修市附近!而在此时,‘黑点’的速度,也猛然间降了下来,缓缓向着修市靠近。 何来仔细一看,那缓缓飞来之物,却是一座足有十余丈长,数丈高宽的舟状巨物!舟呈黑色,似是石质,光泽黝亮! “这是本市的中型飞舟,专司中、近距离的运输之务!舟身由‘星墨石’打造,只要开始飞行,便是化丹真人的法宝,也无法损毁和阻挡!虽说仍不能同大派的‘宝舟’相提并论,但在这片地域,安全也算有足够的保障了!” 少女顺着何来的目光,也是看见了黑色飞舟,察言观色下,赶忙出言解释。 就在这时,数人从远处奔来,手中都有一物泛光。 何来小心的控制着神识范围,不让神识笼子的范围显得太过广阔,待这几人都颇为接近之后,方才微一感知,便发现了那发光之物,正是类似于化丹老者交予自己的玉牌物件。 “那些人手中发光的,就是‘飞舟令’,当飞舟到来后,若之前购买了位置的客人,没有依期到齐,飞舟阁都会通过此物再行通知一遍,只要是在我东漠修市方圆百里之内,就是身处洞府禁制之中,也是能通知得到的!” 何来闻言,却是心头一凛! 如此说来,这洞府的禁制,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在洞府中的行为,最好也不要太过…… “只可惜东漠修市不是仙城,不能开通传送法阵,否则,也不必如此麻烦了。” 少女微微一叹。 何来闻言,若有所思。 很多事情的许多细节,何来却是没能从裘石那里得知。 毕竟,要想掏空这裘石脑中所有,可不是短时间内能成的。所以,如这修市为何没有设传送阵等等细碎的事情,何来没有来得及一一询问。而此时,以何来‘培体中期前辈’的身份,自然也不适合询问少女如此浅薄的问题。 冲着少女微一点头,何来干脆起身离去。 回到了洞府,何来盘膝坐下,细细思量着接下来一段短短时间内的行止安排。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震慑 城西,珍宝阁正门之前。 一名乌衣老者双手背负,上下打量了一番此阁的门面后,面无表情的迈步跨入其中。 入得楼内,老者左右一看,只见这宝阁一层,四壁琳琅满目! 或大、或小,或是流光溢彩,或是平淡无奇……一件件千奇百怪,造型各异的法器纷纷挂于墙上。 而这一楼正中,还有一个大大的展台,数十件明显胜过四壁法器不止一筹的精品,陈列其中。 此时,正有数名养气修士站在楼内的几处地方,向着身前的法器,指指点点,而几名美貌的少女,侍立一旁,不停解说着。 …… 楼中的情形看了个清楚后,老者回首,就待呼人询问之际,侍立屋角一旁的几位妙龄女子中,一位绿衣少女向着老者迎了过来,向着这名看似孤傲的老者深深一福,声音软软糯糯的道: “前辈,这整个一楼,尽皆法器,不入前辈法眼!前辈若要看些灵器级别的宝贝,不妨随翠儿上二楼一观。” 老者闻言,斜看了少女一眼。 “本座有些东西要卖,就是不知你们珍宝阁名声诺大,却是敢不敢接?” 少女闻言,微微一窒,又是一福道: “前辈少待,翠儿这便去请管事定夺。” 说完,少女盈盈走开。 不多时,一名宫装妇人下得楼来,迎着老者走了过去,微微一礼后,开口道: “道友既要照顾我珍宝阁的生意,珍宝阁岂有不接之理?道友且随妾身来。” 说完,宫装妇人朝着老者点了点头,当先向着二楼行去。 老者双目一咪,也不多言,迈开大步,紧随其后。 …… 二楼之内,展示的物件分明就要比一楼少了许多,十数件灵器,稀疏的分布在二楼四方,而整个二楼,也仅有一名培体客人,在一口剑形灵器前驻足。此人盯着眼前灵器的目光火热,就是不知有何顾虑,迟迟未有决断。 “道友见笑了,这东漠修市,规模甚小,本阁在此准备的物件现货,也同样少了些,但道友若想入手一些精品,只管同妾身说来!本阁在诸多修市,几大仙城之中的大多数的精品灵器,都录有名册,而在当地阁中的培体管事手中,都着一份半年一换的名册宝录的。 不是妾身夸口,只要道友能说出所需灵器的特点,本阁就必定能为道友提供符合要求的宝贝!只要道友灵石足够,合意的宝贝,此处就算没有,也必定能从周边调来!” 顿了顿,妇人瞟了眼老者,话音一转,轻笑着说道: “依道友所言,道友此番是要照顾本阁的生意,只是貌似有些关碍……道友且随妾身到静室详谈。” 说完后,妇人向着楼东一处房间行去,老者脚步微微一顿,也是跟了过去。 …… 屋内,房门甫一合上,顿时整个房间,不论四壁,还是屋顶地面,就有无数蝌蚪般大小的符文,一亮而隐。 妇人见禁制启动,方才向着老者开口道: “断神禁制已然启动,现在,便是此地修市中,那名化丹中期的老不死,也无法感察此处的情形分毫!道友有何物件,不妨就此取出来,让妾身一观。” 老者嘿嘿一笑,取出了一口事先准备好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妇人笑颜接下,神识向内一探,脸色却是骤然一变! 目光复杂的看了老者一眼,妇人却未有多问什么,只是微一沉吟,便即开口道: “道友的东西,关碍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不过纵然关碍再大十倍,本阁可也没有什么吃不下的。只是,按照规矩,这些颇有关碍的东西,除却了改头换面的费用之外,还要再行额外扣除交易总额的一到五成! 而道友此次欲要交易的物件,额外扣除一成即可。 如此算下,此番道友能入手的灵石,也就只有这些东西原本价值的七成!不知道友可能接受?” 老者神色不变,开口问道: “不知贵阁估价,这些玩意儿,总共价值几何?” 妇人伸手按在了墙上一处,莹莹白光亮起,不多时,白光熄去,妇人也收回了手臂,向着老者微微一笑道: “经过本阁掌眼供奉估计,这些东西一共价值九万七千八百下品灵石,妾身斗胆做主,给道友凑足整十万!在扣除了三成费用后,道友还可得到下品灵石七万整!” 说完,妇人不再多言。 老者点了点头: “还算公道,那就这样吧。” 妇人闻言,也是微微一喜,毕竟这笔交易的数额,已不算小了,在东漠这等偏僻的地界,这等数额的交易,十年也未必能有一起! “道友爽快!妾身做主,再送道友一百个常用的小型储物袋。而此次交易额达到了十万灵石,道友也自动成为本阁的六等贵宾,这面身份令牌,还请道友收好!持有此牌,凡是本阁的店面,或是本阁主办的交易会、拍卖会,道友持之进入,都有颇多好处!具体情况,道友用神识查看令牌便知。” 说完,妇人闭目片刻后,递过了一个储物袋,以及一块碧绿色,半尺长短的金属令牌。 老者伸手接过令牌,把玩了一番,遂收入储物袋中。妇人此时,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老者开口说道: “令牌上,有着强大的禁制,除了整个我珍宝阁的总阁主,无人能知持牌贵客得牌的缘由。道友放心使用就是,即便是亲手发出此牌的妾身,下次如见此牌,同样也识别不出。” 说完后,妇人伸指,轻敲了右手手腕处的手环三下,房门之上,顿时一阵光华闪过,紧接着‘嘎吱’一声,便已豁然洞开。 老者清点过袋中灵石后,目中神光一绽,深深望了妇人一眼,此中意味难明。 一息之后,老者收回了目光,起身离去。 …… 直到老者离去了许久后,妇人方才嘘出了一口长气,目中惧意大作!浑身冷汗狂涌,口中一字一顿的说道: “神识圆满,化丹巅峰!” …… …… 何来当然没有化丹巅峰,就是神识,也远未有修炼到有那圆满之感…… 临行之际,放出神识稍作震慑,乃是题中应有之意。 须知,这样一来,或许就能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 何来自裘石等四名培体,以及赵、吴两名养气修士身上所得,可谓丰厚,除了那方一华储物袋中的金光灵符,被何来如避蛇蝎的弃于当地外,其余物品,无一遗漏,全数被何来收入了囊中。 但这些东西里,除却灵石同空储物袋外,却是几乎没有一件,何来敢堂而煌之使用的。 如此,除了极为特别的数样物品外,其余的物件对何来而言,就已完全失去了保留的价值。 既不能用,又弃之可惜,那卖出,自然就成了最佳选择。 但怎样卖,又怎样没有危险的卖,却须思量。 …… 珍宝阁立阁不知多少年,素来号称无物不卖,无物不收! 而且这许多年来,珍宝阁一直口碑极好! 如此看来,至少在明面上,去珍宝阁卖物,风险理应不大。这珍宝阁的招牌,可还没那么不值钱。 当然,人心鬼蜮,将自身安危寄托于他人的诚信上,实不可取! 不过何来自问在这东漠修市,以自身的实力,只须应对妥当,该无太大问题。 于是,在先前的多方思量下,便有了何来临走那刻的神识震慑之举。 …… “不出几日,我还会回来的。” 看了眼珍宝阁的牌匾,‘老者’何来,洒然离去。 …… …… 第一百十一九章 阮老 “不至仙城叩道,不知这天下间的修行者何其多啊!” 游走于叩道城街道足足两个时辰后,何来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若非亲身在此,实难想象,在这凡俗之中难得一见的修行者,竟会云集此城,多如过江之鲫! 摇了摇头,何来迈步走入了不远处,一座挂着‘仙茗阁’牌匾的楼宇,等了片刻后,方才在近乎人满为患的一层大堂,寻了个空桌坐下。 挥手招来小厮,何来开口问道: “小哥可有合适的‘叩道城’向导,烦请介绍一个。” 养气二层的小厮微微打量了何来一番,发现眼前竟是一名不过养气三层修为的超级低手后,眼角不禁跳动了数下,终于还是未曾多话,打了个揖首道: “客人少待,这就去安排。” 说完后,小厮为何来倒上了一杯香茗,随即转身离去。 …… 品尝着这内蕴丝丝灵气的‘仙茗茶’,何来摇了摇头。 如此一杯清淡灵茶,内含的灵气还不如一份下等灵食,竟然在挂牌上,就作价十个灵石!还真是…… 望了望周围那些同在饮茶小聚的众多修士们,何来心头一哂!既来之则安之,何来当即放下了此节,开始考虑之后的行止。 …… 未让何来多等,片刻后,刚才那名小厮就引着一名卖相颇佳的老者到来。 “这位道友人称‘阮老’,已在‘叩道城’中,做了三十年向导!客人有何疑问,‘阮老’必然都能解答,不知客人意下如何?” 养气四层的‘阮老’随着小厮的介绍,向着何来微微一礼,补充道: “老朽可为客人尽心指引三日,作价五十灵石。” 何来双目微眯,上下打量了这老者一番,只见此人一袭青色儒袍,白须飘飘,目光清正,到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想了想,何来淡淡一笑,对小厮道: “有劳这位小哥了,在下就请这位‘阮老’吧。” 说完,何来取出了三枚灵石,递到了小厮手上。 小厮见状一喜,恭敬的行了一礼后,方才退下。 一旁的‘阮老’,见到小厮离去后,倒也不再客气,呵呵一笑,就坐到了何来对面。 “客人不知对叩道城了解几何?须否老朽从头道来?” 何来冲着老者揖首一礼后,开口道: “晚辈修行日浅,对修行界的情况,所知寥寥,就是这座鼎鼎大名的‘叩道仙城’,也几乎是一无所知! 只是听闻那东域第一的‘上清剑派’在此城招收散修入门,于是就想着法子来了。” ‘阮老’闻言,又看了看何来那年轻的面容,稍一犹豫后,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叹道: “客人如何打算,老朽本不该越俎代庖,但此城实非外来的养气三层能够轻易生存!更不用说是妄想以养气三层的境界,就欲意加入‘上清剑派’了! ‘上清剑派’在这座‘叩道仙城’招收散修弟子,也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了,但以养气三层的修为入派者,恕老朽从未听闻过。 适才那名小厮,客人你看到了?虽只不过有养气二层的修为,但其身后,可是有这一位养气巅峰的长辈护持!否则,以此人的修为,也不可能在这‘叩道城’中谋生。 其实在这‘叩道城’里,但凡不到养气中阶的修为,而又有事可做的修士,必定都是有人护持,抑或是加入了某个组织。 就以老朽而言,若非当年于人有恩,恐怕也不可能在修为大跌后,还能继续滞留此城。 老朽看客人的做派,似是不缺灵石,想来在外间,也是有些背*景的。但老朽奉劝客人一句,‘叩道仙城’不同别处,‘上清剑派’更非东域其余门派可比! 客人最好还是就此回转,好好修行,纵然真是想入这上清剑派,也须修到养气巅峰后再来。 若是客人愿意听老朽之劝,老朽这五十灵石的费用也不必付了,老朽此时,就可同客人说说此城的大概,客人听罢,便速速归去吧!” …… 听完‘阮老’的言语,何来心中暗自点头! 此老果如面相一般,心正思纯。 微微一笑,何来取出了一个储物袋,一面递过去,一面开口道: “晚辈也并非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既敢以养气三层的修为,来到这‘叩道仙城’,自有所持!前辈厚爱,晚辈心领了!这里有三百灵石,还请前辈笑纳!在三日之期后,如若晚辈异日仍有疑问,要是有叨扰之处,还望前辈勿拒!” 伸手接过了储物袋,感应到储物袋中确有三百灵石后,‘阮老’的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何来一会,见何来并无丝毫挣扎反悔之意,这才将储物袋收了,郑重的向着何来一礼: “老朽孙儿正是大用灵石的时候,这笔灵石,老朽就此愧受了!观小友的举止言行,确不像那不识人间险恶的世家公子,老朽此时就不再多劝了,至于那三日之言,小友也不必再提!老朽自会尽心陪同小友,直到小友烂熟此城情况之时!便是小友日后有需,只管遣人到城南‘八等居’传话一句,就说找‘阮清’,老朽必会赴约!” 见‘阮老’说得如此慎重,何来轻轻一笑后,也是正容道: “前辈客气了!交浅言深,晚辈愚见,这修仙也是修心,如若异日能有机缘到来,像前辈这般心思澄净之人,或能一飞冲天也说不定!还望前辈莫要自弃!” 阮老闻言一震,再度打量了何来一番,而后抱拳,深深一礼!只是此次,却未再言语,唯有目光变得有些迷离。 何来也不着急,就这般笑盈盈的望向老者。 半响后,老者回过了神来,精气神间,却似已有不同。 “不知小友名姓,可能对阮某说说?” 淡淡一笑,何来道: “有何不可?晚辈姓何名来。” 闻言一喜,‘阮老’接着道: “老朽托个大,不知妄称小友一声‘何兄弟’可否?” 看着‘阮老’那诚挚的目光,何来笑道: “自无不可,能有‘阮兄’这般的正直兄长,却是小弟的福气。” 仰头大笑了三声,‘阮老’接下来,却是面容一肃,从怀中取出了那装有三百灵石的储物袋,递还何来。 “既是兄弟,灵石便不当拿!贤弟请收回!” 何来想了想,伸手接过了储物袋。 只是一边在伸手接袋之际,何来一边也在观察‘阮老’的反应。 …… 当看到何来接下储物袋后,‘阮老’非但没有露出丝毫心痛后悔的神情,反倒是显出安心的神色! 看到这一副景象,何来心头一笑,将装有三百灵石的储物袋收入怀中后,又自怀中掏出了另一个储物袋,递将过去。 “这是小弟送予兄长孙儿的礼物,兄长万万不可推辞。” 未曾料到有此一幕,‘阮老’愣了愣,无奈的轻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接过了储物袋,也不查点,就这般随意的塞入怀中。 “贤弟啊,多的话,为兄也不说了,这就同你详述下‘叩道城’的情况吧。” 何来点头道: “兄长请说,小弟洗耳恭听。” 轻轻一叹,‘阮老’开口道: “要说这叩道仙城的由来,还得从无数年前,上清剑派立派时说起。” 微一沉吟,‘阮老’组织了下语言,方才接着开口道: “这东域的位置,可不似那传说中的中域美好。 在本域东面,有那漫无边际的无尽之海!越是到远方,越是深入,那海中的海族妖物,也就越是强大! 据传闻,在无数年前,曾有数名蜕形大能一同出海,欲探这海极之地!但数千年后,一名身负重伤的蜕形大能只身回返,归派之后,仅留下了一句:‘不可深入!必有大祸!’,便就地法体碎裂,元婴尽散! 从此之后,东域修行界中,再无人敢深入那‘无尽海’超过万里。 …… 而在东域的北面,也有着不下于‘无尽海’的险地!便是那绵延了不知多少万里,栖息着无数妖族的‘万妖林’! 无尽山林,尽皆为大妖占据,但论及修行资源的丰富,‘万妖林’还是远不及我东域! 于是,无数年来,为了灵脉也好,其余的资源也罢,这‘万妖林’中的妖修,同我东域的修士们,也不知经历过了多少场大战! 幸得我人族之中,每每都有修为惊天的大能出世,这才在大妖手中,保住了如今东域修行界的存续。 至于我东域南面,则是一片名为‘魔域’的魔修之所!传闻在此地深处,还藏有一座‘无尽魔渊’,直可通达另外一处界面——‘黯魔’之界! …… ‘无尽海’中的海族也好,‘万妖林’中的妖族也罢,其中的大多数,好歹也算是玄门一脉,讲究修道存真! 可那魔修之法,全数为掠夺天、地、人!从无生息,唯有破坏!与我玄门修法的根本,可谓大相径庭,两不相容! 要是令得魔修肆虐东域,恐怕这东域玄门,都会被彻底断绝道统! 幸而魔修虽然强大,但无论是我东域修士,还是‘万妖林’中的妖修,都对之深恶痛绝!便是那‘无尽海’中海族修士,以及一向与我东域敌对,一直妄图攻占东域的西方‘大食国’,也都曾在魔修势大时,派出过修士大军,同我东域修士一道,参与对魔修的围剿! 我东域修行界,同四方势力的关系,还真有几分奇妙啊…… 说到了此处,就不得不提那西面的‘大食国’了。 此国的修士,同样份属玄门,修行之法,也是同我东域大同小异。 但这大食国虽则传承久远,占地辽阔,其面积,几近半个东域!可据说这‘大食国’,在远古之时,曾经历了惊天动地的修士大战!无数灵脉为之崩坏,时至今日,居然仍未能恢复元气!是以,此片地域的修行资源,素来贫乏! 照理说,资源不足,自然不可能有足够多,也足够强的修士与我东域抗衡,但这‘大食国’中,却还有着另一种迥异于现今修炼体系的传承! 而这门传承,还偏偏强大得不可思议! 这门传承,便是—— ‘巫祭’!” …… …… 第一百二十章 述说 上 “说来也颇为无奈,这大食国,不仅接壤我东域,同样也接壤中域! 可中域之中,佛修盛行,偏偏颇为克制这‘巫祭’一道! 是以,虽然我东域修行界的实力,向来都更强过中域一筹,却反成了大食国无数年间,屡屡侵犯的目标。 …… 我东域受困四方,所幸自古以来的修炼传承颇为了得,大能修士也从未断绝,而强大的门派,史上也是比比皆是! 是以,在如此群敌环饲的情形下,我东域依然能够始终保得安宁,而修行盛世,更是未曾断绝! 同时,在与四方不断的争战中,我东域修士的实力,也非那安逸的中域可比! …… 然而,凡事总有意外! 话说无数年前,东域修行界堪称魁首霸主的擎天巨柱‘元灵派’,突然出现了莫名的巨大变故!其中详情如何,已不可知,只知自变故发生伊始不过区区数十年,这传承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元灵派’,竟遭遇了灭门之灾! 其时东域修行界,一时群龙无首,而内忧外患,更在此时齐齐爆发! ‘万妖林’中的妖修,‘魔域’的魔修,大食国修者,甚至连那无尽海中的海族,都是一齐发难,同时入侵东域! 东域之中,立时乱战处处,再无宁地! 幸得这几方入侵的势力各有顾忌,彼此之间,更谈不上协力和睦,而东域残存的修士中,也还有几位高人大能坐镇,倒也并非完全任人鱼肉。 加之那‘魔域’的魔修,向是众矢之的!各方势力,彼此之间,纵使再有何等龌龊,也不会在争战之余,放弃对魔修的不时打压,以免魔道借势坐大! …… 诸多盘根错节的纷杂缘由并作,才令得当时已然元气大伤的东域,未曾彻底的沦为废土! 但前所未有的遭遇了诸方势力的同时入侵,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后的数万年间,我东域便一直处于四方外敌的肆虐摧残之中! …… 世道艰难啊! 当时东域原本的玄门修者,诸多门派,在大厦倾覆之下,可说是十去其七,许多的神功秘法,也都在那时断了传承! 而在这些遭劫的门派中,便有一个名为‘沧海门’的小派。 …… 话说这沧海门中,有一小修,值这大劫之际,辗转避祸,却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口神剑,更从神剑之中,领悟了惊天法门! 许多年后,虽然沧海门早已在各方顷伐之中覆灭,但这名小修,却渐渐开始在东域乱势中崭露头角! 在此人修为有成,出山行走的数百年里,其人单人只剑行遍东域,诛妖灭魔斩海族不说,有灭派之恨而死在其手中的大食修士,更是不知凡几! 随着这名修士诛杀的敌手越来越强,这般肆无忌惮,斩杀四方,偏偏又纵横无敌的身姿,终于引起了各方势力的瞩目! 而在此时,这名剑修,自持修为有成,竟凭自己惊人的修为和偌大名声,在东域之中集结了众多散修,耗时百年,铸成了一座广大而坚实的仙城,并于城成之日立誓,誓要庇护东域众修,将四方外来之敌,尽数驱逐灭杀! 此城,便是如今的‘叩道城’前身! …… 区区一座仙城,纵是当时东域的修士已然伤亡大半,仍是不可能接纳得了残存修士之十中一二的。 但此事影响,却是不能如此衡量。 几方外来的势力,面对此人这番有着广大而深远影响的作为,自然皆是容之不得! 不过由于东域残存的几位大能庇护,几方势力又各自暗怀鬼胎,一时之间,此城倒也还算安稳。 不过风雨骤来究难抑,数百年后,滔天巨浪仍是避之不过,终是来了。 那一日,四方势力居然放下成见,联合一致,齐齐来攻此座仙城!欲以一战之力,灭尽东域修士仅存之精华! 当时在仙城之中,虽已集结了大批东域修士中的精英,且东域硕果仅存的几名修士大能也尽在其中,然而敌人合力之后,实在势大!数月惨烈的厮杀过去,仙城终于还是不敌四方众敌,破城在即! 然而就在这东域修行界生死存亡之际,那名一直未曾出手的剑修,终于在最后的时刻赶到,现出了身形! 那日的场景,即便是已过去了无数年,依然在东域修士口中代代相传,如身亲历! …… 据说在那一刻,仙城已然被破去大半,而东域最后残存的五位大能,也是三死二伤! 然而就在四方敌首刚下了屠城之令时,本是漆黑的星夜,却突然间旭日东升! 一道雄奇的身影,便这般直直从旭日之内,跨步行出! 此人,正是那名过去千余年来,纵横无敌的剑修! 随着其身影出现,手中剑指一挥,顿时,一道遮天蔽日的恐怖剑光降临! 此剑威势,实无法以言语尽诉! 只知在这道剑光下,不过一个眨眼,‘魔修’之中的三大蜕形修士,便已被尽数斩灭!而那‘万妖林’出战东域的妖修第一人——擎天妖圣,亦同时被剑光诛杀!至于那些来犯的大食修者,更是上至蜕形,下至养气,三万修者大军,在剑光之下,尽成飞灰! 自无尽海中而来,无人知道深浅,甚至先前对东域残存大能都不曾,也不屑出手的无尽海海族大能‘天翼王’,在剑光临世之际,就已骇然惊退! 只是,这第一道剑光的锋芒避了过去,但剑修的第二道剑光,紧接着就不依不饶的对其斩了出来! 这位神秘的‘天翼王’,也确实修为惊人!一见逃脱不掉,竟然一咬牙下,返身硬接剑光!虽说在硬抗了那道剑光后,此妖身躯半毁,呕血不休,却居然并未当场身亡,反倒破空而回,出现在了那道剑光的主人,后来被尊为‘剑皇’的诸葛无天身前,并邀诸葛无天共立誓约! 誓中约定,只要那诸葛无天存世一日,‘无尽海’中的海族,便绝不踏足东域半步!但诸葛无天,也同样不得出手讨伐‘无尽海’! …… 无尽海深不可测,便是强如诸葛无天,也颇有顾忌,当即点头应誓! 而后,这天翼王退回了无尽海,据说在九日之后,方才伤发而亡! …… …… 此役之后,四方势力再不敢滞留东域,齐齐仓惶退出,只是暗地里却隐隐结盟,共抗诸葛无天! 在多方掣肘之下,诸葛剑皇纵然修为盖世,也不欲行事太过,而至遗祸后人。 是以,在收复了东域之后,‘剑皇’并未率众攻入四方。 只是,诸葛剑皇在率众收复东域的过程中,由于着实恼恨那大食国灭了其原先所在的‘沧海门’,对那些大食修者的出手,却是尤其狠辣! 据说,那大食国足足有四成进入东域的修者,都是被诸葛剑皇一人所灭! 若非最后,那大食国的九大巫祭一同出手,在付出了五死四伤的代价后,堪堪拖住了诸葛剑皇九天,方才保住了撤退中,大食国修者的精华!而此同时,那‘万妖林’的三大祖妖同‘魔域’的七大魔神也恐唇亡齿寒,齐齐出动,隐在一旁虎视眈眈,令得诸葛剑皇颇有顾忌。 如无这些缘故,只怕大食国,便要在诸葛剑皇手下,精华尽散,最终分崩离析了。 …… …… 所谓不破不立,大破之后却是必有大兴! 如今东域的上清、九岳、万灵三大派,便皆是在那东域靖清之时建立的。 在大劫之后,东域修行界的诸多修士痛定思痛下,许多修者,开始放下了成见,不再敝帚自珍,互相之间,常常深入的交流修炼心得,法诀密要。 举域都是这般氛围下,虽说刚刚遭逢大变,东域损失的传承不在少数,但在修行一道的发展上,却反倒是更进一步,胜过了大劫之前! 而这‘九岳’同‘万灵’两派,就是当时体修、灵修两系修士中,最为强大的那群人所创立,而这两派供奉的祖师,便是当年活了下来,仅存的两位东域修士大能。 …… 至于三派之中,最为强大的‘上清剑派’,自然就是由‘剑皇’诸葛无天,亲手所创!” ……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述说 中 “这座叩道仙城的位置,并非甚佳。在大劫之时,却也考量不了这许多。那时上好的地点,早已尽数被入侵之敌占据,哪还有东域修士的份?在那时,能有个还算不错的立足修行之地,已是侥天之幸了! 值大劫之际,自然讲究不了那许多,但若大劫之后,剑皇想要大开山门,立下那千世不易的大派根基,此城的地点,却着实是差了不少。 …… 剑皇既欲立派,自然是要寻那东域最好的地方。 只是,其时东域刚历大劫,诸多灵脉破败,要寻一处上佳的立派之所,却也颇为不易! 历时数年,剑皇他老人家在勘遍整个东域之后,最终还是看上了当年‘元灵派’的旧址。 毕竟,那‘元灵派’旧址处,灵脉汇聚,本就是东域原先最好的修行之地,便是后来被敌人所占,也未曾舍得大肆破坏。待到溃败之际,又由于败的太过突然,未及行那杀鸡取卵的短期掠夺之法。同时,更由于剑皇的神通太过恐怖!为防大肆破坏而触怒剑皇,在敌人退去后,此地的灵脉倒也依然大多完好。 既然勘定了地点,剑皇当即施以大法力,大神通,硬是在那‘元灵派’的旧址上,拔起了一座足有九万丈高的插天巨峰‘剑华山’!更在这座万仞峰顶,立下了如今我东域的第一大派——‘上清剑派’! 而后,在无数年传承下,剑华山周围又陆续升起了十二座剑峰和无数小峰! …… 至于有关这‘上清剑派’其他更为详尽的情况,就非我等外人可知了。 …… 再说这座叩道仙城。 此地虽说远比不上那上清诸峰,但也自有灵脉,城坚阵密! 虽说在大劫之时,这座仙城之下的数条灵脉,已被法阵全力抽取,而至毁去了大半!甚至连此城的防御大阵都已近乎俱毁!可即便如此,此城的根基,依然胜过了所有的小型门派,甚至一些中型门派! 何况,抛开其它不说,此地终归意义非凡!剑皇虽然最终未曾选择此地立派,却也并未将其遗弃。在派人稍事修整后,此城便成了上清剑派诸多外部仙城中,最为特殊的一个。 剑皇曾言:‘此城乃我东域散修合力聚建,如今大劫既过,此城理应仍为散修之城!但有欲入我上清剑派的散修,可至此城。上清自会定下公平的规矩,悉心收录散修遗珠,不绝那散修的剑道之途!’ …… 须知,修仙门派收徒,除了源自诸多的附属家族之外,便是寻那凡俗中,拥有灵体的幼童,并自小培养!如此一来,才不虞忠诚,和对门派的归属之心! 虽说各派也都有着自己约束门人的种种秘法手段,但要是门人能自发的归心,当然更好! 可惜的是,此域天地何其广大!诸派虽说用尽了种种手段,广蓄博纳,却又怎可能收尽天下英才? …… 不曾进入门派,而又有机缘入道的修士,便是散修。 既谓散修,自是大多数都比不得门派弟子的。 不说修行资源,单单看这散修的传承由来,也是五花八门,且十有八九,都是残缺不全、不精!更欠名师,匮乏指点! 是以,在修行一道上,散修之辈,往往都是难攀高峰,蹉跎于养气境。 但要是在这般情形下,还能以散修之身,修到一定境界者,却又有哪一个不是心智坚毅之辈?更不要说其中经历了多少战斗,多少诡诈,方能谋得足够的资源而提升到这足够高的境界! 是以,但凡资源颇丰的修行大派,对散修中的精英,历来都是青眼有加!各自也都有着收纳和拉拢散修中精英的各样手段。 但上清剑派,却是不同其他。 只因这剑修一道,唯精唯纯! 要是其他体系的修士,在本身境界高后,再转修剑道,不免失之驳杂,难窥剑道巅峰! 是以,这上清剑派收徒向来讲精不讲博,也最为在意这从幼时的培养! 如非剑皇感念昔年散修的并肩之谊,亲自开口,散修欲入这上清剑派,还不知要更加艰难几何!而自剑皇开口后,此城,也便成上清剑派收纳散修之所,更是散修加入这上清剑派的唯一途径! …… 说到这叩道城名的由来,还有一番典故…… …… 说来也怪,按说当年大劫的种种情形,都记录得颇为清楚,却唯独这‘叩道城’原先的名称,未曾流传,也不知何故…… …… 话说,那名被破格收录的前辈飞升而去后,在剑皇的示意下,此城便被改名为‘叩道’。” 听到此处,何来颇为诧异,插言问道: “以剑皇的修为,到了那时居然还未飞升?” 摇了摇头,阮老也是一脸疑惑之色。 “此事确实诡异,东域中,曾经传言甚多,甚至有一种传言,是说那剑皇表现出的实力并非自身修为,而是靠了手中的剑器之威!而其本身的资质实力都还差了此界巅峰甚远!又说这剑皇多次动用了自身无法驾驭的剑器大神通,已是修为大损,甚至已无法再次动用那剑器之威! 这番传言曾经一度甚嚣尘上,而那大食国同万妖林更曾携手派出了两名大能试探,却齐被诸葛剑皇一剑扫灭! 此次之后,再无人质疑剑皇的修为实力,而其他数种传言,却又冒了出来。 只是无论哪一种传言,都似是而非。 …… 倒也难怪传言纷飞。 要知道,甚至到了许多年后,一个又一个的上清高人陆续飞升,剑皇却依旧滞留此界。 不过如此久的时光下,东域中人却也习惯了,甚至绝大多数东域修者,还巴不得剑皇就这般一直滞留下去,这样的话,恐怕东域便再无倾覆之危,而众多修士,也可安心修炼了。 但世事就是这般奇异,便在诸多关于剑皇的传言已几乎无人关注,而东域修行界对剑皇的久未飞升也已习惯后,剑皇却突然离奇失踪! 须知,飞升皆有异像,甚至整个东域的灵气之中,都能感受得到那独特的震荡!这可是瞒不过人的。 但那剑皇失踪之时,却是毫无动静! 此事,至今仍是一桩悬案!就是那上清剑派对于此事,也同样讳莫如深! 幸而无数年发展下,东域修士早已恢复了元气,且实力也是更胜大劫之前! 就在剑皇失踪后不久,大食国、万妖林、魔域,齐齐派出了大能修者作试探攻击,诸多敌方大军也都在边境有集结的迹象,蠢蠢欲动! 然而此时已不同当年,我东域三大派,每派仅出了一位大能,在三人联手之下,竟将来犯的七名敌方大能杀得大败亏输! 随后,三派大能更是长驱直入,直直杀入了魔域三十万里!直杀得大魔神现身相阻,三派的前辈方才退回,而即便是直面大魔神之威,三派前辈却也仅有两人受了些许轻伤,并无一人陨落! 甚至那位出自上清剑派的高人,更似有能同大魔神分庭抗礼的实力,不仅在大魔神的攻击之下,未曾受到丝毫伤害,更掩护着另外两名修为稍逊自己的‘九岳’同‘万灵’派大能,在且战且退下,最终并无大恙的回归东域! 经此一战,我东域三大派当即正名!而那东域四方的势力,也再不敢妄起侵吞我东域之心! 此后,边境之处,虽说依然有摩擦不断,小战不休,但多为试探和对后辈的磨砺,时至今日,如当年那般的破域大劫,却是再也未曾有过! 当然,四方之敌要说自此对我东域彻底死心,自然也不可能。 但每当四方之敌有了动作之时,就必定会被我东域三大派为首的修者行那雷霆一击,打灭妄心! 有三大派,实乃我东域之幸! …… 再说剑皇失踪之事。 叩道城因为一物,也同此事多少有了些关系。 话说,就在那剑皇莫名失踪的当日,一柄巨剑从天而降,插到了这叩道城城门之前! 此剑诡异!不可直视!更不能用神识或神念探查! 若是凡人或养气修士倒还还罢了,直视此剑后,顶多一阵头晕目眩而已,但要是修为到了培体之上,又胆敢直视此剑者,轻则气乱身伤,重则走火入魔! 可这般下场,都还算是轻的。 如要有人敢妄用那神识或神念探查此剑,结局可就是悲惨至极了。那些敢如此做为的人,个个都已神魂溃散而亡,就是转世轮回,都已再无机会! …… 此剑形制颇似当年剑皇佩戴之物,而上清剑派在此剑出现的三日后,也曾宣告警示,并说此剑乃是剑皇所留,以作震慑诸邪之用。 只可惜,警告得不免晚了些,不少修士都已着了道,但随着上清发话,众多苦主,却也只能咽下了这口气。难不成,还能去找剑皇他老人家理论不成? 无数年来,此剑的存在,叩道城中人,也已习惯,倒是何贤弟进城之时,是否中招?” 何来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心头却是大感侥幸!要是当时用了神识查探了此剑,还真不知后果如何…… 那阮老见了何来的动作,自是明白何来吃了大亏!顿时哈哈大笑,接着道: “幸好贤弟的修为还未到培体,未能拥有那神识之力,否则,可就真是危险了! 为兄先前所述,或许其中部分,贤弟也听家中长辈说过,不过下面为兄所说的叩道城情况,怕就是贤弟家中的长辈,也没这般清楚了。 为兄在叩道城这许多年,可不是白待的!贤弟听完后,再好好考虑下今后的行止安排吧。” ……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述说 下 “叩道城的势力,最大的当数上清剑派所属的‘叩道剑府’。 此府不仅有节制叩道城诸多势力之权,便是那十年一次的上清剑派散修遴选,也是由此府负责。 平日里,此府中人少见,一旦出现,若非正是到了遴选之时,便是出了大事! 位列叩道剑府之后的势力,则要数那珍宝阁、仙草居、百器堂等等大商家了。 在这叩道城中,可说无论修炼还是生存,都必须同它们打交道。 叩道剑府咱没机会去得罪,但这些商家,却是万万不能得罪!否则,这些势力可多的是法子能令你在叩道城待不下去! 另外,还有一方不能得罪的势力,就是散修盟! 东域散修,在不知多少年前,曾有大能组织会盟!至此,我东域散修就自成一盟,延续至今! 现今散修盟的总盟主,乃是一名蜕形大能!其一身修为之高,实力之强,据说分毫不让大型门派的掌门!而在这叩道城中,散修盟也有一分部,其中详情,为兄就不细说了。贤弟若是对此有意的话,大可亲身去看看,就在那城南之处。别的不说,这散修盟分部的内部交易会,可是公认的十分不错! 至于其他势力,叩道城当然也有些,但若和上述的三股势力一比,自是无法相提并论! …… 贤弟来此的目的既是要加入上清剑派,那为兄就主要和贤弟说说这入派的方法。 每过十年,叩道剑府都会主持一届‘入道遴选’,从中选拔出合适的散修加入门派。 而不同的修为,这规矩,自然也有不同。 若是化丹以上修为的真人、真君,有那加入上清之意,可以通过这叩道剑府中的渠道,直接联系上清!只是具体如何操作,以及其中详情,就不是我等所能知晓的了。 据说,这最近千余年来,也确实有数位化丹真人通过叩道剑府加入了上清剑派。 …… 这等真人之事,对我等来说,实是太过遥远,不提也罢,但那培体同养气修士加入上清之法,可就得用心研究了。 说起来,那些培体前辈欲要加入上清剑派,却是比我等养气小修反倒要艰难不少! 培体培体,根基既然已小有铸就,要想改弦易辙,转换修炼道路,自然不易! 那些原本就是剑修的散修培体倒还好些,但若是炼体修士或灵修中的培体,要想加入这上清剑派,可就得看运气了! 灵体、悟性、修炼的功法、奠基时的情况……很多方面都要考量!往往许多实力强大的培体修士,因为或这或那的原由,反到丧失了加入上清剑派的机会。 到是我等养气小修,只要能通过上清考核,却都是有着加入上清剑派的机缘! …… 养气阶段,说白了,就是一个积累灵力、打磨灵力并淬炼身体的修道准备阶段,按照剑修的话来讲,养气境,就好比在准备材料,而培体境则是用材料炼制剑胚! 所以,同那根基略成的培体期不同,只要是养气中人,总不会完全丧失踏入剑道之机会的! 是以,在这叩道城中,数量最多的修士,就数养气境! 只是,莫看人人貌似都有机会加入这上清剑派,但其实每一次,能通过遴选和复查,最后真正加入上清剑派的养气散修,无数年来,每一届中,却是从未超过二十之数! 当然,此中缘由自不是因为参加遴选的修士太少! 须知,每一次,这叩道城参与遴选的养气散修都没少于过三千!最多的时候,据说甚至曾有数万! 但上清选拔哪是那么好过的?若上清剑派真是这般好进,上清修士,又怎能在修行界中处处高人一等? 不过说到这遴选的方法,确也公平,无人会有二话!这也是无数年来,到叩道城参与上清剑派遴选的修士始终居高不下的原因所在。 这上清剑派的养气遴选,共分三类,而每一个参加遴选的养气散修,都可自行以从中选择其一。 这三类,便是—— 身、法、心! 所谓‘身’,指的就是资质悟性!若是有人自认为有那了不得的资质悟性,大可去参加身试,只要通过检测,得到确认,直接便能入派!只是这天资悟性,纵使在无法计数的芸芸众生中,又有几人能真正能堪称惊艳?此试每次选出的修士,到是往往极少!甚至许多届中,直接就没有! 至于‘法’,说的便是参与修士的实力!要是自认为实力过人,争斗经验丰富的,便可参与此试!而此试,也是我等养气散修加入上清的最好办法! 每一届,凡法试前十者,只需再通过一次上清修士亲自出手的实力验证,便能拥有加入上清剑派的资格! 而这实力验证,倒也并不严苛,旨在汰除鱼目混珠者。参与验证的修士,往往只需在养气中阶的上清丁等养气弟子手中,撑过十息便可! 每一届中,到了此步方被淘汰的散修,可说是少之又少! 所以说,这加入上清剑派的基本条件中,养气巅峰的修为,便几乎是必不可少了!” “不是还有个‘心’吗?” 听到这,何来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莫非过这‘心试’,竟比‘身试’还要艰难?” 阮老听闻何来的疑问,摇了摇头,叹道: “何止难,简直就是不可能!” 何来一听此言,不由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哦?此话怎讲?” “贤弟认为,养气修士同那蜕形老祖间,差距几何?” “不可估量!” “不错!此中差距,简直无法言表!但‘心试’的要求,却偏偏就是要那参与的养气散修,在蜕形老祖所布下的幻阵之中,撑过十天!” 何来动容! 这确实有些过了! 幻阵既是蜕形老祖布下,养气修士自然不可能有力破除!在阵中陷落迷失可说是必然!而这般被阵法引导**之下,还需撑过十天…… 想到这,何来也是眼角连跳。 “据说,这无数年来的无数届遴选中,通过这心试之人,加起来也未曾超过二十之数!” 听到这,何来的心反倒是静了下来。 “既然能有近二十人通过,那此试的难度,恐怕也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恐怖……” 正在思量着的何来,却似被阮老看破了心思。 “贤弟是在想此试恐怕没那么难吧?” 含着询问的目光,何来望着阮老点了点头。 “贤弟若是知道了那通过了心试的近二十人,最后的境界,恐怕就不会这般想了。” 似仰慕,似感叹,阮老沉默了半响后,目视远方,开口说道: “除去五人因为种种原因在斗法和历练中陨落外,其余通过了心试的前辈,都已全数飞升上界!” …… …… 阮老已经离去,何来依然坐着,神情有些呆滞。 …… “有些人,天生便是不同!我等是不能比的,贤弟还是多想想怎么修炼到养气巅峰吧!” “这心试固然可以参加,但凡是没能撑过十天的失败者,都是心魔深种,至此之后,修为再无寸进!” “贤弟啊!勿想太多,我等普通修士,还是脚踏实地些好!” …… “哈哈哈哈……” 何来突然仰首大笑。 留下了十枚灵石,何来大步走出了仙茗阁。 “若是连飞升都不敢想,还妄谈大道巅峰?何来啊何来,区区一个幻阵就将你吓住了吗?” 目中精光一闪,何来抬首望阳! “我还偏偏就要参加这心试!若我以两世五百余年磨砺的道心,连此试都通不过,还谈何‘大道’?” “不成道,吾宁死!” …… 何来那灰色的神庭世界中,似乎有一道光华闪过……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等候 何来素来心志高远,向往的,乃是那永恒大道! 若依照尤三味的提议,加入到这东域之中,最富盛名的炼器门派‘重器堂’中,虽说借由何来目前的器道潜质,或许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能收获颇丰! 但就长远看来,在根本的修为之上,却是难有多少助力。 再以此较之加入‘上清剑派’的收获和前景,此中差距,更是有若天渊! 何来自不会鼠目寸光,加入‘重器堂’一事,当然不会考虑。 …… 同尤三味稍作了一番解释,半个时辰后,在尤三味惋惜的目光中,何来离开了尤三味的居所,向着叩道剑府那处接受遴选报名的地头行去。 数刻后,何来行到了一座高大的阁楼之前,看了眼楼前正门上挂着的那块写有‘叩道遴选’四个金字的牌匾,见到此匾已然通体在散发着耀目的白光,何来遂点了点头,迈步走入楼中。 就在跨步入楼的同时,何来也将‘迷蝶蛹’收起,身周立时再无半分修士的气息。 …… 阁楼一层的大厅之内,已有百余在排队等候。 只见这阁楼一层的四面之中,除了入口这面,其余三个方向的深处,都各自漂浮着一行金字影像,其中正对入口这面,也即北面处,那影像中的金字显现的是“身试、心试”,而另外两个方向,显现出的却都是“法试”! 可即便这‘法试’的报名之处,独占了两个方向,却依旧显得人满为患! 毕竟,此地到底是个阁楼,虽说也算宽敞,却也无法同广场之类专门聚众的地方相比。 只是,在‘法试’报名的两个方向,虽说稍嫌拥挤,但那百余名正在排队和断断续续新近入阁,加入队伍中的修士们,却都没有了半分往日里的豪放姿态,个个都显得谦恭乖巧,甚至连说话声,都细了不少。 步入大厅,四面看了看,何来想了想,却未急于去那空无一人的‘身试、心试’台前报名,而是退到了厅中一处僻静的角落,静静的看了起来。 便在何来退入角落之际,那北面高台上端坐的三人中,一名黄衣大汉,却是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目,向着何来望了过去。 大汉目中的黄光一现,随即隐没,面上却是显出了一丝疑惑之色,微一思忖,大汉摇了摇头,再度闭目静修。 …… 角落里的何来,便在大汉张目那瞬,忽觉窥探! 不敢放出神识探查,只是顺着感应望了过去,恰好见到那名黄衣大汉闭目的一幕。 何来目光一凝! 心头微微一跳,何来想了想,却不曾有何动作,反是收回了望向黄衣大汉的目光,继续观看起周围报名的情况。 …… 两处飘有‘法试’金字影像的下方,都有三座足有一人合抱粗细,半人高下的圆台,圆台之上,分别盘坐着一名叩道剑府的修士。 而在每一名盘坐着的叩道剑府修士身旁,还分别侍立有一名青衣弟子。 所有的青衣弟子手中,都捧有一块玉盘。 每当一个方向的三列修士队伍中,有一人上前,该列队伍前的青衣弟子就会命令上前之人将手放到那玉盘之上,并让其运转灵力。 片刻后,玉盘便会因人而异的绽放出各色光芒。 紧接着,青衣弟子又会依照玉盘光芒的情况,再根据这名修士的体徵,而做出种种回应——或发放进入遴选的身份令牌,或否决此人参与遴选的资格! …… “法体无恙,修为精纯,可!” …… “修为太过驳杂,否!” …… “修为精纯,但法体暗伤太多,待定。” …… 一声声平淡无波,却决定着测试修士此世命运的话语,自青衣弟子口中利落的念出。 凡是有待定之人,在此列修士前方,那圆台之上高坐的叩道剑府修士,就会睁开双目,查问一番,再根据这报名之人的其它情况,以作判定! 而来此报名之人,其中大部分,自然都不甘未曾试炼,便被刷下!往往审核不过之人,十有七、八,都会冲着青衣弟子作一番辩驳力争!而这遴选报名的时间,大多也就消耗在了此处。 所幸上清剑派威名太盛,倒也无人敢真的胡搅蛮缠。一但盘坐高台的叩道剑府修士开了口,作了断定,那这名报名的修士就算再是不甘,也只能悻悻离去! 如此之下,这遴选资格的认定速度,倒也不算太慢。 …… “顾道友,今回报名遴选之人,好似不少啊!这九日报名中的第二日,竟然也有如此多人!便是那参与‘身试’之人,都有两个!” 一名身形佝偻,尖耳猴腮的中年人,向着身旁一名九尺大汉言道。 大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 “本以为上次遴选时,欧阳龔走了,李万茗也走了,就连那号称不夺遴选第一,势不罢休的司徒剑都走了! 此次遴选,本以为能多出几个可争的名额,但没想到,这些年里,叩道城中居然又来了几个更狠的!好比那穆延婷,若是教技之时见到此人,我老顾必定当场认输!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像那洪世柴,蒋千钧几人,却也未必就较穆延婷差上多少!他们几个,最少也要占去五个名额! 这般算下,当还能剩下几个名额,但叩道遴选之中,又有哪次不会冒出几个隐藏极深,向来无名的高手?难说现在等候的这些人里,就有一两个那样的高手!在这些无名高手的头上,最少又要去掉三个名额! 如此,就仅剩下两个名额了!若是参加遴选的人少些,为了加入那上清十二剑峰中的‘身剑峰’,我老顾拼着命,博上一回,说不定也能夺下一个名额,但今番参与遴选之人,看这势头,却分明要比上次多出了至少三成!三成啊!看来此次遴选,我老顾又得看运气了……” …… 小声的议论比比皆是,何来则如老僧入定般,就这样不言不动,静静的听着。 转眼间,这一天的时间就要过去了。 在这一日中,何来听到的消息,增长的见闻,可比平时的三月还多! …… 只要稍有些修为的修行者,可都不受日夜所限!若非为了修炼,便是普通的低阶养气修士,也能连续十数日不眠不休后,依旧精神抖擞! 而这叩道剑府遴选报名之处,就是连续开放九天九夜! …… 何来就这样,一直待在角落里。来此报名之人,大多满腹心事,倒也无人寻何来搭讪。 就这般,又是六天过去了。 …… 红日升起,此时,已到了报名的最后一日。排队之人,分明较之先前,少却了许多。 待到午时,遴选的队伍,终于变得稀稀拉拉。 又是数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遴选时限将至! 大堂之上,除了叩道剑府的人外,终于只剩下了何来一人! 何来目中神光一闪,微微佝偻的腰身顿时挺直!虽未放出神识,但一身远非养气修士可比的气势,却是隐隐透出了三分! 自那偏僻的角落行出,何来不紧不慢,直直向着北面的高台走去! …… 这北面的‘身试、心试’报名处,同样立有三座高台,但一旁却并无青衣弟子侍奉! 凡有报名‘身试’之人,都由三名高台之上的修士,推举一人出手。当出手验查后,若是报名修士能够通过,那不需其他,直接就会着人领上二楼,再待查实了身份来历之后,便可加入‘上清剑派’! 至此,只要不是包藏祸心的胆大包天之辈,一个‘上清弟子’的身份,已是八层跑不脱了!至于日后究竟能有多大成就,又会否从此泯然众人,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 阔步行到了高台之前,便在何来甫一站定之际,那名先前窥探过何来的黄衣大汉,却是猛然睁眼,冲着何来轻喝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身有古怪!”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嫌隙 身形一晃,黄衣大汉已自圆台上消失,突兀的出现在了何来身前。 看到大汉的动作,何来瞳孔微微一缩! “好快的速度!” 这黄衣大汉适才的动作,要是寻常的养气修士见了,恐怕就是连他怎么自圆台上下来的都看之不清! 若是生死较量之际,即便是普通的培体修士当面,要是被此人到了近前,大约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会轻易的被解决掉…… “此人是炼体修士!” 何来迅速下了判断,面上却是恰如其分的露出了一丝惊讶。 一抬手,黄衣大汉就向着何来右肩抓了过去! 压下了心头躲闪的冲动,何来任由黄衣大汉抓住了自己的肩头! “咦!” 一把抓住了何来肩头,数息后,黄衣大汉却是轻‘咦’了一声! 面上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接着却是浓浓的疑惑,但很快,却尽数变作了狂喜! “钢剑体!一定是钢剑体!” 黄衣大汉禁不住大吼出声!顿时引得其余八座高台上,正闭目静修的剑府修士们,齐齐睁眼望来。 扫了周围几人一眼后,黄衣大汉面上尽是得色! “哈哈……这次我们身剑峰可要压过你们几峰一筹啦!” 终是没能压住心头的惊喜,黄衣大汉大笑数声后,接着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小子肉身坚韧,神识不透!若不是我功法有异,又亲手触碰到了这小子的肉身,也是决计看不出半点虚实的!要是那些没见识的寻常修士,一定会误以为这小子是什么玄魄体之流!但这具肉身的坚韧和潜力,居然连我的‘破法剑体诀’都探不出深浅!那什么区区的玄魄体,又哪有这般厉害?不是钢剑体又是什么?” 盘坐西面一座高台上中年红衣女子,闻言后,却是嗤笑了一声道: “你看不出深浅的就是钢剑体?这世间能让你看不透的肉身天赋,除了钢剑体外,少说也不下十种!钢剑体?笑话!” 冷笑了一声后,红衣女子干脆不再理会这名黄衣大汉,直接闭上了眼睛。 黄衣大汉一听此言,满面顿时胀得通红,双目圆瞪,冲着那名红衣女子大吼道: “你‘法剑峰’的人懂个什么?这小子的肉身,一触之下,竟然能令我剑心波动!再加上其它的特征,他娘的要不是剑体一类的肉身天赋又会是什么?你这个‘法剑峰’的旁门左道,又怎知剑心之妙!” 此言一出,红衣女子再度睁开了双目,盯着黄衣大汉上上下下看了几个来回后,嘴角一挑,不屑的道: “剑心?说这话的要是你身剑峰的‘丘峰主’他老人家,我杜三娘自是不敢有任何怀疑,更是万分同意!但就你这半瓶醋的戚蛮牛也敢妄言‘剑心’?区区培体期,又不是出自‘神剑峰’,你到是说说看,那正朔独传的剑心七境,你又是修到了哪一境了?我的戚铁牛戚大天才?” …… “你!” 听闻了杜三娘的冷嘲热讽,戚铁牛气得须发俱张!指着杜三娘吼出了一声‘你’后,言语笨拙的戚铁牛却又一时词穷,一急之下,周身黄芒一现,竟有了出手之意! “够了!” 一道强横锋锐的神识扫过,黄衣大汉身子一颤,却是赶忙散去了满身黄芒,冲着杜三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而本已张口,欲要再度出言相讽的杜三娘,也是立即闭上了嘴。 …… “我们上清十二峰,本为一家,虽说有那正朔旁门之争,而这番争斗,也已绵延多年。但无论如何,我等又怎能在外间,朝同门出手?戚铁牛,你回归山门后,自上‘剑洞’领罚! 杜三娘,你说话也注意些,同门之间,这般冷嘲热讽又何苦来哉?便是正八峰与旁四峰的峰主见面,也都不会有一句恶语相向,你又怎敢如此轻视同门?” 戚铁牛一听剑洞之名,吓得一个哆嗦,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名正坐在‘身试、心试’金字之下,同自己已做了三日邻居的‘曹师兄’,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敢争辩,颓然的又低下了头,有气无力的回道: “铁牛谨遵师兄法旨!” 另一旁的杜三娘也是赶忙开口道: “三娘知错了!” 口中如此说着,杜三娘心中却在腹议: “师傅就曾对我们师兄妹说过,咱们法剑峰的潘大峰主,私下曾不止一次的骂过那正朔八峰之人,就是相遇时,也同样吵闹过多次,甚至有几次还动了手! 这当面的礼貌不过是做给我们这些晚辈们看的,没有‘恶言’?只是我们没资格听到罢了……” …… ‘身试、心试’的金字影像下,那三个高台处,居中高台上盘坐的,就是令得杜三娘同戚铁牛都敬畏有加的‘曹师兄’了。 此人面相不过二十许,容颜俊美非常!一身紫色道袍,式样同杜、戚二人无异,但衣袍袖口处,尚绣有一枚半寸大小的金剑!这却是杜、戚二人所无的。 看了眼杜三娘同戚铁牛的神情,自知一番劝告用处不大的‘曹师兄’,不由轻轻一叹,而后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到了何来身上。 仔细打量了何来一番,曹师兄双目中紫芒绽放,何来只觉数道灵机一波波涌来,心头不禁一凛! 片刻后,曹师兄目中的紫芒退去,却是眉头一皱,不过转瞬间,便平复了下来。 “年轻人,你是要报‘身试’吧?你这具肉身确实不凡!适才我连换了三种秘法,神识却都无法侵入你的身体!你这具肉身,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玄魄体之流。戚师弟说你是钢剑体,到也不算信口胡诌。待到回归了门派后,诸般器物齐备,更不乏此道高人,自能验出你的肉身天赋! 如此肉身,足以配得上‘天赋异禀’四个字,这叩道城遴选,据我所知,历届来能有这般天赋的‘身试’报名者,也不过寥寥! 你此次的‘身试’测试,自然算是过了。此时,你已有了加入我上清剑派的资格!年轻人,只要你不曾包藏祸心,日后,便算是我等的同门了。 这就随戚师弟去吧,跟着戚师弟上楼,他自会安排你的,等到查清了你的来历过往,这‘法试’也结束后,我等便一同回归门派。这些时日里,你就安心住在此间。其余要注意的问题,戚师弟自会交代于你的。” 说完,曹师兄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 何来看了眼曹师兄,又看了看戚铁牛,却是向着二人分别一拜后,正容道: “几位前辈容禀,晚辈不是来报名‘身试’的。”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防备 此言一出,不仅戚铁牛满面愕然的抬首望向了何来,就是一向显得从容淡定的曹师兄也再度睁眼! 一道虚幻的紫色剑影,自曹师兄眼中‘飘’了出来,似缓实疾的穿过了数丈距离,悬到了何来头顶! 不复适才的和蔼,曹师兄自高台上慢慢站了起来,盯着何来肃容道: “如此说来,这位道友是来捣乱的了?不知道友是哪个门派的?居然有胆扰乱我上清剑派延续了无数年的叩道遴选!” 说完后,曹师兄冲着戚铁牛道: “戚师弟,你用传讯法剑将此事通知城主,以防万一!” 向着曹师兄恭敬一礼,戚铁牛赶忙应道: “铁牛遵命!” 说完,一柄精致的小剑出现在了戚铁牛手中…… …… 连番变化下,何来一时傻眼……所幸神魂强大,终是立即反应了过来。 看到戚铁牛取出了传讯法剑,何来面皮一阵抽搐,赶忙大喊道: “等等!我不是来捣乱的!” 何来差点就忍不住在这话后面加上‘我发誓’三个字了…… 眉头一皱,曹师兄一摆手道: “戚师弟,且先等等,不妨看看此子如何说道。” 对于曹师兄的命令,戚铁牛自是无有不从。随手又将传讯法剑收了回去。 何来见到这幕,心下稍安,暗自嘘出了口气。 要是此事闹到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叩道城主处,究竟会有怎样的发展,可就不好说了。 …… 向着曹师兄认认真真的又行了一礼,何来组织了下语言道: “前辈,晚辈不过一介散修,绝非什么门派修士,更不是来捣乱的!不怕前辈们笑话,晚辈有心一试那‘心试’!” 曹师兄目露奇光,认真打量了何来一番道: “你已算是通过了测试,只差半步即可加入我上清,又何苦去试那生死难仆,纵然侥幸生还,也很有可能心魔缠身,断绝前路的‘心试’?你是否知晓,心试幻阵,乃是我派的蜕形期高人布置!” 何来闻言,面容一肃。 “晚辈知晓。但晚辈一心大道,既已动了一试这幻阵之念,又怎能因为可入上清,就将此念生生压下?晚辈尝闻,这剑修一道,须斩尽自身妄念,方有望大成!如今晚辈面对的,只不过是道区区的试阵杂念,若是如此这般,都存了退避之意,那谈何日后的种种考验心魔? 此次幻阵,晚辈是非试不可!否则,且不说能否通过幻阵,又是否会滋生心魔,仅凭这逃避考验一事,就足以成为纠缠晚辈一生的心魔! 还望前辈成全!” 一旁的戚铁牛听到这,忍不住插言道: “小子,我看你这意图挑战蜕形高人幻阵的想法,就是最大的妄念!最大的心魔!你此时要斩灭的念头,不是其他,就是此念!” 便是曹师兄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戚师弟此言无差。年轻人,去做一件力不能及,不可能达成的事情,确是妄念!不说我等连真人都不是的小修,就是那些蜕形大能中,又有多少前辈,不就是因一时内心膨胀,方为心魔所趁,而去做了种种远超自己能力的事情,而至陨落!诸如此类的妄念,要不得!” 何来闻言,摇了摇头,再度认真一礼道: “前辈明鉴,此非妄念!晚辈自觉有望通过那幻阵!是以,方才不容这逃避之念驻留!望前辈成全!” 直视何来半响,见何来不闪不避,凌厉的直视回来,曹师兄双目一眯,缓缓说道: “我不知你是否知晓那蜕形境界的恐怖,但依照规矩,你若决心挑战,我等不能拒绝!你可要想清楚了!” 何来闻言,反倒心下一松,目光一柔,轻轻笑道: “我意已决!” 认真看了看何来,曹师兄的面容,也慢慢松了下来。 “年轻人,既然你已决定,我不阻挡。但这心试的资格,可也是需要审核的哦。” 说完,一直给人稳重沉凝之感的曹师兄,却是突然促狭一笑。 那柄悬于何来头顶,显得有些虚幻的紫色小剑,突然一化为十,十化为百!瞬时间,就已遍布何来身周,再一瞬,四面八方的紫色剑影,就全数向着何来疾刺而去! 这袭来的剑影,其中数剑,甚至直指何来眼珠!但即便如此,何来目光一闪后,是连眼都未眨一下,周身纹丝不动!全然不去理会这袭来的百剑! …… 电光火石间,百道剑影已尽数刺到了何来身上! 只是,方一接触何来的身体,这百道剑影,却是齐齐消失无踪! …… “哈哈……好定力!这蜕形幻阵每次启动,可都花费不菲!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进的!你若是连这区区的‘幻剑临身’都把持不住,那更强大了万千倍不止的蜕形幻阵,到也不必去试了! 这参与‘心试’的资格,你算是有了。 随戚师弟去吧,待我安排好后,自会着人通知你去试炼的。 不过,看在你肉身和定力尽皆难得的份上,我还想最后问你一遍,确定要去尝试远胜刚才那‘幻剑’不知多少倍的蜕形幻阵?如你此时反悔,依然算你过了‘身试’,同样能入我上清!” 何来闻言,淡然一笑,此次却是连话都未讲,就这样摇了摇头。 自嘲一笑,曹师兄也是摇了摇头道: “戚师弟,你带他去吧。” …… 待到戚铁牛领着何来离去后,曹师兄看周围的几位同门一眼,传念道: “外松内紧,莫要大意!祁魔之事,未必空穴来风!” 一众叩道剑府的修士,都是点头唱诺。 …… …… 精舍之内,何来盘坐在一个青**上,顺手抓起了身旁玉盘之中盛放的一枚灵果看了看,随后捻起灵果,放入口中。 如琼浆入喉,一股清凉之气霎时间流遍全身,而后化作了一缕绵延不绝的精纯灵力游向丹田。 …… 良久,何来缓缓睁眼,心中叹道: “远超下等灵食!想必这就是中等灵食了。据说至少要养气高阶,才有资格食用,否则,很有可能被灵气撑爆…………” 一念至此,何来又看了看四周,感受着那比起自己原先在叩道城租用的住所,要浓郁了数倍的灵气环境,不禁暗自点头。 “灵气足足浓郁了四倍!而我修炼的效果,虽说没能同样提升四倍这般巨大,却也有了不下于两成的提高!看来我修炼时吸取周围灵气的方式,并不是我之前所想的那般简单!否则,不过换了间居所,区区数丈范围的灵气浓度增加,怎能将我每次攫取灵气的速度提升这许多!甚至令得总的修炼效力都有了明显的提高! 看来,我还是把这三法同修想简单了。 来到叩道城后,此地总体的灵气都要比以前修炼的地方高出不少!是以,吸收灵气的速度有了些许提高后,我也未曾在意,只认为广阔的周边,灵气环境如此,那提高也是理所当然! 如此想法,实是大谬啊! 以前总认为一片广大区域总的灵气环境,才会影响我修炼的效果,而居所那方寸之地的灵气浓度,对我影响不大。这样的想法,该纠正了! 看来,日后有好的洞府,好的聚灵法阵,也不容错过! 至于这三法同修时攫取灵气的方式究竟为何,以我此时的修为,看来是无法真正弄明白的,便暂且放下吧!” 一念至此,何来不再费神多想,闭上了双目,将心神沉于体内,在修炼和警觉之余,继续开始研究禁道。 …… …… 第一百三十章 入阵 这一日,何来双目一睁,起身走到了门口,伸手推开了房门。 正在门口等候的妙龄侍女,见到何来开门,微笑着盈盈一礼: “适才戚前辈让小女子过来通知贵客一声,原话是:‘三日后启阵。第三日晨时,我来接你。’晚辈因见门上禁制启动,一时未敢打扰,不过这些时日中,贵客每日都会出门一次,询问消息,晚辈也就等在这了。” 何来闻言,看了眼这名足有养气中阶修为的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有劳道友!”。 而后,又再度折身,闭上了房门,继续修炼。 …… …… 三日后,晨时尚欠一刻,何来已然睁眼起身。 站在原地想了想,何来目中神光一绽! 所有的心神,尽数收拢汇聚! 多年来,何来首次将修炼、警戒以及对修炼疑难的探究全部停下。 感受着心神意念的纯净和强大,何来满意的点了点头,举步走出了房间,候在门外。 今日,事关生死道途,当需全力以赴! …… 晨时。 戚铁牛准时来到了何来的居所,见到气定神闲,垂着两手,恬静站立的何来,不见其面上露出半分紧张之色,戚铁牛不禁暗自点头。 “小子,随我来。” 和颜悦色的冲着何来说了一句后,戚铁牛顺着过道,不疾不徐的往楼上走去。 但没走两步,戚铁牛的脚步微微一顿,驻足停步,背对着何来开口道: “修行之道,什么最重要,你好生想一想。” 说完这句,戚铁牛不再多言,迈开大步,继续向前行去。 何来目光一闪,冲着戚铁牛的背影深深一鞠! “好意我心领了,但此次试炼,我不欲投机取巧!” 心念微转,起身之后,何来便将戚铁牛的提点抛诸脑后,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 …… 领着何来一路上行,直至这座十八重楼阁,顶层一间禁制密布的房门前,戚铁牛终于停下了脚步。 感应到何来已至近前,戚铁牛自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古朴的令牌,郑重的朝前方递去,守在房门外的两名青衣弟子接过,查看了一番后,见无问题,两名青衣弟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各自伸指,一齐点向自己的眉心!随着指落眉心,两道紫光顿时从两名青衣弟子的眉心同时射出,印到了令牌之上! 令牌一阵震动,数息之后,忽然绽放出七色光芒,并自行飘飞而起,镶入了房门正中的一处凹痕之上! 一阵炫目的金光亮起!整个房门上,浮现出无数繁杂花纹,而后,房门逐渐在金光中消失无踪,露出了门后那漆黑死寂的空间。 …… 看到房门消失,戚铁牛望向何来,目中惋惜之色一闪而过。 “这就是入阵之处。七七四十九日后,你会被法阵之力,从此处排出!只是到时是死是活,是疯是废,可就不好说了……” 何来面容一肃,认真的朝着戚铁牛行了一礼,而后双目一闭,静静站立。 片刻后,何来猛一睁眼,目中精光一现,显已神完气足!遂不再耽搁,大步走入阵中。 …… 看到何来的身影消失,戚铁牛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后,折身离去。 就在这时,无声无息中,戚铁牛身后,房门复又出现,仿佛从未消失过般…… …… …… “玄元六合归……” “崇山,你又走神了!” …… 看着面前的清癯老者,哪怕已有数日相伴,沈崇山仍是有些疑在梦中! 七日前,沈崇山还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游学士子,正单人只马的行到一座无名雄山脚下时,忽有一名老者突兀出现,然后…… 沈崇山就成了‘神仙’之徒…… …… 何来已在沈崇山体内醒来多时。 如阴魂附体般,沈崇山的一言一行,所见所闻,甚至心情感受,何来尽皆了然……但也仅是了然,何来并不能控制沈崇山的任何行动,左右其任何想法,甚至无法让沈崇山感应到他的存在! 现在的何来,只是一个寄生在沈崇山体内的纯粹意识罢了,没有力量,更没有神通。 …… 初时的短暂慌乱后,何来接受了现状,开始仔细而认真的思考起‘宿主’沈崇山的见闻。 只要能识出幻阵的‘伪’处,必能寻到幻阵破绽!这是任何一阶幻阵的通则。 …… 在醒来的三载时光中,何来通过沈崇山的言行感受,‘看’了许多诗书,‘尝’了许多美食,‘交’了许多朋友,‘游’了许多胜地…… 一切如同凡人中的普通士子般,毫无特别之处。 实在想不出见闻之中,有任何奇异之处,心神已开始不时躁动的何来,终于同沈崇山一道,于七日前遇‘仙’。 …… 清癯老者当然不是上界真仙。 在何来的感受中,老者是一位修行者,一位不知修为究竟有多高,强大得如同想象中‘仙’一般的修行者! 数里之地,举足便至,挥手之间,断海分山! 这样强大的修行者,除了夜枭当年传念所述,何来两世为人,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仅仅不过七日时光,老人已带着沈崇山见识了此域的众多玄奇。 如此作为,却只不过是为了向沈崇山真实的描述其平日所讲法诀的内容罢了。 自诩见多识广的何来,尚且在这几日里看得‘目瞪口呆’,仅能勉强判断,现时大约仍身处东域,就不用那说如假包换的凡人沈崇山了。 寻仙慕道乃是大多数凡人的本心所向,沈崇山也不能免俗。连日来,一直醉心于新奇的法诀修行中。 但毕竟是被‘忠’、‘孝’之念灌输了二十余载的读书人,‘忠’尚且不论,但‘孝’却是任何一位有良心者,都深入骨髓的。 数日后,沈崇山终是想起了家中的老父。于是不时间,在学法之余,未免有些神思恍惚。 多日后,踌躇良久的沈崇山,终于向‘神仙’师父提出了要求。 …… “老师,家母亡故多年,家父年老体弱,崇山身为人子,实不忍见!老师可否施以妙术,助家父重焕青春,延年增寿?” 跪倒在老者身前,沈崇山叩首不休。 一挥手,止住了沈崇山的叩首,老者神情莫名的道: “徒儿啊,你可知修行中人,寿元几何?” 沈崇山跪伏于地,恭敬的回道: “徒儿还未听老师说过,尚不知晓。” 老者望向沈崇山,抚须道: “修行三阶,‘入’、‘褪’、‘玄’。‘入’阶有养气、培体二境,乃是培育法体,奠铸修行根基之境。‘褪’阶则有化丹、元婴、蜕形、道基四境,由形转神,最终鼎定‘神’基!至于‘玄’阶,为师也是所知不全、不详。 化丹以下,寿不过五百载!凝液化丹后,最多可享寿五千!而若结婴成功,则有不超过九万载的寿元!一旦踏入蜕形境,便可有机会破那‘九劫’,拥有九‘元’之数,足足百万载的寿限!而若有幸进阶至道基境,只要不死于天劫,则寿元不尽! 徒儿啊,你可知为师如今已活了多少岁月?“ 沈崇山抬头看了老者一眼,摇头道: “徒儿不知。” 淡淡一笑,老者道: “为师已活了超过一‘元’之寿!” “徒儿你又可知,如今为师的父母亲人何在?” 沈崇山闻言,有些惶恐,低下了头,喏喏道: “徒儿、徒儿不敢妄言。” 摇头一笑,老者望向远方,缓缓道: “为师已孑然一身超过十万载!” “你此时,可还想为师替你老父延寿?” 略微一顿,沈崇山坚定的道: “徒儿斗胆,还是想请老师出手!” …… 老者淡淡的看了沈崇山片刻,半响之后,方才开口: “不急,我再问你。徒儿可知此界的灵药、灵丹,最多可延寿几何?” 沈崇山依旧摇头道: “徒儿不知!” 老者言道: “三千载!” “此时徒儿可还想为师出手?” …… 稍一沉默后,沈崇山道: “三千载也不错,徒儿同样可引老父入道!修为增长,寿元激增后,家父自可相伴徒儿一道前行!” 老者闻言,大笑不绝! “哈哈……真是无知者无畏!徒儿可知,凡人之中,有天生灵体,能入道者万中无一!入道者中能由养气进阶培体者百中取一!由培体而能化丹者,约莫二百取一!而能破丹成婴者,同样是二百取一,要想入蜕形境,已然要看机缘,不能再以机会论之,遑论其它更高的境界!本界中,元婴修士都是极为罕见! 如此,徒儿还要为师出手?” 双拳一捏,沈崇山认真道: “请师父出手!只要活着,总有希望在!” 老者双目微眯,开口道: “好个希望!” “我且问你,纵然有法引你父入道,纵然他可一路破境!然而修行的资源,给你还是给他?境界越高,修行的耗费就越是惊人!我辈中人,何人敢说自己资源充沛?待到你境界足够高时,资源必然不足!那时,资源给谁?让谁去晋升,谁又静待寿尽而亡! 即便如此,徒儿你还是要为师出手?” 深深吸了口气,沈崇山决然道: “世事未知,不行不知!请师父出手!” 轻轻一叹,老者摇头道: “痴儿啊!你欲老父伴你,可焉知你父之想?他究竟是想求道长生,还是寻那泉下亡妻,又或与君王全始全终,仰是……你想老父伴你一道,究竟是为了自己之欲,还是为了你老父之想?” …… 面容一黯,沈崇山身子一软,额头磕地,半响后,低声道: “徒儿知错!此中选择,还应让家父自行决断。无论选择凡道、仙道,皆不该由徒儿抉择!” …… 听得此言,老者看向沈崇山的目光,有些失望,却再未多说什么…… …… …… 第一百三十五 魔战 二 时光荏苒,光阴流逝。 转眼间,万余载就这般匆匆过去了。 …… 千壑原,某处空间一阵波动,而后半空中,突然现出了一道丈许高下的裂缝!一名身着蓝氅的中年人,自裂缝之中,踉跄而出,冠歪服裂,甚是狼狈! 轻啐一声,中年人不敢耽搁,随意选了个方向,化为一道蓝色流光,急急逃走。 就在中年人化光离去那瞬,一道相似的裂缝张开,一名道袍老者从容跨出。看了眼中年人逃走的方向,促狭一笑,便待继续紧追压迫。 然就在这时,老者身形一滞,眉头皱了皱,双目中暴射出七彩虹光,往四方看了看,而后轻轻摇了摇头,叹道: “时候到了啊!” 说完,老者一手背负,另一手缓缓朝身前一点,顿时,一个漆黑的漩涡在身前出现,初时不过寸许大小,转瞬间,就已达丈余!而后,适才逃跑的那名中年人,身不由己的从漩涡中心跌跌撞撞的掉了出来,漩涡随即缩小堙没。 …… 勉力稳住身形,中年人冲着老者气急败坏的喊道: “师傅你赖皮!说好只用同我一般的修为……” 一摆手,老者止住了中年人的聒噪,开口道: “崇山啊,时候到了。” 听闻此言,沈崇山顿时安静了下来,面上显出了几分担忧之色。 “师傅,此事不如从长计议!如若邀上‘万灵’、‘九岳’的几位大能,再连同我上清一门的师兄弟们,合力布下如‘万流归一’之类的阵法,或许也能有师傅一两分的实力,从旁相助的话,大约也能稍增胜算! 如此魔、道之争,想来万灵同九岳二派,必不会推脱!甚至请动万妖林妖祖,同那大食国巫祭,也未必不可能! 魔道如若肆虐,可非一门一派之事,师傅何苦一肩承担?” 看着沈崇山流露出的那份舐犊之情,诸葛无天眼中,也现出了几分暖意,竟伸手拍了拍沈崇山的肩膀,方才言道: “崇山啊,你虽天资奇卓,竟能万载入蜕形!但终究还是不明白为师这般层次的厉害! 未到那个界限 ,差距太大!如若异日,你能修至蜕形圆满,凭为师传你的一身神通和那几件宝物,或能有为师一成的实力。 此界之中,如今能抗衡此魔者,除却为师外,无尽海中有一位,中域有一位半,在几个极为遥远的地方,或许还有两人。 但无尽海自持经营无数载,‘海皇界’固若金汤!有意坐山观虎斗,如非为师发了狠话,恐怕就连先前那些宝物和材料都要不到。 至于中域,为师也曾去过,此域坐拥本界最为丰饶的资源,岂会真的实力远逊东域?且不说佛门功法神通,还极为克制魔道,他们又怎会将魔肆之事,放在心上? 如为师这般修为者,又有哪一个不是承载着极大的责任?不关己方势力之事,又怎会轻易冒动? 至于你口中所言的那些蜕形修士,纵然依仗阵法之力,除非是如当年‘元灵’派大战始魔之影时使出的‘九玄唤灵大阵’那般近乎‘无上’等阶的大阵外,其余的阵法,对于此战,又有何用? 这般算来,除为师外,确也无人去抗衡那始魔之影了。” 看着沈崇山依旧有些忧心的面容,诸葛无天笑道: “崇山啊,你是关心则乱!如为师这般的修为,只要身在此界,有界力压制在,纵然上界真仙降世,顶多也仅能同为师战个平手! 在此界之中,为师又何须怕谁来哉?那始魔之影,纵使强大得出乎意料,也顶多不过是能与为师战个平分秋色罢了,崇山你又何须担忧?” 听到这,沈崇山终是眉头一松道: “是啊!师傅你可是纵横无敌的‘剑皇’诸葛无天!岂会拿不下区区一魔?” 此言一出,师徒二人相视而笑。 …… …… 又是一月,诸葛无天抓紧时间将沈崇山的修为再作了一番梳理和安排后,这一日,师徒二人面向而立,诸葛无天看了沈崇山半响,缓缓言道: “崇山,这么多年来,从未曾带你回返山门,实是将你作为了我上清的一步暗棋。也是吸取了元灵派的前车之鉴。你的事情,除我之外,唯有上清剑派的当代掌门知晓!为师此一去,虽应当无碍,但为防万一,也还是作了些安排。 今日,你且随我回山一次。我诸葛无天门下的弟子,若是从未到过山门,岂非笑话!” 说完,诸葛无天取出一面阵盘和不少材料,就地布置了起来。 不多时,一座仅仅数丈方圆的阵势,已然布置妥当。 在阵脚各自镶入了一颗璀璨的灵石后,法阵的纹理一条条亮了起来! “此阵可直通我上清剑华山后殿!布阵之法无甚特异,唯有这块阵盘和秘传的驱动之法有别其他,你且记住了!” 此言一毕,诸葛无天的神念,就携带着一股信息,冲入了沈崇山脑海。 沈崇山闭目凝思,片刻后,双目一睁,向着诸葛无天点了点头道: “师傅,我记下了。” 诸葛无天微微一笑: “我就知以你之悟性,不消片刻,就可完全掌握此法。此次传送,就由你施法吧。” 说完,诸葛无天当先跨入了法阵之中,沈崇山紧跟而入。 连捏数印后,沈崇山目中精光一灼,喝道: “敕!” 此言一出,一片金光顿时将法阵笼罩! 数息后,金光散去,法阵中,已是空无一人。 而那块布置于阵心的阵盘,同样随着诸葛无天二人一道消失,原地仅留下了一些未曾耗尽的材料,以及条条阵纹。 又过数息,一阵炽白的火焰自阵纹上亮起! 不过片刻,所有的痕迹就已焚烧干净,原地只留下了一片不甚大的焦黑坑地。 …… 剑华山后殿,一处重重禁制包裹的阁楼中,一阵光华闪过,诸葛无天同沈崇山显出了身形! 沈崇山正待观察一番自己向往已久的门派情形时,二人所处的房间,已被一人推开了门户,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头戴上清芙蓉冠,身着玄鹤登云袍,一身外露的肌肤晶莹如玉,隐有光华透出,整个人面相约莫四十许,方脸小口,一对眸子,竟是生有重瞳! 此人一入,见到诸葛无天当面,喜得将颌下短须都揪掉了几根! “多年未曾拜谒师尊,请受徒儿一拜!” 说完,来人一掠前襟,直直跪下,连连叩首不休! 沈崇山吓得赶忙闪了开,上下打量着这位重瞳异人。 诸葛无天也不阻止,任由此人九叩之后,方才一拂袖,将此人托了起来。 “剑生,这些年,辛苦你了!” 此人闻言,眼眶一红,深深一礼道: “能为师尊分忧,剑生不苦!” 听到此言,诸葛无天轻轻一叹,而后转头望向沈崇山道: “崇山,快过来拜见下你师兄‘万剑生’,如今的上清剑派掌门就是他!” 沈崇山一听,赶忙上前拜倒,恭恭敬敬的叩头道: “沈崇山拜见师兄!” 万剑生目视沈崇山,一对重瞳之中,阵阵金光闪过,数息后,不禁轻‘咦’了一声! “师弟快快请起!我观师弟不过万余岁,竟已有蜕形修为!实是天纵奇才!为兄不及!” 说完,伸手搀扶起沈崇山,而后又冲着诸葛无天一礼道: “恭喜师尊,收得如此良才美质!” 诸葛无天闻言,哈哈大笑! “不错!崇山初时心性有瑕,但这些年来,浮尘早于尽祛,确实不负我望!我打算将外间一切,交托崇山,此后内有你‘玄化剑王’万剑生坐镇,外有崇山帮衬,你们师兄弟只要戮力同心,当无忧矣!” 万剑生闻言,也是叹道: “是啊!外间有了沈师弟,许多事情,我也就可放手去做了!只可惜六师弟……” 一挥手,诸葛无天皱眉道: “不去说他!‘通心印’我会交予崇山执掌,也可借此磨砺他一番,如有硬手时,你再出力!” 万剑生赶忙点头应是。 看向沈崇山,诸葛无天取出一物,仅有数寸大小,周围碧雾缭绕,却是一方通体蔚蓝的小印! “此印名为‘通心印’,乃是一桩奇宝!我已抹去了自己的气息,你现在速速将其炼化!此印不仅威能浩大,更有些奇妙的作用!当年我同‘四方’立下的‘百元誓盟’,此印也小有作用!异日,如有明知‘百元誓盟’却依然入我东域的四方修者,只要其修为达到蜕形,此印自有反应!你便可按图索骥,将侵入者击杀!” 沈崇山闻言,嘴角不禁微微一抽,心中腹议道: “若是来个蜕形圆满,老师你叫我怎么杀……说不得,只好传讯师兄顶上了……” 心头这般想着,沈崇山手脚可不慢!接下了小印后,当场便施展诸葛无天所传的独门炼宝秘诀,开始炼化此宝。 而诸葛无天同万剑生,也是盘膝坐下,静静等待。 沈崇山本以为此等宝贝,没个一年半载是决计无法炼化的。孰料,仅仅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炼化成功! 见到沈崇山炼化完毕,诸葛无天屈指一弹,一团鹅卵大小的金光,飞入了沈崇山印堂。 “许多来不及传授你的东西,皆在其中,若还有疑难,可请教你师兄!你异日击杀‘四方’入侵者时,可激发‘通心印’,自能掩你的形貌气息,修为神通!” 言讫,诸葛无天起身,似是透过了重重阁楼禁制,遥望远方,缓缓言道: “我此时便去启阵!待攻破魔域大阵,我便直入‘瀚魔渊’,诛杀始魔之影!” ……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魔战 三 一挥手,一面尺许小镜飞出,悬浮在了沈崇山同万剑生身前。 “此面‘映月镜’,阴阳两分,我携阳镜在身,你们二人,便可借此面阴镜观看我同始魔之影的战斗,想必此战,对你等二人,当能有所触动,助益修行。” 说完,诸葛无天再不迟疑,身形泛起阵阵波纹,而后,整个人渐渐虚化,最终消失无影。 …… 一处无名山谷,花繁树葱,飞鸟异兽奔忙不休。整座山谷内,灵机涌动,仿佛空气中,都流动着澎湃的灵力! 然而众多的灵力却是似散实凝,整座山谷,已是灵力化形,云蒸霞蔚,氤氲袅袅,但谷中生灵沉浸其中,竟享用不到分毫! 这一日,山谷上空,空间一阵波动,诸葛无天慢慢现出身形。 目中七彩虹光照下,谷中深蕴的灵机,顿时一目了然! “最后一处了啊!” 口中喃喃一语,诸葛无天目光幽幽,伸指冲着下方灵机凝聚之处一点! 顿时,一点晦涩幽深的绿光自谷中亮起,一道道万余年前的布置发作! 条条阵纹顷刻间,就一一亮起,布满了阵座山谷! 诸葛无天凝视下方片刻,点了点头,而后周身一阵波纹涌动,再度消失无影! …… 东域某处,五座百丈高台,分列五行方位。 若有心人在场,当能发现,这五座巨大的高台,竟然通体由‘岁寒玉’、‘浩日金’、‘焚阳石’、‘虬龙木’、‘千凝土’五种珍稀无比的五行宝材,分别打造! 而在五座高台之上,各自盘坐有一人! 五人皆是形容枯槁,如将就木!然而阵阵玄机在五人身周不停涌动,却分明是五位修为精深的高人! 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五人就这般盘坐于高台之上,双目紧闭,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这一天,五人皆是身躯一颤,而后齐齐睁开了眼睛,互相对视了一眼。 万载光阴流转,长久以来,搬运玄机,默默等待的沧桑之感,同那心愿达成,充盈的满足之意,一齐自眸中流出! 五道目光一触即收,五人却是齐齐哈哈大笑! 而后,五道目光,一同望向了高台正中。 阵阵波纹浮现,诸葛无天现出了身形。 看了周围一眼,诸葛无天手捏剑诀,郑重的朝向五方,深深的各施一礼! “诸葛无天拜谢五位!东域无数修士,谢过五位!” ‘焚阳石’铸就的高台之上,老者摇了摇头道: “且不说诸葛道友昔年力挽狂澜,救下我等门派!就是我等五人,精研阵道一生,能有此机缘,布下如此奇阵,又岂肯错过?不过是虚耗些许寿元和修为罢了,剑皇无须在意!” 此老话毕,其余四人都是一道点头。 诸葛无天心中一叹! “这哪是‘些许’寿元和修为? 这可是足足泰半的修为同三成寿元啊!只是这万载的灵机搬运,却非阵道宗师不能为!若出半点差错,难免就会前功尽弃!” 想到这,诸葛无天再度深深看了五人一眼,而后不再矫情,一身气势冲天而起,煌煌如日! “请五位道友出手!” 五人哈哈大笑,异口同声道: “我等早已急不可耐也!” 此言一出,五人身下的高台,同时绽放出了‘碧’、‘金’、‘赤’、‘绿’、‘黄’五色豪光! 先前诸葛无天所去的无名山谷,阵纹一炽,顿时庞大的灵机冲天而起,向着五座高台所在,奔涌而去! 与此同时,东域之中,另有一百零七道灵光,三十六道幽光齐齐亮起,一同往哪五座高台的位置射去! 这一刻,整个东域都是地动不休,灵机躁动! 无数修士大惊之下,纷纷自潜修之处飞出,望向了那灵机汇聚的方位,紧接着,却又感受到了那处‘剑皇’冲宵而起,炽烈无双的气机!顿时其中的大多数人,不论心头原先有何打算筹谋,都是立即偃旗息鼓,重新飞回了洞府,并将禁制全开!仅有少数不识厉害之辈,往那灵机汇聚之处飞去,欲要看看,究竟有何了不得的‘异宝’或是上古洞府出世,竟能引起这般滔天动静! …… 感应着天惊地动,无数的灵机涌动,高台之上的五人,目中皆是精光湛湛,心叹: “研阵一生,得见此情此景,不枉矣!” …… 足足三日,当一百零八道灵光,三十六道幽光齐齐汇聚之后,东域的动静方才渐渐平息。 此时,在五座高台的中央,诸葛无天头顶上方万丈高空处,一团足有数百丈大小的灵光,正同一团百余丈径直的幽光,互相追逐不休。 高台上的五人,见此情景,齐齐轻喝一声,身体缓缓升起! 五人身下的五座高台,此时光芒绽放,不见了形貌,直如五根耀目的五色光柱! 五人皆是面容严肃,手中法诀变幻不休,道道灵机,不停打入身下! …… 又是六日过去,五人同时一顿!而后齐齐大吼一声,五双手臂,往下一推!顿时五股泾渭分明,却似渊源紧密的玄奥灵机,一同涌入了五座‘高台’。 一时间,五色光芒大炽! 然不过转瞬,光芒尽敛!五座‘高台’,一同在变幻着、扭曲着。 数刻后,‘岁寒玉’所铸高台,化作了一滴碧意幽深的水滴;‘浩日金’所铸高台,化作了一块指甲大小,灿金色的金属;‘焚阳石’所铸的高台,则化作了一团不过指节大小的炽白火焰;而‘虬龙木’所铸高台,也化作了一节寸许长短,不断扭动的绿意小枝。 最后那‘千凝土’所铸的高台,也在这时,化作了一颗米粒大小,淡黄色的砂砾! 见到五行化物,五老面色都是一松,而后各自伸指一点,五行灵物便一同飞起,插入了高空处的灵光同幽光之间! …… “五行调阴阳,通玄破魔光!” 诸葛无天口中幽幽一语,而后庞大的神念涌起,以一种玄妙的韵律抚到高空。 就在这时,此地无数阵纹亮起,而后地面的阵纹,竟渐渐化实为虚,缓缓浮空而起,将高空处的灵光、幽光以及五行灵物团团包裹! 见到这幕,脸色微微发白的诸葛无天心头稍松,与五人一道,降下身形,落到了地面。 “能否练就那缕‘通玄破魔光’,七七四十九日后,自可见分晓。” 冲着五人点了点头,诸葛无天微微一笑,开口言道。 听闻此言,一老叹道: “积蓄万余载,更以破灭一百零八处灵脉,三十六处幽眼为代价,且不用说这些堆积如山,平日里,却是一寸半分也极为罕见的珍稀材料消耗,再算上我等六人的损耗…… 能做的,我等都已做到最好,成与不成,就看天意如何了。” 诸葛无天微微颔首,却忽然冷哼一声道: “外间虽有大阵保护,但众多宵小云集,也须防那意外!五位道友且稍息静养,诸葛无天去去就来。” ……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魔战 四 钟天山,乃是一座穿云巨峰! 在周围一片广大地域的修行界中,此山可说是颇有些声名。 之所以有名,自然不是因为它够高,更不是因为它满山春花,终年不谢…… 因为的,只是它的诡异! 不知从何时开始,此山中一切,逐渐似幻似真,如有修行者入内,三转两转,又会莫名其妙的自行出山。纵是从高空飞过,总有大雾袭来,须臾间,便不知已飞出了此山多少里外! 若有强大修者,以神念扫过,此山总如雾中之花,看不真切…… 然世间诡异之地多了去了!此山灵机晦涩,分明没有什么灵脉驻留,更难以滋生相应的宝贝,有此诡异的情况,想必是有性情特异的修行者于此落脚潜修,布下了大阵所致。 对于周边的修者来说,若是没有实惠好处,反有不知名的危险蕴藏,似‘钟天山’这般‘贫瘠’的所在,又何苦费力探究? 是以,许多年来,此山周边的修行者们,开始渐渐将此山视而不见。 …… 然而世事无常。 这一日,钟天山周围,已不知来了多少修行者,或是就地盘坐,或是隐于云中,甚至有人不顾危险,出手试探! 自然皆是无功而返。 但自身却也分毫未损! 是以,反激得更多人加入了试探之中! …… “风老,您在距此不远处的‘三风窟’中修行,对于此处前些时日发生的动静,有何高见?” 一名玄袍老道闻言,捋了捋长须,缓缓答道: “灵光冲天,据说还引得全域震动!后来更有一股恐怖的锋锐威势爆发!那股爆发的威势惊天,非人力可为! 此地当有异宝或上古仙府出世!许多年前,或许便是有高人发现蹊跷,方才于此逗留布阵,否则,此地灵气稀薄,这般作为,却又何苦来哉?” 周围的十几位散修一听,纷纷赞同道: “风老高见!” 风老呵呵一笑,朝四周打了稽首后,继续言道: “我等散修,可不似那些门派修士。许多外物的获取,皆是艰难异常!虽明知此地必然聚集是非,却也是不得不来!若只是某件异宝出世,凭我等的微末修为,自然无福消受!甚至连那争夺之念,也万万勿要升起!否则,贪念寐心,必定自寻死路! 但若此处是一座仙府出世,则必然宝物众多!若能侥幸收获一二,纵然只是那些前辈高人们看不上的些许边角料,也足够我等筹集足够的灵石,将修为推高不少! 修为一高,寿元即长。寿元一长,自可能收获更多,如同今日这般的机缘!若有遭一日,我等之中,能有人收获莫大机缘,出一位元婴真君,却也未可知! 只是,这机缘当争!纵有些许风险,若眼见机缘在前,还不敢一搏,那也别修什么仙了。似我等这般资质,还不如去享受些凡俗之趣,反来得痛快! 今日,大家既然齐聚于此,想来都是距离此处不远的同道!既能在宝物出世之前,赶到此处,自然也都是有缘之人! 然而我等修为低劣,若还不能携手同心,那分羹之念,却也不必起了!……” …… 此时,钟天山周围,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修士团体散落,而一些自持修为的‘高手’,也是或独身一人,或三两成群的窥伺周边,静观变化。 只是,数日过去了,来此的却大多都是些散修,门派修士是有,却也皆是些蕞尔小派罢了,中型以上门派的修士,更是一个也无! 这般情形,无疑令此地的散修们,有些惊疑和忧心,但重利当前,却还是少有修士能舍之离去。 …… 转眼间,距此地异变,已过去了九日。 这一日午间,钟天山缭绕的云雾,猛然一散!接着,一道青光冲天而起! 威临八方的恐怖气机瞬间扩散!顿时将钟天山四周的众多修士,尽皆压得趴倒在地! 可怜数名隐于云间的修士,被气机骤然压下,顿时跌了个生死不知…… 短短一个呼吸间,整个钟天山周边,上到元婴真君,下到养气小修,再无一人能够站立! 就在众人骇然不已,担心就此一命呜呼之际,青光中人,开口出声: “诸葛无天在此办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一股滔天的气浪涌起,顿时将所有趴倒的修士,尽皆倒卷而出! 众人一直翻滚着跌飞出千余里后,才有修士能渐渐稳住身形! 在这过程中,数十名隐于众修士中的‘四方’探子,纷纷藏不住修为,露出跟脚,一个个惨叫着,在这看似普通的狂风中,骨消魂蚀,化为乌有! …… 所有的修士一见此幕,皆是惊骇莫名!再不敢逗留,一个个纷纷使出全力,远离了这座可怕的钟天山,以及更为可怕的修者神话,剑皇——诸葛无天! …… …… 一语喝退万修,诸葛无天回返山中,同五位阵法宗师一道,静待四十九日后,那‘通玄破魔光’炼化的成败。 无波无澜,四十九日的时光,就这般平淡的过去了。 这一日,盘坐静修的诸葛无天,同另外五老,都是齐齐睁眼,目视上空! 只见一个黑白变幻,还不时有着五色光芒流转的小球,漂浮上空,若是细细望去,小球表面,隐有繁杂符文无数!正是四十九日前,从地面升起的阵纹! 下方六人,都是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紧盯着上空的小球,六双眼睛,一眨不眨! 下一瞬,小球一阵扭曲变形,续而猛然一缩!竟就此消失不见! 五位阵法宗师都是面面相觑,一时无法接受这般变故! 诸葛无天眉头紧皱,目中虹光大绽,直视小球消失之处。不过一个刹那后,诸葛无天目中的虹光消失,眉头却是一松。 那五位阵法宗师,皆是不知活过了多少岁月的老成之辈,一见诸葛无天的表情,也按捺下心头疑惑,静观其变。 …… 一阵不知来由的撞击感,开始一下一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烈的敲打在六人心头! 诸葛无天到不觉怎样,但另外那五位阵法宗师,却都是面色渐变,开始感到不适。 诸葛无天见状,一阵威势透体而出,将五人包裹,五人顿时,再不觉异常,皆是向着诸葛无天微微颔首致意。 诸葛无天淡淡一笑,继续望向小球消失之处,目露异彩。 “有趣!” 轻轻一语后,诸葛无天不再多言,同五老一道,静静等待。 不知多久过去,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传来,饶是五位阵法宗师有着诸葛无天相护,心头也是一阵憋闷难耐! 就在这时,诸葛无天目中精光一闪,笑道: “成了!”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魔战 五 灰黑的裂缝,瞬间爬满一片天空! 裂缝之中,隐有淡金色的光芒映出,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撼动人心的沉沉威势! 五老见状,双目皆是一圆,情不自禁的齐齐望向诸葛无天,异口同声的颤声道: “这是……” 诸葛无天看了五老一眼,哈哈笑道: “五位道友不曾猜错,正是‘通玄破魔光’!” “未曾想到,此光成就,竟需虚空孕育,如此这般,方能得不沾污秽之纯粹!倒是我等想得岔了,若非这阵纹自发调整,此时,恐已白耗了万载苦功!” 一释五老心中之疑,诸葛无天接着感叹道: “到得这步,当再无变故,这‘通玄破魔光’,算是成了。” …… 诸葛无天话音方落,无数道金光便自裂缝中透射而出,整个天地间,都瞬时为之一亮! 而一亮之后,满空的裂缝骤然消失,漫天金光同样尽散!只余一点金色光斑浮空,上下起落不定。 望着这点金斑,诸葛无天神情一肃,双手印决连捏,霎时间,九个巨大的金色篆文自诸葛无天双手间飞出,一个个呈衔尾之势,射到了金斑之上,而后没入其中。 待到第九枚篆文没入,金斑一阵扭曲变幻,竟化作了一条满天游走不停的细长金丝! 只是这条金丝通体暗金,气息晦涩,却是不见半分威势。 诸葛无天一伸手,冲着金丝微微一招,金丝便宛若自有灵性般的主动游动到了诸葛无天掌心之上。 另一只手食中二指一并,诸葛无天轻轻抚到了金丝之上! 一点气机自指尖透出,没入金丝之中,金丝为之一颤!而后表面灵光闪动。 不过片刻,诸葛无天已缓缓抚过了金丝数十下。 当最后一次抚过金丝际,金丝却猛然一跳!瞬间脱离了诸葛无天的手掌,破空而去! 只一闪,金丝便已破入了万丈高空,随即鸿飞冥冥。 然在下一瞬,一道通天光柱却突然直直射下! 随着光柱射落,整个东域,都是一阵灵机扰动! 光柱一闪而逝,紧随其后的,却是自遥远的魔域深处,不断传来的猛烈气机碰撞,以及剧烈地动! …… 魔域,‘瀚魔渊’。 不知渊深几许的‘瀚魔渊’底,一面渊壁之上,光滑如镜,却黑沉如墨! 而一个足足有数百丈高下的狰狞巨口,恰镶于壁上,露出了不知通向何方的幽深黑口,阵阵暴虐的黑气,正自不停的翻滚着,从裂口中喷薄而出! 就在裂口前方不远处,一个黑衣身影盘坐虚空,无量的黑气自其身后的裂口暴虐涌出,却在转瞬间,又尽数温驯的没入此人体内,点滴不剩! 仔细望去,这名盘坐虚空的身影,极为高大!纵然身形盘坐,也足有丈二之高!而在此时,这具身影,更是全身**,露出了通体犹如黑玉般的虬结筋肉,仅有左手的小臂处,色泽颇异,微泛白色。 时时刻刻,都有着无尽的黑气贯入此人身躯,此人却是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仿佛浑然不觉。 然而许久过去后,一缕透亮灵动的黑丝却自此人天灵飞出,而后微微一闪,便即射到了此人泛白的小臂之上!而后,此人浑身微微一颤,随即又恢复平静,然而那只泛白的小臂,却有些微,已然转化成了黑玉之色! …… 这一日,‘瀚魔渊’底,仿佛欲要盘坐到天荒地老的黑玉色身影,却猛然睁眼,站立起来,仰视天空! 神情之中,三分惊疑,三分怒意,还有四分的畏惧之色! “‘通玄阶’的‘破魔真光’!此界怎可能有此物?怎可能有这般神通流传?又怎可能施展成功?” 一声充满不甘,响彻天地的巨吼声中,一道金色光柱自天际射来! 魔域之中,一片极其广阔的区域,阵阵黑纹浮现亮起,竟然横跨数万里!而后,一只数千丈高下的巨大魔手,陡然间自黑纹中出现!紧接着,巨大的魔手捏成拳状,由下往上,重重地朝着空中射来的金色光柱砸去! 然而,魔手虽则声势骇人,但甫一接触到金色光柱,便即溃散消融! 只是,耗费无数资源,悠长时光,更兼上界手段布置而成的魔域大阵,又岂会如此简单? 随着乌黑庞大的阵纹不断浮空亮起,一只只气势滔天的巨大魔手,裹挟着无量的黑气冲天而起! 然而,虽然无数的魔手前赴后继的砸到金色光柱之上,却阻不得金色光柱哪怕丝毫半分! 魔手纷纷溃散!浮到半空,已然全数显露的黑色阵纹本体,同那金色光柱终于正面撞上! 方一接触,顿时无数的黑气同金光,皆是激射散溢! 惊天动地的爆鸣声响彻四方!一时间,山崩地裂,灵气沸涌! 数息的相持后,黑色阵纹尽数崩裂,一个个玄奥古朴的符号,纷纷自阵纹中剥离,化作黑烟消散。 而那道神威煌煌的金色光柱,也仿佛耗尽了威能,化作了无数星星点点的金焰,洒落了足足小半个魔域大地,宛若在这片大地之上,下起了一场浩烈的火雨! 若是寻常焰火,纵然再烈十倍,修为有成的魔修又岂会畏惧?然而置身于金焰之下的无数魔修,但凡被金焰沾到一星半点,无论何等修为者,皆在刹那之间,化作飞灰! …… 盛放有时。 金焰自然不可能一直持续。 片刻后,金焰消失,然魔域修士,却已十去其三…… …… 由始至终,‘瀚魔渊’中那个黑玉色的高大身影,虽是面色阴沉,却始终未曾出手。 就在金焰将将散尽之际,一道深青色的闪电,忽然自无数里外生发,向着‘瀚魔渊’重重劈来! ‘瀚魔渊’中的高大身影,一见此景,却仿佛早有预料,口中重重的冷哼一声,而后右臂一抬,刺天一指! 霎时间,一股充斥着鬼哭神嚎的螺旋状乌黑气劲,脱手破空而去,只一弯折,便迎面撞上了深青色闪电! 闪电破碎! 一道身影浮现,正是诸葛无天! …… 一只手中,捏着一团乌黑气团,在掌心无数道细小的青色闪电摧击之下,乌黑气团仍然足足坚持了数个呼吸,方才烟消云散! 诸葛无天见状,心中暗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往着‘瀚魔渊’落将下去。 不过几个弹指间,诸葛无天就已来到了高大身影面前。 先是目露虹光,仔细观察了高大身影背后的裂缝片刻,诸葛无天方才暗舒了口气,将目光移到了高大身影之上。 “始魔投影?” 高大身影却未回话,而是周身黑气涌动,直直看着眼前的诸葛无天,目中颇为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半步道基?‘小诸天剑体’?” 这位东域首屈一指的擎天巨魔,语气之中,竟似露出了浓浓的惊疑,和毫不掩饰的忌惮!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难忆 如被重重云霞覆盖,脑海中那众多的神通法决,何来竟是一门也记之不起! “轰!” 如被巨捶敲击,何来脑中一声巨鸣,而后猛烈一痛!随即眩晕阵阵,一时踉跄欲倒! 一旁的白袍中年见状,眉头一皱,顿时一股清凉的力量抚过了何来神识,何来立如清泉入颅,神意稍稍一振! 借清凉力量之助,何来暗一咬牙,再度强行回忆脑中的种种法诀情况,然而朦胧依旧,疼痛再次袭来…… …… 数刻后,浑身大汗淋漓的何来,扑倒在地,一旁的白袍中年,默默皱眉不语。 喘息良久后,何来勉立支身而起,向着白袍中年深深一礼,惭声道: “有负城主所托,何来……何来……” 白袍中年一摆手,摇头叹道: “时也!命也!本以为柳暗花明,借你之助,我或能破开困扰许久的瓶颈,未曾想到……罢了,却也怪不得你!你已尝试多次,然而那股盘踞于你神意中的力量,庞大醇厚,绵绵不绝,以我观之,纵然门中长辈出手,许也无法破除!此股力量的封禁,确非你能撼动。 不曾想,这提前出阵,竟还有这般弊端!你这番幻阵之行,倒是失去了大半意义。” 看了何来一眼,白袍中年淡淡一笑道: “今日之事,你已尽力!我姬云飞向来恩怨分明。你既尽心,甚至令得神魂小伤,我纵一无所得,却也不会令你吃亏!” 说完,姬云飞略一沉吟,便自储物袋中取出数物,递了过来。 “这瓶‘安神丹’你日服一粒,不出三日,你神魂之上的小伤,当能痊愈!余下的,你且收好,此丹可不是什么寻常货色!要知道,一切能作用于神魂的丹药,无一不是珍惜之物,纵是我,也收藏不多!” 指着一个翠绿小瓶,对何来交代了一番后,白袍中年又指向了一面淡金色的小盾,冲何来言道: “这面‘千均盾’乃是我昔年养气境时所用,虽仅不过为‘初阶灵器’,然则操作之时,耗费灵力极少,且灵动无比!而此盾的坚韧程度,甚至还超过了不少高阶灵器。 唯有一桩不好之处,便是此盾,只能防护尺许见方的空间,还不能释放出灵力护罩,以之应对大范围的术法,却是自寻死路了。 然而纵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却也瑕不掩瑜,你好生使用,此盾当能为你在养气境时,增添不少助力!” 一面说着,白袍中年一面轻抚小盾,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缅怀之色。 将小盾交予何来后,白袍中年举起了手中的最后一样物件道: “这块‘焚金’,乃是我昔日炼器所余,已不足单独成器。你且收下,待日后铸剑之时,将其炼入,却也能提升你的剑器不少威能!” 将一块拳头大小,灼热的红色金属递了过去后,白袍中年姬云飞轻笑着望向何来。 何来接过三件东西,特别是那块‘焚金’后,心头一跳,不禁微微一喜! 这是‘随心料’的反应! 但微一转念后,何来却赶忙冲着白袍中年推辞道: “城主好意,晚辈铭记于心,然而无功不受禄,这份厚赠,晚辈愧不敢受!” 说完,何来将三样宝贝往前一推。 白袍中年见状,眉头微挑! “我见你分明有心动之意,又何苦不收?我等剑修,肆意直行,哪来那许多弯弯绕!何况我姬云飞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此言一出,纵是何来两世为人,也不禁老脸一红,微觉尴尬。 略微一顿,将三宝收入储物袋后,何来认认真真的向着姬云飞行了一礼,沉声道: “城主厚爱,晚辈愧领。” 见到此幕,姬云飞方才面色一霁。 “心直剑直!何来,望你谨记此言!” 何来闻言,面容一整,稽首道: “谨受教!” …… …… 七日后,步仙楼一楼大堂之内,一名青衣弟子引着何来行到了曹若冰近前后,行礼告退。 在姬云飞的吩咐下,服丹静养了七日的何来,神魂中的些微伤势早已复原,若非怕暴露‘无定神诀’,连那几粒‘安神丹’都可省下。 曹若冰并不知晓何来身上的变故,只当城主已得偿所望。感应到何来已至,缓缓睁开了双目,先是冲着何来和煦一笑后,方才对着下方吩咐道: “如今人已齐至,戚师弟你等速速发放灵器,并教导他们使用之法,待到明日晨时,大开叩道城门,此次遴选队伍,正式回归上清!” 戚铁牛等人闻言,齐齐起身行礼,低首唱诺! …… “这‘剑舟’,每一柄皆是初阶灵器,虽说攻伐之能不足,但胜在遁速极快,所耗灵力也是极少!在加之催动之时,光影绚烂,而炼此物所需的‘灿星石’又为我剑华山特长!于是久而久之,此种对我上清中人而言,颇为鸡肋的灵器,却成了每届叩道遴选胜出的修士,专用之物! 这剑舟有两种形态,其一为普通剑制,可踩于脚下,御风飞行,辗转如意,剑光炫目! 其二为舟型,可乘坐其中,遁速奇快,器主更可于舟中静修,倒是颇为实用……” 一名背负巨剑的女修,正手举一柄三尺长短,霞光灿灿的宽刃长剑,冲着连同何来在内的十一名散修解说着。 然而刚说到此处,正值话语停顿间隙,散修阵中,一名紫衣凤簪的俏面女修颇为不解的插言问道: “如此说来,这‘剑舟’也不当以鸡肋言之啊?常备一柄,赶路时用一用,不也挺好?” 背负巨剑的女修闻言,轻轻一笑道: “小妹妹稍安勿躁,姐姐这不是还没说完嘛。若只这般,此‘剑舟’倒也不失为一种实用的灵器,然而,或许是太过华丽和极省灵力的缘故,此灵器认主之后,仅能使用三月,时间一到,必定碎裂毁去。 一柄灵器,炼制之时,也还是小有消耗的,这般无论用或不用,仅能存在三月的非攻伐类灵器,如无特殊需要,又有哪个冤大头愿意常年使用?有这般身家者,备个更好用的上品飞行灵器岂不更妙? 所以,说这‘剑舟’鸡肋,还算是抬举它了。” 俏面女修疑惑得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插言无理,吐了吐舌头,冲着背负巨剑的女修歉然一笑。 巨剑女修不以为忤,继续说道: “距明日晨时,尚余半日时光,你等俱是一时之选,想来学习着操作一柄简单的灵器,当是不在话下! 待明日起,你等在旁人眼中,已是我上清中人,我上清威临东域无数载,你等可莫要坠了我上清的名声!” 众人一时恍惚。 纵是何来,心头也是微微一荡! “我已算是上清中人了……” …… 浮落山,祁熊降下黑云。 “上清沈剑王,曾于此地斩三大蜕形!此地后来,也成了叩道遴选结束,归派之时那所谓‘寻道路’的必经之地!嘿嘿,我便在这上清的荣耀之地,折你上清威名!岂不快哉!” 想到得意之处,祁熊禁不住纵声狂笑。 “哈哈哈……” 足足半刻的长笑之后,祁熊浑身黑气一敛,浮落山顿时平静如常,再不见半分异状。 ……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离城 晨光乍放,曹若冰睁开了双目。 扫视了下首一圈,曹若冰缓缓开口道: “时辰将至,你等都起身吧。” 众人闻言,皆是纷纷起身行礼。 曹若冰点了点头,目中紫意一显,继续言道: “你等的身份粗查,早前都已到了我之手中,若只按此次调查的结果看,你等来历,皆无问题。 然而这,却并不代表什么。唯有归派之后,经过了入门血誓,方能盖棺定论。 若你等中间,伏有企图混入我上清的探子,还是莫存侥幸的好! 在这启行之前,我再给你等最后一次机会。如有异心者,此时自己出列,只要交代清楚了,我保你无恙!” 说完,曹若冰闭目不语。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噤若寒蝉,就连那名颇显随意的俏面女子,在此时此刻,也是缄口不言,目不斜视。唯恐一个多余的动作,就被当做身怀异心之辈! 如此大是大非当前,如有人再敢胡闹,可就是找死了。 一炷香后,众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而曹若冰,终于再度睁开了眼睛。 “既如此,你等好自为之!何来居首,你等按遴选名次排列,御使‘剑舟’第一形态,紧跟何来,顺序而行!” 交代完这句后,曹若冰凝气开声,舌绽春雷,大喝道: “启行!” 此言一出,步仙楼禁止全熄,楼门大开! 见到曹若冰冲自己点了点头,何来不再迟疑,自储物袋中取出了三尺长剑状的‘剑舟’,手中一捏法诀,使出了昨日得授的‘剑舟’操控之法。 ‘剑舟’一颤,便自何来手中跳将出来,剑身霞光一灿,‘剑舟’猛然间胀大数倍,化作一条七尺长短,尺许粗细的绚烂光带,而后飞至何来脚下,将何来轻轻托起。 何来心念一动,光带便载着何来离楼而去。 …… 阵阵钟磬之声,自叩道剑府声声远扬! 早已等候在大街小巷的众多叩道城修士,纷纷抬首观望。只是,无论修为高低,却决无一人敢腾空犯戒! 未让众人久等,不多时,就见一条不时飘落着朵朵七色光花的绚丽光带,自叩道剑府中飞射而出,紧随其后的,是十条同样绚烂夺目的飞花光带。再之后,才是一众御剑飞行的上清修士。 …… “快看!那光带便是唯有叩道遴选胜出的修士,方有幸驾驭的‘剑舟’了!某居叩道城数十载,每次见此情景,都恨不得以身代之!能入上清,何等荣耀!” 一名白须老者,目中满时羡艳之色,半是自语感慨,半是冲着身旁的一名后辈解说激励着。 …… 如白须老者般的感叹,此时充斥在叩道城的许多角落。 而在叩道城北某处,尤三味同阮老并肩而立,也在抬首望着那一串绚烂夺目的光带。 看到当先射出的光带上方,那名面容淡然的青年,二人都是双目圆瞪,难掩心头激动! “哈哈!何来!是何来!哈哈!……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凡!” 尤三味看清了光带上的人影后,禁不住大喊出声! 宛若感应到了这一幕,何来扭头,远远望来,冲着二人和煦一笑,点了点头。 就在何来点头之际,尤三味二人的脑海中,也同时响起了何来的声音: “此一别,不知今生今世,是否还有再见之日……二位兄长,保重!” 尤三味听到这,憋得满面通红,不管不顾的大吼道: “何小子!你定要修到那蜕形境界!炼个百十把法宝!否则,莫要说你认识我尤三味!” 而一旁的阮老,则已老泪纵横,手中紧捏着一个精致的储物袋。 想着月余前,自己外出突遇变故,未能及时返回叩道,为何来的遴选之行送别,但自己刚一回城,尤三味就已找上门来,送上了这一袋几乎把自己吓死的灵石…… “何兄弟,你必能翱翔于九天之上!愿你多福少厄……” 阮老一面在心中暗暗为何来祝祷祈福,一面冲着身后的一名俊秀青年说道: “孙儿啊,看清楚了没?那当先的光带之上,就是你何师叔!何师叔的恩情,你须谨记!” 俊秀青年正双拳紧捏,神情激动的看着那一排光带远去,听到阮老的话语,重重点了点头,肃容道: “孙儿已然铭记于心,不敢相忘!有朝一日,孙儿定会如何师叔今日一般荣耀!它日,定能十倍奉还何师叔的恩情!” …… 叩道城虽则广大,但驾驭‘剑舟’飞行,虽未全速,却也不曾花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叩道城城门附近。 不敢再看那柄巨剑。 何来远远让开了那柄巨剑的区域,激射而去。身后十条光带,连同一众上清修士,同样紧随出城,渐渐远去。 飞出了叩道城三百里后,何来脑中突然传来了曹若冰的指示,何来当即听命,降下了光带,随后,一众修士也纷纷落地。 最后一个落地的曹若冰,看了众修士一眼,而后冲着戚铁牛点了点头。 戚铁牛见状,向曹若冰施了一礼,然后转向一众散修,开口道: “前几日间,曹师兄同我等商议了一番,决定对接下来行进的路线,作一些修改。” …… 浮落山。 祁熊正盘坐于一座山洞之内,周身黑气缭绕,面容模糊不清。 就在祁熊身前,放有一颗银白色的圆珠。 这一日,圆珠突然绽放出耀目银光! 黑气之内,两道红芒森然浮现,望了前方的圆珠一眼。 “出发了吗?桀桀……” …… 一处无人山间,一个数十只野狼组成的狼群,正同几只狮子对峙,为的,却是两方正中那具新鲜的虎尸。 突然,两伙各自咆哮的野兽,都是猛然间熄声,疑惑的抬起了头,望向远方。 只见远方天际,现出一团彩云,不多时,彩云已携着风雷之声,来到了这处山间。 先前还凶狠嘶吼的两伙野兽,全被这一幕,骇得四下奔逃! …… 彩云缓缓降下,却是二十具各有数丈长短的剑型飞舟,每一座飞舟舟身,皆是彩光熠熠,结伴飞行下,到真似一团彩云了。 待飞舟全数降落完毕,一道道小门出现在飞舟之上,曹若冰及几位师兄弟,连同十一名散修,纷纷出得飞舟,各自运使法诀,将‘剑舟’缩小收好。 “师兄,此地似乎已许久未有人迹,看来昔年那场大战,将此地的灵脉破坏的着实彻底啊!时至今日,居然都感应不到多少灵气,甚至还不如许多的凡人聚居之处!难怪这些野兽,虽然数量众多,却无一能变异为妖兽。 此地如今,说是一块废地也不为过。” 一名约莫三十许,身周尺许外,有一道蓝光不停游走的中年修士,看着这片地域,啧啧称奇。 曹若冰闻言,淡淡一笑道: “卓师弟所言无差。然此地虽已废弃,兼之多年未有人来,但终归是我上清前辈的大战遗址!我等后辈,将之作为一处‘寻道路’的瞻仰之地,也无不可啊!” 此言一出,戚铁牛首先大笑应和: “还是师兄高明!重新安排了这样一条偏僻少人的路径,就连瞻仰我上清前辈成名之战的地点,都更易了许多!如此一来,遭遇祁魔,及被他人查探到路径的可能,必会大为减小!” 听到此处,那名俏容凤簪的散修少女,实在是忍之不住,开口问道: “多次听闻前辈们提及那个‘祁魔’,此人究竟有何了不起,难道连我上清也要忌避于他吗?” ……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祁魔 上 一众上清修士闻言,却是互望一眼,个个面泛苦笑。 曹若冰看了少女一眼,摇头道: “罢了,你等既已算得我上清中人,这些龌龊事,对你等说说,倒也无妨,只是你等须得谨记,此事虽说早已在我三大派的弟子中传遍,但你等还是莫要四处宣扬。” 一众散修闻言,赶忙躬身应诺。 曹若冰见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这祁魔并非魔道中人,而是源出于上清。” 听闻此言,俏面少女惊呼出声。 曹若冰瞥了少女一眼,见其吓得噤声不语后,方才接着开口: “此人原为我上清一脉的附庸修仙家族‘祁家’少主,由于资质出众,加之家门渊源,自十三岁通过了入门试炼后,便一直于我上清十二剑峰中的‘法剑峰’修行。 此人也是命运多舛,先是执行宗门任务时,遭同门师兄算计,损了一足;而后此人的家族,又陷入派系倾辄之中,后更由于门中弟子违禁出手,此子父母,亡于乱战之中! 自此之后,此人便对我上清一门,生出了刻骨的怨恚之心。 世事难料,福祸相依。遭逢大变之后的第九年,此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居然寻得了一座古修洞府!更凭借着府中所藏,交付了足够多的门派贡献后,得以保留下了一身修为,脱离上清。 而后,此人几经辗转,竟又得到了‘万灵派’一名长老青眼,破例拜入了‘万灵派’。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此人对我上清实在是恨入骨髓,但有机会,就会处处与我上清为难! 诸派较技之时如此,三大派任务之时如此,甚至讨伐魔修时也是如此! 但由于此人昔年遭遇,确是我上清有愧,况且,当时此人的修为尚浅,为害有限,兼之此人又身为三大派之一的万灵派弟子,万灵派不发话,我上清也不便因此小事而咄咄逼人。于是乎,门中前辈对此人的作为,却是分外宽容。 直至一日,一位‘重剑峰’,拥有‘地剑弟子’身份的前辈,在某次与万灵派弟子共同任务之时,实在是气愤不过,终于大发神威,以同阶的修为,重创此人! 而后,此人终是识得厉害,在万灵派中,着实蛰伏了好一段时间。 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谁曾知晓,这不过是此人在缓缓蓄力罢了! 此人也真真算是人杰!竟然在同样英才济济的万灵派中,凭借着自己出众的天资,和一些不知名的缘由,修为一路高歌猛进!仅仅千余年时光,就跨入了元婴境界! 在这之后,此人故态复萌,又开始继续为难我上清一脉。 …… 当年修为低时,派中前辈还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小儿辈的打闹,无伤大雅,但此人这时已然到了元婴境界,则又不同。 此界巅峰的蜕形境界前辈们,一身灵力神通委实太过强大,对天地万物的破坏也是同样巨大!是以,除却一些重大危机的话,在各派无数年来形成的潜则之中,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而元婴真君却不然,若是在中、小门派中,真君修为者,已是巅峰战力,就是放之于如我上清这般东域之中首屈一指的大派,元婴真君也是如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寻常事端,根本就无需此等境界的人物出手,但那‘祁魔’,却偏偏不讲规矩,往往只要涉及我上清之事,他就要横插一手! 偏生此人行事又极为谨慎,但凡修为或实力有可能在其之上的本门修士,他是一概不惹,若是其余,嘿嘿,此人可是没有丝毫的前辈风范,从不吝于向后辈出手!” 听到这,俏面少女奇道: “难道我上清的门中长辈们,就任由此人肆无忌惮的欺凌门中的后辈不成?不应该啊?” 曹若冰闻言,不禁苦笑一声道: “首先,这祁魔行事,很是狡猾,虽不时坏我上清之事,却从未下过死手,更未曾真正破坏过紧要的大事,门中长辈,对其还未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然而最为关键的,却是后来某日,我上清剑华山中的一位长老,同万灵山的‘五灵尊者’梵玄奘立下赌约,赌我上清修为低于祁魔一个境界的修士,也可将其拿下!如若我上清得胜,则能获得万灵派某处巨型上品灵矿的所有权! 这万灵派自不是冤大头,赌约中索要的,同样是我上清大有名气的一件‘灵宝’! 两方约定,以万载为限,在这段时间内,上清不得派出高手为难祁魔,而祁魔自也不能出手没有规矩! 从此之后,祁魔只能对我上清低其一个境界,或以上修为的人物出手。” …… 听闻此言,俏面少女更为疑惑: “这祁魔是元婴境界吧?而曹前辈你们都是培体境界呀?既然我等之中,没有化丹或元婴修士存在,又何必忌惮那个祁魔?” 曹若冰闻言,面上苦意更深: “你可知这祁魔本名‘祁熊’,之所以称其为‘魔’,是发现其修行了一门奇异的功诀之后。” 幽幽一叹,曹若冰缓缓道: “那门功诀,就是当年‘元灵派’中赫赫有名的五大奇功之一‘三转沸盈大法’! 此功早已失传了不知多少年,未曾想到,竟会在此人身上重现!” 看了眼一头雾水,显然从未听闻过‘三转沸盈大法’威名的一众散修,曹若冰继续言道: “此法久不传世,就算在昔年的元灵派中,也是少有人会修习。也就是这些年来,发现祁魔修行了此法,有关此法的种种秘辛,才一一被挖了出来。 此法不愧为元灵五大奇功之一,诡异强大之处,着实令人咂舌! 欲修此法,最少得有化丹修为,而一但修练成功,则首先会连降三个大境界!” 听到此处,众散修皆是满脸惊疑,然而却都知道必有下文,是以,一个个都未曾出口相询,而是静待曹若冰分说。 “降落第一个大境界时,修士能保留下先前境界时的一成灵力,而肉身的状况,同样也仅会跌落到堪能存留此人之前一成修为的地步。 当跌落第二个大境界时,又能保留下之前那次跌落境界后,灵力修为的二成。 当最后一次跌落境界之时,则能保留下先前灵力修为的三成!” 看了眼或惊讶,或是若有所思的一众散修,曹若冰继续道: “你等之中,必定有人会想‘既能拥有如此灵力和肉身根基,那再度修行,岂不进步如飞?’ 呵呵,你等会有如此想法,却也不奇。但你等可曾知晓,修练此法,当境界跌落结束之后,如欲再度修行,固然一身灵力,较之前次修行时,无论是数量还是精纯上,都要强过数倍!再加上保留下来的庞大灵力……虽说当第三次境界跌落完毕后,最终保留下的灵力,甚至还不到修练此法者,最初境界的百份之一。但若仔细想来,却是委实可怖! 若以元婴跌落养气论,光凭这份保留下来的灵力,就已远远超过养气圆满! 是以,单以灵力修为论,修练了这‘三转沸盈大法’的修士,绝对是远超同阶! 然而有利必有弊! 同样的,修练了此法的修士,之后修行的难度和所需耗费的时间,同样大增!最少也要超过之前的九倍之多! …… 修行中人,最为宝贵的,无疑就是时间。然而修练这门大法,却要花费九倍以上的时间,才能再度修回之前的境界! 如此一来,纵然灵力修为再强,一身实力再如何惊人,若是寿元耗尽而修为不到,又有何意义? 何况,这‘三转沸盈大法’的三转之说,指的却不是那三次境界的掉落,而是在修练了此法后,三落三起为一转,总共要经历九落九起,此功诀方能圆满! 若是有人当真能圆满完成这三转重修,待第三次重新修回原本的境界后,一身灵力之强,不说震古烁今,但傲视当代同阶修士,却是必然! 然则,即便是在当年‘元灵派’威临东域的无数载岁月中,这门奇功也仅不过有三人能够修至圆满,而那三人,也尽皆只敢在化丹境界时,就开始修练此门大法。 至于元婴境界才修练此门大法者,不是没有,但却从未有一人能三转圆满!仅只完成两转圆满者,也都寥寥无几! …… 你等听到这,或许会说,‘莫说两转,就是一转之后,就继续提升境界,也是好的。’ 嘿嘿,这只是你等不知此法的关窍罢了。 须知,此法最大的弊端,便是若不能三转圆满,则永远无法再度提升境界!” 说到此处,曹若冰不禁轻轻一叹,摇了摇头。 “这‘祁魔’虽则天资惊人,但要说是能够完成三转圆满,也是决无可能的。 也即说,此人为了报复上清,竟然肯自绝道途! 如此举动,无疑已堕魔道。是以,自此人第一次在人前显露‘三转沸盈大法’的修为时,此人就成了所有修士口中的‘祁魔’。” 微一沉默后,曹若冰继续言道: “沸盈沸盈,说的不仅是此功三转圆满后,便能自然跨入下一个境界,毫无瓶颈;另一方面,也是在说这门功诀的另一大修行难点——唯有修为到达了当前境界的顶点,在进阶下一个境界的过程中,方能开始运转修练此法! 而这祁魔,当年闻名之时,就已有了元婴中期的境界,那便是说,这祁魔在修练‘三转沸盈大法’之际,已有了极大的把握进阶元婴后期!以此人的天资和年龄看,甚至来日冲击蜕形境界,也未尝没有可能! 可这一练‘三转沸盈大法’,却是一切成空! 这是何等刻骨弥深的仇怨啊……” 听到这,一众散修,连带戚铁牛等人,都是缄默无言。 ……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祁魔 下 上清一行二十人,都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而后,曹若冰继续开口道: “这祁魔第一次在人前显露‘三转沸盈大法’的修为,是在一千二百年前。 那一日,我上清一位‘灵剑峰’的前辈,正连同另一位‘逸剑峰’的前辈外出任务,这两位前辈,当时都仅有养气阶巅峰的修为,却是在任务完成后,回山途中,出乎意料的遭遇到了祁魔。 乍遇祁魔,二人虽是一惊,却也不甚在意。毕竟,我上清剑派同万灵派有约在前,若祁魔这时还敢违约向低阶修士出手,那这个后果,可远不是祁魔这个元婴境界的修士所能承受的。 唯一令二人忐忑的,却是这祁魔,居然驾驭着一口高阶法器飞来,着实不符其元婴真君的身份! …… 我上清修士,虽则大多直来直往,却没有一个蠢笨之辈!既力不能敌,又岂会自取其辱? 于是乎,二人一见祁魔到来,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然而谁曾想到,这祁魔居然不依不饶,追随而去,并且当先出手! 这一来,我上清的那两位前辈,自然是想不出手也不行啦。 然而,当他们二人硬着头皮出手之后,却猛然发现,这个祁魔,此时居然压根就不是元婴修为,而仅不过同二人一般,皆在养气境罢了! 这一发现,令得两位前辈顿时精神大振!心头也不禁杂念作祟,跃跃欲试起来。 要知道,若能败走祁魔,门中的赏赐,可着实不菲! 只是,在数个回合的交手后,二位前辈心中的那点妄念,却当即被打得粉碎! 祁魔那时的修为境界是养气阶没错,但祁魔的一身实力,又哪是什么养气?纵是培体中人,又有几人能及? 既发觉不妙,二位前辈退意再生。 然而,在数个回合的交手后,祁魔似也玩够呢,当即重新换上了一件即使是培体中人,也罕能御使的‘极品灵器’!立即对我上清的两位前辈全力出手,再不留情。 顿时,不过一个照面下,两位前辈就被击成重伤! 而祁魔,则大笑离去。 …… 这两位前辈,甚至一人被削耳,一人被去鼻! 这分明是**裸的羞辱! 在过去的许多年中,祁魔对我上清中人多有出手,但却从未敢这般妄为过! 士可杀,不可辱! 祁魔敢如此妄为,已是我上清必诛之人! 想来,当是这祁魔自绝道途后,不再压抑本心,准备肆意而行了。 …… 话说我上清的两位前辈,当时一身重创,已是难以独自回归本派。幸而这两位前辈中,有一位随身携带了枚‘传讯飞符’。 在发出‘传讯飞符’后,两位前辈终是被赶来的本门修士救回。 在返回了门派后,两位前辈向着门中的长辈详述了此番遭遇。 然而那位长辈,却实在难以确认祁魔身上的真实状况。 最后,几经辗转,终于在本门‘知闻殿’的一位长老过问后,方断定了祁魔的情况。 至此,祁魔的一身‘三转沸盈大法’,浮出水面。” 长叹一声,曹若冰接着道: “在那以后,祁魔便时常袭击我上清弟子。但限于先前的赌约,我上清的高手,却是无法出手! 直至后来,一名大有前途的‘天灵体’师兄,都被祁魔废了修为后,门中终于彻底重视此事。‘问剑殿’了解了情况后,特意传下了一门‘三才破魔剑阵’!只要修为相近的三名养气弟子同时布阵施展,以我上清一脉那远超寻常修士的实力,三位普通无阶弟子,便能挡下这祁魔的‘三转沸盈大法’之威!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上清弟子出行,至少三人一组!而那祁魔在连续数次袭击都被‘三才破魔剑阵’击退,以至于未果后,终于消声觅迹。” 说到这,曹若冰闭口不语,面色阴晴不定。 那俏面少女见久不闻下文,踌躇着大胆问道: “那个,曹前辈啊,不说这祁魔会不会来寻我等的麻烦,但即便那祁魔此时已有培体修为,曹前辈你们这么多人在,又何必怕了他去?” 淡淡瞥了俏面少女一眼,曹若冰缓缓道: “这祁魔已有千余年未曾出手!虽不知此中缘由,但此人必究是拥有着元婴中期的寿元,既如此,那是断断不可能已经寿尽而亡的! 此人既然蛰伏许久不出,甚至不曾在‘回转’培体修为时,前去袭击我上清的培体中人。 如此诡异的行径,必有大的图谋! 在前段时日,就曾有传言,说是此魔已然化丹成功!” 说道这,曹若冰略略停了停,慢慢言道: “我等几位师兄弟,皆是培体巅峰的修为,而当年,在那个赌约中所言的,则是祁魔可以对低其一个境界的上清修士出手。” 说到这,曹若冰目视俏面少女,淡淡道: “如此,你懂了吗?” 听闻此言,俏面少女不禁打了个冷战…… …… 浮落山。 正傲然挺立的满山青草间,忽然现出了一条草叶低伏的路径! 路径上方,既无风势,更无灵力波动,甚至空无一物! 路径蜿蜒曲折,沿山而上,逐渐延伸到了一座洞穴之中。 正在闭目盘坐的祁熊,猛然间睁开了火红的双目,伸手一抄,顿时捏住了一件无形之物。 闭目感应了片刻,祁熊浑身的黑气倏尔暴涨! “好个曹小儿!更换路线?哼!逃得了么?” 如鬼哭枭鸣般的尖锐声音响起,黑气猛然破洞而出,朝着一个方位,电闪而去! …… 曹若冰缓步走到了一座小山之前,面容肃穆,右手食指挺直,其余四指却尽皆半曲,而后,整个右掌放到了左胸之上,冲着小山微一躬身,朗声道: “上清剑派‘神剑峰’,人阶弟子曹若冰,拜谒前辈!” 说完后,曹若冰躬身数息,方才起身。 然而,当起身之际,曹若冰目中却是紫意大盛! 瞬时间,一柄宛若实质的深紫色气剑,在曹若冰身前凭空浮现,向着空处虚虚一斩! 一旁观看的众人,除了何来之外,都是心头猛然一悸! 何来双目微眯,旋即恢复正常。 旁人或许不识此剑的厉害,然而何来精修‘无定神诀’,一身神识修为,远在场中任何一人之上!虽则未曾修行过上清功诀,却仍是将这一剑的威能,看懂了三分! “以气为引,束念成剑!倒是和寻常术法的运转方式南辕北辙。然而此一剑,若斩实人身,只要被斩者神识修为不足,恐怕都是难逃一劫!” …… 就在何来正于心内不停揣摩这一剑运转中的奥妙之际,曹若冰转过身来,面色微微发白,朝着一众散修道: “这就是我上清的‘剑礼’!” 说完此言后,曹若冰冲着戚铁牛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一旁坐下,闭目调息。 戚铁牛见状,当即低喝一声,身上黄芒一闪!而后‘咯吱’声大作,身形立时一阵暴涨!不过呼吸之间,竟已涨到了一丈五尺之多! 而戚铁牛身上的那套衣物,分明也是一件品阶不低的灵器。即便戚铁牛身形再如何变化,依旧完好的附着于戚铁牛体表之上。 在戚铁牛身形的暴涨结束后,如适才的曹若冰那般,戚铁牛竖食曲余,将右掌放到左胸之上,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瓮声瓮气的道: “上清剑派‘身剑峰’,无阶弟子戚铁牛,拜谒前辈!” 这戚铁牛拜谒之语的声音,却是比曹若冰大了十倍! 众人被震得耳鸣之余,也不禁心头失笑。 就连一旁调息中的曹若冰,也是听得眉头一皱,睁眼道: “戚师弟啊,下次记得先施礼喊言后,再行运转法身。” 戚铁牛转过头来,讪讪一笑,伸手挠了挠巨大的脑袋。 俏面少女看到此幕,实在是忍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戚铁牛倒未曾介意少女的失态,面容一整后,大喝一声,一步踏出! 顿时,一股厚重的黄芒冲天而起,戚铁牛整个人,立时化作为一柄金黄色的巨大长剑,疾射而出,重重射到小山之上,而后……穿山而入……再而后……破山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