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剑三庄花bg)》 故地重游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没什么大的变动,就是兰薇小可怜换了个地方等人而已,看过的亲们可以不看的,今天打算修修文,明天本来要去参加的一个活动因为下雨给推了,刚好空闲了就双更吧!那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寒冬,纵是南国之家,江南水乡,也飘起了鹅毛大雪,屋檐之上,青瓦之下,积上了一层层厚厚的莹白。 西子湖畔,在染了数日的阴风寒雪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一抹暖阳。 若是逆光而立,可见一座断桥,横跨湖上。 所谓西湖十景之一的断桥残雪,方在此时,得以名至实归。 若你在杭州游玩之时有幸得见一位好心的阿翁阿婆,他或许会告诉你一个传说,在大雪过后的一个晴天,若是能携着心爱之人走过断桥,就能与之一直走下去,直到日暮西山,直到雪染华发。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君子如风,西湖藏剑,说的就是杭州西湖边上的世家叶氏,藏剑山庄。 天下之中有四大世家,其中三家,莫不是传承百年,盘根错节的,唯有这江南叶氏,由一弃文从武的书生一手推起,辛苦经营二十余载,宵衣旰食,兢兢业业,方才创建了这能够与北边的百年世家霸刀柳氏堪堪比肩的藏剑山庄。 与霸刀弱肉强食,不拘一格的风气不同,藏剑山庄的庄主叶孟秋由于出身书香世家,对于山庄上下的弟子守卫等,订立了严格的家规,晨起练剑读书,晚来铸剑静心,这是每一个藏剑弟子每日的必修课程。 自从第一届名剑大会藏剑以一把绝世神兵“御神”闻名江湖,大大的盖过了霸刀的风头,在江湖上的名声就愈加的显赫,而叶孟秋的威名,也在第一届名剑大会的参与者的推动下,传遍了江湖。 人生一世,能够做到名满天下,照理说,叶孟秋也算是圆满了。 可偏偏,他就遇到了一件忧心的让他日日夜夜愁眉不展的事——后继无人。 不是说他没有儿子,而是没有合适继承基业的儿子。 长子叶英身份最合适,但天资愚钝,一套四季剑法,花了五年的时间都舞的一点样子都没有,叶孟秋每每看到这个长子,都是大加训斥,有时甚至棍棒加身,然叶英却从不辩驳反抗,每日抱剑观花,也不同他人讲述自己的心事。 若说长子只是愚钝,次子简直就是顽劣,对剑法一点兴趣不感,每日就喜欢银钱账房,与人交际这类事情。 江湖中人谈起这个事情,都免不了为叶庄主唏嘘感叹的。 断桥边上的茶馆里,说书先生眉飞色舞的讲着红衣教神策军的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满堂的人都在好奇的听着,除了坐在角落里,穿着苏杭上好料子做的棉衣,容貌姣好的少女兰薇。 她一手托腮,一手拿着茶盖无聊地敲着杯子,一脸的烦躁毫不掩饰。 大公子该不会又跑到什么地方去发呆,然后忘记了时间吧? 三天前他一个人半夜三更的跑去吴山上,说也不说一声,二公子和庄主都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几乎把整个藏剑山庄给掀了,结果大公子自己一个人抱着剑回来,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庄主大怒,罚大公子跪祠堂,幸亏二公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大哥在终年积雪的吴山呆了一个晚上,再罚跪在阴冷的祠堂,恐怕亏了身子,庄主才以罚了她们这些伺候大公子的人做结,不再追究。 兰薇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大公子怎么就不为别人考虑一下呢。 她忽然有些后悔,当年就是听说大公子长得俊秀绝伦,也不管山庄的人说他愚笨木讷,硬要过来伺候。 今早大公子又是天色未明就起身出门了,幸好她发现的早,跟了上去,谁知大公子的轻功居然好像突飞猛进了不止一个档,轻轻松松的一跃就飞出去好几百里,她气力几乎耗竭才勉强跟上,幸亏大公子发现她后就叫她来断桥边上的茶馆等着,不然她就是累死也跟不上啊。 不过,大公子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次要是再出个什么岔子,她还不被二公子给打死?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兰薇的祷告,也可能是她的大公子终于良心发现,兰薇在茶馆中忽然安静下来的一瞬,看到门口出现了个披着白色狐裘,一身明黄衣衫的少年。 如画的眉眼间依稀是深秋月色,清冷一片,额角红梅胎记衬得本就略偏阴柔的容颜愈发秀丽,姣若好女,发髻间凝着雪花的痕迹,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竟莫名给人一种华发早生的错觉。 满茶馆的人,看到这么个气质清华、眉清目秀的少年,鲜有不在心中赞生好的。 就连那说书人,也一副呆傻的样子,忘记了继续下去。 兰薇先是得意洋洋的环视了周围一圈,却在她家大公子狐裘下露出个大红色的物件时瞪大了眼睛。 “大……大公子,你手上抱的是……什么?”天,她看到了什么?常年抱着一把重剑的大公子将自己睡觉都不会放下的剑背在身后,手上托着一个红色的……襁褓,襁褓里钻出个小脑袋,五官尚未长开,却实是玉雪可爱。 乖乖,大公子这次出去一趟竟然带回来个漂亮婴儿…… 兰薇忍不住打量了下自家大公子无甚表情的脸,这不会是私生女什么的吧? 她家大公子却明显没有打算解释这个女孩的身份,只淡淡的说了句:“走吧。” 兰薇见状直觉得自己是满肚子的话被噎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默默祈祷着庄主不要因为大公子的行为再次迁怒于她们才是。 叶英小心翼翼的合拢了裘衣,尽量包好怀里的女婴,轻功保持在了一个能够让身后的侍女跟得上的速度,向藏剑山庄的方向去了。 三天前,他还不是现在的他。 彼时,安禄山死,皇帝班师重回长安,叶英站在天泽楼外,他看不到那些年复一年进入山庄的新人,却能感觉到,有些曾经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也曾在这里,晨起练剑,日落打坐,或相互切磋,或暗自悟剑。 两年前,几个纯阳宫的弟子带回来一箱子的残剑,他抬手抚过那些犹带剑锋的残剑,上面斑驳的锈迹似乎透着血的味道。 “因为死伤的人太多,分不清谁是谁,叛军一把火烧了尸体,我们……也只能找到这些带有藏剑记号的佩剑了。” “大哥……”叶凡忍不住红了眼眶,彼时,叶晖已死,已经为人父的五庄主叶凡正式接掌了藏剑山庄代庄主的位置,他虽不再年轻,却多了几分从前从未有过的成熟与威严,今天,却是忍不住的感情外露。 叶英没有说话,默默的走出了天泽楼。 枫华谷一役之后,他倾尽藏剑之力,助朝廷抵抗狼牙,只是因为一味的避世并不能够保全藏剑,而如今,岁月凋零,虽王朝重建,却饿殍遍野,不复当年,藏剑山庄亦是元气大伤。 二弟日夜操劳,至于累死,婧衣至今下落不明。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后来,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少女,问他是否愿意回到过去,他只道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遂闭目不答,心里却忍不住想,若是重来,自己会怎么做,然后,一觉醒来,他就回到了少年时期的藏剑山庄。 此时的叶英,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又因心剑通明之故,已经很少再表露什么过激的神态。然徒生异变,饶是淡定冷静如他也忍不住觉得匪夷所思,夜里一个人上了吴山,看了一夜的飞雪,那抹刺目的白终于冷却了他心头好久不见的焦躁,定下神来。 重生?可是,重生了又能如何? 继续看到藏剑弟子白白惨死,父亲创下的基业渐渐没落? 这种烦恼一直到他再次做了一个梦,才终结掉。 他带着五分怀疑,五分希冀,一早就出了门。 断桥上一片雪白之间的一抹鲜血般的颜色映入眼帘,襁褓的样子花色,和它本身出现的位置和梦中一模一样…… 唯一的……变数么? 叶英抱起那个孩子,不经意间的一瞥,对上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眸,乌黑亮泽,仿佛被打磨的细致光滑的黑曜石。 他想起了昆仑山上的冰川,自己曾经见过的,最为刺目的光。 他第一次觉得,似乎看得到,也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被起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不大符合庄主的气质,就改了点细节,寡言少语的藏剑大公子叶英外出游西湖,带回来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婴。 这个重磅消息在叶英回到山庄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传的沸反盈天。 庄主叶孟秋气冲冲的跑过来的时候,天泽楼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二公子叶晖闻讯亦是迅速的赶到了,等在门口竖起耳朵,极力想要听清楚里面的人讲话的声音。 “叶英,这个孩子是什么来历?”叶孟秋刚才还在与人商量名剑大会的相关事宜,叶芳通就神色奇怪的进来悄声禀报了这么件事。 几乎是一瞬间,叶孟秋就沉下了脸,不是因为相信那些离谱的什么私生女的留言,只是气叶英不分轻重不讲规矩,以藏剑少主的身份独自出门,就随便带个身世不明的女婴回来。 他们叶氏一族,向来遵守君子之道,事事以礼为先,叶英这般行径,轻浮随意不说,若被有心人宣扬一下,假的都能说成真的。 父亲的这种表现,叶英不是没有想到过的。 做了几十年的庄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藏剑的规矩。 可是,在听说了那么多藏剑弟子战死在前线的消息,在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之后,他又怎么会,又怎么能放弃这最后的一丝希望。 叶英虽性子淡薄,寡言少语,但承自父亲的果断却决不少了素日里执掌上下的二弟半分,不然,也不会在婧衣出生之时三日夜换七马,不远万里前往万花,请来医圣为妹妹治病。 即使知晓亲自带这个孩子回来是件不明智的事,违背了藏剑收徒的规矩不说,说不定还会让父亲背上“徇私”的污名,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样是最安全最妥善的,事关藏剑,决不能有半点损失。 叶孟秋本来就火冒三丈,看见长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头更是气,他的目光落在女婴那张五官尚未长开却看得出精致形状的脸上,再看看自己儿子那张面若好女的脸,忍不住就皱起眉头:“你成日里的在山庄闲逛,不知勤奋上进也就罢了,莫不成……真的干出了什么蠢事?” 叶孟秋说这话的时候,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叶英怀里的女婴听完他这些话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嘴角也诡异的弯了弯。 叶英则先是蹙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垂下眼睑,敛去眼中的古怪神色,破天荒的,第一次在父亲的责骂质问下为自己辩解了:“此女见弃于父母,独卧冰雪,儿见其可怜,加之骨骼清奇,方带回了藏剑。” 叶孟秋闻言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且不说自己儿子这种闷性格,今天这个情况他早就做好了即使打一顿也休想知道儿子为何带个婴孩回来的原因的心理准备了,未曾想到他才说了一句对方就“招了”。 更奇怪的是他解释的原因,实在是牵强的可以。 要知道,知道一个人是不是骨骼清奇适合练武,光看看是看不出来的,一般是要高手模骨,才能分辨的出。自己这个儿子一套普通的剑法花了别人五倍的时间还学不会,可见其武学天赋有多差,居然能够模出一个小孩子是不是骨骼清奇,这不是个笑话吗? 叶孟秋气的几乎青筋暴起:“好,好,好,叶英,你好的不学居然学会撒谎了?你……给我滚去跪祠堂,今天的饭不用吃了!” 叶晖听到这句话,吓得魂不附体,立刻就跑进去跪在父亲面前求情:“爹,大哥只是一时心善,终归这小姑娘也可怜,我们藏剑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就不要为了这件事罚大哥了吧?” 叶孟秋却完全听不进去话,在他看来,长子这样的行为就是欺骗,比他之前的偷懒还要让人厌恶,他一生光明磊落,岂能容得下儿子这般行事。 叶英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中的漏洞,惊觉此后应当谨慎行事,眼见二弟进来求情,对着那张熟悉却稚女敕的脸,不由得觉得恍然。 若说对几个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最牵挂的是婧衣,最头疼的是叶凡,最遗憾的是叶炜,最无奈的是叶蒙,而最愧疚的,却是叶晖。 人家家里都是为了嫡长的位置抢的头破血流,偏他的二弟,在自己受罚的时候比谁都担心,在自己闭关修炼的时候二话不说揽起了一切俗务,在自己做下决定要散尽家财支持李唐王朝的时候,也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人人皆道藏剑大庄主剑道无双,心剑名动天下,却不知若非有叶晖撑着,藏剑山庄,早就该垮了。 还好,现在的叶晖还年轻,日后,也不必独自一人扛起重则大任。 “大哥,你说两句啊,这孩子到底是谁啊?”叶晖见叶英一如既往的不说话,不由开始着急,他自然是不相信自家大哥会在外面留什么私生女的,这次估计就是一时好心吧。 “父亲,儿行事鲁莽,这就去祠堂领罚,只是此子可怜,又恰好被丢弃在山庄附近,可见与我藏剑有缘,不若留下,也算日行一善。”叶英微微摆手示意二弟不要再说,转过身对叶孟秋施了一礼。 叶孟秋看着这个性格冷僻从来不多话的儿子难得跟他说了这么多解释的话,心里又是疑窦丛生又是隐隐有些慰藉,见那女婴刚好盯着他瞧,一双黑亮的眸子熠熠生辉,煞是惹人喜爱,怒火不由就消退了许多。 “也罢,这个孩子就留下来吧。”气归气,可要真让他把这个孩子丢出去,没准儿明儿就会传出藏剑山庄庄主草菅人命,残害婴孩的传言来。 叶英见父亲答应,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的低头去看那个孩子,一路上寒风凛冽,回来还没有缓过劲来,父亲就过来一顿发作,她倒是乖巧,不仅不哭不闹,反倒对着他咯咯的笑开了。 “兰薇,你好好照看着……叶云小姐。”他转眼看到天边自由烂漫的云,心念一动。 “是。”兰薇知道大公子又要去跪祠堂了,便过来想要接过女婴,谁知…… 叶云小姑娘只要一离开叶大公子,就立马开始嚎啕大哭,声音之大,几乎响彻整个天泽楼。 “大公子……”兰薇有些为难。 叶英伫立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个叶云小姑娘的脸上,淡然如水。 叶云小姑娘不为所动,依旧可着劲的哭。 “罢了。”叶英只好接过仍泪盈于睫的叶云小姑娘,后者一回到他怀里就不嚎了,抽抽噎噎的,小眼神一直看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大公子怎么欺负小孩了呢。 “祠堂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你要是跟过去,饿了可不准哭的。”叶英缓缓拍着女婴的背,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似乎笃定了对方听得懂他的话。 兰薇眼看着那抹明黄的身影渐行渐远,少年的体格还不是很高大,甚至说,有点纤弱,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是全世界最安心的那一个。 可是大公子……要是叶云小姐真的在祠堂饿了,你保证她会不哭吗? 在祠堂那种地方哭起来,庄主真的会怒的好不? 长线投资 叶氏祠堂 台上供着的几尊灵位在袅袅而起的烟雾中显的有些飘渺,地上跪着一个背脊挺直的少年,他闭目凝神,如画的眉眼入定一般,动也不动。 他怀里抱着的女婴无聊的打着哈哈,难得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李云一会儿盯着叶英精致的五官细细打量,希望找出点什么不和谐的东西;一会儿在叶氏诸位先祖的灵位上看看,似乎在想着会不会有自己觉得熟悉的;当然,她瞟的最多的地方,还是门口。 qaq说好的叶晖送饭呢? 她都要饿死了好么? 想起自己的穿越,李云就觉得十分之胃疼。 她好好的一个大天策府军娘终于练到了90级,和帮会里的人在大明宫打装备呢,眼看着就要功成了,谁知电脑一黑,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穿越就算了,可是穿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还被丢在冰天雪地里,这算什么缺德的设定? 就当李云在冰雪中即将绝望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明黄色身影映入眼帘。 那服色,那花样…… 不是游戏里的小黄鸡吗? 李云觉得纳闷,会不会是穿到了游戏里某个npc了,刚好是小黄鸡的门派任务? 她这种猜想却在看清楚救她那个人的脸时彻底的被卡掉了,或者说,她整个人都被卡掉了。 哪个捏脸大神这么厉害,居然捏了张庄花的脸出来? 不行,回去她要去贴吧求曹姐姐的捏脸数据。 李云正想着,就被来人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她往里缩了缩,虽然硬邦邦的,但是很温暖么,而且对方在轻功的时候也不忘抬起袖子替她遮挡风雪。 军娘默默的给点了个赞,小黄鸡虽然二了点,但是果断是好人呐。没过多久,“小黄鸡”就带她稳稳的跳上了船,李云庆幸这人操作还可以,不像自己经常先掉水里在上船,打游戏到没什么,只不过现在自个儿在他怀里,要是他给掉水里了,这寒冬腊月的,她一个小孩子还不给冻死。 然而,之后一个姑娘的称呼却叫她有些卡壳。 “大公子?”不是该叫二少爷吗? 虽然奇怪,但李云并没有去深究,她虽玩剑三,在融天岭有幸见过叶英,也知道藏剑庄主跟他们天策府主那段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故事,对叶英其人的了解仅限于这娃少年过的很是郁卒,更没有到过藏剑,是以,当李云被抱进了天泽楼后,看见一应仆从对着那个救她的小黄鸡恭敬的叫“大公子”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只是觉得特别的忧愁,为毛同是玩家,藏剑的就有人伺候还叫什么大公子二少爷的,天策就完全路人甲? 终于,当一个看起来凶巴巴的男的跑进来冲着小黄鸡骂了一顿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小黄鸡居然不是玩家,而是npc,他不但是npc,还是万千少女心目中的男神npc。 莫名其妙的被叶老爷子给当做庄花的私生女,李云完全的郁卒了,愤愤朝叶孟秋扔了个白眼,sb啊,窝们两个哪里像了?这里是西湖不是大明湖好伐?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郁卒还没有结束,因为庄花给她改名字了,还在没有经过她本人同意的情况下给她申请转职了。 于是李云变成了叶云,大天策府的军娘变成了藏剑的小黄鸡…… 郁卒归郁卒,日子是要过的,叶云很是不要脸的紧抱了庄花大腿,心想着反正大不了陪男神跪个几年的祠堂,等学会走了再趁男神被罚跪的时候给偷偷送几个馒头稀饭什么的,先混个少年友谊什么的,以庄花将来的财大气粗,别说一套橙武了,说不定还有个什么限量版的挂件…… 想到未来闪亮亮的前程,叶云自然是不在乎庄花那些“威胁”的,什么没饭吃不准哭,你真当我小屁孩? 不过惨痛无比的现实告诉我们,人呢,果然是该量力而为的。 叶英听到了某个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时,依旧是闭目凝神,只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若是留在天泽楼,不会有人叫你饿。”那声音依旧清淡,听在叶云耳边,却有一丝轻飘飘的味道。 “哼哼。”说不出话来的叶云哼哼唧唧的,又朝叶英怀里挪了挪。 “冷?”尾音上扬,却用的陈述语气自然而然的就抱紧了她。 她默默的将头也埋入叶英的胸口,她只是饿而已,然后不想这么丢人…… 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叶英抬起手来,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头的位置,轻轻模了模:“无妨,二弟快来了。” 她抬起头,叶英还是闭着眼的…… 他这个时候就瞎了吗?不对啊,明明,刚才她是看到他在看她的眼睛的…… 妈妈说过一个人如果在看你的时候,你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满满的自己。 她刚才,就是看到了啊。 叶云仗着自己是小孩,很是无耻的伸出狼爪,朝叶英的眼睛模过去,谁知道她手太短,堪堪只能碰到他薄凉的唇。 指尖触碰到的冰凉的柔软,果冻一样的感觉…… 叶英却在这时睁开了眼。 不似她的眼睛,黑曜石般的明亮夺目,那是一种古井般波澜不起的幽深,深不见底之下又浮着一丝琥珀的微光,若隐若现,转瞬即逝。 叶云在他面无表情的注视下默默的收回了爪子,眼珠转了转,游移到一边,似乎叶氏祖先的灵位中真的有那么一两个是她觉得熟悉的。 窝不似故意的…… 叶云默默念,她才不是女流氓,才没有轻薄庄花。 半年 最终,叶晖还是在叶云饿了快要翻白眼的时候把吃的送来了,不得不说叶晖这人是心细如发,居然还不忘记给她弄了碗羊女乃来,叶云毫不吝啬的朝叶晖放了个大大的笑脸,后者原先因为哥哥被她连累责罚而生的不喜也少了些,蹲在叶英面前伸手戳了戳小包子的脸。 “大哥,我看那些人都瞎了吧,这丫头哪里像你了?”叶晖想起那些个谣言就满肚子不高兴。 叶云听到那个“瞎”字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的就瞄了叶英一眼。 叶英却是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将调羹递到她嘴边。 叶晖估计也习惯了自家大哥这副寡言少语的样子,自顾自的继续说:“两年后就要召开第二届名剑大会了,也不知道谁会有能耐夺得正阳。” “正阳”?这个名字略熟悉啊。叶云记得,她以前在组队的时候看到过这个门派字号的藏剑,就是不知道是谁的门下,不过既然属于藏剑的门派字号,估计这把剑也是为藏剑中的人得到了吧?是叶孟秋呢,还是……叶英? 叶英闻言亦是难得的顿了下,他记得,正阳,是为剑圣拓跋思南所得。 “听说父亲已经发下了名剑贴,邀请了忆盈楼的公孙大娘,纯阳宫的谢云流还有天策府那位新上任的李统领,到时候,各路英雄齐聚我藏剑山庄,必然是难得一见的盛况啊。”叶晖想着这次名剑大会将会带来的商机,不由笑的眯起眼来。 叶英知晓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叶云则在听到天策府李统领的时候停止了喝女乃的动作。 李局他要来藏剑了啊喂! 她可不可以求带走啊? “这么快就饱了?”叶英波澜不惊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叶云尚未反应过来,那碗还剩一半的女乃就被他放回去了,她见叶英合上眼做出凝神的样子来,不由转过头来咿咿呀呀的朝着叶晖叫,希望他能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叶晖不知是真的听不懂她的意思还是装的,反正他是没有朝她希望的那个方向走,反而眉开眼笑地说:“大哥,这个丫头还是挺懂事的,看你还没顾得上吃东西,就主动让我抱着,这样的话,大哥你就快用些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他也是听说了这个新来的家伙除了自家大哥谁也不让抱的事情,从进来开始就盘算着怎么让大哥先吃东西的他很自然的就顺水推舟的接过了叶云。 叶云哑然,一想想人庄花的确尚未吃饭,就默默的忍住没有大哭,被叶晖十分不舒服地抱在了怀里。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心细的人都会抱孩子的,譬如二公子叶晖,胳膊刚好勒在她胃上,要是她真吃饱了,还不得给整吐? 看见庄花慢条斯理的吃东西,那副优雅劲儿,几乎让她怀疑刚才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大哥,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总不可能日日将这么个丫头带在身边吧?”叶晖闷闷地说,堂堂藏剑少庄主又不是保姆,凭什么带着这个丫头啊? “无妨,”叶英摆摆手,“阿云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自然是不放心随便把叶云丢给谁,至少在弄清楚为何她才是那个所谓的变数之前,他都不会放任她离开身边。 叶晖无奈叹息,大哥就是这个样子,看似温文实则固执,决定的事情绝不轻易改变,就连父亲,也无法动摇他分毫。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半年,叶云虽然不再除了庄花外谁也不让抱,但是秉持抱大腿原则的她坚持在庄花跟叶老头学剑的时候不出天泽楼一步,在庄花跪祠堂的时候死皮赖脸的蹭过去不放…… 简而言之一句话,叶老头在的时候决不去惹眼,叶老头不在的时候绝对要跟着。 久而久之,叶老头一面对自己长子的剑术越来越失望,一面对叶云的存在渐渐的默认了。 “跟我学哦,叫哥哥。”叶晖拿着个铃铛猴子似的在那边逗叶云。 叶云刚刚正睡得好,被他给吵醒,还就为了这点破事,起床气颇大地瞪了他一眼,打了个呵欠继续闭眼。 叶晖还是不死心,伸出一只手来捏住她的鼻子:“臭丫头,不叫不准睡觉,也不想想是谁给你送的饭,只会叫大哥不叫我。” 你们两个能一样吗? 叶云月复诽,人庄花可是我金主,将来要是pk不过还可以找他撑腰,到时候分分钟秒杀,你这逗比虽然以后是手握大权的代庄主,不过武力值几乎为零,还天天被你三弟给揍,再说了,本小姐连庄花都没喊过哥,干嘛喊你叫哥? “二弟。”正当叶云没长齐的牙咬住叶晖的手指时,一个颀长秀雅的身影翩然而入,依旧是明黄衣衫,寻常的藏剑校服,不知为何却让叶云想起了那个在融天岭遇到的白发庄主,同样是明黄衣衫,却绣上了繁复而华丽的纹饰,腰间也悬着各种名贵的环佩,身影虽没有她们天策的老大高大,从容不迫的气度,却忍不住叫她折服。 “叶某虽目盲,却更同情那些心盲之人。” 不知不觉的,她脑海里就响起了这句话。 “大哥,你回来了?”叶晖兴冲冲的叫了一声,最近大哥常常去剑冢闭关,大概因为那里危险的缘故,并没有带着叶云,这丫头哭闹了几天,见大哥不管她,就自然的不闹了。 “嘶。”叶晖忽然皱眉惊呼,叶云适时的松开嘴,他伸出来的手指上一个小小的牙印,“你这丫头属狗的吧?” “阿一!”叶云朝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叶英口齿不清的叫着,伸出小小的胳膊。 叶英模了模她的头,却是对叶晖问:“二弟,你们又在闹什么?” “这丫头太没良心了,照顾了他这么久连声哥哥都不喊。”叶晖撇过头去,傲娇的哼了一声。 “很快就有人叫你哥哥了。”叶英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娘这一胎,怀的是三弟吧? “我知道啊,”叶晖兴致缺缺的说,“不过大夫说这一胎十有□□是个男孩。” “这样不好么?”叶英问。 “不好!”叶晖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大哥,你我都知道,父亲为何最近都不再督促你习剑了。” 叶云撇撇嘴,她也知道啊,叶老头个偏心鬼,见自己大儿子不是天才,就干脆继续造人去了,当你儿子是电脑啊,玩游戏卡就干脆再买一台?明明是你自己没眼光的,幸好我家庄花孝顺,不然早给你整的心理扭曲了。 不过……庄花肯定会责备二晖一顿的吧?照他的性格。 叶云叶晖两个人都转眼去看叶英,显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谁知叶英居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的神情,只是看着剑冢的方向微微出神,良久才道:“父亲有他的难处。” 他从未怨怪过父亲,叶氏虽为世家,却根基尚浅,父亲苦心孤诣二十年,一手托起了藏剑山庄,最担心的,无非就是后继无人了。 叶家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背负良多? 他是长子,理所应当的,是承担最多的那一个。 更何况,有这么一番因缘际会,他就更没有理由,置身事外。 无论是江湖的纷纷扰扰,还是天下的分分合合,这些……恐怕都无法成为陌生了。 李代桃僵 说到这两个冒充的藏剑,那个志文就是被叶英打伤膝盖的,原先以为自己只是摔了一跤,没多在意,而他的那个同伴名叫华简的则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也没有说出他受伤的真实原因,两个人去找了叶芳致要了上好的伤药,谎称是铸剑的时候不小心所致,叶芳致身为庄主爱徒,事务繁多也懒得详查,随手就给了上品的外敷止血散和内用止血丸各一。 按理说不过一点小伤,随便个下品止血散就绰绰有余了,可志文这边奇怪了,即使用了上品伤药,膝盖处还是流血不止,二人想尽了办法,最后想起了那个因为落单被抓的单修治疗的秀坊小哥,一番威胁逼迫,让他不情不愿的给治疗了一个晚上。 伤口是愈合了,不过从那以后,膝盖就有点不对,像是被封了块冰刃在里面,稍微用力就一阵剧痛,一到阴雨时分便似冻僵了一般,一年过去了,还是不见好转。 华简也意识到了不妥,在思虑了一番后,竟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 他和志文同为铜钱会最受总舵主喜爱的弟子,志文的天资远胜过他,脾气也不怎么好,故而身为师兄的他还要处处让着志文,心中早有不满自不必说,这一次二人同往,总舵主明言在他们之中挑选一人提升为长老,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成为长老,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不要说此番霸刀的柳爷也参合了进来,若在柳爷跟前得了脸,啧啧,就是总舵主也得看他的脸色行事啊! 想到这一层的华简也懒得管叶英那一招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反正这个志文也废了,莫说有没有命活着回去,就是回去了,也是废人一个,如何再能与他争抢? 华简这边小算盘打的好,志文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记得叶云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很是邪门,小小年纪的书念的这么顺溜,反常即妖,肯定有问题!听闻南疆有人会养蛊虫诅咒什么的…… 于是不明实情的他就对叶云恨上了。 华简向来比他这个同伴会看眼色,早早的就注意到了那个被众人捧在前面一身冷傲之意的杨姑娘,见志文完全沉溺在了恨意中,遂担任起了汇报工作的角色:“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哦,这位是柳爷跟前的得意之人,杨姑娘。”展一刀介绍到。 华简点点头,拱手道:“杨姑娘。” 杨姑娘却不与他做这些虚礼,直接切入主题:“你二人在藏剑蛰伏多日,可曾探听得些重要消息?” 华简只是稍微愣了愣,朝展一刀看了一眼,见对方对他深深点头,才道:“我师兄弟二人在藏剑之中,虽名为弟子,但尚且不是庄主亲传,只在外门做些铸剑的活计。” 夜飞飞闻言皱起了眉毛,觉得这两个人实际上没什么用,展一刀果然还是夸张了。 “不过,由于名剑大会召开在即,庄中大多精英弟子都去了剑冢守卫,而剑庐每日会运送些剑去到剑冢,我们二人也时不时的会被轮到。”华简在心里嗤笑这个蝙蝠帮的舵主什么都写在脸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果然,杨姑娘听到他最后那句话,神色就动了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急迫:“可曾探听到‘正阳’的位置?” “晚辈虽经历千难万险,中途还险些被叶无心发现,但总算不辱使命。”华简深深看了她一眼,说。 “哈哈,好,二位前辈此番,果真是立了大功,待我禀报总舵主,为你二人论功行赏!”展一刀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这是在笑红颜他们开口前在杨姑娘面前为自己门派抢功,以免他人来分羹。 杨姑娘也看出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我会向柳庄主禀报的。” 华简这才大喜过望,道:“多谢杨姑娘了,姑娘在庄主面前说上一句,抵得过别人的十句啊!” “你且与我细说,那剑冢内是个什么情形?” 剑冢 “大公子,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庄主最为看重的弟子叶芳致,此时正以一种近乎崇敬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着石门旁尚未弱冠的少年。 两年前,他和一个寻常的藏剑弟子一样,从未觉得大公子除了长相外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对大公子的态度,也向来敬而远之,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即使庄主最为倚重自己,也永远不会将藏剑山庄交给一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他既不会对极有可能成为庄主的大公子无礼,也不屑于因为对方的身份就伏低做小,奴颜婢膝。 可是,两年后无意中在剑冢的惊鸿一瞥,他才知晓,自己之前的认识,是多么的肤浅。 这个沉默寡言,成日在天泽楼外静立观花,甚至连腰间的剑都甚少拔出的少年,早在不知不觉间,成长成了他们这些所谓门派精英都望尘莫及的人。 叶家的四季剑法,四季各自为政,好比春雾迷蒙,实为步法,变幻莫测,进可扰敌,退可自保,重守成而非强攻。 夏雨点点,则瞬间刺出九九八十一剑,虚中有实,实中带虚,让人防不胜防,此招重在迅疾,不知不觉间,已将对手置于天罗地网之中。 而第三式的秋风落叶,则为必杀之招,此招一出,攻势凌厉,气势惊人,避无可避。杀意十足,不可轻易使出。 第四式的冬寒刺骨,已非剑法,全凭使用之人内功强弱,一决胜负,生死立判。 叶芳致算的上是剑术有成了,然因其内功尚且较弱,故而除却第四重外的剑招都还学的不错,叶孟秋身为庄主,更是精通于四季剑法,然而,在整个藏剑山庄之内,叶芳致从来没有看到一个人,学会四季剑法的第五式——四季不休。 可是那天,他分明就看到了这么一个盛况。 四季轮换,荣枯相替,岁月荏苒,生生不休。 叶芳致以为,平生以来,他再也不可能见到第二个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了,藏剑有继承人如此,何愁日后不能兴盛? 叶英缓步走近了祭剑台,在四面八方的剑阵触动前一秒停下,宽大的衣袖被冷风鼓起,翩然翻飞。 中央一座巨大的石碑前,悬浮着一把绝世神兵,周身被一缕红光萦绕,似在烈火中静静地燃烧。 “‘正阳’藏兵之处,可加以改动。”叶英凝眉沉思了半晌,忽然道。 叶芳致略略张了张嘴,本想问的“这是庄主的意思?”到了嘴边就换成了:“大公子觉得该当如何?” “此番名剑大会,恐怕有人作乱。为了以防万一,需要早做准备,我的意思是……”叶英敛下眼睑,慢慢道出四字,“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可是这样,也需要另觅一处藏兵之地……”叶芳致沉吟道。 “这样不好,打草惊蛇,反倒失了本意,”叶英摇摇头,倏然抬手,抽出腰间悬挂的佩剑,“你且等在此地,不要乱动。” 叶芳致刚刚反应过来叶英想干什么,眼前的人就纵身一跃,飞入了剑阵,他惨白了一张脸,瞪大眼睛,几乎恐惧地叫道:“大公子,不可!”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剑阵突然发动,一**的剑光几乎长了眼一样,朝着闯入者扫射过去,此剑阵乃庄主亲自发功布置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就算是同修为的武林高手,闯入个六七个也是死路一条,大公子毕竟年轻,再怎么本事,又岂能一个人挑的过六七个庄主一样的人? 不过,或许身法足够敏捷,是可以躲得过的? 叶芳致心里升起一丝小小的,连他自己也不怎么相信的希望,要知道,这个剑阵发动的速度,绝对不下于风来吴山。 叶芳致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在他看着那些剑光无一遗漏被大公子打落的时候,稍稍心安了一下。 待剑阵进入冷却的时候,叶英一个纵云跳上了石碑旁的石柱,眼看着,就要破去最后一道障碍,叶芳致却看到,他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顿,一切似乎都发生在这么一瞬的时间内。 所有的剑阵再一次发动,速度更快的,朝着叶英过去。 叶芳致的心忽然就这么“咚”的一声,沉入了谷底。 一道极强的白光自剑阵中央向四周扫射开来,闪耀的让他睁不开眼。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悄然沉默下来,叶芳致看着祭剑台上纹丝不动的正阳,和四周轮转依旧的剑阵,不由月兑力般跌坐在地。 “大公子……”他喃喃地念着,不愿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切。 生气 叶云趴在床上百般无聊的打滚,这几天庄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守着她读书什么的,轻松了两天后,她又非常欠抽的觉得无聊了。 想起兰薇她们窃窃私语的那些内容,貌似明年就是名剑大会了啊,什么公孙大娘、剑圣、李局之类的都会来,不知道有多热闹…… 她依稀记得,庄花是在某一届名剑大会上一鸣惊人的,联想到此届宝剑名为正阳,该不会就是这一次了吧? 随着叶炜的出生,叶老头把越来越多的时间放在小儿子身上,对叶英这个长子似乎都有点放逐的意味了。叶晖则依旧如往日一般,三天两头就跑天泽楼来串门,跟她吵嘴分享食谱什么的。 说到食谱,叶云玩游戏的时候就对剑三的生活技艺很感兴趣,烹饪级别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在技艺师那里可以学的她都学了一遍,然后满地图跑,找到怪就扒皮抽筋弄材料,所有的菜谱都想办法给试了一遍,因此对这些还有点印象。 某天,当她看到兰薇在做稻香饼的时候,就囧囧有神了。 兰薇误以为她喜欢吃稻香饼,就一连做了好几个,她掰着饼子想看里面有没有葱的样子又被叶晖给看见了,两个人自然就开始互讽了,大概对于小朋友来说,友情都是从吵架开始的,没过多久,二人的话题就神一般的转移到了食物上来。 倒不是藏剑的食物不好,要知道,n多年以后,杭州就有个饭店叫楼外楼,里面的东西都是土豪级别的,身为穷学生的叶云托了庄花的福能够天天吃土豪级别的饭绝壁是天大的幸运。可是,古代毕竟还是古代,很多烹饪的材料和手段都不齐全,她在现代吃惯了的小吃名点,到这边也吃不到了…… 在听说有什么贵人早点之类的小宴之后,叶云兴冲冲的让兰薇做了,品尝后觉得太腻就起了改良的心思,同为吃货的叶晖看她在捣鼓这个,觉得好奇就加入进来,两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的,终于弄出了既能够适应叶云的口味,又可以被这个时代的人所接受的贵人早点。 用她最讨厌的肥肉做材料弄的泡儿油糕被换成了香芋馅的脆皮点心,早上吃来稍显油腻的栗子烧肉改成了养生的栗子山药粥,而最后一道粉蒸肠因为叶晖不满一点肉都没有,坚决不让步,她只能留下来,专门让人做成那种小小的脆皮肠,甜玉米、香辣、咸味及黑胡椒味各种都有,在顶端纵横各切一刀,下锅炸,看起来像花瓣一样,除西凤酒外还备选了浆和蜂蜜水。 刚刚弄好的时候她找了叶晖试吃评价了一番,得到了肯定的评价就选了个早上献宝似的叫人端给了庄花,对方在她和前来蹭饭的叶晖的殷殷注视下,果不其然的挑了块花瓣形状的脆皮肠,慢条斯理的咀嚼起来。 然后……他忽然皱起了眉,叶晖这才想起他家大哥不能食辣,忙不迭的端了一杯自以为是蜂蜜水的西凤酒。 结果……很是悲剧。 从此以后,无论叶云和叶晖两个再弄出什么东西来,庄花都不再碰一下了。 “兰薇,阿英今天不回来了吗?”她从床上探出个脑袋,问。 “这个时辰了,想必是不会回来了吧,云小姐睡觉吧,明天要是大公子回来,又要读书了呢。”兰薇捏了捏她的脸,同情的说着,云小姐真可怜,小小年纪被逼着读那些书,她记得她这个年纪话都还不能说清楚呢。 叶云点点头,不知为何,她心头略微有些不安。 兰薇服侍着她睡觉,待她呼吸绵长后悄然的出去了。 叶云等了一会儿,然后睁开了眼睛,随便披了身衣服,就下了床,迈着尚且不稳的歪歪扭扭的步子朝门口走去。 天泽楼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谁也不能进入大公子叶英的卧房,这一点,连叶云和叶晖,都不例外。 当年一个小丫鬟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故意端了脸盆,想在大公子起身的时候侍奉净脸,结果就被一向不管事的大公子以不懂规矩的名头赶出了藏剑山庄。 换做平时,叶云绝对不会想到去庄花的卧房逛逛,这一次,她却莫名的,心乱的厉害,好像见不到庄花就睡不着觉了一样。 暮色四合,月明星稀,天泽楼外的花如雨一般翩翩飘落,落了满地。 叶云已然在门口站了一刻钟,模上手柄的手一次又一次的缩回去。 庄花这样的人,要不然就不生气,一生气起来吓死人,要是这回真的因为她擅闯禁地生气的话,会不会也把她赶出去呢? 她真的不太确定这个,毕竟,她在这个世界里谁都不是,即使在藏剑,也不过是个依附着大公子活着的弃儿,如果庄花不要她了的话,她该去哪里? 一片花瓣落在她的鼻尖,痒痒的,有点想打呵欠…… 叶云连忙捂住鼻子,转过身就要跑回去。 这时,她听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清冷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来此为何?” 叶云被抓包的慢慢转过身去。 就看到桃花树下扶剑而立的一个身影,被月色镀上了一层清晖。他清秀的眉眼处凝了一丝寒意,透过翩翩起舞的桃花,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她低着头,讷讷地说,不会真的被赶出去吧? “过来。”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饶是如此,也同寻常那种或温和或揶揄的语气截然不同。 叶云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叶英的脸色,他闭着眼,神色肃穆,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叶云心里开始打鼓了一阵,还是迈着小短腿,艰难的走过去了。 来到庄花身前站定,叶云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着他做决定,谁知头顶上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叶云耐不住等就抬起头,却被一片明黄兜头蒙住脸。 她伸手一阵乱扒,就被人给按住,然后给裹成了粽子。 “阿英?”她被庄花抱在怀里,小手隔着单衣抵着他有些硌人的胸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莫要着凉了。”他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叶云瞄了一眼他仅着单衣略显单薄的上半身,和颀长而浓密的睫毛上那一层薄薄的雾水,略微羞愧地低下了头:“那个,我不冷的,你还是穿上衣服吧。” 叶英没理会,微微抱紧了她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诶,走错了。”叶云冒出个小脑袋,连忙指正道。 叶英停都不停一下,声音依旧清冷:“今日你便歇在此处,我去风荷居。” 叶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藏不住的问题就月兑口而出:“不是谁都不可以进去吗?那阿英你为什么生气?” 两人一言一语,没多久就进到了天风阁,叶云被放在床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寻常贵公子最喜欢的古玩珍奇,也没有奇葩高手最青睐的奇兽凶物,简简单单,整洁干净,完全出乎人的意料么…… “若再自己一个人三更半夜的溜出来,日后就不要和二弟弄那些古怪的吃食了。”虽然内容有点奇怪,叶云却听得出来,庄花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严厉。 正阳 他到底在气什么呢? 三更半夜的溜出来? 还是一个人溜出来? 叶云苦闷地低着头玩手指,庄花的心思当真猜不透啊。 饶是如此,她也知道,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是要冷场的节奏了,而且被庄花那种如有实质的目光盯着她实在有点扛不住,于是自动的转移了话题:“安啦,我以后不会自己乱跑了,可是,阿英这么晚了才回来,是在剑冢练剑么?” 叶英下意识的就要随便点点头,听到她说起剑冢来,不由就想起了那件奇怪的事,他缓步走到窗前,抬手提起悬在腰际的那把轻剑。 月光耀映之下,长剑纵然没有出鞘,萦绕在剑身周围的凛然之气,也生生能把人逼退三分。 “咦?怎么觉得不大对呢?”叶云喃喃自语。 “哦?”叶英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又继续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不对?” “感觉好像不是阿英你的那把剑,不对呀!”她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看到少年叶英的时候,心里总是有那么点古怪的违和感了。 游戏里的庄花是没有重剑槽的,无论是官方的图还是同人图里都是腰悬轻剑的形象,可是当初在断桥的时候,她之所以第一眼就把庄花当成了普通玩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服色,更因为,他身后背着把小黄鸡们必然多数时候都背着的重剑。 “你看的不错。”叶英点点头,眼中不禁流露出深思的神色来,叶云尚未猜出缘由,就见叶英露在广袖外的手腕微微一转,五指扣在剑柄上,缓缓的,拔出了剑。 剑身发出的一声幽微的轻鸣,似蛟龙出海,鲤鱼化龙时的第一声长吟。 “此剑……如何?”叶英已经将剑全部拔出鞘来,剑身之锐,通体寒光,光可鉴人。 叶云心中震撼,游戏里看兵器的好坏都是通过周围那个框框的颜色,不管拿上手是个什么样子,反正只要等级够高就是好的兵器。 现在看到庄花手握长剑的模样,她心头却忽然冒出个听起来有点荒谬的念头,仿佛这世间在没有更好的宝剑,能够配得上庄花了。 “是阿英新铸的轻剑?”她试图探问。 叶英也在默默打量着这把长剑,上一世的第二届名剑大会,他并没有参与,最后夺得正阳的,是剑圣拓跋思南,是以,他并不曾认真的观赏过这把绝世名兵。 然而,正阳此剑,重三十两八钱,宽剑厚刃,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世上无人不知。 为何到了这一世,正阳就成了一把轻剑? “这是正阳。”叶英没有隐瞒她,反正不过一个小孩子,遂淡淡一句话,就道出了此剑的来历。 叶云的嘴巴瞬间变成了“o”字形。 正阳诶?名剑大会不是还没有开么?怎么就到庄花的手上了? “阿英是不是打算在此次名剑大会上夺取正阳?”一点都不知道剧情的叶云就这么傻乎乎的问了。 叶英却是以为她只是不知道名剑大会的规矩,遂耐心解释道:“名剑大会是向天下武林豪杰分发剑贴,拿到剑贴之人,方才有资格参与品剑。” “啊,那你不是永远都参与不了了?”叶云失落的说,现在的庄花完全没有入叶老头的眼,不可能有什么名剑贴,日后的庄花更是藏剑庄主,试问发帖的人如何给自己发张帖子? “你希望我参加?”叶英眉梢微微一动,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当然希望了,庄花的成名战不就是名剑大会?她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就是二晖说的,名剑大会上有很多吃的,我想去看看。” “这个无妨,”叶英淡淡一笑,果然再不同寻常,也有孩童心性,“你的字认得如何了?” 果然,三句话不离她的学习进度啊。 要不是自个儿以前学过点点繁体字,加上上学的时候数学物理虽烂的不可救药,好在背书的功夫不错,如今早给逼得厌学了好么? “还可以吧,我们的约定不是到明年么?” 叶英观她又开始神色恹恹,心软了几分,道:“若是真的背不下来,认得那些字就好。”反正他最开始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她认字,将来才好看剑谱,因父亲对他们几个自幼教导就十分严格,四书五经,圣人言论,没有一个是不用学的,故而对阿云,一开始也是同样的,希望她先得以明理,习得君子之学,方再练剑习武。 然而他终究还是忘记了,眼前这个不过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不该对她要求如此的严苛。 出乎意料的,叶云却拒绝了:“不要了,我们两个不是有约定的吗?”她一边摇头,一边煞有介事地说,“答应的事情做不到,说的话就会越来越没有分量。” 叶英看她那个强做小大人的滑稽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不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楼外楼 “天凉,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就站在这里吹风?”庄主叶孟秋手里拿了件披风,动作轻柔的给身前的女子系上,虽语气抱怨,脸上却是和往日严肃截然不同的脉脉温情。 那女子身段窈窕,峨眉淡扫,似拢了梅坞龙井山前的朦胧烟雨,眼含秋水,若西子湖畔日落时分的悠悠清波,单看容颜不过一年华正好的少妇,谁又能知,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英儿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天泽楼里住的是不是习惯。”她叹息了一声,自从长子八岁以后,就在夫君的命令下自己搬到了天泽楼,成日不是练剑就是铸剑的,三个月方能来见自己一面,她知晓夫君对待儿子严厉是为了儿子好,可是,问这世间那个母亲不心疼儿子的?她每每听说长子被打或者被罚跪在祠堂,自己不敢违背夫君的意思去看长子,就偷偷让二儿子去送药送饭,久而久之,二儿子不用她再说自己承担了送饭送药一事,两个兄弟的感情似乎也很好。 儿子都不成器,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暗自伤心,幸而夫君没有因此嫌弃她,纳妾或者停妻再娶,在她怀了第三子后更是在每日坚持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询问她的睡眠、吃食以及种种怀孕的反应。 她知道夫君很是看重这一胎,故而没少暗自祈求上苍让她生个男孩,终于,上天垂怜,让她诞下一子,夫君亲自为新生儿模骨,得知这是个习武的天才后,她更是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可以不用怀着对夫君和叶家愧疚的心情生活了,然而,对于长子的心疼,是越来越多了。 小的时候他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跟谁都不争不抢,礼让幼弟,尊敬父母,放在寻常人家家里,该当是个合格的长子嫡孙。偏偏命里注定要他长在藏剑山庄,被寄托父亲的厚望,不得不小小年纪就拿起剑,离开母亲独自居住,因为一个“驽钝”的名声成了不知多少江湖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如今,幼弟出生,又是个资质上等的,若是被取代了继承人的位置,将来,不知道会落入怎样尴尬的境地? 叶孟秋一听到叶英的名字,就忍不住沉下了脸,见娇妻郁郁不乐,缓了脸色长叹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英儿是我们的长子,藏剑山庄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是他不争气,又能怎么样呢?” “英儿和炜儿都是我的儿子,”她淡淡的垂下眼帘,“他们日后谁能继承山庄,不是我关心的事,不过夫君既然打算培养炜儿,对英儿,就宽容些吧。” 叶孟秋最近又罚了叶英去剑冢思过,她才有此一言。 叶孟秋闻言迟疑了片刻,道:“我只是觉得小儿看不出将来如何,英儿虽资质不佳,却是有节之人,将来,让他们兄弟共同执掌山庄,也未尝不可。” “即使如此,夫君也不要再拦着他不让见母亲啊!”叶夫人撇过头去,似乎不想理他。 “为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叶孟秋只好温声相劝,看夫人一直愁眉不展,只好道,“明日叫英儿和晖儿一同过来楼外楼,我们一家人也好吃个饭。” 庄花娘 自打上回三公子叶炜的洗三礼过去后,藏剑山庄的厨子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忙碌了。 一大早,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灵素姑娘就过来,点了一堆的菜名,还亲自嘱咐仓库总管叶芳通找出各种上好的酒来,末了还在厨房上下各处巡查了一番,搞得他们全都忐忑不安,心里嘀咕着:该不会是有什么贵人到了? 灵素是不理解他们的愁苦的,夫人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大公子了,今天虽说是便饭,那也是半年都难得吃到一回的,她能不保证给办的好好的? 于是楼外楼前切磋的正高兴的弟子就在接近饭点又没到饭点的尴尬时候,眼见着灵素姑娘领着一群侍女仆从,端着冒着热气香味的佳肴和掩不住浓郁香醇的美酒,自他们面前袅袅而过。 其中一个小正太就放下了重剑,一脸委屈的模模肚子:“师兄,我也饿了。” 谁知对面的师兄也是一脸的郁卒:“别说了,我早饭还没吃呢。” 叶孟秋因为受不了妻子唠叨,便叫人一早就去通知两个儿子今日的事情不必再做每日例行的勤修,直接过来楼外楼陪母亲说说话。 许久不见儿子的叶夫人拉着两个儿子好生嘘寒问暖了一番,次子还是如往日一般活跃机灵,时不时的插科打诨一下,活跃气氛。 而长子……却有些不一样了,她记得,上回最后一次见到长子,约模是在两年前了,那个时候他就是一身与寻常藏剑弟子一般的明黄衣袍,中规中矩的给她请安,问好,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让她这个母亲除了叹息以外再做不出什么多余的动作来。 其实,叶夫人在心里一直有一个算不上秘密的秘密,她并不是很喜欢,在儿子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还看到对方一身与寻常藏剑弟子一样的明黄衣衫,做出一样的恭敬有加的动作。 因为那让她感觉,这不是她的儿子,而只是夫君的弟子。 次子虽表面上大大咧咧,人却极为细致,许是看出了她的忧伤,是以从来不在给她问安的时候穿弟子服,长子向来寡言少语,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知如何与他交流,深怕说多了惹得儿子厌烦,少了又不明所以。 然而,今日的长子却没有穿藏剑的校服,一身简单的月白长衫,腰佩玉璜,加上五官清秀,面若好女,衬的人多了三分寻常世家儿郎的风流,七分浊世佳公子的不尘。虽然言辞还是算不得多,但也能配合着叶晖说些轻松的话题,比从前那种明显的带有距离感的对话已经好太多了。 叶夫人生于书香世家,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子,心念几转之后,就忆起一年前山庄里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不由的,她对那个住在天泽楼的小孩子起了几分好奇。 “英儿,我听晖儿说,去年你收留了一个孩子,有这回事么?” 叶英端着茶盏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瞥见叶晖有些闪躲的眼神,又看向母亲,道:“有这么一件事,阿云身世可怜,然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便会诵文识字。” 叶晖也忙不迭接口道:“是啊,母亲,阿云那丫头不但聪明,还甚是有趣,您要是无聊了,就叫她来解解闷也好。” 叶夫人见他们两兄弟皆帮一个小丫头说话,更觉诧异,对叶英道:“既然如此,何不将她带过来我瞧瞧,算起来,她和炜儿的年纪差不多大,两个人一起,还可以做个玩伴呢。” 叶晖闻言略皱了下眉,心里略微不是滋味。老实说,他对这个三弟,真的有点不感冒。还没出生就从大哥那里抢走了父亲的关注,一出生就要借母亲的手从大哥身边抢走阿云。 叶英却面上一点变化也看不出来,吩咐了一个侍女让她去接叶云后,就继续坐在一边喝茶了。 天泽楼 叶云正被一帮妹纸给当成洋女圭女圭套衣服,就被告知庄花娘要见她,然后就穿着一身男装还在头上绑了个滑稽的“发髻”被人抱着过去了传说中的楼外楼。 走过曲曲折折的水廊,绕过挂满轻纱的凉亭,被庄花带回来以来第一次“走”了这么远的路的叶云就这么变成了刘姥姥。 她去过杭州,游过西湖,也有幸在土豪饭店楼外楼的一楼吃过饭,可那时触目所及的,不是人山人海就是四处拉客游船的商人,即使带着满腔的文艺调,去的时候都觉得累不爱。 跟上次冬雪飘飞,庄花怕她冷所及几乎给蒙着头不一样,这回是春光正好的时候,百花盛开,欣欣向荣,小黄鸡们也都扛着剑在那边雄赳赳气昂昂的砍木头。 她不由的就想起了自己以前在游戏里玩的那个军娘,刚入门派的时候,从下面广场一路望到秦王殿,看到四周巡逻的天策弟子,听着游戏里放的威严庄重的音乐,就觉得有种高山仰止的豪情。 后来天策改战乱天策了,她就从断壁残垣上跳了几下,跳到李局跟前,看着外面的破败,只觉得心酸。 不知道藏剑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穿越到游戏里,又过了一段时间猪一样的生活的叶云忽然就希望安史之乱永远都不要到来了。 在她这边胡思乱想之际,楼外楼已经到了。 她被一声“夫人,叶云小姐接来了。”打断了思绪,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就看到对面一个与庄花长的有几分相似的美人笑盈盈的看着她,然后她就傻乎乎的看呆了。 叶夫人第一眼看到叶云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赞了声好相貌,看她穿着身男装呆愣愣的表情,就“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英儿,你还别说,这个孩子跟你小的时候长的啊,还真有几分相似。” 叶晖见母亲没有像父亲似的看到阿云就不高兴,心头就踏实了一半,听到这句话,又忍不住哼哼唧唧:“哪里像了,她那副傻傻的样子,怎么可能跟我大哥像?” 叶云回过神来,朝叶晖做了个鬼脸,然后朝着庄花娘粲然一笑,非常无耻且老套的说了一句:“姐姐你好漂亮!” 叶晖被吓的差点掉地上不说,就是叶英,也被茶水呛到,以袖掩面不断的咳嗽。 叶夫人却是十分高兴,招招手让侍女抱她过来坐,就开始各种逗弄。 兀自卖萌的叶云在心中默默念:果然女人美丑老少都是吃这一套的,小说诚不欺我! 就在这大厅中人人“自得其乐”时,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在说些什么这么开心,也说出来让为夫听听?” 叶英和叶晖皆站了起来,拱手道:“父亲。” 叶夫人却没怎么动,搂着叶云对归来的叶孟秋道:“夫君回来的正好,去年真是可惜了,英儿捡回来个宝贝没叫妾捞着,如今可算开眼了。” 叶孟秋诧异地看了叶英一眼,目光落在自家夫人身边那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男装小女娃时,疑惑的皱起眉,思索片刻后才想起这个是谁,心头升起淡淡的不悦,见夫人笑颜温柔,两个儿子又恭恭敬敬才不想计较,随随便便“嗯”了一声,就坐在上首座位上。 被抓 名剑大会于每十年二月的最后一天在西湖边上举行,东道主也就是藏剑山庄定下的规矩是不分正邪,一对一比剑决胜,但杀人者除名,宝剑由剑法最高者得,出场顺序由抽签决定。 观赏台上座分别坐着庄主叶孟秋以及“御神”得主公孙大娘,接下来依次是剑圣和天策府统领李承恩,纯阳宫李忘生以及神策将军武境,由于长歌和少林的两位都是晚辈,所以刚陪末座。 叶孟秋亲自开启封条,打开抽签箱,让诸位来客抽签。 “看来,李某今日要先各位一步了。”天策府的年轻统领将手上的玉签翻过来,上面果然写了个“一”。坐在他下首的神策将军武境唇边露出一个淡淡的讽笑,心想第一个抽到的反而不美,一场一场的打下去,着实不占半点便宜。 李承恩起身,一个轻功率先跳上擂台,长枪在手,环视了四周一圈,疑惑道:“敢问是哪位抽到了二号签,还请与在下一战?” 武境眯着眼盯着自己的三号签不说话,拓跋思南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而纯阳宫的李忘生微微笑着不说话,少林的李君延则一直念着阿弥陀佛…… 最后一个小小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剑思怯怯地举着玉签,对叶孟秋道:“庄主,剑思可以弃权么?” 叶孟秋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记了剑思这件事,朝李承恩告罪道:“这个孩子不懂武功,已经被叶某收为弟子,算是藏剑中人了,这一场便算李统领胜出,如何?” 李承恩到无可无不可,反正他这个天策府统领也是刚刚当上的,武艺还不很是精通不说,来藏剑也不过是因为徐长海认为将来他执掌天策必须交好九大门派的掌门,非要拉他来的。 “叶庄主客气了。”他点点头,算是同意。 神策将军武境则冷笑了一声,提刀便上去擂台。 天策神策不和这件事情,估计只有三岁的幼童不知道,他们两个这番比试自然是十分精彩,因为李承恩终究是才当上统领不久,武功招式不熟,最后还是落败,而武境似乎也好不了多少,身上衣服多数被划破,还流着血。 叶孟秋叫叶芳通拿来伤药治疗,宣布下一场比试在一炷香后进行。 楼外楼 叶云蹲在墙角画圈圈,无聊到几乎长蘑菇。 庄花真过分,说好了带她去名剑大会的居然在最后关头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还有二晖,简直整个人快钻钱眼里去了,整天在西湖附近那些属于叶氏的产业推广新研制的点心,企图靠着这次名剑大会将这些点心的名声传遍江湖,以便他捞更多的钱,也不想想是谁友情赞助的那些方子?居然都不带她? 剑思也去参加品剑了,庄妈带着叶炜去灵隐寺烧香,她不想去,就自己留在了楼外楼,心里盼着庄花能想起她这朵小蘑菇来,带她去名剑大会上看看真人版的李局长什么样,是不是还是那个小眼睛长胡子高个子。 好无聊啊…… 她拿了本杂集摊开蒙头睡,一闭上眼睛,就听见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进来。 搞什么?乘着叶孟秋不在放烟花庆祝重回自由吗? 藏剑的规矩不是很严的么?吵吵闹闹的会被罚去挖玄铁的好么? 叶云翻身起来,打算出去看看,忽然想起了什么,停在了原地。 是啊,乘着叶孟秋不在…… 心里咯噔一下,就要找地方藏起来,门却被大力推掉,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站在门口,为首的那个还一身明黄藏剑校服,脸色狰狞地看着她。 叶云想了许久觉得不认识这个人,强自镇定下来,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问:“几位叔叔,你们找谁啊?” “我说志文,你说的邪门的小丫头就是她?看不出什么特别啊。”一个黑衣人怪腔怪调的说。 “嘿嘿,也不是没什么特别,这个丫头长得还不错,再养个几年,没准是个小美人,我们志文不会是看上这个小丫头了吧?”另外一个人猥琐的笑了笑。 “志文,你动作快点,华简前辈只是要我们在藏剑山庄捣乱而已,这边耽搁久了,被那些个守卫发现了,咱们可都得交代在这儿!”还有一个人不耐烦道。 叶云不由后退了两步,那个穿藏剑校服的少年眼里彻骨的恨意让人毛骨悚然,虽然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却很清楚那是冲着她来的。 “你是什么人?敢在楼外楼捣乱,难道不怕庄主怪罪于你?”看样子是藏剑的弟子,她先祭出叶孟秋的名号来吓吓他。 “哼,庄主?”没想到那志文无所谓的哼哼,“我在藏剑呆了两年就只见过庄主一面,这样的庄主,有什么值得效忠的。”他语气带着忿恨,表面上虽然说的叶孟秋,实际上却在埋怨不念旧的蝙蝠帮。 “哦?那你知道我是谁?”叶云握紧了拳头,故作镇定,眼睛却不由朝外瞟,心想只要不是庄花来个谁都可以把这群渣渣碾成碎碎啊。 “知道,”那人轻蔑的笑了,“不就是叶英捡回来的小野种吗?我看他那张脸长得甚是花哨,一个大男人脸上一朵花,啧啧,你该不会真的是他的私生女吧?” 私生女你妹! 她这辈子最讨厌这三个字了,决定了! 叶云压下满肚子的火气,冷冷地瞪着他,说:“我是藏剑庄主叶孟秋的关门弟子,这个你竟不知道?” 那些奇装异服听到这句话都小声地讨论开了,其中一个沉不住气的还对志文吼道:“你娘的志文敢骗老子,这丫头是叶孟秋的徒弟,你叫我们绑了叶孟秋的徒弟,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是啊,老子不干了。”门边那个干脆转身走了。 “我也不干了!” 志文脸色难看的盯着那些走掉的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叶云趁着这个档口拔腿就跑,几乎用尽吃女乃的劲儿,奈何这个身子终究不过一个小孩,又不会轻功,怎么可能跑得过成年人,志文胳膊一伸,就把她拽了回来,因为用力过大,手臂处一阵剧痛,她就听见“咔嚓”一声,月兑臼了。 叶云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志文却不但不管她,还很欣赏她痛苦的样子,扯着她就出去了。 我是阿云痛的要死了的分界线 “阿弥陀佛,施主,你赢了。”李君延败在武境手下,一声长诵,径自走下擂台。 武境连胜两场,面上已经忍不住得意洋洋,他对叶孟秋略一拱手,道:“庄主容在下休息半柱香的时间即可,各位都是事务繁多之人,也不好为本将军等上这么许久。” 叶孟秋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这个神策将军实在是傲慢的过分了些。 他看了看上座兀自擦着剑的剑圣拓跋思南,上回比剑的时候,这个人才十二岁,一路上也算过关斩将,艺惊四座了,可惜遇到了公孙大娘,还是棋差一招,没有得到御神。 那个时候似乎拓跋思南就信誓旦旦的说,此生唯此一败,绝不再输。 不知道这一次,他能不能实现自己的誓言? 幻境 “下一位,是谁呢?”休息好的武境站起来,懒洋洋地问。 一道清风拂过,携着幽幽笛声,武境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一手握长笛的白衣男子站在面前,他一头黑发披散下来,既不束发也不戴冠,有几分放浪不羁的味道,举止间流露出的意态闲适从容不迫,仿佛不是在擂台上比武,而是在踏春赏花,一双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眸子不经意间就流露出嘲讽的神色来。 “雪魔王遗风?”武境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不稳。 “将军请吧!”王遗风洒然一笑,玉笛横在身前,显然是不需要其他武器的意思。 “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雪魔的厉害,是不是讹传?”武境手持长刀,旋身砍去。 我是阿云求救命的分割线 叶云一路上被那个志文拽着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堡垒里,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扯着她月兑臼的胳膊,力道还不小,这么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废了。 到了目的地,就被一下子摔到墙上,背部狠狠撞上凹凸不平的墙体,腰间一阵剧痛传来,肯定是淤青了…… 叶云想着早知道她就不要吃那么多好东西,养的细皮女敕肉的,多容易受伤。 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脸快意的人,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久远的事,慢慢的,睁大了眼。 “想起来了是不是?”志文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想起来了,狞笑了一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这个野种,说老实话,是不是南疆那边的人,早在两年前,就给小爷下了毒蛊?” “捏拽涩设米……”叶云莫名的看着他,艰难地问出一句话。 志文逼近她,一双眼中尽是疯狂决绝:“你最好识相一点,把解药给我,不然……”他摩擦着叶云女敕滑的下巴,笑了笑,“我就把你卖到扬州最大的青楼,你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吧?那里都是些千人骑万人睡的表子,一辈子入贱籍抬不起头,就连子女,都是男的做奴仆女的为娼妇,你这么好的皮相,肯定能卖不少的银子,爷的腿要是治不好,卖了你还能当个富家翁。” “你敢这么做试试,能不能当一辈子活的富家翁。”叶云乘着他松开自己脖颈的时候大口的呼吸了几下,等着他讽刺道。 “哼,老子才不管,你这个小贱人毁了老子一辈子,老子不快活,你也别想好过?” 叶云听得越来越莫名其妙,莫非这个人其实是个疯子:“我怎么毁了你一辈子了?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那人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头皮一阵锥刺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眼睛红了一圈。 “你看看老子的腿。”他一把撩起衣袍下摆,拿开膝盖处裹着的布,那里已经烂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只见一个深深的血洞,一直延伸到白骨。 “上次在山庄见着你和叶英那个娘娘腔后就成了这个样子,叶英那个废物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的,你就不一样了,小小年纪的多智近妖,难保不会南疆那边的妖术?” 叶云被他这番话气笑了:“你自己摔了一跤还怨别人,再说,我若是会这么厉害的法术,岂能叫你们给抓住?” “这我不管,反正,横竖我也活不长了,拉一个陪葬也是一个。”他眯起眼睛盯着叶云,那股阴冷的气势几乎让她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这个人已经疯了,跟一个疯子如何说得通? 叶云被他那个样子吓得呆掉了,加上一身的伤到处都痛得要死,又是孩童的身体承受不住居然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晕倒之前,还听到个好听的男孩的声音在喊:“你住手,这么小的孩子也下的了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一片黑暗,没有阳光。 她在虚空中模索着前进,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到哪里。 不知道被什么给绊倒,她一下子摔到在地上,手掌撑着地,却是黏糊糊的感觉。 她好奇的举起手,因为看不到,就用鼻子闻。 血腥的味道…… “救我……”脚踝被人给握住,她尖叫一声,拼命的向后缩着。 眼前忽然举起了火把,她看见一群人骑着马往这边来,他们有男有女,身上穿着红色的战甲,手握长枪,英姿飒爽,没一双眼睛,都凝视着前方,透露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与勇气。 “救命啊!”借着火光,她看清楚握着她脚的那只手的主人,是个被毁容的女人,她已经饿得浑身上下只剩下骨架了,若非因为她骨架太小,还真的不能识别性别。 那些人却仿佛看不到她,策马从她身边过去了。 “别走啊!”她着急的喊,却没有人理她。 那个女人低低地笑了,说:“小姑娘,没有人救你的,留下来陪我吧,我一个人很寂寞的。” “擦,寂寞你去找鸭子啊,我又不是男的!”她口不择言的骂着,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呵呵,那我们就等着,看看能不能等到救你的那个人。” 她被拽着继续看着一群人来来往往,奇怪的是,没有人看的到她,有人从她身边过去,有人直接从她身上穿过,这些人里面有穿着道袍道骨仙风的道长道姑,有一身绮罗跳着华美舞姿的美丽女子,有穿着苗疆服饰的男男女女,有一身黄灿灿的亮瞎狗眼的小黄鸡,也有其他的认不出来的…… 他们都拿着武器跟在那些穿着红衣战甲的将士们,与敌人做着殊死搏斗,他们之中有的人活了下来,回到了家乡,有的人却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最前面的那些将士的尸骨已经堆积成山,血染尽了黄土…… 扛着千机弩行踪如鬼魅的唐门女子在狼牙军中穿梭着,弹指之间就响起一声声惨叫,她正得意洋洋的叉腰骂那些个狼牙军不过如此,转眼间瞥见一袭青衫手握长笛的男子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寒光划过冷寂的夜空,却是无数只箭镞对准了那个方向。 她毫不犹豫的飞了过去,笛声响起的时候,伴随着的,是弓箭破风的声音。 蝴蝶刚刚被召唤出来就死在了箭下,绚丽的翅膀落了一地,仿佛被风雨打落的花儿,那笛声寂寞的响着,让人听得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飞身挡在那个人身前,看到那日思夜念的眉眼间的惊讶与慌乱,她忍不住笑了,嘴角却因为背上箭伤的缘故弯的有些古怪。 “呐,这一回,我终究是比那些蝴蝶更亲近你了。” “不!” 场景在男子撕心裂肺喊声中骤然消失,换成另外一幅样子。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要做个万人唾骂的叛国之人,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穿着粗布僧袍佩戴佛珠的大师对眼前骑在马上的狼牙女将苦苦劝诫。 “放下屠刀?我若是放下屠刀,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何来的立地成佛?”昔日七秀坊琴秀座下最为惊才绝艳的女弟子今日的狼牙女将玩味地盯着那僧人俊俏的脸,曼声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师长叹一声,“你的刀锋所指的,原先也是你的骨肉同胞。” “哈哈,骨肉同胞?”狼牙女将一脸不可思议,捂着肚子几乎笑出眼泪,“骨肉同胞会为了一时苟安将自己的弟子骗入宫中?会为了荣华富贵投毒陷害?会为了谄媚贵妃将我送到杨国忠的床上?当日被相国夫人的杖刑生生打落了胎儿,我就对天发誓,从此叛出七秀,和大唐势不两立!” “此事或有误会,姑娘还是找琴秀问个清楚,不要冤枉了好人,也为他人做嫁。”大师手上拨着佛珠,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之色。 “呵,这个我已经不在乎了,和尚,看你这个样子,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名门正派都是表面冠冕堂皇内里肮脏不堪的东西,劝你还是早点回去,莫要被你师父骗了,白白的为李唐皇室效力。”她嘲讽地笑了一声。 “阿弥陀佛,往事不可追,未来,还尚未成为定数,姑娘,随贫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狼牙女将嗤笑一声:“大师,你是要度我?” “是。”大师双手合十,面上一派安宁祥和,看的她都有些嫉妒。 凭什么有的人干净的和莲花一样,有的人就得在地狱中挣扎? “娶我为妻,我就跟你走。”她故意为难他。 “贫僧是出家人。” “我就知道。”她撇撇嘴,重新走向军帐,“男人都是一副德行。” “哟,失败了,我说的嘛,她原先是七秀坊的又怎么样,现在已经是狼牙军了。”丐帮弟子拿起葫芦喝了口酒,看着大师一个人回来,忍不住幸灾乐祸。 “她不一样。”大师淡淡地开口,“她的眼睛告诉我,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丐帮弟子叹了口气,道:“明日将军下令要攻城,你……” “我会带她走的,平平安安的。”大师想起记忆里那个在他小时候总是在别人欺负他的时候站出来帮他的小姐姐,苦涩的笑了。 从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来护你。 丐帮弟子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撇撇嘴不说话。 顿悟 “几位还是站的远些,刀剑无眼,小心伤着。”红衣铁甲的将军低沉了声音,对身后的人道。 “将军莫不是,瞧不起贫道?”一身道袍的年轻男子手持长剑,笑得十分温雅,然而,只有他身后衣饰精致的万花女子清楚的知道,这个人若是狠起来,绝非表面上的那个样子。 她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明明知道人家不是那个意思,你那些道法都是远攻,防御不够,站近了是打算给人添乱吗?” 那年轻男子模模鼻子,讪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我可不想站在你后面,”一身明黄的二小姐走过来,双手抱着胳膊挑眉道,“在扬州打土匪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要和你并肩作战。”一副不同意就揍你的样子。 将军在女子的逼视下只好点点头,他都不知道,他这副妥协的样子,惊吓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万花女子捂嘴笑了,道:“那么,你们的后背,就安心交给我们吧。” 将军正要下令攻城,远远的就跑过来两个人。 “且慢。”大师叫道。 “怎么?”将军不解。 “请再给贫僧一些时间。” “军令如山,不可违背。”将军犹豫着,丐帮弟子翻了个白眼,道,“人命还关天呢,半个时辰你总可以给的吧?” 大师惊讶地看了丐帮弟子一眼,被对方狠狠一瞪。 二小姐也想起了那个琴秀座下惊才绝艳的弟子,她还曾经来过山庄,教自己煮茶弹琴。 “半个时辰,也不是不可以的吧?”她软了口气,问。 “下不为例。”将军皱了下眉,最终还是答应了。 狼牙军中 “你怎么又来了?”女将奇道。 “跟我走。”他只有三个字。 “你愿意娶我?”她冷笑。 “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度你。”只要能看到你,有走出阴影,重现笑容的那一天。 “我不需要谁来度我。”她挥挥手,上来两个狼牙先锋。 “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和尚关起来。” “到时候了,”将军看着远方,还是没有大师的身影,想想不远处的城镇还需要他们去援救,听说那里已经弹尽粮绝,士兵们靠着野草树皮度日,多拖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他握紧了拳头,下令道,“攻城!” “喂,我说!”丐帮弟子叫了一声,跳起来不满道,“再等等吧。” “军令如山,违令者斩!”将军冷冰冰道。 “好好,你不管他,我自己去。”丐帮弟子撅起嘴,瞪他一眼后就一个轻功走了,却没留意,一只波斯猫,悄悄地跟上了他。 二小姐叹息一声,拔剑跟上将军的步伐。 两军交战,唐军在各个门派的帮助下士气大涨,越战越勇,相反的,狼牙的士气却在下挫。 “将军,不好了,史将军带着精锐早就跑了,留下我们,是为了转移唐军的注意力!”狼牙小兵对女将道。 “该死!”女将骂了一句,继续挥刀砍着,“坚持下去,找机会突围。” “师姐,没有想到,能够再次遇到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忍不住握紧了刀柄,朝来人看过去。 那是一个绝色无双的女子,一袭霓裳羽衣,惊艳了全场。 “你竟然,还敢出现么?”她冷笑。 “呵呵,师姐这话说的,像是对师妹说的吗?”绝子的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纵使在这修罗战场上,也没有半点影响。 “你做的那些事,像是对师姐做的吗?”她横刀胸前,显然不打算废话。 绝子轻笑出声,双剑在手,二人战在一处。 狼牙牢狱 丐帮弟子杀掉了所有的守卫,取了钥匙开了门。 “她居然把你关起来了?”丐帮弟子一边愤愤,一边替大师松绑。 “这是……已经开始攻城了?”大师大惊失色,忙不迭的跑出去。 “我说你,喂!”丐帮弟子跺跺脚,就要追上去。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人家去救心爱的姑娘,没你的事,你追上去干什么?”一身华贵服饰的高鼻梁少年抱着波斯猫靠在墙角。 “你管我?”丐帮弟子跺跺脚,原本在打斗中就有些松动的发带彻底松开了,一头青丝披散下来,俨然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少年笑吟吟地看着她,说:“怪不得见你这么眼熟,原来上次偷我钱的就是你啊。” 战场之上,那穿着霓裳羽衣的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狼牙女将,缓缓的举起了剑: “师姐,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挡了我的路,到了黄泉路上,也别再怨师父了,至少,她还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肯相信你的人。” “你……说什么?”她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师父她可惦记你了呢,师姐,就是临死前,也不忘传令下去,重新收你为弟子,不叫秀坊的人去寻你的仇,哎哎,罢了,谁叫你快死了呢,我就告诉你真相吧。”她咯咯笑着压低了声音,“当年是我故意让你的画像传到高公公跟前的,他正愁找不到把柄斗倒杨氏兄妹,便趁着选秀的职能之便招你入宫,师父本想叫你去纯阳宫避一避,是我,抢先一步让宫里的人过来,又在你面前上演那出好戏,令你怀疑师父,跟她大吵了一架。然后,我又在贵妃娘娘跟前说师姐你琴艺美貌在七秀坊无人可比,娘娘怕你才华横溢令她失宠,便与相国合谋,栽赃陷害于你,遂令陛下面也不曾见过你,就将你赐给了杨相国。师父后来听说了这件事很是担心,还想着接你回来,我就知道是留你不得,于是联系到了相国夫人,为她献计,诬陷你红杏出墙,与他人珠胎暗结。”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狼牙将军目眦欲裂地瞪着她。 “要怪,就怪你太蠢,我随便这么一两句话,你就视我为好姐妹了,这么单纯,怎么接掌琴秀的大位?” “阿弥陀佛。”佛颂响起,一个韦陀献杵冷不防打过来,双剑堪堪转了方向。 “大师,你也要帮这个叛徒?”她退了几步,眉心蹙起,楚楚可怜的样子。 “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双手合十,身子却毫不犹豫的挡在了狼牙女将的面前。 “也罢,既然大师你这么说的话。”她深深看了二人一眼,反正这个女人已经被自己剑气所伤,活不长了。 “咳咳咳……”狼牙女将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我带你去找东方姑娘,她就在城门上。”他顾不得那么许多,抱着她就要往城门那边走。 “不……不用了,”她摆摆手,“我七秀坊云裳心经一脉擅长治疗,不下于万花,再说了,我投敌叛国,已经是罪孽深重,哪里有脸面再见昔日旧人。” “你是无奈……” “和尚,你若有心,带我去一趟扬州,可好?我想去看看琼花,每年春天的时候,秀坊都开满了琼花……” 他沉默了许久,在她虚弱苍白的笑容中干涩地开口:“好。” “多亏二位,这一战才能打胜,可如今在下要前往洛阳,那里驻扎着狼牙大军,实在是危险,出了什么事,在下无法同东方谷主与李道长交代,二位还是先回门派。”将军骑上马,对纯阳道长和万花女子道谢。 二人对视一眼,纯阳道长道:“将军去洛阳,正好在下也想去拜访一下天策府主,不如一道?” 万花也笑道:“谷主曾经下令封谷,出了万花的人,再不能以本门弟子自居。我现在,也不算是万花的人了。” 至于一身明黄的二小姐,背着剑斜睨了将军一眼:“我们大庄主说了,藏剑以我们为荣。” 四人一同到了洛阳,却遭到了伏击,前面的天策将军和二小姐已经渐渐的挡不住潮水般涌过来的狼牙军了,本来是远攻的纯阳也不得不一边闪躲一边迅速释放两仪,其间还不得不关注万花的位置。 眼看着一个狼牙拿起屠刀已经跑到了万花女子的背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下了一个镇山河,接着也不管自己所剩无几的内力,站在原地疯狂地朝那人释放着招式。 “你……”万花女子忍不住惊叫,镇山河的时间已经过去,纯阳道长就这么站着不动了,长刀从背后贯穿了他,蓝色的道袍,没一会就被血染红了。 “傻瓜,只知道给别人治疗,也不顾及你自己?”他直挺挺地,倒在她怀里,闭上了眼,“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 她呆在原地,狼牙军举起的刀锋反射出来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格外的雪亮。 “那么,我们就死在一起吧。”她流着眼泪,紧紧环住他的腰,挺身撞上他身前露出的半截刀锋。 尸骨在二小姐和天策将军身前堆积成山,二人几乎杀的已经麻木了,天策的内力也快被消耗干净了,别说身上的划伤已经不知多少。二小姐虽然没有内力的问题,却也是体力不支,撑不住多久了。 “将军,要是有命回去,我一定要去报上战功,说不准,能封个侯来玩玩。”二小姐看着脚下的尸骨,玩笑道。 “女子封侯,却是前所未有。”将军瞥了她一眼,挥枪挡下攻向二小姐的一把长刀,“你们藏剑的武功也奇怪,就没有什么可以防御的?” “我藏剑心中,唯剑而已。”她自豪的抬起头,“这可是我们大庄主说的。” “大庄主?你要是一天只说三句话,怕只有一句里头没这三个字。”将军哼了一声。 她意欲反驳,却莫名其妙的被一股大力推开,然后像是忽然获得什么轻功一样的,飞到了几百里之外的地方。 被推开前,她听见了一声极小的“对不起。”,才反应过来,他之前那句貌似故意激怒她的话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无数长刀刺入了那红衣战甲之中,似乎担心他不死,那些狼牙军还拔出刀来,再刺了几遍。 “混蛋……”二小姐跪在洛阳外面,哭的泪流满面。 远处不知道谁在唱着歌谣,依稀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叶云依旧坐在地上,不远处的天策将士在浴血奋战着,他们都看不到她,但是他们身上流出来的血溅到她脸上却是温热的,她从未觉得,游戏里的片段如此真实过。 熟悉的招式在她眼前一次次的演示出来,看的她几乎愣怔了。 长枪策马,龙穿入云裂长空; 抬手急旋,枪划九天势破风; 反手龙吟,龙牙出时天下红。 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 因为这一句话,她当年玩游戏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中了天策,从稻香村到扬州,看到秀姐美腻的衣服各种转圈圈,二小姐浑身金灿灿各种土豪,再看看自己身上没什么特点的衣装虽然有点小郁闷,但是每次轻功甩枪的时候那种豪气干云的姿势,就能抚慰掉她这种小小不开心。 后来,升级的时候遇到个呆萌的毒萝妹纸和毒舌暴力的冲虚咩萝,三个人一路升级到90,之后一起打本一起做日常,她从来都是冲到最前面的,不单单因为人家一个只是个女乃需要保护,一个皮脆远战dps不能被仇恨,她这个傲雪势必要冲在前面,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天策府的军娘,她觉得很自豪。 是的,因为可以保护队友,所以自豪,因为可以保家卫国,所以自豪。 可是,实际上,她喜欢长枪在手为国洒热血的天策,却并不敢在自己真的穿越后愿意成为那样的人,她成日在藏剑赖着庄花,却就是不愿意学什么剑法,表面上是害怕被逼着去学霸,实际上,她也并不想成为一个藏剑。 那样太累,也太危险。 她骨子里就是个懒女人,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穿到什么宅斗文里,就算再怎么遇渣男,被劈腿,都不用提着脑袋活着。 可是她忘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给予她什么选择的机会。 在这个世界里,不努力让自己变强,就只能被当做蝼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讨价还价 “你终于想明白了?”那个抓着她的女人忽然出声问,那声音里隐约透露出一股子沧桑,再没有阴测测的感觉。 叶云在观看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之后,心绪虽然悲伤起伏,却没了之前的害怕恐惧,定下神来,方觉得此处蹊跷古怪,被这个女人这么一问,似乎猜到了点什么。 “你该不会,就是那个让我穿越的人吧?”叶云反问。 “你猜对了一半,年轻人。”她不再装神弄鬼,摊开手掌,说:“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穿越了,没有机会再回到过去。” “哼,你既然有本事让我穿越,必然有本事送我回家,而且,你肯定有什么事情叫我去做,不然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叶云不甘示弱,“说说你的目的吧,不必拐弯抹角了。” “果然,我还是选对人了,能够一下子抓住重点,这不错,希望你能够保持这样的清醒,不要被以后的那些金钱酒色给迷惑了双眼,失去判断。”那女人不怒反笑,“你还记得刚才所看的那些画面吗?” “跟那些有什么关系?” “那些对于你们这些玩家来说不过只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剧情而已,可是在我们的世界里,却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声音透出一些哀伤。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救刚刚出现过的那些人吧?”叶云不由冷汗,虽然她也挺想救人的,可是她现在连那些人长什么样都不大记得了。 “救几个人怎么算是救?”她冷笑了一声,“我要你做的,是拯救千千万万的人。” 叶云嘴角一抽,下意识的就想说“我不干”,那人却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安史之乱后,天策府不复存在,你不想挽救?” 她垂头小声道:“李局都打不过那帮人我怎么可能打得过?” “那藏剑呢?你在那里待了这么久的时间,难道一点儿归属感都没有?想想大庄主叶英,他救了你的命,还不顾别人议论的收留你,让你过了两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亲自教你读书认字,为你解说招式,他对你这么好,你都不思报答?”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啧啧,一副对她这个忘恩负义之徒极为鄙薄的样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到时候阿英去融天岭的时候我大不了跟着破坏剧情,防止他被暗算就是了。”叶云反驳。 “可是,你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吗?”女人讽笑一声。 “我……”叶云张口欲言,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以前打游戏的时候,庄花就是个长得比较好看武力值高的npc,她不可能跑去问他想要什么,现在……她每天在庄花身边蹭吃蹭喝的,貌似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她觉得庄花是强者,就算现在弱了,将来也一定会变强,一个强者想要什么,不是她这个弱者能够给予的起的。 “就算你想方设法的减少叶孟秋责打他的次数,日后再凭借什么剧情优势将他受到的磨难减少一些,可是你确定这样做是为他好不是害他?” “那你说,他想要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她长袖一挥,她们二人已然是置身于天泽楼中。 明黄衣衫被春风吹的衣袂翻飞,其间绣着的华丽暗纹和袖口边缘的玄色隐隐约约,尊贵而华美,窄腰后悬着三尺青锋,银白的头发束成马尾,堪堪垂到腰际。 叶云上前几步,面对白发的庄花,她似乎更矮了,貌似这么伸手,连大腿都抱不到…… 她仰着头看他,觉得近在眼前的庄花,第一次是那么遥远。 “阿英,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闭着眼,不答,任由天外的繁华落在肩头,衣上,再纷纷的,掉落在脚下。 “大哥,那些兵器,已经送往前线了。”叶晖走过来,打破了这份沉静。 叶英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大哥,”叶晖忍不住问,“我藏剑一向明哲保身,奉行君子之守,为何要参与唐军和燕军的斗争?” “国将不国,家何以存?”叶英只是反问了这么一句话。 那场景在眼前消失了,叶云反复呢喃着那句话:“国将不国,家何以存?” 她想起了自己高中学近代史的时候每天下了课就和同学一起吐槽满清鞑子,然后就是各种对汉唐盛世的神往,中二病一样的喜欢这样那样的爱国志士,后来大概知道了有的人不过出于政治目的,就对那些喊口号的越发的神憎鬼厌,可是,听到庄花那句语气平淡的话,她就忍不住觉得,心里几乎被丢失掉的,一种名为正能量的东西,似乎又回来了。 “他想要的,是天下的太平,藏剑的安稳。”叶云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回答女人的问题。 “我想,现在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女人轻松的说,心里大石落地,想着终于碰上个傻妞愿意接这活计了,她一个做小本生意的时空管理者容易么真是。 没想到,叶云却迅速的开始了讨价还价:“这个不仅是他想要的,更是你想要的吧?” “不是一样吗?反正你也是为了报答大庄主的救命之恩。” “一码归一码,虽说没有阿英的话我估计就冻死了,可是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现在还呆在家里打游戏看韩剧呢。你要我为你打工,总要给点工钱的吧?”叶云眼睛贼亮贼亮的。 kao,谁告诉她大学生单纯好骗的?女人在心里嘀咕两句,不情不愿的问:“你要什么?” “我要技能,之前天策的所有技能,要加满级的那种,还要全部技能的秘籍,不要糊弄我,装备就给你免了,这不是问题吧?”叶云狮子大开口,一副我还是亏了的样子。开玩笑,江湖可是动不动拔刀子的地方,多个技能多条路。 “做梦吧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女人瞪着她,“你以为你打游戏啊?技能都是要苦练的,怎么可能给你?” “那你能给我什么?”叶云一脸不高兴,一副你不给我点什么我就罢工的样子。 “好吧……”女人觉得有些头疼,这个傻妞不是被她的幻境感动了,还被大庄主的美色勾引住了吗,怎么还这么难搞啊,“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个指导系统,教你学天策的那些技能。” “切,这有什么用啊?”叶云不干了。 “你爱要不要,”女人威胁的看了她一眼,“别太贪心了,大庄主不是要教你四季剑法吗?要是天策的技能你一下子全会了,加上藏剑的,不就逆天了?” 叶云吐吐舌头,居然被看出来了,好吧。 “你要多一分保障,就自己努力吧,比别人多一倍的努力,才会有更多的成就。” 我是庄花终于要出来的分界线 弃剑谷 叶英在跟踪那白衣女子,无意间知晓他们原先的计划后,就打算去寻找重剑正阳。 他先去了剑庐,仔细询问了正阳出炉那天守在一边的铸剑师。 其中一个告诉他,庄主在正阳出炉后独自在里面停留了一会儿,就一个人提着正阳和一个红色的盒子出来了。 庄主那天的脸色很不好,大家都以为是剑出了什么问题,庄主却叫人将正阳送去剑冢,然后把那个红盒子交给一个剑庐弟子,让他埋在弃剑谷。 叶英问正阳是一把什么样的剑,铸剑师毫不犹豫的说是一把重剑。 他思索片刻,便知晓正阳早就被人掉包了,送往剑冢那个被换成了轻剑,而重剑,也不知是不是在弃剑谷的盒子里。 父亲为什么要扔掉轻剑? 这个疑问虽然在他心头一闪而逝,却终究比不过重剑的下落。 他追到弃剑谷,找出那个红盒子时,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线索就这么断了? 叶英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再回剑冢看看,就看到叶芳致骑着马疾驰而来。 “大公子,不好了,云小姐不见了。”叶芳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什么?”叶英乍一闻以为自己听错,“阿云不是随母亲去了灵隐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平稳的声音里隐约的竟然有一丝……不安。 “云小姐没有去,她留在了楼外楼,可是,半个时辰前,楼外楼的守卫发现,书房里面一片狼藉,云小姐也不见了。” “阿英,你要带我去参加名剑大会啊,不要抢我的糖葫芦哦!”天泽楼外的小不点扯着嗓子喊叫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他的心,却跳的乱了。 大师兄 “云小姐的手因为用力过大而月兑臼,老夫为云小姐正正骨再擦些药就好,不过,云小姐年纪小,这几天要好好养着,千万不可以再用左手提什么东西,以免骨骼变形,”大夫说着拿出夹板之类的东西,叶云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正骨啊……好像挺疼的。 大夫看她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哎,幸好治疗的及时,再拖些个时日,说不定就废了。” 叶英坐在一边桌旁听着,面上虽淡淡的,心里却不由后怕,要是芳致晚了一点,或者那个白衣女子根本没有送信,阿云岂不是从此就失去了一只手臂? “哇……”那边床上,瞬间就传来一声大哭。 叶英连忙过去,衣服下摆就被抓的死死的,揉作一团被某个哭的昏天黑地的孩子往脸上招呼,那孩子的另一只手臂已经被夹板固定好正要缠上绷带。 叶云这副惨相同叶英记忆里因为生来就三阴逆脉饱受病痛折磨的六妹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心就像被锥子扎到一样猛地刺痛了一下,他在叶云身边坐下,伸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用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安慰道:“没事了阿云,痛过就不痛了。” 叶云这一下正骨让她忽然就想起了这些天所有的经历,加上各种负面情绪,忍不住就天不管地不管的哭了一场,本来她都已经打算从抱大腿模式转成自力更生模式了,叫庄花这么哄孩子一样的给哄了一顿,又很不争气的开始扒住求包养:“你以后不可以再丢下我不管了?” 叶英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还泛红的眼睛,忍不住就心软了,模模头道:“好,以后不会了。” “第一,欠我的糖葫芦还我。”叶云头埋在庄花怀里伸出一根短短的手指。 “嗯。” “第二,以后二晖跟我吵架要帮我。” “嗯。” “第三,那个答应我的愿望不可以反悔,不可以等到我学会四季剑法!”说完这句她就一下子抬起头,一副你一定要答应,不答应我们就友尽的样子。 叶英忍不住笑了:“好。” 然后她就伸出胳膊一把抱住庄花的腰:“阿英你真是太好了。” 然后就听见大夫的一声惊呼,刚刚正好的骨又给错位了…… 叶英以一挑二的比试被安排在了藏剑山庄的名剑堂中,除了早就离开的剑圣外,收到剑帖参与品剑的武林高手们都过来观看了。 除此之外,还有充满了好奇心的藏剑山庄的弟子们。 叶芳溪和叶芳明一个是庄主的亲传首徒,论年纪的话,足足比大公子大了将近一轮,修为也是这一代弟子里最高的。另一个年纪虽然不大,和大公子差不多,却是门派中公认的天才,人人都说,叶芳明颇得四季剑法的真意,为山居剑意一脉最出色的弟子。 这两个人与平日里不怎么练剑也不怎么说话,常常因为资质驽钝的原因被庄主训诫的大公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藏剑诸人自然不会觉得他们庄主是气的狠了所以要用这个法子惩罚大公子,让他在武林中人面前丢尽颜面,开玩笑,他们庄主可是最重视脸面的好不? 若是以自己两个最出色的的弟子来为儿子铺路,这个更不可能,这么多眼睛看着呢,要是放水的话谁信? 心里隐隐猜到真相的藏剑弟子们默默的开了赌局,他们当然不会去买什么大公子在三招之内输掉这样看似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实则根本不靠谱的注码,少数谨慎起见的买了三十招内叶英输给两个师兄,稍微大胆的综合考虑了两位师兄的惊才绝艳和大公子可能隐藏的实力,买了平局,中二一点的则豪气干云的就买了大公子必胜。 叶云从叶芳致那里听说了这个赌局,和叶芳致一起很果断的成为了比较“中二”的那一类赌徒,叶晖听说了更是将自己在名剑大会上赚的私房钱统统都买了自家大哥必胜的注码。这一点让叶云很是满意,连带的原先对他不带自己去名剑大会的不满也一笔勾销了。 赌球的结果是什么?当然就是大家都去看比赛了。 是以第二天,名剑堂迎来了从未有过的拥挤。 因为叶云人小腿短,被叶芳致抱着看,众人几乎都认识叶芳致这个掌管剑庐的师兄,又怜惜这个小师妹一圈圈绷带吊着胳膊的惨样,是以多主动让他们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观看。 比赛尚未开始,叶云就往宾客席那边瞄了几眼,上次在剑冢里没看清楚,这次刚好让她看个够本。 那个身形最高大魁梧的一身黑羽银甲的将军估计就是她的前上司李局了,气势挺不错的,颇有东都之狼的风范,同当年在融天岭初见时一样极具欺骗性,可惜……这改变不了他花心还水的事实。 李局旁边坐着的将军看起来颇为和蔼的样子,估计就是当年那个经常给她科普三十六计的徐长海将军了。 想想自己当年还是个腰细腿长的成女,如今这幅样子比萝莉的腿还短,真是悲桑…… 公孙大娘见过了,美貌是不必说的,就是那股洒月兑中透着文雅,秀气中不失大气的气度也足够出类拔萃了。 李忘生嘛,反正以前没怎么见过,烛龙殿里总是一群妹子围观庄花的,谁管他长什么样?现在看看,其实还是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的俊男一枚。 王谷主更不要说,正当妙龄啊,那个头发黑长直,风华绝代,如神仙中人,比纯阳的李忘生还要像跳出红尘之外的人。 那个膀大腰圆的神策将军……好吧,你长这个样子毁了你们将来的老大蛋总辣么邪魅狂狷的形象你知道吗? 少林的那个俗家弟子么,她对少林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熟,也不怎么感兴趣。 忽然,人群中似乎是沸腾了一般,叶云循声望过去,只见一大群小黄鸡众星拱月似的围绕着一个少年,那少年看上去与叶英年纪差不多,腰佩轻剑,身背重剑,眉宇间一派爽朗大方的样子,见人就打招呼,没有因为众人的热情表达出一丝一毫的倨傲来。 “那个就是芳明师兄?”叶云问叶芳致,她方才开了系统,少年头上就出现了个“46级”,跟周围的各种十多二十级的小黄鸡们一比,就高出了一大截。 叶芳致颔首道:“是,芳明师弟乃我山居剑意一脉最出色的弟子,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独闯剑冢完成试炼,按照规矩,是可以独自出去历练了,庄主以为他年纪太小,遂将历练之事推到弱冠之后。” “看起来人还不错的样子。” “芳明师弟向来是这样大大咧咧,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叶芳致笑着说。 “那,大师兄呢?也是比较随和的人?” “大师兄啊,”叶芳致面上流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像是崇拜又像是害怕,见叶云一脸好奇,不由咳了咳,道,“大师兄是师父的首徒,兼之负责教导每位师弟师妹入门,比较的威严。” 所以你是被他给虐过就心理阴影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叶芳致的下一句话是让她不那么愉快了:“小师妹你以后也是要跟大师兄开始学习秀水剑法的入门的,大师兄要求很严,甚至有时候比师父还要求高,你要好好努力啊。” 我去…… 果然,叶芳溪出现的时候,众小黄鸡都是一副看到了教导主任的样子,玩笑话都不开了,说起来就是中规中矩的党国大事,壮哉我大藏剑,君子如风西湖藏剑云云。 叶云好奇的朝叶芳溪看,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寻常的一张国字脸,剑眉星目的,一举一动倒是很有威严的样子,最显眼的还是头上标记的58级,只见他淡淡的朝那些跟他问好的师妹师弟颔首,刚要朝擂台过去,目光瞥见叶云他们这边,就抬步走过来。 “小师妹的伤怎么样了?昨日大师兄事务繁忙,未能抽得出时间前去探望,还望小师妹不要介意。”叶芳溪那张甚为威严的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容,看的她不由的受宠若惊。 “大师兄言重了,我就是扭伤了一点,没什么大事,劳烦大师兄惦记。”她跟叶芳致对视一眼,然后一脸傻笑的回答了。 “如此,也要好好的养伤,毕竟我藏剑弟子除了学习剑法外,还要学习铸剑的,留下暗伤可不好。”叶芳溪一脸严肃的叮嘱。 “我知道啦,谢谢大师兄。”叶云乖巧的点头,心里却在吐舌头,打铁啊,她可不可以不要?练成肌肉女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嗯。”叶芳溪点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其实大师兄人还是不错的。”叶芳致模模鼻子。 问水 杭州通往洛阳的运河之上,千帆过尽。 前朝的炀帝费尽心思打通南北及西面,修了这条被千万儒生指着鼻子骂的京杭大运河,又丢了自家的江山,却不曾想到,这条运河对自己的死对头,即后来的李唐王朝的繁华做出了直接的经济贡献,每一日都有千千万万的船只从这里负重而过,其上载着的,或绫罗绸缎,或西域美酒,或江南美人。 以天堂杭州的富裕繁华,每日进出的船只饶是多么的华丽庞大,也不怎么惹人眼。 更何况,这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舟? 华简看着滚滚流逝的河水和渐渐离开视野的杭州,不由就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 那些在蝙蝠帮被志文压的翻不了身的日子,那些同志文一起外出历练却始终被忽略的日子,在藏剑小心伪装的日子……全都不去不复返了。 他细数自己的人生,觉得做的最对的一件事莫过于跟踪杨姑娘见到了她的师父,凭着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和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他相信他一定会爬的很快,将来,他一定要让曾经那些对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 至于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师弟么…… 他略带可惜的叹息了一声,可惜掉下悬崖摔死了,不然,他这个做师兄的,就是凭着往日里的情分,也会多多照拂他的。 船舱内。 白衣女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跟她的衣服有的一比。 “大夫,小女的手没有什么大碍吧?经脉是否有受损?”他的师父已经换上了寻常富家员外郎穿的锦衣袍服,忧心忡忡的问,叶英那一剑看起来不过就是一招简简单单的平湖断月,他不是没见过,既然手臂没断,应该就没什么大碍,奇怪的是,他的徒弟居然流血不止,上好的秘药也无用,不知是不是伤了经脉,若是那样,可就麻烦了。 大夫先是抚着长须沉吟了片刻,后神色复杂的开口说:“这种情况,老夫也只遇到过一回,依稀记得,那是个深秋时节的夜晚,有一个年轻人气息奄奄的跑来医馆求救,说是中了南疆那边的毒,老夫既解不了毒又无法避免他这样流血不止,只好用参汤吊着续命,幸而,一个七秀坊的姑娘路过,用她们门派的秘法和纯阳宫的秘药救了他。” “你的意思是,只有七秀坊人能够救我女儿?”那人面色变得有些可怖。 “这……。” “庸医,要你何用?”他狠狠一甩袖子,几枚暗器齐发,大夫就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平湖断月何曾有这样的作用?”那人不忧心自己徒弟接下来该怎么办,反而一脸深思的坐在一旁,喃喃自语。 “师父说的这个,到是与华简那师弟一个样子,不若找他前来问上一问。”杨舒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乍一闻还真有点像行将就木之人。 那人叹了口气,说:“舒烟,你可放心,到了洛阳有红衣教的分坛,她们之中有些人能够治好你的伤。”说完又忍不住埋怨道,“你当日为何要留在那里?将假的正阳放在那两个小女圭女圭身边,再引叶英前来,只要他去碰那假剑,剑身必断,届时叶孟秋与一众武林人士前往剑冢,若是看到这么一幕,他藏剑山庄还不丢尽颜面?你偏偏为了争强好胜,留在那边被叶英看出破绽扣住,真是……” 擂台之上 叶芳溪和叶芳明都默默的打量着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见到的大公子。 叶英依旧是站着都像入定的姿态,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态一派的安然祥和,仿佛站在这擂台之上跟在天泽楼外的天台上没有任何区别。叶芳明甚至觉得,这个时候要是有花落下,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到底是过来看大公子抱剑观花的还是跟大公子比武的了。 感觉到台下的情况已经因为他们三个这样站着有一会儿了而骚动了,叶芳溪忍不住上前一步,抱拳道:“大公子,还请赐教。” “出剑吧。”叶英依旧没有睁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叶芳明不由就皱起了眉头,大公子即使有什么奇遇,也不至于在两三年间就精进到一点不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的程度了吧? 他虽脾气好,但也是门派中的天之骄子,如何堪受这样的侮辱?一时之间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叶芳溪则稍微好一些,大概是年纪比较大所以人也沉稳许多,他按住一边的叶芳明,对叶英道:“大公子先请吧?” “我若先出剑,”叶英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双淡漠如水般波澜不惊的墨色眼眸看的怒火中烧的叶芳明不由一呆。 “你们就没有出剑的机会了。”他平淡的说出了下半句话,成功的叫叶芳溪变了脸色,台下的诸人一片哗然。 “那么,还请大公子多多指教了。”叶芳明上前一步,腰间轻剑拔出,一个玉虹贯日就飞身冲了过去,脚尖刚刚沾地就旋身一跃,跳起九尺高,反手啸日,轻剑换成重剑,惊涛拍下,击起千层飞雪。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轻功如蜻蜓点水,灵活逍遥,重剑势如破竹,虽无剑锋,却一往无前。 饶是看台上对叶英多加赞赏的王遗风也忍不住微微点头:“叶庄主的这个徒弟果然不负天才之名,小小年纪的,就有了这样的成就。” “王先生过奖了。”叶孟秋面上带着矜持的微笑,心里却有点复杂,一面为自己徒弟的优秀而高兴,一面又为儿子是否应付的过去而担忧。 叶芳溪的身影也几乎在同时就动了,起手便是虎跑,接着正欲啸日换心法,眼前的目标就在那么眨眼间不见了。 叶芳明的惊涛拍在地上,擂台被砸出个窟窿,叶英站在他们身后,正阳依旧悬在腰间纹丝不动,语气平淡的说:“玉虹贯日重在出其不意且能够积累剑气,你的招式用的不错,可惜速度不够快。” 叶芳明不可思议的站在原地没动,叶芳溪的神色却渐渐的凝重了,他不再犹豫,一招雪断桥直接聚起五十点剑气,便以重剑一招云飞玉皇砍了下去。 反应过来的叶芳明亦同样直接雪断桥换重剑,剑气如宝塔紫烟聚起,抬手,跳起,金色的身影若斜阳照影,雷峰夕照如一记惊雷轰隆炸下。 在重人都紧张的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生怕漏掉一个场景的时候,叶英终于拔出了腰间的轻剑。 叶孟秋皱着眉头,怎么都不带重剑的? 以一敌二,对手还都是在山居一脉颇有建树的师兄,仅仅凭借问水诀,他就这么自信打得过? 他真是越来越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在想什么了。 大风车的悲剧 正阳者,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如炽烈白虹,刚正不阿。 轻剑游龙,翩然千里,如霜雪藏匣,不发则已,一发惊人。 眼看着叶芳溪和叶芳明二人的剑就要当头斩落而下,寒光一束,正阳剑锋如雪,隔空划出一道屏障,生生挡住了二人的剑势。 台下观看的藏剑弟子面面相觑:“这一招怎么没见过,当真是问水诀?” 台上叶芳溪却是脸色大变,被叶英的剑势挡住倒退了十来步,心里惊骇莫名。 他知道,大公子那招的确是问水诀下的剑法,非但是问水,而且是里面最基础最普通的一个——九溪弥烟。 九溪烟笼十八涧,云水无心两迷离。 九溪弥烟是一招对四面八方发起攻击的剑招,简而言之,其实就是挽剑花,凌空划出一个圆弧,以剑气伤人。如果不是被一群小喽喽之类的给包围住,一般是不会多用这一招的,因为它有三个致命的缺点,一是攻击不高,二是容易留空,三是剑气积累的少。 大公子居然用这么简单的一个招式就破了他们的攻击? 如果说上一刻叶芳溪只是对叶英有点忌惮,觉得他有战胜自己和芳明师弟的可能性的话,现在,他想的已经不是能不能胜出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输的不要太惨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叶芳溪,打法就彻底从激进转为了防守,然而,缺乏实际经验的叶芳明却不这么想,他只是觉得大公子那招定然是庄主的独门剑法,还是只传给亲生儿子的那种。 叶芳明并不气馁,再次抡起重剑聚气,一招峰插云景凌空劈来,叶芳溪将将出口的“不要用峰插”就停留在嘴边,眼看着叶英轻身跳起,向后一跃,叶芳明一招打飞对方的指望就落了空。 长剑斜斜点地,明黄衣袖翻飞,叶英似乎还是那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叶芳溪心头却升起一丝幽微的不妙。 剑锋所指之处轻轻一转,叶英却没有动。 叶芳溪的心情忽然就像从悬崖下被捞了起来抛上天,好到爆。 被叶芳致抱着的叶云撇撇嘴:“什么嘛,这个时候读条?” 叶芳致好奇的问:“读条是干什么?” “啊,就是……聚气。”叶云吐了吐舌头。 早就攒好了剑气的叶芳溪迅速啸日切换山居,抡起重剑就准备上去放大风车。 然后……再一次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目标。 剑光如雪般劈头落下,纷纷扬扬的,恍若天女散花。 这看似优雅的技能却实际上没有那么的优雅,至少,放风车失去了方向直接被砸出擂台的叶芳溪是那么认为的。 叶芳明被剑气所伤,倒在一边一脸的迷茫:“我们……输了?” 叶英颀长的身影缓缓的走下台,一身宽大的明黄衣袍下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在藏剑弟子心中蓦然高大了起来。 果然,这才是他们大公子真正的一面。 纵然惊鸿破苍穹,长剑也可无锋芒。 他不需要时时向山腰处的人展示自己的实力,因为他早已登上了顶峰。 叶云看着风云变幻的比试,和缓缓的朝自己走过来的庄花,就差眼睛没有冒星星了。 她知道庄花很强大,但那只是基于他日后藏剑山庄庄主的身份以及贴吧上各种去神剑冢打橙武的土豪发出来的庄花的血量和变态的技能。 但是自从穿过来后,庄花每天不是看花就是喊她读书的,虽然多数时候神色淡淡的跟白开水一样,但是那份温和细腻却能让她切实感觉到。整个人给她的感觉更像一个照顾她的亲切和蔼的大哥哥,除了上回一招就制服那个白衣女之外,她还真没看过庄花和人打架。 这一回虽然看起来小打小闹的,庄花大招都没发几个,她却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高手就是敲核桃,也和你拿门去夹不一样。 他就那么闲庭信步,似乎一切尚未开始,就掌握了结局,这种高山仰止的存在,绝不止让一个人仰视。 “看清楚了?”叶英模了模她的头,似乎在召回她不知道跑到几千里外的魂。 “啊?”叶云猛地抬头,对上一双隐隐泛着笑意的墨色眼眸,“额……你说什么呢阿英?” “你不是最喜欢风来吴山,昨天晚上还问,今天看人演示,有什么领悟?”叶英面不改色的继续,殊不知自己大师兄已经泪流满面了。 大公子……你假装读条骗我大风车就是为了让我当猴子给小师妹来个演练的么? “啊……就是,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厉害,还是阿英你厉害!”叶云欢月兑的拍着庄花马屁,没有看见大师兄已经红的不能再红的脸。 “嗯,其实任何的招数,都没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重要的是,你学到了多少。”叶英点点头,显然只听到了她的前半句,至于后半句,他早听的多了免疫了。 叶云正一副受教的乖宝宝样,系统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连忙打开任务栏,果然上面出现了一个任务: 学习秀水剑法,任务起点:叶孟秋任务终点:叶芳溪 阅历:200修为:5声望:20 我那个去,为什么不是庄花? 居然叫她跟一个教导主任一样的人学技能?还不被虐死? 谁知道这个时候叶孟秋居然主动发话了:“英儿既然以一敌二打败了他们,那么,轻剑正阳的事为父也不再过问了,只是,你最近在教导阿云?” “是,父亲。”叶英的回答还是那么简单。 叶孟秋点点头,对叶云道:“英儿的剑法不适合初学者学,他也未必有那份耐心和细致教导你,阿云你年纪毕竟尚小,明年开始,再跟着大师兄打基础,五岁起开始学秀水剑法吧。” 叶云看着叶孟秋脑袋上的黄色卷轴,认命的回答了个:“谨遵师父的命令。” 系统啊,你到底有多恨我? 船上 华简将自己师弟两年前在天泽楼外辱骂叶英和他的“私生女”,然后被莫名其妙的给弄的膝盖受伤流血不止的事情告诉了这对师徒。 “藏剑山庄的人,怎么会和南疆那边扯上关系?”师父一脸的疑惑,要不是他的徒弟受了伤,他还真的不相信这样的事情。 “这就不知道了,叶英从小就在藏剑长大,没有道理接触南疆那边的人……”华简分析道。 “就算接触了,他堂堂世家公子又岂会跟那些个蛮族人打交道?”杨舒烟不悦的斥道。 她的师父皱起眉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是是是,小人说错话了,该打,”华简谄媚道,还在自己脸上拍了个耳光,见杨舒烟一脸的鄙夷心里不由冷哼,面上却笑得讨好,“杨姑娘所言甚是,这叶公子决计不可能跟那些个人扯上关系的,可是那个叶云就不一样了。” 杨舒烟的面色缓了缓:“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不简单,她当真是叶公子的私生女?” “这个……山庄里的人这么说的,小人也不知道,想必应该是吧,不然一向冷冰冰的大公子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一个小女圭女圭怎么可能会什么蛊毒?”杨舒烟师父却不怎么相信。 “看来,找机会,我们还是要探探那女圭女圭的虚实才是。”杨舒烟美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反正不管怎么说,那个叶云都不能存在下去。 她想起在剑冢叶英对她毫不留情的一剑,和叶云那女圭女圭说要砍下她的手时叶英眼中闪过的思量就心里一阵泛酸。 最好不要让她找到叶云那个野种的娘亲,不然…… 三年 剑庐 被新雨洗过的山林间还挂着珠玉般的水滴,草色浓淡不一,其间夹杂着几朵小红花,好像被洒在地毯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金黄的火焰高高的冲起,伴随着打铁的铮铮声。 “这个,我写好后你去交给二公子过目。” 叶芳致对完最后一笔账,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又细细叮嘱了他其中的一些事宜,在反复确认对方明白后才擦了把汗准备坐下来歇息一下。 自从少庄主将整个山庄的账房全权交给二公子处理后,他的任务就变的繁重了许多。 三年前少庄主与大师兄同芳明师弟那场比试完结后,庄主就确定了继承人,并逐渐的把一些事情移交给了大公子去做,从那时候开始,藏剑上下就改口称大公子为少庄主了,而且,年前庄主明确表示了自己除了大事外不再出面,少庄主正式成为了藏剑山庄真正的掌权者之后,就将账房的事交给了自己的二弟。 叶芳致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估计除了小师妹外,他是第一个知道少庄主的实力的。 他拿起一壶水灌了几口,然后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扎着双马尾一身黄灿灿的小矮子提了个桶一跳一跳的跑过来了,垂到膝盖上的两只衣摆因为她的动作不停的飞起来又下去,看上去就像两只翅膀想飞又飞不起来拼命的在扑棱中。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叶芳致放下水壶。 “小师妹?”人走近了,他才看清一张苹果肌红扑扑的女敕的跟水蜜桃似的圆圆脸,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根根分明。 “芳致师兄,我把冰泉打来啦!”小姑娘将手里提着的那个桶放在他身前。 叶芳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今天的修炼完成了?” “饭后还要读书呢,怎么算完成了。”叶云蹲在地上捧着脸,貌似十分的忧伤,叶芳致颇有一种其实这姑娘两岁的时候这个样子,五岁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的错觉。 “每一个藏剑弟子都需要做这些的,再说小师妹你不是完成的很好吗?”叶芳致咳了咳,劝道。 “你真是个天真的傻孩子。”叶云抬起头来幽幽的说了一句,成功的让打算继续劝她的叶芳致闭上了嘴。 两年前她刚刚三岁的时候,叶芳溪就以师父的命令的名义带她来到了楼外楼,告诉了她什么叫做打基础。 早上起来对着木桩砍,中午吃过饭去名剑堂面壁一个时辰,之后再去河边装冰泉或者挖玄铁。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真没当回事,不就是砍木桩?她以前去天策府从军的时候也打过啊,龙吟穿云龙牙什么的一个个来,反正对方又不会还手。 谁知叶芳溪总在一边说她用力不对,姿势有问题云云,反正没有正确的砍中木桩就不准吃饭。 想想庄花送她过来楼外楼时对她说的那句“阿云别害怕,没问题的”,她想要去找庄花抱怨的心思就淡了,更何况……叶云抬起小脑袋豪气干云45度仰望天空,她可是要干大事,要拯救千千万万人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给难倒? 叶云硬是拿出自己当年中考应付800的毅力打木桩,叶芳溪表示差强人意,终归还是放她去吃饭了。 饭后的面壁还好,就是在那边站军姿两个小时,没太阳的时候她就神游太虚,有太阳的时候就比较悲催了,还好二晖记得给她赛点薄荷什么的防止中暑,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过。 最后的冰泉才真正叫人无语,她手都快冻成冰块了才好不容易挖出来了那么小的一点点,还被叶芳溪给嫌弃了,说了一句:“小师妹不是一直跟着少庄主的吗,怎么一点少庄主的优点都没学会?” 感觉就像是某个面试官一脸嫌弃的说:你不是个大学生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小学生? 随着庄花在藏剑的声望越来越高,她的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了。 好比你跟一个好基友,一开始都是学渣,后来人变成学神了,然后你还是个学渣,你不亚历山大的话只能说心理承受能力太好。 叶云并没有反驳叶芳溪,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反驳并没有什么用,只是自己一个人晚上又拿着小铲子偷偷跑出去了。那段时间是严重睡眠不足又每天累成狗一样的,她担心叫庄花发现不对劲后白担心,每天都早早的赶在庄花从楼外楼回来前爬到床上捂着,故意说自己和师兄弟们一起吃过饭了,结果晚上出去挖冰的时候发现肚子饿,要不是兰薇那个家伙粗心大意的没有把糕点端走,她估计还挨不了这么久。 不过兰薇那个家伙怎么这么粗心,每天都搞忘? 这么过了半个月的样子,她终于可以顺利的打起一桶的冰泉了,叶芳溪于是叫她去剑庐跟采矿师学习一下采矿。 由于之前打冰泉的时候已经练出了一些基础了,采矿对她来说就不是很难了。叶云仔细的记住了采矿师说的那些窍门,然后开始满河边找玄铁了。 之后看她任务完成的一次比一次快,叶芳溪那张冷冰冰的国字脸终于好看了一些,让她去做更高级的,比如说学习铸剑的入门什么的,不过这些都还不需要她动手,因为她的力气不够用。 想起明天就是跟叶芳溪学秀水剑法的日子了,她真的有点不高兴。 或者说,其实她是担心自己学不会。 她这么笨,连挖个冰都能挖上半天的,怎么学得会秀水剑法呢?要是叶芳溪怎么教她都教不会,会不会又说什么“你给少庄主丢脸”之类的事情? “天色不早了,小师妹,我得去天泽楼见见少庄主,不如一道吧?”叶芳致看她一脸的忧伤便好心建议,“听说二公子带回来个厨子很会做菜,你要不要尝尝他的手艺?” “呐,随便好了。”叶云兴致缺缺。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天泽楼外,天台上已然摆了张紫檀木桌,上面摆了一壶虎跑梦泉冲泡的龙井,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叶英就坐在桌边,明黄广袖被风吹开来,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扣在青瓷茶杯上,青瓷玉白之间笼着一层淡淡的烟雾,美不胜收。 “阿英,我回来啦!”叶云方才满脸的忧郁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撒欢跑过去一头撞到对方怀里。 “嗯。”他放下茶杯,顺手模了模她软软的头发,“阿云今天很开心?” “是啊,芳致师兄说二晖找来了个大厨,以前还是专门给京城的王爷国夫人做菜的,很了不起呢。”她蹭着叶英的衣袖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龙井,然后捧起来跟喝酒一样牛饮了一杯,眉毛皱成一团:“好苦的。” qaq没有卡布奇诺的日子真是难过。 “那今天就叫他给阿云做顿饭?”他看着她的动作,不禁摇头,读了这么久的书,一点样子都没有,好在在外人面前还知道遮掩,在他面前就…… “好啊。”叶云开心的回答了一句,笑得有点假。 叶英不动声色的悬腕提壶,再次倒了杯龙井,在氤氲而起的水雾里,他的眼帘微微的垂了下来。 礼记 叶云并不知道刚才自己的行为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反正她是觉得,整个事情貌似大条了。 “阿英,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桌子上太硬了,不舒服。”叶云偷偷瞄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庄花,扭了扭身子,小脸皱成一团。 殊不知,她这句话落在门口的兰薇耳朵里,一下子就变了味道。 兰薇原本被叶英下了命令守在门口不让人进来打扰的,时间过得太久她都觉得困了,就坐在那里睡着了,谁知道里面忽然就传来什么落地的巨响,她满眼的困意登时烟消云散,本来打算进去看看什么事,就听见云小姐那句充满歧义的话……好吧,其实也不是她故意要把一个孩童的话想的这么猥琐的,谁叫她最近话本看多了。 不过,这是什么情况啊喂? 继续听听好了,兰薇将耳朵贴在门边,争取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多听点。 “叶云……”叶英正坐在椅子上,广袖下的左手置于扶手之上,修长的五指紧紧扣住扶手上雕刻的圆珠,关节都隐隐泛白,右手从广袖下伸出,紧紧卡在叶云根本不存在的腰上,淡漠如水的目光落在被透过窗的阳光照的白皙的有些刺眼的脚丫上,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 合着他这么些年教她读书识礼花的功夫都白费了?年纪小顽劣一点就罢了,毕竟远远没到五弟那个程度,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是,礼仪这种东西,不该是从小熟读儒学的世家子女应该修习的功课吗? 藏剑弟子哪一个不是仪态翩翩,君子风度的?女弟子哪一个不是端丽大方,气度堪比大家闺秀的,谁像阿云似的,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一点礼仪都不懂? 叶云听出了他声音里满满的不悦之情,只好停止了挣扎,嘿嘿的笑了笑:“那个,阿英,我错了。” “错哪儿了?”他扬眉淡声问。 “额……不该从背后扑……哦,不是,不该想从背后扑你?”叶云抓抓头发,眨眨眼睛问。 门口的兰薇整个拳头都快放在嘴巴里了,再往里面移了移,这个太劲爆了,居然是叶云小姐扑的。 她想起少庄主为叶云小姐破的那些例,比如准许她进入谁都不可以进入的卧房,比如曾经有一天早上叶云小姐从少庄主的床上爬起来,比如……少庄主对谁都是那个貌似温和有礼,实则拒人千里之外,偏生对云小姐宠溺至斯…… 随着少庄主年龄的增长和美貌值的增加,杭州城内不论是看中藏剑本身的家底还是少主的一表人才的姑娘是越来越多了,少庄主还有两年就可以加冠了,可是偏生对成家这件事一点兴致都没有,听说上个月他就婉拒了二十多家前来求亲的,莫非,这个就是真正的原因? 其实少庄主他,跟魏晋时候那帮世家公子一样,有恋童癖? 门口兰薇各种乱入,里面的两个人却丝毫没有察觉,或者说,一个压根没往那方面想,正思考着自己的教学方法是不是有问题,另一个还稀里糊涂不知道怎么得罪对方了。 叶云一脸期待的看着对方。 叶英薄唇抿成一条线,依旧不说话。 “我错啦,你告诉我吧……”叶云可怜兮兮的说。 叶英总算高抬贵手,放开了她,从地上捞起两只丝履丢过去,面无表情的说:“穿上。” 已经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兰薇捂上眼睛,穿上?你们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叶云登上鞋子,依旧毫无形象的坐在桌子上。 叶英看她那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心念一转,忽然扬声道:“兰薇,你进来。” 被点名的兰薇连忙连滚带爬的进来了:“少庄主,什……什么事?” “带她下去,抄写礼记一百遍,写不完不准吃饭。”叶英闭上眼睛,坚决不去看叶云的表情。 “啊?”兰薇惊讶的看了叶英一眼,见对方没理她,只好走过去将不甘不愿的叶云抱走出去。 不甘被罚抄的叶云依旧不忘做垂死挣扎:“阿英,你怎么能这样小气,我不是没有扑到吗,你还不收回罚抄的话,我真的要哭了,哭给你看哦!!!” 兰薇原本慢慢挪动的脚步因为叶云这句话加快了不少,她只想找个什么东西堵住自己耳朵,叶云小姐,求别说…… 等着叶云的声音已经很轻的时候,叶英才敢确定她们二人已经走远,正襟危坐的身姿微不可察的放松了一下,他将手按在腰带上,真是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头一次被人…… 也罢,反正对方不过是个七岁都不到的孩童。 我是阿云被罚抄书的分界线 被罚抄的叶云一边模模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边咬着毛笔愤愤然。 庄花说好的我们做朋友呢?你堂堂土豪山庄未来的大庄主怎么能出尔反尔? 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一滴大大的墨迹,像一只大大的苍蝇,一下子就污染掉了刚刚才写好的字。 她捏了捏酸的要死的手腕,实在觉得累不爱,就搁下笔跑出去透气了。 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明亮,照的她灰暗一片的心情瞬间就好了很多。叶云伸了个懒腰朝石桌的位置跑过去,打算爬上去看看能不能够得着桌子旁边那颗巨大的桃树,到时候摘一束花下来插到瓶子里。 谁知刚跑几步,就看见那边已经坐了一个人,宽大的月白袍上银线绣成的水绫纹在月光的照射下漾出淡淡的光泽,长发未束,泼墨般披散在身后,闭目沉思,一派安然平和的模样。 叶云模模手腕,偷偷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要跑开的时候,系统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就这么被定在原地,转过身去,庄花头上三尺的位置,悬着一个金色的卷轴。 哼哼,叫你罚我抄书,最后还不是有求于我?叶云很得瑟的点开了任务面板,上面写着: 任务:为叶英纾解心中的烦恼,起点:叶英,终点:叶英 阅历:300修为:50声望:100 烦恼?叶云盯着庄花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看了半天,诧异。 真的看不出来啊?难道庄花都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的,其实每天被山庄的事情烦透了?难道,她其实是在庄花很烦的时候冲进去惹到他,就顺便被当成出气筒了,想通这点的叶云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真相了,看着庄花那一身衣服简直浑身上下都萦绕着月光的冷气,隐隐的,显得有些孤寂。 好吧,原谅你了,再说,安慰你一下竟然给这么多的修为,傻子才不干呢。 叶云很快就打落掉自己因为肚子饿手疼而生的那点小怨愤,迈开小短腿,蹭蹭蹭地跑过去,在庄花面前停了下来,对方并没有看她,仍旧闭着眼。 我说……你睬我一下不行么? 叶云郁闷的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开口道:“阿英,你还在生气?” 不说话。 叶云拉起他宽大的袖子撒娇:“为什么生气,你告诉我嘛。”这招绝对百试百灵。 依旧不说话。 “是不是我从后面偷袭不道德,所以罚我抄礼记?”叶云闷闷地问,虽然觉得这个答案有些牵强,但是联系到庄花前前后后的一系列反应,这个礼记应该是一个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不是。”叶英终于开了尊口,无奈的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疲惫。 叶云埋着头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脸来,认真的看着他:“阿英,我做错了事情的话,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去猜的话,真的太累了,而且,要是猜错了,造成更大的误会,岂不是很不好?” 叶英初初听闻这句话的时候,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可在心里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动作就顿了一下。 猜想…… 他的眼神蓦的闪了闪,久藏心里的郁结仿佛找到了一个可能的解开方式。 几年后会发生什么事,几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事?这些岂是他一人能够猜得到的?猜对了固然是幸运,可若是猜错了,造成更大的损失该如何是好? 明教……即使他们接下来的动作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在对中原武林诸派发出挑战,显示他们称霸武林的野心,现在的陆危楼,难说已经雄心勃勃的定下了这么个目标,而且就算陆危楼已经算计好了,也不是没有改变的办法。 别忘了,还有一个同样来自波斯的红衣教,在前世里,可是取代了明教的位置成为中原第一教派好几十年了。 叶英看着兀自纠结不安的叶云,食指曲起,不轻不重的在她脑门上扣了一下:“真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 汗,临时赶出来的果然要不得,各种不对劲啊,修了一遍只能就这样了叶云捂着自己的额头,看着庄花那个任务显示的是已接,不由暗自月复诽:庄花你不地道,生气了罚我,打完了就高兴,妥妥的虐待儿童好不? 可是,他到底为何要烦心呢? 叶云在心里盘点那些她听基友说过的剧情,嗯,好像藏剑和霸刀不和,然后明教似乎也有一顿时间特别拽到处踢馆什么的,其他的……她还真的不知道了。 叶云想了想自己以前安慰老哥的模式,默默抬头仰视了一下庄花的肩膀,人太矮了拍不到…… 她只好开启安慰侄子的模式,抓着庄花的手臂晃了晃:“阿英,不要不开心嘛,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叶英摇头叹息:“没什么,你还小,说了也不会明白的。” 你才小呢…… 当年被你从西湖边上捡回来的时候你才13吧?那个时候窝都19了好不? 叶云一脸不高兴,殊不知她这幅样子跟前世神烦的小侄子每次被她说小屁孩时不服气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叶英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真是越来越小了,当年还能在父亲面前侃侃而谈,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三弟都要笑话你了。” 别跟我提叶炜好么…… 那小孩天生就是个暴力分子,成天拿着把木剑逮着谁就喊切磋,赢了也罢了,不过拿小眼神瞟你一眼,装13地说一句“不过如此”,输了更惨,他会一有空就缠上你,不管你是在打坐还是睡觉还是吃饭,提着木剑就冲上来打。 真是,躺襁褓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好动? 叶云撇撇嘴:“长大了有什么好的,成天像你这样烦心?”庄花你相信以后叶神烦出生了你会更烦的。 长大了有什么好?其实他也觉得,长大了没什么好,可是人终究是要长大的,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以后你会明白的,”叶英如水的目光透过天泽楼外的飞花,似乎落到了很远的地方,那样的语气,淡漠的仿佛在讲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人小的时候,总是想着要长大,因为长大了才会有更多的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可是待你长大,你会发现,随着力量的增长,责任也会越来越大,人,也会越来越身不由己。” “那永远不要长大的话,也就永远不需要背负这么多,”叶云趴在桌子上,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接了下去,心里没由来的,觉得有些疼,“可是有些东西总要有人去背负的,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对么?” 她所认识的叶英,不是游戏里面那个华发早生,抱剑观花的高冷npc,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会温和耐心的教导她,会略带月复黑的戏弄她,会在受伤的时候为她报仇,会在难过的时候安慰她的人。 随着在这个虚拟世界的时间的延长,对原先游戏里的庄主的印象已经越来越淡了,可是那个幻境里白发庄主的形象又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个才是真正的叶英,她所看到的这个,无论多么对她多么的好,终究都会变成那样一抹单薄的孤影,父亲不理解,弟弟闹出走,最关爱的小妹也终究是离开了。 她一直在害怕失去他,可是她忘记了,如果按照这个游戏走下去的话,失去最多的那一个,应该是他才对。 叶云的声音有些惫懒,或者说,压根就像是在无关痛痒的发牢骚,叶英敏锐的捕捉到她眼底那一丝怜悯和痛苦。 他不由怔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阿云看他的眼神就变得奇怪了呢? 从前的她聪明狡黠,而且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去躲懒,若不是他督促着,绝对不会自己主动去干什么事。 之后的阿云…… 他记得,日落西山的时候,所有藏剑弟子的晚课都已经结束掉,他拒绝了叶芳致的跟随,独自一人从楼外楼步行到君子堂外,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费劲的提着一个比她自己还要大的桶,那个桶里冰泉的量还不足十分之一,她那双小小的手,却已经被冻的通红,小指曲起的样子,甚至似乎有那么一点不正常。 他看到叶芳溪皱着眉毛挑剔她,却没有出去阻止。 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她作为一个藏剑弟子应该承受的,更因为,在面对严厉的叶芳溪时,她虽失望却依旧坚定的眼神。 痛苦是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一种,他不会阻止她去成长,只在每天事情结束的时候走到楼外楼最高的那个阁楼上,默默的看着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渐渐适应再到后来的得心应手。 叶云永远不会知道,曾经在她被罚站名剑堂时叶晖偷偷塞给她的那些薄荷,是出于谁的提醒;她永远不会知道,每天晚上被兰薇“大意”留在卧房里的那些点心,是出于谁的授意;更加不会知道,她每天去挖冰挖矿导致冻僵的手,为何从来没有留下伤。 叶英没有参与教导她的那一部分,却从头到尾的,以她不知道的方式,陪在了她的身边。 他知道她懒散,知道她不愿意成长,可他从来不知道,她为何最终改变了主意,为何,看他的眼光时而惶恐,时而痛苦。 “阿云,在你长大之前,就这样吧。”声音里夹杂着轻微的叹息,轻的仿佛根本不存在过。 “嗯,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你啦!”叶云揉了揉眼睛,一脸认真的说。 他失笑,这是哪跟哪?正想摇头,却看见那小女圭女圭坐直了身子,伸出五根手指来。 “至少,我可以为你分忧解难啊,你想,到时候吧,二晖武功太烂整个人又钻钱眼里了,人情往来他肯定擅长,其他的就不一定了,叶炜嘛,你看他小小年纪就这么好斗,以后肯定也是个找事的,然后才出生的叶蒙嘛,他毕竟太小了,而且又没有我聪明。”叶云掰着手指一个个细数着,叶英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看她停下来,似乎在思索着怎么说,便出声问:“还有呢?” 还有啊……叶云抓抓头发,蹭的一下子跳起来仰脸看着他:“最最重要的是,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她想明白了,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好了。害怕失去,那就想办法不要失去,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而眼前这个人,又是唯一一个可以不计较身份地位,就对她这么好的人,那么,她不介意,代替那个远走他乡的婧衣,陪伴在他的身边。 叶英被她这句话说的愣怔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嗯,现在是不是觉得,拣我回来,真的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啊?”叶云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是么?”叶英做思考状的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听闻二弟说阿云每日的伙食费让他甚是心疼,要是一辈子留在藏剑山庄,他可是要心疼坏了。” 我去……庄花你月复黑! 叶云十分高冷的环胸冷哼了一声,表示不屑计较。 “这几天,芳溪在教你剑招?”正在默默月复诽中的叶云听到这么句话,下巴抬起来,非常嘚瑟的说了一句“是啊,大师兄夸我聪明来着。” “嗯,演练给我看。”叶英眼神都没给一个,反应十分平淡的说。 “好吧。”叶云只好垂头跑到天台中央的地方,拔出那把侠士佩剑,把自己学的那些演示了一遍。 叶英看她在原地舞完最后一式,才微微点头,道:“问水轻灵,讲究身形配合,变化多端,若能参透其中妙义,便是寻常的听雷,也有好几种打法,你所学不多,却并未一味死学,这一点还算不错。” 叶云尚且来不及得意,就听到叶英说了一句:“不过芳溪这样一招一式的教导终究是慢了些,以后你跟着我学吧。” …… 若是从前听到庄花这句话她肯定高兴的跳起来,不过现在…… 她发现了一个问题,在初学技能的时候是不会加修为的,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能把听雷给完整地演练出来,除非单用之前那些初级的秀水剑法,否则用残缺不齐的听雷打木头是不会增加任何的修为的。 换言之,她要是同时学习好几个技能,就要花费好几天的时间来先学会,再去练习熟练度,如果在游戏里的话似乎也是没有问题,可要是放在实际情况下,就等于你一下子把中学三年加高中三年的课程全部堆在小学去学了,亚历山大多半学不懂不说,还容易学了忘,毕竟专注一件事情和同时专注几件事情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她虽然很想快点学会技能,但也不能不考虑实际情况啊。 冠礼 “怎么了?”叶英见她久久不回答,不由诧异问道。 “那个,阿英你比较忙,我还是跟着大师兄学吧?”叶云干笑着说。 淡然如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如有实质,看的她头皮发麻。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叶云才听见庄花的声音再次响起:“剑道一途,唯心唯剑,好比逆水行舟,绝壁攀岩,没有一颗一往无前的心,是不够的。” 我没有说要犹豫踟蹰啊,只不过想慢慢来嘛。 叶云郁闷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叶英没有继续劝说她什么,不动声色的起身,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投下的影子刚刚好落在叶云所在的地方,被拉得老长,叶云低着头,忽然觉得自己变的更矮了。 “看着,问水诀不是你那样使的。”话音刚落,叶云就听见长剑出鞘的声音,冷光照在她刚刚抬起的脸上,一如泠泠的月光。 繁花飘落,剑影纷飞,她看到叶英的身影在其间迅速的移动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同是问水诀下的剑法,叶芳溪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模范的教材,一招一式都能分拆开来,细细去解剖,而叶英,她从他的剑法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冬去春来之际的冰雪消融,春逝夏至之际的惊涛骇浪,夏了秋来之时的千红凋零,秋谢冬至之时的苍凉天地。 问水诀中夹杂着四季剑意,乍一看一招一式似乎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被他使出来,却像一张张图片被加上了什么连接,一下子就活了。 最后一片花瓣从头顶落下,叶云伸手去接,竟是被剑气削成了整齐的四叶草状。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收剑而立的叶英:“阿英,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学?”叶英问。 叶云想想以后自己要是能够在一群怪里这样打的话,不仅能群秒率提高,还能把对方切成一个个规整的菱形…… 到时候去天策府的上林苑打个猎,直接把动物的尸体搬一车回来就可以下锅煮了,切都不用诶。 “好吧,我跟着你学。”叶云眨眨眼。 我是快进的分界线 “二哥,你能不能好好跟我打一场?”一个约莫六七岁的锦衣小公子提了把轻剑站在树下,一脸不高兴的对着树上的人大喊。 “不是说了打不过吗?你不会去找别人?”坐在树上一脸烦躁的叶晖挥了挥手,“大哥今天行冠礼,你再在这边拦着我,那边宾客要是有什么差错,你就不怕父亲骂人?” “哼!”叶炜一把把轻剑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大哥这样,你也这样,你们都不管我。” 叶晖翻了个白眼:“不是有父亲吗?父亲当年教大哥可没有现在教你这份耐心。” “可是,我和阿云一个由父亲教,一个由大哥教,明明两年前她还打不过我,现在比我还厉害了……大哥居然都不教我。”说着就闷闷的低下了声音。 叶晖在上面听的心情暗爽,叫你小子把我堵在树上,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打不过,嘴里却冒出安慰的话语来:“你不要灰心,阿云她毕竟比你大,不过她毕竟是女子,力气不够大,以后学四季剑法的时候自然就比不上你了。” 叶炜却依旧不怎么开心。 “哎,臭小子,我现在要下来了,你不要乱来啊。”叶晖看他情绪低落,以为他没有心思再缠着自己找茬,于是就打算跳下来。 叶炜随意的点点头,却在对方跳下来的那一瞬,提剑就追了上去。 “我说了不要打我啊,叶炜你这个臭小子!”一声惨叫在后院响起,前面在大宴宾客的叶孟秋听到了声音,疑惑的张望了一下后院的方向,却在前来道贺的宾客的言语中渐渐不去注意这个了。 今日是藏剑山庄庄主叶孟秋的长子叶英的冠礼之日,杭州城内的达官贵人,叶氏世家的世交们,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门派掌门们皆到了场,比之五年前的名剑大会,来客非但不见少,还更多了些。 清晨起来,藏剑山庄的人就已经准备好了陈设礼器以及各种祭品。 按照礼法,正宾当选为德高望重之人,或是冠者之祖父、父亲,也或是冠者的师长,于是,叶英的冠礼担任正宾之人,名正言顺的就成了庄主叶孟秋。 赞者的人选原先指定的是叶晖,可是,叶孟秋从清早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这个叶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叶孟秋招来叶芳致,正要叫他去找找二公子的踪迹,却被匆匆赶过来的仆人寥寥几句低语给气的面色铁青。 “这个逆子!”叶孟秋咬牙切齿,叶晖那个不争气的,居然被自己未满七岁的弟弟给打伤了,真是……丢脸,还有叶炜,平时真是太纵容他了,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干这样的事情! “庄主,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叶芳致皱眉,赞者协助正宾加冠,也协助冠者梳发、更衣等,二公子原来是训练了好久的,换一个人的话,莫说能不能在短时间内适应这个流程,就是适应了,也未必能够和众人配合的默契。 “要不,叫大师兄替代?”叶芳致问。 “也只好如此了,”叶孟秋叹了口气,“你去找芳溪,让他尽快熟练。” 冠礼的主角叶英在家庙设的东房内静坐,缁布为衣,滚以朱红锦边,长发披散未束,眉目如画,琼鼻丹唇,在额际那朵梅花胎记的衬托下,玉颜姣若好女。 房间里熏着香,烟雾缭绕中整个人都多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坐在一边嗑瓜子的叶云不由就看呆了,我们庄花怎么就这么美呢…… 那什么杭州城第一美人薛婉儿跟他一比简直成了渣渣啊。 怪不得谁都不想娶,原来是担心自己老婆以后没自己好看受打击。 大概是叶云的目光停留在脸上太久了,叶英缓缓睁开眼,朝她的方向淡淡一瞥,后者立刻放下瓜子,坐姿变的十分优雅淑女。 “阿英,今天你就要行冠礼了呀,是不是很紧张?”叶云笑眯眯的递上一捧瓜子。 紧张?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行冠礼了,前世冠礼的情形似乎都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还依稀记得,当时父亲并没有请这么多的人过来。 “你今天乖乖的待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他想起上次名剑大会的事情,眉头轻蹙。 “哦,好,我绝对不乱跑。”叶云信誓旦旦地点头,上次的事,其实她也是心有余悸,所以在这种人多的时候,轻易不敢离开众人的视线。 赞者 “庄主,苏州那边的派人来了。”叶孟秋正在叮嘱被抓壮丁的叶芳溪相关事宜,叶芳通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 “哦,南阳那边的?”叶孟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声音却保持不紧不慢的,“来的是叶淮还是叶洵?” “是叶淮少爷,不过,他还带来了一个人,说是自己的老师,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羽扇纶巾,文人打扮,倒是风度翩翩。” 说到这个南阳叶氏,同藏剑山庄比起来,才算是真正的世家叶氏的长房嫡孙,当年叶孟秋因为官场黑暗,愤然弃文从武,虽说将他们这一分支流传下的四季剑法发扬光大了,也在武林中扬名立万了,可是,南阳叶氏那边,实际上却不怎么赞同他的行为的。 原因很简单,莫说如今太平盛世,武将没有文臣有前途,叶孟秋被称作江南大侠,在江湖上的名声是大了,可在朝廷中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势力稍微大一点的江湖草莽。南阳叶氏乃春秋楚国王族芈氏之后,现如今又是名门望族,虽说因着几代皇帝对世家的猜忌和不满,入朝为官的少,流在他们骨血里的关于世家的那些腐朽的尊严,也让他们并不怎么乐意跟江湖草莽打成一片。 是以叶孟秋名气虽大,这么些年来,却并不受本家待见。 他表面上不甚在意,心里却是暗暗记住,想着一定要闯出一番事业,叫本家那些有眼无珠的人后悔。 叶英加冠,叶孟秋虽不忘给南阳叶氏发了份请帖,但他压根没有想过他们会来,可是,他们不仅派人来了,竟然还是派了长子叶淮前来,这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南阳叶氏这是有意要修好? 叶孟秋沉吟片刻,对叶芳通道:“你将叶淮他们请到内堂坐坐,我稍后就来。” “是,庄主。”叶芳通没有多问,径自下去安排了。 叶淮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因为是家族长子的缘故,他十八岁就提前加了冠,迎娶了太原温氏女为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天不足,他的身子看上去有些瘦弱,走路的时候都是走上几步总要缓下脚步来,脸色也白的不大正常,只是行动间颇为文雅,显然是世家从小就训练得到的结果。 见叶芳通转述叶孟秋的安排,他并没有表示什么愤怒,只是温和的笑了笑,道了句:“有劳了。” 叶芳通忙道不敢,引他们进去了内堂。其间他还是忍不住打量叶淮身边的这个池白麓池先生。 那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青衫折扇,美髯长须,一派风度翩翩的样子,行走间颇为随意的样子,没有一旁一举一动都透着标准的叶淮那样古板,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散漫,广袖翻飞之间自有一股魏晋风度的玄远清淡,一双眼睛在眼角处危危上挑,顾盼流转之间,流露出些许高傲的神色,却不让人觉得讨厌,仿佛他合该是这个样子。 “听说池先生是叶淮少爷的师父?看年纪,却不必叶淮少爷大多少啊?”叶芳通忍不住问了一句。 “叶先生这话说的没道理,”池白麓嗤笑了一声,“拜师学艺看的难道是人的年纪而不是本事?你们藏剑山庄的规矩就是这个样子的?” 叶芳通被他这句话噎住,只好干笑了两声。 叶淮见状只好出来打圆场:“师父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也不是有意要为难你。”言罢又衣袖当面咳了几下,“说到这拜师,叶淮不才,一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之人得以让先生收为弟子,已经算是三生有幸了,哪里还敢计较这个年纪问题呢,此番族弟加冠,父亲叫我前来观礼,师父忧心我长途跋涉旧病复发,这才一路上同行的。” “原是这样,池先生想必是精通歧黄之术了,”叶芳通点点头,担忧地看着叶淮:“您的身子……为何会到如此地步?” 叶淮摆摆手,道:“此事不提也罢,年前遭家中仆人下毒,叶淮差点一命归西,若非……” “子安,此事不宜对外人多讲。”池白麓打断了他的话。 叶淮只好住口,对叶芳通歉意地笑了笑。 他们大概等了一会的样子,叶孟秋就带着叶芳明从外面走了回来。 “族叔。”叶淮上前行礼,叶孟秋淡淡颔首,算是受了他这一礼,在上首右边坐下,侍女上前倒了盏龙井。 “贤侄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叶孟秋说了几句场面话,问候了南阳诸人的身体是否康健,然后表示了叶淮远道而来一定要多留几日,让他这个当叔叔的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云云。叶淮中规中矩的回答了,其间礼仪风度皆是正统的世家风范,饶是叶孟秋心底对南阳诸人有所不满,在这病弱男子面前,也不好表现出一丝一毫来,二人这番对话,看起来倒是叔侄相得。 池白麓在一旁坐着默默品茶,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被忽略了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意来,叶孟秋眼角余光扫到他,也是忍不住心惊。 这个人,从内息上看,应该不只是个书生,可是仅观他的外在,连坐下的姿势都是随便肆意的,一点都不讲究会不会遭到人的偷袭,看上去真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 不过,叶孟秋的身份不同与叶芳通,他不可以贸贸然去询问一个根本不怎么熟的侄子的师父是个什么情况,遂只跟池白麓客套了几句,就跟叶淮谈起了正题。 他才不相信本家的人千里迢迢的送来个病弱的长子是仅仅为了看热闹,叶孟秋心思多,可也没多少耐心,因为是长辈,便先开了尊口:“贤侄此来,家中长辈可有传话?” 叶淮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族叔那张严肃的脸上笑意点点却未及眼底,心里还是不由一惊,遂道:“父亲除了叫我向您问好之外,还提及了一桩事。” “哦?是何事?”叶孟秋心里冷笑一声,却依旧面不改色。 “听闻藏剑山庄善于铸造神兵利器,世上御神、正阳不说,皆是天下闻名的好剑。” 叶孟秋身边跟着的叶芳明听闻此言嗤笑了一声。 叶孟秋没有接话,拿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 叶淮神色尴尬,一会儿看看老神神在的族叔,一会儿看看一脸傲慢的叶芳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起父亲嘱托他的事,却还是硬着头皮接下去了:“近日里神策军中的薛震将军曾经到访,提到了有跟叔父您合作的意向,希望家父中从穿针引线。叔父,神策军如今虽不及天策府势大,可是他们实际上的统领乃是天子近臣高力士,此人不同于寻常的宦官,有他一句话胜过一品大员的十句话,到时候,叔父也可借此月兑离了江湖之人的身份,觅得显赫官职,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啊!” 不得不说,叶淮是一个善于说话的人,即使先开始有点紧张,越到后面,他说的越是自信,仿佛一切都了如指掌了一般。 叶芳明听到叶淮说要给一个宦官效力就满脸的不高兴,若不是摄于叶孟秋,他早就一记雷峰夕照拍过去了。 叶孟秋自然没有他这样喜怒形于色,本家有意结好,固然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利益,他也不能就这么直白的拒绝,这样丝毫不考虑利益只顾及自己高兴不高兴的行为,是小孩子才会干的。 但是,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答应了。朝廷里那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的,站在哪个势力那边其实都不是明智之选,他要做的,只能是永远都不站队。 “今天事务繁忙,叔父来不及考量,此事,我们可以容后再谈。”叶孟秋打了个太极,叶淮见状也不去逼迫,点头表示了自己会在杭州逗留几日,多加叨扰。 叶孟秋满意于对方的知情识趣,念及赞者一职向来由兄长担任,想到本家居然放下了态度,他也不介意卖个人情,便提议道:“今日小儿加冠,偏生赞者出了些问题,贤侄身为本家长兄,若能担当此任,也算大善。” 叶淮本欲答应,身边一直装哑巴的池白麓忽然就开口了:“我徒弟身子不适,若在冠礼上晕倒怕是不好,叶庄主若是不嫌弃,由再下,为令公子充当赞者可好?” 栽赃 扬州再来镇 从敬师堂的方向朝镇子里走,可见一座拱桥,走过拱桥后,面对的就是一条不算宽敞的街道,街道两旁有各种小吃商和装备商在摆着摊,此外,那些沿街的平房多半被人盘下来当做铺子,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祖传了几代的林家铺子了。 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尽头,是一条小河,河水并不湍急,缓缓的荡着清波,是扬州独有的风流散漫。 走过木桥,可见一个小茶馆,那里坐着各种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在他们交流的信息里,有的是天下大势,有的是江湖门派,更有宫廷秘闻,青楼美人之类经久不衰的话题,坐在那里听上一听,简直比听书还要畅快。 “嗨,你听说了吗?安西副大都护赵颐贞大败吐蕃,据说明年就要班师回朝啦!”一个行脚商人兴奋的说着。 “你才知道,我早就知道啦,吐蕃人不成气候,成天还这么嚣张,早晚被打的连老娘都不认识,哼,白眼狼,你知道吗,现任吐蕃赞普,还是咱们大唐文成公主的后代呢。”另外一个酱料商愤愤不平的说。 “哎,咱们大唐先后嫁了文成公主、金城公主两位公主去吐蕃,结果,人家还是照样打,真是不知道和亲和的是哪门子的亲?” 众人一阵唏嘘,也不知道是在可怜那和亲的公主,还是对当政者的不满。 “不说这个了,你知道当今圣上为了让皇子不出阁,特地设立了十王宅,让诸皇子都不用年纪轻轻就前往封地了吗?” “这个事情我倒是听说过,”行脚商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在宫里头当差的,说这事啊,有蹊跷。” “哦?什么蹊跷?”酱料商来了兴致,两眼发光的问。 “你知道咱们圣上最宠爱的是武惠妃娘娘吧?” “这事谁不知道啊,听说两年前废后就是为了她呀!” “嘘,你小声点!”行脚商四处看看,继续说,“这件事啊,有隐情的,据说是几年前王皇后捂死了武惠妃生的小公主,就是那个传说中仙人下凡的上仙公主,然后这事儿被查出来啦,圣上一怒之下就废后啦!” “这个不会是武惠妃自己捂死了公主陷害皇后的吧?”酱料商想起则天皇帝的那些野史传闻,不由就觉得有些相似,听说这武惠妃和则天皇帝沾着亲呢,骨子里的狠毒是不是一脉相承的就不知道了。 “嘿嘿,后宫里的事情,谁说的清楚,这些女人,狠起来的时候,比爷们都厉害。”行脚商嘿然笑了下。 “不过你说的这个,和十王宅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武惠妃给咱们陛下生了个儿子吧,一生下来就给封了寿王,并遥领益州大都督、剑南节度使,这份荣宠,连东宫那位,都要抖上三抖哇!”行脚商意味深长的笑了,“听说陛下就是舍不得这个儿子,又害怕言官上书,为了避嫌,才设立了十王宅,让诸子都留在京城,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武惠妃真是好命。” “可不是吗,养个女儿得了皇帝的眼,那比养出个什么状元儿子赚的多的多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 这两个人在那边侃侃而言,殊不知这话早已传到了坐在偏僻的角落里的藏剑一行人的耳朵里。 叶云听的津津有味,什么宫廷野史啦,武惠妃李隆基还有李瑁神马的,再加上个杨玉环可以凑桌麻将了。 武惠妃好命?好吧,在杨玉环被她老公看上之前就死了,不用看自己儿子被带绿帽,是挺好命的。 坐在她身旁的叶英暗暗皱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应该叫阿云听到。 他咳了一声,适当拉回了她的注意力:“阿云,休息够了就走吧。” “啊,我们再坐坐吧。”叶云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眼神依旧飘向那边,她还没听够呢。 叶英:“……” “大庄主,我们接下来就去找那两个人吗?”一路上充当导游的霍玉见状出言转移了话题。 “不急,晚上再去。”叶英摇头,他感觉,这次不会顺利抓到那两个人。 “呃,我可以一起去吗?”叶云转过头,马尾被甩的飞起来了一下。 “不可以,你乖乖的待在扬州别院。”叶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你可以保护我的啊?”叶云抓着他的衣袍,有些着急了,她都没有真正去对敌来着,天天打木桩很无聊啊,都听不到惨叫声。 “不行,太危险了。”叶英依旧不为所动。 “霍玉都可以去,他还不会武功呢!”叶云朝霍玉努努嘴,示意他为自己说几句话。 “大庄主,要不就带着阿云妹妹吧,我会看着她的,有什么不对,至少我的云裳心经还能起到作用啊。”霍玉因为上次那件事被叶云埋怨了,之后就几乎到了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的程度。 叶英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紧了紧,眉梢微不可察的挑了下,他施施然放下茶杯,垂下眼帘:“你不会武功,危机时候自顾不暇,若是出了差错,叶某也无法跟公孙楼主交代。” 霍玉虽是男子,然而其心细程度一向不下于女子,故而十分敏锐的,从叶英这段话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快,虽然不知为何,安全起见,他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叶云显然没那眼色,主要是这货在庄花面前大条惯了,根本不会去察言观色什么的。 “阿英,你就答应了吧,小玉哥哥能够保护我的。”她蹭过去抓着霍玉的手臂摇了摇,对方不动声色的把手臂抽了出来。 叶英看到她亲热的扯着霍玉衣袖,忽然就觉得这个动作无比的熟悉。 好像这个丫头从前要什么吃的或者不想受罚了也会这么拉着他。 大庄主本来就不怎么妙的心情似乎更加的不美腻了。 这种感觉吧,就好比你原先养了一只小萌宠,她每天就只会跟你撒娇要吃的,忽然有一天来了个外人拿了根火腿肠来勾引,她居然就很没有节操的跑过去了。 叶英虽然没有到那种程度,不过心里头不怎么舒服那是一定的,面对着叶云一脸期待的表情他闻于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别胡闹,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管的事,好好跟着叶欣和叶兆,要是让我发现你偷偷跑出扬州别院,以后就都别想出来了。” 霍玉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原来大庄主是担心阿云妹妹的安危,是他欠考虑了,云妹妹毕竟还小,怎么能以身涉险呢? “大庄主的话有道理的,阿云妹妹,你还是乖乖呆着,不要因为贪玩误了大事。”霍玉在叶云幽怨的目光下迅速转移了阵营。 好嘛,你们两个…… 叶云咬嘴唇。 另外两个藏剑弟子默默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绝对没有看到大庄主一不小心捏碎了茶杯,真的。 夜里 在霍玉这个土生土长的扬州人的引导下,叶英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郊外处的小小房子。 那两个藏剑弟子见他亲自来了,对望了一眼,提起剑就砍了上去,叶英看都没看他们两个一眼,随手弹出两块石子,就废了那两个人的手筋。 上回跟叶芳明他们比试,他不过是本着指导弟子的心思,才跟他们过了两招。这两个人,哪里有资格让他拔剑? 在后面还没来得起拿出扇子的霍玉一脸的震惊,好吧,他觉得这样的攻击力,就算带着阿云这样的拖油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实际上,他觉得自己这个所谓云裳心经一脉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在叶庄主身边,都只剩下沦为拖油瓶的分了。 “大……大庄主饶命啊。”两个人一脸惊恐的在那里求饶。 “东西交出来。” “这……恐怕小人交不出来啊。” 叶英的手缓缓握上剑柄,地上趴着的人立马吓的说:“不是小人不愿意,而是那些东西,都在忆盈楼的库房里啊!” “你胡说什么?”霍玉跳出来,指着他问,“你可不要空口说白话。” “谁空口说白话啦,就是你们忆盈楼的那个仓库管事指示我们兄弟二人偷盗的,要不是看在她给钱给的多的份上,我才不会离开藏剑山庄去干这样的事情呢。” “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话说了?”叶英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显然并不把他们二人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啊……”那人忽然口吐白沫,抽筋不已。 “大庄主,另外一个人也……”霍玉惊叫了一声。 寒夜寂寂,乌云蔽月,乌鸦啼叫的声音嘈杂而尖锐,听着让人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琴师 忆盈楼坐落在扬州瘦西湖畔,所谓“六月扬州百卉悠,瘦湖潋滟画中游。轻岚浮荡五亭侧,垂柳频摇古渡头”,瘦西湖的楚楚韵致,并不比杭州西湖的潋滟晴方差,因着忆盈楼的存在,楼中女子又皆为多才多艺的美人,扬州的瘦西湖名气倒还显上三分。 叶云站在前往忆盈楼的船上,二十四桥的影子越发的近了,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几个苗条婉约的身影在岸边行走。 “小玉哥哥,忆盈楼的姐姐们的衣服可真漂亮。”叶云感叹了一声,以前她看见秀秀各种转圈圈耍扇子就羡慕啊,这次去忆盈楼一定要想办法顺两套衣服出来。 “那是自然,师姐们的衣服都是忆盈楼上好的绣娘制作的,别的地方可没有。”霍玉扶着栏杆,额前的碎发被吹的飞起来。 “说到这个,小玉哥哥既然单修云裳心经,你会不会跳舞啊?”她忽然想起了这件“至关重要”的事,转过头来好奇地盯着霍玉。 霍玉耳根子红了红,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现在还没有练到比较高深的心法,所以有的时候,还是要跳一下的。” “咦,那要是高级了就不用跳舞,直接耍扇子啦?” “那是自然。”霍玉点点头。 “那你给我跳一段好嘛?”叶云扯着霍玉的袖子摇了摇。 “这个不好吧?”霍玉不动声色的扯回袖子,“我有个师妹,名字叫做叶芷青,她不但人长的可爱,舞也跳得好,到时候我请她跳给你看?” “咦?叶芷青是你师妹?”好嘛,未来七秀坊掌门人的师兄耶。 “嗯,叶芷青师妹的资质虽然不是最拔尖的,人却是极好的,聪明又懂事,她比你还小一岁呢,要是你无聊的话,可以找她玩。”霍玉提起自己这个师妹就是赞不绝口 那是,天下三智之一呢,虽然现在看不到成女版叶坊主的风姿,不过,见见包子时期的叶坊主也不错呢。 没多久,船到岸边,霍玉率先下了船,跟岸边负责接引的师姐说了一番话后,就来了几个人,将叶英他们请下来,一路上朝着公孙大娘处去了。 打头的那个是个年方二八的青春少女,模样看起来很是活泼的样子,对着叶英这么个近乎冰山一样的存在也不觉得不自在,很是尽职尽责的给他们介绍了忆盈楼的格局以及扬州附近好玩好吃的。 叶英多半是不接话的,只是在提到公孙大娘的时候微微颔首以示尊重,叶云为了不冷场,嘻嘻哈哈的插科打诨,逗得几个秀秀纷纷掩袖轻笑,为首那个还打趣道:“叶庄主的弟子真是可爱机灵,怕是师父见了,割舍不下,要跟庄主抢人了。” “姑娘弄错了,她是叶某的师妹。”一言不发的叶庄主终于开了金口,众秀秀更是傻了眼。 叶孟秋那么刻板的一个人居然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来?这不是在搞笑吧? 霍玉看出情形有些尴尬,遂轻咳一声,引开了话题:“师姐们看到我回来了都不表示一下,真是不够意思。” “哎呀小师弟这说的什么话……” 果然不愧是目前忆盈楼唯一的男丁,受欢迎的程度果然不一般。 来到公孙大娘处,就有几个秀秀过来带她下去玩了,毕竟掌门人之间的对话,不是他们这些弟子听的。 叶云跟着她们来到一个画舫之上,走着走着,忽然就听到弦声如水上波浪由远及近的传来,宫商角徵羽,如冷玉碎开,泉水击石,声声扣在人的心弦上,欲罢不能。 “是谁在弹琴呐,真好听。”叶云不自觉的就停下了脚步。 “是溪恬姐姐在弹呢,她的琴声莫说在我们忆盈楼是数一数二的,莫说在扬州城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琴艺高超的琴师,就是去到帝都长安,也是顶尖的存在。” “我可以去见见她么?”叶云听着那琴声虽然乍一听有种孤冷的味道,细细听上去却似乎有种寂寞的感觉,应该弹琴的人也希望有人去听吧? “这个……溪恬姐姐她平时并不喜欢见外人的。”几个秀秀有些为难,溪恬虽然长得美又善琴,可是性格极冷,就连她们,也是只愿意远观不愿意近聊的。 “没关系,我躲在外面偷偷的看上一眼就好。” 沿着楼梯小心翼翼的上去,穿过一道屏风,隔着轻纱帘子,果然叶云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轻轻抚琴。 那女子肤色极白,柳腰纤细不盈一握,眉眼并不突出,轻烟淡水的,一如江南的韵致,与众不同的是,她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那种宁静平和的气质,融合了周身的清冷淡雅,让人想起清晨茉莉上的一滴小小的露珠,馨香宁远,却不张扬。 叶云不由的想起了之前的那个也喜欢一身白衣的杨姑娘,虽也是洛神之姿,月貌花容,二者相比,却是明显落了下乘。 杨姑娘的清冷有些刻意的味道,就像刁蛮的另外一种说法,强制性的叫人站在脚下抬头仰望她的风华。 而这位抚琴的女子,却不然。 她的高冷不是因为刻意假装,是因为自己本身技艺的高超,到一定的阶段,已经少有人可以匹敌,阳春白雪,说来高贵,若是无人欣赏,也只能落得个落寞自伤的地步。 “弹的真好。”一曲终了,叶云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声。 “哦?哪里好?”抚琴女子柳眉微挑,询问道。 分界线 “哐当”一声,茶杯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公孙大娘听完前来禀报的弟子说的话,脸色变得十分不好,她那双从来都是温柔如水的妙目中隐隐的透出了几分慑人的寒意。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仓库总管已经失踪,而且,库房里还少了一见进献给武惠妃娘娘的贡品,由楼中十二位顶级的苏绣师傅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绣出来的百鸟朝凤图。” “失踪?她什么时候失踪的?”公孙大娘问。 “不知道,昨天还有人看到她前往码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真是……”公孙大娘气急,看了一眼旁边垂眸不语的叶英“还不去找,就是把忆盈楼翻过来,也得把她给我找出来!” “叶庄主,此事既然牵扯到我忆盈楼,那么我公孙氏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公孙大娘毕竟长居上位,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道:“盗窃公主上贡御宝,害的藏剑失职,再嫁祸忆盈楼,果真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就是不知道什么人居然如此的歹毒?” “公孙楼主有所不知,”叶英睁开眼缓缓开口,“之前的名剑大会上,就有人妄图盗走正阳,嫁祸给霸刀的柳庄主,引起藏剑霸刀的不和,我怀疑,这两件事,根本就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授意。” “有这样的事?”公孙大娘只知道正阳差点被盗,还是被眼前这位给夺回来的,可是挑拨藏剑霸刀,这个上次叶英并没有说。 叶英看出了公孙大娘的疑惑,遂解释道:“上次的事情因为并不大,何况……”他顿了下,似乎说到什么为难之处,调整了下语气继续道,“藏剑霸刀不像和忆盈楼的关系,一向有些龃龉,这个,楼主应当有所耳闻。” 公孙大娘点点头,这么说其实也是正常的,藏剑再怎么不在乎,都不会在品剑大会那么一个重要的日子里提起自己的老对头。 “叶庄主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上下,给叶庄主一个交代。”公孙大娘承诺道。 “那叶某就多谢公孙楼主了。” 神转折 “小姑娘,你说我的琴弹得好,究竟是怎么个好法呢?”溪恬倒了杯花茶请叶云坐下,她自己也跪坐在另一边,问。 “我也不知道,”叶云接过那茶,一股清冷的茉莉香沁人心腑,茶水清甜,让她忍不住精神为之一振,“我不懂音律,只不过觉得姐姐你的琴应该有人来听,而不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弹。” “是吗?”已经准备好听到一大堆什么“如闻仙乐”、“绕梁三日”或者“宫音清正”之类看似高端专业实则大众的形容词的溪恬被她如此简单又有些偏题的答案弄的怔住了。 她轻轻的笑了,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致:“小妹妹,扬州美吗?” “美。”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三年前我也这么觉的,可是,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 “姐姐的家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只是依稀记得,那里有一条小河,不像这里的这样大,能够容得下画舫,那小河窄小的就只能通过小小的乌篷船,艄公撑着船,从镇子南边划到镇子北边,也只半盏茶的功夫。”她似乎在怀念什么东西,只是表情很困惑,仿佛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念的,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你的家,还记得吗?”冷不防的,叶云被问到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的家么?很远的,远到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她的情绪也被连带的有些低落,不过想起在藏剑山庄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有芳明师兄那样看似二缺实则舒朗的存在,有芳致师兄那样温和细心的照顾,有二晖和叶炜那样成天耍宝的损友,有其他数不清的师兄师姐不经意间的帮助,还有……阿英那样看似冷淡实则温柔的关怀,她觉得,对这里的归属感,似乎多了一些。 “不过没有关系啦,我想,我还是可以在另外一个地方快乐的活下去的。”爸爸妈妈,不要难过,即使在另外一个时空,我也能好好的活着,不会虚度光阴,不会不思上进。 “快乐的活下去……”溪恬默默的念了一句,转眼淡淡的看着她,“你愿意跟我学琴吗?” “呃……”这是什么神转折? 分界线 叶云没有轻易就答应那位琴师姐姐跟她学习,虽然其实她也挺想学的,但是庄花过来是有事要办的不是度假的,她也不能自作主张。 穿过二十四桥,来到一座阁楼前,叶云正要上去的时候,就听见叶兆在那边问:“大庄主,要是人一直都找不到的话,我们岂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耐心等下去,说不准,我们还要在外逗留好些日子。”是叶英淡然如水的声音,其间夹杂着不容置疑。 “可是山庄的事情。” “有二弟在,无碍。” 她扶着楼梯上去,叶兆见她过来神色古怪了一瞬,居然自动的就下去了。 叶云一脸莫名,却顾不上问,跑到坐在窗边的人面前:“阿英,那个什么仓库总管的找到了吗?”霍玉将那天他们出去发现的事情告诉她了,叶云也觉得这件事有误会,何况庄花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忆盈楼与公孙楼主商量,明显已经摆明了态度,不相信这件事和忆盈楼有关。 只是不知道那个仓库总管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失踪了,还带走了忆盈楼上贡宫中的贡品,公孙楼主已经下令寻找了。”叶英言简意赅的将事情告诉了她。 失踪了?藏剑的兵器被盗又牵扯出忆盈楼宝物被偷,怎么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大了。 叶云看着庄花平静无波的神情,叹了口气,反正就算这个人觉得千钧压顶了都不会说的,还是找机会问问霍玉吧。 “我们是不是还要在这里待上很久啊?”她跳到他怀里坐着,手指绕起他耳边落下的青丝,一圈一圈的缠在手上,轻声问。 “怎么,觉得无聊?”叶英伸手揽住她的腰,防止她不小心掉下去,忆盈楼里小姑娘多,她不是应该觉得高兴么? “嗯,不是,有个漂亮姐姐,说要教我弹琴,可是我不确定我们会不会很快就走,要是学几天就不学了,不是很糟蹋技艺吗。”叶云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挑了颗最大的杨梅丢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极端不对称,末了一脸幸福的又要拿一颗。 叶英见状伸手拦下她的爪子:“杨梅性寒,你尚未用膳,空月复食用此物过多,不利养生。” “可是,这个好甜的,杭州都没有这么大这么甜的杨梅吃。”叶云一脸可惜的放下杨梅。 “阿英你觉得,我可不可以跟她学啊?” “琴乃六艺之首,不持之以恒,不会有所成就,你可以坚持?”叶英没有在可不可以学这个问题上跟她纠结,直接问到她能不能学下去上来。 “可以啊,”叶云点点头,“你不是说我不够淑女吗?学了琴我就淑女了。”叶云生怕他不答应,连连乱说,跟着美人姐姐学琴诶,以后她也可以变成才女了。 淑女…… 叶英抬手,指尖在她嘴角处轻轻一抹,叶云正觉的痒脑袋朝后仰了一下,就看见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上沾染了一抹紫红,竟是杨梅的汁水。 她在叶英略带笑意的目光注视下讪笑了一声。 “那就跟着溪恬姑娘学吧,不过,可不许学不下去了抱怨。”他慢条斯理的抽出手帕擦干净手,动作斯文优雅,任何一个角度,都可入画。 叶云看的略略一呆,瞄了一眼自己短短的手指,觉得当真不忍直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咦?你怎么知道是溪恬姑娘?” “你方才去了何地,见了何人,我若是一无所知,岂会放任你去。” 你真的不是故意叫人引我去那里的吗? 叶云不禁怀疑。 “云姑娘,霍小公子叫我带个口信给你。”一个侍女打扮的姑娘敲了下门进来了。 “咦,小玉哥哥吗?”叶云正疑惑,忽然想起一件事,恍然道,“他说过今天晚上有波斯人来表演杂技的,你上来吧。” “叶庄主,云姑娘。”侍女朝二人行了个礼,眼光落在叶英身上时不自觉就呆了呆。 叶云捂嘴笑了,大庄主的风华,果然就是用来秒杀女人的啊,然后嗯哼一声,问:“小玉哥哥说什么?” “霍公子说云姑娘可以先不用饭,他带你去扬州城吃些小吃,更有一番趣味。”侍女道。 “他说了什么时候过来接我?” “约莫半个时辰后,云姑娘可自行准备准备。” “好吧,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叶云道。 “什么时候说好的?”冷不丁的,叶英的声音忽然就在耳边响起。 “呃……在船上,阿英你那会在打坐呢。”叶云意识到自己又没有提前打报告,心虚了那么一小下。 然后他沉默了。 叶云忐忑不安,生怕被取消行程,自从上次被那个瘸子神经病抓走后,庄花就各种限制她单独行动。 “我……想去看看好吗?” “我陪你去。”出乎意料的,叶英开口了。 他想着,小孩子爱热闹也是正常,他不能因为担心她遇上危险就一直这么拘着她,至于霍玉,也不是什么坏人。 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心中那点不愉快,结交朋友是应该的,何况阿云还是藏剑弟子,本来就应该多多认识些名门正派的弟子。 “呃,这样子……”霍玉会不会觉得不自在啊? 可是想到庄花那句明显是陈述而不是疑问语气的话,她又不敢反驳了。 “好吧,人多热闹点。” 羊肉串 扬州城 商铺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满目,有缅甸国来的象牙饰品和孔雀羽毛,有玉门关的葡萄酒和夜光杯,还有苏杭一带的丝绸绫罗,加上一些华丽的歌舞坊和杂技团,热闹的几乎人山人海。 因此,骑马或者坐轿都不好走,于是他们一行人只能步行。 霍玉一身云锦长袍走在最前面,叶云被叶英牵着跟在后面,他们二人都是藏剑的明黄衣装,再后面跟着两个藏剑弟子两个忆盈楼的侍女,这一行人皆是相貌不凡,尤其那两个一身金光闪闪的,男的玉颜俊秀,龙章凤姿,女的玉雪可爱,明眸灵动,路人见到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走在最前面的霍玉觉得,亚历山大。 他本来是打算让阿云妹妹换一身不那么显眼的衣服,然后两个人带两名侍女出来扮作一般富人家的兄妹就好,结果因为多了个叶庄主,人也多了两个,这个姑且不说,叶庄主您就不能换身衣服吗?这么黄金闪闪的大的还拉上个黄金闪闪的小的,这不是回头率妥妥的吗? 想是这么想,他却不敢说出来的,要是有人对他们楼主说:“楼主,您换身衣服吧,这么出去真不好。”估计会被楼主一扇子给扇飞掉的好不,叶庄主看着脾气挺好,斯文优雅的,可是放起冷气来简直一点都不含糊啊。 “小玉哥哥,那边有个小摊子我们去看看吧。”好像是烤羊肉串耶,这个时候新疆人就开始摆摊卖羊肉了? “这个……”霍玉看了一眼姿容不凡的叶英,叶大庄主吃羊肉串,这是要毁形象的啊。 “走啦走啦。”叶云却没想那么多,拉着叶英就过去了。 “老板,给我来五串。”叶云很是豪气的对那老板喊了一嗓子,然后转过头问:“你们要么?” 叶英没有回答,霍玉摇摇头,另外两个藏剑弟子一齐后退了半步,侍女则惊恐的摇头:“那个吃了会上火的。”她们可不想嘴边长一圈水泡。 “嘁,算了,我自己吃吧。”叶云话音刚落,叶英就丢了块金子给老板,“一串就好,不用找了。” “一串吃不饱的。”叶云扯扯叶英的袖子,老板也挺不好意思,这么多简直都够他一年的收入了,见叶云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于是道:“公子给的太多了,我给这位小娘子多包几串吧。” “一串就够了。”叶英淡淡看了老板一眼,对方正要去那油纸包的手抖了抖,挑了串最好的给叶云。 叶云接过来,气鼓鼓的瞪着他。 “霍玉,带路去扬州最大的粥铺。”叶英握住她另外一只手,却没看她,只回头吩咐霍玉。 “啊,哦,走吧,我们去王记粥铺吧,那里仅仅粥就有五十多种,有一种百合薏米绿豆粥最是清热解毒,云妹妹也不会因为吃烤羊肉上火了,”霍玉看叶庄主神色渐渐带上了满意,而云姑娘几乎满脸怨气的盯着他,不由继续说,“而且那边的点心也是有名的,像什么银丝卷、金箔酥,还有糖葫芦,四禧圆子,阿云妹妹可以试试。” 叶云撇过头,咬了一口羊肉,满嘴的油。她的眼珠子一转,就心生一计,忽然拉拉叶英的袖子:“阿英,要不要吃?” “……” “吃一口嘛。” “就一口嘛。” “就一点点,不好吃的话我就丢掉它们好了!” 叶英这才停下脚步,叶云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将羊肉串递给叶英。 谁说的庄花不高的,劳资就这个样子都够不着啊! 叶英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弯下了腰,伸手握住她拿着羊肉串的那只小手,挑了块看起来不那么油腻腻的又刚好是凸出来的地方咬了一口。 咦咦咦,为什么不是在顶端咬下去,这样的话肯定满嘴油,她傻兮兮的看着庄花在那跟长长的羊肉串靠近她的手的地方凸出来的位置咬了一小块下来,她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似乎还颤抖了一下,然后站好的时候,嘴巴上居然一点油渍都没有。 “不好吃。”叶英淡淡的说了一句,那眼神好像就是在告诉她,丢掉吧。 搬着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叶云一脸的欲哭无泪。 霍玉看不过去了,出来说:“算了吧叶庄主,这点羊肉应该不会上火的。” 叶云立刻点头如捣蒜。 叶英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食言而肥,不是君子所为。” 叶云立刻蔫了。 几人用完膳食后,就去看了所谓的波斯人表演杂技。 叶云有些失望,不就是魔术么,都一个套路,而且还没有现代的那些魔术师表演的精彩,没什么看头。 霍玉倒是看得很开心,奇怪的是,叶英似乎也在认真看表演。 叶云很是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居然看到一个上半身□□的男人…… 肌肉倒是发达,很有看头,不过那一身纹身简直就……不忍直视啊。 这年头还有人把纹身纹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庄花这个,是对他的纹身感兴趣,还是肌肉感兴趣呢? 叶云笑得贼兮兮的。 她还没来得及在脑海里各种编排,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刺目的火光冲上天际,她尚未有所反应就被人握住腰肢凌空飞了起来,宽大的衣袖捂住了脸,将外面的所有东西都隔绝掉了,只是那些突如其来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她有些紧张的抓住了脸上丝滑的衣料。 “别怕,有我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分明是年轻男子的清润,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来人将这群闹事的波斯人都抓起来。”远方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貌似是扬州城的守卫到了。 “军爷,我们没闹事,是东西不小心爆炸了而已。”这是一个中原人的声音。 “哼,私藏火药,罪加一等!都给我抓起来。” “谁敢动我明教中人。”忽然一声大喝响起,随之叶云听到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就被封住了听觉,然而,她的鼻端还是感觉到了一丝血腥气。 听不见看不见,叶云却没觉得有多害怕,她紧紧抓着叶英的衣服,觉得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重见光明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扬州城的西面了,离方才事发的地点,远了许多。 “刚才那些人是怎么回事?”霍玉不解,他被叶庄主一下子送出去老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所以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波斯人,应该是明教的人。”叶英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因为这件事太过蹊跷,方才那个纹身男子之所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因为,在前世,他曾经与之交手过。 第三次名剑大会上,他以掌中剑独斗二位明教法王不落败,其中一个人的手臂上,画的就是这样的纹身,因为形状实在太过诡异,所以他才记住了。 明教的护法王为何出现在扬州,还充当杂耍师? 难道,跟那两个再来镇被毒死的细作交易的武功高强的波斯人,就是明教护法王? 叶云见他沉思不语,也不去打扰,觉得自己反应还是太慢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居然都不知道躲,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加练习轻功才是。 后续 早上起来的时候,叶云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外加眼睛肿了一大圈,上桌吃饭的时候,吓坏了一群的人。 霍玉一脸担心的问:“阿云妹妹,你昨天没睡好吗?怎么眼睛这样肿?” “没事啦,做噩梦了而已。”声音沙哑的像是被什么碾过一样,带着一股子倦态的味道。 叶兆见状也好心的问:“云姑娘,是不是晚上着凉了,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要大夫。”叶云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满脸的不乐意,霍玉正打算劝她两句,就见着叶英从书房推门而出,叶云揉揉眼睛,心虚的看过去,还好还好,虽说看上去精神有些不好,衣服什么的还是没有褶皱,然后胸前也是干燥的。 她想起早上起来那一幕,就觉得脸上发烧,果然装小孩太久了,连节操都快掉光了。 我是回忆的分界线 叶云早上是被热醒的,她觉得自己的腿似乎抬得有点高,下面也不知道是压的什么,感觉滑溜溜的像丝绸,她伸手去模了一把,确实是丝绸,手感还不错,正想再模模,就被人捏住了手腕。 她睁开眼,一张精致俊秀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不到三寸的位置处,修眉下一双墨色眼眸中流转着微不可察的琥珀色光芒,映的额角的花格外妖娆。 他身上原本披在外面的纱制罩袍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衣领处被扯的乱七八糟的,虽然没有散开,上面看起来颜色明显深一些的胸口部位让她就忍不住模模自己的嘴角。 早上起床,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大庄主侧躺在你身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你瞧的时候,你会有什么反应? 叶云觉得她已经无法思考了,默默的抬头望天,坚决不说一个字。 你在做梦,你一定在做梦…… 床边陷下去的位置又回复了,叶云听见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不由翻身坐起来,手指搅成一团,小脸皱成苦瓜装,赔上一万个小心问:“那个,阿英,我昨天晚上究竟对你……干了什么?” 轻薄了庄花,她诚恳一点,能不能争取从宽处置? 叶英整理衣服的动作僵了一下,叶云以为自己又要被训斥了的时候,却在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后听到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关系的问题:“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欸?”梦?叶云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貌似抓着庄花哭的稀里糊涂的,然后……她就不记得了。 “我被人给杀了……”她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她看见大庄主手上拿着的东西忽然一下子掉下去了,然后缓步走过来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揉了下她乱成鸡窝的头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知道啊,不就是梦到了吗,不过谁知道,人有旦夕祸福的啊。”她低着头,心里泛起一丝忧虑。 “不会的。”墨色的眼眸深处浮起明亮的微光,语气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 叶云想着他说的最后那三个字,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一丝幸福感,不知不觉的脸上泛起微红。 “阿云,最后一个翡翠虾饺了,你还吃不吃了?”霍玉夹了个皮薄馅多的虾饺扔到她碗里,今天阿云妹妹好奇怪,吃的这么少。 “哦。”叶云夹起虾饺往嘴巴里塞,霍玉更是惊讶,居然都不闹的吗? 叶兆看着叶云那副颇为无力的样子,又瞄了一眼眼下泛着青黑的叶大庄主,想起自己曾经不小心听到的某个天泽楼的侍女的自言自语,忽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我今日带阿云出门一趟,叶兆叶欣,你们留下来保护霍玉公子。”叶英用完了膳食,见叶云也吃的差不多了,就起身打算走了。 “哈?我也一起?”虽然叶云忍不住有点小小的雀跃,可是……庄花你去见姑娘带着我真的好吗? 叶英却没有跟她解释自己是因为担心有人调虎离山,随意的点点头:“背好你的剑,跟紧了。” “好。”她放下筷子,从背包里拿出重剑背在身后,又挂好了轻剑,就跟着出去了。 约定的地点,是升仙谷附近的一个林子,叶云轻功飞着飞着,就觉得这个地方略熟悉。 好像是游戏里面红衣教洛道分坛附近的那个全是僵尸的赎罪林啊,她当时傻乎乎的想要轻功翻过山去直接找沙利亚姐姐交任务,结果一爬上去就被一群僵尸给啃死了。 那个什么舒烟的,怎么会约到这个地方呢? 叶云冷不防的气力值快不足了,就近落了下来,叶英见状也跟着落地。没想到他们两个刚刚“着陆”,就遇到一个血淋淋的画面。 两个女人一身血污的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看样子,像是长守村的村民。 “你们怎么样了?”叶云连忙上前把包袱里的那些止血散止血丸拿出来,懊悔着要是早知道就带上霍玉了。 两个女人幸好受那种特别严重的内伤,吃了这些止血的丹药就好多了,朝她拜了一拜,然后就急急切切的过来拉她的手,却不想还没碰到叶云的手臂,就被叶英一下子挡开了。 其中一个村姑看着叶英不由出了神,另外一个年级大些的要好上一点,对二人道说:“二位侠士,我们都是普通的村民,被那群天杀的红衣教人给带走说要祭祀他们什么的真主,其实就是要把我们二人活活的烧死,幸好我们二人命大,遇到了杨姑娘,她本是红衣教中的人,可是心地善良,见我们可怜,就私下放我们离开了,谁知那帮杀千刀的狗贼居然将杨姑娘绑了起来,要烧死她祭天,二位武功了得,还请帮忙,救救杨姑娘吧!” “你说的那个杨姑娘不是红衣教的人吗,她们怎么会杀自己的人呢?”叶云一脸的古怪,怎么又是杨姑娘,这年头,姑娘都姓这个了吗? “小妹妹你有所不知,杨姑娘是遭人蒙蔽,她身世可怜,却心地善良,入教之时她听闻红衣教是为了弱者伸张正义的,谁知道她们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杨姑娘深感后悔,想要退出红衣,却被人发现,这才有了这么一件事。” “是吗?”叶云觉得她的话有些牵强,那个杨姑娘怎么会随便对一个抓来祭天的村姑说她自己的身世?还有,她要退出的话,自己跑掉就好了,除非没事到处说,不然怎么会被发现? 那人见她还是有点怀疑,一脸颓然的坐在地上:“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救我,杨姑娘现在已经月兑离苦海了,这么善良的好姑娘居然要被活活烧死,真是作孽啊!” 叶云刚要说什么,另外一个村姑就直挺挺的跪在叶英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这位想必就是叶公子了,杨姑娘昨晚曾经送了一封信给您,不知道您是否收到过?” 叶云恍然大悟,好吧,原来那个舒烟姓杨啊。 “她人在何处?”叶英淡淡问了一句。 “就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哪里是红衣教的一个小据点,叶公子一定要救出杨姑娘啊。” 另外一个女人也十分感激的朝叶英磕头:“是啊是啊,叶公子请一定把杨姑娘就出来。” 叶云冷眼看着,心里有点堵,明明是她救了这两个人,她们却因为自己不立刻顺从她们的心愿去救那个什么杨姑娘,转眼就将她抛之脑后了。 “阿云。”叶英朝她伸出手,她看了一眼那两个村姑,对方满脸的哀求让她觉得有些不忍……算了,救人一命还胜造七级浮屠呢,更何况那个杨姑娘好像知道点兵器失窃的□□。 她伸手紧紧握住庄花的骨节分明的手,仰头微微一笑,对方反握住她的,轻功飞上天去,流风云霞全都消散在飞扬的广袖之后。 叶云感受到自己的头发被吹乱,眼睛忍不住闭了一下。 她为什么都飞不到这么高的啊? “怕么?”耳边风声里夹杂了一句问话。 “不怕。”叶云看着脚下变成一个个点的房屋巨木,一股豪情油然而生,心中那点不快早就不知道飞到哪个爪洼国了。 杨舒烟 他们直接落到了红衣教所在的那个山头,叶云跑下去拍死了几个小喽啰,转身看过去,就见庄花衣衫飘飘的站在一堆尸体中间,明显不需要她再干什么了。 “进去吧。”叶英朝她淡淡点头。 “嗯。”叶云笑眯眯的跟过去。 二人走进了大殿,奇怪的是一个守卫都没有,一个白衣女子被吊在半空中,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饶是狼狈如此,也不掩饰其风姿楚楚,小脸更是因为苍白平添了一丝娇柔。 叶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什么嘛,这个不就是那个问候别人妈的杨姑娘吗? 上次出场的时候不是挺拽的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杨舒烟悠悠转醒,看到来人美眸不由一亮:“叶郎,你来了。” “是我们来了。”叶云一脸不爽,上前牵上庄花的手,因为人矮就搞歧视么? 杨舒烟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的笑了:“是你啊,小妹妹,上次的事情对不住了,姐姐也是受人蒙蔽。” 你受人蒙蔽就能洗白了,洗洗睡吧? 叶云撇撇嘴,他们一路上这么顺利,还有那两个村姑急急忙忙的生怕他们不去救人,说没有猫腻谁信啊? 庄花你可千万不要受骗啊! 叶英看到她看过来的担忧的神情,握了下她的手以示安心。 “杨姑娘既然说知道那些兵器的下落,可否如实相告?”叶英问。 “叶郎可不可以先助我下来,这样吊着,也不好说话呢。”杨舒烟朝他微微一笑。 “阿英,别过去,小心有诈。”叶云扯扯他的袖子。 “好,不过去。”叶英模模她的小脑袋,拔剑在空中隔空一砍,吊着杨舒烟的铁链就断了。杨舒烟倒在地上,看过去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幽怨。 她正想说什么,叶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杨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吗?” 杨舒烟有些不死心,却无奈对方看也不看她一眼,咬咬牙,眼角流下一行清泪来:“舒烟被奸人所骗,为红衣教的人做事,却不是有心挑拨霸刀藏剑的关系的,上次的事情,还望叶郎海涵。” “旧事而已,杨姑娘无需重提,”叶英顿了顿,道,“不过,杨姑娘最好还是不要如此称呼叶某,毕竟你我二人并不相熟。” 杨舒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没有持续太久,擦了擦眼角的泪,破涕而笑:“叶公子这样说,舒烟就放心了,舒烟自知干了错事,即使不是出于本心,也该当弥补,舒烟无意间听到大祭司她们挑拨忆盈楼和藏剑之间的关系,遂想要将功折罪,前来杭州相报,未料被红衣教的人发现,一直囚禁在此,实在是愧对公子。” 叶云闻言乐了:“这位姐姐,你说你在听到她们开始密谋的时候就打算去杭州报信了,那个时候,少说也在三年前吧,三年前红衣教的人就发现你打算报信了,为何到现在才想起来处置于你?”红衣教要真是慈善机构,她就相信其实阿萨辛森森爱着的根本就是李隆基。 杨舒烟暗恨她多事,面上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妹妹,你为何要不相信姐姐,红衣教的人原先不处置我,只是因为我师父反对,然而,之后我师父被阿萨辛派去昆仑,杳无音讯,她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对我下手了。” “好吧,之前你说的那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并不能算做你在信里说的那些所谓知晓我藏剑兵器下落之类的话吧?”叶云忽然觉得她这幅琼瑶女一样的表情还不如一开始那样高贵冷艳来的顺眼,一时间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杨舒烟一呆,心里感到有些屈辱,好吧,其实是个姑娘,要是写的第一封情书被男神拿给“私生女”看,都会感到屈辱的。 她看了一眼叶英,对方还是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正眼看她,不是在闭目养神任由叶云质问她,就是在叶云仰着小脸求表扬的时候无奈的淡笑。 这个野丫头在他的心目中地位竟然不低,看来有的事情,她还要重新计划才好。 “叶公子,舒烟这么说确实不是信口开河,”杨舒烟整理了一下语言,再一次开口,“公子可知道,枫华谷中聚集了红衣教中的人,她们打算修建一座宫殿,叫做荻花宫?” 荻花宫? 叶云撇撇嘴,她知道啊,当年还去过那里把红衣教的人杀了又死死了又杀,可惜没有去做那个账本的任务把声望刷到仇恨,不然的话红袖的称号就妥妥的了。 叶英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杨舒烟继续道:“这帮红衣教的人夺走了的兵器,都藏在荻花宫深处,可是荻花宫的入口,你们是找不到的,但是我,可以带路。” 叶云双手抱胸,好嘛,她知道这个杨姑娘的目的是什么了。 不是叶云非要找茬,只是杨姑娘头上明晃晃的80级和那些关住她的红衣教女惨不忍睹的25级相比,这个差别不要太大哦。 80级的秒掉25的应该是妥妥的吧,红衣教的人放心叫一群25级的看住她? “我们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带我们去真正的荻花宫?”叶云继续找茬。 “我可以对天发誓。” “发誓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哦不,天策干嘛?”叶云不为所动。 杨舒烟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握住,这个叶云,真是难缠…… “杨姑娘既然一片好心,阿云,我们不如就成全了她。”叶英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杨舒烟闻言大喜,叶云虽心里有点不舒服,还是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咬唇站到了他身后。 当下之计,唯有将计就计了,否则,他们下一步要如何进行? 叶英知晓她明白这个道理,伸手模模她的头,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杨舒烟看着他们两个,忽然觉得自己被隔的很远很远。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叶云这个丫头虽然讨厌,不过,也留不了几年了。 因为杨舒烟说阿萨辛近日里一直在荻花宫坐镇,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再等上一段时间,待到明年开春再行动作,叶英也不想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的时候就和阿萨辛起正面冲突,于是一行人就在洛道逗留了些日子,打算立秋后再出发。 叶云这几日跟庄花几乎同吃同睡,杨舒烟有意弄个什么汤啊羹的献殷勤,大多都进了叶云的肚子,早先她还愤愤的说什么叶云这么大个人了这样不避嫌对声誉有损,却不想藏剑山庄那两只跟出来的黄鸡都一脸看奇葩一样的看着她,沙利亚小妹妹一见有人讲叶云的不是就瞪她,霍玉则压根就当没听见,叶英还是老神神在的闭目养神,叶云则很是傲娇的说了一句:“你又不是我娘,管这么多?” 杨舒烟气的七窍生烟,却没法跟她一般见识,只好采取迂回策略,想尽办法的给叶云做各种吃的妄图讨好她并且从她这里打探到庄花的喜好,没想到叶云小虽小,人却是个滑头,吃的照单全收还挑三拣四,重要的话却一个字都不说,逼急了她就干脆胡说八道,杨舒烟一时也没有别的法子。 杨舒烟从小到大都是门派的天之骄女,头一回愿意这么好声好气的讨好别人,对方却油盐不进实在让人烦恼。 被叶云的无理取闹给打退了一段时间,是以她人也消沉了不少,这么一路上,她就病了,一个人坐在马车上,眼睁睁的看着叶云和叶英坐上同一辆马车,心中怨恨自不必说。 向斩萧 “诸位,请留步。”就在他们打算出发的时候,忽然一个将近弱冠之龄的汉子就骑着马出现了,那汉子生的英武,浓眉大眼,穿着短褐露出胳膊,上面肌肉一块一块的很是发达。 “兄台有事指教?”霍玉疑惑的看着他。 “再下向斩萧,是福威镖局的镖师,几位侠士有礼了。”那汉子对他们抱拳一礼,报出自己的名号来。 叶云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了,掀开车帘去看那大汉,大概是她的目光着实停留的有些久了,向斩萧忍不住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见是个容貌姣好,清丽无匹的小姑娘,也忍不住呆了一呆。 闭目凝神的叶英轻咳一声,叶云吐吐舌头放下帘子,喃喃自语般的说了一句:“真是个壮实的汉子。” 叶英合上的眼皮下眼珠微微一动,却没有说话。 霍玉朝向斩萧笑道:“向兄可有什么事?” 向斩萧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这位小兄弟,我听说你们当中有一位女侠,前些日子里,从人贩子手下救了一位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位小姑娘名叫沙利亚,莫非,向兄你认得她?”霍玉有些纳闷,沙利亚不是从西边过来的吗,跟这个明显长得像山东大汉一样的男人是一点都不像啊? “实不相瞒,我有一世叔,姓陈,平生仅有一子名翰林,生来极为聪慧,今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光景,可是他命运多舛,八岁那年就被人贩子给拐走了,陈叔思念儿子也病死了,临走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他那可怜的儿子,我打听到那个被你们教训的人贩子跟当年拐走翰林的那个有几分相像,所以想要过来向那位沙利亚姑娘打听一下,是否见过我那可怜的兄弟。”向斩萧一脸愁苦的说了他的来意,叶云这下子想起来他是谁了。 当年在洛道做任务的时候就遇到过那个陈翰林,看他被一群铜钱会蝙蝠帮的给包围了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帮他干了不少事,还替他除掉了所谓的恶人向斩萧,后来杀了向斩萧捡到家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杀错了好人。 那个陈翰林居然是个藏奸的,当年就是他为了利益谋害了身为总镖头的向斩萧,还霸占了别人的妻子郭小小,末了利用她除掉了自己的对头向斩萧。 想起当年看到那封家书的时候就一肚子气…… 好嘛陈翰林,敢骗姐,姐今天就叫你回不了家。 叶云趁着沙利亚没说话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对向斩萧说:“大哥哥,我就是那个救下的沙利亚的人。” 向斩萧看她这么小,明显是不怎么相信,不过见众人都没有反驳,也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没有在胡说,于是问:“那,小姑娘你知道我那兄弟在吗?” “哦,沙利亚跟我说了,跟她一起的全是女孩子没有男孩。”叶云眨眨眼睛,一脸认真的回答。 一边的沙利亚并没有出声反驳她,自从叶云救了她们姐弟,她就有一种坚持两个“凡是”的觉悟,莫说叶云只是说了一句小谎,就是叶云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她也不会说“其实那是圆的”这样的话。 向斩萧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然后抱拳道:“既然如此,向某就不打扰了,诸位,暂且别过。” 叶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久久没有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蝴蝶翅膀扇的究竟对不对,但是,有一个可以改变悲剧的机会摆在面前,说不动心肯定是不会的。 希望向斩萧能够多个心眼,不要再次落到被好友陷害的地步吧! 这一路上,叶云依旧接到了许多地图任务,比如说挖草啊,教训什么神策兵痞,日本人之类的,因为大庄主的纵容,所以很开心的都接了慢慢做。 到了枫华谷的时候,已经是寒冬腊月了,叶云一算日子,好嘛,明天就是她的十三岁生日了。 因为枫华谷没有客栈一类的东西,他们只好在一个小村庄住下了,叶兆找了一个焦姓的人家,给了一锭金子,租到了个院落,院落不大,却整洁,不过,无论跟藏剑山庄的富丽堂皇相比还是跟之前叶宅的玲珑精致相较都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 叶云因为当年游戏的时候就很喜欢枫华谷,能够住在这里自然是开心的。沙利亚和她的弟弟自然更是无所谓的,他们现在的生活比起原来已经好太多了,哪里还会去挑三拣四呢?至于霍玉,他曾经被人掳走了这么久,又跟随师姐出门历练过,风餐露宿都习惯了,更不要说住在一个农家小院子里了。尚在病中的杨舒烟就不那么觉得了,她向来是一个讲究的人,即使外出办事,也一定要叫手底下的人把住处给她安排好了,不得有半点的不精细,于是她的心情更差了。 叶云满脑子都是明天过生日要什么礼物的问题,在向霍玉敲诈了两件上好的蜀锦制作的衣服后,就想着到底要找庄花要什么的问题了。 是以后可以在二晖开的饭馆里随便吃?还是再要一个愿望? 于是晚上睡觉前,叶英就看见某个人坐在灯前撑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不由嘴角微微上翘,蝶翼般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墨色的眼眸中就潋滟了一丝微光:“阿云,想什么呢?” “额……没什么,唔……” 他看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眼珠子又不停的打转,估计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 “没什么就去睡觉吧,这些日子舟车劳顿,早些休息也好。” “诶,阿英,明天我生日哦!”她跳过去一脸的不满,好嘛,你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拣我回来的啦! 果然……叶英笑了,那个笑容在灯光下格外的温柔,看的她都不由的怔住。 “嗯,想要什么?” “没有想好……” “兵器?衣甲?”他记得她有段时间天天念这个,还什么橙武,虽然他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但是看她每次对着正阳流着口水默默念的时候,他也猜到了那个应该是兵器。 叶云也不是没有想到过橙武,不过她现在就是有了橙武也不能用,装备什么的更不必了,她还在升级呢,不要说以后级别高了用不了了,大庄主也打造不出来这么烂的装备啊。 不过,铸造的话…… 叶云眼前一亮,对啦,可以要挂件啊,她现在还一个挂件都没有啊! 叶云想到自己以前学铸造的时候弄的一个铜偶,还可以加好感度。 “阿英,你可不可以给我打造一个黄金的人偶啊!背在身上的那种。”好吧,她土豪了,材料换成金子了。 叶英略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人偶背在身上?” “恩恩,最好长得像我的。” 叶云沉吟了一会儿,道:“黄金的会不会太沉了,而且,人偶……不吉利。” 不吉利……好吧,她忘记了古代有巫蛊一说,而且黄金的是不大轻啊,虽然她还背着个重剑,不过一个实心的黄金女圭女圭再背上,也不会说轻轻松松无压力。 想当年,她可是身后背了把大刀外加长枪的,走起路来还是那么潇洒洋气,果然现实和游戏还是不能比的么? “那怎么办呢……”叶云抓抓头,好吧,她真的想不出来了。 内功 金子的话…… 叶英的视线移动到她乌压压的一头秀发上来,再过两年,该到及笄的年纪了…… “金簪,如何?”叶英想起叶芳致曾经有段时间跑去剑庐,最后是打造出来了一根金簪,被他撞见还很惊慌,问起来,是送给一个师妹的。他想着,或许师兄给师妹送金簪什么的,也是一种惯例,名义上看,他也算是阿云的师兄了。 “诶,你会吗?”叶云一脸的好奇。 “……可以一试。”其实他也没有做过,只不过,前世他曾经打造过一副衣甲,精细程度很高,都是用很小的金片一点点的粘上去的,金簪也是细活,应该差不多吧。 第二天,叶云和众人一起度过了她的十三岁生日,杨舒烟因为生病,所以躺床上休息没来碍眼,她表示很开心。 或许是八字不合吧?反正她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讨厌杨舒烟的。 分界线 长安城是在隋大兴城的基础上建成的,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部分组成。 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划分出110座里坊。东市、西市等大型商坊和芙蓉园等园林也在其中。外郭城开十二座城门,宫城位于郭城北部正中,南面正中开承天门,东西二侧为延喜门和安福门,北墙中部开玄武门。宫城分为三部分,正中为太极宫,称作“大内”,东侧是东宫,为太子居所,西侧是掖庭宫,为后宫人员的住处。皇城位于宫城以南,城北与宫城城墙之间有一条横街相隔,其余三面辟有五门。城内有东西向街道7条,南北向5条,道路之间分布着中央官署和太庙、社稷等祭祀之地。 如果说,大明宫是长安城的一颗最耀眼的明珠,那么东市和西市,则是衬托这颗明珠光华的必不可少的存在。 东市靠近宫城,周围坊里多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可谓“四方珍奇,皆所积集”,贩卖的多为上等奢侈品,西市则离宫城较远,周围多是平民百姓的住宅,卖的东西也比较繁杂,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而且,西市距离丝绸之路的起点开远门比较近,周围坊里住了不少的外商,华灯初上的时候,便有打扮的极具异域风情的胡姬为客人歌舞侍酒,当真好不热闹。 今日百官休沐,一场风雪压得不少枯枝都折断了旁枝,午时刚过,西市还没有夜间那般的繁华绮丽。 酒楼里一处雅座对坐着两个人。 “连城兄,此番你加官进爵,受到皇帝的器重,将来位极人臣,一扫当年贬谪之怨,也算扬眉吐气,池某敬你一杯,愿连城兄仕途坦荡,光宗耀祖!”举杯的那个眉目深邃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正是在叶英冠礼上那个赞者池白麓。 对坐的那个约莫五十出头的样子,举止间既有一股文人雅士的风度,又不乏上位者的一派从容,只是他眉头紧锁,似乎无时无刻没有忧心事。 “白麓老弟谬赞了,予不过区区侍中,离位极人臣,还远着呢。”他淡淡的摆手,不以为然。 池白麓叹息了一声,道:“裴兄你才华过人,又出身高贵,想你泱泱裴氏,簪缨世家,公侯一门,冠裳不绝,令尊裴宪公又是一代名将,若非当年被无辜牵扯到了武氏之事,只怕连城兄你早就出将入相了,何至于此啊!” “往事不可追,再者,圣上也有他的定论,白麓老弟勿要再言。” 池白麓摇了摇头,道:“裴兄聪明过人,应当知晓我要说些什么的,往事应当引以为鉴,勿要重蹈覆辙才是啊。” 那裴姓男子沉默的盯着外面被风雪压断的树枝,许久才开口说话:“白麓你是江湖中人,不了解朝廷的这些是是非非,非是我不愿意泥潭月兑身,只是从我当年娶妻之日起,就和武氏一族再也月兑不了干系,当年则天皇帝驾崩,武氏一族尽遭屠戮,我是武家的女婿,不得不退避三尺,以明哲保身。可如今,王皇后遭废,惠妃身为六宫之首,陛下有意要平衡朝中势力,这个时候推我上去,就是要扶植惠妃的势力同太子及身后的党羽相抗衡。” 池白麓听的直皱眉:“你也说了,你不过是武家的女婿,别忘了,你还姓裴!” 男子笑着摇头:“白麓老弟啊,你太不了解世家了,他们永远不会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池白麓闻言想起自己那个体弱多病的徒弟,还有那个分明就已经**的不成样子了还要撑门面的南阳叶氏,不由心中气闷,于是不说话了。 裴姓男子见状摇头,这个子高,看上去精明,实际上还是沉不住气:“如今这个局势,是皇帝一手安排的,我若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就不得不按着他的意思站在武惠妃那边去,非是我一心想要结交后宫,只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池白麓听后语气也没有那么冲了,感慨道“为了成就一番事业,总是要牺牲掉一些东西的。” “不错,男儿在世,应当有所作为,否则,这人间,岂不是白来一趟?”裴姓男子笑道,“不过池老弟,建功立业是重要,后继有人更加重要哇,你今年正值壮年,却膝下无子,也该考虑一二啦!” 池白麓摆摆手:“哎,这是天意,强求不得,池某只愿能够收到个好徒儿,能够将一生所学尽数相传,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哦?白麓老弟可曾觅得佳徒?” “几年前倒是在杭州见到过一个孩子,根骨奇佳,简直就像是为了我一生所学量身定做的,可惜啊……” 分界线 叶云接过自己的生日礼物时,有些惊讶。 这个真的是全然的金簪,一点其他的材料都没有,尾部雕刻的是一朵华丽的牡丹,因为担心过重,所以花瓣都是镂空的,层层叠叠的好几瓣,都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中间的花蕊做的极细,简直堪比金针,若非顶端被一端封住,她简直都不敢戴,主要是太闪眼睛了。 “好漂亮的簪子……”她喃喃自语。 叶英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很喜欢,心里也觉愉悦,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礼物收到了,以后功夫还要好好的练,知道吗?” 叶云瘪瘪嘴:“好嘛,知道了啦!”然后又爱不释手的抚弄了一下金簪,这么漂亮的东西,真不知道庄花怎么弄出来的,真厉害! “嗯,”叶英点点头,想起另外一件事,不由有些忧心:“阿云,你习剑的日子也不短了,剑法招式学的比常人都要快上一倍,可是剑招的威势总有些不够,而且,几乎没有什么长进,这有些奇怪。” 叶云吐吐舌头,心里把个该死的系统骂了个遍,叫你不给我九花玉露散,修为不够技能升不了级,结果被看出来了吧? “我……我也不知道。”叶云却不知如何跟他说,只好低着头讷讷,一副被老师骂了的小学生样子。 叶英仔细的打量着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阿云,你过来让我看看。” “哦。”叶云老老实实的走过去,就被大庄主扣住右手脉门,一寸寸的拉过去。 “诶?”平时离她远远的,抱也不许抱,晚上睡觉再热也不准她月兑了中衣只穿亵衣,还隔着两条被子堆起的高度,防狼似的防她,居然今天主动把她拉这么近? 她转眼,只看到叶英被垂下来的青丝遮住一半的侧脸,如画的眉眼间是凝重的神色,看的她不由心里咯噔一声。 “那个……我不会是的什么绝症了吧?” 叶英脸色一变,长眉轻蹙,呵斥了她一句:“胡言乱语!” “你没有学内功心法。”叶英放开她,有些古怪的说了一句。 “啊?我以为,还没到时候?”她一脸的茫然。 叶英忍不住头疼,要是小的时候就开始学,慢慢的内功自然就修炼起来了,现在这个时候要学的话,有些晚了,速度怕也不够。 不过…… 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仅学习内功的速度不会比从小就学习慢,而且要容易许多。 只是…… 他看着一脸懵懂的叶云,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萧沙 “现在,陆教主可愿听叶某一言?”叶英面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冷风吹的他衣袂翻飞,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宁静而平和的风华。 “愿闻其详。”陆危楼虽然狂傲,却也尊重有本事的人,见叶英与自己打成平手,在内心深处算是认可了他。 “陆教主近来多次挑战纯阳、少林等门派,是否意在称霸中原武林?” 陆危楼再次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似方才那么张狂而不屑一顾,他将手背在身后,缓缓道:“陆某生在西域,自幼学习西域之武学,少年时候游历到中原,实不相瞒,在见识到不同的武功心法之后,陆某便萌生了一个愿望,”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抬头仰望着飞流直下的瀑布,继续道,“那个愿望,便是集百家之武学,成就真正的无上心法。” “陆教主如此的雄心壮志,实在令人佩服,”叶英点头表示对他愿望的肯定,接着话锋一转,继续道,“即使如此,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征服各大门派,称霸武林。” 陆危楼闻言笑了笑:“叶庄主,不是每个门派都像藏剑这般君子风度的,何况,各大门派之间表面上亲和,实际上对武功交流之类的全都视为偷师,被发现了可是要废了经脉逐出门派的,而且,叶庄主你能够容许别的门派的人偷学藏剑武功吗?” 显然,叶英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有些静默了,作为藏剑的庄主,若是不考虑藏剑的利益,他又有何资格担任庄主之位? 陆危楼摇头叹息。 叶云自家庄主缄口不言就忍不住开口了:“我说陆教主,你这么讲就不对了,你说各大门派禁止偷师不对,那你明教的人难道就可以随便把本门武功透露给别人?”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若是有诚心拜入我明教,本座自然会倾囊相授。” “切,你也说了要拜入门下才可以,我们庄主又不会对藏剑弟子藏私!”叶云抬起小下巴,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着。 陆危楼看到她这个表情,忽然就想起来她是谁了,迟疑道:“你,不会就是那个在冠礼上胡搅蛮缠的小姑娘吧?” “我哪里胡搅蛮缠了?” “呵,小姑娘,上回本座就觉得你鬼机灵,没想到六年不见变得如此的伶牙俐齿,罢了,看在你资质上佳的份上本座不计较你的无礼之处了,”陆危楼说是这么说,眼里却带了几分笑意,“不过,你也算是藏剑弟子了,要不随本座回去明教,本座亲自传授你明教武功,暂时无需你在外面承认是明教弟子,如何?”他半开玩笑的说着。 叶云立刻退后了两步,藏在庄花的背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大叔,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心吧。” 陆危楼其实早就没了那个收徒的心思,莫说人家已经是藏剑山庄的弟子了,不愿意他堂堂明教教主也不至于勉强,只不过看她那个样子,就忍不住想逗逗:“你从小生在南国,可曾见过昆仑的雪,大漠的黄沙……” “常年积雪的话去了会不会冻死,还有,全是沙子的地方连水都没有,一不小心渴死了怎么办……”叶云掰着手指头一一的反驳他。 叶英见状拍了拍叶云的小脑袋,示意她不要胡闹,在得到对方吐舌头一下后,抬眸看着陆危楼:“陆教主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对呀对呀,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被天策府的杨将军长枪给打回去了丫。叶云在心里默默吐槽。 “男子汉大丈夫,成就大事,焉能没有牺牲。”陆危楼并不为所动。 “那要是牺牲的后果已经承担不起了呢?”叶云忍不住问了一句,“陆教主当朝廷都是傻子啊,皇帝会任由你这么做?” “皇帝?”陆危楼闻言嗤笑了一声,“他除了整日里监视自己的儿子,偏宠后宫,扶植朝臣内斗还会干什么?” 你知道的还挺多。 叶云这次到没有反驳他,因为这个好像真的是事实。 不过,没有皇帝,还有大天策府在嘛,你真当人杨宁是死的?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预言的成分太多。 “陆教主也说了,中原武林各派武学渊源,自成一家,那么陆教主有信心凭借明教一教之力全部击溃么?何况,前狼后虎,此番栽赃之事究竟系何人所为,红衣教又在其中起了怎样的作用,明教护法王在扬州城出现究竟意欲何为,这些陆教主就不担心?”叶英不疾不徐的说,他对朝廷的事情一向关注的不是太多,故着眼点都在江湖之上。 陆危楼脸上显出一丝凝重,他那双略显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的时候,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冷光来:“本座原以为,阿萨辛只是性格古怪了些,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勾结我明教中人,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来,多谢叶庄主提醒,本座自然会解决这件事。” 叶英没有继续说话,淡然的目光投向天际,夜幕茫茫,除了皎皎月色没有一丝光亮。 他并没有对陆危楼说,红衣教可能根本不是主谋。 一颗巨树之后,杨舒烟在完整的听到了所有的对话后,不禁想起了叶英在红衣教大殿中拿走的那封不知名的信件,那个时候她以为是华简放在那里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现在看来,居然是陆危楼放进去的。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了。 杨舒烟没有多做停留,悄然的离开,并朝某个方向去了。 若是叶云跟上来了,她一定会觉得很惊讶,因为杨舒烟去的地方,俨然就是荻花宫的前山。荻花宫仿佛根本就没有经过那一番闯宫似得,她们换了一批守卫,看起来还是那个样子,杨舒烟从正门走过,也没有人去阻拦于她,一直走到祭台上,来到某个洞窟里,她才停下脚步。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兵器,那兵器长得有些像轮子,四面镶着箭状的东西,古古怪怪的,他的头发显得十分凌乱,整个人看上去一副狂傲不羁的样子,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抬眼,竟是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杨舒烟知道这位血眼龙王的性子,没敢靠太近,站在门口语气僵硬的说了一句:“陆危楼已经开始怀疑你和红衣教有勾结了。” 这个男人正是明教的护法王之一——血眼龙王萧沙,他听到杨舒烟的话漫不经心的一哂,道:“知道又怎么样,陆危楼太过妇人之仁,纵然他知道,最多也是训斥责罚一顿,旁的断然不会再多,当年我就劝他除掉阿萨辛,谁叫他不听,如今明教的势力盖过了红衣教,阿萨辛坐不住了,竟然和你们勾结在了一起,若非我萧沙,陆危楼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被人算计。” 杨舒烟闻言眉心一皱,她向来不喜欢萧沙这个人,傲慢自大又长相丑陋,从不把人放在眼里。 “既然你不担心,我也就不多事了,告辞。”她也懒得再在这里和这个粗蛮的男人待在一起。 “慢着。”萧沙忽然喝住了她。 “你又有何事?”杨舒烟一脸的不耐烦,却不想忽然被一道大力拉住朝一边的石壁上狠狠的撞过去,她见躲不过,连忙运功抵抗,却不想还是重重的被撞伤了腰。 她狼狈的趴在地上,支起身子,却看见眼前出现一双脚,萧沙粗粝而沙哑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不要以为你们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原本的计划不是把事情全都推到阿萨辛的身上去吗?为何要将我明教牵扯进去?” 杨舒烟心中暗恨,却无可奈何,因为她的师父此时不在这里,这个萧沙从来都是做事情不管后果的,要是他真的不管不顾了,说不好今天自己就会折在这里。 思及此,她也不敢再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只能伏低做小的说:“龙王有所不知,这件事情我们也不知道的,或许是那阿萨辛察觉到了,所以才有此一招的。” 萧沙哼了一声:“起先你师父找上我,说要通力合作打压中原武林门派并趁机除掉红衣教,扶植我明教成为真正的国教,本以为你们有多么好的计划,谁知道尽联合些阿猫阿狗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这个就罢了,可是,你们背着我联系上阿萨辛,与他合作偷走忆盈楼的宝物,又栽赃我明教,这又是在干什么?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哼,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说着,武器砸在地上砸出来了个大坑,一股极为恐怖的杀气就弥漫了出来,杨舒烟觉得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不是这样的……”她想要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萧沙那古古怪怪的武器已经抵在她的喉咙上。 “龙王且听我一言。”在这个紧要关头,华简的身影出现了。 杨舒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惊疑不定,他来干什么? 救她,还是……落井下石? 计谋 “你又是谁?”萧沙眉头大皱,他显然是不记得华简这个区区的小喽啰了。 “再下华简,是杨姑娘的手下,龙王定然是不会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的,不过,”他拉长了语调,站直身子,面上是无比自信的表情:“我有一言,事关龙王你的前途,龙王可要听听?” “呵,好大的口气!”萧沙一脚将趴在地上的杨舒烟踢开,伸手成爪,忽然就提起华简的领子拽到身前,华简因为个子不高被他提到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苍白无比,腿肚子不住的打着颤:“龙……龙王……” “你倒是说说,什么事情关系到我萧某的前途,竟然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萧沙讥讽的笑了一声,那笑声在洞穴中回荡着,极为渗人。 华简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胜负成败就在今天晚上了,在杨舒烟的手底下做一个寻常的属下,他怕是一辈子都成不了什么大事。 今天晚上,若是成了,杨舒烟将会对他感激涕零外加依仗信任,她自己虽位高权重但是蠢笨如猪不懂的谋划,日后他可以慢慢的将属于杨舒烟的权利拢到自己手上来,再图大事。 若是败了……他不过就埋骨于此,反正也是贱命一条不值得珍惜。 “龙王现在觉得无所谓,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中原武林门派,更加的不了解你们陆教主。”华简故意夸大其词。 “竖子狂言!”萧沙冷笑,“你们中原武林就罢了,说我不了解陆危楼,真是可笑之极!” “龙王,敢问若是换做你,知道手下的人跟自己的死对头相往来,难道就不会怀疑?”华简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貌似不可察觉的弧度,语气也用的是陈述,而非疑问,这般作态,饶是萧沙,也不由的一愣。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愣怔罢了,萧沙还是没有上他的钩:“我了解陆危楼,他不是那种喜欢疑神疑鬼的人,最多觉得我行事不妥当,勾结阿萨辛想要搅乱中原武林自相残杀罢了。” “是么?”华简低声笑了起来,然后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的连一边捂着胸口咳嗽的杨舒烟都傻愣了,忘记了动作。 “你笑什么?”萧沙的语气更加不满了,隐隐的还带上了焦躁。 “我笑,堂堂血眼龙王居然如此单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陆危楼他现在对你宽容,是因为他大业未成,还需要依仗你,要是将来你们的计划成了,他翻出来的旧账,只怕,淹也能把龙王你淹死!龙王你想想,你们这么一路走来,你对陆教主不敬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有多少?”其实华简也不清楚萧沙和陆危楼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是看萧沙的性格,华简也知道,得罪陆危楼的时候肯定是多的。 萧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身子一僵,慢慢的放下了华简。 “那你说我不了解中原武林,那么我的前途,还同中原武林有关系了?” 华简踩在地上的时候,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一颗乱跳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当然是有关系的,陆危楼挑战中原武林各派,却不准龙王你用阴谋,可是,身为护法王,龙王你难道可以置身事外?他这是要叫你打头阵,赢了功劳都是他的,还赚取了名声,输了也是龙王你受到损伤罢了。据我所知,中原武林所谓的名门正派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表面上浩然正气,实际上还不是五毒俱全,真正对战起来,才不管什么阴谋阳谋,龙王,纵使是勇武如楚霸王项羽,也免不了死在痞子刘邦的手下啊!”华简一脸的焦急,仿佛萧沙的事情跟他有着天大的干系一般。 萧沙沉默不语,显然是在考虑他说的这些话。 “那你说,该当如何。” “为今之计,有上中下三策,端看龙王如何取舍了。”华简见他双目有些迷惘,便趁机提出自己的计划。 “哦,你说说看。” 华简微微一笑,上前侃侃而谈:“向陆教主坦言,说出自己的所有计划,这个,怕是龙王您心中所想的吧?” 萧沙神色微微一动,忍不住点头。 “不过,这却是下策。”华简摇头道,“陆教主擅长同商贾官员打交道,多思多虑,您这么跟他说,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哦?那你说说你的中、上策?”萧沙这下子来了劲,认真的听他说。 华简心头一阵得意,继续道:“这中策,便是负荆请罪,什么都不多说,任由陆教主处置便是。” 萧沙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满脸的不悦,乱七八糟的胡子被吹得飘一飘的:“这个你休想,我萧沙决计不会向陆危楼低头至此。” 华简笑着点头:“我自是知晓龙王你的脾气的,所以,准备了上策。” “说来听听?”萧沙完全被他吸引住了。 华简靠近他一阵耳语。 分界线 “李大哥,我们明天就要离开枫华谷了,盘缠放在四娘那里了,你大手大脚的估计没几天就花完了。”叶云一边说一边暗自翻白眼,虽然诗仙笛子吹的不错,可是真心略渣,那里有当着自己妹子的面调戏别人的,啊呸,她才没有被调戏。 叶云看了一眼低眉顺眼在收拾东西的杨玉环,忍不住对一副酒都没全醒的李白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对四娘上点心啊,女人是要好好哄的,不是你这个样子使唤的,”末了压低声音说,“四娘这么好的品貌,你不知道珍惜,当心被人抢走啦!” 李白颇为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大笑出声:“叶姑娘,你这小小年纪的怎么这样啰嗦,”在叶云即将暴走的时候摆摆手说,“四娘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为了攀附荣华就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你也不能这个样子啊,没事多陪陪人家,别整天找人喝酒的。” 李白见她扭着不放,远远的瞧见一个明黄色的人影朝这边过来,对叶云挤挤眼睛:“我说叶姑娘,叶公子看你倒是看的挺紧的,就是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被人抢走?” 叶云没有留意到他的古怪,听他语带促狭,脸上一红,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两个又不是你和四娘那种关系!” 李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笑得十分猥琐:“哦?那你们都不是那种关系还睡在一起?” 叶云被他那个表情吓得有些慌乱,加之杨玉环也转过身一脸奇怪的看她,于是口不择言道:“我们两个嗯……是兄妹,然后他比较照顾我,所以才睡一个屋子,又不是一张床,你那是什么表情?” “兄妹啊?那他也太惯着你啦,我看你也是个会武功的,将来总是要自己行走江湖的吧,这么娇气粘着哥哥可不好!”李白大摇其头。 “我……没有要娇气啊,以后我会离开家自己去闯荡江湖的。”叶云话音刚落,就看见李白换了个一本正经的表情,朝她身后打了个招呼:“叶公子,早啊。” 叶云转过身来,看到穿着一身明黄丝绸长衫外罩同色轻纱的庄花施施然的走过来,对李白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然后对叶云道:“不是说要去镇上买些东西路上吗?现在就去吧。” 叶云听他语气平静温和,表情也很自然,就放下了心,非常欢快的跑去叶英身边,盘算着自己要买什么带回去给藏剑的师兄师姐还有二晖跟叶炜了,对了,叶蒙和叶神烦也一个快九岁一个快七岁了吧? 真是都想他们了呢。 叶英见她心不在焉的,想起刚才她说要离开家自己闯荡的话,心里不由沉了下,握住叶云的左手不由一紧。 “怎么啦?”叶云一脸的奇怪。 “没什么,人有些多,怕你走丢。”叶英淡淡的说了一句,却没有低头看她。 叶云举目四望了一下,这么点人,还多吗? “诶,那个是什么?”叶云瞧见一个小摊,上面摆着各种香囊,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球形的镂空金属熏炉,小巧精致,好像可以随身带着的。 “小娘子可真识货,这个可是今年长安的贵妇小姐们最喜欢的一种熏炉,纯银打的,还是镂空的,一点都不重,无论戴在身上还是拿在手上都是精巧贵气的很。”老板娘热情的介绍着。 “可是,要是放熏香的话会不会很烫?”叶云问。 “不会的,您瞧,这下面有个隔层来着,绝对不会碰到外面的壁。”老板娘看她一脸的意动,不由撺掇起站在一边默默看着的大庄主来:“这位公子,你家夫人生的如此貌美,若不配上个好看的饰物,实在是可惜了啊!” 叶云连忙摇手:“我不是他夫人。”开玩笑,她要是不说话等着庄花来否认岂不是大丢其脸,看着就像她上赶着去给人当夫人,人家还不要似得。 老板娘笑得有些尴尬,她观叶英看叶云的神态夹杂着一丝温柔和宠溺,自然就以为她们二人是夫妻,打量了一下叶英的外表,看起来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啊,不过也可能是保养得宜,于是笑笑说:“那,这位先生,你家女儿长的这样玉雪可爱,还是买一个吧?” 两个人的表情都僵硬了一下,叶云表示她已经对被当成是庄主的女儿这样一件事无语了,而叶英,则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老板娘见状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索性咬咬牙,装出一脸肉疼的表情来:“小娘子,我见你是真心喜欢这个东西的,又觉得你气质上佳真正配得上它,不如算便宜些,再送你一盒熏香?那可是西域那边独门秘方配制的香,整个枫华谷没有第二家的!”说着,又拿出一盒熏香放在叶云手上。 叶云正要开口讲话,一锭金子隔空落在老板娘面前,稳稳当当的。 “走吧。” 羹汤 “这个珠子比较有土豪气息,送给二晖,这个流苏看起来比较帅气,给叶炜好了,这个给剑思,这个……”叶云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自己包裹里的小东西,叶英就站在枫树下由着她数,此时尚未到秋季,看不到枫华谷那种枫叶烂漫的美景,然而周边绿树林立,清溪环绕,风景依旧秀美独好。 叶云今天没有束双环或者绑双马尾,头发简简单单的披在身后,仅仅在发端上一截的位置绑了根碧色丝绸绣金纹发带,柳叶眉下明眸闪亮,小扇子似的眼睫时不时的扇动着,精巧的鼻梁白皙光洁,琼玉般泛着温润的光泽,不施粉黛的模样格外的清丽,路过的行人也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叶英从来不曾关注过别人的长相,几个弟弟妹妹即使在藏剑众人眼里外貌差别甚大,在他这里,也都一样只是他的弟妹而已。 毕竟,人重要的不是长相,而是内在。就如四季剑法的真意一般,剑有锋而形不露,人,亦如此,外在的东西,因为未必真实,所以反而不重要。 可是,方才那一瞬,他忽然觉得,有些失神。 阿云小的时候山庄的弟子就开玩笑说长大了必然是个美人,他那时只觉阿云娇憨可爱、古灵精怪罢了,却不想,转眼间十三年过去,当年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原本幼稚的眉眼,随着时间的游走,也渐渐染上了属于少女的风华。 他看着她成长,在感觉到欣慰的同时,心里竟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时在凝神静思之际,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阿云的身影来,一开始还是在天泽楼外拉着他的手认真的说会永远陪在身边的小豆丁,转眼之际,就变成了娉婷婉约的少女,只是那个时候,她的身边陪伴着的,也已不再是他。 叶云正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就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转眼看过去,竟对上叶英淡然如水的目光,风吹的他身后的树叶沙沙作响,乍然一瞧,那平淡无波的双目中,好像也被吹起了一丝涟漪。 “阿英?”叶云疑惑的喊了一声,叶英垂下眼帘,避开她的眼神,道:“都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哦,好啊。”她笑笑,然后上去主动牵上他的手。 夜里,正当叶云在一边捣鼓她刚刚买来的银雕熏炉时,杨玉环敲开了叶云的门,送来一盅雪耳桃胶。 “承蒙小云姐姐和叶公子收留郎君与四娘,如今你们即将离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叶云揭开盖子,雪耳被炖的稠稠的,看起来是炖了很久的样子,她模模自己刚刚还有点小饿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劳烦四娘了,一定炖了很久吧?” “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杨玉环笑了笑。 “你和李先生,打算去哪里呢?” 杨玉环闻言神色微微有些黯淡:“实不相瞒,玉环是背着家人逃出来的,郎君他待我情深意重,不离不弃,我自然是要跟随他到底的,可是……想到家中父母,玉环还是有些不忍,若有一日,他们能够接受郎君和我,那该多好。” 哈?原来是唐代版卓文君和司马相如? “那,你是打算回家?” “我也不知道。”杨玉环叹息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再说这个了。 叶云安慰了她几句,然后送她离开了。 难道这个就是真相,在父母的坚决反对下,贵妃娘娘还是离开了李白这个浪荡子,嫁给了高富帅寿王,然后又很悲催的被她公公强占了。 “真是可怜……”叶云摇摇头,打开盖子打算吃的时候,忽然想起庄花晚上都没怎么进食,遂端过去放在叶英面前的案几上。 “阿英,你要不要吃?” 叶英正在考虑着名剑大会的相关事宜,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后睁开眼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自己吃就好,不过,小心积食。” “诶,吃一点点嘛,晚上会肚子饿的。”叶云说着,就跑到一边自己的小包裹里翻找着,最后拿出一个小小的银棱祕瓷碗来,然后又蹭蹭的跑过来,用热水冲洗了几遍,掏出干净的丝帕小心的擦去了边缘的水渍,在他身边坐下,挽起袖子,用小调羹小心翼翼的从盅里将雪耳桃胶舀出来。 叶英看着她动作,在灯光下有一番温馨宁谧的感觉,他的眼神里,也不知不觉的带上了一抹温柔。 叶云将那个碗递给他,叶英接过的时候,手指碰到她的小手,比碗里的温度稍微低一些。 “春夜尤寒,小心着凉。” 叶云愣了下,反应过来是在说她,于是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嗯,你也要小心哦,阿英。” 叶英看她吃着东西一脸幸福的样子,也稍微用了些,不过也只小半碗,就没动了,这个味道太甜了,他放下调羹,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着,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镂空熏炉上,不禁流露出深思来:“这香,是那个卖熏炉的人送的?” “哎?香有什么问题吗?”叶云奇道。 “只是觉得……味道有些古怪。”叶英也说不出来有什么问题,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便移开目光,道,“没什么问题,你喜欢就带着吧。” 叶云吃完了最后的一点东西,转身打算回房间去洗漱睡觉,看见叶英靠在座椅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封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啦?”她凑过去问,庄花感觉一整天都不对劲啊。 “没什么。”叶英反手将那封信压在一堆书卷里,看着她撇嘴然后扭头去睡觉后才无奈的笑了一下,他记得,开元惨案应该是在接下来的一年内爆发了,在那之后,八大门派的势力大幅削弱。而这一切,都缘于王遗风屠城被追杀一事,雪魔在自贡屠城的具体原因他虽然不清楚,但是据说和一个名字叫做文小月的名妓有关,于是他提前派人去了自贡找到文小月带走,这封信便是叶芳明给的回信。 虽然说不清具体的原因,叶英总觉得,要是阿云看到他派人去接了一个姑娘回藏剑,就算不跟他闹别扭,也肯定会不高兴,解释的话他又无话可说,所以,就干脆不给她看了。 分界线 这厢杨玉环刚刚送完了吃的,就低头迅速的离开了,她去的方向,却不是自己的房间。 “事情都办好了?”杨舒烟坐在桌旁,把弄着一个小小的瓶子。 “幸不辱命。”杨玉环关上门,恭敬的朝她说着。 “你做的不错,玉环,有机会我会跟你爹说说你的事情,让你和那个什么李太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杨舒烟赞许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当真是上天都在帮助她,叶云那个小、贱、人居然把玉环给带回来了。 “您会伤害小云姐姐吗?”杨玉环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杨舒烟斜睨了她一眼:“怎么?难道你还真的跟她处出情分来了?别忘了,是谁害的你暗自垂泪,觉都睡不着的?” “玉环不是这个意思。”杨玉环低头,讷讷道。 杨舒烟看了她一眼,悠悠的笑开了:“你放心,我不仅不会伤害她,而且,还会给她一个极好的前程。” 她想起了华简所谓的上策。 “龙王做的事情,其实说小不小,说大不大,重要的是,要表明态度,给陆教主一个台阶下。我听说,自从贵教圣女古丽米丽离教之后,陆教主一直心怀忧虑,若是龙王能够再次寻到一个米丽古丽给陆教主,继承他的衣钵,陆教主欢喜之下,说不定会对龙王做的那些事情一笔勾销。” 那碗雪耳桃胶单独食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桃胶一旦混入了西域特制的香料进去,就会变成迷药,饶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免不了一夜好梦,不过,这也是对武功高强的人来讲的。 像叶云这样内力不深厚的人嘛,效果就不一样了。 杨舒烟唇边勾出一抹讽笑,明教圣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叶云,这可是一个极好的归宿呢。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命见到陆危楼了? 离别 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叶云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马车上了。 “阿英。”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叫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她。 叶云看着自己身处的这个马车,四周都是车壁,挂上了白色轻纱,车帘是一层厚纱帐子,上面还缀着零零星星的宝石,充满了异域风情。 车窗开的很高,她几乎要仰着头才能够得着。 叶云费力扒着车窗,朝外面看去,只见黄沙漫漫的一片,杳无人烟。 这里是哪里? 她心里疑惑,却不想,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十多岁的少女,提着食盒,一层层的摆在她面前,有烤肉、烙饼、葡萄、哈密瓜之类的食物。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叶云问。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先吃点东西吧。”那少女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汉话,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没有再透露别的什么了。 “我说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听不懂吗?”叶云觉得无比的烦躁,对着少女就嚷嚷开了。 少女却不理会她,缄默着坐在那里,任凭她软磨硬泡的就是不说话。 叶云无比的挫败,马车几乎在少女上来的时候就又开始走了,她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 她检查了自己身上的一切东西,觉得再次穿越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她被人给掳走了,那么,是什么人可以在庄花眼皮子底下把她带走的呢? 叶云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的第一个人影就是杨舒烟。 不能怪她先入为主,实在是其他人根本没有那个动机,杨舒烟又总是阴阳怪气的。 叶云拿起眼前已经冷掉的烙饼咬了一口,先吃东西填饱肚子,不然的话逃跑都没力气。 马车大概这样走了一个多月的样子,那个少女还是每天准时来送饭,叶云默默的吃完后坐在车上发呆,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马车的门被打开,那个少女用生硬的汉话喊她下来。 叶云犹豫了一下,警惕的朝四周打量了下,四个蒙面男子站在附近,堵住了几乎所有可以逃走的缺口。 叶云看着那群黑衣人头上的等级和血条,咬咬牙,只好乖乖的下去了,四个86级还是百万级别的血条的怪她一个人肯定是抗不过来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的对付她? 叶云被压着走进了一座荒废的古城里,穿过陈旧的已经能够咯吱咯吱响的走廊,来到一个陈设摆放的十分华丽的房间。 不过,与房间华丽的摆设相比很不协调的是,坐在里面的是一个五大三粗,形象邋遢的汉子。 叶云盯着那个汉子酷似金毛狮王谢逊的造型外加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忽然觉得有点面熟。 “你该不会是萧沙吧?”冷不丁的,她就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萧沙拿着红宝石把玩的动作顿住了,粗眉紧紧拧成一团,十分诧异的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 废话,打过你好多次了好么。 叶云默默吐槽,脸上的表情却很无辜:“猜的。” 萧沙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华简说陆危楼对叶英说要传授这个丫头衣钵,还可以不对外承认是明教弟子,他始终想不通,究竟是陆危楼疯了还是这个丫头确实有过人之处? 叶云被萧沙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了,实在受不了于是说:“我说血眼龙王,你抓我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我不过就是个藏剑的小小弟子罢了,师父不管师兄不爱的,你抓了我也没什么用的。”虽然不知道萧沙的意图是什么,反正把自己说的越不起眼越好 萧沙听她吐槽不由嘴角一抽,道:“那正好,既然你在藏剑混的如此不济,不如加入我明教吧。” “龙王说笑了,我是藏剑弟子。”叶云干笑两声,她自然不知道萧沙的打算,她只是以为这位血眼龙王是在开玩笑。 “我看起来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加入我圣教,和在藏剑那种规矩多的地方想比,难道不会自在很多?”萧沙哼了一声,继续说。 叶云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只好继续同他打机锋,谁料萧沙说着说着就不耐烦了,豁然站起来,盯着她说:“小丫头,你少在这里跟我胡扯,我堂堂护法王,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云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柳眉一挑,淡淡道:“龙王说笑了,叛徒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您说是么?” 萧沙听到这句话时脸色一僵,随即眯着眼睛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挺硬气的嘛。” “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藏剑山庄的正式弟子,轻易不敢叛出山庄的。”叶云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对藏剑如此忠心,他们却未必把你当成一回事,”萧沙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听说你们老庄主的夫人生下了一个女儿,三阴逆脉,看着就要断气了,不过好在她有个好哥哥,连夜赶路去了万花谷请来医圣给救回来了一条小命。随后,就传来叶英庄主闭关铸剑的传闻,根本没有听说过藏剑山庄有什么走失的弟子。” “那是因为我们藏剑人人都有正事干,谁会闲的蛋疼每天抓人找人啊。”叶大小姐已经出生了吗?阿英刚刚从枫华谷赶回藏剑,一个月之内又要跑去万花,之后还铸剑,吃得消吗?叶云不禁有些担忧。 萧沙见她怎么说都是这个样子,便懒得再磨叽,叫人把她带下去软禁起来,想着关她个三五个月的,到时候再说。 分界线 “大庄主,小心。”叶芳致在剑庐外守了一个晚上,终于等到叶英出来,却是刚刚踏出门槛,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碎星’已成,芳致你和芳明轮流在此守卫,我要出山庄一趟。”叶英推开他的搀扶,淡淡道。 叶芳致看着叶英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劝道:“大庄主,为了打造碎星,您已经连续七天没合眼了,寻人一事交给叶兆他们去办,您先休息一下再去也不迟啊。” 叶英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想起那天早上醒过来的情景。 身边放着一封信,上面娟秀的字体分明是出自阿云的手笔,语气也是她惯用的熟悉亲昵: 阿英,我还是想自己出去闯荡江湖,毕竟在你的保护下,我还是很难长大。 叶英走进内室,环视了四周一番,莫说人影,就连昨天阿云收拾的两个大包袱也不见了。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走到床前,被子都被叠的整整齐齐的。 他想起之前听到的她跟李白的对话,心头无名火起,想要扔掉那一页书信却终究还是没有,于是连夜赶回了藏剑。谁料忽然听闻六妹出生一事,叶英惊讶于时间的不对,却因婧衣命在旦夕,顾不上那么许多,只好快马加鞭赶往万花谷求医,同时又调动了一波弟子暗中查访阿云的下落。 因着名剑大会近在眼前,父亲多次催促,待婧衣病情稍稍稳定的时候,叶英几乎没怎么休息就进去了剑庐,七日七夜留在那里,终于打造好了碎星。 或许阿云说的话是对的,毕竟,一个人的成长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他并没有资格剥夺她成长的机会。 可是,一想起叶凡曾经在外面遭遇的那些,很有可能再被阿云遭遇一次,他就忍不住担忧,她被养的这样单纯不知世事,纵然有些小聪明,如何面对复杂的江湖,诡谲的人心? 因为被瞒骗而起的那些怒意几乎都被因担忧而生的凉意冷却了,叶英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把阿云给找回来,责罚什么的都到时候再说,只要不出什么事就好。 “大庄主,你要保重啊,藏剑还要靠着大庄主。”叶芳致一句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了,还有藏剑…… 叶英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名剑大会举办在即,盗宝之事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揪出,而且,明教那边……他还少不的要同陆危楼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