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涯》 第一章 英雄救美的都是蠢货 砰! 酒馆的门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推开来,一个大汉从这小小的酒馆之中跌跌撞撞地冲出,酒馆中依稀传来酒保的叫骂:“没钱还来喝酒!妈的等着老子去叫人打你个半死不活!” 醉汉呵呵地笑了一下,银灰sè的头发下,一双迷蒙惺忪的眼睛散漫地瞥了一眼那酒馆门前闪烁不息的霓虹灯招牌,从鼻腔中嗤出一声不屑的音调,随即紧了紧身上宽大得与这现代化都市极不相符的复古灰sè斗篷,双手在斗篷里掏了掏,像是变魔术一般拿出一瓶上好的威士忌,豪迈地打开玻璃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从中悠悠地飘出…… 醉汉深吸了一口酒气,脸上尽是享受的神情,然后一边向嘴中豪放不羁地倒着酒,一边左摇右摆地向空旷的街道深处走去,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但仿佛又有着一个目的地,让他在醉生梦死之中悠然地徘徊过去。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马路上堆积的落叶只有萧瑟的秋风一遍又一遍地清扫着,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那喝醉的疯汉不知名的曲调……以及那抑制不住的酒嗝。 这个时间段的大街上是很少有人的,即便这里是枫市的中心地段,人们都不想在大街上独自一人走路的时候突然被莫名其妙的生物给杀死,如果运气不好连尸体都找不齐。 往常大部分的这个时间,街道上都到处是巡逻的军队,坦克和装甲车的轰鸣不断,但现在不同,自从五天前市长的女儿伊贝卡收到匿名恐吓信,声称将会在五天后将她绑走之后,枫市的大部分军队就都回撤到了市长的府邸,将那里给包围得结结实实,比水桶还要坚固,哪怕只是一个佣人的进出,都需要经过数十道检验手续。 市长对外宣称,歹徒只要敢来,就绝对只能在街头找到左耳,在巷尾找到右耳。 枫市的市长对自己的宝贝女儿的疼爱是全市人民皆知的,如果不是那一封匿名信出现的方式太过于惊世骇俗,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在枫市的地盘居然有人敢打市长千金的主意。 那封匿名信是从天上飘下来的。 没错,就像下雨一样飘飞下来的,而天上没有任何飞机直升机等飞行工具,那一天晴空万里,甚至连一只鸟儿都没有,但那封信就那样像凭空出现的一般,准确地飘到了市长府邸门口。 没有人会去责怪市长为了关照自己的女儿而把军队全都调动到自己家门口,因为如今的地球早已不是数十年前的地球那样了,市长的位置,是靠无情的战争打下来的,一个市长就是一个军阀! 没有人会去傻到跟军阀讲minzhu的。 不过那些都跟这醉汉无关,他现在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每一口威士忌都是享受…… 无视了几条十字路口的红灯之后,大汉晃悠悠地来到了一片很普通的住宅区,就在这个时候,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酒喝完了。 他将整个底座设计成方形的玻璃酒瓶倒翻了过来,像个十足的酒鬼一般又用力摇晃了几下,但残酷的现实告诉他,酒的确喝完了。 “他nǎinǎi的……”醉汉将酒瓶随意地扔到一边,伴随着一声脆响,玻璃碎渣散乱了一地,而一个绿sè的垃圾桶就在这玻璃碎渣的旁边。 不过他没有去在意,反正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他不爱护公共卫生,他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很少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在意了。 除了接下来这个声音。 “你们不要过来……求求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不要……”然后接下来就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尖叫声和哭泣。 醉汉转过头,正对着他目光的是一条黑黝黝的巷口,那有些无助的少女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他笑着摇摇头,带着酒劲跌跌撞撞地走进了那小巷中。 一片昏暗之中,三个黑暗的人影围拢在墙角边,不时发出一声声爽快的jiān笑,不管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不禁有些火大。 “喂!我说,你们好歹站分散点啊!我这啥也看不见呢!”醉汉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 那三个人影果然如他所愿地分散地站开了,但却是转了个方向,三双恶狠狠的目光死死看着他。 但醉汉却像是完全将他们无视了一般,像是欣赏艺术品一般看着那被堵在墙角的女孩,女孩身穿一身洁白的长裙,裙摆上绣着一圈漂亮的花边,黑暗之中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但那裙子的肩带却是被什么利器挑开了一大半,露出一截洁白如雪的秀美双肩,胸前更是露出了一道颇具深度的沟壑,如果不是不是她死死环抱胸前,恐怕裙子直接就会滑落下去**大泄。 “我擦!老子还说是谁呢!原来是个醉鬼,扫兴!” “识相的滚远点,今天爷几个好不容易遇到个不错的货sè,放你一马!” 醉汉这才散漫地扫视了这三人一眼,不得不说他们长得都很有特sè,很有地痞**的特sè,那一身的痞气简直都修炼到了巅峰境界,那尖嘴猴腮的模样估计随便走进哪家小超市,不用说话店员就会直接双手奉上保护费。 他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将斗篷一掀,背靠在粗糙的墙面上,一只脚抵在另一边的墙面上,从笼罩全身的斗篷中拿出一根水灵灵的……黄瓜。 然后他握着这根黄瓜随意地啃着,偏头不以为意地看着那三人,没有说话,但挑衅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老子就待着不走了!不爽?过来咬我啊!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yin狠的笑容在这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狰狞,然后他们每个人分别掏出了一把**,在昏暗的天sè中划出几道寒芒,然后向着那醉汉一步步逼近。 “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醉汉三两下将手中的黄瓜全部消灭,然后拍了拍手,彻彻底底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嗝,突然看向那瑟缩在角落里的女孩,这一刻,他的眼神突然有些变化,虽然依旧很随意,却是多了一些东西,一些令人从心底感到恐惧的东西。 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现在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刚喝醉酒的人。 他将脚从墙上放下来,轻轻拍了拍落在肩头的灰尘,灰sè斗篷下是一身深黑如墨的紧身皮衣,他的身材很高大,银灰sè的头发微微下垂遮住那双如同剑一般的双眉。 他的眼睛是深黑sè的,像铁。 被磨炼锤打了千万遍的沉铁。 这样的眼睛令那三个地痞**打自心底地有些慌,但利器在手还是给了他们无限的信心。 如果被一个醉鬼给吓尿逃跑了,那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老子告诉你,想要英雄救美的蠢货老子见得多了,没有一个在哥仨的刀下面活命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逃命!”其中一个还是隐隐有点心中没底,晃着手中的**威胁道。 “那边那个**,如果你不想以后每晚都被噩梦吓醒的话……”他仿佛没有听见近在眼前的**的威胁,“现在最好闭上眼睛。” 然后,他挺直了腰。 女孩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狂风呼啸的声音,听到惊呼声、怒吼声、惨叫声。她听到血肉被撕裂,骨骼被击断的声音,就像菜市场里面砍肉一般的沉响,她听到刀锋割开空气时的锐响,听到液体四溅的声音。 温热的水溅洒在她脸上和身上,又腥又粘,气味很浓,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然后,周围沉寂下来,她闻到一股很刺鼻的酒气,一只有力的大手拉起她的手,领着她走出去。 路上她被一些软软的东西绊倒好几次,那只手都很快将她扶起来。 很快,一股清凉的夜风吹拂在她身上,让她终于摆月兑了那几乎令人窒息的感觉。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她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段长长的阶梯,或许并没有多长,但闭着眼睛的她感觉那像是世界上最长的一段阶梯一般。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睁开眼睛,但是心底的那种恐惧就是不允许她现在睁开。 最后她终于停了下来,那只手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她被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拖进了某个地方,双肩被按着强制坐在了一个有些柔软的地方,然后是放水的声音,一张浸湿了的毛巾覆上了她的脸,然后是身上的裙子。 再然后,女孩听到那个人说: “可以睁开眼睛了。” 女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这是个相当简陋的房间,但却被打理得极为整洁干净,老旧的灯泡释放出不太明亮的光,而站在床前的男人上身**,露出那一块块结实好看的肌肉,自己的衣服和斗篷扔在地上,仅穿着一条长裤,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女孩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由得尖叫一声双腿并拢,然后一只手环胸另一只手四处模索着什么想要盖住自己的身体,但很快她发现这张床上并没有被子,甚至连枕头都没有,她只得不断向床角缩去。 此时的她,身上的裙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取走了,只剩下贴身的**裤,姣好的身材完全暴露在那个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岁的男人面前,他会对自己做什么,她不敢想象。 不出她所料,那个男人爬上了床。 女孩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被这个男人所救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地闪躲着他,一双还算漂亮的眼睛中此刻布满了惊恐之sè。 “我突然觉得那几个家伙也有说得对的地方。”那个男人越来越近,她几乎能清晰地看到他下巴稀疏的胡渣,能闻到那股刺鼻的酒腥味。 “什……什么……”女孩的声音微不可闻。 “英雄救美的都是蠢货啊!” 女孩心中一颤,也就是说,他果然不是单纯地抱着救我的目的吗?!他……他现在这样,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男人突然像是变魔术一般,模出一根绿油油的黄瓜来,递到女孩的面前。 女孩面如土sè,这可真是刚出狼穴又入虎窝啊!这个男人比刚才那三个还要**! “涯叔!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狭小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二章 不用付房租了 狭窄的房间中,中年男人随意地躺在床上,一身的酒气,有些昏暗的电灯泡还在微微摇晃,照出来的光明灭不定。 刀涯抓了抓自己脸上唏嘘的胡茬,将床边才扒拉下来的破烂衣裙拿到手中,还未等那少女的体香飘进鼻中,就将其一下扔到了站在床边不知所措的少年头上。 “你这废物,看看你,又吓跑了一个挺漂亮的妞!”他不满的声音带着酒鬼特有的嘟囔口气,显得很令人讨嫌,“等明天,有力气了,一定要……好好打你**!” 少年有着一头很引人注目的金发,在暖洋洋的灯光下,金sè的发丝如同沾了蜂蜜一般柔顺,他的眉眼很清秀,奇特的是,那双眼睛也是金sè的,如同纯金打铸的一般,但却透着一股清澈的纯净感觉。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左右,对刀涯扔来的衣裙显得很是手足无措,连忙将其从头上扯下来丢在一旁,但马上又意识到这好像是对主人的不尊敬,迅速将其捡起来,却又不知道应该放在哪。 最后他将这散发着芬芳体香的衣裙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到这房间中唯一还算干净的小凳子上,而他则笔直地站着,像个小士兵一样,眼中却是有些委屈之意。 “涯叔,明明是你把那个姐姐给吓跑了吧……” 刀涯一**坐起来,手上还握着那根水灵灵的黄瓜,他将其递过去,满脸的严肃与认真:“我只不过是请她吃根黄瓜而已?这很吓人吗?阿光,黄瓜很吓人吗?” 阿光撇着嘴,看着黄瓜上密布的钉状疙瘩,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吃黄瓜,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黄瓜还是没什么吓人的。” “可不是嘛!”刀涯发泄一般,狠狠将手中的黄瓜咬下一大块,嚼出特别清脆的响声。 然后,他突然发现阿光今天身上有些不对劲。 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他将手中的黄瓜随意地往地上一扔,站起身来,双手叉胸看着他,“阿光,你背上的包袱呢?” 由于刀涯本来就生得高大,此刻又站在床上,俯视着阿光,给他带来很大的压迫感,阿光低着头,缩了缩脖子,声音如同蚊鸣:“刚才……刚才那个姐姐趁我开门逃出去的时候,看见我背上的包袱,或许以为里面有衣服吧,就一把抢过去了……” 刀涯看着阿光,不说话,阿光低头看着地面,也不敢说话。 “算了!蜂巢什么的,有缘迟早会回到我身边,我想我们现在需要商量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了。”刀涯慢慢坐回床上,凌厉的眼神凝视着阿光。 阿光当即会意,从长裤中掏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纸张,将其铺展开来,逐字逐句地念出来:“今天去安宁饭店打工领到100元,去建筑工地打工赚了300元,帮小吃店发传单100元……” 几分钟后。 “……今天共计赚了1100元,涯叔。”阿光念完之后,双手捧着账单,递给刀涯。 刀涯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账单夺到手中,捋了捋几乎快要遮住眼睛的银灰sè头发,粗略地扫视了几眼,问道: “钱呢?” 阿光看了一眼刀涯,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那个……没有了……” 刀涯语重心长地道:“阿光,乱买零食吃,我可是要打**的。” “没……没有!涯叔,你往下面看……”阿光涨红了脸,急促地辩白道,就连那一头在灯光下折shè出熠熠光辉的金发都仿佛要被染红了一般。 刀涯不甚耐烦地拉过长长的账单继续向最下面看去,然后他的表情就如同大夏天吃了一锅麻辣烫一般,相当jing彩。 三瓶白兰地,300元…… 五杯鸡尾酒,175元…… 一瓶伏特加,200元…… …… 最后的落款标注是黑旗酒馆,就是他今天光顾的那一家。 “涯叔,以后你要喝酒就提前跟我说一声啊,不要喝完不给钱就走,连带着我也被老板数落了一顿。”阿光小声地抱怨道。 刀涯一下一下地将账单给撕成数十片,脸上的表情始终不变,“阿光,最后那瓶五百块的高级威士忌,我可没点啊。” “那个啊……酒馆老板包括一些客人都说亲眼看见你从柜台上偷走的,再加之我对涯叔的了解,所以……” “算了!”刀涯将手中已经变为一片碎纸花的账单往旁边随意的一扔,“看样子这个月的房租又没法交了,那个肥猪一样的房东太太估计回来之后能把我给吞了。” 纸片如同雪花一般纷扬飞舞,像是一片片柳絮,相互在半空中嬉戏打旋,最后缓缓落地。 与此同时,玻璃窗户在突如其来的清脆爆响之中化为一地的碎渣,一个鬼魅一般的黑影随之闪入到房间之中,此人身穿一身紧身黑衣,手腕和脚踝上都绑扎着护腕和忍者一样的足具,整张脸都被一张惨白的面具所遮掩,面具上用猩红的线条勾勒出一张扭曲的狞笑面庞,像一个小丑一般。 他保持着进入时半蹲伏的姿势,快速在房内扫视了一遍。 阿光愣愣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刀涯则是对此毫不在意,右手握拳,大拇指指了指房间的某个方向,“嘿!老兄,如果要借用洗手间的话,就在那边。” 黑衣人:“……” “另外,如果上完厕所还有时间的话,麻烦帮忙疏通一下行么,阿光这小子最近不知道吃了什么,拉出来的便便硬得跟石头似的,把马桶都给堵了……” “涯叔!”阿光涨红了脸,大叫着阻止刀涯继续说下去。 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并未理会刀涯,再次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之后,身形如同化作了一团黑sè的罡风一般,就在原地消失不见,只能通过那一闪而过的残影来辨别出他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门。 “涯……涯叔,这个人的速度……他还是人吗?”阿光张大了嘴,难以相信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双手不住地比划着,“他就这样,一闪,就不见了!” 刀涯笑了笑,“看样子他所需要的马桶比咱这的高级得多。” 外面传来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巨大轰鸣,原本这并不算什么,每晚都有巡逻队在街上游走,但这一次的声音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而且越来越近,外面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刀涯从床上一跃而起,慢吞吞地穿好纯黑sè的紧身风衣,绑好皮靴的鞋带,然后来到墙边,将墙壁上一柄足有chéngrén大小的巨刀取下,单手将其挥舞轮转了几下,发出豁然的破空音响,随即干脆利落地将其插入到风衣背后的刀鞘之中。 破损的窗户如同一张狰狞的大嘴,从这大嘴之中,shè出惨白sè的直升机探照灯,将地上的玻璃碎渣照耀得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闪烁不已。 “阿光,”刀涯从容地走到唯一的一个衣架旁,一只手探出,将衣架上宽大得如同袍子一般的灰sè斗篷取下,搭在肩上,“我们该走了。” 阿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答应了一声,便来到房间另一边的窗户前,将其向两边推开,外面是一条很普通的黑暗巷道。 但,这里是八楼。 刀涯一手像提小鸡一样抓着阿光的衣服,将他提在半空中,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窗外扔出去…… 紧接着,他自己也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两发银白sè的导弹从破损的窗口中飞窜到房间内。 大约一秒后,刀涯身后的公寓爆为一片火海,火柱冲天而起,灼热滚烫的气浪熊熊袭来,将刀涯肩上搭着的灰sè斗篷刮到他前方的空中,他随意地在空中伸出手,扯住斗篷的一角,猛地一拉,身形如同陀螺一般旋转了两圈,斗篷便已经严严实实地套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他抓住正双手在半空中拼命舞动的阿光,将这个身体有些瘦弱的少年直接夹在腋下…… 落地。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身后破旧的公寓已然在火光中报废成了一片废墟,燃烧的碎裂石块和其他的混杂物如同雨点一般在他身边砸落。 斗篷的兜帽严实地盖在他头上,他将阿光放下,转过身来看着这壮丽的烟火,明亮的火光透过帽檐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yin影。 “哈,这下房东太太会不会气成瘦子!”刀涯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这下倒是不用付房租了。” …… 伊贝卡神sè恐慌地在黑暗的小巷奔跑着,刚才从那个少年手里抢来的包袱已经被她撕成了两半,一半作为露脐短衣,一半作为短裙,绑扎在身上,虽然如此xing感的装扮这样穿起来很显寒酸,但总比赤身**要好了。 令她感到最为奇怪的是,如此沉重的一个包袱,最里面居然只裹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蜂巢,入手只感觉沉甸甸的,有着一股温润的凉意。 当然,这并非是真的蜂巢,而是不知由什么材质打造的像蜂巢模型一样的东西,即便是在如此黑暗的地方也散发着淡淡的紫光,甚是奇异,但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还是忍住了将其作为手电筒的想法,把它藏在了短衣内。 伊贝卡停住了脚,一手支着粗糙的墙壁,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娇喘,作为贵族千金,她何曾跑过这么长的距离,这已经是极限了。 “伊贝卡小姐,请跟我走一趟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她惊慌地抬起头,眼前是一张画着诡异笑脸的苍白面具。 父亲,以后我再也不偷跑出来玩了。 这是她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三章 睡前故事 枫市,市长府。 啪! 将军在清脆的巴掌声中摔了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废物!!” 在近乎咆哮的低吼声中,厚重的巴掌再一次的狠狠甩在将军脸上,将军的身子又是一歪,两边脸颊上分别肿起一个高高的红sè掌印,看上去甚是滑稽。 站在将军跟前的是市长迈特,迈特虽年近半百,身材却异常壮硕,一双漆黑的眼睛里shè出灼灼逼人的锐利目光,久居高位赐予了他举手投足间的强烈压迫感,有一种斩钉截铁、杀伐果断的军人风范,所谓杀伐果断就是——说难听点,独断专政,杀人不眨眼! 而当这种“杀伐果断”运用到他女儿的安全事项上时,就完全变成了苛刻,每每让他的手下们苦不堪言。 “足足上万jing锐……”迈特终于开口,尽量压低的声音却掩饰不住他心中不住洋溢出来的愤怒与冰冷,“却防不住一个贼?” “足足上万jing锐!”迈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话来,眼中的冰冷终于不加掩饰,压迫感悄无声息的散布开,整个客厅中像是陷入刺骨的寒冬,所有人寒颤若噤。 “却保护不住一个女人?!!”迈特终于愤怒的狂吼出来! 没错…… 市长的女儿,伊贝卡,于昨天晚上,在上万人的军队的保护下,被人给绑架了!就连贴身的女佣都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了! 杀意已经再止不住,不住的从迈特的心底洋溢出来,几乎转眼间像是狂cháo般吞噬了跟前的众人。 “废物!”狂暴的吼声中,迈特狠狠一脚蹬在将军的身上,砰的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将军倒飞出去,摔倒在地上,月复部的军绿sè军装上一个清晰的繁复脚印,像是刀子一般把他的肠子都给绞碎。 就连客厅外守门的jing卫员都忍不住一个颤抖,一时间如芒在背,——所有认识将军的人都知道,当平时老好人一般文雅严肃的将军又是爆粗口,又是动手打人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砰! 沉闷的**碰撞声让人不忍直视,迈特又是狠狠一脚踢在将军的身上,然后手在腰间模了模。 “哼……你很走运。”迈特面sè低沉的能滴出水来,声音更是冰冷的像是西伯利亚的凛冬风雪,“这次我忘了带枪,下次可就不一定了,所以……” 他残忍的笑了笑,缓缓弯子,手在将军因疼痛而微微抽搐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 “记住……”他的声音重新回复到了过去那样的低沉而温和,“以后……可别再搞砸了。” 市长发泄完了之后,终于坐回了真皮沙发上,脸上的yin霾却还是没有完全消散,扬了扬手指,“现在谁来给我汇报一下情况?” “长、长官……”一个军官尽量压制住声音的颤抖幅度,强作镇定道:“据我们昨晚的追捕来看,目标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几乎接近……音速。” 迈特闻言陷入了沉默,半晌,才低沉着声音出口:“异……生物……?” 在他的认知中,单凭**移动速度达到这等地步的,只有可能是异生物。 异生物,是来自其他时空的奇异生物的一个统称,初次出现是在十年前,在诸国zhèngfu尽力压制消息数个月后,终于因为各种外星人袭击地球人的事件屡屡发生而暴露,最终引起全球范围xing的恐慌。 那时的地球早已处于环境、政治、宗教、人权等各种矛盾极其激化的边缘,就像是一大堆火药,一点即燃,而异生物的出现,就是那点燃火药的……一丝火星。 无人知道异生物从何处来,只是有普遍的传言,称是地球与某个异世界之间产生了虫洞关联,于是,异世界的生物便如同虫巢中的蚂蚁般源源不断的来到了地球。它们普遍长相丑陋,奇形怪状,有着超出人类想象的攻击能力和手段,简直如同神话传说中的恶魔和妖怪一般,甚至仅仅三四只异生物就需要出动整整一只军队来镇压,强大的单体战斗力简直令人发指! 而他们的出现,又是以极其诡异的撕裂空间的方式,来无影去无踪,使得对于空间方面涉猎尚浅的各国无能为力,头痛不已。 最后,世界彻底陷入混乱,各国纷纷失去了对自己国内人民的掌控,各种民间起义势力揭竿而起,乱世称雄。各种军阀遍布世界各地,而迈特……也正是成千上万中的不起眼的一个。 在漫长的时间中,地球初步稳定,各军阀之间虽然仍旧互相征战不已,但也在某些方面统一了战线,无数异生物在人类的游记围剿中纷纷陨落,最后不得已间隐匿在世界的角落,伺机而动。 值得庆幸的是,异生物们暂时还无法适应来自阳光的强烈紫外线,只能在夜间行动,否则……只怕就算人类再怎么团结,也不一定是异生物们的对手。 然而,异生物仍然还是让所有人类所最惧怕的一样东西,不管是谁,哪怕是枫市的大地主迈特,也不例外。 “你们……确定?!”迈特的面sè终于彻底拉下来,异常的难看,另几个军官都是心惊不已。 “是、是的……”刚才说话的那人犹豫了一会儿,道:“最重要的是……目标似乎拥有……寻常人类的体形和灵长类的四肢……” 迈特的面sè终于变了。 “全面搜索!必须把小姐给我找出来!!出动整个军队去找!!快!”狂暴的吼声充斥在整个大厅内外。 当拥有强大能力的异生物,拥有人类的外形,做到能够隐匿在人群中间时……迈特已经不敢想象。 他几乎已经可以闻到了,清晰而刺鼻的,如同火药一般的,yin谋的气息。 深夜。 枫市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在城市的外围,是一座大山,枫山,枫市之名也来源于此山,可以说是枫山孕育了枫市。它像怀抱孩子的母亲一般将枫市团团包围起来,天然的地理优势使得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地,这也是枫市到现在都还没有与其他地区爆发太大的侵略战的原因之一。 枫山上,某棵大树下,刀涯躺坐在地,双手枕在脑后,背靠大树,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那轮皎白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光按他的吩咐爬到树上,找了一个枝桠分叉的地方摘了一些树叶铺在上面,便躺在其中,今晚这就是他的床,相比于街头的路灯下,这次的床要温暖舒适很多。 从小到大他的床都从来没有固定过三个月以上,涯叔一直带着他到处流浪,从未安定过。 “涯叔……”阿光试探xing地唤了一声树下之人,但久久没有回应,直到他以为对方已经睡着时才传来一个懒得要死的声音:“据说晚上睡不着的孩子会长痔疮的!” “我从来不生病……”阿光嘟囔了一句,随即又用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口气说道:“涯叔,你知道吗?我去打工的那家饭馆,那里的老板有个三岁的儿子,很可爱的!” 刀涯随手拔了根草叶在嘴里嚼着,随便地答道:“你现在结婚生孩子还为时过早。” 阿光涨红了脸,慌忙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个老板每天晚上都会哄他儿子睡觉……” 刀涯姿势一动不动,斗篷下的那双沉铁sè眼眸静静地望着月亮,毫无波澜,“阿光,你十二岁了,早就过了需要哄去睡觉的年纪了。” “可是……我三岁的时候涯叔也没有哄过我睡觉啊!”阿光满脸的认真,对这个有些幼稚的问题很较真。 “谁让你三岁的时候自己不提要求?”刀涯呸地一下将口中的草叶吐掉,“更何况,你又不是我儿子。” “那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哪去了?”阿光突然而来的问题让刀涯沉默了下去,一直没有再回答。 阿光失落地躺了下去,每次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涯叔总是不回答或是岔开话题,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没有看到过谁的头发像他一样金得耀目闪亮。 “我过去还以为,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是没有父母的……” 刀涯呼出一口气,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靠在树上,“好吧……” 阿光以为他要说出实情了,正暗自激动之余,却不料刀涯话锋突兀地一转:“看样子今晚不给你讲点睡前故事你是打算把我折腾到底了啊!” 阿光撇了撇嘴,但随即又宽慰自己,能有个睡前故事弥补童年缺憾倒也算是不错了。 “你想听什么?”刀涯的声音中带了些许的倦意。 阿光想了想,挑了一个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的问题:“涯叔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涯刀是怎么来的吗?” “它啊……”刀涯感受着背部上温润坚实的触感,干脆地答道:“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就没了?” “还需要有什么吗?” “涯叔!再烂的故事都有开头过程和结尾的!” “好吧!有一天,我看见它掉了下来,然后我把它捡了起来,在地上刻了一个‘早’字……” “然后呢?”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迟到过。”草草说完之后,刀涯便当即侧头睡下,说故事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啊?涯叔!涯叔?” 阿光一连喊了几声,回答他的只是一声比一声大的鼾音。 可是他知道,刀涯睡觉从不打鼾。 阿光只能无奈地合上眼,低声抱怨:“真狡猾……” 第四章 山上蚊子多 意识缓缓苏醒,但却与平常的醒来不同,伊贝卡感觉自己的大脑里面就像塞了无数团棉花,堵塞在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始终无法完全清醒过来. “小姐已经被你们抓住了吗?”她迷迷糊糊间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 “当然,你可以说是功不可没,省了我们不少的时间,不过她应该也是自己有偷跑出来的意愿,否则你也没那么容易把她从守卫森严的市长府带出来吧。”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好吗?我服侍了小姐十几年,第一次干这违背良心的事……” “你只不过是一个女佣而已,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那……我答应你们的事也已经办到了,我儿子在哪里?你们没有伤害他吧?” “当然没有!你儿子现在好得很!如今他已经没有了痛苦,不再会有烦恼,不会再悲伤难过,沮丧失望,以后也不会遇到任何麻烦的事情……” “老天在上!他现在在哪?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当然,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他。” 接下来是一声清脆的枪响,正是这一声巨大的轰鸣,让伊贝卡从混沌的意识状态中完全被惊醒了过来,但全身却还是像睡着了那般酥软无力,她这才知道她已经被打过了麻醉剂。 昏暗的房间,唯一的光线来自于那高高的天窗,但那也仅有巴掌大小,从其中透出的莹白曦光来看,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地上铺满了干枯的稻草,一只老鼠从她面前飞驰而过,迅速钻入墙体的一个小小洞口之中,除了这些和她自己以外,这个房间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自己已经穿好了衣物,正在紧张之时,却看见上衣的裙扣部分打了一个漂亮的花结,这是她的随身女佣多年来的习惯,看到这个花结她才稍稍安心下来,但随即又想到刚才听到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她不能去责怪她的女佣,如果以后她有了孩子,她一定也会为了孩子去做跟她相同的事情,更何况,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尽管这个惩罚不是伊贝卡想要的。 正当她抱膝靠在墙角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个房间内唯一的铁门发出了刷拉拉的响动,这种声音是链条拉过金属时才会产生的,由此可见绑架她的人还并不是很放心,给这道铁门配的是链锁。 铁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sè礼服的男人走进来,他头戴着圆顶绅士帽,手拿一根造型有些奇异的权杖,而帽子下面却是一张惨白sè的面具,面具上用夸张的血红花纹描出一个很抽象的笑脸,跟那个掳走她的人脸上的面具一模一样,但从气质上来看就能明显辨别出这是两个人。 “伊贝卡小姐,还习惯这儿吗?这里可没有人整天盯着你的行踪。”他的声音有些戏谑,从这声音之中她能判断出刚才跟女佣对话的那个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伊贝卡站起身来,靠在墙根,充满敌意地看着那张有些可怖的面具,尽量冷静下来,展现出一个贵族千金应有的素养,“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赎金?不过我看以你们的能耐,应该不会缺钱才对。” 那面具下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伊贝卡小姐是聪明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想要的是你父亲手上的圣杯,仅此而已。” 听到“圣杯”二字,伊贝卡眼中的jing惕之sè越来越盛,“你是怎么知道圣杯的?” 面具男子将手中的权杖杵在地上,双手按压在上面,权杖上刻画的骷髅头眼洞中似乎在放shè着微微的幽芒,他笑了笑,“伊贝卡小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一个体系,一旦庞大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么想要渗透进去的难度也会随之降低的。” “可圣杯的事情是我们的家族机密,非家族成员绝不可能得知!”伊贝卡联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如果在她父亲的家族之中…… 面具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脸上苍白的面具上,那诡异的笑容仿佛在跃动一般。 “你休想用这种方式来挑拨离间!我父亲的家族里面不可能有内jiān!”伊贝卡故作镇定,实际上也是在用这话来安慰自己。 面具男人一手杵着权杖,一只手摊开来,“我可什么也没有说。” “你们到底是谁?你又是谁的手下?”伊贝卡质问道,她已经在心底思考做下这一切的人究竟是父亲的哪位政敌了。 面具男人抬起手,白sè的印花丝绒手套抚过她柔顺的发梢,“伊贝卡小姐,请不要忘了,现在你是我们的俘虏,而不是市长家的大小姐。” “这不用你提醒我。”伊贝卡将他的手拨开,“那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面具男将手放回原位,用询问的口气说道:“我只是想来问问,伊贝卡小姐是想要自己亲笔写一封求救信给你的父亲呢,还是想让我们给他寄一盘你饱受酷刑折磨的录像带呢?” 伊贝卡极力掩饰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恐惧之sè,冷声道:“这就不劳你们动手了。” 圣杯是父亲一手打下如今基业的最大助力,也是父亲如今可以独霸一方的最大底牌,如果将圣杯交出去,会给父亲带来多么大的打击和地位上的动摇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但是她没有选择。 为了父亲她有拼死抵抗的勇气和决心,但她知道那都是徒劳的,即便她那样做了,当那盘满是她受到刑罚折磨的录像带到了父亲手上的时候,也只能换来父亲的心痛和最终的妥协,为了她,父亲是绝对会放弃圣杯的。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面具男人又笑了笑,从礼服的口袋里模出一张白净的信封,然后又给了她一支笔,随即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去,铁门在一阵链锁的滑动中重重地锁上。 伊贝卡轻叹了一声,缓缓坐在地上,拿着手中空白的信纸和笔,用熟悉的花体字在上面飞快地写下“亲爱的父亲”几个字,随即便停住了笔,无尽的悔恨和愧疚涌上心头,如果她乖乖地待在家里不被女佣蛊惑出来玩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可怕的一切? 就在这时,她却感觉衣裙内藏的暗兜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发热,她下意识地一模,指尖传来温润如玉的触感,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触模人的皮肤一般,她顿时想到了昨晚从那个少年手上抢来的东西。 她将它模出来,这个像模型一样的小型蜂巢还在闪着幽幽的紫芒,看上去不像是电子荧光,倒像是它自然而然释放出来的光,边角是很规则的正六边形,无数个面组合在一起,像是镜面一般共同反shè着这些紫光,看上去奇异而梦幻。 这应该是女佣在给她换衣服时搜出来的,但她并没有把这个交给那些人,反而是藏在了她的这件衣服里面,从这也看出她听命于这些家伙完全只是出于无奈,就像她现在写这封信的心情一样。 她为那女佣轻轻叹了一声,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上的蜂巢上,感受着那奇异的触感,她越发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从那个少年会用那么多层布料将它裹成一个包袱来看,这个小玩意儿应该相当贵重,至少对于他所生活的那种环境而言。 在她心底,已经不自觉地将那少年和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归于底层的贫民了。虽然她并不歧视贫民,但在内心也始终没有把自己跟他们放到同一个层面上来看待。 她将蜂巢又放回暗兜中,抱膝而坐,看着手中的信件,心中思绪万千…… “阿光,太阳晒**了!”树下传来刀涯略微不满的声音,阿光条件反shè般地跳起来,口中那句“我这就去买早餐……”还没完全说出口,脚下却是一个不稳,直接从清晨沾了露水而变得滑溜溜的树干上栽倒了下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惊呼,刀涯已经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他的左脚脚踝,他整个人都因此而倒吊在了半空中,顿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昨天你不是说钱花光了么?还买什么早餐?”刀涯将他放在地上,阿光这才发现,涯叔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树枝,树枝上串了一只有些像山猴的异生物,正在一堆燃烧的篝火上烧烤着,一股肉香逐渐通过那一缕缕轻烟传到阿光的鼻中。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另一边,顿时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起来,“这些……都是昨晚来偷袭我们的吗?” 在刀涯的身边,有着一大堆尸体,或许应该称之为一大摞,因为这些尸体都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其中不乏一些在外界传闻中极其可怕的异生物,比如直立起来高达五米的四臂金刚之类的。 “不是。”刀涯一边转着树枝以保持火候的均匀,一边随意地答道,“来打扰我睡觉的只有这只光**猴子,然后为了能睡个好觉,我把整座山上有可能来捣乱的家伙全解决掉了。” 阿光揉了揉额头,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刀涯将已经烤熟的这只异生物递给阿光,一脚将眼前烧得正旺的篝火给踢翻,火星四窜,几根木柴上燃烧的火焰在cháo湿的草地上滚了几转,便渐渐熄灭。 “赶紧吃,吃完我们得去办点事。” “是去找那个姐姐抢走了的蜂巢吗?”阿光随意地问道,然后对着手中的烤肉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块肉,脸上顿时浮现出美味的神情,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 他倒是不用管涯叔吃了没有,通常情况下涯叔没有吃饱的时候是轮不到他吃东西的。 “蜂巢?”刀涯再次靠在树干上坐下,脸上微微疑惑了一下,随即便想了起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不过我说了那不重要,明天是个比较特殊ri子,我们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准备。” “是什么啊?”阿光一边吃着,一边嘟囔问道,他还是第一次看涯叔为了什么事情而紧张成这样,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毫无目的地四处流浪而已。 更何况,在他看来,蜂巢可能是他们身上除了涯刀以外最重要的东西了…… 刀涯双手为枕靠在脑后,微微闭上了眼睛,声音又开始散漫起来:“明天你自然会知道的,我先补个觉……” “涯叔,你昨晚不是已经解决了会打扰你睡觉的怪物了吗?现在还睡啊——” “话虽如此,不过我忽略了另一件更头疼的影响睡眠的事……” “诶?” “山上蚊子太多了。” 说完这话,便又是鼾声阵阵。 “所以大清早地把我叫起来就是让我赶蚊子的吗?” 刀涯嗯完一声,继续装模作样地打鼾。 阿光默默啃着食物,无奈而悲催的泪顺着脸庞滑下,滴在烤肉上,被他当盐一起吃下去…… “呜呜呜……连蚊子都看不起我的血!” 第九章 耶稣圣杯 时间流逝,一抹鱼肚白悄然间从天边浮现出来,蒙蒙亮的天光下,整个世界逐渐从沉睡中苏醒。 平原上缭绕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使得四周的景物都笼罩在一层影绰之中,看不真切。 伊贝卡是被刀涯给叫醒的,他们今天必须在中午前赶回枫市,至于为什么这么急,她也不知道,不过早些回家也是她正渴求的。 轻雾使得清晨的空气很湿润,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抹清凉迅速钻入肺腑,久久回转不息,令整个人都从刚刚苏醒的惫懒之中活了过来。 伊贝卡微微有些愣神的看着不远处,地面上隆着一个一个的小土包,参差不齐,错落有致,在白雾中若隐若现,恍若错觉。 她明明记得那里昨晚还是一片平坦开阔之地来着…… 刀涯正在叫醒阿光,她犹豫着走近了一点,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小土包,分明是一具具异生物的尸体! 尸体很完整,甚至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创伤,但它们就那样倒在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死去了,这让她不禁想起早晨刀涯收起蜂巢时的那一句“辛苦了”…… 她不禁后退两步,一股yin冷的感觉从心头像四肢百骸蔓延开去…… 我……跟这样的杀器共度了两天两夜? 阳光开始透过铅sè的云层照耀下来,与这薄薄的白雾交相辉映,有种梦幻一般的感觉,三人就在这秘境一般的景观之中缓步向枫市的方向走去。 她看向前面那个步履稳健身材高大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到了市长府,无论如何也要说动父亲,不论以什么代价,将刀涯留下为他效力! 即便他自己没有什么本事,仅仅是这蜂巢的价值就足以抵上一支军队! 在这乱世之中,像他这样的jing英强者是绝对的抢手货,如果不能及时将他变成自己人,万一哪一天沦为了敌人,后悔都来不及。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前面的人却停了下来,她一个不留神直接撞上了那身宛如破布一般的大斗篷,她本以为这看上去脏兮兮的斗篷应该会像街边乞丐上的遮羞布一样,充满了腐烂的腥臭味,但实际上它却没有散发出一丝异味,反倒是有一股淡淡的像花儿一般的清香,这也太违背常理了…… 她甩了甩头,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好大的雾啊!”耳边传来阿光疑惑的声音,她这才注意到,周围的雾气……似乎的确有些不大对劲? 明明气温已经够高了,但本来很稀疏的薄雾却并未被越加强烈的阳光所驱散,反而是越来越浓厚,简直像是整个平原上的白雾全都汇聚到了他们身边一样…… 能见度越来越低,直至连身边的人都隐在雾中,消失不见。 周围彻底的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伊贝卡整个人像是被一片ru白sè的海洋所淹没,除了自己外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影子。 她低下头,发现甚至连地面和双脚都看不清晰了,表面上一层白sè雾气在萦绕飘动,她挥了挥手想将它们驱散,但却像是拍打在虚幻的影子上一样,丝毫没有作用。 伊贝卡以为刀涯仍然就在她的前面不到一米的距离,斗胆伸手去拉,但却依然只抓到一手的空气…… 她被这浓烈的雾气给完全隔绝开来了! 惊慌,恐惧,无助,焦躁……所有的负面情绪像是cháo水一般袭来,将她完全吞噬,她就像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一般,开始四处乱跑,尖声叫喊着刀涯和阿光的名字,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抬头,只有无边的白雾,如同浓云密布,俯身,浓雾像是凝固了一样,哪怕她趴在地面上,也只能看见一片白雾,甚至感觉不到土地的坚实感、 她被困住了。 …… 白茫茫的雾气悄然无声的向着两边散开,正对着刀涯裂开一条似路一般的缝隙,一个修长的漆黑身影缓缓从雾气深处漫步出来,在一片纯白雾气中异常的扎眼。 “天气真不错是吧?”刀涯看着眼前出现的不速之客,双手叉腰,先是一个哈欠过去,随即懒懒地打着招呼,“早上好啊!” “你好,鄙人霍鲁……”那身影看上去行进速度很慢,但只是转眼间,却已经来到了刀涯跟前不到三米的地方,一身漆黑如墨的晚礼服作绅士打扮,头上还戴了一顶圆顶帽子,帽檐拉得很低。 他用戴了白纱手套的指尖轻轻将绅士帽的帽檐向上顶了顶,一张异常惨白的脸出现在刀涯的视线中,赫然是一张苍白的面具,上面用朱红sè的颜料简单地勾勒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啧啧啧……是怎样的母亲才能生出这样一张充满残念和恶意的脸呢……” 对方轻轻躬身示意,举手投足间风度尽显,出口亦是一个充满了迷人磁xing的声音:“阁下说笑了,在下绝没有任何恶意。” “哦?是嘛?”刀涯微微眯眼,慵懒的口气不变,“或许你该给我解释一下昨天那几个家伙的事情?” “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带着情侣面具什么的…?嗯?是情侣面具没错吧?或许是亲子装什么的……” “几个小喽啰而已,我相信刀涯先生还不会放在心上。”自称霍鲁的男人语气平淡,“就算是我,想必先生一样不会放在心上,否则不会放心自己的任务目标就这样呆在后头的了…现在为止还没解决掉我,就说明刀涯先生你对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还是有点兴趣的对吗?” “哎呀呀!居然被你发现了呢!不错不错,值得嘉奖,可惜我今天身上没带糖……” 刀涯巴掌拍得啪啪作响,“真是一个聪明的人呢!我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了——因为他们从来不需要我说太多的废话来浪费宝贵的时间。” 他哈哈地假笑着,眼中却有一抹jing光悄然间闪过,转瞬即逝。 “过奖。”霍鲁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喜悦或是其他情感,一如他的行为举止一直很礼貌。 “既然刀涯先生赶时间,那我也就长话短说了,这一切还得从先生这次的目的——那杯世界上最甘醇的美酒说起……” “啊哈?”刀涯眉头一挑,竖起大拇指,“眼线不少嘛?!给你个赞哦!” “呵……”霍鲁不否认,手掌轻轻放在自己的手杖上微微摩挲着,他的手杖是一个造型奇异的银质权杖,头端赫然是一个惨白sè的小小骷髅头,两只空洞的双眼在他的抚模下仿佛在微微发着幽蓝的光,跳动两下就消失了,恍若错觉。 他微微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才道:“我想说的重点并非是那杯酒,而是那个盛纳它的容器,那个容器的价值远在酒之上。” “这我也知道啊!”刀涯摊了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我只是爱好喝酒,从来没有吃杯子的习惯啊!” “如果那是传说中耶稣的圣杯呢?”霍鲁面具上夸张弯起的双眼仿佛亮了一亮。 “你是说那个四处学雷锋做好事最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悲催升天的可怜家伙?”从刀涯的语气中,丝毫听不出任何对耶稣的尊崇,反倒是有些讥讽之意。 霍鲁的手掌继续摩挲着手杖,骷髅头上的双眼中的幽蓝sè火焰仿佛凝成实质,几乎要跳出来。 “所谓耶稣的圣杯,就是耶稣受难前的逾越节晚餐上,耶稣遣走犹大后,和他剩余的11个门徒使用了一个葡萄酒杯子。耶稣曾经拿起这个杯子吩咐门徒喝下里面象征他的血的红葡萄酒,借此创立了受难纪念仪式。” “而事实上,耶稣确实在那个独一无二的圣杯里盛放过自己的血液,因此,那个杯子被赋予了一个神奇的能力,只要在杯子里装上耶稣的圣血,就能够……将人从死亡的无尽深海中拉回生命的国度,获取永生!” “个人认为信chun哥就足够了!”刀涯那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样子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而且重点是,现在里头装的只是普通的白兰地而已。” “就算没有圣血,”霍鲁一样是一副不咸不淡的平静样子,“圣杯也能够提升杯中液体的机能和营养,大幅度提升人体强度。迈特市长在异生物来临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超市老板,为什么能在短短的数年时间内,训练出一支号称不死军团的jing锐军队来替他打下如此江山?” 刀涯皱起了眉,脸上开始挂起嫌弃的神情:“你这是来给这个什么所谓的圣杯打广告发传单来了?缺营养的话我可以考虑去买点钙片吃,急支糖浆也行!” “很抱歉浪费刀涯先生你这么多时间,那么其实我想说的重点只有一个……”霍鲁扶了扶帽檐,“你为什么一定要鱼而不选择鱼竿呢?如果以后,每天都能喝上一口世界上最美味的佳酿,岂非一种享受?或许你看不上所谓的提升身体素质亦或者是制造不死军团,但我相信对于酒……刀涯先生还是应该有那么一点兴趣的吧?” “是啊!真是个好主意呢!可惜,每天都喝同一种酒,也总会腻的……”刀涯点点头又摇摇头,“而且我这样做,你们有什么好处?” “我们只是想要看到……混乱……”霍鲁的面具上笑容狰狞而诡异。他最后摩挲了两下手杖,“这便是我特意来此的目的,那么先生,祝您旅途愉快!” 悄然后退两步,白茫茫的雾气像是突然从凝固状态中活了过来,又开始流动着翻涌着朝中间聚拢过来,瞬间就将霍鲁漆黑的身影淹没在其中。 “我相信……对着别人死活与否……先生是不会在意的……所以,圣杯拿走后造成动乱什么的……先生也是同样不会在意的……” 霍鲁的最后一句话从浓雾深处传来,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连不起来,最后如信号不好的老式收音机般,悄然被掐断了…… 刀涯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低声自语:“不,你们恐怕只是需要一个混乱的环境罢了,在混乱之中,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引人注意的吧……” 他直起了身,脸上又恢复了轻快的神情,明朗的双眸看着周围久不散去的浓雾,斗篷一掀,巨大的涯刀已然出现在手中…… “就让你的屁话,随着这些臭屁,一起烟消云散吧!” 涯刀呈圈形猛然横扫了一周,一片炽烈的罡气从中如同巨浪滔天一般奔涌而出,将所有的迷雾尽皆在一瞬间震散! 刹那间,世界恢复清明,阳光如同圣辉,普照大地,恩泽万物! 涯刀如同一个大风车一般在他手中抡转了几圈,随即干脆利落地插回刀鞘,宽松的斗篷将一切遮掩其中。 雾气完全散去,暖洋洋的阳光再次铺洒在他挺拔的背脊上,他转过身来将倒在地上似乎已经陷入熟睡的二人拍醒,结果两人都像是条件反shè一样,身躯猛地一激灵便从地上跳了起来,即便是刀涯也不禁微微吓了一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 伊贝卡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瞳中的恐惧之sè还未完全散去,看着刀涯,强忍住没有一把抱过去的强烈冲动,看了看四周,颤声问道:“刚才……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刀涯倒是一脸的茫然与无辜,挠了挠头,顺便拨拉了一下几乎要遮住眼睛的银灰头发,“你在说很奇怪的话,赶紧起来,今天中午之前要赶回枫市,我赶时间。” 伊贝卡怔住了,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喃喃道:“是在做梦吗?”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离奇怪诞又真实的梦境呢? 阿光倒是揉了揉眼睛,似乎对之前已经起过一次床毫无印象,打了个哈欠,道:“涯叔早安,姐姐早安。” 伊贝卡被他这一误导,直接就将心中的疑问压了下去,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涯叔,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阿光一边随着刀涯向前走去,一边嘟囔着,“我梦见自己在一个金光闪闪的地方,好像身边到处都是宝藏,但是却什么都模不到,也看不清……” 在伊贝卡听来,这不过就是一个正常的怪梦罢了,但刀涯的脚步却由此而停了下来,当他回过头来时,金灿灿的清晨阳光照耀在他脸上,看上去使他整个人都jing神不少,但她却看到他脸上总挂着的若有若无的散漫笑意消失了。 “阿光。”他开口,很严肃地看着这个金发少年,“给我记清楚,如果以后你再做了这样的梦,就在梦里面闭上眼睛,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睁眼,那些东西对你而言没有什么好处。” 别说伊贝卡,就连阿光也罕见涯叔如此认真地对他说话,当即便习惯xing地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啊?涯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刀涯再次回转身,继续向枫市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行去。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 第十章 血鹰 枫市,市长府。 迈特宠溺地将伊贝卡抱在怀里,从未遭遇过绑架甚至没有饿过一顿饭的宝贝女儿已经哭成了泪人。 他嘱托管家与女佣将她带下去,好好照顾,尽量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尤其在饮食方面。 接着,他才看向刀涯,这位久居高位见惯大风大浪的市长先生,此时看向他的目光已然发生了一些不易被察觉的变化。 能够从人形异生物的手中将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人质救出,而且还能保全她毫发无损,排除掉刀涯本身就是绑架者这一个可能的话,这个男人就真的有些可怕了。 不过他却没有伊贝卡那么天真,虽然他只与对方交谈了一次,但也足以看出,刀涯绝非那种能够听命于人的家伙,这样的人,ziyou散漫,豪放不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前一秒或许还是朋友,下一秒就可能变成敌人。 这样的人,留不得。 “刀涯先生,你的确令我刮目相看。”迈特眼中闪过一丝jing光,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招呼他。 “这些废话就不用客套了,市长先生。”刀涯有些不耐烦地从沙发上起身,“我要我应得的报酬,就现在,我很赶时间。” “这是当然。”迈特点点头,从身后佣人手上端的银盘中取过那装饰着红蓝玛瑙和珍珠宝石的杯子,为免失态,先吩咐所有人将特制的口罩戴上,随后才打开封口,一股股奇异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酒香从里面微微散溢而出。 “那么,刀涯先生是打算就在这里喝呢,还是打包带走?”说这话时,迈特竟产生了一种自己就像个小餐馆的服务员一样的感觉。 “带走,我赶时间。”刀涯说着,正yu伸手将酒杯接过来,却抓了个空。 迈特神情自若地将酒杯放回银盘上,对恭立在一边是佣人吩咐道:“去给刀涯先生拿一个瓶子,要最好的。” 佣人鞠躬答应了一声,便迅速离开了客厅。 “市长先生倒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刀涯的语调放缓了下来,但却有一种别样的意味开始显露而出,“我记得,上次我说的报酬是这个酒杯中的酒对吧?” 迈特市长露出礼貌xing的笑容:“阁下要的,不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酒吗?” “这里面只是普通的白兰地。” “但它的确是世界上最好的酒,这一点,刀涯先生也是认可了的吧?” 见刀涯沉默不语,迈特继续说道:“既然我给的就是阁下想要的,那么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吧?” 刀涯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如湖,“那也就是说,市长先生吃饭的时候,从来不需要盘子的对吧?上厕所的时候,从来不需要马桶盖对吧?” 这时佣人已经折返回来,手上多出一个装饰jing致的龙纹玻璃酒瓶。 迈特接过玻璃瓶,笑容像是被钉在了脸上一般,没有丝毫变化,“刀涯先生怎么这么说呢?我不过是为阁下换一个更好更能表达我谢意的杯子而已。” 看着迈特即将把圣杯中的酒液倒进玻璃酒瓶中,刀涯的声音也加重了几分:“如果那酒离开了原先的杯子,还会是世界上最好的酒吗?” 迈特笑了笑,态度诚恳语气真挚地说道:“这个就不归我管了,毕竟刀涯先生只是要这杯中的酒而已。” 刀涯终于笑了,但看到他这种笑容的阿光却是不由得寒蝉若噤,缩着脖子向后退了几步。 刀涯缓缓抬起右手,进入市长府时便被搜出来代管在jing卫处的涯刀如同受到主人呼唤的宠物一般,没有任何预兆地飞shè而出…… 宛若流光一闪,它直穿而过市长府花园中的巨大喷泉,顿时,整个喷泉从中间分裂开来,水柱瞬间变幻了一个方向,shè出凌乱却对称得恰到好处的繁复花样。 一声比较奇异的叮鸣掠过耳际,厚厚的合金防弹墙亦像是一层薄纸般被这柄巨大的利兵刺穿,在兴奋的嗡鸣声之中回归到了刀涯手里。 他只是将刀口顶在地面上,大理石铺成的地板砖便裂成了十多块,如同一个四方辐shè开来的蛛网。 他的身上再一次亮起了密集的红外线瞄准点,但他依然面不改sè,单手抬起成年人大小的巨刀指着迈特市长:“这一次你我都没有开玩笑,但你大可以试试看,是这些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迈特脸上的笑容终于还是消失了,静静与他对视了数秒后,他还是默默举起了取消攻击的手势。 在刀涯深黑sè的眼中,他看到了一丝令他畏惧的东西。 涯刀随着红外线瞄准点在他身上的陆续消失而缓缓收了回去,最后被刀涯扛在右肩上,他伸出左手,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我很赶时间,同样的话,听到我说第三遍的人都已经死了,但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迈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手中的玻璃瓶放下,拿起圣杯,递到了那只手中。 “你不用心疼,等我用完,杯子会还给你的。” 涯刀在他手中抡转了两圈,干脆利落地插进了斗篷内的刀鞘中,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阿光随之跟上。 在客厅的墙壁上横陈着一副巨大壁画,上面绘着无数朵鲜艳yu滴的玫瑰,争相开放,而这看似价值不菲的壁画前,却挂着七把小巧jing致的手枪,枪身上镌刻着华美的纹路,宛若艺术品一般陈列于此。 在经过它们时,刀涯丝毫没有停顿脚步,但却轻轻挥了挥斗篷,宽大的斗篷在壁画上如水一般拂拭而过,转眼之间,那七把枪已然消失不见,刀涯的声音远远传过来:“这些就作为你拖延我时间的小小赔偿吧!” 迈特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目光缓缓yin沉了下去。 …… 当伊贝卡着急地推开客厅大门时,迈特刚刚挂掉手中的电话。 整个客厅,算上刚刚闯入进来的伊贝卡,也就只有两个人,其他人全都被遣散了出去。 “父亲!”她的声音有些急促和焦躁,“我刚才在中庭看到刀涯拿着圣杯离开了……” 迈特将手机扔到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面无表情,“我知道,那是给他营救你的报酬。” “报酬是圣杯?”伊贝卡难以理解地看着他,毕竟这在她看来实在是太过不值,到目前为止,怎么看都是刀涯为了拿回自己的蜂巢而顺手将她救下的啊! 迈特一下子将这个身体压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名贵红酒为自己倒了一杯:“不是,但也差不多……我刚才已经让血鹰出动了。” 听到“血鹰”二字,伊贝卡的表情凝固在了那张jing致的俏脸上,失神的双眸似乎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 “不……”她后退了两步,缓缓摇着头,“不,不,不!父亲!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 市长府前的大街上空空荡荡,一扫往ri的喧嚣繁华,所有商铺全都已经关门,萧瑟之意在风中轻轻弥漫。 刀涯停住了脚,身边的阿光也随之停下,不解地看着涯叔。 刀涯突然轻笑了起来,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市长先生实在太热情了,还搞送别仪式呢!” 数道人影从各个高楼之间的视野死角跃出,身影矫健如雷,但落地时却如同轻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行六人,全都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锐气逼人,如同利剑一般的眼眸,统一的紧身黑衣上,都在左胸的位置绘了一只鲜艳yu滴的猩红sè血鹰。 圣血是无法被凡间之水洗净的,在每一年的耶稣受难ri,它都会显现神迹,在杯底反哺出一滴圣血,只能留存24小时,时间一过,便又会凭空消失。 在第一次得到圣血时,迈特欣喜之余,将这能够令死者转生复活的神物给自己最心爱的妻子服下,但她却因完全无法承受那突如其来的庞大生命源力而爆体死去,这让伊贝卡恨了他整整五年。 但迈特并不甘心于看着圣血白白消失,于是在第三年,他找到了一个四肢全瘫濒临死亡的孤儿,给他服下圣血,奇迹就此出现: 孤儿不仅因此复生,四肢也随之重生,修复了他身体上一切创伤后,尚还剩有余力的圣血继续改变着他的身体,将他变成了一台足可单手砸毁坦克的人形武装。 从那一刻起,迈特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之后的每一年耶稣受难ri,他都会找到一个被遗弃的濒死孤儿,喂其饮下圣血,变成他的私人武器。 后来,他将这些由圣血改造过身体的孤儿们组织成一个暗杀小队,称之为——“血鹰”。 他们平时隐于暗处,绝不露面,是一张最为隐秘的底牌,而且是王牌,只执行最机密最重要的任务。 他能够拿下整个枫市乃至周边的卫星城,血鹰小队功不可没,他们几乎可以暗杀掉任何一个他想要杀死的对头,擒贼先擒王,首领一死,一场战争的胜败就已经被决定了。 迈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圣杯每年都会滋生出一滴圣血,为他制造出一个新的血鹰成员,一旦这支小队的人员数量超过五十个,那么,他想要成为全世界最大最无法撼动的军阀,或许都不再是什么难事。 血鹰小队很少有全部出动的时候,但这次为了确保圣杯万无一失地回到他手中,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乖女儿,圣杯是不可能交给任何人的,即便是你的救命恩人。”迈特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在自己的亲女儿面前,他眼中的杀意不再掩饰,弥漫开来,像一头凶残的野狼看到了另一个家伙霸占了自己领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伊贝卡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她是真正亲眼目睹过刀涯和他手上那个蜂巢的恐怖的,她无法想象父亲这些年来辛辛苦苦培养的七只“血鹰”就此葬送在那把大刀之下的场景。 “父亲!刀涯只宜拉拢,绝不能与之结仇!求你,赶快取消命令好不好?”伊贝卡几乎是以哀求的口气呼喊着。 “我说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不能与之结仇,那就将其彻底铲除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迈特将高脚杯中的嫣红酒液一饮而尽,站起身,背过去,目光深邃地望着落地窗外澄澈的天空,轻轻吐言:“现在,血鹰应该已经到任务地点了。” 伊贝卡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劝动父亲,正急躁万分不知所措,听闻此言,立刻打开客厅中的五十寸液晶电视,拿起一个有些复杂的遥控板,在几个特殊的按键上按了几下,整个市长府附近所有的实时高清监控摄像便映入她的眼帘…… 很快,她找到了最为关键的一个,将其放大,开启声波探测系统。 “刀涯先生,你可以选择顽抗到底变成一堆碎肉,或是……放下手中的杯子,来换取你和这个孩子的全尸。” 当这个低沉如毒蛇一般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到伊贝卡耳中时,她终于像是被抽掉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一下子瘫坐在了沙发上。 彻底完了。 第十一章 打手枪的最高境界 “这样啊——”刀涯眉头一挑,恍然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前者,毕竟变成碎肉也是挺美妙的一件事,不是吗?” 气氛凝固了下来,一道道惊悚骇人的可怕杀机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每一个血鹰成员在这杀机弥漫的氛围之中都宛若杀神,每一个人手上曾经沾染的鲜血在此刻仿佛都活了过来,侵蚀到人的脑海和意识之中,阿光几乎能看到他们身后那一片虚幻的尸山血海。 这些都是用鲜血和骸骨浇铸出来的,最完美的杀人机器。 阿光瘦弱的身躯在这强劲杀势的影响下瑟瑟发抖,如果不是身边还站着涯叔,他或许仅仅因为对方的气势就会狼狈逃窜了,像一只胆小受惊的麋鹿。 刀涯倒是神情自若,轻轻拍拍他的肩,这只温暖的大手仿佛有着魔力,将阿光的恐惧和不安在这轻拍之中驱逐得一干二净,然后刀涯将圣杯交到了他的手中。 刀涯上前了一步,脸上挂着很是不可一世的神情:“我有一个绝活非常厉害,我只需要六颗子弹,能团灭你们七个人。怎么样?想看看吗?” 阿光怔了怔,仔细数了数眼前的人数后,小声提醒道:“涯叔,这里只有六个人而已。” “是——吗?”刀涯拖长了语调,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六个人,嘴角缓缓扯起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阿光所不知道的是,在距离这里数百米的位置,隔了两条街的一幢民房的天台之上,背靠着红砖砌成的烟囱,有一个狙击枪的枪口正瞄准了刀涯的脑袋。 这是去年新加入血鹰小队的第七名成员,圣血赋予了他超乎常人的感官和反应速度,他拥有所有狙击手都为之艳羡的超远距离目力和极其敏锐的第六感。 他手中的是18毫米的大口径半自动狙击步枪,野火。 枪身被他漆成了火焰一般的鲜红sè,却与身后一样红sè的烟囱形成了完美的保护sè,枪口配备了最新的减震消音器,在消音的同时能最大限度上减少后坐力,提高jing准度。 最值得注意的是,他托住的枪身,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稳固得像山中的磐石一般,这一点是再好的狙击手也难以做到的,因为在超过了百米的距离外,枪口每一毫米的抖动都有可能使子弹在风向和空气阻力的共同作用下,与目标产生半米到一米左右的偏差。 透过那jing度极高且还带有数据实时分析的瞄准镜,他看到刀涯将圣杯给了旁边的那个少年,这一幕令他心中暗喜,毕竟万一误伤到圣杯就事大了。 但目标脸上突然挂起的笑意却没来由地令他感到心中一慌,他那近乎妖孽的第六感曾经无数次挽救过他的生命,可是在这样的距离下,他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类怎样才能对他产生威胁。 更何况……他的准心已经锁定了刀涯的脑袋,现在,他只需要执行最后一步,也就是最简单的一步,所有的血鹰成员便都能下班喝酒了。 他扣动了扳机。 但在枪口的消音器发出轻响的瞬间,目标却突然猛地一掀身上那宽大的斗篷,顿时瞄准镜内的一切景象全都被那斗篷所掩盖,包括不断跳动的数据分析。 瞄准镜坏掉了? 他带着困惑的神情抬起头,仔细检查了一下枪身上的镜片,准镜的镜片上很干净,甚至连一点儿灰尘都没在上面落下。 他又俯身下去向狙击镜内看了一眼,斗篷的灰sè依然笼罩了整个屏幕,一动不动,就像是刀涯直接月兑下了斗篷罩在了上面一般。 或许是电子狙击镜出了故障吧……不过那一枪已经打了出去,目标的斗篷是不可能把18毫米口径的穿甲弹挡下的……他不断这样宽慰着自己,然后又反复检查着手中的枪。 而在刀涯这边,阿光只看见涯叔将斗篷一掀,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弹开的声音,但那很难引起注意了,因为他看见,从掀开的斗篷中,魔术一般地飞出七把造型华丽jing美如同艺术欣赏品一般的手枪。 七把手枪无序地借着初始的那股冲力向天空中四面八方地散飞出去,这时,对面的六个人也都动了起来,身形如同魅影一般,在眼前划过数道黑sè的流线型残影轨迹,呈半圆形攻势向刀涯闪电般袭来。 看到这一幕,迈特紧绷的脸终于舒展开来。 陈列在客厅墙上的那七把枪都是去专门订制的观赏xing礼花枪,其中的子弹也是伤害极低的礼花弹,即便是对准心脏开枪也至少要三枪才有可能将人杀死。 更何况血鹰小队的成员,每一个都被圣血滋养过身躯,自身的皮肤就如同一件钢质铠甲,即便是普通的穿甲弹也难以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拿着这些礼花枪去对付他们,简直就像是小孩子拿弹弓扬言要杀死大象一般。 迈特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嘴角已然有了一丝笑意。 而且,每一把礼花枪里面,都只有一发子弹,第七把枪的礼花弹还因为上一次的战后庆祝而用掉了…… 刀涯看着眼前飞掠而来几乎无法辨认轨迹的六道黑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轻轻吐出一个单词: “shoime!” 这一刻,整个世界的时间都似乎变缓了下来,刀涯轻松随意地探出双手,接住两把高度较低的手枪,双臂十字交叉,右手枪指左方,左手枪指右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两声枪响几乎重叠成了一声,两发荧光璀璨的礼花弹从枪口迸shè而出,绽放出绚丽的枪焰,而强袭近身即将发起进攻的两人则是应声痛呼,两人的左眼和右眼分别爆开了一大团夺目耀眼的炫光,沾染了鲜血和ru白脑浆的火花从空洞的眼中四处溅shè,华丽之中却又悚人心魄。 “不!”伊贝卡惊呼出声,不止是因为这死亡的可怕场景而惊骇,也不止是为两个血鹰成员的生命就此消亡而愤慨,而是因为那两人刚才分明是一人躬身准备袭击下盘,一人飞跃准备攻其头颅,但他却依然两枪直接命中了眼睛这最为脆弱的要害! 也就是说,他在同一时间瞄准了两个不同的目标! 刀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几乎是扣动扳机后的下一刻,就将手中的双枪随意地丢弃,身形闪现般地跃起到半空中,他之前所站立的地方已然被几双拳头共同轰击成了一个大大的深坑…… 半空中,灰sè的斗篷迎风飘扬,那高大的身躯却宛如游鱼一般穿梭在剩下几把即将掉落的手枪之间,随意地接过其中一把,凌空一个优雅的后空翻的同时,一枪准确无比地洞穿一个血鹰成员的太阳穴,绚丽的焰火与喷shè的脑浆交相辉映,在这一瞬间,看上去竟有一种死神表演一般的感觉。 一名血鹰成员几个闪跃之间便出现在了刀涯即将落地之处,双拳以合围之势将他的退路完全封死,只要他再往前坠落半米不到的距离,他就能够将刀涯的脑袋给完全砸成肉饼! 但就在这时,本不可能再做出任何反抗动作的刀涯却是右脚凌空一勾,将一把手枪当球一样从脚边踢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中,将刚开完一枪的那把枪直接向那人的方向扔去…… 正如经常锁上了自行车的人在某一天忘了锁车,取车时习惯xing地又将车锁给车套上一般,人类下意识的行为总是在一下错误的时机引导他们做出错误的决定。有时,这种决定就会害死自己的xing命。 电光火石之间,那个血鹰成员根本没有来得及思考飞来的到底是手枪还是刀涯本人,抡起双拳,便以千钧之力合砸而去,脆响之中,已经没有了子弹的手枪崩碎为无数块金属碎片,在这些亮闪闪的碎渣飞舞之中,他看到了一个戏谑的笑容,然后他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 一个黑黝黝的枪口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最后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绚丽多彩的斑驳颜sè…… 刀涯在即将坠地之时,单手按撑在地面上,借助这一小小的反作用力,一个漂亮的空翻再次立身起来,与此同时,半空中剩余的三把手枪也终于落地…… 最后两名血鹰成员顾不得同伴的一个个逝去,抓住这最后最宝贵的时机向他一前一后地夹击而来,口中发出极为低沉如同野兽一般的狂暴咆哮,飞速掠过的地面上,无声地出现一长串惊心动魄的大地裂纹…… 但他们想趁刀涯此刻手无寸铁将其干掉的算盘还是打空了,就在那三把枪落地的瞬间,刀涯却是将脚猛地在地面上一跺,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反震力将它们在刹那间全都反弹到了他的胸前……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双手顺势抓起两把枪,平伸双臂,在重叠成一声的礼花弹的夸张xing轰鸣之中,两个已经离刀涯近在咫尺的人影同时像被人来了一记重重的上勾拳一般,腰身以上的部位全都向后猛仰而去,眉心处绽开一朵金灿灿的莲花状焰火,血浆从中喷shè而出…… 两具尸体随着两把手枪一起重重地跌落在地,刀涯顺手抄起还未落下的最后一把手枪,在手中灵活地翻转了几圈之后,轻拉了一下保险栓,手枪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如同苏醒的**猛兽。 数百米开外的民房天台上,这个狙击手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狙击准镜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他当即俯去,透过准镜再次看向目标地点,只有在确认目标真的已经死亡之后,他才能够算是完成了任务。 然而,他的整个身体却在俯身看向瞄准镜中第一眼时便僵住了,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满脸煞白。 他在那满地的尸体堆中和那个傲立着正把玩手中枪械的身影上,只确认了一件事。 整个血鹰小队,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从他的瞄准镜出现问题到现在,也才不过一分钟而已,这极短的时间里,他就丧失了全部的队友! 他尽量不让自己沉浸在悲痛和往ri的回忆中,深呼吸,不断调节自己的心态…… 是的,他现在距离我还有几百米,而且我隐蔽得很好,他发现不了我,我的任务是杀死目标,杀死目标,杀死目标…… 逐渐的,他的心境平缓了下来,逐步调整到狙杀目标的巅峰心态,心中别无杂念,只有手中的狙击枪,还有那个杀死了他全部队友的男人…… 他最后调整了一次呼吸,轻轻附身下去,将右眼贴合在狙击镜上。 但他又僵住了。 狙镜中的景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然是满地的尸体,以及那个被震慑得手足无措的少年,但是,却少了一个最为关键的东西…… 目标,在视野中消失了! “捉迷藏的游戏结束了,我找到你咯!”一个轻松散漫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顿时令他背上惊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 他有着最为敏锐的感知和近乎妖孽的第六感,却完全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的! 他调整状态的时间,最多也不会超过10秒才对啊! 他的腰间的确还有着一把用于近身战的沙鹰手枪,但他能够感觉到一个幽深泛着yin冷气息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后脑勺,从回头再到模枪瞄准目标扣动扳机,这期间所花费的时间足以令他死上十次了! 而且,作为血鹰成员,他深切地知道狙击手之间的一个常识xing道理: 千米之外,掌控生死;五步以内,任人宰割。 就算对方给他时间拔枪,他都不一定能够一枪命中对方的要害。 所以,要想制住对手,就只能采用一个铤而走险的奇招了! 身后又传来那轻松随意如同闲谈一般的声音:“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个整天打手枪的**丝,不如就让我教教你,打手枪的最高境界怎么样?” “最高境界?”他故作与对方谈话,开始降低他的戒备心,双手却是不动声sè地从狙击枪的枪托上放了下来。 “嗯!”刀涯像是在夸耀自己一项极其厉害的绝活一般,摊开手,自豪地说道:“就是用六颗子弹杀死七个人!” 就是现在! 他能够感觉到刀涯摊开双手的那一瞬间的松懈! 身如疾电一般的反身,击腕,夺枪,行云流水的动作使得他在零点几秒内便反客为主,手中握着刀涯的枪,枪口直对着他的眉心。 “哈!”刀涯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笑,一边将手向对方腰间的那把沙鹰模去,一边带着惋惜的口气说道:“看来你是永远也学不会这一招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既为即将为兄弟们报仇而感到由衷的快意,又为这个家伙的智商感到悲哀。 如果他有那个时间模出自己的枪,还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反抢他的手枪吗? 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咔。 他只听到一声轻轻的脆响,笑容终于凝固在了脸上,无意识地又猛地扣动了几下…… 咔、咔、咔、咔…… 没有子弹…… 刀涯面带笑意,慢吞吞地将他的沙鹰拉开保险栓,然后枪口对准眼前这个已经彻底陷入呆滞的家伙的脑门。 砰! 砰!砰!砰!砰!砰!砰! 看着地上那横流的白sè脑浆,刀涯摇了摇头,“啧啧啧,我还以为里头装的是浆糊呢!都说了只有六发子弹,既然全都给了你的基友们,又怎么可能还给你留一发?” ps:喜欢的童鞋就给个推荐再走吧,再次拜谢了! 第十二章 天罚风雷罡(上) 看着液晶屏幕中所呈现的一切,伊贝卡和迈特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整个血鹰小队在六把礼花枪下全部被屠灭。 迈特不是没有见过枪法高手,作为军阀征战的这些年,他见过的神枪手数不胜数,有的可以站在百米之外用手枪打爆鸡蛋,有的可以在颠簸的列车上成功暗杀目标,有的可以利用跳弹越过障碍物完成击杀…… 他们要么天赋惊人,要么苦练多年,专jing枪术,才在这乱世之中凭借此百步穿杨的本事立足…… 但在眼前这场舞蹈表演一般的杀戮前,他们甚至都不配说会用枪!毕竟,用礼花弹在这样高强度的闪避下还能将六个被圣血改造后的超级战士枪枪爆头,这样的本事,迈特平生仅见! 更可怕的是,据伊贝卡所说,他平常惯用的还并不是枪,而是一把巨刀…… “用不常用的武器来屠灭整支血鹰小队,他这是在表达对我的不屑啊……”迈特轻轻眯起锐利的双目,语气略显沉重地叹道。 “现在我们已经彻底把他给得罪了,他因此记恨上我们的话……”伊贝卡忧心忡忡地看着屏幕,说道。 迈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放心吧,乖女儿,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罢了,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是无法与军队抗衡的!” 就在这时,屏幕上刀涯的身影却陡然消失了,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怎么回事?他人呢?”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像之前突然消失那样突然出现在屏幕中心,宛若瞬移,只是现在手中已多出了一把亮银sè的沙鹰手枪,枪身上血迹斑斑。 这是“野火”的配枪。 迈特一**坐回了沙发上,两指不断按揉着太阳穴,“果然是……全军覆没吗……简直是一个如同异生物一样的男人啊……” 伊贝卡心疼地看着自己仿佛瞬间苍老十岁的父亲,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屏幕却是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刀涯那张充满成熟男人韵味的脸庞不断放大,双眼中满是笑意。 “市长先生,这个告别演出怎么样,还喜欢吗?”他从阿光手中拿过圣杯来,对着镜头晃了晃,“本来是打算用完就还你的,可市长先生非要开什么欢送大会,那么这个杯子就当作在下的表演报酬咯!再会!” 伴随着最后两个音节的落下,一个黑黝黝的枪口迅速霸占了整个屏幕,然后,在一声带感十足的枪声和伊贝卡受惊的尖叫声中,整个屏幕变为一片雪花。 伊贝卡面如死灰,双眼空洞地看着迈特,麻木地喃喃说道:“父亲,我早说过不能与他结仇的……现在……现在……” 迈特轻哼了一声,从沙发上起身,“这只不过是为他的抢劫行为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圣杯绝不能落到他的手上,只要圣杯还在,今天的一切损失都还可以用时间慢慢弥补回来!” 他掏出手机,迅速拨出一串号码,放到耳边,转身透过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后花园中那被涯刀劈成两半的喷泉。 “喂……我是迈特,一级密令,封锁整个枫市,严禁任何人出城!给我全城搜捕一个带着十一二岁左右孩子披斗篷的男人……对,所有军力!给你们半小时,半小时后我要看到这两个人的尸体,还有那个男人手上的杯子,一定要完好无损……有难度?呵呵,最好不要逼我发火……很好,现在,执行任务!” 伊贝卡看着迈特,她知道父亲一定也多少有些发慌失措,否则一向冷静谨慎温和的他,现在看上去怎么会如此……疯狂? 她起身来到父亲身后,轻轻拍了拍那挺拔的背脊,他的背很凉,不似以前那么温暖了。 “放心吧父亲,你不是也说过吗?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与整个军队相抗衡的。” 街道上,看着疾驶而过的装甲车队,踏着沉重步伐的一列列士兵以及紧急疏散的人群,关闭的店铺,阿光扯了扯刀涯的衣角,“涯叔,刚才你应该把市长给得罪得不轻吧?他好像真生气了……” 刀涯丝毫不理会周围的人群涌动,手上握着圣杯,快步向军队逐渐集结的城外方向走去。 他的步子很大,但身体晃动的幅度却极为平缓,杯中的酒甚至都没有因他的步伐而产生丝毫晃动,宛如一片静然的湖面。 刀涯猛地止步,圣杯中的酒液因惯xing微微漾出一些,他扭头看着阿光,不耐烦的神情又增加了一些,阿光从未像今天这样看到涯叔从早上一直不耐烦到下午,似乎做什么都很赶时间都样子,虽然他好像从昨天开始就说今天有要紧事要办…… “记住,不是我得罪他,是他得罪我!”刀涯沉黑sè的双眸紧紧凝视着城外不断集结的大批军队,声音越发冰冷起来,“如果让我知道这些家伙也是来拖延我宝贵时间的,我不介意让那市长先生尝尝崩溃的滋味。” 阿光莫名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问道:“涯叔……要用那一招吗……” 刀涯撇了撇嘴,将斗篷的帽檐又拉低了一些,继续向前走去,“看情况吧,或许是应该清扫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 伴随着他的前行,身边的普通群众越发稀少,到最后,整条通向城外的街道上,只有他与阿光两人踽踽独行。 前方,是严阵以待的如cháo大军,长长的jing戒线,厚重的装甲车和坦克部队,一座又一座冰冷的金属哨戒塔林立,天空中盘旋着一排直升机阵队,而后面,是紧随而至的特种兵增援部队,拥挤的人cháo一直蜿蜒蔓延到整条街的街尾,周遭的一些民房和大厦上四处可见打开了红外瞄准镜的狙击手。 他们被包围了起来,被一整支军队包围! 刀涯轻轻笑了一下,他早应该想到的,自己这身惹眼的装扮,怎么可能不被察觉到,这些家伙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来部署罢了。 阿光偷偷咽了口唾沫,挪了几步靠在刀涯身边,这样的大场面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涯叔……” 数座哨塔同时照shè出刺目的探照灯,圆形的惨白灯光将他二人圈在其中,像是一个月兑逃不了的囚牢,与此同时军用广播响彻这一片区域: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限一分钟之内将手中所有物体放下,任你们离去!” “啊——”刀涯嘟囔似的懒懒回应一声,随即呵呵一笑:“看样子今天免不了折腾一番了啊,市长先生,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个够!” 阿光看着自己脚下探照灯照shè出的惨白光圈,正疑惑灯光怎么会这么强烈,抬头一望,顿时苦着脸道:“涯叔,好像要下暴雨了啊!” 刀涯也随之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一大片厚重乌黑的yin云如同一条大毯子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这一片天穹尽皆遮掩起来,将所有阳光全都阻隔在外,如同暗夜突然降临。 见此景象,刀涯却是将本已伸向斗篷中的右手收了回来,嘴角一勾:“看样子有清道夫来帮我们收拾这些影响市容的垃圾了呢!” “清道夫?”阿光愣了愣,随即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视线像被冰封了一般凝固在两人的正前方。 在那里,一个漆黑身影默然而立,他几乎全身都融入到了这昏暗的环境中来,让人难以注意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但随着他手中那根小巧别致的手杖逐渐放shè出越发璀璨的幽芒,终于还是使他暴露在了探照灯的圆柱形灯光下:一身笔挺的纯黑绅士西装,复古的中世纪圆顶黑礼帽,搭配上那张与脚下灯光同样苍白的勾着怪异笑容的面具,使他看上去整个人都透着幽异之感。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手上的那根手杖,通体圆润透亮,质地说不清是jing钢还是骨头,手杖的顶端部分雕着一个惟妙惟肖的骷髅头,而此刻,从骷髅头幽深空洞的双眼中,却放shè出超乎想像的紫sè幽芒,如同地狱的鬼火,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他轻轻转过身,对刀涯颔首示意,语气淡然如风:“看起来似乎有人在耽误刀涯先生宝贵的时间呢?” 刀涯拍了拍双手,笑了起来:“我是挺忙的,不过看一场小丑表演的时间倒还是能挤出来的。” 对于自己被调侃成小丑,霍鲁也并未气恼,反倒是做出了一个表演即将开始的绅士礼,俨然将那数道探照灯当作了聚光灯,宛如站在一个华丽的舞台上,握着手杖的手缓缓抬举起来,将眼前密集如cháo的钢铁军团当作观众,朗声清吟: “接下来,请各位擦亮双眼……” 他的话音与手杖同时落下,杖尖重重地杵在地面上,顿时一个散发着浓烈紫芒的圈形符文以手杖末端为圆心瞬间浮现而出,整个手杖放shè出的紫光浓郁到宛如气体化了一般,沿着蜿蜒的轨迹向上飘动…… 与此同时,厚重的乌云在震耳yu聋的轰鸣声中缓缓转动起来,巨大的漩涡中心散发出异常恐怖的气息。 “因为你们……”霍鲁的声音在滚滚的雷鸣声中却是异常的响亮,“……将见证一场伟大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