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侠》 第一节 禁地 大宋大中祥符年间,主上殆政,朝政荒废,权臣当道,盗贼遍野,党项狼子野心,天下风雷激荡,谣言四起。有古书言:轩辕刀与蛮王弓将横空出世,得其一者将一统天下,威服宇内。一时间大内与江湖黑白两道数帮人马“你方唱罢我登场!”,你寻过来、我找过去,几乎将大宋江山给翻了过来。可惜的是,这两样传说中的宝物却犹抱琵琶半遮面。 在离京城千里之遥的湖南北道,常德府武陵县深之山老林中,藏匿着一个名叫甘溪的小村庄。村名来自于村中的两条小溪,这两条小溪在村中汇合成一股,将这个秀美的小村均匀地划分成三等份。交汇的地方座落有致的建有数十座模样朴拙的农家小屋,青石为墙,泥瓦盖顶,虽拙朴,却也非常雅致。房屋四周,层层碧绿的稻田环绕,阡陌纵横。此时正值初夏时节,刚插下没多久的水稻泛着如翡翠一般的女敕绿色,微风轻拂,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这里山高水险,远离城镇,正可谓“山高皇帝远”。原来这里却不是这般和平景象,盗贼横行,虎狼遍地。东有仙人寨,西有狗脑寨这两大贼窝。夹在中间的甘溪村苦不堪言。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大约三十年前。当然不是说这里没有什么可抢之物,也不是这三十年来兔子就不吃窝边草了。俗话说的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淋淋的地方就长水灵灵的人,这甘溪村的姑娘那个美呀!那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就这一点,足已馋煞山寨里的“英雄好汉”。听说以前皇帝也想在这一带选美人充实后宫,可是这村子从上古就传下一条不成文的村规:女娃从哇哇落地那一刻开始就有了婆家。这也不是绝对的,成年后,如果双方都同意,那就顺理成章。如若不成,悄悄退了便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一来皇帝自然没戏,堂堂一国之君,总不可能强抢有夫之妇吧! 皇帝得顾忌皇家颜面,盗贼却管不了这么多,这甘溪村以前也被抢了不少的姑娘。可自打三十年前的中秋节后,山贼见了甘溪的姑娘都会远远地绕着走,因为,那天晚上,出了件大事。 那年,也就是中秋前两日,那时候的狗脑寨可不是这么个难听的名字,而是叫“敬龙堂”。堂主名叫敬文,虽名字带了个“文”字,却是个十足的武夫。兄弟三人,敬文是老大,敬武老二,敬斌老三。他们是一个比一个楞,一个比一个残暴。三兄弟经常下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山下的黎民百姓倒了血霉,死的死,逃的逃,田园荒废,宅院长草。这甘溪由于处在两个寨子的中间,如果单是一个寨子来抢,必定会得罪另一山寨,两家旗鼓相当,打劫的时候难免畏首畏尾。所以这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平静。还有,就是这里出了个好大夫,这大夫不但医术精湛,更是百步穿杨的好箭手,当然,这事除了他夫人外,外人无从知晓。他是十里八乡最有名、也是唯一的大夫,两大山头自然得给三分薄面,平日里,山寨的头头脑脑们有个大病小灾、跌打损伤都是他给医的。山贼干的可是刀头舌忝血的行当,万一哪天有求这老爷子,落他一个大夫手上绝对是吃亏上当还找不到个说理的地方,甚至有点忌惮他。有时山贼抢了哪家姑娘,由这大夫出面,指不定生拉硬要的还能要回来。至于远近的父老乡亲们前来医病,基本上是半买半送,要是有钱,就给点,实在没有,也就拉倒,从不计较,颇得乡亲敬重。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终究是改不了吃屎,这敬龙堂就属于这这一类。由于坐吃山空,抢来的东西经不起消耗。到了离中秋还有两天的时候,他们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山下辛苦了一年的甘溪百姓们获得了一个难得的丰收年,农家仓库充实,猪肥牛壮。大家合计着要好好地过个中秋节。提前两天就杀鸡宰鸭的忙开了。邓家也不例外,邓郎中早早地将他猎到的四只野猪,八只麂子,外加一堆野狗野鸡野鸭野兔等野味分发给乡亲们。虽说那时候他才三十出头,非但医术精湛,箭术更是一流。如果他走在前边,后边的人就没有开弓的机会了,手提肩扛的全当搬运工。 这敬龙堂没吃的,做老大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兄八月十五还挨饿呀!闻着山下飘来的香味,他打起了甘溪村的主意。三兄弟一嘀咕,加上上些小喽喽的鼓动,决定中秋当晚偷袭甘溪村。老大满怀信心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话一落音,就见几个岁数足有花甲古稀的老山贼掐指一算,顿时直摇头,吓得脸都灰了,苦苦相劝:“哎,我说各位堂主呀!听我一言,这甘溪村不吉利,每逢大事就闹鬼,那鬼可厉害着呢!足有三丈多高,浑身长白毛,来无影,去无踪,刀枪不入,任何人都不能去那儿搞事,会遭报应的,听老一辈人说那是禁地,仙人寨多年以来,从没打算动那地方半根毫毛呀!” 三堂主早就听得不耐烦了,抢上前来一脚将这个老贼踢到山门之外,“女乃女乃的,谁敢动摇军心,哼!老子砍了他。” “大哥,啥叫禁地?”老二破嗓门叫道。 “二哥,你真是蠢到家了,皇帝住的地方叫禁城,这禁地大概也差不多吧。”老三道。 “呸,管他娘的禁地,这么多年来咱们不也来去自由吗?这甘溪的小娘们一个个长得水灵灵的,真叫老子回味无穷啊!哈……” 仙人寨的伏寨主也得到了狗脑寨要打劫甘溪村的情报,由于他爷爷就栽在那个地方,心里有点发毛,他爷爷临终的时候再三叮嘱他:对甘溪村要手下留情,否则不得好死。他既不想违背爷爷的遗嘱,也不想让敬龙堂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为所欲为,毕竟甘溪村怎么说都有一半是仙人寨的地盘。他的夫人就是他几年前从甘溪抢来的,虽说那姑娘是抢来的,而且是被迫成婚,可好歹他也是甘溪村的女婿,且两人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如今又有了两个孩子,伏寨主的性格也改变了不少,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往年没有去抢甘溪村,也多亏了娘子的好言相劝、威胁利诱,也使他逃过了一劫又一劫。虽然他没打算去抢,可手下的喽啰却有不同意见,为了抢与不抢的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弄得伏寨主左右为难,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去求教他的贤内助。他这贤内助可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非但琴棋书画榜样精通,更是精通兵法,据说“孙子兵法”能倒背如流、触类旁通。一听他把今天大厅内的情况说完,虽然伏夫人心里头有千万个不愿意,毕竟刀枪无眼,伤着谁都是乡亲父老,可山寨内大多数人都要去打劫,少数服从多数,伏寨主也没有办法,她知道劝也无用,因此并没一定要拦阻他的意思,只是给他出了个主意:“夫君,你为什么不学学诸葛亮的孙刘联盟呢?”甘溪从来崇文尚武,不分男女,对这个三国列国的典故多少也知道些。 “夫人此话是何意?”伏寨主不解地问道,指不定他读的书就没有夫人的多,难怪会有此一问。 伏夫人撇撇嘴,俏皮地说:“夫君啊!平时让你多读点书,你就当春风灌牛耳,当年诸葛亮之所以一定要促成孙刘联盟,那是他明白一个道理:如孙刘胜,东吴必是惨胜,刘备可夺荆州。如曹操胜,则刘备可夺东吴,怎么都赚便宜呀!”说罢还亲昵地一戳她这个丈夫的“榆木疙瘩”。 伏寨主一听,嘿嘿一乐,猛的一拍脑袋,大叫:“妙!妙!妙!夫人果然高见,你真不愧是我的诸葛亮呀!” 他一回到聚义堂上,整整衣冠,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大椅上,大手一挥,威严地道:“老子已下定决心,咱们不去抢甘溪,如果敬龙堂赢了,咱们就从他们手上抢,这叫以黑吃黑,如果他们输了,咱们就夺他们的山寨,咱们给那帮兔崽子来个‘釜底抽薪’、一锅煮。” 大家一听他这个主意,都没了意见,有几个直嚷,“寨主英明呀!咱们都没意见,就是有一事不明,还望寨主不吝赐教!” 伏寨主一听大家都服气,心里不得不佩服他这个押寨夫人,心情大畅,“好哇!难得你们请教一回,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那咱们可就说啦!您这主意当然是最好的了,咱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小的就是想请问一下,如此好的主意是谁给出的?” 伏寨主一听佯怒道:“哼!老子就知道,你们几个小子平日里正事不干,就喜欢打听些个歪门邪道,怎么着,小瞧老子呀?哼!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么好的主意当然是、是夫人出的啦!怎么?你们想造反呀?”他吹胡子瞪眼地将这几个家伙狠狠地训了一顿,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明月初生,清光泄地,正当甘溪村华灯初上、酒肉飘香的时候,不知死活的敬龙堂蛮“准时”地就来了。一时间桌倒椅翻,人喊马嘶,大人叫,小孩哭。一个好端端的山村给搞了个乌烟瘴气。山贼由三个堂主带路沿西、北、南三面冲了下来,捉了村里大部分的百姓,将他们全集中在西边的晒谷坪中,他们之所以没大开杀戒,主要还是忌讳仙人寨,有杀戮就有反抗,这甘溪的汉子可没一个熊的,要是开了杀戒,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弄不好到头来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仙人寨。人都集中到了这里,山贼也就没了顾忌,大肆抢掠起来,但见他们一个个的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赶着猪羊,挑着鸡鸭,嘻嘻哈哈,喜笑颜开,谁都没想到居然会如此顺利,其中也有几个鼻青脸肿的,他们主要是为了几件女人衣服而大打出手给打伤的。抢来的粮食布匹等物资堆积如山,看来,过冬是没问题的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敬家三亲兄弟望着眼前的姑娘宝物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大哥,我说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吧,你看这么多女人,任你挑任你选啦!”开始只想抢些粮食布匹,见来得如此容易,胆子就大了起来,何不连女人也一块儿抢呢!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的,不但你我三兄弟要左拥右抱,其他的弟兄们也见者有份,你们给老子听好喽!对姑娘们要怜香惜玉,万不可动粗呀!哈哈!”大寨主敬文yin笑着吩咐道。 他话音刚落,围在四周的山贼们立马高兴得呼喝起来,有的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与乡民拉扯、撕打起来,顿时坪里乱成一团,尖叫声、咒骂声、喝斥声、求饶声响成一片。甘溪人平素也喜欢练练拳脚,个个都是能上山下水的汉子,身手都还不错,虽无趁手的兵器,平常的农具也挺顺手,操起什么就来什么,就算这些都没有,拳打脚踢带牙咬,一样都不差,山贼们打山上下来也颇费体力,几番较量下来竟没占到半点便宜。尤其是甘溪村的那些姑娘,打起架来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但见她们一个个满嘴鲜血直流,可别以为是她们受了伤,其实不是的,有好几个的樱桃小嘴中含着耳朵呢,有的还不只一只,似她们如此牙尖嘴利地一啃,少说也得啃下一、二两肉来。 有好几个山贼捂着血淋淋的耳朵、腮帮子跑上前来告状:“寨主,您瞧见没,耳朵咬掉一个也就算了,连腮帮子都不放过,这些刁民全他娘的活得不耐烦啦!您可得给咱们作主哇!” 敬武一看,鼻子都气歪了,这还了得,他“嚯”地一声抽出鬼头大刀来,大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哎哟!”“呛啷”一声,大刀掉在地上,他左手捏着右手腕痛苦地申吟着,原来右手手腕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窟窿,血正如喷泉一般汩汩往外冒。 敬斌大怒,“女乃女乃的,那个龟孙子暗箭伤人?快来保护……啊呀!”话刚落音,他也惨叫一声,栽下马来。众人一看,他伤得更惨,不但脚踝处有个枣大的血洞,鼻尖也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那模样活像有人硬生生地将他鼻子凿了去一般。大家心慌意乱地抬头四望,但见东边缓缓升起的银盘之中有一道异常神秘、诡异的人影,这人影就站在不远处的巨石之上,以侧面示人,衣袂飘飘,长髯随风而动,头胪高傲地微微昂起,倒背着双手,一副怡然自得、中秋赏月的仙风道骨模样,宛如月宫中飘然而来、普渡众生的九天仙真,由于背后就是那轮灿烂的中秋明月,大家都能看到这个一清二楚、微微泛着蓝光的影子,至于是谁?就没谁说得清楚了。 “娃――儿――!”一声悠长而又低沉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整个村庄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山贼们、尤其是年纪比较大的那几个山贼,一听到这声音下裆就全湿了,如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这可是老子的地盘,你们出门在外从不看黄历,逢山遇水的也不拜拜,今儿太岁头上动土来啦!”这黑影现在的声音又活像是一个老顽童在吹胡子瞪眼地教训不听话的孙子。 “呸!你是什么东西?暗箭伤人算什么鸟本事?有种的真刀真枪见个真章。”敬文大怒。 这黑影并没有生气,只是左手一抬,手里可就多了一张弓,他还勾着弓弦试试了试,摆出了一个弯弓射雕的架势,“娃儿,现在你可看清楚喽!老夫就真刀真枪地陪你玩玩命,至于阎王老子喜欢谁?那就看谁的造化。” “哼!有种的放马过来!”敬老大还真不知道死活。 “老夫如你所愿。”说完这黑影就开始如弹棉花似的弹着弓弦,这一来可不得了,晒谷坪上的那些抡包的小喽喽可就惨啦!不外乎一样,不是这有一个血洞就是那掉了一小块肉,虽要不了命,却痛入骨髓。更要命的是没人知道这是拿什么射的,没见着一只箭,也没一块小石子或许暗器什么的,无处可躲也无处可藏。有的山贼脑子反应快,当然不是想着撒腿逃,而是将包袱一丢,抱着头趴在地上,不过这也不一定凑效,顾头不顾腚,**开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反应过来的乡亲们高叫着“无量天尊!”手举钉耙粪勺四处追赶山贼,追上了就是一顿饱揍,揍得一个个的哭爹叫娘,只恨自己少生了几条腿。 “撤--!”敬老大一见点子扎手,大手一挥就要逃。不曾想还没转过身来,跨下骏马突然长啸一声,高高立起,然后一个大背摔,将他四脚八叉地压在了下边,即刻就没了声息。喽喽们忙将他从马下拖出来,这才发现这老大与这马都没救了,胸前几只亮晶晶的耙齿赫然在目,本来这黑影不想要他的命,怎奈阎罗要他三更走,留不得他到五更,他直挺挺地摔在一只钉耙上,在他胸口开了五六个透明天窗。这伙残兵败将拖的拖,拉的拉,狼狈不堪地回撤。在村口,他们发觉好像有一道淡灰色的人影如鬼魅一般端坐在一块巨石上,仔细一瞧,又发现上边什么都没有。火把照着大石上两个清晰的血红大字--“禁地!”下边还有几句诗,一个山贼低声念道:“礼尽如此,恕不远送。下次要来,备齐棺材。” 仙人寨的伏寨主趁火打劫地夺了敬龙堂的山寨。次日一瞧,看到敬龙堂的牌匾被人改成了“苟龙堂”觉得不吉利,干脆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没多久,伏寨主就遣散了所有的弟兄,散尽家财,从此金盆洗手,甘溪就再也没有见过山贼。 第二节 不速之客 第二节不速之客 邓大夫今年已是花甲年岁,膝下唯有一子,名邓关。虽然邓关今年还不到二十六岁,却已是有了一个九岁多的儿子,到目前为止,邓家算是三代单传。邓关与妻李福儿男耕女织,夫唱妇随,一家老少皆努力,小日子过得挺是滋润。他儿子名叫朵朵,这是小名,大号就是他爷爷给取的,姓邓名昭。由于儿子对学医不感冒,为防祖传之术在他这一代失传,无奈之下,邓老大夫就将一门心思放在了宝贝孙子身上,希望这小家伙能接脚,好歹得保住祖上百年的心血,以至于对这小孙子的教育也就非常严格,学的第一个字就是“病――!”第二个字就是“药――!”第三个字就是“医――!”……不到六岁就能背下祖传的三部医书,认识几百种药名,偶尔还抓个药方医医他那不知长进的老爹。看着孙子如此争气,邓大夫大大地松了口气。福儿心疼儿子,就跑去婆婆那里哭诉。对于这事,婆婆也只有干着急的份,除了做点好吃的给宝贝孙子补补外,别的一点忙也帮不上。邓关除了下田干活外就是上山打猎采草药,这种事比当年他爹还要厉害。平时没事就舞刀弄枪,祖上传下来一把上好的弓,虽然模样非常难看,宛如扁担似的,也搞不清是哪个朝代的,以他现在的本事可以开弓射杀三百丈外的大野猪。但照祖上的传说,这弓是不需用箭的,至于为什么不用箭?邓关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说是说祖传的,其实都是邓大夫一人说了算,反正他不明白的,都算祖传的。平时这弓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经常被邓关取了弓弦当扁担用,有时也弹过棉花,效果简直无与伦比,十里八乡有哪家要弄个棉被什么的,一般都找他,一来二去的,他又多了门手艺,为此,他还赚回来个媳妇。一般的刀对于他来说是不趁手的,主要是分量太轻,所幸牛栏外有一把铡草的大刀,不用的时候就取下来当大砍刀用。这东西足有三十斤重,样式古朴,刀背有寸把厚,没有任何的文字能证明它的年纪。总长有五尺余,刀口长四尺,黑麻麻的,丑八怪。据邓大夫讲,从他的爷爷开始就没见过磨刀石,经常砍柴铡草,他没见它锈得怎样,口子却是崩了不少,一直都是黑沉沉的异常锋利。刀柄长尺余,后有一圆环,用蛇形物缠绕,与刀身结合部有一神兽吞口,威武异常,甚至还有点吓人。老一辈的人说原来还有一刀鞘,后来没人用得了,刀鞘也就丢了,就改成了铡草刀,每每有人问起这刀,邓大夫都是一句话:“唉!暴殄天物啊!” 朵朵虽然学了六七年,下手的机会并不多,有老的在,谁会蠢到要一个小孩来号脉呢。既然没有别的机会,他就瞄上了他老爹这块“试验田”。时不时的在爷爷的亲自指挥下将邓关扎了个半身不遂,有时也在他老爸的午饭里边下点巴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倒霉鬼落到他手上,后果当然很不妙,多半最后还是得请出老的来摆平,这不,他又碰上一个。 端午节,照南方的风俗,嫁出去的女儿要回娘家送端午,也就是捉个鸡鸭,包点粽子什么的送过去。他们也不例外,邓关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福儿提了一串大粽粑,朵朵什么也没拿,三人一大早就上丈母娘家去了。天下的丈母娘几乎都一样,对女婿不一定有个好脸色,对外孙却好得不得了,福儿娘家可是书香门第,其实他们并不是本地人,大概是九年前的一个晚上,也是端午时节,那晚大雨瓢泼、电闪雷鸣,他们一家子五口人来到了甘溪村,一主一妇一闺女,外加一老一少两个仆人,老的是个年过半白的老头,年轻的是个十来岁的小丫环,当时正好福儿重病,高烧不退、满嘴胡话、目光呆滞、四肢抽搐,眼看就没救。他们大半夜找到了邓大夫家,所有人都淋得落汤鸡似的,仿佛逃难一般,经过数十日的精心医治,愣是将福儿从奈何桥上给拉了回来。后来,他们就在旁边一个小村落里置了一片地,建了几栋茅草房,建房的时候,邓大夫也曾帮过不少忙。后来,福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一个书香门第之家要在这穷山沟里找到门当户对的人家是何其的困难,虽然此地历来崇文尚武,可福儿的爹算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固,等闲之人根本不能入其法眼,可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没料到的是,自己的宝贝闺女,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且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到头来,居然是邓关这只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说白了,就是“骗”来的。 要说这也是缘分,那一年,邓关正好在媒婆家里弹棉花,邓关手艺没得说,人也厚道,加上这媒婆与邓大夫还有着那么一点不清不楚的亲戚的关系,爱乌及乌,这媒婆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小子,就想帮他找个好姑娘。结果找到了福儿她娘,然后就是天花乱坠、不着边际地一顿狂吹,说邓关这人身长九尺,面如冠玉,嘴若涂唇,两眉入鬓,神目如电,师承高人,诗词书法,样样精通,武艺高强,十八般兵器,手到擒来,上山捉猛虎,下海缚蛟龙,弯弓射日月,策马快如电……这一顿吹捧,彻底将邓关给吹成了神,这老大娘可算给吹晕了,又得知他祖上数代行医,悬壶济世,福儿的命就是他爹给救的,也就再没多想,一口就答应了。那时候寻夫家,也就只能听媒婆的,不过福儿还是长了个心眼,这可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万不可太过随意。此后没多久,老天爷给了她个机会,她还真与邓关“见”上了一面,记得那是七月初七日,日子也好得不得了,仿佛老天挑好了似的,牛郎织女雀桥相会之日。她正在闺阁内刺绣,不料,有外乡地痞恶少欺负其乃外乡人,前来寻衅滋事,一进门就拍桌子踢凳子,闹得鸡犬不宁,老爷子出来讲理,结果被一拳打翻在地,正当这几个地痞恶少要对福儿强行非礼的时候,但见有人高呼一声:“不好!邓关来了,快跑!”转眼间,这几个地痞恶少宛如丧家之犬,狼狈而逃,转眼间没了踪影。这个时候,福儿倚着柴门瞅了一眼,看到有好几个年经人正身背弓箭,手提柴刀,从大门口不远处缓缓经过,为首的一人手持精美折扇、头包书生帕,身着绸纱,极为逍遥地望了她一眼,也就那一眼,使得她深深地着了迷,居然忘了道谢。其实这人根本就不是邓关,跟在这人身后的那个浑身精肉、个子不高、黑糊糊的家伙就是了,这个时候,他正费劲地啃一个生红薯,咬得咔嚓咔嚓地响。到了后来,水到渠成,生米煮成了熟饭,洞房花烛夜,掀开红盖头一瞧,照她当时的感觉是,又这家伙矮又矬又黑,完全不是当初那样,这个时候,她明白了,让人给卖了,望着眼前的这个家伙,她可真是欲哭无泪,连死的人都有了。就邓关那模样,个子并不算高,虽然长得虎墩虎墩的,精装结实,黑糊糊的倒也不假,整日上山下水,哪还能白到哪儿去!就那牙,那是雪白雪白的,也这拉倒,这家伙居然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言语“粗鄙”,哪像什么书香门第之家的人,简直就是个山大王。可话要说回来,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邓大夫自是救命恩人,人家也是老实巴交的乡里人,没那媒婆那些个“可恶”的花花肠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木以成舟,也就将就着吧!为此,邓关可没少招她白眼,记得第一晚上,他就没上床,不但是第一晚没在床上睡,接下来半年多都没挨过床板,邓大夫都颇为纳闷,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见肚子大呢?他盼孙子盼得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好在邓关虽然不能与其谈诗论句,却也是个任劳任怨的主,好讲义气,出手大方,十里八乡的人缘都非常好,李福儿一家是外乡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免会遭一些不长眼的小混混欺负,可只要邓关在场,那些小子没一个敢放屁的,而今他们成了夫妻,就更没哪个不长眼的上门讨打了。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都明白,要惹得这黑小子动手,那可真不把人当人打的。渐渐的,经过半年多的“磨合”,福儿看这黑小子越看越觉得并不是太令人讨厌,有时还是蛮可爱的嘛!后来又生个儿子,两人就如胶似漆地粘到了一块儿,掰都掰不开。虽然李福儿对这丈夫没意见了,可丈母娘却还是不怎么待见,那老丈人更是没什么好脸色。既然骗了人家姑娘,就得当老丈人对待,邓关也看得开。 丈母娘好歹留他吃了一顿午饭。吃完午饭回来,在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这竹林里有个叫双眼泉的泉水,泉眼边上就倒着一个长有一大摞乱纷纷的花白胡子、穿着似一堆破布条的消瘦老者,横看竖看,整个就是一堆破烂,不注意还分不出头脚来。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死灰,抱着肚子不住地哼哼,极为难受的模样。福儿从没见过这种情形,吓得躲到邓关背后。朵朵却不怕,蹦蹦跳跳地就过去了。 “小心!”邓关紧紧跟在他后边,叮嘱道。 “知道啦!”他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 邓关也只得跟了过去,他将朵朵拉到身后,俯身将老者的眼皮扒开来瞧了瞧,又号了号脉,发现并没有别的什么大毛病,只是不知为何?这老者的脉搏高得吓人,几乎要冲开血管冒了出来一样。经过这么多年的熏陶,是不是病也能号出一些,只是今天这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朵朵。意思是叫他也来看看,朵朵人小鬼大冰雪聪明,早看出了他爹不行。他也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望闻问切一番。然后起身来,拍了拍小手,皱着小眉头,叉着小腰,“爹!他没什么病,好像是吃错了东西,肚子胀得很。” “哦!你的意思是他吃饱了撑的?!”反正有些话从邓关嘴里说出来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那会是什么东西才能将肚子撑这么大呢?看这模样,要是再不想点法子,要不了多久准能生对‘双胞胎’。”邓关还不忘开玩笑,福儿在后边狠狠拧了他一把,痛得他大叫一声,慌忙东扭西扭的躲开。 那老者虽出的多、入的少,昏昏沉沉的,开不了口,却还能听得到,一听人家拿他开涮,气得肚子更大了,不禁大声地申吟起来。 “我只记得牛吃了一肚子糠就这表情。”邓关捏着下巴。 朵朵挠着小脑瓜,使劲的从记忆中翻找着,没多久他就想起一件事来,“爹,你还记得去年二爷爷家的牛是怎么死的么?”他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邓关模模后脑勺,“你说的是那个石匠二叔吧?那还能不记得吗!我们还吃了人家十几斤牛肉呢!你的意思是他吃的是那玩艺?”他一把揪住朵朵的耳朵道:“臭小子,人命关天呐!那玩艺谁想吃呀?” 他俩在争执着,地上的老者都快不行了。还是福儿有主见,“你们消停一下行不行呀?这老伯都不行啦!不管怎样,得先让他吐出来吧,他就是月复胀,要是再不吐就来不及啦!” “还是你娘有理,臭小子,你认为他吃了撑死牛,我听你的,咱们就死马权当活马医,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呢?”反正他认为自己是没撤了。那老者一听这话气得咳嗽两声,眼睛睁了一下就又闭上了。 “那好办呀!爹,你用手指从他口里抠呗!”朵朵还以为这是捉泥鳅,想抠就抠。 “行,我试试。”说罢就掰开老者的嘴,一股臭气顿时扑面而来。邓关一耸鼻子,“哇!好臭!”他把手指小心地伸了进去,压住舌根。老者想吐吐不出又被人压着舌根,极为难受,不觉得猛的一口,把邓关的手指狠狠咬住。 “哎哟!”邓关杀猪般惨叫起,“这个杀千刀的咬住我手指啦!”他又不敢乱拔,只是痛得弯着腰直跺脚。朵朵见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照老者肚脐眼就是一拳。“呃!”老者大嘴一张,长长地出了口气,松开了邓关的手指。他连忙跳到一边去使劲的朝正在呼呼冒血的手指吹气。福儿忙掏出手绢小心的为他包扎,没忘了埋怨两句,“行啦!老大不小的人了,叫得好像开了膛似的,当着儿子的面你丢不丢人呀!” “你说着轻松,反正没咬着你。”他还老大不服气。 “看来得用本大夫的绝招啦!”朵朵大剌剌的一挽衣袖。 “哎!你可别让他给咬啦!”他娘提醒道。“放心吧,我没爹这么笨,要他掏就掏,给咬了吧!哼!”他小脑瓜一扭,将邓关气得够呛。 “就你能耐,你要是没给掏出来,回去看我爹怎么收拾你。”邓关还不忘了“威胁”一下。 “本大夫去去就来,让你们瞧瞧本大夫的手段。”说罢他小手一背,朝一株大树后边走去。 “哎!你不会想溜吧?” 福儿捶了他一下,“说不定他真有办法呢!” 那老者已是烂泥一团,再也经不起打击了。朵朵溜了一圈,眨眼间又来到了老者身边。用小手轻轻扶起他的胡子拉喳的脑袋,轻轻的叫着:“老爷爷,来吧这颗药吃了,挺灵的,一会就吐啦!”说着就将一颗用绿色叶子包着的丸子纳入老者口中。病急乱投医,这老头还哪管什么灵不灵,如果有人说一泡屎能救他一命,指不定他也能吃下去。 邓关将老者扶着坐起来,耐心地等着,过了一小会儿,没半点动静,可这老者却是再也撑不住了,这会是连胀得连哼哼声都没了。他瞪着气定神闲的儿子一眼,“你说很灵的,这也有一会儿啦!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再不吐他就完蛋啦!人命关天呐!你这混小子。” 朵朵挠挠后脑勺,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不可能的呀!这药真的很灵验的,人家一听这药名都会吐呀” “有这么灵验呀!到底是什么药嘛?”邓关恨不能抽他两下。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效药,只不过是有条狗在树后拉的一泡狗屎,看起来有几天了,我就包了那么一小点儿。”说罢,他还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头,表示就取了那么“一点点”。 “什么!”邓关大惊。 这时只听得那老者喉咙里咕嘟一声,“呃!哇!哗啦!”一股带着浓浓恶臭的淡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直奔邓关面门,他见状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老者趴在地上呕得天昏地暗。 邓关护着福儿躲得远远的,朵朵却拿着一根小树枝拔弄着那些恶心的绿汁,“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那二爷爷的牛剖开后就流出这么一些绿油油的东西。” “吃了这么多,他一定也属牛的。”邓关摇摇头。 “他连撑死牛都吃,不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吧?”福儿关心地问邓关。 “嗯!我看八成是寿星老上吊,嫌命太长了。”邓关自以为是地说。如果这老头现在能站起来,指不定会好好“打赏”他。 那老者呕了足有盏茶工夫,深深地吁了口气,总算能动了。打了个滚,在身边的泉眼里洗起嘴巴来。双眼泉,泉如其名,有上下两个眼,上边的泉眼是人喝的,下边的泉眼是牲畜饮的,里边自然少不了大砣大砣的牛屎马粪,害得他又狂吐一通。 那老者翻过身来,抹了把脸,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咳咳!想老夫堂堂一代帮主,竟被你们两父子当猴耍,咳!咳!咳!” 邓关一把搀起他来,“还帮主呢,你现在自己都帮不了,还能帮谁呀?先跟我回家,让我爹给你好好瞧瞧,弄点好吃的填饱肚子再说吧,至于钱嘛,看你也不像个有钱的主,就免啦!就当又做了一件善事,积点阴德。”这邓关多半还没弄清这帮主是个什么意思。 邓大夫给他抓了一副药煎好了给他服了下去,他才渐渐有了血色。见朵朵在堂下捣药,就开口问道:“呔!臭小子,过来,我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喂我这么一个善良的老人家吃那恶心的东西?”这个帮主还秋后算账。 “什么东西?”朵朵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继续捣药。 “那个……”他想着都恶心。 “你少给我老人家打马虎眼,咳!咳!咳!” “哦,你说的是那个呀,唉!”朵朵叹了口气,“那哪是什么狗屎呀,只不过是咱们这里喂猪的草而已,味道有点酸,不说那些话你能吐出来嘛?唉!好心没好报,好柴烧烂灶。”老头愣是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晚上吃粽子,还有就是几样可口的农家小菜,一壶自酿的烧酒。那老者早把胃给吐空了,见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也顾不得礼节,连筷子都不用,双手并用,吃得一蹋糊涂。 “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了。”邓大夫真怕他这副吃相给哽住了。 “哈哈!老叫花我一辈子只怕饿,这次多亏你们相救才捡回一条烂命,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呢!”老者道。 “老兄客气啦!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何来谢尔!”邓大夫还是逐个介绍了一番,大家也一一见礼。 “不知老哥来此地有何贵干?敝地已有数十年未见外来人啦!”邓大夫模着胡子道。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不提也罢,嘿嘿!”这老头还打算藏着掖着。 “看来老哥有难言之隐,如此,我们不问就是了,来!喝了这杯水酒。”邓大夫端起酒杯,心里却说,你不说,我还懒得听哩。 “唉!实在没有什么好讲的,如果恩公有兴趣,我就唠唠吧。”他一饮而尽。 “你我年龄相当,不见外的话就称一声老弟吧,咱们就是平头百姓,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 “如此也好,老叫花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哈哈!”老头还真把自己当兄了。 “那我是不是也得喊他爷爷?”朵朵嘟小嘴似不大乐意,想来也是,如此邋遢的一个糟老头,看着都反胃。 边上的邓关赏了他一计爆栗,“你刚才不就是这么叫的吗?”邓大夫胡子一翘,朵朵不再做声,白眼一翻,一边啃他的鸡腿去了,惹得大家好一阵大笑。 老者一抹嘴,侃侃而谈:“老叫花我姓铁,单名一个刚字,外号铁老大,丐帮现任帮主是也。”他颇为得意。 “哦!”大家面露惊异之色,其实谁也不明白帮主是个什么玩艺,尤其什么丐帮帮主,要饭的见过不少,一群乌合之众,还从未听说有什么帮主。“久仰!久仰!”邓大夫这全是客套话,一个要饭的有什么好仰慕的,再大的帮主不还是要饭的么。 “惭愧啊!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句谣言:说什么轩辕刀与蛮王弓将不久出世,搞得整个江湖一片腥风血雨,各大门派纷纷出动,明里找,暗里寻,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 “哦!有这事呀!轩辕刀与什么蛮王弓是什么东西呀?我怎么没见过?”邓关来了兴趣,他给铁帮主斟了一杯酒。 “你肯定没有见过,老朽我活了六十多也就最近几年听过几次,其实这事八年前就传开了,相传那两样东西是上古神兵利器,蛮王弓为上古南蛮王蛓尤所用之物,后为轩辕黄帝所杀,弓也就落到了他手中。轩辕黄帝用的兵器就是轩辕刀,本名并不叫轩辕刀,而叫‘太阿’,相传,上古时期,轩辕黄帝于天山之巅得一天降神铁,遂于天山地火之窟内,费时七七四十九日炼制而成,传说此刀通体金赤、刀身有九条金龙环绕,跃跃欲飞,其能开山劈石、断玉削金,有如盘古之开天神斧。”这老头唾沫飞溅,越说越邪乎。邓关忙将他跟前的菜盘子给挪开,这老头一抹油嘴,手舞足蹈地接着道:“就因如此,后人干脆就称其为轩辕刀,反把真名给忘了,这刀据传在黄帝之后就失踪了。大禹治水之时,有人在九宫山中拾得,后又传了大概一千五百年左右,这弓与刀,在周朝末年与镇天九鼎一起消失了,只有一份什么图腾流传了下来,就为了这份子虚乌有的图腾,连我这老头都出动了,造孽哟!”反正都是凡夫俗子,讲出来他们并不一定能听得懂,这铁帮主也就没什么顾忌,倒豆子似的全都倒了出来。 “那东西长什么样,你见过没有?”朵朵开口了,招来他爷爷一顿训斥,“嗯!小孩子要讲礼貌,得叫爷爷。” 铁帮主摆摆手,“不要紧的,这只不过是个传说,有没有黄帝这个人还很难说,就算有这刀,经过几千年的风吹雨淋,只怕早就成了一堆铁锈喽!哈哈!”他捋着胡须,得意地说。 “这可不一定,我家后院有把大刀,传了三四代,一点锈都没有。” 邓关的这句话,顿时招来邓大夫一计爆栗。 “果真如此?!”铁丐来了兴趣。 邓大夫一挥手,“咳!你听他满嘴酒话,那是铡草的,经常磨。”他一幅无所谓的模样,“你接着说。” 铁丐左右瞧瞧,接着说道:“其实天下哪有那样的刀呢!人家看重的多半是那镇天九鼎罢了,可笑的是,江湖上自欺欺人的传着什么‘神刀一出天下太平,得蛮王者得天下!’想那九鼎乃天子之象征,谁人能不垂涎三尺呢?”看来他也有点动心。 “那老哥为何流落到此?总不可能咱们这穷山沟里就藏有那不吉之物吧!”邓大夫比较关心这些。 铁帮主又喝了一小口酒,缓缓道来:“大约两个月前,在梧州,我丐帮弟子没找到什么图,却碰上了一个大魔头……”这时邓关插话了,“嘿嘿,我只听说过魔芋。” “少插嘴!”邓大夫差点又赏了他一计爆栗,被他脑袋一偏,躲了过去。 “什么魔头?”邓大夫问道。 “这魔头就是――灵蛇教教主阮天雄。十八年前在太湖之畔,他一次毒杀了中原五大门派五十四位高手呀!虽说他也身受重伤,却还是由海路逃回了交趾国,原以为他从此消失,再也不回中原。没想到,他不但没死,反而独身前往中原,八成也是为了那两样宝物,老叫花这一路就跟来到此,其实是一路打过来的。就在山下,咱俩又打了一架,大战了一整天,不分胜负。无奈之下,我与他就定了个君子协定:只要我能拿到他的紫金腰带,他就得乖乖地滚回老家去,有我在一日,他都不得踏入中原半步。而他只要下毒成功,让我上当,今后他在中原行事,我丐帮就再也不能找他麻烦。没想到的是,我千防万防,却没防住这什么撑死牛,我这一世英名算全栽他手上了,唉!”他极为颓丧。 “老哥呀!这撑死牛并不是什么毒物呀,只不过吃多了,如果再加点酒,就会在肚子里发酵,产生大量臭气,撑死方休。”邓大夫解释道。 “老弟呀!输就输了,反正咱是孔老夫子搬家--尽书(输),没什么大不了的,咱认栽,只是有一点我就不明白了,此处山清水秀,怎么会长那玩艺呢?”铁帮主虽然万分懊恼,却也看得开。 “以前这里是没有的,后来有个商队路经此地,撒了一些种子,就开始长这东西,这东西如果养在花盆里,模样还挺好看的,如冰雕玉砌一般,叶子肥女敕多汁,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不但牛羊爱吃,人也能吃,如遇上灾荒之年,这东西还能保命呢!不过要是吃多了,又喝了点酒,弄不好就会有性命之忧,我老二家的牛就是这么给撑死的,你怎么会吃那东西呢?” “这,这……”他老脸一红,真不该如何作答。不过他也没尴尬多久,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要饭的,你生了没有呀?”人跟声音几乎同时到了众人跟前。但见一身着紫袍、五十开外的黑脸大汉如金刚一般傲立在众人面前,头戴绣着金色蟒蛇的紫色头巾,腰缠紫金带,一看就是个红得“发紫”的人物。“哇!来的好快呀!”朵朵不住的赞叹,全然没看见全家人的嘴巴都张的大大的。 第三节 冤家聚首 “怎么了,没见过吗?”阮天雄好奇的问道。 “哦,哦,哦……”邓大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连忙将朵朵拉到自己身后。 铁帮主出来解了大家的围,“姓阮的,你来就来好了,装神弄鬼的吓唬小孩呢!” 阮天雄并没搭他的茬,转身笑眯眯的对邓大夫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欢迎么?” “啊――!客气,客气,来者都是客,只不过这农家的粗茶淡饭不知合意否?”邓大夫心道,我只听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易招呼。邓关忙起身搬来一个树桩,邓老夫人与福儿、朵朵则避席离去。他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邓大夫给他斟了满满一杯酒,“此乃老朽家酿,差强人意,差强人意,先生勿怪。”邓大夫心里明白,今天来的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他是一个也惹不起,只能好酒好菜地招待着,但愿这二位“瘟神”吃饱喝足了就快快滚蛋。 阮天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哎!虽然年头不长,却也够劲,难得难得。”他话音刚落,铁帮主就跳了起来,指着他大骂:“阮天雄,你他妈也太不是东西了吧,那卑鄙的事你也干得出来,现在还有脸来骗吃骗喝?” 阮天雄瞟了他一眼,“臭要饭的,你以为那是木耳,拼了老命地吃,这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就是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根的人了,指不定今天晚上就吹灯拔蜡翘辫子,你还来人家这儿骗吃骗喝的,这不明摆着糟蹋粮食么?” “你、你可真毒。”铁帮主指点着阮天雄的鼻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难道你想食言而肥不成?” “呸!在中原老夫说话从来一是一,二是二,卯是卯,丁是丁,一言即出,驷马难追。”铁帮主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还像句人话。”阮天雄喝了一口小酒。 “至于其他门派,老夫可不敢打包票。”铁帮主算是在威胁阮天雄。 “老叫花,看来我还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呀!要我怎么‘还’呀?”阮天雄奚落道。 “那倒也不必,先记着吧!”铁帮主也不客气。 这一下却恼了阮天雄,他的拍桌子,震得碗筷跳起老高,“臭要饭的,给你点颜色你倒开起绸缎铺来啦!不服气再来过。”铁帮主也一拍桌子,几乎将桌子震散,“好你个老毒虫,打就打。” 他一说打,阮天雄不干了,“你说打就打呀,打坏桌子,打翻这么一桌上好酒菜,你赔呀?你拿什么赔?破麻袋、臭虱子?” “这么说来还是老夫我错啦?”铁帮主反问道。 阮天雄用筷子点着他鼻子,“你说的没错,咱们这些人就你错啦,而且大错特错。雷公不打吃饭人,你们不用理他,臭要饭的太没教养。” “你……”这时,邓大夫站了起来,忙劝着,“好、好啦!二位都没错,所有的错都算在老朽头上,二位满意了吧!”“嘿……!”这一来,二人总算坐下了。 “嗯,不错,这烧酒的味道老夫现在才品尝出来,原来也是这么醇正,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怎么着他阮天雄也得说几句好听的,这一来或许这酒还真对他胃口,二来也是要好好气气这个臭要饭的,但见他细细品味着,怎么看都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哈!过奖啦!自家小灶酿的,哪能与人家的相提并论,后院还多着呢,喝完再上就是。”邓大夫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头别提有多难过了,可惜了我这么多陈年佳酿,就这么给糟蹋喽。 “唉!可惜呀!可惜!”阮天雄突然叹息起来。 “这又是何意?”邓大夫不解的问。 “如此人间美味却让要饭的抢了先,真乃老天无眼啊!”他调侃道。 “我说,姓阮的,这话虽然老夫我不爱听,却也不算错,你就只配吃老夫的残汤剩饭。”铁帮主得意的道。 “天下竟有这等厚脸皮,只怕那轩辕刀与蛮王弓亦徒唤奈何,人家大夫好心好意收留你,嚯!你倒登鼻子上脸,做起主人来啦!也不撒泡尿照照,瞧你那德性。”阮天雄奚落道。 “老毒虫,我就这德性,怎么着,碍着你啦?”说罢他还靠了过去。 阮天雄厌恶地一把推开,“滚远点,老夫可爱干净了。” “两位,老朽看你们二位怎么都不像是不共戴天的对头。”邓大夫道。 “你看像什么?”他两同时问道。 “朋友,亦或是欢喜冤家。” 他俩你指着我,我指着你,同时道:“你瞧瞧,人家说得多好。我呸!谁跟你是朋友呀!”说罢,**一扭,谁也不理谁。邓关与他爹见他们赌气的模样,还真不知应该笑还是应该哭。 “老丈……”阮天雄刚要开口。 “老朽姓邓,这是劣子,刚才进去的那小孩是顽孙。”邓大夫介绍道。互相点点头就算是打个招呼。 “这村口石碑上怎么会有禁地二字呢?不会是哪代帝王封的吧?”阮天雄问道。 “你说的是这事呀!那是太上老君立的,三十年前多亏了他老人家,保得全村平安,乡亲们就在三清界下修了一座三清观,虽无道士打理香火,附近的百姓却是年年上贡,日日进香,就是为了感谢他老人家的恩德。” “真有这事?”阮天雄显然不相信。 “三十年前,老朽也就三十多岁,那年八月十五,敬龙堂的山贼下山打劫,结果被他老人家打跑,这石头上就出现了这些字,当晚敬龙堂的大匾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改成了苟头寨,这事当年全府都传遍啦!” 对于这种乡民心中的美好愿望,就连阮天雄这种杀人如砍瓜切菜的人也不忍心说破,“老叫花,你看呢?”铁帮主早就看出了他心中的小九九。“老夫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喝他的烧酒。“你怕啦?”阮天雄激道。“嗯,你这话算说对了,老叫花虽命贱,也不至于浪费。你个老毒虫想激我,没门!”他悠闲的喝了一小口。 “两位都是高来高去的人,功夫一定也出神入化,那是本地的守护神,万万不可亵渎呀!”邓大夫劝道。 “哈哈!你尽管放心,我保证不伤他就是了。”阮天雄颇为自信。 “你最好别去,每次我和爹去送贡品,一转身就没了。你没他快,他是神仙哟!”朵朵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地溜出来了,躲到了邓关后边。“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邓关将朵朵揪出来训道。 “咳咳!老毒物,邓大夫不是这意思,你没明白,人家是怕你残手断足,不好给你采草药,哈哈!”铁帮主仰天大笑。 他俩这么一对死对头就住在邓大夫的家里,反正房间是多多的有。这也是给前来看病的乡亲准备的,有离家比较远的前来看病,一天走不了一个来回,就住在邓大夫的家里。虽是不太好的木房,但总比露宿山林要强千万倍。多这么两个人也不算多。 这两个家伙没一个有离开的意思,把邓大夫当成开客栈的了,居然租了房子,打算长期耗下去,邓大夫无奈,也只得由他。大凡顶尖的使毒高手,也是医术奇才,阮天雄没事就帮着邓大夫号号脉,抓抓药,日子过得挺充实。而铁帮主则帮人干点接骨之类的活计,也不算清闲。晚上一结账,总得有个大小多少,饭桌上难免冷嘲热讽打点嘴皮仗。对于这两号人物,邓大夫是亲不得、疏不得、说不得、骂不得,好在他俩也还算配合,拍桌子摔凳子的事极少发生,其它的也就由他俩折腾了。这样的日子是很短暂的,十天后,轮到邓关上贡了。 一大早,他就上山采了一大筐新鲜的野果,无外乎杨梅、李子之类,还猎了几只肥肥的野鸡。日落时分,他带着朵朵端着食盒,来到五里开外的三清观中。恭恭敬敬地将贡品放在大雄宝殿正中的供桌上,又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然后退了出去,轻轻关上山门,又双手合十,三叩首,方才下山去,够虔诚的。 他们刚走了三五步,就见大殿内白光一闪,左右同时扑出一人来,一个紫衣大汉,一个衣衫破烂。可惜的是,还是慢了一步,白光带着所有贡品从天井急射而出,转眼间就上了三清界半山腰。万丈绝壁上但见白光忽左忽右,急速腾挪。在他们赶到山脚的时候,只见白光一晃就失去了踪影,消失在深沉沉的茫茫暮色之中。 “老叫花,有没有看清呀?”阮天雄倒吸了口凉气,好歹他也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高手没见过?今天总算开了眼界。 铁帮主使劲揉揉眼、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好像不是人来的,如果是人,早就跟咱们干上了。” “老叫花,你常夸口说你的轻功天下第一,那他就是天下第二喽!”阮天雄奚落道。 “第一第二的碍着你啦?不过老夫现在倒有点替你担心起来,你说要从这翻过三清界去常德府,看来你得多烧点香,菩萨看在我老叫花的面子上指不定能保佑你不碰到它,还有,就是得尽快找个徒子徒孙,你若死了,也好接你的班,做个好点的掌门,别让中原武林如此忌恨于你,这几天想吃什么就多吃点,免得后悔,哈哈!”铁帮主得意忘形地说了这么一大段废话,心想:就算老夫没法阻你,你也照样走不了近路,只要你不走近路,我对中原武林就有所交待。 “臭要饭的,瞧你这一大堆啰嗦,真个人老话多,要不就是你吓破了胆,看你这模样,真是越活越没出息。老夫这辈子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岂会像你一样吓得尿裤子,你还是留着这条烂命讨饭吧。”阮天雄满脸不屑。 “嘿嘿!老夫不随你去常德,自不去找那麻烦,老夫就在山下为你压阵、助战,万一掉了下来,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怎么也得帮你把后事给办得风风光光,像个掌门的样,免得中原武林笑我丐帮太过小气。”铁帮主就想吓唬他,好打消他过山的念头。 阮天雄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油盐不进的茄子,一根筋,决定好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他哼哼两声,没好气地道:“哟哟哟!你丐帮还能大方到哪儿去!办丧事可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就你这几两干排骨,只怕炸不出几两油来,就不劳烦你啦!” “这就不是你能操心的喽,反正你是眼不见心不烦!……”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斗嘴。阮天雄当然想激他一起过,万一这老要饭的给缠住了,他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溜么。虽说这要饭的不打算找自己的麻烦,如果他要死皮赖脸的跟着,也不算违背诺言。只是这要饭的猴精猴精的,愣是不上当。 “邓老夫子,这里还有什么近路去常德府吗?”饭桌上,阮天雄问道。 “有!虎头山。”邓大夫想都没想就答道。“走那里要多绕三百里,那是蛮人的地盘,蛮民极为剽悍,早年还有个万毒门的分坛,不知现在怎么样啦?那条道几十年都没有人走过了,估计连路都没了。”邓大夫直摇头。 铁帮主一听这话,乐了,“咳!姓阮的,老夫可以指你一条阳光道。”他莫测高深地说。 “什么?”阮天雄以为听错了,不过,他还真听错了,就铁丐能给他出什么好主意? 果然,“就官道呗!”铁帮主笑嘻嘻地说道。 气得阮天雄抓起个杯子就要砸过去,想想,又放下了。 在三清界终年云遮雾绕的半山腰上,有一个巨大的石洞,此时里边正东倒西歪地坐着两个人,年少的开口了,“老毛猴啊!昨天那两个在庙里搞事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脑子发热要过山,你帮我耍耍他们。这两个老头白吃白喝还整天胡闹,我快被烦死啦!他们个个功夫了得,你可别阴沟里翻了船,丢了我脸!”话音刚落,但听得“嗷--!”的一声,紧接着一个黑呼呼的东西飞来,愣生生将这少年给砸出了洞外,转过头来的老者赫然显出一张滑稽无比的猿脸。 阮天雄脾气犟,不受劝,还是要过三清界,“没事的,做人低调点,大不了不惹就是了,依老夫目前的功力,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问题。”见他一意孤行,邓大夫也无可奈何,只得为他准备了一大包粽子、咸肉当干粮,还备了两大竹筒凉茶,一蔸杨梅。铁帮主还真的亲自将这个生死仇敌送到了山下。临别时,他对阮天雄道:“姓阮的,老夫说话算话,从今以后,老夫绝不为难你和灵蛇教。你此去要多加小心,中原卧虎藏龙,老夫可不想听到你走在老夫前头,你就安心的上山吧!”阮天雄听了这话就觉得不是滋味,不过他并没说什么,只是从铁帮主手上接过杨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又点点头,怅然而去,铁帮主也直看到他进入云雾之中方才颓然而回。 “他,他真走啦?”邓大夫问道。 铁帮主垂头丧气地点点头,似是连话也懒得答。 “老哥,你们不是死敌么,他走了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呀!”邓大夫这话也不知是在劝他还是在气他。 “唉!老弟啊!实话跟你说吧,虽然我无时无刻都想立马掐死他,可他这么一走,留下我一个还真没什么意思。相见会气死,不见又会闷死,他虽杀了我帮十大弟子,也算个血性汉子,直来直往,不像有些人,两面三刀,口蜜月复剑,防不胜防。唉!但愿他此行能得尝所愿,那两样东西落他手上总比在有些人手上要好啊!”铁帮主仰天长叹。 “唉!你们这些江湖人物真让人捉模不透,头晕。”邓大夫摇摇头去干他自己的事了。 第四节 此消彼长 第四节此消彼长 这两个死对头同时失踪,中原武林可就“热闹”了。这阮天雄虽然退出中原武林有将尽二十年的时间,可灵蛇教的买卖从未退出中原,并且越做越大,越做越强。他们做的都是大买卖,将中原地区盛产的丝绸、茶叶、瓷器、铜器等运往南洋等地销售,又将当地盛产的香料、手工制品、海产、珍珠、珊瑚、生铁等运到中原等地,甚至还有十几支大驼队走陆路将中原的物产与西域各方贸易。可以这么说,凡是有买卖的地方就有灵蛇教的人,凡是能赚钱的行当都有灵蛇教踪影。以前阮天雄没有来中原的时候,各大门派对灵蛇教的商队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天下各大大小小的门派,多多少少都与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情况不同了,居然有人对灵蛇教的商队下了手,这可不得了,有一就有二,散布于中原各地的灵蛇教商队几乎都受到了攻击,虽没损失多少人,商队基本上是由生意人为主,没几个有武功的,中原各派也不想落个以强欺弱欺行霸市的恶名,多半也只是想恶心阮天雄一把,让他知难而退,只要他不来捣乱,过不了多久货物原样奉还,总不可能让人说少林寺的和尚、武当山的道士、峨嵋派的尼姑还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吧。可这样一来,问题就出来了,如果只有几大门派的话,这也好办,中原龙蛇混杂,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小门派本来与灵蛇教的仇恨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可他们就是想浑水模鱼,干无本买卖,还有就是各地的地痞流氓也打着各大门派的旗号打劫商队,不管是不是灵蛇教的一概没收。商队被抢是要报官的,各地官府的状子满天飞,这在宋朝打劫商队罪过挺大的,虽然朝廷不太愿意管这江湖上的事,如果事情闹大了,官府也就要出面解决,宋朝为什么会那么富裕?靠的就是商业的发达。可这官府接到状子一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都是些什么人干的呀!有少林的,武当的,华山的,峨嵋的,青城的,又有什么太湖帮,海龙帮,四大山庄……乖乖,太多了,没几个是惹得起的。这不,只好由朝廷大员出面,在应天府的紫金山下,借用了一座名为“铁佛寺”的大殿,由少林、武当、丐帮、华山、峨嵋五大门派召集各路天下“英雄”,召开一个会议,商讨怎样收尾。 有这五大门派出面,其他的门派莫敢不从,要知道,这可是朝廷委托他们召开的,谁不来就证明谁心里有鬼,轻者五大门派干预,重者朝廷重兵围剿。所以,他们都派出了极有分量的弟子与会,一来表示对朝廷的敬重,二来也给自己撑撑脸面,能多捞一点是一点。这三百多号老老少少的武林俊杰凑到了一起也算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大事。中原五大门派的理所当然的坐上席,其余的则依次排开,把个大殿内挤得满满当当的,可热闹了,当然,正邪两派的辩论则更加精彩。 “你们华山派上个月拦下了灵蛇教的商队,这我们武当派当然不反对,可那是我派从西域花大价钱买来的上等沉香木,上边还有我派的印信,贵派如此做为,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武当派大弟子乔木瑞寒着脸冲华山派大弟子金无极道。 “你们武当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个月前你们在洪湖边上拦下了一个商队,这是由我们兴隆镖局押送的,就差百多里地就可收到钱了,结果让你们给拦下了,害得我们白白损失上千两雪花银。”兴隆镖局的总镖头武进没好气地道。 武当派正要开口,下边有人争了先,“对呀,那批货还是我青城派在江南采购的茶叶呢。”这是青城派的弟子开了口,乔木瑞的俊脸有些微发热。 “还有你们少林寺干的好事!我们天山派采购的一批素纱让你们在河南给劫啦!你们要那东西干什么用?”天山派的这一问可把和尚给问住了,憋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回答。还是峨嵋派给解的围,“这其实也不能全怪人家少林派,当时灵蛇教的人都跑光了,他们只得把素纱给拖了回去,让他们还你就是了,我们这几大门派的事都好商量。” “这事我们丐帮可以作证,少林寺当天并不是要打劫商队,他们是碰巧遇到有山贼打劫商队,少林寺的人仗义相救,让灵蛇教的人给误会了,以为他们也是来打劫的。”丐帮八袋长老枯丐道。 “你们丐帮仗着人多势众,在洞庭湖上抢了我们护送的生铁和木材,至今都没有个说法,可别以为我们怕你们。”海龙帮帮主龙显望恨恨地说,这海龙帮的地盘从来都是在太湖一带,这次不知为何?居然在洞庭湖里与丐帮起了冲突?这不能不说他的“爪子”伸得也太长了点。 丐帮还没开口还击,雄踞舟山的水月宫大弟子李晴儿却指着海龙帮帮主大怒:“我水月宫与你们海龙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三年前你无故犯我桃花岛,这帐还没跟你算呢,半月前为何在镇江抢夺我派海船十三艘,如此作为,我水月宫忍无可忍,今日,怎么也得给我水月宫一个满意的交待,否则,情理上怕是说不过去。” 海龙帮这次抢夺水月宫的船的确捅了大娄子,水月宫与灵蛇教向来互通有无,只管赚钱,不分黑白,这也是天下皆知的事,这水月圣母武功奇绝,连少林寺达摩院的高僧见了都得理让三分,如不是这李晴儿有要事在身,只怕早就和海龙帮交手了。海龙帮虽然名字里有个海字,却与海沾不到边,太湖才是他们的地盘,这次江河要津抢劫水月宫的海船,多半是龙显望脑子发热,又或者是活得不耐烦了,以为水月宫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好欺负。 丐帮一听海龙帮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连水月宫的船也敢抢劫,不禁乐了,“哈哈,姑娘啊!你与海龙帮谈情理还不如与我丐帮谈钱呢!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从未听说过海龙帮讲过什么情理。”枯丐道。 “我看你们丐帮是穷疯了,老子的生铁和木材是运往京城的,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丁大人的,你们丐帮不会连他的东西也想要吧?”海龙帮帮主威胁道。 “姓龙的,你别张口闭口就是姓丁的这奸贼,他又不是你亲爹。你的胆子不也一样大吗,八王千岁的君山银针你不也抢了一批又一批么?我们只是奉命拦下你们的船赔偿王爷的损失而已,怎么?你还打算跟八王爷过不去呀?有种的你上皇上那儿告去啊!”枯丐跳着脚道。 这话可吓得龙显望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抢到连皇帝都惧怕三分的八王爷头上,这抢王爷的罪名可比抢水月宫的罪名大多了,再怎么说来皇上肯定会帮着自家兄弟的,想到这儿,他就如打摆子一般抖个不停,顺便说一下,海龙帮的十三艘海船里装的就是产自君山的上等茶叶,这是要运到海外贸易的,八王爷连银子都付了,整整二十万两雪花银,准备着大捞一笔的八王爷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家的地盘上居然让人给劫了。 见众帮派都在打着自家的小算盘,少林寺长老院的首席长老圆觉长老觉得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吵个三五十年也不会有个结果,因此,他开了口:“众位……!”别人的声音太高了,根本就没几个人听到他这“轻言细语”。他不得不又说了一句,“众位……”还是没见这些唾沫的家伙们停下来,这一来他算动了无明肝炎,他不得不用上少林的“佛门狮吼”,否则在这么叽叽喳喳的环境中不会有几个人听到他讲话,他深吸了口气,一运真气,缓缓而出:“众--位!” 他这一出口,声如黄钟大吕,众人不觉心头一震,果然乖乖闭了口。“诸位要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召开这次大会,要解决的不是我们大家帮派之间的问题,而是要怎样对付阮天雄……”他话还没说完,下边就起哄了,而且是丐帮的人,“老和尚,你是站着话说不嫌腰疼,敝帮铁帮主追踪阮天雄到湖南后就没了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阮天雄也销声匿迹,我丐帮现在是群龙无首呀!”帮主丢了,在这大会上居然没有人提起,丐帮当然觉得憋屈,毕竟帮主不能白丢呀! “阮天雄是为了轩辕刀与蛮王弓才贸然进入中原的,他俩一起失踪说不定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这话居然出自中原五大门派之一的华山派大弟子金无极。 大伙一听这话里有话,纷纷议论开来,“说不定他俩得知轩辕刀的秘密,二一添作五,私分了。” “谁说不是呢?如果我知道轩辕刀的秘密也早就躲起来了,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没想到铁丐也是这样的人,真是人心不古,世道危矣!” “看那铁丐平常人模狗样,现在总算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要饭的,穷怕了,也想着捞一票。” “啊--呸!” 有人摇头晃脑,有人扼腕叹息,有人高声咒骂,有人气愤填膺,仿佛这事铁板钉钉一般。 听这了这些话,可把丐帮的人给气炸了肺,枯丐大怒:“放屁!铁帮主英雄盖世,仁义无双,你们岂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得了吧,果真如你所说,他又怎会沦落到做乞丐呢?”海龙帮帮主龙显望不知死活地奚落道。 “呸!就因他没你这么厚颜无耻、认贼作父。”枯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笑丐从来不骂人的,这时他也忍不住了,“姓龙的,你要再敢胡言乱语,小心老夫将你拆散了论斤卖。”他以前就是个屠夫,这事他还真干得出来。龙显望一听,不再作声,丐帮两大八袋长老开了口,他要还是那么不识相,搞不好真会弄个灰头土脸,让人论斤卖了也不是不可能。 “哼哼!依在下之见,铁帮主八成是与阮天雄同归于尽了,阮天雄屠杀我丐帮精英数十人,我丐帮上下对其无不恨之入骨,恨不能即刻食其肉,寝其皮。”这声音是从殿外传来的。 枯丐一听这话,顿时大怒,“何人如此大胆!铁帮主武功盖世,阮天雄岂是他对手!” “哈哈!枯长老暂且息怒,在下秦世召。”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殿外缓缓走进一个人来,但见此人手持竹棒、穿着花花绿绿的破烂,不过却红光满面,肥嘟嘟的,就连下巴都是双层的,很显然,他虽是丐帮中人,却不是个要饭的。 “是你--!”枯丐道。 “正是在下。”这人嘻皮笑脸地朝众人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秦世召,丐帮净衣派掌门人。”有人悄悄地说。 “哼!我丐帮根本就没有什么净衣派,也没什么狗屁净衣派掌门。”枯丐道。 要说这秦世召,他本来是铁丐的得意门生,铁丐将毕生绝学几乎倾囊相授,可他学成后,居然与铁丐对着干,愣是将丐帮给拆成了两半:污衣派与净衣派,而他则自封净衣派掌门,与铁丐分庭抗礼,他巴不得铁丐与阮天雄同归于尽。 秦世召并不生气,朝各大门派的人一拱手,“铁丐确是与阮天雄同归于尽了,这是在下净衣派的人亲眼所见,可惜呀!咱们的人眼睁睁看着铁帮主与阮天雄双双坠入了万丈深渊。”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抹了一下眼泪。 “放屁!”从来不爆粗口的笑丐再也忍不住了,指着秦世召的鼻子大骂。 “不管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今日天下武林中人齐聚于此,就请大家作个见证,铁帮主已然归天,今后丐帮谁说了算?” 这一下人家总算听出点门道来了,这秦世召想要接管丐帮,这可不是今天要谈论的话题,扯得太远了点。 “哼!谁说了算也不轮不到你这个叛徒。”枯丐月兑口而出,笑丐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秦世召要的就是这句话,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果然,你们早就知晓铁帮主已死,是你二人故意隐瞒不报,想将帮主之位据为己有。” “你……”枯丐指着秦世召,急得脸红脖子粗,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这模样,秦世召更来劲了,“哼!今日,在下就替丐帮清理门户。”他居然想动手,其实这也不是他的本意,就算他是净衣派的掌门,学成了铁帮主的全套本领,可要以一敌二,对付枯笑二丐,到头来也只有挨打的份。 枯笑二丐可不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主,既然嘴上说不过人家,就拳头上见个真章吧!就在秦世召说要清理门户的时刻,二人就想着先将他给“清理”了,这也活该秦世召倒霉,他哪想到闻名天下的枯笑二丐会“说出手时就出手”。两人一左一右,先下手为强。这一来,大殿里的人可算开了眼界,三个顶尖武林高手于众目睽睽之下在大殿内大打出手。这一开打不要紧,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各门各派的人纷纷加入战斗,瞅着自己不顺眼的就下死手。大殿内顿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躲在一旁的铁佛寺方丈望了一眼混战的场面,无奈地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亏了这是铁佛寺。”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是泥佛寺岂不被砸个稀巴烂。混战中,又听见有人咬牙切齿地骂道:“要救中原武林就只有一条路,让这帮老家伙通通消失掉。” “爷爷,爹,快来呀!”朵朵在屋内大叫。大家以为着火了,忽啦一声全都挤了进去,腿脚不大灵便的邓老大夫刚进去又被挤了出来,急得他大喊大叫。进得门来,并没着火,只见朵朵拿着一副古轴在那儿看呢,这古轴还比较长,地上拖了大半截,“这是阮爷爷留给我们的,好像是一幅古画,乱七八糟的我是看不懂。” “什么画?给老叫花我瞧瞧。”铁帮主刚要伸手,突然看到画轴上有几个字,就又缩了回来,原来上边写着:铁叫花休看。邓关把夺过,上边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边上写有一堆七弯八拐的文字,反正他是看不懂,只是发现这画的样子有些年纪了。他摇摇头,递给他爹,邓大夫看了一眼,用胳膊肘捅了捅站在一边早就急不可耐而又没什么正当理由去看的铁刚。他正抄着两手,眼望蓝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内心早就如猫挠似的,痒得不行。邓大夫又只好将画凑到他眼皮底下,“别装啦!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他哪经得起如此诱惑,只是稍稍地瞟了一眼,嘴立马就张得大大的,连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乖乖,这阮蛋可真够大方!老叫花算是小看他了。这可是医家做白日梦的都想得到的神农经络图呀,没想到会落到这阮蛋手里,看来他还算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呐!” 他这话可将邓大夫给吓坏了,忙将画往铁刚怀里塞,“这可不得了,这东西放在这里可不安全了,烦请老哥还给他,我们这农家小户的可不敢收哇!”邓大夫活像捡了个烫手山芋似的。 “我看你还是收着吧,这老毒物有个臭毛病,送出的东西概不退还,否则他会认为是他送的礼物太轻,然后就会毁了此图,再送其它的,直到你收下为止,这样一来,岂不更麻烦?”铁帮主对阮天雄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了解。 “这,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再将这图转赠老哥,不知肯笑纳否?”邓大夫“病急乱投医”。 “哈哈,老弟呀,你是怕这图会你带来灾难吧,放心吧,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只要咱们不说,谁会知道呢?”虽然他心里是如此地想得到这画,可这事要是一传出去,他这老脸也就不知往哪搁了。 “可这小孩子的嘴谁能保证呀?”邓大夫指了指朵朵,他说的也对,小孩嘛,就会攀比,万一哪天说漏了,弄不好会惹来灭门之祸。 “你就尽管收着,到时候你再见到他,亲自还他不就得了,虽说老叫花我对这图早就垂涎三尺,如果是老毒物给我的,我绝不多说一个谢字,他这人虽说有点邪门歪道,做人还是蛮讲义气的,灵蛇教耳目众多,要是谁不经他同意强取豪夺他送出的东西,他连灵蛇教都舍得赔进去的,这也是为什么中原武林一直无法联合起来铲除他的原因,这事不是闹着玩的,我还想多活两年呢!”铁刚一想起阮天雄整人的本事来,就觉得脖子根发寒。 “可我一个郎中要这玩艺有什么用呢?”邓大夫实在想不出他拿这个有什么用。 “这老弟就不懂了吧,这可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呀,对练武强身有莫大帮助呢,有人练了一辈子,终究难成大气,如果有这图的帮助,一个平凡的武夫都有可能成为绝世高人呐!”一说起这事,连他这等成名了几十年的人物都两眼放光。 “老哥,我都五十几的人了,还哪有心思干那事呀!”邓大夫拿着这事哭笑不得。 “老弟呀,你当然可以安享晚年,可令公子呢,你这小孙子呢,他们还年轻,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边疆屡屡告急,指不定哪天就有兵灾,让他们练些拳脚功夫也不至于将来吃亏吧!” “可这去哪儿找师傅教呢?”邓大夫两手一摊。 “只要老弟信得过我,就让我来做他们的师傅吧。”铁刚大包大揽。 “如此太好了,只怕这两个家伙心性顽劣,恐毁老哥一世英名呀!”邓大夫说得客气,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呀!人家都大包大揽地要当师傅,这个面子还是得给的,说实话,谁稀罕一个要饭的师傅呀! “不顽劣的弟子有什么好教的,死脑筋,一点用都没有。”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很激动。 “哎!你说谁死脑筋呢?”邓关不合时宜地开了口,惹来他爹一顿白眼。 “那现在就行拜师礼吧?”邓大夫征求道。 “不急一时,明天早上吧。”到这时候他倒犹豫起来,刚才一时口快,大包大揽地承包了下来,要兑起现来他后悔了,毕竟这就是两个农家子弟,根本没半点武学根基,学艺不成,丢的可是他的脸呐!能不思考再三? 第十节 圣旨 傍晚时分,邓关慢悠悠地回到了家里,阮天雄与铁帮主正在下棋,邓大夫趴在中间当裁判,两人旗鼓相当。见他回来了,抬了一下眼皮,算是打招呼。 邓关抓起桌上的茶壶嘴对嘴灌了几大口,“你们还有心思下棋呢,城里要饭的都成串啦!” “什么?”他们两人同时起身,将棋盘给掀个底朝天,邓大夫躲闪不及,也给掀了个四脚朝天。 “怎么?想拆房呀?”邓关白了他们一眼。 “就只有丐帮的?”阮天雄有点不心甘。 “不只呢,还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说的话我听不懂。” “他们打起来啦?” “暂时还没呢!好像是来找你们俩的。” “你看,想清闲一下都不行。”铁帮主两手一摊。 “跟你这几天,我长了好多虱子。”阮天雄浑身上下到处乱找,铁帮主这次没跟他斗。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消息?”铁帮主问道。 “还真有,最近城里来了一个大官,听说是朝廷派来的什么湖南道宣抚使还是按察使的,叫丁什么玩艺,我一时记不起来了。”邓关挠挠后脑勺。 “朝廷里姓丁的除了丁谓这个老贼还会有谁呀!”铁帮主没好气的道。 “其实你说的丁大人还是蛮不错的啦!”阮天雄纠正道。对于他来说当然没错喽!他可没少赚那老贼的银子。 铁帮主白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他。“你知道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么?”铁帮主并不抱太大希望,他明白他这个弟子可呆了,主要的是他不认字。 “我哪管得了这个呀!不过,今天我可发了一笔小财,我那株蘑菇被一个傻子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说罢邓关掏出银票来炫耀。 邓大夫一把就抢了过去,照他脑袋上就是一计爆栗,“我是怎么教你的?嗯!你又去坑蒙拐骗,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他就要去拿家伙。 铁帮主忙一把将他拖住,“慢着,你就让他说完再揍也不迟嘛!如果真是那样,我帮你揍。” 这话邓关还没反对呢,阮天雄可就不乐意了,“哎,我说你这个臭要饭的,人家两父子的事你掺和什么劲?你揍你徒弟我管不着,不过你徒弟的儿子却是我爱徒的爹,你要敢揍他就是不给我徒弟面子,那也就是不给我面子,也就打我灵蛇教的脸,你可要考虑清楚!”阮天雄威胁道。 邓大夫一听头就大,这都哪跟哪呀? “臭小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阮天雄问道。 “哎呀,你们都误会啦!今天有两个穿得跟服丧一样的公子爷见了我那蘑菇非说是什么灵芝,我也没办法呀,他们两个都抢着付钱,你们说,我不卖行么?我可一再声明那绝对不是什么灵芝,人家不信呀!那两个还差点没为了这蘑菇打起来呢!” 邓大夫对于这话是不怎么信,可铁帮主与阮天雄信,“哎,我说老哥呀,这关儿虽然有时没个正形,但那种坑蒙拐骗的事是绝对不会干的,你就放心吧!” “要饭的总算说了句人话,我徒儿从不说假话,他爹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今后别让要饭的教坏了就是了。” “老毒物,我可忍了你好久啦!”如果不是当着邓大夫的面,他俩早就干上了。 “忍无可忍,你可无须再忍嘛。”阮天雄低声道。 “懒得理你,咱们言归正传,关儿,你知道他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吗?”铁帮主还不死心地问道,他一般比较关心国家大事。 “刚才有人在衙门口闹事,我趁乱混了进去,看着案台上供了这个东西,好像蛮重要的样子,我就顺手拿了出来,指不定有什么关系!”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卷黄布递了过去。 就一卷金灿灿、黄澄澄的擀面杖一样的东西,三人围在桌子旁边,直勾勾地冲着这东西发愣,“圣――旨!”阮天雄拉长了声音念道。 “啊……!”邓大夫大叫一声,瘫了下去。 铁帮主吓出一声冷汗,“臭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阮天雄在一旁抄着手、偷着乐。 “这,这不就是一张黄布么?”他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这是皇帝的圣旨呀!你偷了圣旨是要灭九族的。” “什么?灭九族?”这话几乎将邓大夫吓得晕了过去。 “有、有这么严重吗?九族,什么是九族?”邓关不知死活问了一句,气得邓大夫蹦起来狠狠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就咱们几个知道,这事我不说,邓老弟也不会说,关儿就算说了也没人信……”铁丐意犹未尽地瞟了瞟阮天雄,那意思不言自明。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哼!老叫花,你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世界上最管不住自己嘴的,就数你们丐帮的人,造起谣来,比八百里加急还快。” “行啦!不拿也拿了,老毒物,咱们不妨做个交易如何?”铁帮主道。 阮天雄拿过来一看,“哈哈!老叫花,原来是找你麻烦的呀!你劫了他的木柴铁器,皇帝亲自下旨找你要东西来啦!”他幸灾乐祸。 “什么木柴铁器!那是几大船兵器,他想造反。”铁帮主吹胡子瞪眼。 “没凭没证的可别冤枉好人呐!”阮天雄故意堵他。 “我懒得跟你吵,你说吧,这交易你做不做?”说实话,铁帮主还真怕他不做。 “那得看怎么做?”阮天雄两手一抄,难得有这个机会,他得好好显摆一番。 “你应该想像得到,现在的丁老贼会急成什么模样,你也知道我就是个要饭的,没几个钱,你就花个十万两银子,这圣旨就是你的,反正我就是现在把这圣旨给毁了,皇帝一时也不会要了丁老贼的狗头,这样的话,三方都有利。”他期待着阮天雄的回答。 “你还真会做买卖,十万两,你口气好大,这玩艺可抵不了这么多,你何不将它毁去?一了百了。”他冷哂道,其实他非常想做这个买卖,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圣旨啊!落在别人手里就是烫手山芋,在他手里就会变成无价之宝。 铁帮主还没开口,身后一个稚女敕的声音传来,“师傅,你打算买什么?”朵朵揉着矇眬睡眼出来了。他可真能睡,早上邓关出门他就睡,现在才起来。 “这个臭要饭的拿这么一张破布非得卖十万两,这不明摆的坑人么!一万两。”他杀得也太狠了点,说实话,要不是看在身后有自己的小徒弟,他连这个价都懒得出。 “什么破布呀!这可是圣旨,皇帝亲自下的,老值钱喽!少八万两不卖。”铁丐真像个急于成交的蹩脚商人。 “皇帝的圣旨天下最大,反正师傅有的是银子。”朵朵给做“主”了。 “你徒弟可比你讲道理。” “我的乖徒儿,这买卖做不得,好喽!看在徒儿的分上,三万两。”阮天雄虽然有的是银子,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铁公鸡,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深谙此道,从不乱花一分钱。 这时,朵朵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琉璃瓶,自顾自的把玩起来。 “六万两,说一不二。” 阮天雄瞟了一眼朵朵,不禁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这小子现在就开始威胁起我来啦!做法还是如此的“含蓄”,他可不想在乖徒弟面前丢脸,一咬牙,“行!看在朵朵的份上,老夫砸锅卖铁!五万两,一口价,多一个铜钱也不要。” “成交!”就这样,一桩买卖成交了,丐帮白白得了五万两银子。 “这、这值五万!”邓关张口结舌,傻傻呆呆地叫道。 “这老毒物不厚道,愣是打了个五折。”铁丐兀自不甘心。 “太、太伯,这、这银子算、算谁的?”邓关眼都直了。 “唉!大侄子,本来应该算你的,可你也明白,你太伯穷啊!就算太伯暂借、暂借你的。”他说得万分“可怜”。 “那、那能不能分、分我一半?”邓关话音刚落,邓大夫跳起来就给也他狠狠一计爆栗。 “上回竹林那次,咱们连手阴阮蛋的,你一个子也没给我,这次就当还我了。” “太、太多了吧!” “你还说!”邓大夫吼道。 “啧啧啧!臭要饭的,你可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阮天雄摇摇头,“这玩艺随便找家大点的当铺,当个三五万的不成问题。”他把身上的一块玉佩递给了铁帮主,“只是有一点我不清楚,你堂堂自命清高的丐帮帮主什么时候也满身铜臭?” “唉!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哇!老叫花我从来都一身铜臭,如今又与你在一起这么久,就更臭了。” 阮天雄打开圣旨瞧瞧,随手一揉,又轻轻地一划,圣旨立马裂开几道缝。 铁丐直咂舌,“啧啧!老毒物,你这招‘断水无痕’可真叫我佩服,你可真够毒的,你这个破圣旨怕是要赔本。” “你知道什么样的宝贝最值钱吗?”阮天雄白了他一眼。 铁丐摇摇头。 “有瑕疵的,说了你也不懂。哎!你不会把这事捅出去吧?” “老毒物,我老叫花虽然穷是穷了点,却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如今圣旨在你手上,这破破烂烂的,老叫花是担心你如何交给丁老贼?” “这是老夫的事,用不着外人操心。” 邓大夫在一旁看着他们开口就十万八万的,都傻了,模着额头,“哎哟!我晕、晕!” 当晚,他们两个睡的是一间房,可谁都没心思睡觉,都在床上“翻烧饼”。 “哎,你就别翻啦!吵死人啦!”铁帮主埋怨道。 “老叫花,刚才是你在翻呢!” “老毒物,既然咱俩都睡不着,那就聊聊呗!”铁帮主提议道。 “臭要饭的,我看你是人老话多,老夫实在想不出跟你还有什么好聊的,既然你想废话,那你就先找个话题吧!丑话说在前头,老夫没兴趣的少说为妙。” “虽然你是邪魔歪道,我是名门正派,不过一想到咱俩明天就要分别了,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明天你就要上路啦!你就安心地去吧!” 他胡子一翘,阮天雄就明白放的是什么“屁”,遂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是啊!明天你就要上山啦!你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你就这么去了,这辈子你图个什么呀?” “想你要了一辈子的饭,还真让人唏嘘啊!” “你过奈何桥,千万别回头哇!” “你上黄泉路,谁也挡不住哇!”…… 两人相互笑骂着,咒对方死,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还没忘了扔一个茶杯、丢一个竹筒。 咱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铁丐翻个身,支起下巴。 “最不对劲的就是你老叫花,整天神神道道的。”阮天雄没好气地说。 “老毒物,你也是个成名已久的人物,难道就没发现咱们被当猴耍了吗?” “你本来就是猴精,人家想不将你当猴耍都不成呀!哎!你说说看,到底是哪个把你当猴耍啦?” “就、就这一家子。”铁帮主低声地说,心怕有人在窗下偷听似的。 “你讲点良心好不好,人家好不容易救回你一条烂命也就罢了,你还充大爷,这也拉倒,哎!你不会以怨报德吧?你是不是怕人家将你的丑事给抖落出去,想杀人灭口哇?”他实在想不通这家子怎么将人当猴耍。 “我没你老毒物心狠,一门心思想着算计人,哼!”铁帮主翻着白眼。 “行!就你光明正大,不过你说的也还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我仔细一琢磨,还真有不对劲的地方。” “说说看。”铁丐催促道。 “就拿朵朵来说吧!小小年纪,拳脚是不怎样,可他体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力,时有时无,时强时弱,奇了怪了,我行走江湖几十年,像你这样的人物也见过不少,他的内力不同于任何人,不知他爹怎样?”阮天雄说的是这个。 “老毒物,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那天我要帮关儿疏通经络,你猜怎么样?我反而被疏通了。我的内力可是纯阳的,对他可就没一点作用,你说奇怪不奇怪,总不能说我还不如他吧?”他觉得这真不可思议。 “那很难说,那天你不是被你徒弟给粘住了,你用尽了法子也没挣月兑掉,结果还摔了个狗吃屎,开始老夫还以为是我灵蛇教的神功呢!还有前几日,你在竹林之中被他好一顿胖揍,半个时辰之内,你好像也没打中他多少次。” “那次老夫也纳闷,如果他真是个老实巴交的布衣百姓,他拿什么来与老朽游斗半个时辰之久?不怕你老毒物笑话,那天如果他拿的不是扫把,老朽就不只这些骨头碴子。” “唉!徒弟要强过师傅这才有盼头哇!我可不想像你们中原什么五大门派一样,一代不如一代。”阮天雄摇头晃脑地叹息着。 “你这嘴可真够臭的,那天我听他在跟你嘀咕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老叫花,你不会吃他的干醋吧?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说罢,一翻身,**冲着他。” “说一下你会死啊!”铁丐骂道。 “除非你求我。” “嘿!”铁丐一咬牙,“好!就算我求你。” 这次阮天雄失算了,堂堂丐帮帮主,还真求他来了,“行啊!看在是你求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那天你被他打倒以后,我去找他,问他这是从哪学的,你猜怎么着?”阮天雄故意吊他胃口。 “怎么着?你倒是说呀!卖什么关子。”铁帮主心急得很。 “他说呀,他是跟猴子学的,听说有一天他在山崖上采药,一不留神踩偏了,就掉了下去,那石壁是内凹的,他无处下手,正好这时有只猿猴也在石壁上采弥猴桃吃,被他一把就抱住了,然后两个就一起往下掉,那猿猴用尽了法子想甩掉他,结果都没被甩掉,最后两个都没事。从那以后,他不管抓到什么,休想甩开,就像那天你甩他一样,不但没把他甩掉,你还被累得跟狗一样。” “就这些?”铁帮主还是有点不甘心。 “他还要我给这门功夫取个名字呢!” “那你给取啦?”铁丐妒忌得恨不能立马掐死他。 “当然!你徒弟求我,我不可能不答应,我想了好久,就叫它‘揉移术’。”这其实是阮天雄故意气他的,就邓关那臭脾气,还能去求他?他不求邓关就算不错了。 “如果真如你说的,那咱们可就捡着宝啦!” “咱们两个现在都是病急乱投医!说不定还真让咱俩给投对喽!哈哈!” “老毒物,你又想过没有?如果他俩真是那样的,那他们的第一个师傅是谁?你想想看,三清观内的事?还有邓老弟,指不定他也是高人,而且是绝顶高人,你就不有点担心吗?” “我又不靠要饭过日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此番入中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两件神物么?多个高手,对你来说可是一堵墙哟!” “老叫花,这里以前可是梅山管的,你们太祖皇帝打了整整五年,最后还是招安了事,有个什么高人也实属正常,老叫花,你可不能弄得人家跟你去要饭,不管如何,现在朵朵还是得叫我一声师傅,你要是敢使什么阴招,当心老夫让你丐帮倾家荡产。”阮天雄威胁道。 “你这个老毒物,别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用,我劝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会短命的,睡吧!”铁丐一翻身,不再理他。 “哼!我再短命也比你活得长。”他不甘心地道。 次日,邓大夫为他们准备了足够的干粮,每人还有一小包碎银铜钱之类的,“拿着吧,在乡里这东西可比银票管用。”铁帮主与阮天雄实在不好推辞,就都收下了。 “唉!老弟呀,真想与你再过几十年呐!”老叫花依依不舍地道。 “二位只要有空,随时欢迎你们大驾光临啊!你们下次来,说不定就要徒弟打师傅喽!”邓大夫打趣道,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这哈哈有多勉强。 阮天雄模了模朵朵的小脑瓜,“徒儿啊!师傅要走啦!真是舍不得哟!你可要时时想着为师哟!” “师傅,您就放心吧!说不定到时候我和我爹会去看你们呢。”朵朵倒也痛快。 “好!好!好!师傅盼着这一天,师傅走后你可不要太贪玩,到时候为师会考你的哟!” “嘻嘻,谁考谁还不一定呢!”朵朵挠挠后脑勺,这话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关儿啊!你可要来看我呀!我就在君山,离这里不远,跟跑船的一问就知道,跟着这沅江走就对了。”铁帮主交待道。 “世伯,我会的,您老可要多多保重。” “嗯,你也年纪不小啦!指不定哪天就出远门,到时你只要拿着这个牌子,随便找个要饭的,他就会帮你的。”说罢,他将一块古色古香的竹牌交到邓关手中。 “谢世伯。”他们一家一直将他俩送出村外才做罢。 第十一节 牢狱之灾 大白天的,在戒备森严的县衙内,皇帝的圣旨说丢就丢了,可想而之丁大人会是怎样一种抓狂的心情。“饭桶,废物,我养你们这帮王八蛋有什么用?平日里,你们欺男霸女倒是很在行,关键时刻顶个屁用!那是圣旨!你们以为是一张废纸呀!是不是想看着本大人掉脑袋呀!告诉你们,本大人人头不保,我也会拿你们陪葬,呸!”骂得他直喘气、翻白眼。 李知县忙哆哆嗦嗦将一杯茶奉上,被他一巴掌打落地上,摔个粉碎,“混帐东西,老夫还用得着你上茶吗?你也配?你还是给老夫上香吧!还不赶快却给老夫找,限你三天时间,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圣旨给老夫找到,否则,你掉的不只有官帽,还有你这颗硕大的猪头,滚!”李知县几乎就是“滚”出去的。 丁大人还没骂完呢!他宝贝儿子丁坤左拥右抱地进来了,女乃声女乃气的问道:“爹,出了什么事啦?害得您要发这么大的火?要知道,肝火伤身,烧您脑筋。”丁大人没有回应他,而是赶了过去,抡圆了“啪啪啪!”左右就是几个响亮的大耳光,抽得丁坤金星乱冒,不辨东西南北。 虽然武陵县也就那么大的地盘,可要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找出圣旨,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圣旨才大多呀!随便往哪个老鼠洞里一塞,就够他李知县找个十年八年的了,加上丁大人这个时候也没拿他当人看,一天催八次,催得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天昏昏沉沉,走路都像打水漂,无奈之下,他也就只好去找天乘法师。这时候的天乘法师根本不想见人,一来是白扇受了一时难愈的伤,二来是他一不留神,被手脚并用的猿猴朝老脸上狠狠地踹了好几脚,虽不伤肝伤肺,却颜面大损,几乎无可见人。可又碍于情面,不能不见,思前想后,他就命同样鼻青脸肿的白眉去打发他。白眉恐怕是所有见过那只白猿的人中最清醒、也最明白的人,他花了五百两银子在邓关手上买了株蘑菇,又挨了天乘法师一顿饱揍,虽然他没亲眼见到是哪只猿猴伤了天乘法师,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这必定是捉走白扇的猿猴无疑,他也真不怕丢人,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其中不乏添油加醋的成分,末了,还画了像,县令如获至宝,揣着就密令县衙的捕快赶快抓人。 这也活该邓关有这么一劫,甘溪山下有个桃源镇,逢初一、十五是大集,这一天大早,邓关就带着朵朵去赶集,一来卖些山珍野味,无非山菌蘑菇。二来买些日常用品,锅碗瓢盆之类。时近中午,朵朵就去买包子吃,邓关抄着手打盹,冷不防有人打了一记闷棍,一个大麻袋一套,等朵朵买来包子时,早已失去踪影。旁边有认识他的,就跟他说了,他爹好像是被县衙的捕快给抓走了。一听是这么回事,朵朵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哇!的大哭起来。 邓大夫脸色铁青,邓老夫人已然昏了过去,朵朵抱着他娘哭得跟泪人似的,“都不是好东西!”邓大夫没头没脑蹦出这么一句话,谁都明白他骂的是谁,除了阮天雄与铁丐,再无其他。 “老头子,你可要拿个主意啊!咱家可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啊!”老夫人边哭边说着,甚是凄惨。 “这个混小子呀!”邓大夫双拳紧握,气得咬牙切齿。 “公公,你要想法子救救邓关啊!”李福儿自打嫁入邓家,还从未遇到如此大的事,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事与圣旨有关,否则,早急得上吊自尽了。 “不让他受点苦是永远也长不大的,这个混小子,这一下全家都栽他手上了,这里不能呆了,咱们赶快收拾收拾,去三清观中暂避。”邓大夫毕竟老成持重,他得先保住这些还没被抓住的人。 “关儿咋办?关儿就不管啦?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拼了。”老夫人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妇人之见。”见这老伴也实在是急火攻心,邓大夫也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 还是福儿多读了点书,懂事,扶着邓老夫人,抹了一把清泪,“娘,一切但凭公公作主吧!” “爷爷,我要去救爹出来。”朵朵一叉腰,昂着小脑瓜,蛮像模像样的。 “胡闹!”邓大夫将他骂了回去,“我下山打探打探,你们就在三清观等我消息,哪儿也不去。”他威严地说。 “嘿嘿!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闯进来,到了爷们这儿,老子会让你好好尝尝阴曹地府是什么滋味。”一牢头凶神恶煞地冲着刚刚醒来的邓关吼道。 邓关一见这个满嘴黑牙的家伙就反胃,尤其是那极为恶心的口臭,既像坏了鸡蛋,又仿佛死了的老鼠,偏偏还挨得那么近,邓关闻着这味,但觉得胃一阵阵的翻腾,加上刚才一路颠簸,他实在忍不住了,冷不丁,“哇!”好一大口污七八糟的秽物,一点不剩,全倒进了这牢头的怀里。 这牢头气得就赏了他一鞭子,“他娘的,早晚是个死,着什么急!王八蛋,哎哟!”他突然捂着脸大叫起来,邓关还没叫呢!众人非常诧异,仔细一瞧,哦!这牢头的脸上有一道血红的鞭痕,此时已肿得老高,原来是鞭子抽在了邓关的肩上又诡异地弹了回去,结果抽他脸上了,可真邪门了。他气急败坏地将官服一月兑,打个赤膊,抡圆了鞭子,又狠着劲就是一鞭,“哎哟!”这一下两人都同时叫了起来。邓关伤在胸口,牢头又伤在头上,这次是耳朵跟,差点没将整只耳朵给抽下来。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他气得大吼大叫。 “头,是这鞭子有问题,太短了,容易弹回来,您还是换个长点的吧。”牢卒躲得远远的。这牢头果然换了根长的皮鞭,这次果然没有再弹回来,一鞭子抽过去,从前胸到后背,血糊糊的一条印子,加上这鞭子又沾了盐水,抽在身上如火烧火燎一般,然后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猛抽。邓关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咬着牙硬撑着,“龟孙子,要打爷爷也得给个理由吧!” “他妈的,死到临头还想上阎罗王那儿告老子呀!作鬼老子也要抽你。”这牢头大概用力太猛,累得气喘如牛。 “龟孙子,有种的把老子放下来,老子让你抽个痛快。”被吊在刑架上,无处躲避,他觉得这不公平。 “老子就喜欢这样抽死你,识相的乖乖交待,老子给你个痛快。”这牢头大概受了县令的指令,不能说得太明白。 邓关是个丢三落四的主,他可想不起来有什么要交待的,可他那张臭嘴却是不饶人,“昨日,我与你家娘子在河边大树下,你儿子望风。”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有心思损人,真个寿星老上吊--嫌命长。 “打!给本官往死里打。”黑暗中一个鸭公般的嗓音咆哮着。 “那又是个什么东西?”邓关望了一眼,终于熬不住了,昏了过去。 “大人,这、这人都昏过去了。”师爷望着已经面目全非的邓关,心惊胆战地说,刚才一见邓关,他就认出来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他。师爷是本地人,别看他是大贪官的师爷,这李县令干的所有坏事,他都没份,如果不是他在后边经常敲打敲打这个县令,还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更缺德的事情出来,刚才这师爷将画像打开一瞧,立马就吓了一跳,画上的这家伙他太熟悉了,现在再仔细一瞧,八九不离十了,心道:这不就是甘溪村邓大夫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吗?这可不行。 李县令可是个察言观色的主,一见师爷数变的脸色他就明白了,遂冷冰冰地说道:“师爷,你认识这小子?” “这、这还不敢确定,您瞧这鼻青脸肿的,不大好认。” “管他是谁呢!反正是刁民一个!把他弄醒,再狠狠地打,打到他开口为止,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哼!”李知县咆哮道。 一盆凉水浇头,邓关又醒了过来,县令已经来到他跟前,偏着硕大的如陀螺一般的脑袋盯着他。刚才那一顿皮鞭棍棒,使得他胸内积了不少气血,此时被凉水一浇,鼻子喉咙痒得要命,他费力地耸耸鼻子,还是牢头有经验,大叫:“大人!当心!”季知县回头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他还能咬我不成!一扭头,“啊--欠!”邓关好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一大团粘稠的血水脓浆如开闸泄洪一般狂涌而出,一点没糟蹋,全糊李知县脸上了。 “呀!”李知县双手高举着,狂呼乱叫,捶胸顿足,师爷忙用袖子将他抹干净,衙役赶紧端了一盆水来,让他好好洗洗。 “大胆刁民!罪不可恕!老子要活剐了你。”他怒气未消、暴跳如雷。 “狗官,老子就卖了点蘑菇,让你好一顿收拾,有种的跟老子单挑。”邓关虽然有气无力,嘴上从不输。 “哼!识相的乖乖将东西交出来,免得皮肉受苦。” “什么东西?”说实话,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为何受这罪。 “哼!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在县衙里偷走圣旨,你罪大恶极,死到临头还嘴硬。” 一说是这么个东西,邓关总算明白过来,看来这顿打不算太冤,“大、大人,什么是圣旨呀?”他还没恢复力气,听起来低声下气的,他心里明白,既然他们现在还没得到圣旨,那就不是有人告密,看来那个阮天雄还没做成这买卖,他一点怀疑的意思也没有。 师爷抢着答道:“这圣旨是黄色的,这么长、这么宽。”他边说边比划着。 “哦!是草纸。”邓关“恍然大悟”。 县令一听,肺都气炸了,吼道:“刁民,你、你这是在忤逆圣上,圣旨怎么能是草纸呢!” “圣旨是黄色的不假,还非常结实。”师父接着道。 “黄钱?”谁都知道,这“黄钱”是黄泉路上“买路”用的,“您家哪位作古呀?要多少担?” 县令气得抓狂,“来、来人,给老子狠狠地打,往死里打!”他气急败坏。 师爷掩着嘴,强忍着没乐出声来,“大人,这就是一不学无术的山野村夫,说得太深奥了未必听得懂,让属下来吧!您先歇歇。” 县令气呼呼地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衙役递过一杯茶,他喝了一口,然后狠狠将茶杯砸个粉碎。 “年轻人,这圣旨呢!就是当今皇帝赐给下臣的一道旨意,非常严重,万万丢不得,如果是你拿了,只要交出来,大人自是不会为难你。”这师爷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丢了就丢了呗!大不了再向皇上要一张嘛!干嘛为难我?” “呸!你以为是要饭呀!吃不饱再去要一碗!”县令蹦起来指着邓关的鼻子就一顿痛斥。 “大人,这小子属下认识,那日就是他弄了一株蘑菇卖了五百两银子。”一衙役凑上前来,指着邓关道。 “哪天?”县令气呼呼地说。 “就是丢圣旨那天,当时白眉白扇二神君在街上游玩的时候看到了那株蘑菇,为了这事还差点没打起来,那只押走白扇的猿猴也是从他背后的大竹蒌里蹦出来的。” “哼!小子,这下看你还能如何狡辩?”县令冷笑着。 “冤枉!我承认那天的确是作了五百两银子的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总不能秋后算账吧!你们想要那五百两银子,直说就是,何必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大人,这的确不怎么厚道。”师爷道。 “咱们现在说的不是这个……”县令正要往下说,师爷又开口了,“什么样的蘑菇能卖五百两银子?” “是一株九叶灵芝……”其实他要说的是一株像九叶灵芝的蘑菇,可一着急就说成了“九叶灵芝”。 “九叶灵芝才卖五百两呀!小伙子,你还有没有?”这师爷纯粹是和稀泥的。 “这东西哪能随随便便就有哇!当初他们非得强买,草民也是没办法呀!”邓关打着哭腔。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怎么能欺压百姓呢!”师爷捋着胡须训斥那些差官衙役。 “大人,你们都弄错了,那其实是一株长得像九叶灵芝一样的蘑菇,不是灵芝。”那衙役纠正道。 “你去给我找一株像九叶灵芝一样的蘑菇来,我倒贴你五百两。”邓关理直气壮地说,完全不像个了无生气的囚犯。 “这个买卖能做。”师爷道。 “咱们说的不是……”县令又想纠正,那不知好歹的衙役又蹦了出来,指着邓关的鼻子驳道:“胡说!那分明就是一株蘑菇,你这是讹诈。” “那灵芝都被他们吃了,现在才说是蘑菇,你信呀!”邓关也吼道。 “反正我不信。”师爷摇摇头。 “那天不只我一人看到,天乘大师将蘑菇狠狠地摔个稀巴烂,如果是真的,他会这么做吗?” “不能以常理而论。”师爷道。 “皇后气急了还把皇帝打了呢!”邓关毫不示弱。 “哪朝的事?”师爷道。 “反正那就是蘑菇,那猿猴也是你养的。” “胡说!我只听说过耍猴的,还没听过耍猿猴,有种的你也弄只养养看。” “这个可以试试。”师爷道…… 李县令被他他们仨吵得头昏脑胀,他审过的犯人成百上千,还从未碰到过这等被打得半死,嗓门还如此大的,他深吸一口气,吼道:“都给本官闭嘴!还有完没完!”“师爷,你陪本官出去透透气。”他实在是憋得受不了了。 后花园中,李县令倒背着手,“师爷,这事你如何看?” “大人,咱们打了他半个时辰,万一那东西不是他拿的,咱们岂不白忙活了。” “哼!本官就将他交给恩师,让他老人家发落。”李知县气呼呼地说。 “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呀!”师爷心里明白,如果这小子落入丁谓之手,定将有死无生,到那时,他这个师爷也成了罪魁祸首,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儿混。 “他一到了恩师那儿,自有法子让他开口,到那时,本官自然是大功一件,又有何不妥?”李知县恶狠狠地说。 “大人,如果真是他拿了倒也没什么,万一他死了,圣旨还没到手,您又打算将谁交上去呢?总不能又画张相,满大街拿麻袋套人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官滥杀无辜不成?”李知县恼羞成怒。 见他动了肝火,师爷反而不怕了,他捋着胡子,“大人,如果丁大人找回了圣旨,对您有什么好处呢?”他不急不徐地问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县令鼓着鱼泡眼不解地问道。 “属下的意思是,如果丁大人找着了圣旨,您以为他会怎么做呢?”他意味深长地说。 李知县仔细一琢磨,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不禁惊呼出声,“啊!他、他会杀人灭口。” “如果他没找着圣旨,又会怎样呢?” “圣上一定饶不了他。” “那您再仔细想想看,这人交是不交?” 李知县捏着下巴,默不作声。 “他可以拍拍**,一走了之,您还是得在这儿混饭吃的。”这师爷又加了一句。 “恩师那儿你让本官如何交待?” “这圣旨八成是让那猿猴给弄走了,这四周山上的猿猴您是领教过的,这帮无家无主的畜牲,您又能怎么着?丁大人又能把您怎么着?他如今自身难保。而今您就凭那白眉一句话、一幅画相就要抓要杀的,万一弄错了,您又该怎么收场?再说了,万一逼急了,您只需说咱们已经抓了不少人,正在严加审讯,他还能拿您怎么样?” 知县还在那儿琢磨着。 “这白眉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这事就是他给惹出来的,这小子就一老实巴交的布衣百姓,说起来您以前兴许也见过他,他就是那个采蘑菇的小伙子,背着一个大竹蒌。” “是他!”李知县想了起来,记得有那么几次,县衙里办酒宴,他还真来送过几次蘑菇,这小子长的不咋的,可那个特大的背蒌却令人终身难忘。 “前些年,您派兵进山抓猿猴,结果被罚了三次,差点倾家荡产。”师爷又加了一句。 “啊!”知县惊呼出声,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的意思是这事要传扬出去,还会挨罚?” “大人上回罚的是银子,要是作得太过火,怕是……”这师爷不再往下说,怕吓着他。 “你不会把这事给捅出去吧?” “属下当然不会,可外边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您拿麻袋套人呢!” “唉!丢了圣旨是个死,找不到圣旨也无活路啊!”李县令左右为难。 “万一圣旨是他拿的呢?” “他要那玩艺干嘛呀?没衣服穿啊?要那东西打个补丁!”师爷没好气的说,“您仔细琢磨琢磨吧!看到底要不要交人,您说交人,咱们马上动手,管他是不是个冤死鬼,反正他是犯在咱们手上了,要怪只怪这小子命不好。”师爷帮着出“主意”。 一听这话,李知县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想了想,恨恨地朝旁边的假山一脚飞过去,结果叫得如杀猪一般。 阮天雄怀揣着圣旨悠哉游哉地来到常德府,只要他一露头,总会有灵蛇教的人随侍左右,想低调一点都不行。他现在要干的就是找一家最豪华的酒楼,包它里外三进、上下三层,就住他一人,他以前从未如此大方,这次是知道有人会买单的。他以前行事行事也非常的低调,否则也不至于灵蛇教都遍布整个中原了,才被丐帮弟子发现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这次他可不想再遮遮掩掩,他总不能自己拿着圣旨去找丁谓吧,那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自找麻烦,所以他得让丁谓来找他,这样就名正言顺,当然,也得让人家比较容易找得到哇! 那帮衙役几乎将整个常德府给翻了过来,除了一个已经被揍得半死的邓关,就只剩一个阮天雄,其余则一无所获,丁谓早就有思想准备,人家既然要偷,也就不会让他轻易就找到,他倒也没把李知县咋样,反正就算将他剁成饺子馅,圣旨也不会飞回来。 第十二节 以毒攻毒 阮天雄正在喝茶,他不喝茶也找不到别的事干,所以他喝得相当的慢,茶都凉透了也不见少多少。门开了,不用他回头看,他就明白是谁。如果他没有特别交待过,这个人就上不来。来的人不是外人,正是一身微服的丁谓,他不穿官衣的时候显得顺眼多了。 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阮天雄猛地一回头,故做惊讶的说:“阁下是……啊哟!丁大人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罢他抱拳一礼。 丁谓这次有求于人,当然得做得随和点,“哈哈!阮教主客气,丁某不请自来,还望阮教主不要责怪才是呀。”两人打了一阵哈哈,分宾主落座。 “有一件事阮某还得给丁大人告罪才是。” “唉!阮老弟,你太客气了,咱们之间还用得着如此客气吗!”转眼间两人就称兄道弟了。 “关于敝帮承运大人的十几船木材铁器被丐帮劫走一事,阮某一定给大人一个交待。”这哪是要“交待”呀?分明是讹他、敲诈、威胁。 “阮老弟,此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啦!不就几船木材铁器么,咱俩的交情难道还不值这点破烂吗?”这次他可是少有的大方,其实他也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他拿了圣旨就是上丐帮去要东西的,如今东西没要到,圣旨也丢了,那些东西是铁定回不来了,他非得为这事强出头,不能不说是他这个奸佞老贼的一着臭棋。 阮天雄也明白,正事就要开始喽!天下绝对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果然,丁谓开始步入正题,“阮老弟啊!你认为老夫这人怎么样?” 阮天雄有点诧异,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大人乃国之栋梁,自是光明磊落,正直无私。”他也得拣好听的说。 “能得老弟如此评价,老夫不枉结交你这个朋友哇!从今而后,凡是在我大宋的地盘之内,老弟的事,就是我丁某人的事。”丁大人信誓旦旦地说。 “能得丁大人如此抬爱,阮某感激涕零,但凡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在下万死不辞。”阮天雄明白,要上“主菜”喽!为了保住丁大人的面子,他又加了一句,“大人此番前来,似有重要之事,但说无妨。” “唉!老弟呀!丁某这次的确栽了大跟头,所以特地来找你,希望你能帮老夫渡过这个难关,日后定当厚报。” “丁大人有话但说无防,只要阮某能办到的,绝无二话。”阮天雄胸脯拍得“砰砰”响。 “老夫也就不绕弯子了,三天前,老夫丢了一件攸关老夫身家性命的东西,所以想请老弟帮个忙,只要找回这东西,只要老夫能办到的,老弟尽管开口。” “是何物呀?大人如此紧张。”阮天雄明知故问。 “不瞒老弟,老夫所失之物,正是圣上赐予的圣旨。” 阮天雄一拍脑袋,“哎呀!丢圣旨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人以为这会是何人所为?”阮天雄装得“滴水不漏”。 “老夫若是知晓,定当灭其九族。” “难怪,最近老有衙役在附近张望,敢情是为了这事。” “老夫实在无可奈何。” “大人,可不能如此大张旗鼓地找呀!如果让别有用心之人拿着了把柄,大人可就百口莫辨。”他拍着脑袋,故作火烧眉毛。 “是啊!这肯定是丁某的仇家所为,他们想至丁某于死地呀!” “可有线索?”他知道当然不会有什么线索,要不也不会找上他。 丁大人无奈地摇摇头,“正因为没有线索才来请教先生啊!” “此事无头无尾,怕是有些难处,还得容阮某仔细考量,三天内给大人答复如何?”他现在当然不会将圣旨给他,他早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听这话,丁大人老脸立刻就乐开了花,“如此就有劳先生啦!丁某静候佳音。”。 坐牢的滋味邓关算是尝过了,被人家一天揍三顿,除了皮鞭棍棒、就是夹棍铁钳,好在他有先天神功护体,否则早过了奈何桥了,到了傍晚,牢卒们也累了,就将他放了下来,扔在大牢之中,晚饭则是一碗半生不熟的红米饭,还掺了一瓢凉水,整得稀里哗啦的,这东西养毛鸭子还差不多,看着就反胃。 那牢头今天也算累着了,正光着膀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牢卒们也围在桌旁吆五喝六地猜拳吃喝着,馋得这些面无人色的囚犯直咽口水,偶尔丢过来一个骨头,立马引起一场争斗,引来一阵狂笑。 “呔!小子,干嘛不吃饭?”一个浑身散发着浓浓恶臭、凶神恶煞的疤脸大汉凑到他跟前,他手里就攥着那根骨头,此时正用那两颗硕大的龅牙刮着所剩不多的残肉,传出“刺啦!刺啦!”的刮擦声。 邓关白了这家伙一眼,懒得理他,趁着这点空闲时光,他得好好调理一番,准备着明日接着挨揍。说实在的,就牢头这两下子,只要不动刀子,还真就给他松皮了。 “呸!”这牢霸见邓关没理他,心里就来气,一口恶心的口水就吐在邓关的饭碗内,“老子现在就命你吃掉。”他指着邓关吼道。其他人也帮腔,纷纷指着邓关,“吃!吃!吃!”地狂呼乱叫着。 邓关一翻身,脚不“经意”间就踹中了这牢霸的脚踝,将其踹个狗吃屎,但听一声含糊的惨叫传来,原来是那个硕大的骨头硬生生地戳入了他那张臭嘴之中,当场劫去门牙四颗,更要命的是,这骨头奇大,戳得进去,却拿不出来,憋得他直翻白眼、手舞足蹈、唔唔哇哇地不知所云。 “哈!好小子,竟敢打咱们的头,弟兄们,上!”一尖瘦的囚徒耀武扬威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慌忙躲到他人身后。 邓关翻身坐起来,盘着腿,轻蔑地瞟了一眼这帮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家伙,“把那牢头找来,就说老子要吃肉,要是没叫来,老子就挨个儿吃你们的。”他如老虎一般晃了晃脑袋,然后“嗷--!”的一声长啸,将这些家伙全都吓得躲得远远的。 “哼!老子谅你们也没这胆,没用的软骨头,滚一边去!看着都恶心。”邓关咒骂着,如训孙子一般。 “有种的你自己干嘛不叫!”还有不服气的。 “让你们叫是想着分你们几根骨头,全都是废物,还敢顶嘴,到时候让你们看着老子吃肉,馋死你们,哼!”说罢他喊了起来,“呔!那个牢头龟孙子,你家祖上叫你呢!” 众人见他真的喊了,纷纷跪下求饶,“求求您了,您就别喊啦!到时候咱们也吃不了得兜着走哇!” “咱们服您了,成不?” “刚才是咱们的不是,您就高抬贵手,别连累了咱们行不?” “看你们这一个个的熊样,难怪让人欺负。”正教训着呢,牢头打着饱嗝过来了,大刀片子敲着牢门,“刚才是哪个在喊丧?给老子站出来。”众人见状,齐刷刷地全指着邓关。 “小子,今天没伺候你舒服是吧!你皮子又痒得不行了是吧!难道他们就没跟你说过吗?找老子就等于找死。”他杀气腾腾。 “我看是你要死了才对。”邓关冷冷地说。 “大胆刁民,如今你在牢里,凭什么说老子要死了?”一开口就听到这样的话,怎不令其火冒三丈。 “别发火,小心死得更快,开始本大夫还以为你是吃肥了,后来一闻你的口气,一股臭鸡蛋味,原来是得了不治之症。”邓关摇头晃脑地说。 “胡说!老子要是得了绝症,为何我自己不知道?”牢头兀自不信。 “看你皮肉稀松、脸腮浮肿、双目蜡黄,必定是你的心肝已经坏透了。” “哼!小子,绕着弯儿骂老子,当心你的狗命。”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几天,这些日子以来是不是老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胸口闷得慌呀?你再掐一下虎口,看看是不是有个很深的窝?如果没有,算我白说。”邓关平日里跟随他爹走街串巷,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些许本事,现在正好现买现卖。 牢头一把揪过那尖瘦的小子,张口哈了口气,“小子,老子是不是口很臭哇?”他话还没说完,这小子“呃!”的一声,如烂泥一般瘫了下去。然后他又背着大伙,轻轻地掐了虎口,果然,一个惨白的深坑,久久不能复原,这一下可算将他吓出一身冷汗来,“你、你是大夫?”他惊惶失措地问道。 “别乱说,我就一不成气的郎中。” “哼!生死各安天命,你休想吓老子。”这牢头还想诈他一下。 邓关再也没理他,倒头就躺下了。 这牢头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慢慢地走了有三四步,突然一个转身,扑到邓关跟前,“卟嗵!”就跪下了,双手合十,“求求你,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呀!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想死啊!”这一来可把牢里的囚犯吓了一跳,大眼瞪小眼地瞪着他。 “今日本郎中月复内空空,没这力气。” “好!好好!老、不,我、我这就去准备酒菜。”说罢,连滚带爬地走了。 用不着三天,两天半就“找着”了,不过阮天雄却好像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是“灰头土脸”来的,仿佛打了大败仗,衣衫褴褛,脸上横一道、竖一道,尽是划痕,鞋也丢了一只,堂堂灵蛇教主,富甲天下,居然落到如此地步,想来令人无限“唏嘘”。 丁大人见他如此模样了,不知出了什么“大事”,火急火燎地问道:“阮老弟,出了什么事?缘何落得如此模样?” “还能怎样?吃败仗了呗!”四大金刚从来都是拿鼻子说话的,没个轻重。 “唉!阮某出道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之事。”他无奈地叹道。 “天下还有事能难倒阮先生,看来定是非同小可呀!”丁大人道。 “大人圣旨有着落了,可惜……”说完这话,阮天雄居然瘫倒在了太师椅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真的找着啦?!圣旨到底在何人手上?是要老夫发兵,还是要老夫出大笔的银子?只要是这些都好办,要多少都行。”话一出口就觉得有问题,因为阮天雄的银子可比他多了去了,他都摆不平,别人就更不用想了。 “丁大人,菩萨在眷顾着您呐!那圣旨并没落在谁手上,您大可放心。”阮天雄似有难言之隐。 “可你刚才不是说很麻烦吗?”丁大人不解地问道。 “是呀!比落在人手里还要麻烦千百倍,这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这样吧!还是阮某带您去吧!反正阮某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拿到那圣旨。”他抱着脑袋,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 “大夫,您昨晚是否吃得好、睡得好?”牢头小心翼翼地请安道。 “嗯!马马虎虎,还算凑合,一大早就来烦我,是不是又哪儿不舒服啦?”邓关极不耐烦,一来是昨天被他打了一天,心里不爽,二来是他还真拿不准这家伙到底还能活几天,要是三两天也就拉倒,要是拖上十天半月,非得露馅不可。 “那倒没有,只是、只是一大早县令大人又要问案,到时候怕、怕又要得罪一二,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一定轻轻的,绝不下重手。” “不为难你,今日打算给老子上什么刑呀?” “今日大人要亲自给您上刑,小的也没办法。” “那狗官审案,只有一招,‘红梅傲雪’。”有一囚犯极为恐惧地说道。 “红梅傲雪,什么意思?” “哼!本官还是劝你不要知道的为好。”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狗官来了。果然是他,身后还有个干瘦的衙役,看样子有些年纪了,从他那毫无人性的表情来看,必是个心狠手辣之主。众人一见到他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这老头的身后有两个衙役,抬着一个烈火熊熊的炭火盆,盆上有一个三脚架,架上有一通红铁板,铁板上搁有一铁刷,此时铁刷上的铁钉尖已然通红透亮。“哼!本官给你最后的机会,招是不招?”李知县恶狠狠地说。 “小兄弟,你还是招了吧!要是用上那玩艺,不死也残废,生不如死啊!”有人好心劝道。 “那玩艺我就怕呀!哎!那玩艺怎么用?”邓关还真不知死活。 “到时候那铁刷会放在你后背上,那通红的铁钉会直接烧到你的肺里边去呀!青烟就会从你的鼻子嘴巴里冒出来,到目前为止,还没一个人能走得过这招的,太过阴毒。”有人悄悄地提醒道。 “谁让他使这阴毒法子的?” “唉!此处山高皇帝远,还不都由他说了算,小兄弟,你还是招了吧!兴许能多活几日。” “他们把皇帝的圣旨给弄丢了,诬赖我拿了,这事要认了,全家都得倒霉,我才不认呢!他想让我尝尝鲜,我先让他开开荤。”说罢抓起一块石头,照那铁刷子狠狠砸过去,直接砸到了铁刷柄上,这重重的一击,使得它凌空飞起,啪!落到了那老衙役的后背上,“啊--!”好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这玩石头的本事,他都玩了十几年了,哪有砸不中的道理。 “你、大胆刁民,来人,绑起来,给老子大刑侍候。”李县令气急败坏,他还想着要跟邓关过不去,非要将他严刑拷问一番不可,哪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可这个时候,老天却不如他意,师爷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了,“大、大人,丁大人要属下给您带个话。”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李县令极为不悦,一挥手,“快说,恩师要你带什么话?” “丁大人说了,要您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赶快滚过去,圣旨找着啦!” “你……”县令气急败坏,憋得满脸通红,手指着师爷,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后边则是一干囚犯的哄堂大笑。 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包上,古木参天,遮天蔽日,阮天雄带着丁大人这一大帮如狼似虎的家伙来到了这里。丁大人坐的当然是八抬大轿,与其说是轿,还不如说是八人抬的大床。在一棵足要三人才能环抱的古树旁,阮天雄朝上指了指,众人抬头往上一瞧,树林中虽然阴暗,大家还是看到了在距地大约有十丈左右的地方,有个大树洞,那圣旨就半搭在树洞边上,随风摆动,阳光照耀之下,泛出一道道金光,看着怪“眼馋”的。这棵树长得也非常奇怪,树洞以下没有一根树杈,光秃秃的,树上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无处下手。 “大人,快看,圣旨就在上边。”一护卫指着上边大叫,仿佛他是第一个瞧见似的。 第十三节 虎蜂 被晃得晕头倒脑的丁大人钻出大轿,手搭凉棚往一瞧,果然见高高的树冠下边露出一点金黄,“没错,那正是圣旨,快!快去取下来。”他吩咐道。 “大人,您先看清这树再说吧。”阮天雄道。 丁大人模模树皮,“哼!哼哼!好一棵金丝楠木,足有千余岁了吧,可遇不可求哇!阮老弟,这不算太难取吧。”他有点不屑地道。 “大人有所不知,树洞中的家伙才厉害呢!在下的鞋还在里边呐!”说罢他指了指还光着的右脚。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找到了那天在山崖上戏耍他的那只大白猿,又买了一大堆桃子,将圣旨和这一大堆桃子放在了一起,猿猴正是不折不扣的吃货,桃子没吃完,它是绝不会轻易走掉的。 “难道还有什么高人不成?” “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这个嘛,阮某实在没看清楚,反正在下爬了三次,全给打了下来,那家伙如鬼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在下惭愧,无地自容,三次交手,居然连他是男是女都没弄清楚。”说着阮天雄就低下了头,仿佛没脸见人。 此言一出,那四大金刚就对他更不屑了,“阮教主,贵教雄居岭南,莫非一入中原就虎头蛇尾啦?” 阮天雄并不生气,“四位若不信,大可向前一试,反正在下是被打怕了。”说罢他两手一抄,后退三丈,等着看好戏。 “噫!天乘法师怎么没来?”丁大人问道。 “回禀大人,天乘法师丢了老脸,怕是没脸见人了,昨日一大早就见他带着两个徒弟走了。”四大金刚之老大--金面虎道。 “什么狗屁大师!连只猴子都打不过,三日前,在县衙门口,在下就看到他被那只猿猴‘嗵!嗵!嗵!’蹬了好几脚,全打脸上了,那张老脸被揍得完全没了人形,他现在哪还有脸呆在这儿,哼!”老三粉面狼道。 “既然大师不在,四位可否为老夫取回圣旨?” 四大金刚之老四--青面獠,最是脾气暴躁,但见他大吼一声,施展‘梯云纵’一拧腰,顺着树干几个回旋,直冲而上,地上的兵丁从未见过如此绝技,纷纷大叫:“好!好!好!” 青面獠难得显摆一番。可丁大人却大骂:“混账东西!”原来,刚才青面獠突然的大吼一声,差点没将他吓尿了,在这等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之中,难免心里不有点发毛。 眼见着就要够得着圣旨了,他深吸一口气,又拔升三尺,朝那个黑咕隆咚的洞口扑去。也不知是他用力过猛,还是有什么东西在上边“拉”了他一把,反正大家看到的是,他突然之间如箭一般“哧溜!”一下子就撞了进去。 “好!”下边又是一阵呼喝。可另三大“金刚”却有点纳闷,老觉得哪儿不对劲,“噫!老大,老四怎么进去啦?”老三粉面狼问道。 “老四何时有这身手?莫非真人不露相?”老大笑面虎狐疑地摇摇头。 “不、不会是着了道吧!”老二绿眼熊捏着下巴上本来就不多的几根胡须道。 突然间,半空中传来“啊!啊!”赅人的惨叫声,由于这声音是从洞内发出的,更显得夺人心魄、毛骨悚然。众人惊慌地抬头一瞧,但见树洞里喷出很多五颜六色的衣服、帽子、鞋袜等等,还传来“呯呯!”的打斗声。下边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转眼间,打斗声就没有了,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众人皆仰着头,扯着脖子,惊恐地望着上边黑乎乎的大洞口,里边一点声息都没有,静的是如此的可怕,以至于众人皆拔出了明晃晃的家伙,全神戒备,空气紧张得几乎要爆裂开来一般,突然间,洞口白光一闪,“卟!”的一声,仿佛有人肚子极不舒服一般,一团白白净净的东西从洞口“屙”了出来,众人仔细一瞧,却是个光着身子的大胖子。 “不好,那是老四。”笑面虎大叫。眼见青面獠就要砸到地面了,三大金刚同发一掌,借这一掌之力,青面獠总算软着陆了,却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浑身一丝不挂,命根处血肉模糊,如此熊样,着实太丢人。 “老四被蛇咬啦!”粉面狼道。 “废话,蛇还没松口呢。”笑面虎一把抓住咬住老四命根的银色小蛇猛地一扯,“啊!”青面獠疼得醒过来,又晕了过去。这蛇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老大的这一扯,带走了青面獠的半条命根,就算医好了也是残废。 老三粉面狼大怒:“呔!哪条道上的,装神弄鬼,给老子纳命来。”他正要动身上树,猛然间鼻子一阵剧痛,一模,模了一手的血,但见地上有带血的球状物正滴溜溜乱转,他明白了,自己遭了“暗算”,拾起这玩艺一瞧,顿时气炸了肺,这可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枚桃核。他抹了一把鼻血,而后张开四肢,一运劲,施展开“壁虎游墙术”,沿着树干盘旋而上,他的那对“爪子”很不一般,居然在这株如铁一般坚硬的千岁金丝楠木上留下了一排排寸把深的小洞洞,江湖上很多人的脑袋就是被他像抓鸡蛋似的给抓了个一蹋糊涂、面目全非。离洞口不到三尺远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前车之鉴,他可不想败得不明不白。他万分小心地将左手插入一个大树突之中,两腿叉开,寻了一个稳稳当当的落脚之处,正想来一招四两拨千斤,突然间,一声厉啸从洞中传出,好像是响箭的声音,紧接着飞出圆溜溜的一物件,有西瓜般大小,黑乎乎的,好像是铁球,直冲面门打来,如果被这东西打中,铁定会被砸下去。可他这个位置却无法闪避,就这么个东西当然难不住他,他右手闪电伸出,手腕一转,这东西就被他牢牢地抓在手中,感觉很轻,没什么分量,绝不是铁球。他冷笑一声,一运劲,抓个粉碎,正要高兴呢,感觉到右手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得惨叫一声。 “嗡--!” “娘喂!”他抓碎的竟是一个虎蜂窝,被激怒的虎蜂可不管他是什么武林高手,“嗡!”的一声就将他团团围住了,然后展开了无情的敢死冲锋。在这种情况下纵然他神功盖世,也无半点施展的机会,只见其活像一只肚皮朝天的大螃蟹,朝后一翻,“呀呀!”惨叫着,“呯!”地砸中地面,陷没尺余。身上的衣服都摔了个四分五裂。这个时候还有人不知是怎么回事,纷纷凑近来看个究竟,丁大人更是急不可耐,喝道:“滚开!通通给本大人滚开。”众人忙让开一条道来,一阵微风拂过,他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听“嗡!”的一声,暗叫不好,刚想着要躲闪,却还是慢了半拍,惹毛了的虎蜂闻风而动、见人就蜇,这玩艺可不比武林高手,一对一单挑。虎蜂铺天盖地而来,就算当年令武林黑白两道皆闻风丧胆的武林皇帝在世,见了这东西也只有抱头鼠窜的命。四大金刚好歹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可对于这种“见缝插针”的虎蜂却也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最惨的莫过细皮女敕肉的丁谓父子了,靠着搬弄是非、溜须拍马起家的他自是天天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养得白白胖胖、肥肥女敕女敕,而又成天涂脂抹粉、描眉画目,搞得香气扑鼻,衣服穿得也少,很容易“招蜂引蝶”。一团一团的虎蜂就追着他父子俩叮咬,一叮一个青紫的大包,弄得那两张白白净净的脸活像挂了一串串熟透葡萄。众人皆自顾不暇,谁还有这个本事来救他俩呀!虽然八抬大轿就在身旁,可他们已是肿得连眼都睁不开了,只剩得惨嚎连连、满地打滚的分。阮天雄有成百上千的法子不让虎蜂找他的麻烦,可现在他也得装模作样的四处躲避,少不了被叮几下,不过绝大多数的包是他易容上去的,看起来他比丁谓父子还要“严重”。他瞧着这爷俩被蜇得有上气没了下气,应该也差不多了,要真闹出人命来,可就全赔了。想到这儿,他就装模作样地、大呼小叫地挥舞着宽袍大袖赶了过去,捡起刚掉下来的破圣旨,喘着粗气一把搀起丁谓父子,“大、大人,快、快进大轿。”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将他俩扔进了轿子。然后他也钻了进去,从身上掏出一些瓶子帮已经没了多少气息的丁谓父子俩上药。他心道:丁大人啊!可别怪阮某现在才救你,我也是被逼无奈,好几万两银子,买卖难做哇!也别以为他这药是什么特效药,这些只能保着他俩还有呼吸而已,至于减轻痛楚,那是想都别想,不加重已是“格外开恩”,要一下子就医好了,丁谓也不会拿他当回事。 圣旨总算是找着了,可这圣旨污秽不堪,上边什么东西都有,估计是那挨千刀的猿猴吃完了桃子,抹了嘴又擦了**,总之这东西就四个字--“臭不可闻!”“大人,圣旨总算找回来了。”阮天雄还不忘“报功”。 “哎--哟!这、这次可多亏了阮先生哟!”躺在病榻之上的丁大人哼哼叽叽地说着,实在是疼啊!浑身上蟣uo睹灰豢楹玫愕牡胤剑?靶睾蟊场4油范ブ钡浇疟常??且桓龈龃笮〔坏鹊那嘧洗蟀???枚∥阶?膊皇娣??疽采?郏?梢彩茏铮?恳材压??嗖豢把裕??庹爬狭骋丫?耆?床怀瞿氖潜亲幽氖茄郏?嘧系拇蟀?桓鲛?乓桓觯?叩推鸱??安懵偷?帧保?馊钐煨劭烧婀欢纠钡摹Ⅻbr /> “在下无能,让大人受累,罪该万死。”阮天雄还不忘了“请罪”。 “先生客气,要不是先生,本官乌纱不保事小,只怕这脑袋也没了,也就用不着躺这儿遭罪哟!”丁大人痛得直发抖,哆哆嗦嗦地说了这么多话,还真难为他了,要知道,他的两块嘴皮子都肿成了一堆儿,碰一下都疼得要死要活,喝水都只能沾一点,让其慢慢渗进去。 “万幸的是,圣旨终于找着了,恩师您可以安心养伤。”李知县直呼庆幸,他也没少长包,只是他比较聪明,虎蜂一起,他就立马趴下了,好歹保住了“颜面”。 “知县大人,丁大人伤成这般模样,可有良策?”阮天雄“关切”地问道,他当然知道没有良策。 “这、……”李知县直冒冷汗,“下、下官已请来城中所有大夫,全力医治恩师的伤,只、只是,效、效果并、并不理想,唉!” “此乃虎蜂造的孽,等闲之人怕是奈何不得。”阮天雄捏着下巴直摇头,他是最清楚虎蜂毒性的了。 “阮先生走南闯北,自是有非同寻常之经历,可有良策?”李知县问道,他也明白,灵蛇教之人个个是使毒高手,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才对。 “唉!”阮天雄长叹一声,指着自己那张也“起伏不定”的脸,“要是在下有解毒之法,又何尝要忍受如此痛楚?”“大公子可好?”他突然问起这家伙来了。 李知县痛苦得直摆手,倒是旁边的师爷开口了,他也一脸爹死娘嫁人的表情,仿佛不忍往下说,“啊哟!更惨!整张脸都平了,‘油光水滑’的,透亮透亮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阮天雄两手一摊。 “如果阮先生都没辙,这天下还有谁能救得恩师!”李县令万念俱灰地说道。 “卑职突然起起一个人来,指不定能行。”师爷开口了。 “谁?”阮天雄问道,在这地界上能解虎蜂之毒的人,他还真想见识见识。 “此地往南五十余里有个甘溪村,那里住着一位姓邓的老大夫,听闻此人颇有起死回生之术。”他是想将邓大夫招来,好将邓关给弄出去,他是明白邓大夫的脾气的,要论讨价还价的本领,完全是“奸商”一个,怕比阮天雄也只高不低。 “啊!”阮天雄还真吃了一惊,没想到那老头还有如此名气。 “邓先生数次为家母医病,虽不能起死回生,却也能药到病除,阮先生莫非认识?”原来邓大夫曾给李县令老母医过病。 “没有!既有此高人,还不快快差人去请!不管要多少银子,阮某全包了。”阮天雄倒也大方。 邓大夫心情忐忑地来到县衙,毕竟不知是什么事,他还以为是邓关已经招了偷拿圣旨的事。可县衙上上下下对他却毕恭毕敬,还引入后院去了,他想兴许又是县令的老娘得了什么伤风感冒而已。县令已在后堂等候多时,“有劳邓先生跋涉至此,李某感怀在心。” 一听这话,邓大夫放心了,原来是你娘老子又病了,吓我一跳,“大人客气,老夫人年事已高,有点小病小灾不是什么坏事……” “咳咳!邓大夫,这次不是老夫人生病。”李知县脸色非常难看,心说你这不是咒我老娘死么。 “草民该死!”邓大夫忙告罪。 “大夫里边请。”师爷头前领路,走着走着,师爷趁人不备,悄悄与邓大夫咬了一下耳朵。哪想到这个时候阮天雄突然冒了出来,将邓大夫吓了一跳,“你……!”阮天雄忙朝他呶嘴挤眼使眼色。“你、你有病呀?”邓大夫忙改口。 阮天雄一听这话就不爽,“你才有病呢!” 丁大人病榻前,邓大夫正眯着眼,用心地号着脉。阮天雄小心翼翼地在一旁陪着,“大夫,您看这伤,严不严重?”他装模作样地问道。 邓大夫也会装,他重重地“嗯!”了一声,瞟了他一眼,心说这不会是你使的坏吧!“好--毒--哇!”这话没头没尾,谁心里有鬼,谁明白。 “是、是够毒的。”阮天雄非常尴尬。 “这伤……”邓大夫瞟了一眼肿成了一团的丁大人,“难呐!唉!”他长叹一声。 “这、这没希望啦?”李知县吓得脸色煞白,如果丁大人死在这儿,虽然是被蜇死的,可他也月兑不了干系,再说了,墙倒众人推,他这个“得意门生”也得遭受池鱼之殃。 “要说难也不难,要说不难,也难。”他捋着胡须,莫测高深。 “你这话很含糊,能不能说得明白点。”县令眼巴巴地望着他。 “两天前你是不是抓了个年轻人?还被你打得半死?”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老朽那不成气的儿子,前日去赶集,听人说被人打了闷棍,拿麻袋给套来了。” “大人,您看这圣旨已然找着,想必那小子定是冤枉的,此时不放,更待何时!”师爷催道。 “不行,他有偷盗圣旨的巨大嫌疑。”李县令道,他想留着邓关当个替死鬼,毕竟那圣旨都烂成了废纸,皇帝要是追究起来,这可是个不错的挡箭牌。 “什么!你儿子被抓了?”阮天雄吓了一跳。 “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还想当好人呀!”邓大夫气不打一处来,他以为是阮天雄通风报信。 “这关我什么事呀!”他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 “你们两个熟哇!”李县令也颇为吃惊。 阮天雄见要坏事,忙埋怨道:“要早知道你们逮着了人,我才懒得帮你们找圣旨呢!你们慢慢忙,老夫告辞。”说罢,拔腿假装要“开溜”。 “阮先生不能走,没用的废物,还不赶快放人,你就这样报答老夫的吗!不学无术、胡作非为,随便找个老百姓,栽赃嫁祸,意图交差了事是吧!”丁谓实在是疼得受不了,颤微微地将李县令训了个狗血喷头。 “学生不敢,学生该死,学生这就放人。”李县令忙跪下请罪。 “你以为把人放了就行啦!废物,老夫是怎么教你的呀!不但要赶快放人,还得赔礼道歉,得花银子,得让老百姓气顺,哎咳咳咳!”丁谓大概是被呛着了。 “是!学生一定加倍赔偿。”说罢,他赶快吩咐师爷去牢里放人,待一切安排妥当,“大夫,可否开始诊治?”李县令腆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都说武陵县的大牢好比鬼门关,老朽得先去看看。”他说要去,没人敢拦着,要知道,丁谓的小命说不定就攥在这老头手心里。 邓关的情况相当“糟”,据牢头说,自打昨晚上起,他就处于深深的“昏迷”之中,这牢头可比县令要紧张多了,万一这家伙倒在这儿,他的日子也就不多了。 一见到这个令人操心的儿子,几乎都不敢相认了,浑身稀烂、满脸伤痕,脸惨白惨白的,完全不是以前的那个黑小子,邓大夫颤抖着走过去,再也忍不住了,“儿哇!”他大叫一声扑了上去,一号脉,发觉似有似无,时强时弱,感情相当“严重”,急火攻心,也没细想,啕啕大哭,“儿哇!你可不能有事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老头子也不活啦!” “别喊!还早着呢!”邓关睁开一只眼睛,狡黠地眨了一下。 邓大夫差点心没蹦出来,气得他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肩膀上。 “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可他一看这情形不对,忙住嘴了。 “这是县令请来瞧病的,顺道带你回去,没事了。”阮天雄瞧邓关挤了挤眼。 “哦!”邓关站了起来,阮天雄忙扶住他,“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他!”邓关朝牢头一指。 牢头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赔罪,“小人该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斗胆请问,这就是神医?” 邓关点点头。 “太好了,神医,您给瞧瞧,小人的病是否有救?”他还真拉得下脸。 邓大夫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救了。”冷冰冰地说。 “啊--!神医,您可得救救我呀!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多给您银子。”说罢还真掏出一只元宝硬塞入邓大夫手里。 邓大夫又将银子还给他,“给你银子,准备后事吧!” “您就忍心看着小人死吗?”这牢头都绝望了。 “你这病是无药可医,今后那些黄汤子马尿,尽量不喝,兴许还能活个三五年。”都说医者父母心,邓大夫终究给了他一条活路。 由于在大牢里耽误了半个时辰,丁谓别提有多窝心了,堂堂二品大员,被人像晒肉干一样晾在那里,任其“自生自灭”,尤其这浑身上下又痛又痒,着实生不如死,不禁哀叹,“唉!龙游浅底遭虾戏,虎落平川被犬欺。” 好在他们并未耽搁太久,“大夫,您看还有没有得治?”李县令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被丁谓听到。 “试试看吧!笔墨侍候。”邓大夫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儿子被弄成这般模样,他还哪有心情治病,不下毒就不错了。 “快、快呈上文房四宝。”李知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很快,丫环就端来了这些东西,摆放在八仙桌上。邓大夫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拿起了兔毫软笔,饱蘸墨汁,正要下笔,见大伙都围着自己瞧稀奇,他又停下了,“都让开点,挡着光,看不见。” 众人散去,就阮天雄还不死心,抄着手,站在他后边,“你真的会治?”阮天雄如蚊音一般地问道。 “川贝、田七、茯苓、蜂蜜……”一样一样地写着,看来这个方子还比较长,一张纸还不够,第一页揭了过去,递给了身后表情复杂的阮天雄。这个时候,邓大夫突然发现,那一沓纸张里边有张小小的纸条,他也是个好奇之人,抽出来一瞧,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但见上边用蝇头小字写着:“韩琦老匹夫绝活不过中秋之日,静候佳音!”从这纸条的宽窄、大小,以及折叠程度可以看出,这必定是飞鸽传书,有人要谋害韩将军。邓大夫不动声色,悄悄地将这纸条纳入衣袖之中。然后又从阮天雄手里抽回了那药方,涂了个一塌糊涂。 “这、这是何意?”李知县不解地问道。 “那是草稿。”邓大夫恨恨地说。 第十九节 朝中斗智 皇帝现在有点心烦,因为早朝的时候他接到一份密奏,说的是大散关前线的主将韩琦将军得了重病,无法镇守边关!要知道,如果党项人此时知道这事,非趁火打劫不可。要命的是,朝廷现在还真派不出个能顶替韩琦将军独挡一面的人物。更令他万分恼火的是,居然有人比他还早一步知道这事,今天在早朝的时候给抖了出来,搞得他很是被动。这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太师潘正寿,让他想发火都找不着对象。他明白,西北不能出乱子,如今能镇住党项的人还真就是那个病了的韩琦将军。所以他绝对不可以调他回京养病,得派个得力的干将去主持西北防务才行,可谁能担此重任呢?这事可搅得他茶不思、饭不想。这等军国大事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决定的,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和事会搅进来。 “八王千岁,今天您没上朝,可您应该听说了吧?”八王爷上朝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过朝中的事很少有瞒得过他的,所以枢密副使范大人才有此一问。 八王爷翘着二郎腿喝茶,用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了。 “王爷意下如何呢?”这是参知政事王大人问的,身旁还有很多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王爷回答呢。 八王爷用眼角瞟了他们一眼,“噫!你们都别看着我呀,本王又没比你们多一块,喝茶,都喝茶,尝尝本王的茶叶如何。” “王爷,这事关系到我朝安危,您还有心思喝茶呀!在这节骨眼上,您可不能打马虎眼呀!”兵部侍郎陆大人道。 “西北大散关前线有我朝数十万大军,如今韩将军重病在身,无法再带兵打仗。可恨的是朝中有人趁火打劫,打起大将军的主意,不可不防呀!如果让心术不正之人掌握了这路大军,我朝危矣!”范大人忧心忡忡。 “是啊!范大人所言极是,如果朝廷派不出人来,掌权的必将是潘仁美,要么就是程当,这两人一个是潘太师的儿子,一个是丁老贼的女婿,落谁手上都是我朝心月复大患!大散关绝对不能有关点闪失呀!”陆大人看起来比范大人还要紧张。 “那你们说说看,朝中武将谁可前往?”八王爷终于开口了。 “石将军运筹帷幄,可当此大任。”王大人道。 “我朝北方一马平川,石将军一走,谁能替他?”范大人毫不客气的否决了。说来也是,石将军精通骑兵作战,他这一走,契丹人可就烧高香了。 “唐将军如何?” “唐将军在福建打海盗,月兑不开身,再说了,他精通海战,去那儿也帮不上忙呀!” “杨将军总可以吧?” “皇上就第一个不答应,他一走,京师咋办?”大宋也是个皇帝戌边的朝代,要不是有条黄河,开封随时都可能陷落。 “……” 他们一连搬出五六位都能独挡一面的大将军,又被他们自己逐个的全都给否决了。 八王爷见他们争得差不多了,“如果照列位大人的意思,韩将军就非得回京不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帮了那帮老贼的忙了么?” “王爷,您就别卖关子啦!都快急死人了。”范大人脸红脖子粗地说。 “按理说,韩将军病了,应该是他自己上奏章告病才是,可到现在为止,兵部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这有两个可能:一,他没病,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知道,他曾经中过毒,当年还是关西桥给解的毒,他还说只能保住五年左右,看来,他这是旧伤发作,就算借潘太师一万个胆,他也不敢私自上奏欺骗圣上。至于二嘛!就是韩将军根本就不想上奏章,因为他明白肯定有人会代他上奏的,他将球踢到了咱们的脚下,他这是在给皇上争取时间,党项狼子野心,如果他一旦离开,不但自家性命会断送在半路上,党项也会趁机入侵中原,咱们目前最好的法子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给他来个死活不认账。”八王爷说是这样说,他心里早就有应对之策,只是在这儿不能说明罢了。 “不认帐?!”众人恍然大悟。 这边在商量的时候,那边也在探讨。在六王爷府后花园的凉亭内,也摆开了宴席,这个凉亭比一般人家的凉亭要大多了,简直就是一个大厅堂,里边一长溜的排了七八道席,真个‘高朋满座’。丝竹声声,轻歌曼舞,边吃山珍海味,边欣赏音乐歌舞,还可谈天说地,的确妙不可言,只是,他们现在所谈论的却跟这场歌舞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六王爷,这事您可要当仁不让呀!”吕相举杯贺道。 “丞相劳苦功高,英明睿智,如果你能督边,皇上就可高枕无忧啦!”六王爷半真半假地说,其实他早就明白,我朝自开国以来,从来没哪个丞相掌兵权的,这是吸取唐朝丞相乱政的教训,他这么说主要是想奚落一下丞相罢了,果然,丞相听后露出了极为不悦的表情,不过转眼间他又换了一张堆满笑容的老脸。 “相爷,依您之见,韩琦无法督边,皇上会命谁担此重任呢?”潘太师问道,他当然得为自己的儿子探探口风,虽然他们同坐一条船上,如果自己的儿子能做这个大将军,他的分量可是大大的加重了。 吕相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其实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宋朝律法明文规定,丞相是不掌军权的,兵权也绝不可能让六王爷所掌握,一旦到了他的手上,六王爷会毫不客气的一脚将他踢开。再说了,皇帝宁可让八王爷掌握兵权,也绝不会交给六王爷,‘六王之心,路人皆知啊!’当然,吕相有的是门生弟子,现在就有很多在这个大厅内,可那多是文官,级别也不是很高,根本压不住西北大军,如果西北大乱,对他的千秋大业也没半点好处。 “圣上当然会有他自己的主意,这些就不是咱们当臣子的能操心的啦!但有一点,绝对不能让这兵权落在八弟手上,一到了他手上,不但本王有麻烦,你们也会更恼火。”这话是六王爷说的,看来他对自己能否掌兵权也很怀疑。 “因此,咱们明天早朝的时候一定要团结一致,在拿掉韩琦的同时,要将咱们的人给顶上去,几十万人马,对王爷的千秋大业可是个天大的帮助。”吕相信誓旦旦地说。 “相爷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次日早朝,众大臣都到齐了,唯独皇上还没来。不是他没起来,而是他就在左边的偏殿内休息,他实在有点怕今天的早朝,一个皇帝怕早朝,算得上千古奇闻。“圣上,文武大臣都到齐了,您升座吧!”刘公公小声地劝道。皇帝叹了口气,喝口茶定定神,“也罢!该来的谁也挡不住。”他知道这是迟早要面对的,只得整整衣冠,刚走了两步,“唉!还是不行,给朕上点酒。”弄得一帮太监奴婢一个个掩嘴直乐。很快酒就端上来了,一个酒壶,一个精致的小金杯,皇帝也管不了那么多,拿起酒壶,就着壶嘴,一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完了,一抹嘴,“差不多了。”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皇帝长长地出了一口酒气,“呃!”然后,威严地走上殿来,在文武大臣的山呼万岁声中端坐在宝座之上。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太监话音刚落,就有人高举笏板应道:“臣,潘正人有本上奏。” “呃!”刚才喝得太急了,不禁得打了一个饱嗝,弄得文武百官一愣一愣的。 皇帝心道,该来的终究挡不住。“太师有何事要奏?”虽然皇帝昨天就知道他要奏什么事,他还是要有此一问。 “陕西宣抚经略正使韩琦将军重病已有二月余,为着我朝江山社稷之安危,还望圣上早日选定替换人选,迟则生变啦!圣上。”他这是在‘涕泪横流’的求皇上,正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圣上明鉴,潘太师所言极是,大散关乃我军与党项人必争之地,容不得半点闪失,这几十万大军可都是我朝精锐之师,要是因为韩琦的原因而军心不稳的话,我朝危矣!圣上明鉴。”吕相倒头就拜。 皇帝没辙了,看着下边的八王爷昏昏入睡,不禁心里有气,都什么时候啦?你还睡得着?“八弟!”皇帝叫道。 八王爷没应。 “八——弟!”皇帝加重了语气。 范大人在后边悄悄顶了他一膝盖,“喔!”他猛然醒悟过来,“什么事?”他环顾四周,全是无辜,只有皇帝在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哦!哦!皇上你叫我呢?” “废话,朕还有几个八弟不成。”皇帝怒气冲冲地说。 “皇上恕罪,昨晚臣整晚都在想一件事情,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害得臣一晚没合眼,刚要合眼的时候,鸡叫三遍了,也该上早朝了,臣就琢磨着既然想不通,何不向皇上讨教一二呢!” 皇帝心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啦?还讨教呢!我不被你教已经很不错了,“说吧!”皇帝有点不悦。 “昨日臣在大街上走着、走着,从东走到西,又从南走到北,本来相安无事,可就在大相国寺前边,臣遇到了一个游方郎中,他死活都不让臣走,非得给臣瞧病不可,臣执拗不过,只得让其望闻问切一番,结果他说臣有风湿,您想啊!臣年纪轻轻哪来的风湿呀!臣才不信这一套呢,可他又说臣有头疾,还说这病是祖上传下来的,臣也从未听哪个太医说过祖上有这病,这也说不对,那也蒙不对,结果他又说小王那、那个……” 皇帝听他胡揪了一大堆,早就不耐烦了,“你闹够了没有!到底说你哪个啦?” “臣、臣弟不敢,有碍观瞻。” “恕你无罪。” “臣弟真的说啦!” “你成心要急死朕不成!” 八王爷清了清嗓子,整整衣冠,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他、他说臣、说臣,不举。” 话音刚落,顿时引起哄堂大笑。 皇帝气急败坏,指着八王爷的鼻子吼道:“混账,朝堂之上竟敢胡言乱语,要不是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定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你有病没病,难道你自己就一点也不清楚吗?” “圣上英明,臣也是这么说的。”八王爷缩头缩脑地说,“可那个混账王八蛋非得说臣不举。”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望着潘太师,弄得他相当郁闷。 “启奏圣上,八王胡言乱语,搅乱朝纲,请圣上治其‘大不敬’之罪。”六王爷见这个八弟东扯葫芦西扯瓢,要是再让他胡闹下去,今天这事非黄了不可。 “六王千岁说得在理,朝廷之上当议论国家大计,八王爷纯属私事,容后再议也不迟。”吕相奏道。 “可臣真的没病啊!都是那王八蛋造谣。”他又盯着潘太师。潘太师非常恼火,怒气冲冲地说:“王爷,你为何老是冲着老臣开骂?” 皇帝眼珠子一转,终于听出点味儿来了,难不成八王爷这胡搅蛮缠是心有所指?“兵部可有奏章?”他问道。 “兵部尚书,圣上问你,韩将军重病在身,兵部是否有奏章?”八王爷紧跟着大声问道。 兵部尚书一愣神,慌忙答道:“兵部尚未收到韩将军的奏章。” “混账,韩将军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病了呢!别人说他病他就真的病了?别人没说他病,他立马就好了?身为一方统兵主帅、手握十万精兵强将、炙手可热、权势熏天,怎能如此儿戏?圣上,绝不可姑息,宜当重罚之。”八王爷的这话让人很是费解,没听明白的人还以为是在责怪韩将军、在皇帝跟前打小报告呢。 他这话潘太师可就不爱听了,“八王爷是在责怪老臣多此一举吗?老臣乃太师,为着我朝江山社稷,责无旁贷。韩将军之所以没上奏章,这只能说明他已经病得连笔都拿不起来,他不能写,难道他手下的将军们就不能代他写吗?” “潘太师请勿动怒,小王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韩将军的儿子韩风也是参将,他为何就不能代父上书呢?不会父子‘齐心’,全都病倒了吧?”八王爷冲潘太师呲牙一乐。 “程参将难道就没资格代韩将军上奏吗?”吕相威严地说道。 “程参将当然可以代韩将军写折,不但程参将,就是潘将军也可以这么做,只是不知这奏章可否拿来让圣上瞧瞧呢?” “这奏章朕已看过啦!没什么问题。”皇帝心道:老八你是不是吃错药啦?这么明显的错误你也出,这不是自找麻烦么?的确,八王爷当然明白他这话会让人太容易抓到把柄,不过他等的就是皇帝的这句话。 果然潘太师开口了,“八王爷难道怀疑这奏章的真伪?如果是假的,吾皇就看不出来吗?” “臣当然不敢怀疑圣上的英明睿智,只是按常理来说,主帅不能事边,监军应该第一个上奏朝廷才对,为何也未见他的奏章呢?是他没写、还是被人给扣下了、又或者是他被韩将军给传染了,也病倒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这就是八王爷的‘奸诈’之处,天下就没有他搅不混的水。 吕相从来就有点小瞧这个年纪没有他一半大的小王爷,看来今天他又得付出不小的代价。监军之所以没有上折子,这都是吕相一手安排的,这监军是他的得意门生,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的地位,他不能冒这个险,左防右防,终究没能防得住这个嘴上没毛的八王爷,还是被拖下了水,吕相这个时候恨不能将八王爷给开了膛,看看他肚里还有些什么坏水。 “如此说来,这监军是有点失职。”皇帝突然冒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将吕相吓了一大跳。 “主将不能视事,监军代管之,这是我朝律法明文规定的,他不是失职,而是渎职,请圣上降旨责罚。” “启奏圣上,监军一向忠君爱国,他没有上奏完全是为了稳定军心,不想让韩将军重病的消息传扬出去才这么做的,望圣上明查。”吕相满头大汗地奏道。 “这么做也合乎情理。”这话是皇帝说的,吕相正想高兴呢,皇帝又加了一句,“却不合法理。”吕相的心一下子就掉到了冰窖里。 “既是奏章,自然是上奏朝廷的,只要不传扬出去,外人很难知晓,监军说是为了安抚军心才这样做的,这分明是敷衍了事,置一方主帅性命于不顾,将我朝西北边防当儿戏,圣上应速速传旨,罢其监军之职,另择贤能任之。”八王爷道。 “圣上,万万不可呀!”吕相跪求道。 “丞相请起!” “谢圣上。”吕相还以为保住了监军之位呢。 但见皇帝大手一扬,“传旨,罢监军之职,另择贤能。” 吕相差点没吐血,韩琦没搞掉,先撤掉了监军,他咬牙切齿地瞪了八王爷一眼,恨不能啃他几块肉。 第二十节 帝王心术 “圣上,韩将军有伤在身这事不假,五年前,他被奸人所害,当初多亏神医关西桥全力救治才保得一条性命,如今可能是旧伤发作。”八王爷少有的一本正经,搞掉了监军,这事也就可以说出来了,可把个吕相给气炸了肺。 “既然是旧伤发作,完全可以上奏章请求回京养病!”皇帝道。 “韩将军长期督边,党项人对其非常忌惮,如果此时召其回京,党项狼子野心,必定乘机发兵,危害我朝安全。”范大人道。 “哼!难道我朝就韩琦一人不成?”吕相气冲冲地说。 “韩将军乃国之栋梁,西北边防容不得半点闪失,诸位爱卿,这可如何是好?”皇帝问话了。 “启奏圣上,如今大散关主将旧伤发作,监军又被罢,为今之计,当速速派得力干将顶替韩将军之职,调韩将军进京养病为要。”潘太师奏道。 “此事万万不可,韩将军一回京,党项必定趁机兵犯我朝,如此一来,百姓又要遭难,况韩将军重病的消息还有待进一步证实。”范大人奏道。 “难道范大人非要等到韩将军马革裹尸才肯善罢干休吗?”吕相驳斥道。 “此地距大散关前线有两千多里,如果韩将军真的重病,或者旧伤发作,来京一趟起码得个把月,到那时,只怕他还没到京城就马革裹尸了,如果真的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为何不派医术通神之太医前往?一个连奏折都没法写的重病之人又如何能经得住两千多里的奔波?”上次范大人得罪了吕相,被皇帝贬了三级,还外放为官,他已经给贬了一次,不在乎,不过他可不想再让吕相好过。 对于这种连命都不要了的家伙,吕相还真是头疼,“前线的条件岂能与京城相提并论?调韩将军进京正是为我朝江山社稷着想,韩将军早日康复,他就能早日返回前线,为国效劳。”潘太师‘义正严辞’地说,这老头明白的很,他儿子潘仁美乃大散关副将,如今主将被召回,监军又被罢免,这主将之位花落谁家?用脚后跟想都能明白。 “只怕他前脚才离大散关,党项后脚就进攻大散关,请问到那时当如何是好?现在又有哪个将军能担此重任?”王大人质问道。他质问的当然不是皇帝,而是潘太师。 “六王爷年轻有为,英明神武,精通兵法,颇有大将之才,当可担此大任。”吕相道。 “哎呀,你们就别吵啦!六弟精通兵法,朕是知道的,只是水无常形、兵无常势,精通兵法并不等于就会带兵打仗,那赵括……”皇帝突然觉得将自己的六弟比赵括有点不妥,就没再往下说了。 六王爷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呼”地就冒了上来,他一抱拳,“圣上,臣弟立誓效命沙场,替圣上分忧,还望圣上成全。” “六--弟!你乃太祖贵胄,岂能以身犯险!这事就交给其他人去办吧!”皇帝不软不硬的说,谁晓得他手握兵权会干出什么事来? 六王爷一听这话,知晓皇帝起了疑心,虽还想强辩,却也做不得声,他掌兵的愿望就这样被皇帝给否决了。 “潘将军跟随韩将军镇守边关有数年之久,熟悉边关军情,带兵有方,屡立战功,可担此重任。”潘太师道。 “太师未免也太性急了点吧!潘将军是你的儿子,对吧?”苏大人这句话惹来笑声一片。 “胡说,潘将军是老臣犬子不假,老臣也是为着社稷安危着想,老臣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自认堂堂正正,绝无私心。”潘太师脸红脖子粗的说了这些义正辞严的假话。 “潘将军久居西北,深谙军事,的确是个将才。”这话出自皇帝之口,可谓金口玉言。潘太师脖子都伸得老长,可是,皇帝也就说到这儿打住了,他并不是对潘将军有意见,如果韩将军失去兵权,他的性命也就终止了,目前还是不潘将军掌兵权的时候。 “禁军统领曹将军总行了吧?”吕相这是一着险棋,曹将军并没有一定要跟他的打算,也有可能是吕相想将他调离京师吧。 “曹将军身系京师安危,不可轻动。”皇帝开口否决了。 “我朝能担此重任的将军都在前线,一时都难以调动。就先让犬子暂代一段时间,不知圣上意下如何?”潘太师心怕这个大将军之位落入他人之手,连老脸都不要了。 皇帝现在也没了主意,只好眼巴巴的望着八王爷。 “圣上,韩将军还担任陕西经略宣抚使,担子太重,何不派一文官替他分忧呢?”八王爷提议道。 “文官?”没人能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一时还真不好反驳。 “八王爷不会想到要用文官去阻挡党项的十万大军吧?哈哈哈哈!”潘太师嘲笑道。 八王爷并不生气,“本王何曾说过要文官打仗呢?本王只是见各位大人为了将军的人选争论不休,提个折中的意见罢了,如果太师有什么意见,待本王讲完了,你再接着提议也不迟。” “王爷勿恼,老臣也是一番好意。”潘太师不紧不慢地道。 八王爷继续说他的,“圣上可命一正直无私,文韬武略的文官,携天子慰问之物、医术高明之太医前往边关劳军,这样一来,既可显示天子皇恩浩荡,又可安抚军心,韩将军也可安心养病,一举多得。” 皇帝一向都比较听八王爷的话,果然,他有点动心,“八弟此计虽妙,又有谁能代朕前往呢?” “范大人可担此重任,数年前他未能出使党项,深感遗憾,这次正可效力边关!” 范大人心道:你怎么把我抬出来啦?当年吕相害我,逼我出使党项,为的是以我的臭脾气惹恼党项李德宗,将我杀掉,借刀杀人罢了,就因如此,我才抗命不遵,皇帝还将我贬出京城,如今你说我遗憾,你让圣上如何看我呀? 皇帝心里也纳闷:以前我三番五次的催你,你就是拖着不去,如今你知道遗憾了呀!他想了又想,这范老夫子虽然脾气臭了点,却是个难得的良臣,对朝廷那是忠心耿耿的,不畏权贵,没少有皇亲国戚栽他手上,骂起人来那叫一个狠劲,连皇帝见了都发怵。文韬武略就更不用讲了!山东青州盗贼蜂起,他去了半年,一番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就给摆平了七七八八,有活得极不耐烦者,则重兵进剿,杀一儆百、斩草除根,不但青州地界再无盗贼,就是邻近州县也再无人作乱。如果说合适的话,他还真是不二人选,他暗暗下了决心,就他啦!不给他找点麻烦事,他准天天来麻烦朕。 “嗯!八弟所言正合朕意,就依你,准奏。”皇帝一挥手,作个顺水人情。 “圣上,此事万万不可呀!圣上三思啊!”吕相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丞相也不无道理,可有些武将更不称职,就拿那个什么监军来说吧,虽然武官出身,可这么大的事,对下边的军士隐瞒无可厚非,连朝廷也隐瞒,就有点大逆不道啦!”范大人不软不硬地拿丞相开涮。 “你……”吕相被他给堵住了。 “好啦!传朕旨意:命范爱卿为陕西经略宣抚副使,如韩将军不能视事,由其代行一切边防事务,只是,这监军让谁干好呢?” 皇帝正头疼呢,太监在耳边小声地说道:“丁大人回京交旨复命,正在殿外候旨。” 一听他回来了,皇帝来了精神,“宣丁爱卿进殿。” 一脸青紫的丁大人半跪半爬地进来了,双手颤微微地高举着圣旨,啕啕大哭,一边哭、一边不停地磕着头,“罪臣丁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被他这套大礼搞得一愣一愣的,“爱卿,你这是何意呀?”他都忘了降旨斥责这档子事。 “臣有罪,臣罪该万死。”丁谓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丁大人,圣上命你赈济丐帮之事可有眉目?”八王爷道,其实他说这话主要是提醒皇帝。 皇帝一听这话,猛然醒悟,威严地说:“丁谓,此事办得如何?” “罪臣冤枉,罪臣已经按照圣上的旨意,对丐帮予以赈济,请圣上明察。”一想到那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他就心如刀绞。 “你太令朕失望,背着朕的眼皮子你就无法无天,这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如若再犯,定不轻饶。”皇帝威严地说,这个时候不好好修理他,往后很难再找这样的机会。 “罪臣知罪,谢主隆恩。”他磕着头,从喉咙里又憋出几个字来,“臣冤呐!”只是声音很小,就身旁那几人听见了。 “起来吧!” “罪臣不敢。”丁谓一脸的大包小包,一来怕惊扰圣驾,二来也不想这张脸让某些人瞧见。 “恕你无罪,起来!”皇帝喝道。 “是!臣--遵旨!”看来躲是躲不掉了,一咬牙,站了起来。 “啊!”皇帝惊叫一声,险些打翻玉玺,颤抖着指着丁谓这张脸,“这、这是何人?朕的丁爱卿何曾如此肥头大耳?” 丁谓一听这话,“卟嗵!”又跪下了,“罪臣该死,惊扰圣驾。” “丁大人此番湖南之行,肥了不少哇!”八王爷口无遮拦,奚落道。 “丁大人,老臣还以为你在吃葡萄呢!”吕相没好气地说。 “丁大人炙手可热、红得发紫啊!”有人嘲弄道。 “您瞧丁大人这一头的大包小包,此番南巡,定是捞了不少油水。” “湖广熟、天下足,鱼米之乡,遍地黄金,真是个十足的美差。” “羡煞我等。” “不愧圣上身边的大红人。”…… 这些文武大臣损起人来也是个个口无遮拦,难得有如此机会,趁机狠狠嘲弄一番,连带着将皇帝也收拾了一顿。丁大人又羞又愤、又气又恼,与游街示众差不多,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皇帝听这了这话,强忍着没笑出来,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众爱卿,丁爱卿此行确有不少‘收获’,诸位要以丁爱卿为榜样,爱民如子、忠君事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臣等谨记在心。” “既然丁爱卿回宫交旨,监军的人选也有啦!就丁爱卿吧。” “啊!”八王爷的嘴张得大大的。 “监、监军!监哪儿的军呀?”丁大人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哈哈!恭喜丁大人,贺喜丁大人,你刚回京就又要出远门,这次去大散关监军。”吕相怎么都没想到皇帝会派他这么个“鼻涕虫”做监军,不过好歹也算自己人,总算扳回一局。 八王爷可没想让丁谓好过,“听说党项人蠢蠢欲动,丁大人此番前往,恰逢其时。” 丁谓一听这话,打着哭腔就跪下了,张着鸭公一般的嗓子,“圣上!臣真的知错啦!” 皇帝可没理他,“准备准备,早日起程。”皇帝在文武大臣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退朝了。 “臣谢主龙恩。”两人向前中跪谢皇恩,丁大人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众大臣都走光了,丁大人还在那里腿肚子打转,迈不开步子。他心道:圣上,你这是要我去死啊!皇上,我真的知错啦!别以为他的霉运这就算完了,府上的母大虫还在等着收拾他呢。 第二十一节 丐帮大难 岳阳,南北通衢,雄居洞庭湖东岸,为湖南北部第一屏障,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各朝文人墨客心驰神往之所,留下了成千上万的千古名篇。这里是有名的鱼米之乡,人烟稠密、富庶繁华,往来各地客商摩肩接踵,极为热闹喧嚣,普天下之物器,应有尽有。 南方的夏天还真是热,尤其是在这样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连看家护院的狗都懒洋洋的伸长了舌头,没精打采地喘着粗气。街上人流潮涌,叫卖声此起彼伏,在这大热天里,西瓜是最行销的了。放在冰凉井水中的西瓜味道实在是太妙了。邓关与朵朵俩都只穿了一件农家很平常的麻布汗衫,这天是六月十五,南方人有初一十五拜神的传统,城里有座大佛寺,今天香火鼎盛,人流如织。 “爹,咱们也拜拜吧。”朵朵提议道。 “嗯!也好,反正现在也没船。”他们就买了点香烛纸码随人流朝大殿走去。 邓关鼻子突然耸了耸,“这里有股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儿闻过。” “什么味道?还不是咱俩一身臭汗味。”朵朵用力地嗅了一下,还是没完没了的臭汗味,有自己的,也有人家的,他就纳闷了,端坐神台之上的菩萨怎么也闻得了这味。 “白乐桥镇有人翻咱们的包,船舱里就是这股味道,我想那个人就在附近,而且是个女的,应该没多大年纪。” “忍不住啦?”朵朵白了他一眼,他出门的时候,老妈就交给他一个任务,就是紧紧地盯着这个土得冒泡的老爹,似他这等老实巴交、虎背熊腰、钢筋铁骨、而又傻里傻气的“纯天然、绿色无污染”之辈,城里的姑娘向来稀罕,管他是不是有妇之夫。 朵朵对他爹的鼻子向来深信不疑,对他娘交给的任务也时时放在心上,“这里到处都是人,能分得清是谁身上的吗?要不咱们找找看吧?” “还用得着找吗!看见没有?神台旁边那个手提拐杖的就是了。”循着邓关的手指,朵朵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爹,她拿的好像是宝剑,不是拐杖,这个姐姐长得还真好看,卿本佳人,缘何作贼?唉!”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邓关照他后脑勺就是一下,“臭小子,学了几句诗,在你老爸我面前显摆是吧?” “爹,你就帮着外人欺负你儿子啦!”朵朵小嘴一嘟。 “人家说不定是要给咱们叠衣服呢,咱们有什么好偷的?我都找不到钱,她哪能找得到呢?你不要瞎猜。”邓关训道。 “嗯,知道了啦!” 他在注意人家的同时,人家也在偷偷地注意着他们。其实这不能怪人家,实在是他这个精明的大猎人破绽太多,他将人当野猪耍了。这姑娘在常德就已经在注意他们了,似他们这等如此寒酸之辈却被人家灵蛇教的人当上宾,管吃管睡还管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一个猎户打扮的人却卖起鱼来,连个盆都没有,活鱼堆在麻袋上,这分明是一边闯江湖、一边讨食的穷侠士,似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有着“惨痛的身世”,或者有着“绝世的武功”。还带着儿子闯江湖,多半属于前者,说不定此时他正在寻找一个有着“杀父之仇”,甚或是“夺妻之恨”的死对头,因为他脸上分明还有尚未痊愈的伤痕。越这么想,她就越瞄上了他,在百乐桥镇打架那一幕她是没有看到,要看到了,朱老爷的斗大“猪头”怕是早就高悬城门示众了。就因为那时她恰好去朱府踩点,却阴差阳错地与刚好出门的朱老头走岔了。等这边打完了架,朱老头怕将邓关这个煞星“引狼入室”,只好绕着弯儿往回赶,这个时候她在朱府没见着朱老爷,只好暂且退避出来,结果自然又没碰上。后来她赶去找朱老头算总帐的时候,又刚好听到朱老头亲口说是卖鱼的两父子将他给废了。如果他是什么武林世家的公子哥,身边侍女成群,她也没这个心思理他。虽然她没亲自看到他舞刀弄枪,可那时朱老头被废了也不过是盏茶功夫,还包括来回路上花的时间,也就是说真正打斗的时间是极短暂的,指不定就是一两招就完事。她为了对付朱老头可没少下功夫,就差没准备后事,如果这事真是他们所为,那这一大一小就很不简单,所以她就一路跟来了。 神火教的大护法金杖护法与二护法银轮护法带的兵进入了洞庭湖。洞庭广八百里,烟波飘渺、浩浩荡荡,一望无垠,白日里波光滟滟,极目千里,鹜鸟齐飞、鱼龙潜跃。入夜后景致就大不相同喽!湖面上水气迷漫、云蒙蒙、幛沉沉、起大雾了!还不是一般的大雾,但见四周全是水汽,除了水汽还是水汽,吸口气都能解渴,还有点呛肺,三丈外不见人影,船头望不见船艉,抬头不见月,低头不见水。还好,船上有个罗盘,还不至于分不清东西南北,可这如桶一般的大雾还是将他们给急坏了。两百多人,驾四条大楼船,现在谁也看不到谁,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完全迷了路。银轮护法脾气暴躁得很,此时的他正在船头打转转,连船上的两个美人都扔到了一边。突然,船头右首方向似有火光,在大雾的遮蔽之下,泛出佛光一般的五彩光晕,煞是好看,银轮护法赶紧命船往那儿驶去。手下的那些喽啰费力地搬动着大舵,还没等船掉过头来,就听船头一阵惊呼之声传来,紧接着,但听‘砰!’的一声巨响,楼船如散架一般“吱吱咯咯”地尖叫着,如翻覆一般猛烈地晃动起来,将本来坐船就不怎么在行的银轮护法如一个大布袋一般被狠狠地扔到了船舱之中,摔得七晕八素,撞得杯盘狼籍。 “他娘的,谁干的?”他大叫着爬起来,将落在身上的一些残羹剩饭狠狠扫落在地。 原来是另一艘神火教的楼船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船,应该说是这船不顾交通规则,在陌生地域胡乱掉头。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另一艘拐弯不及,一下子撞在船腰上,将他的座舰撞了个大口子。那艘更倒霉,船头四分五裂,正咕咕地冒着泡往下沉,大概是撞翻了火炉,船上已烧得通红一片,上边的人不顾死活的往水里跳,如下饺子一般。北方人下水就如秤砣,很多人再也没有浮上来。银轮的楼船虽撞烂了,却还在慢慢的往火光的方向滑去。没多久,岸边的情形就历历在目,这里原来是个大岛,前边有一个竹木搭成的码头,旁边小山包上有一灯塔,那光就是塔顶燃烧的木柴发出的。 芦苇丛中飞速划出四条快艇,第一条快艇有大汉手举火把高声喝道:“这是丐帮君山总坛,贵船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哈哈,原来是叫花窝呀!真晦气,败老子的兴。”银轮护法顺手打出一枚蓝光闪闪的峨嵋刺。 矇眬水汽中的汉子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会来这一着,正中眉心,惨叫一声,跌入水中。 “不好,曹舵主遭人暗算,快发信号。”话音未落,一只红色的烟花腾空而起,一时间,岛上哨声大作,大群火把从各处向码头涌来。 “老子今天要开荤啦!看你有多少要饭的。”银轮护法好一阵狂笑。 岸上一红衣老者威严的道:“阁下何人?缘何无故伤我丐帮弟子?” “不就是个要饭的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全天下的要饭都杀绝了,又奈我何?”银轮腆着大肚子,杀气腾腾地说。 “阁下藏头露尾,莫非见不得人?” “告诉你又何妨,老子乃圣教教主手下三护法之仲,银轮护法是也。” “哦!原是魔教妖孽,星宿老鬼的叛徒白楚天呀!难怪这么大的口气,不知星宿老鬼可否被你这个叛徒给活活气死?”这下轮到红衣老者大笑了。 这笔陈年老账银轮法王原以为天下再无人知晓,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行家,这老脸可算丢到家了。他加入神火教的秘密连星宿派都无人知晓,如果这事传扬出去,星宿派非得婆婆女圭女圭一起上,将他零刀碎剐了不可。没错!他当年的确是星宿老鬼的亲传弟子,还是法定接班人,如果他老老实实地呆着,星宿派早晚是他的。可这星宿老鬼仿佛知晓他的伟人心术不正,非但没死,反而越活越有滋味,怎么都死不了,眼瞅着这老鬼的越来越硬茬,掌权自然遥遥无期,被权力迷失了心智的白楚天只好选个“黄道吉日”--弑师夺位。一方面,自己年少轻狂,谋划不周;另一方面,星宿老鬼人老头不昏,时时防备着“阎罗王”,致使其功败垂成,他也就成了千夫所指、万劫不复的叛徒。星宿派虽然很少在中原活动,可追杀他的时候却一点也不陌生,无论他躲到哪个老鼠洞里都能被掏出来,星宿派也算够狠的,几百号人前前后后追杀了他三年之久,这三年里,他惶惶如丧家之犬、整日里提心吊胆,没吃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最后逼得他隐姓埋名,投到了神火教的门下。这都是几十年的事情了,知情者大多作古,可在这丐帮总坛之中还有人记得此事,指名道姓地说得有鼻子有眼,丝毫不差,仿佛亲历一般,怎不令他怒火万丈。 “你又是何人?老夫掌下不死无名之鬼。”银轮护法冰冷地道,像这等知晓其丑事者,杀一个、少一片。 “白老鬼,看来你这些年来在魔教学了不少本事,开始懂礼貌啦!什么名啊姓啊的不重要,江湖朋友曾戏称老夫洞庭火龙。”红衣老者捋着胡须道。 “什么!你就是洞庭火龙?”一听这个名字把见多识广的银轮护法吓了一跳。 人家都说丐帮人才济济,果然所言非虚。火龙之名五十年前就传遍武林!比白楚天还要早上十多年,应该算他的“叔辈”了。当年千江帮霸占中原所有水路,横行无忌,胡作非为,杀人掳掠,无恶不作。才二十出头的火龙身披红袍,独自一人仗铁剑一柄,驾孤舟一片,由川中的阆中城顺流而下,十五天之内连挑千江帮水寨十二座,又在太湖畔逼得千江帮帮主解散帮派,远走扶桑。从此他就名动江湖,声震宇内,却也同时销声匿迹、杳如黄鹤。有人说他也许战死于太湖之畔。也有人说他身负重伤,隐姓埋名,疗伤去也。还有人说他退隐江湖,从此不问世事,专心练功,如今已功力通神。这次被银轮‘有幸’碰到,多半他出门没看皇历。当然,他也没必要如此害怕,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歹自己也是骷髅堆里爬出来的。火龙在丐帮一呆就是五十年,潇洒俊郎的翩翩公子如今已是皓首白须的老者。丐帮另外两位镇帮长者枯丐与笑丐也赶到这里。枯丐人如其名,枯瘦枯瘦的,年遇古稀,低眉顺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他的兵器也是一只枯瘦的打狗棒,如果不是身前挂的八个袋子,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丐帮仅存的三代辅帮长老之一,武功出自少林枯禅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称出他的斤两。笑丐刚好相反,胖得跟弥勒佛似的,整天笑眯眯的好像永远没有一点烦心事,能够做到总坛的护舵长老,功夫自是一非同一般。见到这么两个人物,银轮开始有点笑不起来了,他回头一望,还是黑漆漆、雾蒙蒙一片,此时他觉得身后非但不是什么靠山,反而觉得在这阴气森森的大雾后边藏着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随时都有可能将他一口叼去,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金杖护法能赶到。 金杖护法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糟,也出了跟银轮一样的麻烦,他们本来同时看到了灯塔,也几乎是同时转向,也几乎是同时撞船,只是他撞的不是神火教的船,而是从长江来的船,这些船可比神火教的结实多了,金杖护法的船当场就被撞成了两截,好在都是木头做的,就算散了也有一些能浮在水面上,从没下过水的金杖法王死死地抓着一块大船板,正等着属下来抢救呢。 枯丐虽然长得低眉顺眼,脾气却爆得很,他没有那么多客套,一招‘登萍渡水’几个起落就上了银轮的破船。本来银轮完全可以趁枯丐人在半空之中、并无多少回旋余地的时候一掌将其击落水中。可他仔细一想,如果真将他一掌打落水中,又没打死的话,他这破船就会多几个大窟窿,他被鱼吃光了都没人知道。 青铜枯竹棒往前一指,“老匹夫,出招吧!”虽然号“枯丐”,却是个十足的急性子。他也不管银轮护法是否同意,举棒就扫。船舱内本来地盘就不大,加上这船刚被狠狠撞了一家伙,底舱进水,船往左边倾斜。枯丐冲进船舱一看,乐了,但见这些平常藏头缩尾的神火教教徒一个个站都站不稳,扶着舱壁还直打滑,甭说打架了,怕是只有帮倒忙的分。银轮虽不识水战,却也不怎么怕水,毕竟星宿派的总坛在星宿海的边上,好歹也下过几回水,不像那些脓包,还没沾着水就先尿了。 “哈哈!白楚天!今日是你自己下去呢,还是老夫请你洗澡?”枯丐见他那骑虎难下的模样也忍不住拿他开涮,要知道,在丐帮,哪怕三岁小儿都知道,这枯丐是一辈子不会笑的人。 银轮眼珠子咕辘辘地扫视着船与岸边的距离,刚才好像还比较近的,怎么现在觉得越来越远了,望着这黑漆漆的如墨汁一般的湖水就发怵,洞庭湖广八百里,天晓得有多深?可他嘴上却是不弱,“呔!老夫见你整天一副爹死娘嫁人的模样不忍心取你狗命,识相的乖乖让开大道,待老夫上岸,指不定赐你个全尸。” 他那些小九九自然瞒不过枯丐,“哎呀!你就别量了,反正你过不去,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看你也没这胆量,不要紧,待收拾了你,再去收拾你的同党,待老夫将你们一个个全都捉住,拴鱼钩上钓鱼玩,哈哈!”这是他第二次开口大笑了。 “哼哼!别得意,待老夫将你的枯骨一根根抽出来,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的,当柴烧。”这银轮骂起人来也是如此搞笑。 “那就试试看!”枯丐见这船飘得比较远了,他也要下手了,刚才离岸太近,怕将这煞星惹急了,跳到岸上去,要对付起来就麻烦了。他那根用青铜铸造的枯竹棒带着呼呼的风声猛地横扫过来。银轮本能的往左边的船舷一避,就在他闪身之际,枯丐的打狗棒却诡异的一变,朝银轮身后的四个银衣汉子扫去。他这招也变得太快了,银衣汉子本来就连站都站不稳,哪还能腾出手来还击。左边两个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扫下湖中,下边马上就冲上来四条快艇,拿竹篙将他们往水中按,淹得个七晕八素。这下又轮到银轮傻眼了,才一上手,四个关门弟子就断送了一半。 “呔!老叫花,有种的就冲老子来,专找年轻人算什么鸟本事?”银轮气得大叫。 “老鬼,谁让你躲的,你不躲不就打不到他们啦!”枯丐强词夺理。 星轮大概是被他气糊涂了,也跟着他的思路走:是呀!我不躲的话,他们就不用下去啦!可他转念又一想,不对呀!我不躲的话,下去的不就是我嘛!这什么道理? 第二十二节 铁衣卫 火龙担心地望了一眼总舵所在方向,虽然相隔并不远,却也被沉沉浓雾遮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他悄悄与笑丐咬了下耳朵,就带人回总舵去了。枯丐与银轮又开打了,银轮用的是一柄上端有狼牙的金刚棒,重逾四十余斤,他却舞得如枯枝一般。两人都是阳刚一派的功夫,拼起来可谓是惊天动地,两条人影如两只飞燕一般在狭小的船上此起彼落,上突下跳,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劲风所至,樯倒桅摧,几个回合下来,船上所有的“亭台楼阁”被扫得一干二净、面目全非。船上的人为了不稀里糊涂让人给做了,只得纷纷跳水逃生,一转眼就下了一大半。笑丐带着快艇在下边捉人,他们用竹叉将人一个个叉入水中,等他们‘吃饱喝足’了就勾上来。神火教徒个个心狠手辣、俱不畏死,虽然武功高强,却不怎么识水性,根本不是丐帮弟子的对手。船上的两人“乒乒乓乓”的打了半个多时辰,星轮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这哪是打架,分明是在拆船,船没了,他也就玩完了。只是他发现得有点晚,这条破船不但被拆了个七零八落,而且在熊熊燃烧,估计也烧不了多久了,两人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中间就是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火。两人都双目尽赤、须发皆张,气喘吁吁,原本因内力损耗过度而略显苍白的脸被大火映得通红,两人谁都不服输,都在暗自调息。论实力,银轮要略高一筹,星宿派的“天罡内力”修为绝非浪得虚名,只是在船上无法完全发挥罢了。 “老鬼,你是打算水煮还是红烧?”枯丐难得地打趣道。 “呸!还轮不到你这个要饭的讲话。”有一点他还是注意到了,船正在下沉,他的脚都已经没入冰冷的湖水之中,船头翘得老高,可惜,那是“浪里白条”枯丐呆的地方。 “如此老夫就不等啦!”说罢,他腾空而起,越过银轮的头顶,稳稳地落在前来接他的快艇上。 船头也烧着了,银轮无处可逃,将满脸胡子的他烤得跟烧鸡一般,要再不走的话,可就真的要变烧猪了。水中有不少烂木头被浪推了过来,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他脚尖轻轻一点,几个起落,虽费尽九牛二虎之内力,也几乎被吓个半死,好歹落在了岛上,丐帮弟子马上就围了过来。 笑丐笑嘻嘻的‘迎’了上去,银轮看他那肥嘟嘟的模样也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那模样比哭还难看,不过,没多久,他也咧开粪盆大嘴,“嘿嘿”地奸笑起来。笑丐没笑多久,发觉不对劲,回头一瞧,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丐帮总舵聚义厅方向通红一片,仿佛成了一片火海。这聚义厅本是一座古庙,后来香火败落,丐帮就将它收拾收拾当成议事之所,并在周围建了很多竹楼,逐渐成了一座小镇。如今烈焰升腾,大有火烧连营之势。 这就是那十条黑船与金杖护法趁着火光悄悄地赶了过来,从背后偷偷地下了杀手,杀了丐帮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一登陆就来硬的,不分男女老少、鸡犬牛羊,见者即死。尤其是黑船上下来的那一拨一拨的“东西”,虽人模人样,却根本不应该叫人,这些玩艺浑身上下坚硬如铁,没错,他们就披了一身铁衣,自然刀枪不入,双目泛着使人毛骨悚然的蓝绿光芒,手持的兵刃也非平常,全是锛凿斧锯锤之类,且全都比平常所用之物要大上十倍,甚至数十倍,一把锯子居然有半丈多长,数十斤重。这些怪物在一种极其特殊的、闻之使人汗毛倒竖的笛音控制下,一招一式地毁灭着一切,但凡遇到抵抗,往往锛凿斧锯锤一起下,要么被砸成肉泥,要么被分尸数十块,真个杀人不眨眼,丐帮弟子大多惨死在了这一票人手上。 邓关在岳阳租了一条小渔船,这船还真是有点小,不过两丈来长,船家是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精干结实,个子不高,人很和气,是跑江湖的老把式了,只是有点夸口。本来邓关都不想晚上走,可他却心怕跑了这单买卖,胸脯拍得震山响,指天道地的发誓,愣说完全没问题,他们也就只好相信他了。晚上的风可没有白天那么听话,一时东、一时南,一望无际的湖面上又起了大雾,抬头只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光球,这就是月亮,没多久,船家也迷糊了。本来船上有个指南,可邓关那柄三十多斤的破刀却坏了大事,这指南怎么也指不了南,加上风又大,他们本来是沿着岸边往北走的,现在倒好,他们被吹到湖中去了,谁不晓得到底身在何处!不但风向乱七八糟,还极为强劲,掀起七八尺高的大浪,邓关给摇醒了,“船家,到哪儿啦?”他揉揉眼,望了望那盏在风中滴溜溜乱转的红色风灯。 “这、反正还在湖里。”船家满头大汗地答道。他这个回答让邓关很不满意,“哦!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冲到陆地上你才知道是什么地方呀!看这个速度,前边要有块大石头怎么办?” “客官就尽管放心,洞庭湖里可没什么大石头,要是有就好了。”船家心说最起码能知道自己在哪。 “我听说丐帮总坛就在洞庭湖?” “没错,就在这里,不过咱们是不会路过那里的,咱们从湖口就入长江!君山在湖口西边两百里的地方。”他突然往前一指,“噫,这里什么时候有个灯塔呀?” “什么?连你都不知道呀?”邓关吃惊地说。 “不对呀,湖口的灯塔在右边,可这是在左边呀。”船家挠着后脑勺。 “跑近一点看看不就行啦!”等他们近了才知道,这哪是什么灯塔,分明是一片火海,那熊熊烈火将沉沉的雾气都给烧开了,打着旋儿直冲天际,仿佛开了一扇天窗。 “会不会有人放火烧芦苇?”船家模不着头脑。 “现在才几月啊!能烧得着吗?”邓关道,他这个不在湖边的人都知道。 “是不是有人在干什么喜事?”船家大概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你们这儿有这规矩呀!办喜事放火?”邓关没好气地说。 “那会不会是有人在烧烤?” 朵朵也被吵了起来,他伸出个小脑瓜,“哇!谁在烧烤?” “进去!就你会吃。”邓关把他的小脑瓜给摁了进去,“还真有烤肉的味道,只是这厨子不咋的,缺了油盐酱醋。”邓关的鼻子可不是一般的灵。 “喂!船家,这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邓关问道。 “当然知道啦!这里我来过百八十遍啦!这、这怎么像是丐帮总坛,君山?不会吧!偏了那么远。”船家倒吸一口凉气。 “看样子,不像是办喜事,也不是烤肉,像有人在打劫。”邓关也不太敢肯定。 “谁?谁在打家劫舍?”这种大场面船家见了直发抖。 “不会吧!大半夜的打劫他们呀?这丐帮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朵朵说道。 “什么?丐帮总坛?打劫?”邓关突然想了起来,惊叫道。 “你们着什么急嘛!不就是一群要饭的么!”船家不屑地道。 “少废话,快划船。”邓关命令道,“我还有个太伯在上边呐!”他完全没料到,那个太伯居然会落在后边几百里。此时的铁丐正带着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几万两银子,上千斤重,想快也快不了。 “爹,咱们一定要去吗?”朵朵瞪着大眼睛问道。 “谁让你爹有个要饭的太伯呢!如果不去,人家还以为我嫌贫爱富。”邓关无奈地说。正说着呢,打后边冲出几条快艇,上边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他们放了一通弓箭,好在这帮人并无什么准头,要么飞了过去,要么落在前边。 “船家,快将船划到芦苇里边去。”邓关挥舞着大刀,朝前边指了指。 岸边有大量的芦苇,他们就将船藏在里边,“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去去就来。”邓关吩咐道。船家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等他们一转身,就飞也似的逃掉了。 前边还是人喊马嘶,鬼哭狼嚎。他俩贴着地面,邓关在前,朵朵在后,**一扭一扭地朝前边爬去。一路上尽是散落的断手残足,遍地血糊糊的,闻着作呕,“儿子,我觉得你应该找个地方躲一下。”邓关抓起一条挡路的大腿扔到一旁,他在前边就干这些活,免得吓着了儿子。 “这黑咕隆咚的你到哪儿找我?”显然朵朵有点不乐意,他并不怕这个,这等血腥场面他见得也不少了,只是以前见的多半是活的罢了,谁让他生在大夫之家呢。 “那边有棵大树,你就藏到树上,千万不要出声,明白吗?”邓关朝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指了指。朵朵虽然平时有点任性顽皮,关键时刻还是蛮识大体的,他知道他跟了去只会给他老爸找麻烦。邓关的胆子也真够大的,朵朵才十一岁不到,就敢让他独自一人呆在这个到处散落着残肢断臂、充满着浓浓血腥味的鬼地方。 邓关上岸的地方恰巧是铁衣人的左侧翼,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衣衫褴褛的丐帮弟子,个个肚破肠流、骨碎肉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连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唉!他们的命已是够苦的了,到头来还得遭此天劫,不得不令人无限唏嘘。 邓关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他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人,而且还死得是如此的惨烈,他可算是呕干了五脏六腑,吐得黄水直冒。铁衣人在前边大开杀戒,他跟在铁衣人身后,仿佛是给他开道一般,他挽弓在手,大刀背在身后,自打那晚邓大夫教给他这张弓的奇妙之处后,他就再也懒得动那把破刀了。沿途到处是死人、横七竖八、本来就缺胳膊少腿的要饭的此时连脑袋也没了,邓关不只一次被粘糊糊的血浆所滑倒,弄得他浑身上下红通通的,腥臭扑鼻,极为恶心,以至于其指天骂地、大发雷霆。 四面八方不时传来一些尖锐刺耳、歇斯底里的怪啸声,仿佛阴曹地府传来的厉鬼惨呼,闻者无不毛骨悚然、肝胆俱裂。邓关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就算他对声乐一窍不通也能明白,这笛音定是由一种非常奇特的骨笛所发出的。他循声望去,在熊熊烈火的映衬下,出现了几个高大的楼车,每座楼车上都有或坐或站的几个人,虽然看不清他们穿的是什么颜色衣服,可那样式还能看得清楚,但见这些家伙一个个穿着像是道士一般的长袍大袖,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全都戴有高高的尖帽,仿佛地府的黑白无常。这些人有的手舞旗帜吆五喝六、有的手持宝剑指手划脚、有的手持骨笛吹着鬼哭狼嚎一般的声调,围在他们身边的都是一些如稻草人一般的动作僵硬的怪物,他们一个个身披厚重的铁甲,手持开山大斧与鬼头大刀,有的持有半丈来长、巴掌宽的大锯,有的扛着个人头大的巨锤,迈着沉重的脚步,直挺挺的向前杀去。这就是江湖传说已久的、闻之令人肝胆皆裂的铁衣卫,在火光的映衬下,不时能看到这些怪物中间突然冒起的一阵阵血雾,或者是四下飞溅的残肢断体,不用问,这些都是被屠杀的丐帮老弱病残。在铁衣卫这等“凶器”面前,他们如蚂蚁一般被辗得粉碎。 那些头戴高帽的吹笛之人一个个背对着邓关吹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奇怪笛音,铁衣人在笛音的控制下见人就杀,由于这些“怪物”刀枪不入,侥幸近得身的丐帮弟子除了被杀以外完全占不到半点便宜。邓关并不懂个中缘由,?*??赝?白呷ィ?氨咄蝗怀鱿至艘桓鲂⌒逼拢?孟袷且坏赖偷偷牡贪樱??淖14獾秸飧觯?唤挪仍谡绰???牟萜ど希?ち烁鏊慕懦?欤?匙判逼戮突?讼氯ァu庖货涌苫盗舜笫拢?斯亍鞍パ剑币簧?饨校?尤怀宓搅司奂?谄孪碌女乃?挛乐屑淙チ恕:眉一铮??獬寤髁?尤唤?桓鎏?挛莱宓乖诘兀??挛酪痪?沟兀?蝗税镏?歉?菊静黄鹄吹摹5斯厝嘧抛驳弥灼鹄吹亩钋芭懒似鹄矗?饭怂闹埽?偈辈畹忝荒蛄丝泷伞t?醇甘?幌馇对诶鞴砻婢呱系摹4绲绻庖话愕摹7鹤挪衣坦饷5难壑樽铀浪赖氐勺抛约海?悄q??壬习偻范隼腔挂?萌撕e拢?斯鼗肷淼暮??班幔钡厝?剂17似鹄矗?挥勺灾鞯卮蜃拧鞍谧印薄Ⅻbr /> 邓关死死地瞪着这些比野兽还要野兽的家伙,嘴里叫着,“别、别误会啊!我、我是迷了路,不关我的事啊!”边说着,边以极为缓慢的动作将弓背在背上,又以极慢的动作将刀握在手里,心怕惊动了这群不知是什么的怪物。但听笛音猛地一转,邓关的心不禁也跟着咯噔一声,一阵金属碰撞之声撞击着他的耳膜,他抬头一瞧,但见四周有一道道的长长的泛着金属光芒的黑影正高高举起,又缓缓地朝着自己的脑袋落下,正前方的是一把闪着无数寒光的大锯,这锯的每个齿都有两寸长,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腥红的光芒,有两滴粘糊糊的东西滴落在他鼻子上,拿手一抹,通红一片,原是鲜血,这是从锯齿上滴落的,接着又落下黑乎乎的一大块软中带硬的东西,这东西足有好几斤重,居然直接落入了他敞开的怀中。他慌忙掏了出来,就着火光一瞧,顿时吓走了三魂七魄,这东西赫然是半颗人头,被从中间整齐划一的一分为二。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时间去想了,就胡乱地随手狠狠扔了出去,至于往哪个方向扔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就在这时候,离他不远的一个高台上传来一声惊叫,上边的几个人慌乱地四处躲避,仿佛活见了鬼一般,笛音自然也停止了。原来邓关手中的半个脑袋不偏不倚地扔到了高台之上,饶这帮家伙胆大如鬼,也难免不被吓个灵魂出窍。又一阵金属碰撞之声响起,围在邓关四周的所有铁衣卫手中的家伙全结结实实地砸到地上,砸出了一溜的深坑,完全失去了准头,一个个呆头呆脑地耷拉着硕大的鬼头,仿佛被抽了筋一般。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隙,邓关一弯腰,将涌到喉咙里的那一点点胆汁也全都倒了出来,然后猛地一窜,几脚狠狠蹬在铁衣卫身上,几个筋斗,月兑出了包围圈。 经过这次歪打正着的要命经历,邓关总算明白这些铁衣人之所以如此疯狂,肯定跟这些吹笛子的有莫大关系。“王八蛋,看我不射死你。”他挽弓就要用先天神功招呼他们。可转念一想,他们应该不会也身披铁甲吧,何必为这帮人浪费宝贵的内力呢,不值得。他捡起地上被削断的苇杆,对着一个正鼓着腮帮子卖力地吹奏的家伙射了出去,“嗖--!”“噗!”这苇杆居然穿透了这家伙的脖子,笛声嘎然而止,由于他“不叫不嚷”的,旁边的人一时还没注意到,以为他换气呢。笛声一停,那些铁衣人可就乱了套,不辨东西南北,自相残杀起来。邓关一见杀了人,也惊出一身冷汗,俗话说的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按照大宋律令,非得判个“斩立决”不可。他正愣神呢,后边就有人嚷道:“呔!你是何人?” 第二十七节 游龙帮 他们三人边走边瞪着岸边瞧,看能否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紫玉朝天果,一连瞪了三天,都瞪出斗鸡眼了也没发现一枝半叶。朵朵将玉瓶挂在胸前,想引出灵蛇教来,结果灵蛇教没上勾,却引来一帮水贼。 这湖泽中的水贼最难对付,他们时聚时散,来去自由,上山下水,无所不能。没动手的时候,与普通渔民无异,往往一声呼啸,几十上百号人马说来就来了,令人防不胜防。平常客商多半交些买路钱了事,就连横行中原的灵蛇教也轻易不招惹。这些水贼有的是破产农户,被生活所迫,只好拉帮结派,落草为寇,这些家伙一般不谋害人命,捞些钱财而已。也有很大一部分水贼是由武林败类牵头、聚集一帮好吃懒做的狐朋狗友,占山为寨、据水为王,这种水贼往往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手段残忍,从不留活口,臭名昭著的游龙帮就是其中的代表。邓关他们碰上的应该就是游龙帮,因为他们的装备比较优良、服装也比较讲究,手段也比较“专业”,气势也比较嚣张。 快艇将他们的竹筏团团围住,每条艇上有六人,个个身着紧身鱼皮背心,黑短裤,手拿分水刺,吆五喝六,耀武扬威。邓关见到这么多水贼都有点担心,他水里功夫的确了得,可一个人要在水中对付三十几个汉子,的确是个麻烦事,起码他就游不过他们,他们脚上都带着俗称鸭掌的脚蹼,这玩艺他家里也有一副。倒是翘着二郎腿的火龙丐一脸的不屑,邓关将朵朵护在身后,在他们正前方有一艘比较大的、人也比较多的快艇,船头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肌肉虬实、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就知是会家子的四十多岁的汉子,他不屑的瞟了一眼‘缩’成一团的两父子。当他看到高挑着草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的火龙丐后又满脸怒火,这个模样实在太小瞧人了,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船上的人听着,我们是游龙帮的英雄好汉,识相的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邓关正想作声,火龙丐忙用手势制止,继续拉着眼皮睡他的觉。那汉子见他们理都没理,脸有点挂不住,“要钱要命,你们自己挑。”他恶狠狠的喝道。大概用的是佛门狮子吼之类的内功吧,竹筏上震上来好几条鱼。 火龙丐翻了一,挖了一下耳朵,望上被震上来的鱼,翻了一下白眼,“哎!我说你这个游龙帮的大个子,这是竹筏,不叫船,若大年纪了,连这都不懂,你师父是谁?怎么连这都没教你呀?” “你、你……”那汉子一下子被他噎住了。后边一个干的跟竹杆一样的家伙扯了扯他的衣服,“水堂主,帮主是命咱们来找大夫的,别惹事。” “哼!老子还用得着你教。”正苦于无法发泄的堂主回身就是一个大嘴巴,将那竹杆打得凌空飞起,‘卟嗵’掉进江中。 他又朝火龙丐吼道:“老家伙,船上有大夫没有?” “唉!游魂帮怎么尽出你这种混帐东西,早就跟你说过,这不叫船,是筏。” “哼!老东西,找死!”他早就动了杀机。 “哎,我说大个呀,你是要大夫呢?还是要钱?” “哼!老东西,算你识相,老子两样都要。” “你搞错啦!咱们船上多的是大夫,却从不轻易出诊。”火龙丐道。 “什么意思?”这个水堂主鼓着鱼泡眼问道。 “咱们的意思是你们得出一千两跑路钱,咱们陪你走一趟,用后即还,不得损伤一根毫毛。你要不出钱,大夫也就不跟你走,你听明白了吧,大猩猩。”朵朵开口就是一千两,听得邓关都一愣一愣的,他低声说:“臭小子,你瞧他那样,一千两银子他揣哪里呀?” 那水堂主终于知道他无须再忍了,“弟兄们,一起上,一个不留。”他话音刚落,就从左边的快艇上飞身跳过三个大汉。 火龙丐大喝一声,竹篙轻轻一挥,三个全被砸下水,“瞎你狗眼,不想死的赶快让开。”火龙丐傲立船头。 那水贼一见他浑身的口袋就开始骚动起来,“哇!一、二、三、四……乖乖,丐帮九代长老!” “丐帮长老给人撑船啦!” “这叫什么世道?”…… 那水堂主这才知道今天恐怕不会善了,“丐帮不会强出头吧?”他口气软了不少。 “哼!既知老夫是丐帮的九袋长老,就应该知道这是丐帮的船,你打劫丐帮的船,那你说说看,丐帮会不会强出头呢?” “哼!你想怎样?” “老夫可没这闲心在这儿跟你胡扯,这是你自找的,不想太麻烦的话,就给老夫的这两位船客道个歉,否则,就别怪老夫借题发挥。” 他一个小小的堂主当然没资格与丐帮的九代长老摊牌,如果他挑起与丐帮的大战,游龙帮帮主非活剥了他不可。可他也不能太示弱,否则下场也不妙。思前想后,他也只好实话实说了,指不定还有转弯的余地,但见他一抱拳,“三位英雄好汉,在下实出无奈,最近本帮帮主爱女不知得了什么病,一直治不好,都快不行了,帮主命我等出来找大夫,到今天都第三天了,一直没找到。” “老夫还以为是你家帮主要死了呢!”火龙丐嘴里可不“干净”了。 “哼!像你们要砍要杀、要钱要命的,就是有个大夫也被你们吓死了。”朵朵骂道。 火龙丐冷笑道,“丐帮从不助纣为虐,不过看在你家小姐的份上,指点你一二。” “如此,在下多谢啦!” “哼!别谢得太早,看病是要花钱的,收费还不低,你们刚才也听到了,老夫的这两位龙门派的小兄弟绝对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那是那是。”那水堂主唯唯喏喏。 “那就头前带路吧!” “长老,那大夫呢?” “瞎你狗眼,这两位就是大夫。” 挨了骂的堂主气得咬牙切齿还得装出一副笑脸,“长老教训得是。”哼!等治好了小姐的病,一个不留,那堂主心道。 游龙帮的总坛在丹江口,这里以前是个县衙所在地,颇为繁华富庶,后来汉水东移,年年发大水,游龙帮又闹得凶,县太爷都跑了。游龙帮占领了县衙,经过一番翻天覆地的大改建,建成了这座占地千亩的牢固城镇,也就成了游龙帮的总坛,一座破衙门让他给建成了花天酒地的“王爷府”。 这城镇有点怪,虽依山傍水,却有前边一小半伸入汉水之中,城里的水道通过城墙上的铁闸能直通汉水。火龙丐的竹筏由两条快艇拽着通过水闸,又绕了几个弯,在一个小码头边停住了。水堂主领着他们走过一条七弯八拐的石板路,在一个宽阔的大广场中停下了,他朝着前边那道高高的朱红大门一指,颇有点得意地说:“这就是憋帮总坛。” 这总坛盖得颇为气派,就算一般的王府也没这规制,绿瓦红墙,檐门高耸,依山而建,前后九重。与一般王府不同的是,这大门两旁蹲着的不是石狮,而是两头一人来高的石象,象鼻皆高高昂起,两只象牙上都包了黄铜,看起来金光闪闪、气派非凡。 邓关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看来他又要损人了,“这里头有股阴气。” “阴森森的,大白天冒蓝光。”朵朵也没闲着。 “一定死过不少人。” “加上这两只大石象,一看就是个大坟堆。”火龙丐更没好话。 “大白天的,总觉得寒气逼人。”邓关一副“冰肌砭骨”的模样。 “哪个师傅盖的?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这可是不折不扣的五光三杀位,这要是起火,从下往上,河风一吹,这九重大宅岂不烧个上下通透!”火龙丐捋着胡须,颇像一个饱经事故的风水大师。 水堂主听了这话,很不是滋味,却也不敢出言冒犯,只得腆着脸,“三位里头请吧!帮主都等得不耐烦了。” “哼!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火龙丐拉着脸。 他们三人进了大门,从门口起,站了一长溜的劲装大汉,肩扛大刀,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杀气腾腾。大堂中间有一香案,上边还供了不少牌位,想必挣这份家当颇为不易。案前有一虎皮太师椅,上坐着一身着银色锦袍的五十老者,枯瘦,鹰眼鹞鼻,两耳招风,须发枯黄,马脸灰白,两手如晒干的鹰爪,闪着令人生畏的幽幽蓝光,大概在指甲上喂了剧毒的缘故吧。 “这是我帮江帮主。”水堂主介绍道,他满以为这三人多多少少得懂点礼貌,上前见个礼什么的也好让他有点面子,谁知火龙丐就“嗯!”了一声,倒背着手,翘着下巴,再没下文。 这个江帮主见这三人上前连腰都懒得弯一下,极为恼怒,鼻子里哼了一声,“哪来的野郎中,一点规矩也不懂,水堂主,你难道就没有教教他吗?”这声音相当难听,且非常刺耳,有点像不男不女的太监。 水堂主立即跪倒在地,不住地擦冷汗,说话也不利索,“启、启禀帮主,这三人确是属下请回来的大夫,刚才碰巧遇上。” “哦!送上门来的必定不是好人,来人,给我拉下去砍了喂狗。”江帮主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要杀人。 “别!帮主,听属下一言,杀--不得呀!”水堂主忙阻止道。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江帮主有能耐杀他们,只是怕万一惹翻了火龙丐,以他的脾气,当真放起火来,将这里烧成废墟也不是不可以。 “水堂主,你难道也忘了本帮帮规了吧!见了帮主不跪就得死。”这个帮主将那个“死”字说得相当重。 他们三人就站一边抄着手看好戏。 “帮主,您还是看仔细了再杀也不迟呀!别到时候狗咬着热油铛,……” “住口!”这句话却将江帮主彻底惹恼了,“哼,来人,水堂主屡次不听本帮主号令,拉下去重责四十大板。” “都说什么狗屁游龙帮杀人不眨眼,果然非虚!我看你这条死瘟蛇也活不了多久啦!”火龙丐懒洋洋的说。 “刚才那家伙火急火燎地说要找大夫,我还以为是他们帮主不行了呢!”邓关抄着手,打趣道。 “我一眼就看得出,他已病入膏肓。”朵朵掐着小手指道。 这时,从左右两边冲过来十多个带刀汉子,不容分辨,伸手就要抓人。 “哈!哈!哈!哈!”火龙丐突然仰天长笑,声震寰宇,瓦片如燕飞,紧接着,右手轻描淡写地一挥,冲上近前的几个汉子全被内力掀翻在地,他现在是有伤在身,要是平常,这堆人非七窍流血不可。 “好你一条死瘟蛇,老夫给你半两颜色你倒开起绸缎铺来啦!想杀人也得睁开你那死鱼眼看个明白,老夫看在你女儿并无作恶的份上才陪这两位小兄弟来一趟,不曾想你目中无人,欺人太甚,老夫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没口茶喝就算了,连凳子也没一张,实在没家教。”一般人很难在火龙丐口中得到一句好话。 江帮主还没开口呢,左边就有一人要做出头鸟,“大胆匹夫,竟敢对本帮帮主不敬,找死!”从左边飞出一个白袍少年,手中的分水刺划出个半圆朝火龙丐头顶刺来。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老夫还没找你呢。”火龙丐大怒。自他上次吃过暗亏后就对背后下手之人恨之入骨,一见他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杀气冲天,不禁如火中烧。对于这样的三流货色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用费太大劲,他的招式太简单了。身子往后微微一仰,上身一倒,左脚同时朝上踢出,正对这白袍少年的气海。这年轻人一见大势不妙,硬是在半空中一拧身子,躲开了这致命的一脚。别急,这只是火龙丐戏弄他而已,如果真要踢他,除非他长了两只翅膀,可以往天上飞。他正要为自己感到庆幸一下,却发现自己拿分水刺的右手脉门被人牢牢攥住,自己的整个前胸都暴露在人家面前,什么气海、人中、丹田、百汇等等等等,如一盘熟透的“美味佳肴”摆在了人家面前,人家想动哪个都行。火龙丐的手指在他的周身各大要穴上游动着,“年纪轻轻的什么不好干?要杀人越货,你说吧,你想要老夫点你哪个穴道呢?” 白袍少年如今已是脸如死灰,五官扭曲得连话都说不出。火龙丐可没给他们多少机会,照准丹田就是一计重指,右手顺势一带,将他往上一抛,但听轰的一声,他撞破屋顶,摔到外边去了,快得连其他想救都来不及。火龙丐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又不知邓关父子的深浅,只能杀鸡给猴看,先一招镇住他们,他明白,刚才那一声长笑耗费了他太多真气,后来他点的这一指顶多将那小子的武功废掉,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你竟敢杀我师弟。”又有两位活腻了的想要跳出来给自己找麻烦。 “慢!”江帮主一伸手挡住了。那两个心里也明白,自己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真的要动手,他们联手也走不过几招。 “好一招‘拈花拂穴手’,请问阁下是?”江帮主问道。 “这才像人话,你认不得老夫,老夫只当你是瞎眼鱼,没打算怪你,你不妨问问你的水堂主。” 水堂主忙上前一步,“禀帮主,这就是传说中的丐帮九袋长老火龙丐呀!” 一听是他,江帮主都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满世界都是好欺负的,怎么偏偏让他碰了这种扎手货,他当然听说过丐帮有这么一号人物,可多年以来从未露面,他还以为早就“销账”了呢!“混帐,何不早说,来人!看坐!”他不得不装出一副很难看的笑脸来,他心里盘算着,既然火龙丐都对他们礼遇有加,想必这两个也不是什么一般的大夫,说不定自己的爱女还真的有救呢。 “这两位想必就是大夫吧!”他现在的口气比刚才客气多了。 “这两个小兄弟出生名门,乃三清峰下,上清道长高足,百年前扬名宇内关西桥是他师祖,公孙不活是他师叔祖,不过,他还有个师父是灵蛇教教主阮天雄。”火龙丐骄傲的介绍道。 一听这一大堆“靠山”,江帮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天旋地转,颓然地瘫坐在虎皮大椅上,良久才缓过气来,哆哆嗦嗦地叹道:“啊--呀!原来乃神人之后,看来小女有救啦!今天见着三位实乃江某三生有幸!只是小女重病在身,还是先看病要紧,不知两位大夫意下如何呀?” “也对!救人如救火,你干的这些缺德事先放在一边,只是,也不急于一时吧,你们闹了半天,我和我爹饿了。”朵朵早就饿扁了,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江帮主见强求无用,只得依他这个小屁孩的,“传令!后花园摆宴。” 第二十八节 朝中破事 后花园荷塘中有个精致的小凉亭,宴席就摆在这里。洋洋洒洒一大桌,荤素搭配、酒肉齐全,一闻就令人垂涎三尺。大人们顾着自己的面子,得半真半假地谦让一番,朵朵可不管那么多规矩,用小手抓起一块不知是什么肉的就吃开了,邓关不得不小声提醒道:“儿子,做得好看点行不,咱们家是穷了点,可也没穷到要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地步吧。” 朵朵含糊的说:“爹,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吃孙喝孙到头来还得拿孙。”这话气得他爹翻白眼,江帮主的老脸也涨成了猪肝色,他不得不举起一杯酒来掩饰,强拉着笑脸,“三位,刚才多有得罪,江某就自罚一杯,干!”那几个陪客的也都举杯附和着。 邓关与火龙丐也不太情愿的举起了杯,朵朵正要举杯,突然他大叫:“哎哟!” 火龙丐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砸,“死瘟蛇,你竟敢下毒。”说罢他就要动手。 朵朵小手一伸,“慢着!桌子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我的脚。”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将脑袋伸到桌子底下看个究竟。铁丐忙将一块乌黑的东西用力扳成三份,每人一份,丢嘴里吞了下去。 江帮主从桌下拎上来一只大螃蟹来,“就是这东西吧!来人,将它烧了给这位小大夫下酒。”刚才朵朵那一声大叫,差点吓去其三魂七魄。 “横行霸道,早晚死路一条。”火龙丐狠狠地咽下了一杯酒。 “念其初犯,饶它不死,没事啦!你们吃吧!这酒我是不能喝的啦!”朵朵就不再理他们,专心的对付碗里的一只红烧乳鸽。 见邓关与火龙丐都将酒喝了下去,江帮主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火龙丐也似笑非笑的说:“瘟蛇,这竹叶青少说也不下五十年吧?应该叫五步竹叶青了,对吧!” “长老不愧贪杯之豪杰,刚好五十年啦!” “嗯,那也该让人喝了。” “承蒙长老抬爱,到时,送长老几缸。” “如此,老朽就先行谢过啦!” “长老客气。” 酒足饭饱之后,江帮主带着他们三人来到小姐的闺房,就在他们刚才饮酒的对面,一栋精致的二层小木楼,名为“彩云阁”。古色古香,非常雅致,从里边传出阵阵幽香,邓关吸了吸鼻子,“真香!阿--嚏!”他对气味向来都比较敏感。上到二楼,火龙丐留在门口,人家小姐的闺房他一个糟老头进去确是不雅。闺房里边的陈设更是华丽无比,墙上挂的是历代名人字画,陈设的是古瓷珍玩,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样样皆精致无比,书案右边还摆有一张精美的古琴,书架上整齐的排列着各种诗书典籍,看来这小姐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高雅之人。穿过三道门帘,一挂着金黄纱帐的雕花大床映入眼帘,床边坐着一华贵中年妇人,此时正在偷偷的抹眼泪。 “夫人,萍儿今日如何?” “萍儿快不行了,你快看看吧!”江帮主知道他看也没用,遂一拱手,“那就有劳两位大夫。” 邓关拨开纱帐,一股刺鼻气味熏得他眼泪直流,想必那夫人也是熏的吧。 “爹,你哭了。”朵朵说道。 “你试试看。”邓关一扭头,发现朵朵也在那儿抹眼泪、揪鼻涕。 “怎么样?”朵朵问道。 邓关这才仔细打量着这姑娘,可这姑娘的情况连他这个不懂医术的人都吓了一跳。锦被里包裹的绝对是一绝色美人,虽然此时脸色灰白,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并不时渗出淡红色汗珠,发出声声含糊不清的轻吟。“你还是自己看吧!” “爹,你看这姐姐脸色灰白,脖子却通红如火。”朵朵捂着鼻子,他干脆模了一把,感觉火辣辣的。 邓关索性将被子一掀,“你……”那夫人嚯地站起来,指着邓关的鼻子,怒目相向。 邓关一挥手,“坐一边去,少在这儿碍手碍脚,我可是见过大场面的,这就是我儿子。”他指着朵朵,言外之意,我可是有妇之夫,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夫人还真被他给将住了,不再作声,只默默地陪在一旁流眼泪。但见被轻纱拢着的是一具臃肿的、粉红色的躯体,此时正缓缓地颤抖着、蠕动着。原来全身都肿了,兰花指肿成了胡萝卜,脚趾发黑,右脚膝盖上有小手掌大一块皮肉已经成了死黑色,发出阵阵腐臭味,那刺鼻的味道也是从这里发出的。朵朵一模脉搏,又快又猛,几乎要爆裂一般。 “多久啦?”邓关问道。 “六天了。”那夫人答道。 朵朵正在翻他的小册子,一本又一本,终于被他找着了能“对号入座”的,“爹,这位姐姐的症状与紫玉朝天果的症状相同,应该是不小心中毒,她肯定接触过那东西。” 江帮主一听这话,大怒,“他妈的,竟敢对本帮主小女下毒,看我不剐了他。”说罢他就要却找那个下毒的人算帐,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干的。 “你别着急,刚才我儿子也说了,你女儿是不小心中的毒,你上哪儿找去?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如此毛躁。”邓关真想狠狠训他一顿。 “她这段时间去过什么地方没有?”朵朵问道。 “六天前,去寺庙上香后就这样了,唉!大概是不小心得罪了菩萨,遭报应,我苦命的孩子,唉!”那夫人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干坏事应该与她无关吧,怎么会报应到她头上呢?”邓关用眼角瞟了瞟冒烟的江帮主。 “儿子,人命关天,可别搞错啦!她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呀?”邓关颇为不放心的问道。 “要是书上记载的没错的话,火龙丐爷爷有救了。” “什么?他有救啦?那这江小姐呢?”邓关就纳闷了,伤了这江小姐,却救了火龙丐,这是怎么一回事哟? “书上记载,这紫玉朝天果与火龙爷爷中的蛊相生相克。” “这么说是好事成双喽?” “时间不多啦!爹,咱们得赶快找到那紫玉朝天果,弄不好,两个都没救。这姐姐中的毒离人中只有不到三寸远,如果明天还没找到,就只能是天妒红颜喽。” “好你个臭小子,在你老爹面前显摆,看我不揍你。”说罢他扬手佯装要拍他**。 范大人正在青龙门外等得冒火,本来说好的,今日卯时在城门口集合,一块儿上路,可这都日上三杆了,丁大人还音讯全无。“大人,咱们还要不要等?要不,咱们先走吧?”随行的军士已经等得极不耐烦了。 范大人并未作声,只是恼火地盯着丁府的方向。“大人,丁大人府上离这儿本就是远,要不咱们去看看?”侍卫提议道。 “也好!头前带路!”范大人心道:这丁谓是摆明了要给我难堪,要压我一头哇!非得让我去府上请他。虽然极不情愿,他还是去了。 丁府门前,连个门丁也没有,静悄悄的。“大人,这丁大人不会跑了吧?” 范大人摇摇头,“不会!走!进去瞧瞧!”说罢,他第一个带头往里闯。进得大门,绕过南墙,“嗬!”好家伙!里边跪了黑鸦鸦一大片人。一看这情况,范大人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不会是丁大人那个了吧!可仔细一瞧,又觉得不像,因为,丁大人那母大虫正端坐在大堂的正中央,叉着腰,虎视眈眈。丁大人这母大虫可不一般,年方也就二十七八岁,乃江南大户人家。丁大人太夫人早年过世,这是续弦,也就是二房,长得眉清目秀、温文尔雅,气死西施,貌比貂蝉,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一般人都会被她这外表所迷惑,平常待人也相当和善,处处显得慈眉善目,可一经发起怒来,真个火山爆发、地动山摇,据说有一次,丁谓不知哪根筋坏了,得罪了这母大虫,结果连一品的官服官帽全给撕碎、踩扁,丁谓还哭哭啼啼地跑到皇帝跟前告御状。皇帝拿这事也没辙,最后封了个四口诰命夫人了事。 范大人拎起身旁一个丁府的下人,问道:“你家大人呢?” 这下人几乎要虚月兑了,见他穿着一品官服,草草地行了个礼,朝前一指,“我家大人正在前边跪着呐!” “啊!”范大人大吃一惊,他早就听说丁府有个异常凶悍的母大虫,至于凶到什么程度,却从未见识过。今日算开眼了。往常对丁大人的所有厌恶之情,此时,也全都烟消云散了,在这样的家庭里,能活着,就是受罪啊! 他慌忙走向前去,躬身向那母大虫行了个大礼,他可是一品大员,此时也不得不所有折腰,恭恭敬敬地道:“下官见过四品诰命夫人!”其实他这也是在揶揄丁大人。 一见是范大人,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却也不敢造次,慌得那母大虫立马起身,盈盈行了个大大的万福,莺声燕语地说道:“奴家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与刚才完全是判若两人,将见多识广的范大人都惊呆了。 “夫人,下官今日奉命与丁大人西北劳军,下官在青龙门口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未见丁大人身影,情急之下,只得前来探望,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说罢,他侧着身子,悄悄瞟了一眼跪得大汗淋漓的丁谓一眼,但见这老小子又“胖”了不少,也紫了不少,看来没少被这母大虫给“伺候”。 丁谓也颤微微地望了他一眼,看他那模样,就差没哭出声了,“范--大人,救……”他现在是什么都不顾了。 “住嘴!”母大虫吼道,她立马又恢复了强悍的本色。 丁谓立马就闭上了嘴,怯生生地望着范大人。范大人突然觉得这老小子是如此的可怜。 “夫人,你这是为何呀?”范大人问道。 提起这事,母大虫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丁谓就骂开了,“这老不死的,去了江南一趟,如此富庶繁华之地,他一文也没捞着,反倒赔了几万两银子,还弄得这个鬼样子回来,让老娘伺候,您给评评理,他该不该跪、该不该罚!”她敲着桌子吼道,连范大人听了都发怵。 “那、那为何所有人都要罚呢?” “这老不死的,谋划不周,罪有应得。至于这些个饭桶废物,保护不力,通通得罚。”母大虫叉着腰,气呼呼地说道。 “今日下官奉了圣上旨意,西北劳军,圣上命下官与丁大人一同前往,还望夫人行个方便。”范大人在丁夫人跟前居然自称“下官”,可见,他也是如此的忌惮这母大虫。 “奴家自是听说了,这老鬼还是监军,你瞧他那熊样,鼻青脸肿的,又畏畏缩缩,这要往阵前一站,岂不大长他人志气!” “圣命难违啊!”范大人一点也不敢强求。 “圣上只是说让大人与这老鬼今日出发,可也没说哪个时辰呀!”她撇着小嘴,颇不高兴。 “可夫人也不能老扣着丁大人不放呀!”范大人两手一摊。要不是西北军情紧急,他才懒得在这儿低声下气。 “此乃本府家事,俗话说得好,男主外,女主内。”她理由还一大堆。 这一下,范大人算是领教了,再也不敢开口说二话,有气无力地一挥手,“等吧!”这一等,还在丁府吃了顿午饭。 范大人与丁大人出行已有些日子了,算算也快到西北边关了。太子正为这事烦恼,他本来也想去的,可朝廷大事他老子不想让他插太多的手,尤其是军权,历史上有很多父子相残的事都是儿子的权力太大,到头来砍了老子的脑袋。所以,皇帝老子可不想栽在自己儿子手上,知子莫若父,他可太了解他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了,自己年事已高,他对现在的太子实在太不放心,不由他不想起十一年前的宫廷大案。 十一年前,怀孕在身的李淑妃卷入了一桩惊天大案:巫蛊事件!就是对皇帝下咒语,想咒死他。就是这么一件子虚乌有的事件,当今皇帝毫不顾念夫妻情份,一道圣旨,就将刚生下皇子的李淑妃“赐”了三尺白绫。赐死了淑妃也就算了,连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干脆一并赐死了,让他娘俩阴间也好有个伴。太监领了皇命,正要将小皇子处死的时候,小皇子就莫名的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也就成了一桩皇家的无头公案。现在皇帝心里明白的很,他的小儿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走了,救他儿子的人有很多,他只是不能确定是哪一个罢了,当晚跟小皇子一起失踪的人可不少,几十人的水户全都不见了踪影,就连进宫来玩的荆国公十二岁之女赵兰儿也不见了。就为了这事,荆国公可没少找他麻烦,以至于到如今他见了荆国公都想绕着走。就在李淑妃死后第三天,大宋京城营造师诸葛玄、号称“天下第一木匠”,他也挂印弃官而去,踪影全无。皇帝现在春秋已高,家国大事总有一天得托付后人,可这个太子却让其无论如何也不放心。一想起流落在外的儿子,他就心如刀绞,总觉得欠他点什么,非常想将这苦命的小皇子给找回来。可这等事他又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他那个享誉天下的八弟。其实这事在三年前他就秘密的张罗开了,到现在才有点眉目,越有眉目,他的心就越慌乱,也就越担心。有迹象显示,太子与皇后也知道了这事,而且比他知道的还要清楚,这就不能不令其有所准备。 太子已经知道了他那个素未谋面的亲弟弟的确切藏身之处,只可惜,他现在月兑不了身,只得在他的东宫里发脾气。 太子发脾气无非是拍桌子摔凳子,瞧哪个不顺眼就杀,太监宫女们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触了这霉头。 这一天,他又在摔东西,他抓起一个杯子朝门口砸过去,门口却传来一声“哎哟!”潘太师捂着额头进来了。这太师是他姨父,又是皇上的老师,就算他是未来的一国之主,也得对他有所礼遇,“刚才本宫心情不好,误伤姨父,还望恕罪。” “太子言重啦!老臣今天出门没看皇历,太子有何事要发如此雷霆怒火?”他揉着脑袋,明知故问。 “父皇根本就不相信我,什么事都不让我干,我这个太子都四大金刚悬空--八只脚啦!” “原来是这事呀!太子不用操心,圣上只是不想让你亲身涉险罢了!江山总有一天会交到你手上的,你急什么呀?”太师跟他讲话也就没有什么君臣礼节。 “将几十万精兵交给外人,总不是什么好事吧?”太子很不甘心。 “这也怪不得圣上呀,那天你不是没上朝吗?” “那天我是……唉!总之我那天有很重要的事,必须亲自处理,再说了,当天我也不知道会出那样的事呀!”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呀?连兵权都不要了。”对于太子的事,他这个太师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他认为那孩子早死了,就没往这方面想。 “这事总之很麻烦,姨父就别问啦!” “事得一件一件的做,饭得一口一口的吃,手上没实力,干什么都没用的。”太师捋了捋胡子,莫测高深的说。 “姨父的意思是……”太子狐疑的瞟了一眼太师。 “西北边防有大军十余万,如今韩将军重病在身,皇上却装聋作哑,派了一个范本初去那儿,他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难以服众。丁谓溜须拍马还行,要他当监军,不天下大乱才怪。党项的几十万大军就在关外虎视眈眈,有他们两个在,迟早断送我朝几十万大军,你身为皇储,乃我大宋将来的天子,理当效力边防、参赞军务,也好为将来打好基础。” “可父皇就是不许,姨父可有良策?” “记住,你见到圣上后,只提为国效力就是,千万别提什么军权之事,一切等你到了大散关再说,到那时候,你是太子,你说了算,这兵权不交给你,还能给谁呢?” “姨父之言甚合本宫之意,只是,本宫初次参赞军务,军中将领又多是能征惯战之人,跟随父皇多年,怕不太好控制。”太子这是在给这个太师下套。 潘太师浑然不觉,“哈哈!太子原来是为了这事担心呀!无妨,西北诸将对圣上那是忠心耿耿,自然不会驳了殿下的面子,那了那里,殿下得恩威并举,巴掌得拍,甜枣得给,还怕他们不乖乖听话吗!” “姨父说得在理,表兄也在大散关效力,就请姨父修书一封,到时候还怕他不帮我么。”太子颇有点得意地望着太师。 太师听了这话,如五雷轰顶,肠子都悔青了,因为太子所说的表哥就是潘太师的儿子潘仁美潘将军。可他这儿子却一点也不像他,他一生只想着杀敌报国、建功立业。他与韩琦一副一正,相得益彰,这次韩将军重病,如不是他在前边压着,西北军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所以,太师必须得证实一下太子所说的“帮忙”该怎么个帮法?“你刚才说要老臣修书一封,是什么意思?” “表哥也手握精兵数万,全是精锐的骑兵,如果他能先交出兵权,必为他人表率,还愁韩琦不听命么?” “啊!”太师目瞪口呆,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第二十九节 相生相克 朵朵骑在他爹的脖子上,“爹,看到了没有?” “就你啰嗦!我都在水里泡了个把时辰啦!什么都没看到。” 朵朵挠挠后脑勺,“她明明是从这里掉下来的,没道理找不到呀!” “如果她将那东西砸到水里,漂走了呢?”邓关实在是没了脾气。 “根总在的吧!” 邓关一想,也对!上边的果没有了,根应该还在。他拿根树枝四处拨弄,边拨弄、边低声地叫唤着,“在哪儿呢!”“在哪儿呢!”“木有!”“这也木有!”“这儿也木有!”“根本就木有!”“什么都木有!”他一抬头擦汗,不经意间朝上边的小木桥望了一眼,“噫!儿子,是不是那玩艺?” 朵朵抬头一看,“哇!应该就是那东西,我们不是在骑驴找驴么?”朵朵高兴得大叫。 “你说什么?”邓关伸手在朵朵的**上拧了一把。 火龙丐正在“泡澡”,他现在浑身都泡在冰水里,一个大木桶里全是白惨惨的冰块。江帮主为了救他女儿,将冰窖都给搬空了,“哗啦!哗啦!”不停地往木桶里倒。这是朵朵特意交待的,得先将他冻上一阵子,这大热天的泡在冰块里头,舒是舒服,却也还是将内力深厚的火龙丐冻得上下牙直打架。“哎!帮主,明明是救我家小姐,干嘛要冰这老头?”水堂主不解的问道。 “你是大夫还是人家是大夫?不懂就别乱问。”江帮主没好气地骂道,他心说,这事我也不懂。 “既然小大夫要泡你,那我也大方一回,我的冰窖可全搬光了,到时你得谢谢我。”江帮主冷哼道。 “瘟蛇,刚才你在酒里下毒我还没跟你算帐呢!怎么,怕我老叫花记性不好呀?我说你简直人头猪脑,人家是什么人?公孙不活是他的师叔祖,你班门弄斧呀!你下药毒人家,人家没毒你就是你烧高香,等一下你要赔礼道歉,懂吗?”火龙丐狠狠戳了江帮主一指头,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怪啦!这玩艺怎么倒着生?”邓关瞧着那株半尺高通体紫黑的东西发呆。 “爹,别干傻事,千万不能用手拿!”朵朵生怕这个有点缺心眼的爹乱来。 “知道啦!”邓关撕下一块衣角将那东西包起来,轻轻取了下来。 “书上不是说有三颗的么?这里怎么只有两个?” “臭小子,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那一颗当然是江小姐掉下去的时候给带到水里去啦!”邓关骂道。 江帮主见他们带回来这株奇形怪状的草还以为他女儿就有救了,“小大夫,药也有了,就请快快诊治吧。” 朵朵当头就给他一盆凉水,“这不是治姐姐的药,这是她中的毒。” “那我女儿的药呢?”他着急的问。 “在水里泡着呢。”朵朵有点不耐烦。 “他!怎么吃?”江帮主指着火龙丐道。 “你吃呀!”朵朵没好气地说。 “快去准备冰水一盆,火炉一个,铜盆两只,白布一块。”邓关吩咐道。 “还得准备密室一间,本大夫可要配药啦!记住,所有人都不许偷看。”朵朵衣袖一捋,大喇喇地吩咐道。 邓关将冰凉的火龙丐平放在床上,用烈酒将他全身浇一遍。 “别浪费,还是倒我嘴里吧!”火龙丐张大了嘴,一副馋鬼模样。 邓关操起一大坛酒,照他那大嘴,一家伙全泼了过去。 朵朵也用酒洗干净小手,将烧得通红的银针穿过切开的紫玉朝天果,“滋!”的冒出一股白烟,“哈--啾!”这玩艺太刺鼻了,朵朵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准备好了吗?哈啾!”邓关揉了揉鼻子,问道。 “开始吧!”火龙丐一咬牙,“老子豁出去了,啊--欠!” 邓关朝朵朵点点头,朵朵就将银针分别插在玉田、丹田、气海、玄关、玉乳、璇玑穴上。气海与丹田两穴上多插了一根没有穿紫玉朝天果的银针。 “那解毒之法你也看过,实在受不了就一掌将自己拍晕。”邓关提醒道。 “老夫闯荡江湖几十年,什么风浪没经历过。”火龙丐豪气顿生。 “我还是有点担心。”朵朵对他没什么信心,将一根顶门杠交到他手里,言外之意是:你忍不住了,就一杠子将自己打晕。 火龙丐当然没用那杠子,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没骨气。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个中滋味,从那几个穴道透入的是如火燎般的刻骨铭心的痛楚,那热气弹指间就将整个任脉团团包裹住,从眉心到丹田整个一片火红,他两手十指死死扣入坚硬的木板,“啪!”的一声,结实的顶门杠愣被他硬生生抓成两截,就算如此,他仍兀自抖个不停,喉咙咕咕作响,他在死命的忍着别出声,他不想丢这人。 “老头,实在忍不住就大声的喊,我们假装没听见。”邓关说。 “可不可以运内力相抗?”火龙丐问道,他怕万一出了岔子,将自己变成白痴一个,所以得先问一下。 “书上说了,不能这么做,你还是忍忍吧!”朵朵摇摇小脑瓜。 “要不要我敲你一杠子?”邓关拿着半截门杠子晃了晃。 “不用!”打牙缝里蹦出两字。最令火龙丐难以忍受的是气海、丹田两穴,那里现在就如一个乱糟糟的蚂蚁窝,奇痒难忍,有巴掌大的一块皮下边似有千军万马般‘波涛汹涌’,现在的火龙丐还真是火龙一般,红得“金光灿烂”。 “儿子,这老头熬得住吧?不会挂了吧?”邓关不无担心。 “书上说要一柱香的时间。” “这注定是最长的一柱香,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减轻痛楚?” 朵朵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那就用你的先天真气试试。” “不行,这是救命的时候用的,如果让别人知道咱们有这本事,今后甭想过好日子,他娘的,这蛊还真是厉害。”邓关直咂舌。 “开始我还以为是噬心蛊,现在看来,应该是蚀骨穿肠蛊。” 邓关还想问,朵朵大叫:“爹,差不多啦!快拿盆子接着。” 果真,那两根没穿果子的银针一阵乱晃,“卟!卟!”两声,银针居然自己跳了出来,但见从那两个针孔中钻出无数发丝细的、一指来长、血红血红的“面条”,这些“面条”一落入冰水中就立即变成了白色,而且变得如面条一般粗,颇像没头没脑的蚂蝗。 “啊哟!真恶心。”邓关厌恶的将脑袋扭到一边,这“面条”流个不停,邓关接了足足大半盆,举得两手酸痛无比。大约盏茶功夫,小洞中开始冒黄水,这就说明他体内的“面条”已然排干净,待血水与常人一样的时候,就表明蛊毒已经排干净了。这时候火龙丐早就人事不知,邓关放下盆子,手掌抵住他脚底涌泉穴,将自己的先天真气输入他体内,助他消除内伤,清理淤血,他本来对这些根本不懂,自从看了“神农经络图”后就开始无师自通,且少有出个差错。折腾了半个时辰的火龙丐沉沉睡去,脸色比刚才要好了不知多少倍,呼吸也趋于平稳。 太师垂头丧气的来到丞相府。吕相正为攻打丐帮君山总坛失利而恼火,见他闷头闷脑的闯进来,有点不悦,“太师为何今日如此沮丧?” 潘太师没搭他的话,自言自语的说:“他妈的,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老--奸--巨--滑,一个年少轻狂。” 吕相有点恼火,“太师,你这是在骂谁呢?” “除了他们父子还能有谁?”太师颓丧地坐到太师椅上。 “你说的是圣上?怎么?他们又把你给得罪啦?” “我哪敢呀?说来还得怪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一下好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咱们鸡飞蛋打喽!”太师砸着手,肠子都悔得溜青。 “今天老夫可是够倒霉的了,没想到你也来教训老夫呀!”吕相勃然大怒。 “唉!你想到哪里去啦?老夫说的是兵权的事。”太师此时连坐着的力气都没了。 一提兵权的事,吕相警觉道:“兵权又怎么啦?” “唉!刚才老夫去跟太子说兵权的事,你猜他怎么着?” “怎么啦?反正你又没兵权。” “老夫是没有,可老夫的儿子有呀!他让他表哥、也就是老夫的儿子,先交兵权,做个表率,还让老夫给自己的儿子写信,拱手将我儿子的兵权交给他。”太师气得脸色铁青,有气无力地说着。 “啊!怎么会这样?那你写啦?”吕相大吃一惊。 “唉!老夫出的主意,你说,老夫不写行不?”太师悔得直拍桌子。 “那潘将军会怎么做呢?你是他爹,知子莫若父。” “我那儿子,效忠圣上那是没得说的,老夫现在担心的是他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干。如此一来,咱们可就真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喽!”太师气得直发抖。 “你也不用太急,让老夫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吕相绕着大堂转了两圈,“让老夫好好想想。”突然之间,他还真有了主意,“太子什么时候动身?”他急促地问道。 “他刚才去了皇后那里,现在还没回宫。以皇后的脾气,她非逼着太子马上动身不可。” “咱们现在还有机会,太子乳臭未干,又好大喜功,喜欢讲排场,到哪里都前呼后拥,一路上绝快不了。老夫现在担心的是范本初这个刺头,丁谓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你儿子对丁谓也没半点好感,他到那里除了受气,不会有别的事干,而且他们出发也有四天了,范本初一路狂奔,日行都在百里以上,以他们目前的速度,太子根本赶不上,看来咱们只有修书一封,六百里加急发往大散关,一定要咱们的人加紧活动,在范本初到陕西之前逼韩琦这个不得好死的赶紧交出兵权。”吕相对韩将军已经恨入骨髓。 “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太师是真的没了法子。 不知过了多久,火龙丐醒过来了,运气一试,发现并无半点阻碍,一模肚子,也已恢复原样,不禁心头大喜,一蹦而起,“呯!”将人家一张好端端的大床撞个大窟窿,也将邓关父子俩吓了一大跳。 “喂,你干嘛呢?呆会儿得赔钱啊!”邓关正在为了怎样将那一把烤干的蛊虫弄成粉末而绞尽脑汁。蛊这玩艺也真奇怪,在水中软得就是面条,要是烤干了,却硬如钢丝,邓关拿它算是没辙了。 “你们两在干嘛呢?哇!煮面条呀,老朽好饿啊!”他也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 “唉!这面条你不是吃过一回了么?怎么,你还想过过瘾呀?”朵朵没好气的说。 一听是那玩艺,火龙丐的老脸立马就白了,仿佛见了鬼似的,“这玩艺你们还留着干嘛?还不赶快扔得远远的!”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听说你神功盖世,帮个忙,把这些你吃过的这些‘面条’弄成‘面粉’,怎么样?”邓关道。 “好说。”他也不怕烫,空着手从烧得滚烫的铜盆中一把捞起蛊虫来,暗暗一运劲,双手一顿猛搓,一些细细的粉末从他指间轻飘下来。邓关忙用杯子接着,好家伙,足有大半杯。 朵朵朝门外喊道:“门外的听着,药弄好啦!” 门开了,一脸奸笑的江帮主出现在门口,“如此甚好,就请小大夫跟老夫走一趟吧,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呆着,饭菜马上送来,反正也不差这一顿。” “什么意思?”火龙丐大怒。 邓关连忙拉住他,“江帮主,说话要算数,可千万不能伤害我儿子。”如果他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算将这游龙帮上上上下下下全都零刀碎剐了也觉得亏。 “你放心,只要我女儿能活,你们就不会死。” “你……”火龙丐又要发作。 “老叫花,你吃了老子的十香化功散,我劝你别干傻事。”江帮主恶狠狠地威胁道。 “好你个卑鄙小人。”火龙丐气得大咳,江帮主带朵朵出去了。 “该死的瘟蛇,老夫迟早扒了你的皮。” “来,喝口酒,消消气,你扒他皮干什么,又不可以炒着吃。” “哼!喂狗。”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唉,狗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吃的。”邓关也干了一杯,撕下一只鸡腿大嚼。 “你不怕他再下毒么?”火龙丐问。 “他不是下过一次了么?再下第二次,纯属浪费,像他这么小气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大方,不该死的怎么都死不了,该死的怎么逃也逃不掉,有饭就吃,有觉就睡,人家好酒好菜的招待咱们,咱们可不能不给面子。” “哈哈!爽快,老子都快七十啦!还怕他作甚。”说罢,两人双手并用、大快朵颐。 朵朵与江帮主夫妇站在床头,江小姐的毒更深了,离人中就只有不到半寸远,好好的一张樱桃小嘴给肿成了大油条。朵朵将杯盖揭开,凑到江小姐的鼻子下边,随着她的呼吸,一些粉末被吸入月复中,渐渐的被吸走了三分之一。然后他又拿一只软毫毛笔将粉末在小嘴和粉颈处涂抹一圈,又在她受伤最重的膝盖处涂了一层。他让江夫人将小姐扶起来坐着,这个时候江帮主总算看出了一些门道,凡是涂了药的地方开始往外渗黑水,越聚越多,汇成水珠,直往下掉,连睡袍都染成了灰色,她也开始发出阵阵痛苦的申吟。 “小子,怎么会这样?”江帮主一把提起朵朵。 “你急什么,她出声了不是更好么?” “哼,如果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三个都得陪葬。”他恶狠狠地说。 “你想得美。”朵朵嘀咕道。 “嗯--!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姐姐长得好美。”朵朵不吃眼前亏。 黑水都快流到床上了,江帮主吩咐道:“来人,给小姐更衣。” 朵朵伸手就给挡住了,“慢,现在不能换,那都是药哎!赶快扶姐姐站起来。书上说要等水流到了地上,而身上没水的时候才可洗换。” “哎哟!这都臭死人啦!”江帮主捏着鼻子。 第三十节 突围 “娘,我好渴。”她开始要水喝。 “这么些天,你总算出声了,你可吓死娘了,娘这就给你倒。” “小大夫,我女儿可以喝水么?”江夫人回头问道。 “现在还不行,要等到姐姐吐了才行。” “你学的是哪门子医术呢?人都渴成了这样还不让喝水,你成心渴死我女儿呀?”江帮主弯着腰冲朵朵大叫。 朵朵正要开口反驳,哪知江小姐“呃!”的一声,张嘴就是一大口黄不拉叽的腥臭脓汁,朵朵也搞不清楚那么小的小嘴怎么会呕出那么大一团秽物,这一团秽物一点没浪费的全倒在了她爹的背上。江帮主大吃一惊,刚一直身,他这宝贝女儿仿佛专找他麻烦似的,又是一大口,这次比上一次的更多,全倒进了躲闪不及的江帮主怀里。这一下他再受不了了,双手一举,“啊!”的一声惨叫,咕咚!栽倒在地,顿时不醒人事。 朵朵小手一挥,“来人!把这遗臭万年的东西拉出去。” 门外进来两个大汉,捏着鼻子也不仔细看一眼,抓着两只脚就拖了出去。江夫人只顾着自己的女儿,地上的那个连看都没看一眼。黑水流了一大滩,也吐了一大堆黄绿汤,弄得这个原本香喷喷的小闺阁顿时臭气熏天。 朵朵拍拍小手,“好啦!大功告成!洗个澡,吃点稀饭,好好休息,要不了多久,姐姐就又活蹦乱跳的啦!” 江夫人千恩万谢的扶小姐下去洗澡。朵朵见桌上有一大碗参汤,“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鸡汤?”他自言自语的说,然后毫不客气的端起喝了个干净,还有不少的糕点果品,自然也成了他月复中之物。不一会儿,江夫人与两个丫环就扶着小姐回来了,见了满嘴糊着糕点渣、正在打嗝的朵朵就忍不住笑。朵朵一抹小嘴站了起来,“哇!啧啧啧!姐姐好漂亮哟!” “小弟弟真会说。”他嫣然一笑,虽然还是那么的苍白,不过气色却好了不少。 “小神仙,萍儿没事了吧?”救了她闺女的性命,她连称呼都改了。 “嗯,让本大夫号号脉。”他装模作样的抓住江小姐的玉腕左左右右的仔细号了一番,“嗯,这小姐的脉象虽不强、却也不弱,虽不快、却也不慢,虽不整、却也不乱。” 他这堆废话却将江夫人吓坏了,“小神仙,我女儿到底怎么样啦?” “如果本大夫没看错的话,多炖点鱼汤肉汤,好好调理半个月左右,基本就复原啦!飞得起的东西不能吃,记住啦!” “那是什么东西呀?”江夫人搞不懂了。 “娘,小弟弟说的是鸡鸭不能吃。” “哇,姐姐好聪明哟!”如果他爹在这里,一定会酸得倒牙,甚至会抽他一顿也不一定,这种事也用得着称赞呀!谁不知道飞得起的都是长翅膀的。 “敢问小弟弟尊姓大名?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嘿嘿,就叫我朵朵好啦!至于登门拜访就免了吧!很难找的。” “那小弟弟出身何门何派呢?” “这门派呀!”他挠挠后脑勺,“农民。” “龙门!小弟弟是绛州人呀!那我们还是同……”江夫人忙咳嗽一声,江小姐立马打住,朵朵正纳闷,她怎么啦?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他也不好再问。 “不知小神仙要在这里呆多久?”江夫人问道。 “唉!我们都是被你们帮主的属下给劫来的,哪能做得了主哟?”朵朵‘垂头丧气’的说。 “小神仙,实在多有得罪,老身就在此给你赔罪啦!”说罢就要拜下去。 朵朵连忙扶住,“看得出来,你和姐姐都是好人,不怪你们。你们就尽管放心吧,我爹虽然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天下第二。” “那谁是第一?”这小姐来了兴趣。 “没人敢认第一。” 一听这话,江小姐掩着小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哇!姐姐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这小嘴怕是被蜜糖给灌大的。 “如此甚好,老身这里有张银票,这是老身的一点心意,还望小神仙收下。” 朵朵知道他们出门的时候别的都够,就是钱不够,也就毫不客气的纳入袖中,“那我就替我爹多谢啦!我再给你们写一张方子,这是给江帮主的,刚才姐姐吐了他一身,他也中了一点毒,这是专门给他开的,别人千万不能用的,这一定要记住。只要照着方子抓药,吃个七八天,准没事。否则,虽死不了,必定浑身生疮、脓汁横流,那滋味可不好受哇!”他飞快的写好一张方子交给江夫人。其实这并不是什么解毒良方,而是阮天雄秘密教他的一贴泻药,除了泻肚子,没有别的什么功能,一般的大夫根本看不出来,不过泻肚子的确可缓解一些中毒症状,等江帮主泻个十天八天的,他中的毒也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邓关与火龙丐正冲着一幅画像磕头拜把子,这画的不是什么神仙佛祖,好像是貂蝉拜月图。火龙丐苍老的声音响起:“苍天在上--!” “厚土在下--!”邓关也张着大嘴嚷道。 “我火龙丐--” “我邓关--” “从此结为异性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大哥,这后边那句就不说了吧。”邓关征求他意见,谁不晓得下一句是“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也好!”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邓关给改成了这句。 “有违此誓--!” “天理昭彰--!” “大哥--!” “贤弟--!”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这时,门开了,朵朵出现在门口,一看这情形,“你、你们这是在干嘛?” “啊!”俩都显得有点尴尬,“儿子,这不是你想像的那样。”邓关解释道。 “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求神拜佛呀?人家都要动手啦!” 原来他想的是这个,邓关长吁了口气。“哦!儿子,你回来就好啦!过来,这是你太伯,快叫。” “太伯?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咱们在结拜呢!他老大,我老二,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太伯啦!”火龙丐朝朵朵点点头。 “啊!”朵朵无奈的朝火龙丐行了大礼,“太伯在上,请受小侄子一拜。”他心道,一个师父是灵蛇教教主,一个太伯是九袋长老,外加一个太爷爷是丐帮帮主,这可有得“玩儿”了。 “贤侄请起。”火龙丐扶起他。 “你刚才说谁要动手啦?”朵朵将银票交给刚刚成为他太伯的火龙丐,那银票后边写了一行小字,“速速离开!”一见这字,火龙丐的冲脾气又上来了,“女乃女乃的,死瘟蛇,你自寻死路。”说罢他就要往外冲。 邓关一把将他拽了个趔越,“大哥,我知道你神功盖世,他们起码有几百人,你一掌能拍死几个,何况现在你还有个不会武功的大侄子呢。”他指了指朵朵,其实他自己不也是个半吊子。 火龙丐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就算弄死一百个瘟蛇也换不来我这个大侄子,那你说怎么办?冲又不能冲,杀又不能杀?”他两手一摊。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周围有很多弓箭手,冲是冲不出去的。”朵朵说。 “有我和你护着大侄子,杀条血路应该没有问题。”火龙丐的办法很简单。 “这法子行不通,我和我儿子是去晋阳送药的……不!是大散关,万一他有个好歹,咱俩就算全剐了也死有余辜哇!”关键时刻邓关还是蛮识大体的。 “噫,你以前说的不是大散关呢,是晋阳。” “以前咱们不是没有结拜么,现在你是我大哥了,理当告诉你真相,不过只能你一人知道。” “大散关,乖乖,一定是出大事啦!那咱们拼不得,得悄悄地溜,可我气不顺呀!”气得他真想烧房子。 “你可以往后再来找他们出气呀,刚才我仔细的查探过了,我们这后边两丈远的地方就是荷塘,荷塘连着前边的水道,再往前就是游龙帮的水寨大门。只要咱们能悄悄的从水路出去保证万无一失,朵朵虽然没多少功夫,只要一下水,也是一条游龙啊!不过咱们可千万不能在荷塘就被发现,否则,死路一条。”这也是多年打猎的经验。 “这好办,由老夫我这个当大哥的在这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就偷偷下水,一出了寨门,你们就只管驾船北上,我出完了这口恶气,一定能追得上你们,想当年,你大哥我独身一人,仗铁剑一把,连挑千江帮七十二连环坞。”火龙丐豪气顿生。 “好吧!反正我们在这里只会碍事,那我们就先走了。”说完,邓关将一处地板轻轻撬起来,露出一个黝黑的大洞。 “你什么时候挖的?”火龙丐奇了。 “没办法,我爹习惯了,有一次他上山被一只六百多斤的大野猪堵在洞里六天六夜月兑不得身。”也就从这以后,邓关不管碰到好事坏事,他都要把退路想足。 “大哥,等会儿他们一放火,你就从这里出去。” “好的,你们就快走吧!一路上多加小心。”说完这话,火龙丐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邓关第一个下水,朵朵紧随其后,他们俩都练有先天神功,邓关更是炉火纯青,潜水一点都不费事,朵朵就趴在他爹的背上,由他爹带着往外游。 此时正值七月十五,月光皎洁,水面上浮着不少黑乎乎的如青蛙一样的人影,这些是埋伏在水中的水贼,看来他们是铁定打算要了他们三个的命,真个恩将仇报,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他们要杀的人此时正在他们的肚皮底下游着呢。如果邓关是火龙丐一样的脾气,只需轻轻一刀,就能将这些水贼一个个开膛破肚。他们偷偷潜过三道水栅,这里已经出了游龙帮的水寨,到了码头边。码头边靠着有不少的快艇,却只有一个水贼在看守,其他的在岸上很远的一栋木屋中饮酒作乐。那水贼就躺在快艇里喝酒赏月,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混帐话,喝着喝着,感到脖子凉飕飕的,用手一模,好大一把刀,“妈呀!”一只大手将他的嘴巴捂了个严严实实。船上一下子就多了两个人,“嘘!小声点,要你脑袋早摘了,开船!” “两,两位大爷要去哪里?”那水贼打着哭腔道。 “你只管往前划,等会儿告诉你地方。”邓关也不知道要却哪里,反正离开这里就对了。 “听说过逆水行舟吧。”朵朵的小拳头在水贼眼前晃了晃。 “好!好!小人这就开船。”那水贼抓起两只浆飞快的划开了,岸上一个水贼见情况有点不对,喊道:“大半夜的你们去干嘛?” 邓关顺手捡起一只空酒壶砸过去,“他妈的,老子找姑娘用得着你管呀!” 那水贼被砸了个正着,“他妈的,去找姑娘也用不着拿酒壶砸老子呀!”那水贼骂道。 朵朵见那划船的水贼不太安分,将一只酒壶递过去,“喝了它!”朵朵命令道。 “不敢,不敢。” 邓关大刀一扬,那水贼抢过酒壶就喝了。 “这是毒酒,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的划你的船,到了地方,自然会告诉你上哪儿买解药,明白吗?”邓关这一句话吓得那水贼魂飞魄散,顿时运浆如飞。 火龙丐被困的小楼此时已烈火熊熊,几百号拿着各种兵器的劲装大汉将个小楼围得水泄不通,江帮主就站在小楼前,“呵呵呵呵!”一阵尖锐的笑声从他口中传出,宛如夜枭一般,听着令人毛骨悚然,“老叫花,老夫给你准备的葬礼如何呀?” “哈哈哈哈!死瘟蛇,对你爹只怕没对老夫这么好过吧,老夫知足啦!不要搞混老夫的骨灰,你这个不孝子。” “你就放心的去吧!今后但凡初一十五,老子定猪头三牲的祭你,到了阎王那儿记得多告点的老子的状,免得到时他亲自问老子。有一点老子就想不明白了,你难道就没想过要摘了老子的脑袋么?” “摘你狗头作甚?当夜壶么?老叫花我嫌脏。” 江帮主自讨没趣,气得他真想亲手毙了他。 “死瘟蛇,别再放臭屁臭老子啦,老子要睡喽!”然后就再没了声音。 “哼!吃了老子十香化功散的人从来都没救。”江帮主自言自语的说着,“你一定逃不了的,绝对逃不了。” 火渐渐熄灭了,还真在火中找出三副人骨,明眼人一看就知不是原来的三人,因为这都是大人的,还有三件兵器:金刚圈、镶金分水刺、金锤。到现在江帮主才发现副帮主与两个堂主不见了。更要命的是,前边水寨突然着了大火,南风劲吹,足足烧了大半夜。 第三十五节 小大夫 在洛阳北郊的邙山之中,有一处人迹罕至的绝谷,这绝谷之中藏有一处上古王侯的巨大墓地,深入山月复之中达数里之遥,此时,有一群人正胆颤心惊的跪在这个灯火通明、却阴森诡异的巨墓之内,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一金袍老者戴着同样是金色的、模样甚是骇异的龙头面具高高端坐于前方宝座之上。老者头顶悬有巨匾一块,上写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大明宗主!”没错,这就是天下最神秘的大明宗之总坛,议事之处,没人能想到,神秘诡异的大明宗会将总坛设在中原月复地。当然,邙山毕竟也就这么大,如果老是有一大帮衣着古怪的人进进出出,难免会惹人注意,尤其是铁衣卫,放在这个地方是极不安全的。所以,他们还有另一处更为隐秘的基地,专门用来训练铁衣卫、关押“犯人”,至于这处基地在何处?大明宗内知晓出处者不超过十人,攻打丐帮君山总坛的铁衣卫就出自那个秘密基地。瞧今天这杀气腾腾的架式,想必出了大娄子。 “咱们策划了那么久,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吧,怎么回事?”高高在上的大明宗宗主杀气腾腾的问。 “禀宗主,刚开始的时候非常顺利,可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黑衣人来,一下子就伤了咱们六个指挥使,没了魔音控制,铁衣卫大乱,互相残杀,就连曹道长也于乱军之中被踩成肉泥。”一个不知死活的回道。 一听曹道长没了,令宗主痛彻心肺,连连大呼,“折我肱股,折我肱股!” “宗主勿忧,此番兄长横遭不幸,实乃我大明宗一大损失,属下愿为我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旁边一五旬老者万分悲痛地表着忠心。死的是他大哥曹无疾,而他就是江宁幕府山庄庄主曹无客。大明宗所有铁衣卫皆出自他兄弟二人之手,此番攻打丐帮,乃出动铁衣卫最多的一次,曹无疾想亲眼看看效果如何,却没想到被铁衣卫活活踩死,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有曹庄主在,本宗主可安心矣!你兄长后事要办得风风光光,本宗主要亲自祭拜,可否全身下葬?” “多谢宗主抬爱,属下感怀不尽,只是兄长福缘浅薄,尚未寻得全身。”曹无客一提起这事就心如刀割,哪是没寻得全身哟!分明是一点没有。 “这是为何?” “事后经弟兄们全力寻找,只寻得一缕白发。”曹无疾整个被踩得稀巴烂,刨都刨不起来。 “可知是何人坏了本宗的好事?致使曹道长命丧九泉。” “是一道极为可怕的金光,一道似有似无的人影,分不出男女老少。” “金光?!” “确是如此,那人是用刀光杀人的,铁衣卫碰上刀光就如着了魔一般,一动也不动,像切豆腐一般整齐地给切开了,属下强烈怀疑丐帮已经得到了轩辕刀。”另一个头目答道。 “胡说,我从没听说丐帮还有这东西,只是有一点咱们不能不防,当晚有两父子误打误撞到了君山,还救了我帮的火龙长老。据属下的人秘密打探,发现这两人居然是百年前关西桥和公孙不活的亲传弟子。”说这话的赫然是丐帮副帮主秦世召。 “什么!那两个老不死的也收了弟子啦?”这事不能不令宗主大吃一惊,五年前他在京城曾见过这二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传人了,怎能不让他吃惊,如果他们的弟子是去大散关,那麻烦就大了。 “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宗主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听说他们要去晋阳,火龙丐也一起去了,他中的蛊毒一时好不了。” “哼!去晋阳是假,去大散关是真,他们走的道一定是从襄阳翻越秦岭,再到关中,然后前往大散关,马上飞鸽传书,命咱们的人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截住他们,不论死活。”宗主咬牙切齿的命令道。 “是!属下即刻去办。”秦世召正要转身离去。 “慢!”宗主又将他喝住了,“你是丐帮的副帮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就真的不知丐帮有什么宝贝吗?”宗主逼视着他。 “如果我帮真的有那宝贝,也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当晚属下也怀疑是那两父子所为,属下还亲自翻看了他们的包袱,除了一张破弓、一把破得不能再破的刀外,什么也没有。” “你是说他们也有一弓一刀?”宗主狐疑道。 “不错,那刀属下还亲自拿起来看了又看,除了浑身的铁锈外就只有草屑,估计是铡草用的。” “不管那个用刀光杀人的是不是用的轩辕刀,这都不能轻易放过。这次攻打丐帮失利,虽然有外人捣乱,但过错在我们自己,一人单枪匹马突然一下子就杀了咱们六个指挥使,罪不可恕。”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有人晕倒了。 “宗主饶命啊!” 过来几个人,不容分说,将瘫倒在地苦苦哀求的三个人拖了出去,其他的人在偷偷抹汗。 “还有你们堂堂四大金刚,平日呦五喝六,人模人样、作威作福,关键时刻屁事不顶,本宗命你四人秘密潜入江南,一来护送丁谓,二来也好接应铁衣卫。你们倒好,不但没赶上攻打丐帮,致使此番心血白白浪费,而且死了那么多铁衣卫,我堂堂大明宗落得如此灰头土脸,没脸见人。瞧你们这四个残兵败将,一个个鼻青脸肿、骨断筋折,枉有金刚之名。”这宗主将在武陵被猿猴弄得死去活来的四大金刚狠狠骂了个狗血喷头。 “属下无能,望宗主法外开恩。”笑面虎等四人羞得无地自容,自打娘胎出来还从未受过如此斥骂。 “你们可知是何人所为?” “属下不知。”这四兄弟也真够窝囊的,稀里糊涂吃了这么大一败仗,竟不知对手是何方神圣。 “你们自己领罪去吧!”这宗主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大明宗法度森严,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四人虽然脸色煞白,却无半点违拗,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属下领罪。” “就在一个月前,……”宗主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缓缓说道:“咱们在中原还能呼风唤雨,可如今呢,先是海龙帮白白赔了二十万两银子,然后突然丢了西北军权,现在又攻打丐帮失利,皇帝离咱们也越来越远啦!今后还不知会有什么更烦心的事在等着咱们呢?如果你们还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就洗好脖子等着人家来砍吧!从今晚开始,谁出了事,谁就自己把脑袋摘下来。”他恶狠狠的道。 “儿子,我再也不打你啦!把**扭过来行不?”邓关服软了,自打敲了他一计爆栗,朵朵已经有几个时辰没理他。朵朵就“嗯!”了一声,仍然纹丝不动。 “你也学了好多年的医了,那丫头好像腿脚不便,你看能治好么?”朵朵又是“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哎!你放个屁也好呀!”邓关来了火了。 然后朵朵**一拱,“不--”他还真放了个屁。 “臭死啦!”邓关捏着鼻子就挠朵朵的腰眼。 这一下朵朵想不理他都不成了,“呵呵呵呵!”边笑着边扭腰躲闪,然后坐了起来,望了邓关一眼,“爹!我想娘。” 一听这话,邓关也坐了起来,盘着腿,“唉!我也想你娘啊!” “我们要多久才能回去?”朵朵眼巴巴地望着他。 “应该很快吧!把药给那个什么韩将军,估计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明天真的要给那丫头片子看病?” “我看那丫头是小时候给耽误了,复原一可能性不大,再说了,你才几岁呀!你爷爷在,兴许还有几成把握。”“ 哦!你爹就这么厉害,你儿子就这么差劲呀!”朵朵调皮地说。 “我掐你!我爹是你什么人呀!没大没小。” “你刚说过不打我的。” “我没说不掐你。”说罢在他小**上轻轻捏了两下。 “二位睡得可好?”老头笑眯眯地问道。他俩父子打了个哈欠,心说天没亮就把人给叫了起来,还有脸问这个。 “吃饭!咱们先吃饭,别急,咱们不着急,有的是时间,你看,太阳都快几杆子高了,不急,吃饱喝足了再看病不迟,呵呵!”这老头都笑傻了。 “老头,你真的不急呀?现在才几更天呀!太阳在哪儿啊?”邓关打着哈欠,敲着酒杯奚落道。 “习惯,这是习惯,嘿嘿!”这老头一大早就乐个不停,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乐的。其实他一晚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翻“烧饼”,才三更天就起来了,半个时辰内做好饭菜,然后将邓关父子给“轰”了起来,不管能不能医得好,好歹也有个盼头,他哪能不心焦的? “儿子,模她这骨头,又细又长,关节又软又松。”邓关模着这丫头的腿骨,当然是隔着衣服模的,边模边说道。 朵朵正在边号着脉,边翻着书,嘴巴还得问,“比常人细多少?” “大约三成。” “有没有感觉?” “感觉很女敕滑。”邓关想也没想张口答道。 “我是问她有没有感觉?”朵朵白了他爹一眼。 那丫头满脸通红地摇摇头。 “没感觉!”朵朵又翻了几页。 老头在一旁两眼瞪得大大的,心说你这小子敢情是现买现卖呀!看着朵朵翻过来、翻过去的,他就心神不定,老觉得右眼皮子在跳,俗话说得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不会出什么事吧? “听这脉相,散而不凝、软而无力、阴阳阻滞,看来有些日子了。”朵朵学着邓大夫的模样,“老成持重”地说。 “到底是什么病?”这老头伸长了脖子,他早有心里准备,无非又是个什么“小儿软骨症”。 果然,“看这症状,似是小儿软骨症……” “唉!”老头狠狠一砸手,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心说这又是个混饭吃的,不过小小年纪就知晓有这个病症,也算不错了。 “不过!又不全是。”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老头又燃起一丝希望。 “主要是少儿时期体弱多病,先天骨骼不全,又加营养失调,如没猜错的话,这丫头没吃过几天女乃。”这话是邓关说的,整日里跟他老爹鞍前马后的,就算木头也有三分灵验。 “你……”老头颇为吃惊,心说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姐姐小时候曾受过伤,本来可以复原的,不知被什么事给耽误了,才留下如今下半身知觉全无的症状。”这话是朵朵说的。 这老头又是一愣,“可有得治?” “此乃骨肋锁阳筋阻滞之症,阳气到过不了膝部,以致下半截毫无知觉,上半身又阳气过盛,变得像个哥哥。”朵朵摇头晃脑地说。 一听这话,这老头心里头打鼓了,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皇宫大内的所有医书他都翻遍了,印象中也没这个什么“骨肋锁阳筋”,更甭说这个“骨肋锁阳筋阻滞之症了。”“哎!这奇筋八脉里头也没听说有什么骨肋锁阳筋呀!” “骨肋锁阳筋乃内经之一,相传上古时期,神农氏尝白草,解除天下百姓疾苦,分辨任、督二脉与一百零八道穴位之功效,可治后天病症,至于先天病症,得体内调理,所以,神农氏在知其时日无多、行将就木之时,决定以身试刀,命自己的大弟子将自己给开膛破肚,忍着剧痛,找出了内筋四十九道穴位,专门调理先天病症,有一图传下,是为‘神农经络图’。” 老头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活了大半辈子,今天总算开了眼界,“可、这些医书上都没有哇!” “如果医书上有,那还要本大夫作甚?”朵朵瞪了他一眼,将这个老头噎得两眼翻白。 他拉着邓关的手,“你说句良心话,你儿子到底是不是大夫?”他实在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相信这个嘴上没毛的黄口小儿。 “你这老头,你说我没良心拉倒,你还说我儿子没良心,他才几岁呀!就受你这天大冤枉。”邓关没好气地说。 “我、我不是那意思,只、只是太过匪夷所思罢了。” “你信是不信?” “你说我是信好呢?还是不信好呢?”老头眼巴巴地望着邓关,指望他能拿个主意。 “要治趁早,我们还有事呢!你这只是半身瘫痪,人家可是命悬一线。” “我、我真是不敢拿主意呀!如果你是大夫,老朽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可、可你看看他。”他指了指朵朵,“我这心里头实在没底啊!”老头打着哭腔。 “她都已经是这样了,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大不了全身瘫痪。” “住嘴!”老头吼道,他转身望着这个长得胡子比他还要长的孙女,斟酌再三,“乖孙女,你看呢?” “那就让这个小弟弟治治看呗!”她倒也“大方”。 “那、那就治吧!”老头有气无力地说。 第三十六节 妙手回春 桌上有现成的文房四宝,朵朵开始开药方,“尊姓大名?” “老夫诸葛玄。” “没问你,她?”朵朵一句话就将他堵了回去。 “诸葛玲儿。”她怯生的说,完全没了昨日的嚣张。 “多大啦?” “快十四岁啦!” “那就十三。”朵朵唰唰几下就写好了,然后交给老头,“照方抓药。” 老头拿着药方左看右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子,这就是你开的药方呀?这里头有药吗?”敢情是这药方上一味药也没有。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呀?”朵朵白了他一眼。 “哼!老夫出道的时候你爹还不知道在哪呢?以前老夫从来都是响当当的,只是多年没在江湖上走动罢了。”这老头还摆起来谱来了,这也不怪他,虽然他是木匠出身,可身边有这么个乖孙女,俗话说得好,“久病成良医!”他也快成响当当的名医了。 “我们又不是江湖人物,怎么会知道你是哪路神仙?”朵朵一点面子都不给。 “好!好!好!就算你说得对,可你开的这些玩艺我上哪找去?” “神农尝百草才有了五谷和医药,你孙女的病是从小一生下来就给耽搁了,加上长期食素,导致骨骼发育异常,血脉不通,阴气下泄,阳气阻滞,双脚无力,深度麻木,懂吗?” “没错!就算你说得全对,可老夫人参、燕窝、鹿茸、犀角没少给她吃呀!” “亏你刚才还在吹牛,一棵豆苗,根都没长齐,你一泡尿下去,这不等于要它命么,它还拿什么来长呀?”邓关实在忍不住了,反驳道。 “你看,一个打猎的都比你懂得多。” “就依你们,谁让咱落你手上呢!你若能医好我孙女,只要老夫有的,你尽管拿。” “要那些东西干嘛?我爹也拿不动多少呀!至于怎么治吧?当然得用银针啦!先疏通她的神经血脉,再配以本大夫开的药方,不出一年,你起码可以将这精致的七星车劈了当柴烧。” 诸葛玄将信将疑,朵朵可不管那么多,从一人竹筒中抽出一大把长短不一的银针来,短的不足两寸,长的就有尺余。 “哇!这么长的针不疼死才怪。”玲儿一见这玩艺就胆寒。 朵朵没理她,只白了她一眼,一把掀开纱裙,月兑了她鞋袜,顿时一股酸酸的味道散发开来。朵朵使劲吸了吸鼻子,抓起她左脚,抽出一根针来狠狠扎在她脚底板上。 “呔,臭小子,涌泉穴扎这么深是要人命的。”老头非常着急,“噫!这又不是涌泉穴,是什么穴位呀?”他实在不好意思问,不问又不甘心,“乖孙女,疼不?疼就大声的喊。”她摇摇头。 “放心吧,现在就是砍了也不会有一点疼,十几年没感觉了,哪能那么快就见效。”朵朵边说边扎针。他这也是现买现卖,每天他骑在他爹头上就是在看这神农经络图。这些银针都是扎在后边,诸葛玄就找条纱巾将她的两脚吊起来。 “爹,你去帮忙配点药行不?”邓关二话不说,拿起方子就出去了。 “这药方需要一条鱼做药引子,你去抓条鱼来。”朵朵吩咐老头。 “我们吃素。”玲儿现在不任性了,低声说。 “早破戒啦!燕窝、鹿茸、犀角哪样是树上结的呀?”朵朵反驳道。 “喂!老夫我都活了六十多岁啦!从没听说过有什么药会用鱼来做药引子的。”邓关手拿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草药,老头手拿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边走边聊天。 “怎么啦?不行吗?”邓关反问道。 “咱们吃素,你明白了吧。” “一年四季都这样呀?” “都吃了十几年啦!”老头似有满月复心事。 “为什么呀?你那个宝贝孙女也一样呀?” “当然。” “难怪她的腿会那样,她本来一生下来就有毛病,加上你们天天吃素,她不瘫都难呐!今后得多炖点骨头汤,肉汤给她补补,知道吗?”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咱们吃素吗?” “我好像也问了你为什么呀!” “唉!老夫见你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却也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就跟你实说了吧。”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变着法子损我呀?”邓关有点恼火,心道:我有那么矬么?老头没理他,继续说他的。 “那年我那宝贝孙女刚生下来就生了一场大病,需要一种极其罕见的‘雪灵芝母’,这东西整个中原都没有,就连皇帝的太医院都没有,我的儿子和他媳妇就去了西域,这一去就是十三年啊!” “那你也真不容易,难道他们就再无音讯?”邓关问道。 “那也不是,他们在延州的时候曾飞鸽传书给我,说他们已经得到了‘雪灵芝母’不日就可赶回来,从此就再无音讯。” “是不是有人打劫啦?”邓关关切的问道。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可他们两夫妻虽然不是什么绝世高人,却也是武林中有名有姓的高手,总不可能连个鸽子都放不出就……唉!”他实在不敢往下说了。 “哦!我总算明白了,就这样,你们就不再吃荤,还弄了个祖师爷,天天拜,让我也拜,对吧?”说罢他还指了指自己那张完全走形的脸,显然是在揶揄他。 “行了,行了!你还没完没了了。” “你天天拜,年年拜,有没有用?” “有什么用呀!就跟拜个木头一样,什么用都没有。”“唉!老夫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还要……”他扭过头去偷偷抹了把脸。 “放心吧!会好起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呢,只要没见着尸首就不能说已不在人世,对吧?再说了,看你这命,也不像天煞孤星。” “你才是天煞孤星。” “对了,他们有什么本事没有?” “说不定就是这本事害的人,当年他们游华山的时候救了一个人,那人将他的一身毒术全教给了他们,他们不愿意学,更不会去下毒害人,所以他们跟那个人没有师徒名份,是逼着他们学的。” “会不会有什么歪门邪道掳他俩去练毒药啦?” “如今也只能这么想啦!”老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一点老夫就不明白了,昨晚明明你行将就木,怎么今天看起来你越来越生龙活虎哇?” “就你那破烂,还想取我性命呀!待我吃饱喝足了,再去下他一盘,我就不信赢不了一个木雕。” “啊--!”老头嘴张得大大的。 “爹,劳烦你将这药引炖了,要香香的,女敕女敕的,滑滑的。”朵朵将鱼交给他爹。 邓关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全天下就你爱吃,这哪是药引呀,分明是馋虫引子嘛!” 朵朵将洗净的草药按功效分成两半,一半交给老头去煮水,另一半被他捣个稀烂,和着一些白药粉抹在她双腿内侧。 “噫!小子,怎么会在抹在这里呢?”老头问道。 “哦,我师父给了我一张图,上边就是这么说的。” “什么图?”老头来了兴趣。 “就是‘神农经络图’啊!” “啊!你身上真有这宝贝呀!太好啦!这图消失有数百年时间,没想到老夫还能亲眼目睹,死无憾矣。”老头极为兴奋。 “不好意思,我没带在身上,我师父说了,不能随便给人看。”朵朵骗人的本事那是一套套的。 “你没带呀?”老头追问道。 “当然啦!师父说了,为了这图死过好多人呢,你可别到处乱说,免得好了腿脚又丢脑袋。”朵朵叮嘱道。 “放心吧,老夫嘴紧得很,那你师父是谁呀?” “哦,他呀!你还是别问了。”朵朵摆摆手,意思是叫他不要再问了,他也有“难言之隐”。 日落西沉,邓关在后边伙房里大叫:“准备好碗筷,药引子炖好喽!”转眼问一桌丰盛的晚餐就摆在了他们的眼前,把这对爷孙都看呆了。 “乖乖!皇帝吃的东西老朽见得多了,横看竖看愣没这一桌好哇!”老头叹道。 朵朵给玲儿臼了一大块女敕女敕的鱼肉,“你要多吃点哟!每天吃个来斤半的,不出半年,保你白白胖胖的。” “可我不想太胖。” “没关系,那就白里透红,跟小猪猪一样。” “啊!猪呀!猪长什么模样?很可爱吗?”玲儿的这个问题逗的大家笑成一团。 吃饱喝足的邓关果然又进了那个小庙,大约有半个时辰,终究还是被打了出来,比昨天稍稍好了那么一点点。 火龙丐得信后就率丐帮弟子直奔涵谷关而去。他要去那里截住一个大魔头,这魔头就是横行西域数十年的古都尔,外号“平头天子”,又号“一字并肩王”。党项军师没藏是他的师弟,为人阴险狡诈,残忍异常,杀人时常将人头胪拍入胸腔而臭名远扬。三十年前他就是为了抢夺轩辕刀与蛮王弓而入中原,在川西与八大门派的三十二位顶尖高手大战了三天三夜,使得八大门派整整丧失了一代精华,到现在还留在雪山之巅。古都尔也重伤在身,不得已返回西域,如今再次卷土重来,武功自然今非夕比,据说他还与神火教及当今朝中重臣有不清不楚的来往,难怪此番他能长驱直入,据说藏真图也极有可能在他身上。丐帮弟子在武威认出了他,一直跟踪到涵谷关。除了丐帮帮主远在江浙无法赶到以外,其它各大门派均由掌门带领,有四川的青城、峨嵋,中原的少林、武当、华山、恒山、泰山,其他的有中原的四大山庄,当然还有不少的小门派,他们多半是想去碰碰运气罢了。官道上倒是很热闹,可惜邓关他们走偏了。几路人马昼夜兼程,期望着能在八月初一赶到涵谷。这涵谷长达百里,山高林密、坡陡谷深,一条弯弯曲曲的官道蜿蜒穿行其中。在大宋,官道每三十里置一亭,由亭长打理,可在这等猛兽出没、盗匪横行之地,大部分的亭长不是被杀、就是逃亡了,若大的一条涵谷官道,只有一家由废弃驿站改建成的客栈,名为“涵谷客栈”,这客栈规模不小,方圆十几亩,全是一排排矮趴趴的土坯房,住个百来号人不成问题,虽然有这么大的地盘,却只有一个无儿无女、也无名无姓的老头打理,在这儿住店之人得自己烧火煮饭、斟茶倒水。经过数天的艰苦拔涉,黑白两道的所有高人终于汇合了,与古都尔同住在这家客栈之中。怪事出现了,就在当晚,这些人全都神秘失踪,包括古都尔在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次日,待一些掉队的江湖侠士赶到的时候,客栈已空无一人,连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没发现,他们搜遍了方圆几十里,甚至刨地三尺,连块破布都没找到。这么多掌门人、武林高手同时失踪,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 第三十七节 血蝉一 早朝之上,皇帝打着哈欠道:“近日传闻出了大事,朕听说佛道几大门派的掌门一起失踪了!说说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虽然江湖上有江湖上的称呼,皇帝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管菩萨的人不见了,到时候请谁来为大宋的万万臣民祈福。 “启奏圣上,这江湖仇杀时常都有,这些事朝廷大可不必在意。”吕相心里万分得意的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凡是在我朝境内发生的事都与我朝有关系,不管是谁,都得遵守我朝法度,天下之人皆是我朝子民,怎么能说是不必在意呢?”八王爷驳道。 “八弟此言差矣!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独霸一方,不尊朝廷号令,长此以往,必为我朝大患,如今他们一起失踪反倒是好事一桩。”六王爷道。 “依六王爷之见,这几大门派现今群龙无首,朝廷不但不能管,反而要趁机大举围剿一举铲除方乃上上之策喽?”欧阳大人从来对六王爷就不感冒。 “哼!欧阳大人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吕相冷笑道。 “相爷,如果这几大门派真的散了,或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吕相有没有想过这后果有多可怕?”欧阳大人反驳道。 “我还听说护国寺主持宏远大师也不见了,这难道也是巧合?”八王爷不整不慢的说。 “八弟,你说宏远大师也不见啦?”皇帝大惊,这宏远大师可是他的棋友,而且他一失踪,这皇家今后的法事道场、各种祭祀找谁去办呀?这泰山封禅也少不了他呀! “不错,圣上,他也失踪了,听说是让人给绑架的。”八王爷这话纯属胡扯,如不这样说,这事怕又是不了了之。 “哼!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绑走大相国寺主持,简直胆大包天,一定是有人铁了心不让朕泰山封禅,此事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这个时刻,皇帝相当敏感,泰山封禅那是多大的事呀!如今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他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八王爷怎么都没料到这事会与泰山封禅扯上关系,“此事干系重大,圣上何不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处理?” “大理寺!”皇帝一听到“大理寺”三个字就来气,这个大理寺正卿不是什么“好人”,在朝是就他最反对泰山封禅,指不定还是他后边捣的鬼的呢。皇帝想了想,大手一挥,“不管怎样,这事朝廷都不能不管,着吕相察清此事,退朝!”皇帝的这个决定气得八王爷真想上吊。 都大半夜了,他们几个忙了一天都沉沉睡去。朵朵枕着他老爸的大腿睡得口水流了一大滩。突然,间房门被敲得震山响,邓关非常警觉,马上醒来,他手模着刀柄,“谁呀?大半夜的要干嘛?” “贵干你个头,是老头我呀,我那宝贝孙女的腿又酸又麻,膝盖肿起好大一个包,没法入睡,快起来看看吧。”诸葛玄在门外跳着脚大叫。 邓关对这些事七窍通六窍,他摇摇朵朵,“儿子,他宝贝孙女的腿又酸又麻,怎么办?” “睡觉。”朵朵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睡觉。”邓关朝门外喊道。 “哦!睡觉,喂!我怎么睡得着呀?”老头在门外叫道。 一大早,邓关父子就打起包袱偷偷地“开溜”,邓关在前头开路,朵朵在后边亦步亦趋地紧随。要说这个灵犀山庄也不大呀!怪就怪在这里,他们怎么绕都绕不出去,既然走不出去,那就翻墙吧!邓关爬上墙头,一看到那些纵横交错的屋脊就发晕,总觉得这些屋脊都在游动似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头一阵阵的发晕,胃止不住地翻腾,腿脚直晃悠。 朵朵见他爹在屋顶上如“贵妃醉酒”一般,“爹,你没事吧。” 邓关模着额头,“哎哟!没、没事,大概还没好利索。”然后,两腿一打拐,双眼一翻,一个倒栽葱,掉了下来。 “爹!”朵朵大吃一惊,忙将邓关扶起来,“你这是怎么啦?好端端地就掉下来了,没摔着哪儿吧?” “哎哟哟!我、我这是怎么啦?怎么就头晕呢?噫!又好啦!”邓关大感惊奇。 这时,诸葛老头倒背手,一步一踱地出现了,虽然一晚没睡,两眼血红,却极为开心,“哼哼!想出去呀?” 邓关一把揪住他,拎了起来,“老头,你在这儿布了什么机关?” “哎哟哟!瞧你说的,如果老朽真布了什么机关,你还能把我提起来吗?撒手,大清早的上房揭瓦呐!” 邓关将他拉到鼻子跟前,恶狠狠地说:“我有急事,耽误不得,识相的就乖乖让我出去,免得我拆了你这破灵犀山庄。” “有什么急事?” “我要去救一个人,如果八月十五以前没赶到,他就死定了,这不是闹着玩的。” “今天才七月二十八,有的是时间。” “可他在大散关,没十天半个月是赶不到的。” “这人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如果他没了,我也回不去了。” “那你就干脆在这儿住下,不用回去了。” “放屁!” “你怎么骂人呢?” “我还要打人!”邓关挥舞着拳头。 “不是不让你们离开,只是,你们要是走了,我宝贝孙女怎么办?她昨晚疼了一个晚上,膝盖肿得跟馒头似的,眼见着有点起色,你们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吧!”这老头算是央求了。 “我们马上回来还不成吗?” “你们要是不回来了呢?” “嘿!你这老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啦?” “我哪知道你何时话说算话了?要不将你儿子留下。” “呸!他一个大夫留下,我一个一窍不通的去救命,你老糊涂了吧!”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如果你是我,你能让我如此轻易离开吗?我就这一个宝贝孙女,在七星车上坐了十多年,见医无数,吃药无数,承蒙老天可怜,来了你们二位,才施一回针就有了知觉,你们说说看,如果不医好我这孙女,你们对得起老天吗?” “这跟老天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们迷路,你们也到不了这儿,这难道还不算天意吗?” “嘿!”邓关算是没词了,他还真就说不过这老头,他叉着腰,望着朵朵,“儿子,你说怎么办?拿个主意呗!” 朵朵挠挠后脑勺,“这么大的事情,我作不了主,一切还听爹的。” “你……”他叹了口气,“好!老头,我们就再呆一天,明天这个时候,劳烦你将这些什么机关破烂全都撤了。” “不行!起码得多两天。”这老头居然讨价还价。 “你不要仗着年纪一大把就得寸进尺。”邓关警告道。 “如果你们能呆三天,我送你们一样绝世奇珍。”老头神秘地说。 “别拿那些破烂贿赂我,咱们不稀罕。”邓关抄着手。 “奇珍异宝我没有,你们拿着也不安全,我这样东西,你们一定喜欢。” “什么东西?”朵朵来了兴趣。 老头诡异地眨眨眼,吐出两个字,“血--蝉!” “血--蝉!啊!”他俩同时大叫一声,“你真有血蝉?” “哈哈!当然有,我就说呢,天底下还没哪个大夫能经得住这个诱惑。”老头得意地说。天底下有三大解毒圣品--降龙木、独龙角、血蝉。前两样只要价钱合适,起码还能买得到,唯独这血蝉,可遇不可求哇!而且,唯有血蝉能解慢性毒药,有了这宝贝,韩将军想死也死不了。 “嘿嘿!儿子,他骗人,有那宝贝他干嘛不自己留着呀?你看他那小气吧啦的样,吃饭都没颗油珠子,他能有那么大方?”邓关这是用的激将法。 不过他这法子对诸葛这样的老油条基本没用,“信不信由你。” “那你说说看,它在什么地方?”邓关自是不甘心。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哈!你别说就在你身上吧?”邓关贪婪地说。 “我要是能拿得到,还跟你废什么话呀!” 邓关与朵朵咬了一阵耳朵,“好!就两天,你打算什么时候将血蝉交给我?” “明天傍晚。” “成交!” “哇!哥哥的气色好了不少哟!”朵朵阴阳怪气地夸赞着。 “是姐姐。”诸葛老头纠正道。 “还是像哥哥。”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玲儿如今是“砧上鱼肉”,再没了什么脾气,昨天就揪了他一下耳朵,结果疼了一个晚上,万一又惹恼了这个小煞星,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呢? 邓关仔细地揉捏着她膝盖上的肿块,通体透亮,宛如一个大水泡,“儿子,这就是风湿,对吧?”他对这水泡来了兴趣,拨过来、弹过去,“蛮好玩的。” “爹,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像个长不大的小孩行不?”朵朵翻着白眼“训”道。 “行!哎!儿子,这砣水是不是要放掉?”他还在那儿按压着。 “把膝盖骨拎起来。”朵朵手持着两只长约半尺的银针命令道。 “哇!这么长呀!”诸葛玲儿惊得面无人色。 “哦!对不住,拿错了。”说罢,放下手里的银针,拿起几只更长的。 邓关抬起玲儿的脚,拈起了膝盖骨,朵朵将一只尺把长的银针从膝盖骨下边的缝隙中慢慢插了进去。 老头一见这模样,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不会从**后边捅出来吧!” 说来也怪,这银针顺着大腿骨一直往里进,那个大水泡却一点也没往外渗,直到银针已经停止往里进,外边也就寸把长的针头的时候,才看到有黄色的汁水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 朵朵抹了一把汗,叹道:“姐姐,你可真厉害,连哼都没哼一声。” “哼什么呀!早昏过去了。”邓关没好气地说。 “哎!哎!哎!小大夫,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呀?不会又疼一个晚上吧?”诸葛老头有点担心地说。 朵朵摇摇头,“不会。” “那就好。”老头长吁一口气。 “啊!好痒啊!”玲儿突然醒了过来,浑身乱抓。 老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朵朵,“她得痒多久?” “一天一夜。” “儿子,她怎么会这样呢?” “咱们后天就要走了,不下点狠手怎么行!” 她不但痒得不行,浑身还起了大片大片的红斑,就她两只纤纤玉手,哪抓得过来哟?邓关实在不忍,“唉!我还是陪那祖师爷下棋去。” 就这样,父子俩在灵犀山庄又住了一个晚上。这老头又一个晚上没睡,他这宝贝孙女一身的红斑到了晚上全变成了“红包”,全身上下全是鸽蛋大小的肿块,痒得她也一晚没睡,直到五更天,大概是痒昏了,这才沉沉睡去。 邓关起得很早,这老头还没睡,坐在天井内的石鼓上,支着脑袋打盹。邓关偷偷地走到他背后,本想吓他一吓。却没想到,触动机关,猛觉得脑后有异动,心叫大事不好,滴溜溜一转身,哇!好大一根藤条劈头盖脸砸下,诸葛老头背后空间本来就有限,他避无可避,只得抬手一挡,“哗!”结结实实抽他胳膊上了,打得他如杀猪般惨叫起来。 诸葛老头被惊醒了,“小子,你想干嘛?难不成偷鸡模狗?” “呸!我能干嘛!偷鸡模狗你这儿有哇?”邓关捂着痛处,气哼哼地说。 “这庄子上上下下全都埋设了机关,没事别到处瞎转悠,明白吗?只有我呆的地方才是安全的。”老头训道。 邓关气急败坏,一**坐到他身上,这下应该安全了。 日出三杆了,玲儿终于出来了,非常高兴,“爷爷,昨晚那些包全都消了,您看,一点痕迹都没有。”她还捋起衣袖让老头看。当然还有更兴奋的事情,“胡子也掉了不少。” 老头并没仔细看这个宝贝孙女,而是将朵朵拉到跟前,翻来覆去地瞧着,仿佛见了什么稀奇古怪一般,“小子,你行啊!人不可貌相呀!” “这全是仰仗神农氏的功劳。”朵朵非常“谦虚”。 邓关却将老头给掰了过来,“嘿嘿!木匠,你说那个什么血蝉长得什么模样呢?”他眯着眼睛,无所谓地问道。 “哈哈!我也没见过。”老头两手一摊。 “这么说你是在耍我喽!”邓关“笑眯眯”地说。 老头一见这模样就脖子根发寒,“没有!绝对没有。” “反正咱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那就、那就让这小俩口在这儿干他们的事,咱二老去瞧瞧呗!”邓关迷醉的眼神看得诸葛老头直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 “嘿嘿嘿嘿!他们还是孩子,不急!咱们不着急,反正宝贝早晚都得给你,我这就带你去瞧瞧,反正也得你才拿得到。”老头生怕惹得邓关“犯傻”。 “哪儿?” “就、就外边,咱们走。” 外边不远处有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瀑布下边有一个深潭,此时正好有几条重达数千斤的灵犀在里边嬉戏着、打闹着,欢快的吼叫声传出数里之遥,大地为之震动,时不时地还溅起一阵阵水花,高达十几丈。老头冲这几条灵犀呶呶嘴。 “你是说在深潭中?”这个难不倒他。 老头摇摇头。 “犀牛?”邓关有点吃惊。 “看到那头白色的灵犀没有?” “怎么?在它身上?” “它是这儿的头,你看它鼻子上的角,是不是与别的不一样啊?” “它那角中间鼓起一个包。” “那就是血蝉。” “啊--!”邓关嘴巴张得大大的。 “它现在属于你了,至于你能不能拿走,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喽!” “你、你使诈。”邓关气急败坏。 第三十八节 血蝉二 这老头抄着手,飘然离去,临走抛下一句话,“血蝉是你的,灵犀是我的,我要活的。” “我也弄不死它呀!”邓关没好气地吼道。 “哎!刚才你爹说咱们是小俩口,这是什么意思呀?”玲儿问道。 朵朵正在整理那些长长短短的银针,头也不回地答道:“小俩口就是说咱们两个的嘴巴都比较小。” “他干嘛要说咱们的嘴巴呀?” “我哪晓得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朵朵恼火地说。 “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典故?” “这能有什么典故?” “那他干嘛非得说嘴巴,而不说鼻子呢?” “我哪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嘴巴?”朵朵吼道。 整整一个上午,邓关都坐在大石头上望着这些一丈多高、三丈多长,七八尺宽,看起来呆头呆脑大家伙发呆。谁能想到这血蝉居然长在灵犀的鼻子上,难怪天下人都说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他总算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可以遇见,却是眼巴巴地拿不到。”要知道,灵犀的角是长在正前方的,不像一般的牛长在头顶上,如果想取它角,不从它眼皮子底下溜过去根本就不可能。这可不是一般的牛,是灵犀,它一只脚就比邓关腰粗,想取它的角,无异于与虎谋皮,甚至还要凶险万分。 这灵犀虽然长得呆头呆脑,却一点也不笨,见这小子一连几个时辰都不挪窝,直勾勾地望着自给流口水,也知绝非什么“善男信女”,怕是“另有所图”,因此也就不远不近地僵持着。一连丁了几个时辰,邓关也算看出点门道来了,这白犀是这儿的头,一般都走在前头,后边紧跟着的是两头母的,再后边是三头公的,最后还有两头小的,如此阵势,想从后边偷袭那是完全不可能,如果从前边硬闯,又要冒着与灵犀正面交锋的危险,所以这两条路都走不通。不过他还是发现了一个情况,如果这头大白犀趴在一条母犀背上的时候,其它犀牛就会颇为“知趣”地四散开去,它过瘾的时候头会昂得高高的,甚至还会闭着眼“享受”,这个时候,那只角自然就成了最高点,如果此时……想到这儿,他邪恶地乐了。 “爷爷,我爹不回来吃午饭呀?”朵朵怕他这个不知长劲的爹又去庙里挨揍了,每一次出来都得浪费不少的白药,这东西可不多了。 “他正忙着呢!”老头夹一口菜塞入嘴中。 “又在庙里?” “他在商量着怎么拿血蝉,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不是你的吗?他还跟谁商量呀?” “那东西是我的,这没错,可不在我身上,揣血蝉的家伙脾气有点暴躁,不大好说话,估计得费些时间。” “哦!好!”朵朵实在搞不明白这些话里藏音,只能含糊地应着。 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仿佛千军万马似的,听这声音,好像是往这边来的,“爷爷,这是怎么回事?”玲儿问道。 诸葛老头不安地站起来,朝门外望了望,但见远处涌起好大一片尘土,遮天蔽日,间或有灵犀狂怒的吼叫声,他摇摇头,“看样子,不是很顺利,人家不一定乐意给。” 一道人影“唰”地从尘土之中钻了出来,但见这家伙一手拿着一块血糊糊的东西,一手提着一把大刀片,缩头缩脑地朝这边直扑过来,紧接着,从尘土堆中又钻出几头肉滚滚的灵犀,没命地追赶着前边的人。 “啊!我爹!”朵朵认出了前边那个灰头土脸的人。 老头摇摇头,但觉得脖子后头“寒气逼人”,“看来,你爹犯了众怒。” “快跑!犀牛发疯啦!”邓关边叫边跑。 老头一见这情况,知道他得手了,可这个灵犀山庄经不起这些狂牛的糟蹋,他急得狂呼乱舞,“你、你这个笨蛋,别往这儿来,滚得远远的。” 邓关见他在这儿又是招手又是摆手的,还以为要他过去呢!结果可想而知。狂怒的犀牛从大门进,打后边出,从南边入,打北边出,它可不管什么九宫八卦、机关消息,通通踩成废墟。 他们全躲在了小庙中,邓关抹了一把汗,虚月兑地坐在地上,“哎!老头,这儿安全吗?” 老头心疼得不得了,戳着邓关的脑袋,“都怪你,都是你惹出来的祸,灵犀山庄全毁啦!你这个丧门星。” “这能怪我吗?我哪晓得这犀牛疯起来会是这个模样。”邓关想起来都后怕。 “我要你别往这边来,你偏不听,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他指着外边正在四处“强拆”的犀牛,气得发抖,恨不能抽他一顿。 “先别追究我的责任,大不了你上官府告我去,我问你这小庙保不保得住?”邓关被他数落得一肚子肝火。 “这是用犀牛骨搭建的,灵犀从不上这儿来。”玲儿淡淡地说。 “我说呢!这么硬,一锤子砸下来,真要命。”邓关模着脑袋,现在还觉得疼。 “谁让你跟祖师爷下棋的?活该!”老头没好气地骂道。 “你家祖师爷也不过如此,昨晚上他就输了。”邓关不屑地抄着手。 “什么意思?”老头狐疑地望着他。 邓关伸手就将这祖师爷的脑袋给拎了下来,得意地晃了晃。 老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仿佛头一次见到一般,“小子,行啊!好好记住在这儿拆招的路数,今后要是碰到三流货色找你麻烦,你就杀了他,要是二流角色,起码自保。” “要是一流呢?” “就只怪你命不好。” 次日大早他们就要出发了,“这是骨内锁阳筋图,照这施针,三日一次,还有就是这些草药,两天敷一次,昨晚就又酸又麻,证明本小大夫的方法是正确的,她已经开始有感觉啦!不出半年,应该就可下地走动。” “啊!小弟弟,你们现在就要走呀?怎么不多玩几天呀?我的脚还没好利索呢。”玲儿颇为不舍,她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过小伙伴陪她一起玩,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位小弟弟,她当然想要他多陪自己几天。 “没法子,我们两个在路上耽误了好多天,要是在八月十五还没赶到那里,回去非得让我爹给煮了不可。”邓关在用心的打他的包袱。 “小子,老夫知道你们肯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老夫不拦你们,也不想过问,只是你们办完事后早点回来这里,老夫得好好感谢你们。劳你大驾,灵犀山庄没啦!早点来兴许能见上一面。” “你别想不开。” “你才想不开呢!”他冲邓关吼道,“这里有一样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就送给你们吧,聊表谢意。”说罢他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邓关。 “你又何必如此客气,医者父母心,帮个忙没什么的,你不是已经送了我宝贝了么,这礼就不必了吧。”邓关可不想带着这些显眼的玩艺。 “这只是一部书,当年少林寺和尚与我打赌,输了,就送了我这部经书,你们兴许有点用。” “我不想出家。” “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这是少林的一部心法,你以为是金刚经呀!”老头觉得跟这小子说话太费劲。 “啊!这、这我不能收,这礼太贵了。”邓关就像拿着一块烫手山芋。 “没关系,就半部,不值钱。” “就半部呀!”邓关一听只有一半,还有点不想要。 “你别贪心,有半部就不错啦!这半部更值钱。” “你不是说不值钱吗?” “唉!你这笨蛋,你想气死我呀!我不说你不说,天下还能有谁知道?你说值几文,它就只值几文,懂吧?”老头狠狠白了他一眼,“没事的时候你就看看,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救你一命。” 朵朵与玲儿在一旁又哭又笑的也不知道他俩在搞什么鬼。 他们虽然找到了官道,可秦岭之中的官道七弯八拐,上蹿下跳,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走的,他们在中艰苦跋涉了三天,前边还是无穷无尽的大山。“爹,咱们已经有两天露宿荒郊啦!看来今天又没有什么希望。”朵朵垂头丧气,这三天来可把他也给累坏了,胖小子晒得黑瘦黑瘦的。 “我看未必。”邓关朝前指了指。朵朵循着他爹指着的方向看去,前边不远处还真有一座不小的房子。这可不是一座破庙,而是一座荒废了很久的驿站,门前的野草长得比邓关高多了,他不得不挥刀砍出一条路来,生满铁锈的大门一推就倒,“呯”的一声巨响吓得里边的老鼠飞鸟乱窜。里边正中还有一个不小的神台,上边供奉着一尊还依稀能辨认的关公。 “爹,咱们不会睡到半夜里,这房子就塌了吧?”朵朵很是担心。 “这里边好歹还有个关老爷呢,他住了这么久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好怕的?”说罢他将三只肥肥的野鸡丢在神台下边。 朵朵朝关老爷行了一礼,“关老爷在上,今晚我与爹没地方睡觉,就暂借你大庙睡一晚,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还望你行个方便。”关老爷当然不会答应他,“您没意见呀,那咱们就不客气啦!爹,咱们可以住这儿啦!” “废话,他要答应了,咱们还敢睡这里呀!还不快过来帮忙烧火。”邓关撇了他儿子一眼。 烧鸡对于邓关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把内脏一掏,灌入香油、椒盐,用黄泥包住往火中一埋,上烧柴火,不时翻动,半个时辰后将黄泥一剥,一根毛都不剩。然后用湿树枝穿住,在火上慢慢的烤,直到烤得皮脆脆的、红红的、油油的,然后就可大快朵颐,朵朵边咽口水边添柴,可把他馋坏了。 “刚才我看到前边有棵猕猴桃树,熟得差不多了,我去摘些来吃,咱们不能老吃这东西,我这几天上火,满嘴的泡,你就好好的拿着鸡,慢慢地烤,别掉灰堆里。”说罢将鸡交给都馋得冒烟的朵朵就出去了。 第四十三节 病入膏盲 “刚才接到相爷密信,太子殿下已经于十日前动身,丁大人也只五日的路程,现在狄老鬼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咱们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千万不可出任何差错。”大散关是西部边关要塞,自然是商贾云集,热闹非凡,城中的酒楼一点也不比中原其它地方逊色,监军与其他参将就在城中的“聚云楼”包间饮酒。 “监军此言甚善,只是前日属下有四十一条人命莫名其妙地全被踩死在屠狼谷中,陈副将也死了。” “可惜,知道是谁干的吧?”监军问道。 “他们是最后一道岗哨,没人知道是谁干的,看起来像是马匹全发了疯,只是陈副将,却是被自己的长枪穿胸而过。” “陈副将死啦?”这人是白天在城门口为难邓关之人,他刚才正在啃着一只酱蹄膀。 “怎么?你才知道?” “今日有人拿着他的腰牌通关,听那口气,属下还以为是他老爹呐!” “什么!”这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爹!他自幼丧父!” “他们已经混进来了,你这个没用的废物。”程参将气得大骂。 “报--!” “进来!” 一兵丁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抱拳一礼,“启禀各位大人,千总大人已被从南方来的三个大夫所杀。” “三个!不是说两个吗?” “的确是三个,这是属下亲眼所见,颇像祖孙仨。”这小子就是被古都尔点了穴道的那二十人之一。 “啊!今天通关的就是祖孙仨。” “难不成他们还是武林高手?” “那个老的极不寻常,另两个没看出来,不过也不要紧,他们的药已被千总大人丢下山崖。” “你怎么就知道是救韩老鬼的药?” “属下听到那小子说的话,他还急得要跳崖。” “太好了,药没了,就算来了也是白来,有他们下落没有?” “属下无能,暂时还没。” “下去吧!” “属下告退。”说罢,这兵丁退了出去。 “韩老匹夫的时间不多了,咱们可得抓紧点,如今药没了,韩府上下更要严密监视,一旦发现那三个人,先杀后报。” “关于这一点请监军大人放心,如今的将军府别说人了,就算只鸟也休想飞进去,而且满大街的游方郎中也都是我的眼线。只是韩老匹夫精得很,这么多天来,他一直都没找过这些郎中。” “就算那三个所谓的郎中混进了城中,他们也没法找到将军府,那条巷子已被我用布给遮住了,他们一个外乡人根本找不到那里。” “这就对了,只要咱们齐心协力,韩老匹夫再劫难逃,来,干--!” 他们在屋内喝酒吃肉,邓关他们三人就趴在房顶流口水,邓关轻轻的翻了个身,“这帮王八蛋还真够狠的,大哥,如果不是用你这个法子,我们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将军府,就算找到了,恐怕也鸡飞蛋打!” “兄弟,按理来说我是不帮你的,你知道吗,党项军师可是我的师弟,我帮了你就是害了他,他可一直想吃掉大散关,兵进中原呢!他在党项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在大散关丢了人,我这个师兄跟着也现眼。” “中原的皇帝可不好当哟!你还是好好劝劝你那个师弟,免得我跟他打起来你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我可是替你着想!” “多谢!不过,你们不一定打得过他,再说了,这次可是党项太子亲临前线,不分出个胜负,没人肯善罢干休。” “你是说党项要打过来?” “嗯!你们还不知道吗?” “我哪晓得!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哎哟!”古都尔一拍额头,他地从党项地盘上过来的,如此机密的事情被他泄漏给了邓关。 “有架打,好哇!既然这样,你就更应该帮我啦!你可是我的拜把子大哥,你那个师弟是党项军师,我一个布衣百姓,这一穷一富、一贵一贱,你就不怕我寒碜了你呀?如果我是大将军,你该多有面子。” “你这理由虽然混账,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不过,我保持中立,他是军师,你是郎中,你见不到他的。”古都尔翻了个身,仰面朝天。 “你打算怎么办?”邓关问道。 “唉,我得先回一趟铁门关!跟你们在一起,我肯定憋死。”不能杀人,还真是“委曲”了他。 “代我向嫂子问好。” “嫂子?你说什么呢!”古都尔一拳捅在邓关小肚子上。 “哎哟!我就随便一说,你还真打人呀!”他也一拳捅了过去,古都尔哪料到他会还手,一扭头,这一拳可就捅他下巴上了。 古都尔捂着下巴,仿佛嚼了一口的石头沙子,疼得抽筋,“好小子,来真的!”他俩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居然大打出手,这一来,哪能不惊动下边的人? “嘘!隔墙有耳。” “呔!谁在上边?” 一条人影飞掠而出,邓关也不含糊,迅疾出手,抄起几块厚重的脊瓦,照这人影猛砸下去,“哎哟!”一声惨叫传来,这人影就被砸大街上去了。 古都尔还真是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一大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邓关与朵朵吃过早饭,也扮做江湖游方郎中,在人家那里抢了个摇铃,边摇边走。 朵朵就在前边吆喝:“药到病除,专治疑难杂症。”他回过头看了一下他爹,有点担心的说道:“爹,这大街上的郎中还真多,咱们不会被人认出来吧?” “你只管喊你的,我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别人哪能那么容易就认出咱们是内奸呢!” “爹,前边就是那条被他们用布遮住的将军府小巷,不会有诈吧?”这布帘子做的还真绝,上边居然画有一道青砖墙,如果不走到跟前,任谁也想不出后边还有条小巷。 “昨晚我看过,这条小巷只有将军府一家,晚上还有几个暗桩,白天根本没人。” 他俩在布帘子前边晃了几下,眼瞅四下无人,正待转身钻进去,突然,布帘子后边跳出一个人来,但见此人面黄肌瘦、一绺黄须、一对黄眼,外加一个通红的酒糟鼻,身着鹤氅,头顶紫金冠,后手提桃木宝剑。“原来是个道士!”邓关长吁一口气,大概是将军府请来驱鬼的。 “你们想干嘛?”这道士警觉地问道。 “尿急,想找个茅房。”朵朵捂着下裆。 “这不是茅房。” “不是茅房,你在这儿干嘛?”邓关道。 “老子要干嘛,关你屁事!” 一看这一大一小的,这道士猛然醒悟过来,木剑一挥,“小子,贫道看你像南方来的大夫,你们是内奸。” “哈哈!您猜得真准。”邓关竖着大拇指。趁这道士不备,运用他那炉火纯青的揉移术,抬起左脚,轻轻一点,瞬间就失去了踪影,这道士还以为看花了眼,在他使劲揉眼的工夫之间,邓关早到了他身后,右手牢牢地掐住了他脖子,捏得这道士如小鸡一般尖叫着。“来人啦!抓内奸啊!”这话不是道士喊的,而是出在邓关之口,嗓门还不小,边喊边狠揍着这道士,好一顿拳打脚踢,其他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听说抓内奸,全涌了过来,照这道士身上下死手,揍得他惨嚎连连,跪地抱头,求饶不止。邓关与朵朵趁机溜了进去。 如今的将军府大门口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两个兵丁在站岗,其余的人全进了里边,今天是八月初八日,将军今天已经浑身乌黑、浮肿,连说话都很困难,估计是撑不到范大人来了,大家都在忙着给他准备后事,棺材都摆到了偏房,但凡阴间所用之一切物品,全都置备齐全,就等他两眼一闭、双腿一蹬、了却凡尘。 “儿啊!人总有一死,没什么好伤心的,只是为父不甘心啦!没看到范大人,我死不眠目,如果兵权落入奸人之手,我万死难辞其咎哇!”说罢韩将军已是泣不成声。 韩风紧紧握着他父亲的手,泪如泉涌,“爹,您不会有事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那么多的生死关口您都平安的闯了过来,这次您一定会有贵人相助的,他们一定会赶来的,您可要撑住呀!” “儿啊!为父很清楚,关西桥当然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要闯过那么多的关卡到这儿,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是为父去后,你一要掌握兵符;二要照顾好你娘啊!这样,为父也就死而无憾矣!”在一边的韩夫人听了这话也是痛彻骨髓。 “儿怎能担此重任呀?”韩风很清楚,只要他爹一死,他一定会第一个被剁成肉酱。 “你要记住,你是我任命的,也是皇上任命的,万一有什么事,一定要与潘将军商量。” “什么?爹,他不是潘太师之子吗?”韩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跟他爹不一样,大概是老天要惩罚他吧!让他生了这么个好儿子,他不但是你的上司,与为父也是八拜之交,也就是你的长辈,凡事你要与他多多商量,他不会难为你这个大侄子的。”韩将军明白,事到如今也只能走这条路了。 “是,孩儿记住了。”韩风抹了把眼泪,“从今而后,孩儿就与潘将军通力合作,稳住大散关。” “这样我就放心啦!”韩将军长叹了口气,轻轻的闭上眼睛,等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府里的家将仆从全都围在了将军的床前,个个悲愤难平,肃立着准备为将军送行,低声啜泣、呜咽一片,一派天愁地惨。 第四十四节 吉人天相 你看,这就是将军府,破破烂烂。”邓关朝前一指。 “将军就住这么个破破房子呀?不会有人想陷害咱们吧?”朵朵说。 “要不你喊两声瞧瞧?”邓关道。 “你真要我喊呀?你为什么自己不喊呀?” “就因为你是个小孩子,万一喊错了,人家大不了揍你一顿,要不了命。” “啊!你是不是我亲爹?有这么害亲生儿子的吗?”朵朵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喊不喊嘛?”邓关眉头一皱。 正当大家完全放弃了希望的时候,门口传来了稚女敕的童音:“药到病除,专治疑难杂症,死马权当活马医喽!” “大胆!”韩少将军听了这喊声,勃然大怒,拨剑在手,就要出去拼命。 “天下没有哪个游方郎中敢这么吆喝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都出去,好好帮将军出出这口恶气。”下人们立马转身要走。 韩将军一听这吆喝,宛如喝了长生汤一般,马上睁开眼,原本无神的眼睛立马放出奇异的光彩,就如一个行将渴毙之人在沙漠中突然发现了一汪清泉。 “都给我站住!”他命令道。 见老将军醒了,众人立马又围了上来,“爹,您醒啦!太好啦!” “去把外边的大夫给请进来,记住,千万不要失了礼数。” “可、可您听听,那是人说的话吗?”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哇!老天可怜我呀!”老将军老泪纵横。 大家一听有门,全都呼啦一声朝门口涌去,将三扇大门齐刷刷挤月兑。 而此时的邓关父子正与门口的兵丁吵架,“哎,我说你们这两个刁民,有你们这么喊的吗?你们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吗?还死马当做活马医,你们要是再不滚就让你们即刻变成死马。” “我懒得跟你啰嗦,你要再不进去禀报,当心将军扒你裤子打**。”朵朵也毫不示弱。 “呔!你个小王八蛋是怎么说话的呢?老子先收拾了你再说。”说罢那兵丁举枪就要刺。 邓关拔刀在手,“有种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当本大爷是吓大的,再不滚,大爷就让你再也滚不了。” “你要再不去禀报,你家将军就要滚了。” “大胆!弟兄们,上!” 正在这时候,门内一大帮人涌了出来,当中一个年轻人问道:“刚才是你们两个在吆喝么?” 朵朵两手一抄,小下巴一扬,“正是我们两个。”说罢他还用大拇指朝旁边的邓关指了指。 “在下韩风,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二位大夫莫怪,二位里边请。”说罢人群朝两边分开,让出中间一条道来。 韩风朝家丁命令道:“你们就在这里守着,除了潘将军,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爹!二位大夫带到。”说罢,众人让开道来,将邓关父子引到韩将军床前。 韩将军扭头狐疑地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看起来都不怎么正经的人,颤抖着手,指着他们,“你、你们就是大夫?”他兀自不太相信,看这两人,虽然乔装打扮一番,大的也不过三十岁,小的胎毛未月兑、乳臭未干。 “嘿嘿!别小瞧人嘛!咱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夫,关西桥的亲传弟子。”邓关道。 一听是他的徒子徒孙,韩将军长吁一口气,“啊!那就不会有假的了。” “这位大夫,就请先替家父医病吧。”韩风朝邓关道。 邓关没有答话,只用手指了指朵朵。 “啊!是他呀?”这可把大家给吓住了,他们还满以为是大人呢。 “没错!他才是大夫。”邓关道。 “这大夫多大年纪啦?” “再过两年,估计有十三四岁了吧。”邓关撇着嘴道。 “这位小大夫就是传说中的关生死--关西桥的弟子?”狄夫人疑惑的问道。 “他是我的师祖,是我爷爷的师父,公孙不活是我的师叔祖。”朵朵不卑不亢的回答,如果不把这二位“抬”出来,很难让人相信。 “夫人,你就不用怀疑啦!他在门口喊的是我与关大夫的暗号,除了他们,没哪个游方郎中敢在病人的门口那样说,小大夫,就请过来吧!”蝼蚁尚且惜命,韩将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朵朵走了过去,将他的小手搭在韩将军的手腕上,小眉头立马皱成了一团。 “儿子,将军脉相怎么样啦?”邓关问道。 朵朵摇摇小脑瓜。 “什么意思?” “没脉相。”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一个人没了脉相,就等于他已经走到了奈何桥头。 “这是当年你师祖给将军治病的病案,你先瞧瞧。”韩夫人将一卷书交给朵朵。 朵朵边看边摇头,看得大家胆颤心惊,“书上说如果将军到了这个症状,就已经回天乏术喽。”他话音刚落,屋内就哭声一片。 “小子,你说什么呢?当心我揍你,难道我们跑了几千里就白跑啦?”邓关急得脸红脖子粗,韩将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又把药给弄丢了,他老爹非将他活剥了不可。 “当年关大夫曾说过,要替老夫配一副解药,不知配好没有?”这恐怕是韩将军最后的一丝希望。 “唉!”邓关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瞒您说,这药我们的确带来了,却被你手一个什么千总骗了去,丢山崖下去了,实在对不住。” “什么!呃!”韩将军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韩风将军虎目含泪,咬牙切齿,拔剑在手,大呼一声:“弟兄们,跟我走。”他要去杀人。顿时群起响应,杀声震天,将军家的亲兵可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要是造反,麻烦就大了。 “慢着!希望还是有的,这书上说了,如果有血蝉,尚有起死回生的机会。”朵朵合上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气得邓关将朵朵翻过来照他那小**就是几下。 “可哪里有血蝉呢?这东西有谁见过?”韩夫人的这个问题又将大家的心悬了起来。 “夫人请宽心,将军吉人天相,过襄阳后我们走错了路,却阴差阳错的得到了血蝉。”说罢邓关从怀中掏出那只白色的犀角来。 “这就是血蝉?”韩风不解的问。 “说实话,那老头告诉咱们的时候就是这么个东西,至于血蝉长什么样?咱们也没见过。夫人,就请借你金簪一用。”邓关接过夫人的金簪,在灵犀角上被堵住的那个小洞挑开,然后交给朵朵。 “那就开始吧!”朵朵把将军的袜子月兑了,将灵犀角上的小孔对准涌泉穴,一根紫金色的针管由孔内伸出,从涌泉穴刺了进去,邓关就是被这“针管”扎得浑身如长了“痱子”。 “取艾草半斤煮水,等一下给将军泡澡。”朵朵吩咐道,家仆领命而去。 朵朵两手叉着腰在将军床前走过来,又走过去,还不时的用银针在将军身体的各个部位扎来扎去,颇像老大夫的架式。别看血蝉个小,大的也就常人的大拇指大小,可它却有非常奇特的性能,它针管一样的鼻子上有两个小孔,一个进,一个出,别看它小,却有着超常的吞量,以它的本事,不出两个时辰,将军身上的血就可在它的身体里边过滤一遍,而且血蝉的抗毒性也会进入将军体内,一天清理三次,用不了两天,将将军体内的毒素就将化解得一干二净,再结合药草熏蒸,可保永不复发。 当天晚上,将军的浮肿就消退了,气色也好了不少,还能下地走动。韩府上下自是喜不自禁,“小大夫,将军这病什么时候能痊愈?”韩夫人迫不及待。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怕不是那么容易。”朵朵捏着尖尖的小下巴,“老气横秋”地说。 “大概要多少天?”韩风也等不及了。 朵朵抬头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算了算,“今日乃八月十三,后日乃八月十五中秋之日,乃合家团圆的大好日子,怎能少得了韩将军呢?”听了这话,邓关牙都酸倒了,捂着腮帮子,一脸的苦相。 这两天监军和程参将等没来登门捣乱,不是他们不想来,实在是没脸见人。那天晚上,他们吃饱喝足后在大街上全遭到了莫名其妙的袭击,一个个全被打得鼻青脸肿,眼歪嘴斜。他们安插在将军府的几个奸细这两天跑得相当勤快,一天到晚不停的买药,一车一车往里运,仿佛开药铺一般。程参将得知韩将军马上就要“交账”,自己很快就要做镇守使了,喜得梦里都在笑,挨打的事似乎都忘得一干二净,一天三封密信发给他岳父丁大人。 今日照常升帐,韩风手捧尚方宝剑,端坐于虎皮大椅上,没精打采。其实他升帐也就是在这儿坐坐而已,并不议事,就算有事,也是他爹的事。都到了这个份上,那些欲篡位夺权之人反而有所忌惮,将自己的部下管得死死的,他们也怕下边串通一气。 “诸位可有军情?”每次升帐他都会问这句话。 “末将并无军情,如今边境安宁。”众将也都是这么答的。 “末将有军情。”每次也就他有军情,他就是潘将军,他不但有,而且有很多,往往东拉西扯就是大半天,弄得大家敢怒不敢言,谁让他老子是潘太师呢?谁让他手握着三万铁骑呢?要知道,如果没拿到大散关的兵符,就算皇帝亲临,也不一定调得动他的部下。 “将军请讲。”韩风还是那么毫无表情,这些天来,还真多亏他有那么多没完没了的军情,一来,能将那些蠢蠢欲动的参将们牢牢“拴”在大帐之中,一拴就是大半天。二来,他的军情就如讲故事一般,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说起话来,手舞足蹈、抑扬顿挫、慷慨激昂、洋洋洒洒,往往能引人入胜,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说书匠去? “大将军近来可好?”他今天突然改变了话题,他隐隐觉得这里头哪儿不大对劲。 “家父今,日精神不错,喝了一大碗粥,还与末将说了些话。” 他这话却让潘将军大吃一惊,“即以如此,将军还不速速回去?”监军与程参将听了这话后,暗暗得意,一个重病在身、行将就木之人突然之间精神好了,这意味着什么。 “末将陪将军回去,如何?”从来都“切不烂、煮不熟”的潘将军这次可真急了。 “家父有命,谁都不见,待范大人到后,家父将亲自升帐。” 潘将军一听这话,如遭五雷轰顶,一个趔越,几乎站立不稳,“完了!”他双手捂着脸,悲叹一声,大颗泪珠顺着指缝滴落。 韩风强忍着,“潘将军,请将军情呈上。” “罢了,罢啦!”潘将军仰天长叹一声,一拱手,“末将告退。” 第四十五节 大明宗 监军还是不放心,秘密地将他安插在韩府的两个眼线招来问话,“今日韩老鬼可有动静?” 安插的两个眼线一个在韩府帮厨,一个是打杂的下人,韩将军也不傻,他身边的人全是同生死、共患难,能割头换颈的兄弟,随时能舍生取义,他们没有办法、也没胆量在这群人之中安插眼线,外人想瞒得过他们的眼睛,也根本不可能,这两个眼线还是五年前韩将军刚来到大散关的时候安插的,藏得不可谓不深。 那个厨子一拱手,“今日并无可疑之处,只是有一点,以前送去的饭菜他都会留下一大半,今日不知为何?吃得一干二净。” “听说昨日有人进去了,是什么人?” “属下并未亲眼所见,听人说是算卦的,已然不在府内。” 监军不置可否,又问那个打杂的,“昨日你说他们命你赊了几大车草药,全都是跌打损伤之类的金创药,今日又命你赊什么?” “今日他们命小的在布庄里赊了几百丈白布。” “几百丈白布?!”监军实在搞不明白,就算他死了,也用不了那么多。 “哈哈!哪个布庄有这么多白布呀!哈哈!”程参将好一通狂笑。 “城里的布庄自是不够,又从外边调了几大车。” 程参将想了想,嘴一咧,“哈哈!这老鬼怕是过不了今晚啦!” “不!”监军仔细想了想,“这老鬼已经死了。” “那咱们还等什么?要不要……”程参将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早就等不及了。 “将军何必如此着急!这主将之位舍你其谁呢?”监军颇有点轻蔑地说。 “唉!我是怕呀!”程参将叹了口气。 “你怕什么?” “潘仁美这小子可不简单。” “你尽管放心,有人会替咱们写奏章的。” “谁?” “除了范大人,还能有谁呢?”两人心照不宣,好一阵狂笑。 大明宗总坛内,照旧灯火通明、耀如白昼,在这深入地底的古墓之中,如不多燃些灯火,自是如鬼窟一般。宗主照旧是那副见不得人的模样,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宝座之上。左右两边就是大明宗的各路金刚与鬼王,在这里,金刚比鬼王要大。大明宗与其他门派不同,它在中原各地并无分坛,只有宗庙,而这个所谓的宗庙不是安插在各大门派之中就是在官府之内,除了一路的鬼王,没人知晓宗庙所在之处,有时连宗主也未必清楚。因为大明宗是按照大宋划分疆域的办法,将中原大地分成了十路,由十大鬼王统领,其中川西有二路,掌管着大明宗最重要的铁衣卫,这二路鬼王有一人已死,就是丧生于丐帮总坛的曹无疾,当然,死一个就会有另一个替补进去,保证十大鬼王随时“齐装满员”。湖广地区,分三路,这里有丐帮与武当两派,又加上得掌管着大明宗的财源,所以多了一路。江浙,分两路,其中一路就是海龙帮,这二路除给大明宗掌管财源外,还要担负着打探江湖消息的重任。中原,也分二路,这四路主要负责大明宗总坛的安全及与朝廷的交往,加上少林寺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可不防。辽东,只有路,这个地方不归大宋皇帝管,这一路主要负责监视神火教,以及向关外发展,这也是最神秘的一路,据传,掌管这一路的是一对师徒,隐藏极深。而这十路鬼王与下边的鬼卒一般隐藏于民间,或者是各门各派之中掌握实权之人,往往是一门一派中能呼风唤雨之人。这十大鬼王平常并不相聚,有的甚至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比如川西的二路鬼王,虽然同在川西,有可能十年八年都见不着,总坛要请鬼王,也只会请相干的鬼王,其余的,没总坛召见,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开属地,如有违者,通通只有一条路,就是被送到那个位于川西的秘密基地,在经历一番生不如死的折磨之后,变成铁衣卫。今日有四大金刚与六大鬼王相聚于总坛,这四大金刚是在总坛养伤受罚的,六大鬼王是宗主亲自召见的,他们要商量的事是中原所有武林高手于涵谷失踪之后,如何面对中原武林的新局面。涵谷这事,大明宗自是知晓,而且也亲自参与其中,如果没他的帮助,神火教想成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令大明宗宗主郁闷的是,有两个不长眼的鬼王居然也成了阶下囚。这两个鬼王一个属于湖广,一个属于中原,说白了,这二人就是大明宗安插在中原武林之中的内奸,现在却落入神火教之手,这让其非常恼火。谁都知道宗主非常生气,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几十号人就这样如泥塑木雕一般“对峙”着。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开口了,但见这人一拱手,如朝臣参拜一般,“启禀宗主,属下以为,此番咱们将中原武林那些所谓的高手一网打尽,实乃宗主洪福齐天,自今而后,放眼中原,看还有谁敢与我大明宗作对。”由于鬼王皆穿着同样宽大的玄色长袍,青纱蒙面,缩手缩脚,唯有那腰带的颜色能分辨得开来,别人自是无法分辨得出是哪路鬼王所说,宗主与四大金刚却是知晓的。 “咱们的人也在里头。”这话出自一金刚之口,就是笑面虎,他四人是不必蒙面的,说实在的,现在还是弄块遮羞布蒙着的好,他们在湖南弄的那些事,说出来真没脸见人。 “咱们可以通知神火教放人就是了。” “混账,这种事怎么能说给神火教听呢!这二人是咱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的,现在倒好,神火教连个招呼没打就给掳走了,我们还得去要人,简直丢人现眼。” “别吵了!都给本尊住嘴。”宗主怒喝道,“这两个没用的废物,死了活该,吩咐下去,这二人能弄出来最好,要是实在出不来,就杀了。” “可是这二人好歹也是一派之主,杀了未免可惜。” “如今神火教将中原几乎所有高手一网打尽,对我宗来说,未必就全是好事。”宗主想的毕竟不同。 “属下愚昧,望宗主示下。”众人齐声高呼。 “如果说以前的中原武林是一盘散沙,好歹也是有几块顽石压着的,还不至于乱到不可收拾,而今,这些又臭又硬的石头被神火教给搬走了,中原武林就真的到了无法无天、无可收拾的地步,中原从来卧虎藏龙,此时要冒出个厉害角色,只需振臂高呼,就可一呼百应,这中原武林要是绑成了砣,到头来,倒霉的终究是我大明宗。”不愧是宗主,眼光就是独到。 “宗主英明。” “丐帮之事查得如何?” “启禀宗主,经属下查证,此事不是咱们的人干的。”说这话的是湖广北道鬼王说的,他就是丐帮副帮主、净衣派掌门秦世召。 一听这话,宗主勃然大怒,“混账,这还用得着你查呀!” “是,属下该死,据属下查证,此事也不是神火教的人干的。”他就这脾气,说话半句半句地说,仿佛要活活气死宗主一般。 “哼!你最好给老夫一个合适的理由。”宗主杀气腾腾,让他查证,费了那么多时间,他就得到这么个结果,虽然将神火教排除不能说有错,毕竟大明宗与神火教也是貌合神离,台面上打哈哈,脚底下使棒子。 秦世召大概也看出来了,要是再不说点实在的,指不定就模到了老虎**,“启禀宗主,这事既不是咱们干的,也不是神火教干的,加上中原几乎所有武林高手又被神火教掳去,这就说明,此事不是江湖中人干的,极有可能是个后起新秀。”别看丐帮弟子整日邋邋遢遢,要打听点什么事,还真没谁干得过他。 “这才是我宗的心月复之患,如果此人是冲着我宗来的,加上中原武林一盘散沙,此人从此就如龙归大海、虎放深山,自然游刃有余,神火教帮了此人的大忙啊!”宗主担心的是这个。 “此人目前可有消息?”这话出自金刚之口。 “目前并无此人半点消息,仿佛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一般。” “如果真是个后起之秀,一时半会儿找不着痕迹也在所难免,老夫相信他不会就此沉默下去,他肯定还要冒出来的,那两父子可有消息?”宗主问道。 “非常奇怪,属下曾在官道布下了十道天罗地网,他们入了涵谷,却不见出来,属下怀疑,这二人也有可能被神火教给掳走了。”其实他说的并不准确,涵谷只是秦岭官道最为险峻的一段,再说了,秦岭又不是只有这一条道,那些羊肠小道多如牛毛。邓关父子在入秦岭的时候就走错了道,误打误撞到了灵犀山庄,他根本就没见过涵谷客栈。 “可老夫得到的消息是,还有一个老者与他们一起,这老者是何人?不会是那老不死的公孙不活吧?”看来宗主对这个公孙不活非常忌惮。 “绝不可能,属下已有确切消息,公孙不活已然不在人世,那老者是丐帮唯一的九袋长老火龙丐,他落入了神火教手中。”看来在神火教内也有大明宗的眼线。 “党项可有消息?”大明宗还是非常关心天下大事的。 “据探子来报,党项近来蠢蠢欲动,极有可能兴兵来犯。” “大散关可有消息?” “韩琦依然重病在床,不日即将归西。” “咱们的人可有准备?” “已然在大散关布下了天罗地网。” “好!目前最紧要的是找出丐帮出现的那个家伙,稳住大散关,不管如何,从今日开始,你们都要好好约束部下,近来少抛头露面,一切行动暂时中止。”就邓关在丐帮发了一阵疯,居然逼得大明宗停了摆,这不能不说是绝妙的讽刺。 第四十六节 峰回路转 三日后,范大人也终于赶到了大散关,关内的所有大小官员,但凡能动的全都聚集在东门外迎候,左边是文官,手持文书主薄,右边是武将,腰挎利剑宝刀。范大人骑着高头大马,丁大人是乘着一顶凉轿。 “卑职见过范大人,监军大人。”众官员齐声唱喏道,程参将也是这么喊的,虽然丁谓是他“泰山”,可这大庭广众之下,他称“岳父大人在上”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当着范老夫子的面,到时被他揶揄一顿还找不着说理的地方。 范大人早就厌烦了官场这套迎来送往的繁文缛节,虽有不快,却也不能驳了文官武将的面子,下得马来,一拱手,“众大人辛苦。” 众人只见得范大人,监军大人却没见着人影,有不甘心者伸长了脑袋朝凉轿内瞄,范大人瞟了一眼身后的凉轿,冷冷地说道:“监军大人在过河的时候不小心跌入黄河,偶感风寒,见不得光,请诸位多多海涵。”末了还一拱手,“本官在此替丁大人赔罪。” “卑职不敢。”众人齐声道。 丁大人本来是想显摆一下,好歹他是大散关的监军,哪能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哪想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范老夫子在这个时候还要拐弯抹角骂一顿,他这时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还得陪着咳嗽几声,幸好是躲在凉轿内,否则就有得尴尬了。 “原来丁大人是贵体欠安,韩将军可是病得不轻啊!已多日未曾下床。”监军揪着这个机会,赶忙将这事给捅了出来,心怕范大人见不着韩将军似的。 “是啊!末将已多日未见着将军,甚是挂怀。”程参将也在一旁帮腔。 范大人一听这话,瞟了一眼这个已经被撤了的监军,又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这个躁动不安的程将军,心道:老夫一路风尘未洗,你们就给我说这个,看来老夫今日要不露两手,还真被你小看了,想到这儿,他捋捋胡子,“哦!丁大人多日未曾下轿,太医皆束手无策,以老夫之见,进城再议如何?” 丁谓一听这话,差点没将肺气炸,心说你这不是咒我死吗!他心里暗暗骂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监军,还有他那个“乘龙快婿”程参将,全他妈草包、废物,不禁哀叹,难怪左搞右搞,就是搞不掉这范老夫子。 “监军大人数日未曾下轿,想必病得不轻,属下这就发榜重金悬赏高明大夫,替监军大人治病。”监军道。 “难道连太医都不管事?”程参将道。 “唉!此番怕是绝症。”范大人摇摇头。 丁谓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混账东西,还不快快迎请范大人入城!” 程参将吓了一跳,“是、是,卑职遵命,有请大人移驾镇守府。” 范大人强忍着,“请将军头前带路。” 就这样,范大人住进了镇守府,这可是大散关主将的行辕,是半年前韩将军腾出来的,自己重病在身,在这个日闻金鼓三百声的地方,他可受不了,就搬到了破破烂烂的将军府去了,那里虽然破旧点,却安静。这镇守府又被监军好好整修一番,原本是打算留着自己住的,哪想到,八王爷几句话就将他的乌纱帽给摘了,白白耗费了上万两银子,到头来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大人还满意否?”程参将腆着脸问道。 “嗯!有劳二位费心。”这镇守府比他在京城的府第强多了,哪有不乐意的。 “启禀大人,韩将军业已数月未曾升帐,这镇守府也就空出来了。”监军直着腰道。 范大人擦了一把脸,心说我还没问呢,你就急得不行了,连礼节都忘了,看来已多日未曾行礼。“圣上此番命本官前来,一来安抚前线军心,二来探望将军病情,圣上已命太医携丹药随本官前来,既然将军重病在身,不可耽搁,本官这就前往。” 范大人本就是个急性子,征求了丁大人意见后,就心情忐忑的来到了将军府。但见这破破烂烂的将军府外连个传话的门子都没有,四门大开,看着颇为阴森恐怖。里外并无一点声响,静得出奇,静得有点令人心虚。 “这、这是将军府吗?”范大人心里直打鼓。 “正是!昨日还有不少人呐。”程参将道。 “可这完全不像有人住哇!你们听,一点声音也没有。” “您听听,有声音啦!”程参将大喜。 果然,打门内传出“嘶啦!嘶啦!”的声音。范大人三步并做两步窜进门内,但见两个兵丁正在费劲地撕扯着一大堆白布,将其撕成一条一条的,整齐码好。见突然之间窜进来一个二品大员,这兵丁也吓了一跳,慌忙前来见礼,“小的见过大人。” “混账,这是陕西南路宣抚副使范大人。”丁大人喝道。 “是!小的该死,小的见过宣抚使大人。” 范大人一抬手,“行啦!不知者不罪,平身吧!” “谢大人!” “你们将军呢?” “唉--!”丁大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费力地挤出几滴眼泪,“范大人,您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他指着这一大堆白布,“哽咽”地说道:“韩将军病亡啦!” “将军啊!”程参将大叫一声,跪了下来,“末将来迟啦!”完了还抹了抹眼睛,仿佛有好多眼泪一般,其他人也跟着哭喊着,嚎叫着,一派痛心疾首的模样。 范大人摇摇头,悲叹一声,“韩将军,老夫对不住你啊!” “谁?谁在叫老夫?”门内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嗵!嗵!嗵!”一阵“山摇地动”般的响声打屏风后边传出来,但见人影一闪,一红紫脸、长髯大汉双手握拳,快步走出来,但见这大汉满面红光,气壮如牛,且声如洪钟,“哈哈!范大人,多年未见,末将想你呀!”后边紧跟着韩风,他一路小跑,边跑边叫着,“父帅,您着慢点。” “啊!”丁大人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指着他,“你、你怎么回事?怎么没……” “没死,是吧?哈哈!还早着呢,如今大敌当前,韩某岂能撒手不管!” 范大人狐疑的瞅了他一眼,“圣上有旨,韩将军听宣。” “待末将沐浴更衣,净手焚香。”说罢他要走。 “行啦!就这样吧!念你有病在身,圣上不会怪罪于你。” “如此,臣韩琦多谢圣上宽恕之恩,臣韩琦听宣!”韩将军艰难地跪了下去,原来他脚上各绑了两个沙袋。 范将军瞟了一眼几乎虚月兑的丁大人,“监军大人,这还是你来宣旨吧!”这是有意要揶揄他。 丁大人无力地摆摆手,“还是范大人宣旨吧!” “如此,范某就不客气了。”他打开圣旨,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韩将军镇守边关,居功至尾,朕甚念之,闻将军身有小疾,朕感同身受,特命太医为将军医治,望早日康复,建功沙场,钦此――!”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将军接过圣旨,交予韩风供奉在香案上。 他将两位大人迎入大堂,分宾主落座,家人奉上香茶果品。 “看来将军恢复得很快呀,真乃国之大幸,想必有高人指点吧!”丁大人打着哈哈道。 “丁大人是不是替末将上了病危的折子呀?”韩将军问道。 “哈哈哈哈,韩将军言笑啦!本官怎么会替将军上奏章呢?本官是在兵部看到的,这事朝廷里都传遍啦!圣上都为你担心呢!” “唉!让圣上替咱们这些臣子担心,实在是我们这些作臣子的没尽到为臣之道呀!只是有一点末将不清楚,还望两位大人指点一二。” “将军但说无妨。” “末将从未上过折子,怎么又弄出个病危来?还让圣上为这事操心,您看末将像个病入膏肓的样子吗?” 他这话一出口,程参将顿感大事不妙。 “什么?将军没病?”范大人大吃一惊,“这可是欺君大罪呀!谁吃饱了撑的敢跟圣上开这种玩笑!” “范大人,您只要问问上折子的人就明白了。”韩将军没说是谁上的,反正范大人知道。 “程将军,你可知罪?”范大人怒喝道,他现在代表的可是当今圣上,他想办谁就能办谁。 “韩将军,末将与你无怨无仇,你缘何要害我?”程参将跳起来指着韩将军大怒。 “混帐,他为主帅,你乃副将,你有何权力指责他?难道你想以下犯上不成?”这一下轮到范大人发火了。 “范大人,您可千万别中了他的奸计,就是前天我与潘将军还来看过,那时他就不行了,如果不是末将等在此襄赞军务,只怕早就兵变啦!这事潘将军也是知道的。”他这时倒没忘了将他拉下水,因为潘将军的爹就是皇上的潘太师,而这范大人与潘太师又经常在朝上闹矛盾,由不得范大人在这指手划脚。 范大人望了一眼潘将军,潘将军立马朝他一拱手,“禀二位大人,前天末将几人的确是来过将军府,只是那时末将就在大堂内听参将韩风宣布韩将军的钧令,末将并未入内,至于将军病危的事,末将实在不知。”他说也是实话,当日他还真没入内,他与韩将军乃八拜之交,实在不忍见他如此模样,没想到在这儿又救了他一回,真是善有善报哇! 他这话可将程将军气个半死,他只有用手指指着潘将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丁大人,您如今可是监军,您认为这事该怎么处理才好呢?”范大人有点不怀好意的问道。 “哼!还能怎么处理,越级上折,无理取闹,戏耍当今万岁,推出去,斩喽!”他气得脸色发黑。 第五十一节 黑吃黑 “来者何人?缘何装神弄鬼?”那高高在上的黑衣人冷冰冰地问道。 不用问,这人就是邓关,一条纱线意外飘进鼻腔之中,奇痒难忍,一个喷嚏,他就掉了下来,没想到砸到了人堆里。“哎呀!”这一家伙可将他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低头一瞧,看着被他砸死的那家伙的惨状,不禁胃一阵阵翻腾,掀开蒙着脸的纱帐,“哇!”全吐了。 “老子在问你话呢!”那黑衣人不得不提醒道。 “现在没空,吐完再说。”说完,他又吐了一回。 “呃--!好了。”邓关长长吁了一口气。 “哼!来者何人!缘何要蒙着脸?”那黑衣人只得又问了一遍。 “嘿嘿!都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谁也别说谁。”邓关嘻皮笑脸地说。 “大胆!竟敢坏老子的好事,识相的就将这二人交出来。”这黑衣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废话,老子是半道上掉下来的,哪料到你们在这儿杀人放火呀!”邓关脾气还很冲。 刚才他掉下来的时候,这两个将死之人还以为来了救星呢,现在,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那还不快滚?”黑衣人吼道。 “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有本事的话,你滚一下给老子瞧瞧,你以为你是哪棵葱。”邓关最恨有人朝自己大喊大叫。 “哼!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狗,不想死的就乖乖滚蛋。”那黑衣人大吼。 “要走也可以,不过这事好歹老子也瞧见了,俗话说的好,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事既然让老子碰着了,这就是缘分,俗话又说了,见者有份,各得一半,好歹也弄几个封口费花花。”他八成是穷疯了,居然与这帮人讨价还价。 他话一出口,可将那黑衣人的鼻子都给气歪了,他决定不再与他纠缠,咬牙切齿地蹦出血淋淋的一个字,“杀--!” 围在四周的刀手正要冲上前来,邓关大手一扬,喝道:“慢着!” “哼!你还有什么遗言?” “别以为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我就奈何不了你们,你有你的鬼头刀,我有我的蛮王弓。”也不晓得这些俏皮话他是打哪儿学来的,只见他笨手笨脚地从背后拿出一张弓来,极为得意地朝那发号施令的黑衣人扬了扬,给他提个醒,他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这黑衣人一见他拿出这东西,非但不怕,反而仰天大笑,如夜狼嚎月一般,“哈哈哈哈!”声震长空,“年轻人,你是不是记性有问题?你的箭呢?哈哈哈哈!”原来他见邓关身上连片羽毛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轮到邓关大笑了,自打他知晓这东西没箭也能杀猪后,他就再也没动过一只箭。 “你笑什么?”这黑衣人纳闷了。 “笑你很快就要掉下来,摔个狗吃屎。”邓关淡淡地说。 “小儿,你不防再说一遍。”那黑衣人兀自不信。 “你等着!别乱动啊!当心弄偏了,让你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邓关笨手笨脚地张开弓,撇着眼,左瞄右瞄。 那黑衣人见状,乐得不行,张大了嘴,“哈!……”这家伙才笑出短短的一声就再也没了声音,紧接着身子往前一倾,悄无声息地,如木头一般,直挺挺地掉了下来,“怦!”“哗啦!”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这家伙死相还非常的不雅,前胸着地,双腿反了过来,将上半截身子盖得严严实实,仿佛他的大半截身子跌入了地下一般,异常恐怖。 “啊!”一阵尖锐的惊叫声响起,这自然是这些围着他们的刀手发出的,他们心里当然要震撼得多,因为他们的老大不声不响的让人给做掉了,更恐怖的是,在他原来站的地方又重新站了一个蒙着白纱的人,手里拿着一张弓,在深邃夜空的映衬下,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要多邪恶就有多邪恶,要多震撼就有多震撼,就如一个时时在夜空中游走的死神一般,没谁见到他是怎么上去的? “噫!那小子呢?”现在才有人回过神来,发现邓关不见了。 “那就是。”有人指着高高在上的邓关道。 “头儿让人给杀了,我们要给他报仇。”有人高举着鬼头大刀,吼道。 “怎么报呀?咱们得先搞清楚人家是怎么上去的。”有人立马就泄气了。 其他人挥刀就要上,但见邓关将手放在弓弦上轻轻一弹,“咚!”的一声,下边就有一个人栽倒,这种杀人方式可把下边的人全给吓住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那两个人我看上啦!闲杂人等都洗洗睡吧。”邓关老气横秋地说。 邓关可不敢再下去,他的刀没带身上呢,总不可能拿张弓与这么多人对干吧,他还没有与这些人贴身肉搏的能耐,所以只能高高在上的吓唬这些人,指望他们能知难而退,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稍稍的改了一下口音,这是他跟阮天雄学的,老气横秋的声音装的还蛮像。 “好大的口气,有种的下来个顶个的单挑。”下边还真有不怕死的对着他嚎叫。 “不必了,老子从不与死人单挑,看箭。” 他又弹了一下弓弦,那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想接住这只根本就没有箭,当然是被穿了个透明窟窿。 “有种的就别用暗器。” “哼哼,死到临头还嘴硬,这就是传说中的蛮王弓,你们命好,可以见识见识。”他不知这是不是什么蛮王弓,不过既然全天下的人都在找这玩艺,想必非常厉害吧,干脆就拿来吓唬吓唬他们吧!果真他话音刚落,下边就乱开了,“哼!少吓唬人,老子可不是吓大的。”有人还不知死活。 “哦!你想试试啊!那好吧!便宜你了。”他又弹了一下,这来射中这家伙的膝盖骨,他惨叫一声,“卟嗵!”一声跌倒在地。 “哼!小子,有种的报上名来。” “债--主!”邓关也不含糊。 “弟兄们,咱们走!”原来是想问个名字好回去报丧,一声呼啸,眨眼间走了个精光,连尸首也抬走了。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那两个从奈何桥回来的一大一小正要下拜。 “免啦!前边不远就有间刚开张的药铺,你们去那儿瞧瞧吧。”他当然不可自己去扶他们,否则就全露馅了,把他们引到自己的药铺就成。他说完后,他左右四顾,根本没那几个人的身影,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就飞身朝药铺赶去。 晴儿受的伤实在太重!还没爬到药铺门口就昏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好像下了点小雨,淅淅沥沥的把她给浇醒过来,此时天还没亮,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这雨好像有点怪怪的味道,她伸手朝上抓去,结果模着个软软的东西。 “噫——呀――!” 一声稚女敕的惨叫声响彻云宵。 邓关边给晴儿上药边埋怨朵朵,“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啊?全当耳边风了是吧?乌七八黑的你也敢一个人回来?这一下好啦!小鸡鸡差点让人给揪掉!” 朵朵还紧紧捂着自己的命根,俯首帖耳般地坐在椅子上,刚才他在门口撒尿的时候让晴儿给抓了一把。 “你是说我还是说他呢?”油灯的光线还是很暗,也不知她是红脸还是黑脸,反正不会有好脸色。 “没说你。” “真没想到,你还是大夫。” “错啦!真的大夫在那捂着呢,我是他爹,滥竽充数而已。”邓关边给她包扎边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酒楼那事是你干的吧?”她不怀好意地望着他。 “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邓关将她的右胳膊包扎好,打了个结,吊在脖子上。 冷不丁她突然出左手,一记左勾拳,“呼!”地迎面打来。邓关哪想她要干这缺德事,毫无防备,鼻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这一下可将他打惨了,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窜,耳朵“嗡嗡”直响,连鼻血都给打了出来,“哎哟!”一声惨叫,邓关捂着鼻子直打转,“你吃错药啦!我给你包得好好的干嘛打我?哎哟!都打出血来啦!儿子,你来,可要小心点,这女的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哎哟!疼死我喽。”疼得他捂着鼻子直蹦。 晴儿还强辞夺理,“哎,我打你怎么不躲呀?” “废话,这么黑我怎么躲呀?我怎么知道你突然出手要打人?”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怪事,难道你真的不会武功?那谁救我回来的?”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邓关真想揍她一顿。 朵朵又来损他:“爹,好像只有娘这么打过你哟!” “还有你爷爷呢!”邓关气不打一处来。 “你既然没本事,怎么又在酒楼上帮我的忙,希望我感激你吧?”她还认定了酒楼上那两颗花生米是邓关干的。 “我是个打猎的,干这点偷鸡模狗的事,还是有点准头的。”这算是承认了,没错,那就是他干的。 “没本事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呀!这是要命的。你说你没帮我,那今晚你在干什么?” “你可以去后院看看,那里还有两个呢,我又不是大夫,不知有没有把人给医没了。对了,儿子,你去看看醒了没有,伤得可重了,可别死在这儿。”朵朵蹦跳着奔后院而去。“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儿子的药可是独门密方,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说来也是,天都亮啦,我睡哪儿?”晴儿问道,如果再让她去客栈,打死也不去。 “要你去对面的客栈去睡嘛,又让人觉得我这个掌柜太刻薄,没人情味,你睡我儿子那儿吧!我儿子就跟我挤挤好了,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呀,没病人的时候想着怎样把本钱捞回来,好不容易有几个不怕死的上门,又是你们这样高来高去的人。”邓关直叹命苦。 第五十二节 水月宫主 这天,邓关一觉睡到日头偏西,昨晚上都忙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白天正好饱饱地睡一觉。大约未时末,邓关算是被饿醒了,晃晃悠悠地起来想去外边弄点吃的,此时他还没完全醒来,迷迷糊糊地走到大门口,正要拉门栓,没想到,大门突然间被人给踹开了,邓关躲闪不及,整个人被砸到了门后边,早上被打肿的鼻子又一次遭了殃,“哎哟!我的娘喂!”他又一次疼得掉了眼泪,捂着鼻子痛不欲生。 一帮绝色的年轻少女一个个手持宝剑,虎着脸,愣生生地闯了进来,将邓关挤到了角落里。“哎!我说你们这帮姑娘,你们是看病哩?还是抓药呀?这么火急火燎的,看我这可怜的鼻子!”他话还没说完,一把铮亮的宝剑就架到了他脖子上,吓得他直打啰嗦,“哎哎哎!姑娘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看上了这药铺?哎!我得给你们提个醒,这药铺都资不抵债啦!想要的话,给个百十两银子连地皮都是你们的了!”刀架脖子上,鼻子又红又肿,他是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相当窘迫。 “呸!”邓关顿时觉得脸上下了阵毛毛雨,只得拿袖子抹脸,“姑娘,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喷呀!你们这架式我可从未见过,可别吓着我儿子,他厉害着呐!” “站一边去!”那呸他的姑娘命令道。原来后边还有不少的人,全都是清一色的蓝色丝裙,中间簇拥着一个身着紫袍的老太太,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与她颇为相像的二八少女,手捧一柄古色古香的宝剑。这老太太虽然脸若冰霜,长的却很是慈祥,一脸的富态,对邓关没什么感觉,当他不存在,打眼前“倏”地飘了过去。 “娘,您慢点。”身边的捧剑的少女扶着她在中间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原来是母女关系。其余的人全站笔直的站在大堂的两边,一个个高昂着头,胸脯高高地鼓了起来,邓关那个受伤的鼻子立马就鲜血直流。 “你就是这药铺的掌柜?”这老太太毫无表情地问道。 “啊!啊!是呀!夫人,一看您就是大户人家,如果您看上了小号,价钱好商量。”邓关好像还有点发抖地抹着鼻血,结果弄得半张脸通红一片,看起来怪恶心的。 “大胆!”刚才呸他的姑娘在后边狠狠踹了他一脚,差点将他踢倒。 “喂!我说姑娘呀!你们这么大的排场是来这儿踢馆呀?还是踢人?怎么一个个肝火如此大呀?我还没发火呐!要不要来两帖药试试看?”邓关的脸色极为难看。 “谁敢对咱们宫主不敬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姑娘咬牙切齿的说,吓得邓关赶忙拿袖子捂住脸。 “踢馆又如何?”这老太太说话了。 “儿子,有人踢馆。”邓关朝里边大声喊道,外边这么吵早把里边的人给吵醒了。 “好咧!”朵朵在里边应道。 众人听到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全睁大了眼往后边瞧,没想到,打门后边蹦出来一个一丝不挂、浑身光溜溜的小子。 “啊--!” 只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大家同时捂住了眼睛,扭着头,气愤地骂着:“哪个没教养的,还不快穿衣服!” “流氓!” “无赖!” “不要脸!” “……” 可将这帮姑娘们给气坏了。 邓关揪着朵朵的耳朵,“儿子,你怎么就不穿衣服呢?不要以为你小小年纪就可以耍流氓,看把这些姐姐们吓的,惹恼了这些姐姐,早晚割你小鸡鸡下酒。”他装腔作势地笑骂着。 那老太太没捂眼睛,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朵朵一番,“是你儿子?”她颇为好奇地问道。 “这个可没假的!”邓关点点头,邓关慌忙拿个袍子将朵朵包住。 “嗯!筋骨不错。”她赞道。 “夫人见笑……”他话还没说完,晴儿就从后边跑了出来,虽然手还吊在脖子下,脚还有点跛,在老太太跟前跪倒,“晴儿参见宫主。” “起来吧!噫!你伤啦!谁干的?”老太太忙扶起她。 这个时候是最好撒娇的了,晴儿就比较好的抓住了这个时刻,鼻子一酸,眼泪卟嗒卟嗒地就下来了,“宫主,晴儿差点就见不着您啦!” “乖,别哭啦!这段时间你受苦啦!跟老身说说,谁干的?”这老太太虽然说得和颜悦色,骨子里却杀气腾腾,胆敢动水月宫的人,多半是活腻了。 邓关望着她极不怀好意的眼神,不禁心里毛透了,慌忙摇着手,“不、不是我干的。” 晴儿想了想,如果说是幕府山庄干的,只怕这老太太立马就会下江南,然后不惜一切代价踏平幕府山庄,将曹无客的脑袋给摘下来当夜壶,幕府山庄是毁了,可水月宫也将元气大伤,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就昨晚三更天,虽然有月光,可那些人都蒙着脸,晴儿无能,给您丢脸啦!”她的声音低低的。 “没关系,凡是得罪我水月宫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下场都一样,你伤势怎样?”她关切的问道。 “休息了一天,好多了。”说罢感激地望了一眼邓关。 “你救的她?”她问邓关。 “禀夫人……”晴儿猛地扯他的衣服,差点将他扯倒,“混蛋,不能叫夫人,得叫宫主。”她低声叮嘱道。 “哦!是这样的,宫主夫人,昨晚呀!我去给韩将军送药,四更天才回来,就在药铺门口,看见有个人五体投地趴在那里,大半夜的有个人趴这儿,这事从没有过,我非常好奇,翻过来一看,就她。”老太太将信将疑地望了一眼晴儿。 “不对,昨晚明明是你把我从城外弄进来的,丢在这儿就不管我了,你不要扮猪吃老虎。”这姑娘认定了是他干的。 “姑娘,我就一个开药铺的,哪能把你从那些高人手上抢回来呀?还翻过城墙?把你丢这大门口?让你自己爬进去?直接抱进去不就得了。这种话千万不能乱说呀!要传出去,我这本来就要关门的药铺还开不开呀?”邓关两手一摊。 “昨晚真的不是你?”晴儿相当怀疑。 “你也不想想,我怎么会将你丢在门口,再转身将你弄进来呢?我吃错药啦?”邓关没好气地说。 “那昨晚是谁干的?”她都弄糊涂了。 “你让人家搂搂抱抱的,还没搞清人家是谁呀?”邓关瞪着大眼瞧着她。 “不管是谁,只要老身的闺女平安月兑险,老身都感激他。”甘四娘缓缓走近邓关,眼里闪现出一抹异样的神情,邓关见了她这种表情,一种被母老虎追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现在他后悔了,他发现自己的站的真不是地方,刚好是角落前边,退无可退。 “年轻人,你怕什么?”甘四娘气定神闲地问道。 “这、这架势,我、我能不怕么?”邓关缩到角落里边,用右手半遮着脸,生怕又像昨晚一样,稀里糊涂地又挨一下。 甘四娘心道:这小子难不成真不会功夫?看他这缩头缩尾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装出来的。她扭头问晴儿:“丫头,这就是你所追踪的神秘高手?”晴儿正想点头呢,但听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邓关鬼哭狼嚎的惨叫,“哎哟!我的娘喂!你们讲理不讲理呀?动不动就出手打人。”邓关捂着脸蹲在角落里,朵朵虎着脸,毫无惧色地挡在甘四娘与他爹之间,仰着头,狠狠地瞪着甘四娘,那模样恨不能啃她几口。原来这甘四娘与晴儿说话只不过转移他视线而已,“你真的不会武功?”她疑惑地望着自己的手掌,然后轻轻吹了口气,仿佛这一巴掌还将自己的手给弄脏了似的。 “都是一群疯婆子,儿子!”邓关气得大叫,“拿扫把送客!” “好咧!”朵朵飞快地从后边拿出两个大扫把,两人每人一个。 “哼!是你们自己走呢?还是扫你们走?”邓关“恶狠狠”地说。 “不得无理。”晴儿急得直跺脚。 “站一边去,这都是你惹出来的,实话告诉你们,这可是扫茅坑的扫把,识相的乖乖滚蛋。” “啊!” “哎哟!好臭!” 邓关父子不容分说,一顿狂呼乱舞,将她们通通赶了出去。 第五十三节 蛮王弓 太子黑着脸坐在金雕玉砌的龙椅上,左边上站着一个身着白袍的阴隼的少年,赫然是那天在酒楼被晴儿教训的幕府山庄少庄主,在他们的前边跪了黑鸦鸦一大片蒙脸汉子,这一切,与这金碧辉煌的行宫相比,显得很不协调、非常的压抑。“说!怎么回事?到嘴的鸭子怎么就飞了?” 太子虽然是心平气和的跟他们在讲,下边跪着的人却如遭雷噬,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禀殿下,本来是要得手的,突然间,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当场就砸死了咱们一个弟兄,这人非但蛮不讲理,一上来就要走了那两个人,而且下手非常毒辣,还没说上三句话,咱们的头领被他悄无声息的给杀了,这人简直是鬼魅一般,身手极快。” “他是怎么被杀的?”少庄主寒着脸问道,因为死的这个人是幕府山庄的高手。 “那个人只是弹了一下弓弦,咱们的头领就头下脚上地栽了下来。” “弹弓弦杀人?难不成他是九指琴魔?”太子杀气腾腾地奚落道。 “殿下,九指琴魔是百年前的一个传说而已。”曹少庄主道。 “不但头领死于弓弦之下,就咱们之中的所有受伤之人都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弓弦所伤。” “那人杀人根本就不用箭,只是在弓弦上轻轻弹了一下,我们的人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他们的尸体我们都带回来了,那伤口非常奇怪。” “曹少庄主,麻烦你去瞧瞧。”太子命令道,他实在不想看那些个恶心的东西。 “在下自当效命。”他走了过去,将布揭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 “太子爷,他们的伤口的确非常奇怪,前胸到后背,整个一透明窟窿,中间一点肉都没有,而且血都没有流出来,像是一下子被冻住了,至于是不是被弓弦所伤?不太好判定,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一般的兵器。”这话是黄三爷说的,他算这里边最见多识广之人。 “他们身上的伤口的确非常古怪,是一个个圆溜溜的洞。”曹少庄主道。 “这伤口使属下想起了一件上古神器。”黄三爷面色凝重地说。 “何物?” “蛮王弓。” “蛮王弓!?”太子殿下陡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如此肯定?” “属下曾见过一卷奇书,上边记载的就是从古到今的一些奇门兵刃。” “你们是说这野种有高人相护?”太子突然觉得大大地头疼。 “殿下英明!” “英明个屁!”太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知不知道那野种被那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禀太子殿下,临走的时候属下曾听那人说要他们自己去北城门边的一家药铺。” “既然他们是自己去的,你们怎么就不跟上去杀了他们?”太子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帮人。 这些人如筛糖似的抖个不停,汗如雨下,张口结舌,“这……” “养你们何用?一群废物。”太子说完,倒背着手,气冲冲地走了。 “殿下饶命!”下边哀声一片,曹少庄主露出了极其赅人的冷笑,大家一看这比阎罗还难看的冷笑全都明白了过来了,求饶是没用的,“横竖是个死,大家拼啦!” “你们也配!”曹少庄主根本就没正眼瞧他们一眼,“老子就拿你们来练练吸星大法。”然后大殿内就响起惨烈的呼嚎,留下一地的干尸。 “你们终于都醒过来啦!日落西山喽,来吃晚饭吧。”邓关今天挨了好几下,干脆没开张,他做了满满一大桌菜来安慰自己。 “多谢邓大夫救命之恩。” “先别谢,我还不知你们的尊姓大名呢?”邓关不得不问一遍。 “哪敢劳个尊字,小姓何,这是侄儿,乳名九儿。”说罢他将身后的孩子牵到前边,昨晚他可没功夫看这孩子,今天一见,他的口就合不拢了,张口结舌的,“啊!啊!啊!朵、朵、朵……”这孩子怎么那么像自己的儿子朵朵呀,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只是稍稍矮了点,瘦了点,如果在大街上遇到,他肯定会认错人。 “嘻,这孩子与你儿子倒是蛮像的,我还以为是双胞胎呢。”晴儿道,他虽然被邓关也轰了出去,毕竟她是个受伤之人,有理由赖在这儿,邓关也就由她了。 “对了,姑娘你呢?” “你就叫我晴儿吧。” “也行!噫,朵朵呢?”他发现自己的儿子还没来。 “爹,我刚才在熬药呢。”朵朵从外边进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去洗洗,吃饭啦!”他很快就洗好手坐到了桌子边,几人大吃起来。 “今天,对不住。”晴儿的声音低低的。 邓关叹了口气,“唉!俗话说的好,男人的头,女人的腰,只许看,不许模,今天你们运气好,碰到了我,打了也就打了,挨了也就挨了,从今而后,尤其是你们女人家,别动不动就往男人脸上招呼,会上当的。”邓关半真半假地说道,说实在的,要不是朵朵在这儿,甘四娘怕不是这么容易收场。 “知道了!今天的确太过分。”晴儿非常尴尬。 “好啦!别的事就过去了,现在说点小道消息,听说要打仗了,你们选个日子,各奔东西吧。”邓关就开始下逐客令。 “你这是什么意思?挨了两下就受不了啦?”晴儿可没打算要走。 “反正疼的又不是你。”邓关气呼呼地说。 “反正我是不走的,我还得等那老头来收我做使唤丫头呢,跟着那老头肯定用不着怕幕府山庄的人。” 何叔的想法却不同了,“邓大夫说的是,我们在这儿会连累你们的,现在我的伤也不碍事了,我与九儿明天就起程,去南方投奔一个远方亲戚。” “那你想错了,我不是怕连累,你们是什么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如果让你们的仇人知道了你们的下落,我这药铺怕是保不了你们,药铺没了就没了,反正也不是我的,如果你们真在这儿出了点事,我昨晚不就白忙活了么。”看来邓关不想惹事,却也放不下他们,毕竟,那个孩子太像朵朵了。 到了最后他居然讲出了这么个理由,弄得晴儿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放心,本姑娘虽然有伤在身,一般的毛贼三五十个不在话下。” “看你们的模样,要对付的应该不是什么毛贼吧。”这是朵朵插的嘴。 “如果信得过的话,不妨说来听听。”邓关提议道。 晴儿正要开口,让邓关拦住了,“你的就不用讲了。” 何叔拿着这个就不好开口了,正在犹豫呢,九儿说话了,“何叔,你就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们不像坏人。” 何叔望了望九儿,叹了口气,“邓大夫,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反正你相信我们也是好人就行了,为了我侄儿,可死了不少人啊!” “唉!看来都是苦命人啊!你们就暂时住在这儿吧,只是有一点,不管有事没事,都不准出后边的小院子,哪怕前边着火了,也不能出来,这里还有个地窖,就是为了防打仗用的,挺大,住你们三个应该没问题,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是你们自己丢了小命,那可怪不得我。” “那是,我与九儿感激不尽。” “不用太客气,今晚你们就睡地窖里去,儿子,你也去,九儿既然跟你长的又那么像,看来你们有缘,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兄弟,可不许欺负人家,明白吗?”邓关训道。 “爹,我是那种惹事的人么?九儿,咱们今晚就睡一床吧?”朵朵提议道。 “睡就睡,谁怕谁哟!”九儿的口气也与朵朵有八分相似,他这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好啦!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明白了没有,记住,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来。”邓关锤着桌子“恶狠狠”的说。 “行啦!耳屎都被你吵出来了,你弄了这么一大桌菜,就让咱们听你这些废话呀!”晴儿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丑话都说完了,大家放开肚皮吃,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说罢,邓关率先开吃。 “曹少庄主,我听说你前些天吃了点小亏是吧?”太子毫无表情地说。曹少庄主心道,就这么点小事他都如此清楚,今后还是得小心为妙。 “哼!那个小贱人模样倒是长得不错,就是脾气犟了点,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黄三已经抓她去了,她是绝对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他将拳头攥得咯咯直响。 “成大事者岂能让一个小女子缠住,等本宫荣登大宝之后,你还怕没女人吗?”太子训道。 “殿下所言极是,不过在下就喜欢那小女子的犟脾气,只要殿下见到她,也会被吸引的。” “不管你说的如何,本宫是不会夺人所爱的,本宫志不在此,你目前也一样,还是先把个武林盟主弄到手再说,如今的武林已是天下大乱,你正好可以趁火打劫、乱中取胜。”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在下的吸星大法还是没有太大进展,所吸之人多为三流货色。” “有总比没有强,如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大多神秘失踪,剩下的那几个老家伙只怕没那么容易对付,不要节外生枝。” “殿下英明,只是那几个被神秘暗器所射杀的人的确可疑,我们太性急,还有很多细节没问清楚就将人都杀了。” “你说的是神弓?” “对!不管是不是真的,必将引起江湖甚至朝廷的注意,对我们不一定有利。” “这事得查,不管是不是蛮王弓,只能落入本宫之手。” “在下现在就命人去查,还有就是那家药铺,在下今晚得亲自去一趟。” “你还是不要露面,你现在可是本宫的撒手锏,那里还是本宫亲自去,还得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去。” “殿下多加小心。” “你也别闲着,想个什么法子将那些死人丢将军府门口去,韩琦掌兵权那么久了,也该交给本宫了吧。” “在下一定不辱使命,保证做到滴水不漏。”正说着呢,垂头丧气的黄三爷回来了,朝他们一拱手,算做行礼了,然后就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怎么啦?人没带回来?”曹少店主黑着脸问道。 “属下无能,望庄主责罚。” “行啦!说说吧,又是怎么回事?”太子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 “本来就要得手了,可不知从哪冒出个老头来,给劫了。” “能够在你黄三爷手上打劫的江湖人士应该不超过十个吧?”太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人身手奇快,他挟个大活人跑得跟属下差不多,为防他调虎离山,属下只得回来瞧瞧。” 太子爷心道:打不过就打不过,找什么借口呀。 “什么时候的事?”少庄主问道。 “寅时分。” “寅时?!”太子可吃惊的问。 “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看来这大散关高手云集呀!”少庄主道。 “莫非又出了什么事?”黄三爷问道。 “那小野种也让人给救了,据说圣弓也极有可能出现了。” “啊!那小皇子后台真有那么硬吗?” “什么皇子,分明是野种!”太子训道。 “是,属下知错。”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那个药铺。”太子一拍龙椅。 “什么药铺?”黄三爷模不着头脑。 “北城门边新开了家邓家药铺,非常可疑,殿下欲亲自探访。” “那怎么能成?殿下乃金枝玉叶,万万不可以身犯险,要查他们这有何难,待属下走一趟就是了。”黄三爷拍着胸脯道。 “也好,万不可打草惊蛇。”太子叮嘱道。 “您就放心吧!属下保证让他死得哑口无言。” 第五十四节 栽赃嫁祸 行军帐中,范大人和韩将军正在议事,“丁大人怎么没能同大人一起来呢?他可是监军。”将军问道。 “他自有他的事,再说了,今天也不是升帐,他来干什么。”范大人道。 “不知大人此番前来可有要紧的事?如果是关于党项兴兵犯境之事,昨天不是都安排好了么?” “党项兵当然是麻烦事,不过现在还有比这更麻烦的。”范大人一想起这事就万分头疼。 “怎么,北边匈奴又出事啦?如果他们两面夹击,我们可就全完了。”韩将军两手一摊。 “哟!将军担心的就这事呀!放心,匈奴现在还没这闲心来管这闲事。告诉你吧,太子殿下来啦!昨天悄悄的进了城。”范大人操心的是这个。 “哟!您操心的是这事呀!末将这里也有朝廷的加急文书,只是殿下为何要悄悄的来呢?”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你想过没有,如果他要插手军务,你又能如何?” “他是主,我是臣,当然得听他的。” “那皇上那儿怎么办?” “当然太子也得听皇上的呀。” “皇上要你向东,太子要你向西,你又如何办?” “这……当然是听皇上的喽。” “可太子是未来的君王,你就不怕他将来给你小鞋穿?” “那你说咋办?照你说的,我还横竖是个死喽。” “我也没法子,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太子伸手向你要兵权的时候你如何应对?” “哎哟!我头疼死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嘛。” 范大人叹了口气,摇摇头。 次日大早,邓关还没起床,街上可就乱开了,一大队官兵大清早的破门砸户,闹得鸡犬不宁。邓关眯着眼,拔开窗户,瞟了一眼,“啊--欠,干什么呀?大清早的打劫呀?”转眼一想,“不好,不对……”他忙把其他人都轰进了地窖,大家都模不着头脑,“大清早的干什么呀?”晴儿颇为不快。 “官兵,街上都是官兵,正挨家挨户的搜呢!” “搜?搜什么呀?总不可能是我们吧?” “谁知道你们得罪了哪路神佛呀?记住,就是外边着火了也不准出来,谁出来,哼!我打烂他**。”邓关恶狠狠地交待着。 “你当我们是什么呀?小屁孩呀!快走吧,说不定官兵都砸门啦!”晴儿将邓关给推了出来,好歹外边得留个“挡箭牌”。 “敢砸我的门,看我不砍了他。”他拔出大刀就要冲。 晴儿连忙拉住他,“喂,你别跟他们拼命,你一拼命我们可就全完了。” “行了,我听你的。” “那将刀留下吧。” “嗯,这可不行,我拿着它壮胆。”这一下邓关不干,好歹这玩艺也算把刀呀! “就凭这破刀还壮胆呢?你这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就凭这破刀把他们的威风给灭喽,你们就瞧好的吧。”说完他转身就出去了。 朵朵一擦鼻子,九儿马上就会意了,趁人不注意,他俩悄悄溜了出去。 邓关还没赶到前院呢,他的两扇大门已经四分五裂的倒在了地上,一大队官兵将他的大堂全部塞满了,邓关一手拖着大刀,一手拿着还没完全披上的衣服,哈欠连天的从后边慢腾腾的出来,“哟!这么多人呀!哈欠!”他略微的瞟了一眼,中间的是一个穿着金色龙袍的年轻男子,他不知是谁,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才是主,左手边的是前天在酒楼上挨揍的那个白袍少年,右手边是那个被他害得跪在晴儿面前的黄脸老者,其他的应该都是些小鱼小虾,不过他可没小瞧他们的意思,要知道,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他自己就是个生动的例子。他也没打算让这帮人坐下,反正大堂中间就一把椅子,他这个主人不坐,其他人还有谁能坐?他站在一旁,挠了挠胳肢窝,衣服还是没穿上,而是半披着,“说吧,你们大清早的上我这破药铺来是要看病呀、还是抓药?” “大胆,这是当朝太子,还不速速下跪迎接?”这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跳了出来,指着邓关怒喝道。 “太子?”邓关心里吓了一跳,太子,我的乖乖,这可是皇帝的儿子,跟他作对那可就是跟全天下作对。不过他转眼又一想,如果现在就认输,那不就任人宰割啦!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哼哼!太子?你说是太子他就太子呀?一个太子不呆在皇宫里,跑我这药铺干什么?还拍桌子砸凳子的?抄家也得有个说法呀!” “大胆刁民,竟敢对太子殿下无礼,来人,先把这刁民抓起来再说。” 说着,就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兵丁冲上前来,伸手就要揪邓关。他马上后退一步,大手一挥,喝道:“慢着!” “小子,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曹少庄主轻蔑地说。 “就算是太子殿下真的来访,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总得先报个信,提个醒,让草民有个准备。太子殿下是何等人物,金枝玉叶,千金贵体,来我这等不祥之地,总得先打扫打扫,把这地上的血迹扫掉,将腥味清理掉,四门把守,严加戒备,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将一些闲杂人等,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不能让殿下有半点危险,你们瞧瞧,就因为你们的疏忽大意,我这里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让殿下坐哪儿呀!难不成坐桌子上不成!似你们这等豺狼虎豹,哪像是护卫殿下来访,简直是土匪私闯民宅。”他一边将太子殿下捧得高高的,一边又将他那些侍卫贬下十八层地府。 太子恨恨地环顾了他这些侍卫一眼,心说他比你们还想得周到。本来一进门就想发顿火的,到现在他都找不到由头了,他只得清了清嗓子,“本宫今日前来,主要为了两件事,一来你有没有见过一大一小来这儿看过伤?二来,昨日本宫行宫内丢了不少金银财宝,也不只搜了你一家,本宫一视同仁。”他自是信心满满而来,也不急于一上来就要抓要杀,他还想来个猫抓老鼠的游戏。 “这是应该的,殿下丢了东西,尽管找就是了,只要在草民这儿,草民一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待。”反正他没偷,也就不怕他搜,不过他也太小看这个太子了,如果东西没在这儿,他怎么会亲自出马。邓关想了想,高呼一声:“草民给殿下请安!”说罢他就跪了下去,至于该怎么说,他不懂这个,只磕了三个响头,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大礼是出殡的时候行的。 太子一看他磕了三个响头就来气,本来应该是三跪九叩才对,此时却也不便发作,“起来吧!不知者不罪。”他冷冰冰地道。 “谢殿下!”邓关站了起来。 “搜!”一个极其简短的命令出自黄三爷之口,说罢他第一个先冲了进去。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要搜也得轻点儿呀!可别翻乱我的药材,搞混了会要人命的。”邓关不好阻拦,只得干叫着。 “说吧!”太子走到椅子跟前,太监忙在上边放了一个团凳,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翻着白眼瞪着邓关。 邓关一拱手,“启禀殿下,是有人来过,大概是昨日凌晨时分,当时草民正睡得香呐!门就被呯呯呯地敲开了,就跟刚才一个样,然后就进来一大一小,大的有四十来岁,小的大约十来岁,哎哟!浑身上下都是伤咧!那模样,看着都怪可怜的,也不知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干的绝后事,把人打成这样,连孩子也不放过,我咒他不得好死。”邓关咒骂着。 “够啦!”太子大怒,“再胡言乱语,本宫就剐了你。”他恶狠狠地说。 “是!草民该死,这、草民说到哪儿啦?” “说到不得好死。”旁边的曹少庄主突然开了口,招来太子一顿狠瞪。 “哎哟!您不知道啊!伤得太重了,草民还真怕他死在这儿呐!晦气!您瞧瞧,就您脚下那黑糊糊的一片都是血呀!哎哟哟!当时可瘆人的了,简直不敢看。”邓关指着太子的脚下。 太子一听这话,猛地将脚抬了起来,过来四个侍卫,将太子连椅子带人抬到右边。 “哎!那儿也是!是那孩子的。”邓关强忍着,然后就看着这帮人又将太子抬到左边。 “然后呢?”太子气呼呼地问道。 “多亏他来了我这药铺,您不知道,草民这药铺虽然开张没多少日子,近来买卖也不怎么样,不过这药却是天下少有的好药,您瞧这药。”说罢邓关伸手从柜台上取来一个瓷瓶,“您瞧瞧,这可是上等的金创药哇!不论是跌打损伤、还是刀砍斧剁,只要抹了草民这祖传的金创药,保准不出十天半个月,定完好如初。”邓关唾沫飞溅地炫耀着,仿佛完全没看到太子那“挫骨扬灰”的表情。 “他们上哪儿啦?”太子黑着脸道。 “自打抹完草民这祖传的金创药后,血立马就止住了,然后草民又仔细地包扎了起来,嘿!您猜怎么着?” “哼!本宫猜不着。”太子肺都给气炸了。 “殿下英明!”邓关一看情形不对,“当日,他曾歇息了两个时辰,大约巳时末,他们就走了,银子也没给,后门悄悄地溜了,您给评评理,天下没这样的,草民费了那么大的劲,好不容易医好了他们,居然连银子也没给就跑啦!这个死没良心的。” “哼!你这儿又有几个人?总不能就你一个吧?”曹少庄主阴着脸的问道。 “您猜得真准。”邓关竖起大拇指。“两个!”邓关伸出两只手指,可他突然听到后边有小孩的叫声,不禁咯噔一声,连忙接着道:“一对双胞胎。”虽然听起来有点别扭,却也天衣无缝,邓关浑身冒冷汗。 刚才领命而去的兵丁,在后边就是一顿胡乱的翻腾,一阵锅碗瓢盆之声传来,不一会儿就将他这个并不大的药铺翻个底朝天,还果然搜出了几个神秘的大坛子,上边的盖子兵丁打不开,就给抱来了,瞧他们满头大汗的模样,这东西还不轻。兵丁将坛子都放在地上,还抓来了两个小孩,那几个坛子邓关倒不担心,可他儿子落他们手上就让他头大,他狠狠的瞪着朵朵,恨不得从他身上啃下几块肉来。太子也纳闷了,怎么有两个呀?不会是眼花了吧,这两个怎么长得一模一样?瞧那鼻子那眼,还有现在穿在身上的衣服,完全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稍稍胖了点,他使劲的甩甩头,没眼花,还真是两个。 “禀太子殿下,在后边抓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孩,还有几个打不开盖的坛子,分量很重,非常可疑。”黄老三道。 “怎、怎么回事?”曹少庄主佯装吃惊地问道。 “禀殿下,这是小民的两个不成气的小混蛋,双胞胎。”邓关气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双胞胎?你不是……”太子还真没法往下问了,本来前来打探的人说只有一个小孩,现在变成了两个,这两个小家伙长得实在太像了,活月兑月兑就一对双胞胎。 “他们真是你的儿子?”太子问道。 “小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殿下您呀!”他心说不骗你骗谁呀? “这好办,试试就知……”黄三爷与太子咬起了耳朵,太子听后微微冷笑一下,点了点头,他对那坛子没多大兴趣,反正他知道里边装的什么,不就是昨晚黄三爷亲自放的么,那还能跑到哪儿去呀?只是这两个孩子他可不能不防,如果其中一人真是他兄弟,他的皇帝梦可就有麻烦了。 黄三爷冷笑着拉着九儿就往后院走去,邓关想拦又不能拦,只得站在那儿着急,“哎,这位大人,拉我儿子干什么呀?他只是孩子,什么都不懂。” 过来一个兵丁,一脚将他踹在地上,“老实呆着,只要你没说瞎话,你儿子就会没事。”曹少庄主恶狠狠的吓唬他,他们总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大白天杀小孩吧。 第五十九节 不眠夜,邓关抛砖。 这一来,深更半夜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就多了三个诡异的黑影,一个自然是邓关,他就背着一张弓。另外两个就是白眉与白扇,他们都穿了夜行衣,浑身上下黑乎乎的,只有两个眼珠子还带点白色,连刀鞘都是黑的。邓关没他们这么好的装扮,他只在嘴巴上蒙了块破布,这还是他从裤脚上撕下来的。三人在同一条大街上偷偷模模地相向而行。本来邓关的药铺与客栈就挨在一起,为了不打草惊蛇,双方都选择了绕远路去抄人家的后院,这一来,他们三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同一条道上。但见他们三个时伏时起,时而顺着墙根溜,时而飞檐走壁地跑,都万分小心地、蹑手蹑脚地往各自的目标而去。邓关虽然只学了个花拳绣腿,身形矫捷却也是货真价实的,与灵猿模爬滚打这么多年,他也练就了一身堪比灵猿的纵擒之术,也就是阮天雄嘴里的“揉移术”。就在一个拐角处,双方几乎同一时间发觉了对方的存在,而且都明白对方‘来者不善’,隔着这个拐角,谁也看不到对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缩在墙根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边的拐角处,大气不敢出。双方耗了约盏茶功夫,终究是邓关没忍住,他不但有要紧事要干,而且他还发觉四周绝不只前边这一拨人,他一来没这么多闲功夫在这儿喝西北风,二来后来的那几个人又不知是敌是友,虎狼之地、不可久留。他打定了主意,可那边两个家伙就是不露头,眼睛都看酸了,也没见有人伸出脑袋来,这样下去如何得了?他左想右想,眼睛却落在了前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这棵歪脖树长在大街的对面,横伸出了又长又粗的一根树枝,正朝着拐角另一面而去,在微风的吹拂之下,正有节奏地摆动着。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悄悄地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照准那树枝狠劲一甩。 白眉在前头,他也正在想辙,冷不丁“嗖!”地一下子,打鼻子前边飞过黑乎乎的一物,看样子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明知打不着自己,还是将他吓了一跳,本能地一后退,撞在后边白扇身上,后脑勺狠狠地磕在他鼻梁上,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他正想出声埋怨几句,却听到前边白眉“哎哟!”尖叫一声,捂着腮帮子直喊疼。 “你撞着我了,你反而鬼哭狼嚎的呀?”白扇捏着鼻子没好气地说。 “你、你说什么呀?刚才我好像被人抽了一大耳光,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白眉争辩道。 “我怎么会抽你呢?”白扇更气了,“你看,这是什么?”他指着地上正滴溜溜打转的物件问道。 白眉仔细一瞧,发现是一块拳头大的石块,他回头一望,明白过来了,咬着牙骂了一句:“他妈的!” 原来,这正是邓关丢出的那块石头,石头丢出后,撞在了树枝上,又被反弹回来,这也活该白眉倒霉,他只顾与白扇较劲,头一扭,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他的腮帮子,给他的感觉是,他的半张脸已被砸掉,又麻又痛。 “师兄,小不忍则乱大谋,师父说了,凡事得忍。”白扇好心提醒道。 “老子管不了那么多!杀――!”两同时冲了出来,邓关一招得手,绝不停留,他撒腿就跑。 白眉跑在前头,刚转个弯来,发觉脚下踩着一物,非常特殊,他低头一瞧,但见一根黑乎乎的大棍子迎面打来,他反应过来,知道踩上了一把倒放的锄头,他头一偏,堪堪躲过,紧跟在后头的白扇哪料到他这师兄会突然站住,他一时刹不住,迎头就撞了上来,脑袋往前一伸,“梆!”的一声,这根锄头把狠狠地砸到了他额头正中,砸得他金星乱窜,头昏眼花,立马肿起好大一个包。 “此仇不报非君子,老子忍无可忍!”白扇手捂额头嚷道。 “追――!” 刚跑了两三步,发觉左前方有动静,他们想都没想就双双直扑那里,墙角一个黑影转身刚想走,被他俩一前一后给拦住了,“哼!打了人就想跑,可没那么便宜。”白眉咬牙切齿地骂道,刚才一用劲,扯动了腮帮子上的肿块,疼得他直流口水。 “哼!别以为蒙了块遮羞布老子就不认得你。”白扇以为是邓关,他正恨不得活剥了他。 “哼!别以为老夫会怕了你们,就你们两块料,老夫还懒得下手。”一个苍老的声音由黑影发出。 这俩师兄弟听了非常诧异,“噫!难道你不是开药铺的?” “老夫开的是棺材铺。”这老者没好气地说。 白眉白扇一听这话就来气,大怒,“那就给你自己先留一个吧!”说罢也不等老者答话,两人一前一后,两面夹击,同时出手。 见他们出手就是杀招,老者不禁轻蔑地冷笑一声,“老夫棺材多的是,不缺你们两个。”他也挥掌相迎,三人“乒乒乓乓”地打斗起来。 前边不远处的大树下,邓关正纳闷,自言自语道:“噫!这唱的是哪出呀?他们怎么打起来啦?” 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的得力干将、左膀右臂,幕府山庄的三当家――黄三爷。至于他为什么也出现在这儿,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那十斤黄金和十颗珍珠你到底放哪儿啦?”太子一回到行宫就问道,他并没因今天出了丑而拍桌子摔凳子的大发雷霆,只是轻轻的问了黄三爷一句,不过他那只端茶碗的手还是微微发抖。 “属下不敢欺瞒殿下,那些珍宝的确是属下亲自放的,就放在那几只坛子内,至于为什么就没有了?属下一时也不明白。”黄老三心说这一下算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殿下,黄三虽然,却绝不贪财,在下以为其中必有缘故。”黄三好歹也是他幕府山庄的顶尖高手,当然不能太让他失了面子。 “本宫当然不会认为是黄三爷拿了黄金,如果他想要,只管开口便了,只是本宫觉得这事很蹊跷,据丁大人和程参将所说,那是父子两个,可今天却变成了三个,是一对双胞胎,长的是挺像的,而且也几乎看不出破绽,今天被他们这么一闹,咱们还有最重要的事都没问明白。”太子有点懊恼。 “殿下的意思是那两个几乎死在咱们手里的人?”曹少庄主问道。 “正是,他们既然在这药铺里包扎伤口,伤得又是这么重,根本就走不远,肯定躲在什么地方养伤,这个地方,他一定是知道的。”太子细细品味一番,还真被他看出点门道来。 “殿下,在下以为今天幸好没有逼问这事,如果咱们问了,不就等于告诉了人家是咱们打伤的么?他既然是圣上安插的人,如果在圣上跟前一说,咱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咱们今天幸好是去找东西的,韩风来得也真是时候,可千万不能让圣上的人知道是咱们干的。”黄三道。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谁都可以知道,就父皇不能知晓,先不谈这个,你们认为这父子会是什么人呢?”太子问道。 “依在下之见,倒像是一个不太懂事的游方郎中,又或者是没见过多大世面的猎户,虽然有些拳脚,身手也还可以,却并不像是什么绝世武林高手,至于是不是圣上安插的人,咱们目前还不好下结论。”曹少庄主道,他是年轻人,直来直去,想到什么是什么,虽然有时显得肤浅,却也往往能看到真实的一面。 “属下可不这么认为,自从他一出现,场面就完全被他给控制住了,从这一点来看,颇像是圣上教的人,俗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他见到咱们的时候,衣服都没穿好,还拖着一口破刀,这不是他太慌张,而是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如果他没有十成的把握,怎敢在殿下面前放肆?可见,他是圣上的人有八成把握。”黄三爷毕竟年纪大点,经验多点,对什么事都比较敏感、比较仔细,显得聪明得过了头。 “我离他如此之近,完全感觉不到他有什么内力,在下的‘吸星大法’,绝非浪得虚名。”曹少庄主非常自信道。 “这或许就是他最厉害的地方,‘吸星大法’感觉不到两种人的内力,一种是根本就没有内力的人,另一种就是有‘先天神功’的人,少庄主切莫大意失荆州呀!圣上身边的人可不好糊弄。”黄老三提醒道。 “依黄三爷之见,我们当如何?” “黄金肯定还在药铺里,掉包之人也必定是这大夫无疑,今晚,属下必将试试他的深浅。”黄老三恨恨地说。 “还是等等再说吧!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掉,派人盯着这个药铺,一刻也不得放松。眼下咱们又有麻烦啦!昨日得到密报,八皇叔也偷偷的来到了边关,你们也知道,他就如土地爷似的,哪里都冒得出来,而且,只要一露面,必定鸡飞狗跳,还是不要让他坏了咱们的计划为好。”太子非常忌惮他这个小皇叔。 正说着,大门开了,太监小心翼翼地走向前来,双手递给太子一张小纸条,“禀殿下,宫里来了密信。” 太子接过,挥挥手,太监又悄悄退了出去。他打开纸条看了一眼,立马两眼放光,大喜过望,“哈哈哈哈!果然是大喜事呀!这一来,韩琦这个老东西,想不将兵权交给本宫都不成了!”他杀气腾腾地冷笑着。 “殿下,是什么事让您如此开心?”曹少庄主不解地问道。 “应与土蕃使者有关。”黄老三缓缓地说道。 “正是!土蕃使者回国,不日将经过大散关。”太子喜笑颜开地将纸条递给黄老三。 “只要他们在这儿出了事,太子殿下就能名正言顺地撤掉大散关的主将,兵权自然归殿下掌管,土蕃与我朝并未接壤,就算他们在咱们的地盘内出了事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再说了,土蕃一定会认为这是党项人干的。”黄老三早就看出了太子的心事。 太子被人揭了老底,不悦地说:“黄老三,你未免说得太多了吧!”吓得黄老三“卟嗵”一声跪地请罪。 “行啦!起来吧!刚才是本宫的一句戏言,你还当真啦!这事哪少得了你黄三爷呀!事是咱们干的,可这黑锅得由李德宗这个武夫来背。”太子虽然是未来的皇帝,可他也不想惹祸上身。 “殿下英明,属下遵命,属下定不辜负殿下重托。”刚才丢了脸,怎么着也得想个法子补回来。 乔装打扮的黄老三一出面就碰上了邓关与白眉白扇三人在对峙,只是个个都蒙着脸,看不清他们到底是谁,三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他瞧得一清二楚,本来也没他的什么事,他就好奇而已。邓关赚了便宜,立马就开溜。挨了揍的白眉白扇打角落里钻出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却是他黄三爷,以为是他干的,哪能善罢干休,二话不说就开打,害得黄三爷一时手忙脚乱、无法月兑身。三人翻转腾挪斗了约盏茶功夫,双方斗了个半斤八两,谁也赢不了谁,谁也伤不了谁。 “你打伤了咱们兄弟,这账怎么算?”白眉气呼呼地骂道。 黄老三喘着粗气,毕竟岁月不饶人,“咳咳,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干的?看你们两个头大无脑的模样,被人打了还不知是谁干的,简直蠢到家了。” “哼!打人的不就是你吗?你还想狡辩。”白扇恨得牙根发痒。 第六十节 大恶斗,四方饮恨。 “打你的那个王八蛋就在那边树底下呢!”黄老三没好气地朝前边大树下一指。果然那树下有个模糊的黑影,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呢。 “他姥姥的,打了老子还有胆看戏?师兄,杀了他。”他俩撇下黄老三,朝黑影猛扑过去。 “不好!”这黑影暗叫一声,转身撒腿就跑。 黄老三也想看个究竟,竟然也追了上去。这一来有三个人在狠命地追着这个黑影,而这个黑影除了没命地跑以外也别无选择,刚才看戏正看得入迷,哪想这三人突然就冲着自己来了,以一敌三,不跑才怪。 西边的天空中一轮弯月懒洋洋地挂在半空中,似沉非沉的仿佛昏昏入睡的模样,幽蓝的月光遍洒西北雄关,好一派肃杀之气。就在这无边无际的冷光之下,四条诡异的黑影在房顶之上、街道之间如流星一般飞速地跳跃着、躲闪着,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城墙之外。黄老三是最后一个起步的,可他是速度的,只几个起落就就掠到了黑影的左前方,逼得他不得不往城外而去,幸好这个黑影有一门非常邪门的招术,每当黄老三就要抓住他的时候,他就如兔子一般突然往左或往右猛地一蹦,黄老三明明就要抓住他了,但见眼前一花,立马就会失去他的身影,几次三番下来,弄得他分外头疼,越抓不住他,他就越想逮住这家伙看看是哪路神佛。后边还有一心想报一箭之仇的白眉白扇二人,如果被他们抓住,不死也掉层皮,好在城外有片连绵几十里树林,四人如流星一般飞速闪进了密密匝匝的阴影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来就得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邓关在哪里呢?他现在就在那棵大树的浓枝密叶之间,他没有在大树底下,而是偷偷模模地爬到了树上,本来他是躲在大树之下的,只是他没藏多久就发觉身旁有人,扭头一瞧,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黑衣人,这人拿大**冲着他,离得那么近,居然没发觉背后有人。邓关不知他是哪路神仙,没敢惊动他,悄悄绕到树后,如猿猴一般麻利地窜到了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打斗,然后又目送他们消失在城外的树林之中,他抹了一把冷汗,悄悄溜了下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大摇大摆地回家去了。 一回到药铺都三更天了,晴儿还守在大堂内没入睡,正靠着椅背打盹,旁边还点着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邓关没有走大门,而是从天井里蹦了下去,这里他走过无数次,没哪次出问题,正可谓轻车熟路。可这次却偏偏出了事,他往下一蹦,本来一个空心筋斗就能稳稳落地,可他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就打横了,在这上不挨天、下不着地之处,心绪顿时大乱,但听一声惨叫,他就如一根木头似的直挺挺地摔了下来,“呯!”的一声巨响,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天井的石板上,掀起一阵漫天尘土。 “谁?”晴儿立马惊醒过来,“呛啷!”一声宝剑出鞘。 “别--!哎哟!是我呀!”这次邓关可算摔惨了,浑身的关节都散了架,摔得他都爬不起来了。 晴儿还剑入鞘,没好气地埋怨道:“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你还学人家飞檐走壁啦!”她扶起他来,“没事吧?至于摔成这样吗?” 邓关揉着摔疼的肩膀、膝盖、鼻子、额头、等等等等,扶着椅子坐下来,“邪门了,怎么今天就摔跤了呐?”他疼得鼻涕眼泪一起下,长这么大,就在常德府大牢中尝过这滋味。 “你呀!跳的时候也不好好看仔细了,我为了防止有人从这儿进来,在天井里拉了几根细铁丝,没想到你是第一个上当的,看来这东西还真管用。”晴儿对自己的发明非常满意。 “管用个屁,还不快去拿跌打药来!我都快摔碎啦!”他朝晴儿大吼。 “行啦行啦!你不是还没碎嘛!瞧你叫得跟杀猪似的,幸好你儿子没在这儿,他会瞧不起你的。”晴儿没好气地将药瓶递给他。 “有种你也摔一下试试看。”邓关边抹药边发牢骚。 “你这么火急火燎地往家赶是不是遇到什么人啦?”晴儿没有半点负疚感。 “你没看到那场面,太可惜了,今晚可热闹了,前前后后有好几拨人打起来了,我算是开了眼界,我亲自看着他们打到城外去了。” “都有些什么人呀?”晴儿来了兴趣。 “黑灯瞎火的他们又都蒙着脸,我哪知道他们是谁?不过他们一个个的都很能打,一个比一个厉害。”邓关叹道。 “那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我当然想看,可我怕后院失火,就急匆匆地赶回来啦!哪晓得你在院子里搞了这些名堂。”他扭头一瞧幽蓝诡异的天空,果然发现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他叹了口气,“真毒哇!” 冷冷的月光穿透树枝间的空隙映照下来,在地面形成一片片诡异的阴影,那些虬枝老树此时每一棵都显得如此地阴森恐怖、张牙舞爪,宛如地府恶灵。林中的四人就在这个“幽冥地府”战斗着,斗了将近个把时辰,各有千秋,总的来说,白眉白扇吃的亏比较多。黑灯瞎火的,几个人混战一场,他俩本来就比较年轻,经验不足,挨揍的机会也就多了点。黄老三年纪最大,身手虽然如平常一样矫健,他单挑那两师兄弟没多大问题,可那个不知来历的家伙却让他大伤脑筋,这家伙浑身铜筋铁骨,一拳打上去,没伤着他也就算了,自己反倒被震得气血翻涌,这黑咕隆咚的谁也不知对方身在何处,每个人都得随时应付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三头六臂”,黄老三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挨了几拳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心说这叫什么事呀?我凭什么要挨他们的拳头呀?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可打探的事还没有着落!看来今天又交不了差了,交不了差拉倒,这事得搞个清楚明白,要不这几拳就白挨了。想到这儿,他挥着双手大叫道:“呔!都别打啦!你们都出来,哎哟!”他话还没说完鼻子就挨了一拳,疼得他弯下了腰,挥手大叫:“哎!我都说别打了,你们怎么还动手呀?” “我怕中了你的诱敌之计呗!”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铁塔似的黑影瞬间就到了眼前。 “还有两个呢?”黄老三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哦!他们呀!正在那边自相残杀呢!”这黑影朝左边指了指。微曦的晨光之中还真有两道黑影如鬼魅一般在打斗着。 “你们两个打够了没有?还不快滚过来。”黄老三大怒。 白眉白扇一听,坏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两人同时大叫:“快停手,自己人。”两人飞速赶了过去。 “你们两个在这儿呀!”他们颇有点诧异地说。 “先别说这个,咱们三拨人到底为啥打起来啦?”黄老三模着被揍得高高肿起的鼻子问道,由于鼻子不通气,说起话来嗡声嗡气的。 “对呀!本来我看你们三个打得正起劲,怎么突然都冲着我来啦?”这“铁塔”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丢了一块石头砸我脸上,咱们能打得起来吗?”白眉气愤地指责道。 “胡说!我凭什么要丢块石头砸你呀?你哪个眼珠子看到是我砸的?”这“铁塔”莫名其妙地受了一顿冤枉气。 “不是你还能有谁?”白扇也非常气愤,要不是那块该死的石头,他的鼻子也不会被白眉撞烂。 “铁塔”正要辩解,黄老三大手一挥,“好啦!我看你们就算再吵个三五十年也吵不出个结果来,咱们到个明亮点的地方好好捋捋看,看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东西。” 三人一想,这兴许是个法子。他们来到渭河边的一个小沙滩上,黄老三将他们引起误会的岔道口画在沙滩上,手拿苇杆指点着,“这就是昨晚那个岔道口,颇像个树叉,柄朝西,叉朝东,你们两兄弟的位置在这里,在你们的左边有一棵大树。”他朝“柄”上一指。“这是我的位置。”他在上边那条“枝”处画了一个圆圈。“这是你的位置,你的身后也有一棵大树,是一棵大榆树。”他朝“铁塔”指了指,也就是下边那条“枝”的右边,“你本来是在这个位置的。”黄老三朝“树叉”的中心位置指了指,“你丢出的一块石头打中了他们身后的大树,反弹回来就击中了他的腮帮子,然后他又撞烂了他的鼻子,你得手后马上转移到你身后的大树下,然后他们两个跃出来寻你报仇,没想到却与我干上了。”黄老三分析得头头是道,白眉白扇纷纷点头称是。 可“铁塔”并不感冒,“我早说过了,我到这里的时候你们已经打上了,就是你们的打斗声才将我引来的,那块石头还真不是我扔的,我自打娘胎里出来就从没干过这等暗箭伤人的勾当。”他辩解道。 “不是你扔的那又是谁扔的?”白眉当然不信他的话。 “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石头就不是我扔的,如果是我干的,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难不成我还怕你们不成?”这“铁塔”一脸的不屑。 “难不成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黄老三思忖道。 “当时我们两兄弟明明感觉到拐角处有人,而且只有一个人,这个人本事还不低,咱们三人谁也不敢先发制人。”白眉丢了这么大的丑,不得不将对手说得厉害点。 “这个说法不无道理,你们再来看看,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是咱们打起来后才赶来凑热闹的,那在这个地方一定早就埋伏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在这儿等咱们的,你们再看看,他躲在这儿的墙根下,咱们最先赶到的两方都没法看到这个地方,然后,他估模着你快要来了,突然出手,丢出一块石头,让咱们三个先打起来,然后你刚好赶到树下,却被我发现,成了替罪羊,咱们四人稀里糊涂地打了一架,一个个鼻青脸肿,就为了这么一块破石头。”黄老三非常懊恼。 “铁塔”听了这话,嗤之以鼻,“你以为他是谁呀?诸葛亮呀?他怎么就知道咱们几人会在这儿碰面呢?哎!你们是谁呀?”打了这么一场糊涂架,他这时才想起来问人家。 这话提醒了另外三人,纷纷问道:“你们又是谁?” “你又是谁?” “你们是来干嘛的?” “你又是来干嘛的?” “……” 到头来谁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谁也没告诉对方自己是谁,四人一甩衣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转眼间各奔东西。 第六十一节 捋虎须,祸不单行。 “你们总算回来了!出去这么久,佛爷还以为你们全都上西方极乐逍遥去了呢!”出去这么久,如今都大天亮了,等了一个晚上的天乘法师少不得要发几句牢骚,“瞧你们这模样,碰着高手啦?老夫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一单纯的游方郎中,不管他是谁,总之,死了就好,要都像昨晚这样,为师可放心矣!”天乘法师满以为他们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又不痛不痒地赞了几句。 白眉白扇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苦笑一声,心说这事怎么开口?“老夫这儿有上好的金创药,你们先好好治治,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说罢天乘法师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递给白眉。 “谢师父赐药。”白眉双手接过。 “这次你们没拖泥带水吧?”天乘法师问道,他实在不放心这两个不成气的徒弟。 他俩没法开口,只得“嗯!”“啊!”含糊地应道。正说呢,楼下传来叫声,“掌柜的,来两大碗羊肉面,面要多多地放,羊肉要多多地放,再来四个羊肉饼。” “啊!是邓掌柜呀!噫!您的腿怎么啦?”这是掌柜的声音。 天乘法师掀开帘子偷偷地猫了一眼,但见邓关正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的老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眉白扇顿时浑身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卟嗵!”就跪下了,“师父,请听我们一言。” “还什么好听的!拿来!”说罢他伸手夺过白眉手里的药,“你们应该好好去他的药店里‘瞧瞧’,你们两个都‘病’得不轻,哼!” “突骨将军,累了吧?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来喝口水。”李元昊给突骨儿亲自倒了杯水,要说这个李元昊对他还真没说的,否则,就以突骨儿心比天高的脾气,他怎么可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这个少将军呢? “谢少将军。”说罢突骨儿接过水,一饮而尽,一抹嘴,赞道:“少将军赐的水就是甜呐!” “行啦!难得听你拍一次马屁,让你办的事怎么样啦?”李元昊问道。 “唉!”突骨儿重重地叹了口气,心说遇上这么混账的事,让我如何开口? “怎么?”听他这口气就知道,这事多半没着落。 “属下该死,昨晚本来是好好的,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就在离那家客栈不到五十丈远的地方,属下遇到了几个混账王八蛋,二话不说就对我下毒手!他们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黄土埋到脖子跟的糟老头,另两个是身着夜行衣的年轻人。” “这是什么回事?咱们来这儿可是机密中的机密,也就我爹与咱们二人知道!”李元昊以为是哪里泄密了。 “更可气的是,这三个王八蛋开始是打得好好的,可突然之间就冲着属下来了,死缠着我不放,咱们从城内一直斗到城外,打了个把时辰,您猜后来怎么着?”突骨儿指天指地,就差点没骂娘。 “怎么了?”李元昊来了兴趣。 “这时他们才发觉弄错了,现场还有另外一人挑拨离间。”说罢他摆开一张大散关的地图,指着城内的一个岔道口,“您看,就在这儿。”他重重地点击着那个可恨的地方,那架势恨不得将桌子戳个大洞。 “难不成有人暗中保护着土蕃使臣?”李元昊狐疑地说。 “我看那三个跟我打斗的王八蛋中没一个像是在保护使臣的,至于那个下黑手的为何而来却不得而知,从头到尾他都没露面。”突骨儿恨恨地说。 “那他是如何下黑手的呢?”李元昊对这个非常感兴趣,毕竟能将突骨儿气成这般模样是不多见的。 “这个王八蛋就躲在这个地方,然后扔了一块石头,砸中了这个倒霉鬼的腮帮子,这挨了揍的王八蛋哪能心甘!却与躲在这里的那个老不死的打了起来,这时候属下刚好来到这边的大树下,他们就将我当成了那个扔石头的,二话不说,一上来就是杀招,真是招招见血呀!害得属下根本无法月兑身,唉!”他气得直擂桌子,他第一次与李元昊办差没想到却弄砸了,这让他脸往哪搁? “好啦!突骨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今天使臣就要到了,白天我去打探一番,你先饱饱地吃顿东西,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晚上还得多多仰仗将军呢!”李元昊安慰道。 太子行宫内,黄老三鼻青脸肿地站在太子面前,说来也怪,四人之中他功夫最厉害,却伤得最重,尤其是突骨儿掏的那一拳,差点没将他本来就没长牢固的鼻子连根端掉,这大概印证了一句话,“善泳者,溺于水。” “黄老三,看样子你伤得不轻呐!”太子有点嘲弄地问道。 黄老三自己也没搞清楚,怎么会伤成这般模样,本来这也没伤筋动骨的,却都伤在脸上,难怪太子有此一问。 见他没搭茬,曹少庄主憋不住了,“老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黄老三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呀!”他委屈得真想大哭一场。 “你碰上高手啦?”太子问道,印象中他好像从来没输得这么惨。 黄老三默默地掏出一张地图,“殿下,这就是大散关的地形图,昨晚在下就在这个路口遇到两个极为混账的年轻人,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一上来就扔了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一个家伙的腮帮子,而他们以为是我干的,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是杀招,咱们三人稀里糊涂地斗了盏茶功夫,这时又有一个倒霉鬼出现了,属下以为是他扔的石头,咱们三人又一起对付他,将他从城内逼到城外的一片树林之中,黑灯瞎火的咱们四人在这里游斗了个把时辰,不分胜负,各有千秋,然后,天就亮了。”黄老三两手一摊,表示他没有时间去打探土蕃使臣。 太子与曹少庄主你看着我、我盯着你,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玩艺听起来还蛮搞笑的嘛!”太子真不知应该哭、还是笑。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曹少庄主问道。 “有两个是身着夜行衣的年轻人,模样很是斯文,他们是师兄弟,另一个倒霉鬼则是五大三粗的大汉子,不像是中原人。” “你可知他们的底细?”太子问道。 “咱们四个谁也不知对方的底细。” “事后有没有查出是哪个扔的石头呢?”太子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黄老三无奈地摇摇头。 太子明白了,再问也是白搭,一挥手,“你先去抹点膏药,好好休息一下,白天就劳烦曹少庄主去瞧瞧吧!”他吩咐道,现在得曹少庄主亲自出马了。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难道就没有什么要交待的吗?”天乘法师恶狠狠地问道。 白眉白扇噤若寒蝉,但见白眉哆哆嗦嗦地从袖里掏出张地图,打开来,平铺在桌子,站到一旁,手拿根筷子,恭恭敬敬地说道:“师父,这就是大散关的地图……” “废话,就算没地图,老夫也不会在这儿迷路。”天乘训斥道。 “昨晚本来我与师弟到了这个地方,也就是这个岔道口。”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图上的一个交叉口。 “怎么?你们在这儿迷路啦?”天乘法师极没脾气地奚落道。 “不是的,徒儿在这个地方遇到了点小麻烦。”这话是白扇说的,他的声音极低,心怕惹怒了这个大杀神。 “哦!看得出来,你们遇到的麻烦还真不小呀!”天乘法师嘲弄道,羞得他这两个徒弟的脸红扑扑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首先咱们两个埋伏在了这儿,然后这边有个王八蛋突然丢出一块石头,……”然后他所说的与突骨儿、黄老三的大同小异,听得天乘法师一愣一愣的。末了,他问道:“那这块石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扔的?”他俩垂头丧气地摇摇头。 “这么说来你们根本就没去药店?”天乘法师明知故问。 “是、是的,徒儿该死。”他们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 “滚!给老子滚得远远的,滚!”天乘法师怒不可遏,白眉白扇抱头鼠窜。 吃饱喝足的邓关弄把破摇椅坐在药铺门口晒太阳,身旁还有一个小木桌,上边摆了一把茶壶,还有一个茶碗,一碟瓜子、一碟花生,边剥花生边喝茶,眯着眼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那模样活像个发了横财的土财主,偶尔有几个相识的拱拱手,打打招呼,吆五喝六的。昨晚四方、五人,他扔出的那块石头捣出了大乱子,原本他自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结果,他也没能笑到最后,晴儿结的那张网可把他害惨了,四人之中,他一招未发,受伤的却比黄老三还要重,有时候他都不得不想,是不是自己缺德事干多了,遭了报应。既然都已经是这样了,也就由不得他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看着看着,他看出点门道来了,有那么几号人隔一会儿就出来溜一遭,而且贼眉鼠眼地直往他身上瞟。这几个人有他识认的天乘法师,虽然他现在打扮成个行脚头陀,可他那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还有那个曹少庄主,他装扮成挑夫,肩扛一根枣木扁担,身穿破羊皮袄,头戴破毡帽,手里还拿着个灰不溜丢的馒头啃着,如此装扮,还真难为他了。另外有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挑着一担大枣,边走边高叫着:“枣!又大又红的大枣呐!”虽是卖枣的,却没有秤,全靠手抓,一文铜钱能买两“抓”,邓关见他卖的枣品相不错,就买了好几“抓”,给孩子准备着。他主要是围着客栈转圈,时不时的来与邓关搭几句言,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中午时分,一队快马从东边而来,直奔客栈,看他们穿得怪模怪样的就知道是土蕃使臣到了,这使臣是个胖乎乎的中年汉子,身披豹裘,头戴虎皮帽,浓眉大眼,紫红脸膛,颌下一绺尺来长的浓密胡须,自下巴笔直垂下,与他这脸形极不匹配,就好比一根小木棍,举着个大南瓜。骑的是一匹雪白骏马,异常威武,身后跟着十八个如狼似虎的护卫,骑一色紫红良马,腰佩宝石镶嵌的弯刀,他们进了客栈就在周围四面八方布了岗哨,戒备森严。 邓关正暗自担心晚上可怎么办?自己在这关键时刻又摔坏了双腿,虽没伤筋动骨,没得个三五天也好不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不禁叹了口气。 正烦着呢,冷不防朵朵从后边跳了出来,大叫一声“爹!”可把他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瞧,“你怎么回来啦?”他吃惊地问道。 “爹!”朵朵女乃声女乃气地撒娇。 “哎!我问你话呢!”邓关有点恼火地说。 “咱们进去再说。”说完朵朵就拉着他要走。 第六十二节 布天罗,张网待寇。 “别,慢点。”邓关颤微微地站起来,撑着朵朵的肩膀,一跳一跳地走着。 “爹,你这是怎么啦?就一个晚上没见,你腿软成这样了!”朵朵非常惊异地问道。 “臭小子,你话里有话呀!什么叫我腿软成这样?我这是摔的,你懂吗?”邓关没好气地训道。 “哦--!”朵朵狡黠地眨眨眼,扶他在后院石凳上坐下,“摔哪儿了?不会是……”朵朵的眼神分外猥琐。 邓关这时可没心情开玩笑,抚模着朵朵的小脑瓜,“儿子,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回来的呢?” 朵朵正要开口,打门后又出来两个人,这两人正是何大哥与九儿,邓关正要发问,何大哥先说了,“邓老弟呀!本来咱们在将军府住得好好的,没想到太子去了那儿,为了不给将军带来麻烦,咱们只得赶快从后门回来了。” “他妈的!”邓关气得骂娘,刚要站起来,腿一软,又坐下了。 “老弟,你的腿……”何大哥颇为吃惊。 邓关没好气地朝上指了指,“呶!瞧见没有?就这些横七竖八的绳子,昨晚我从上边跳下来,被绳子挂了一下,啪!摔成了这般模样。”他双手比划着,说得还“有声有色”的。 “爹,这些是谁干的呀?”朵朵问道。 邓关没回话呢,门外又一个声音响起,“是我干的。”不用看,这人就是晴儿,她打门缝里钻进来,“啊!你们都来啦!”她也有点吃惊。 “是啊!咱们这一家子又‘团聚’了。”邓关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将军不在吗?”她问道。 “不是的,是太子上将军府啦!”朵朵说。 “回来也好,刚才我在外边看到土蕃的使臣到了客栈,他们一共有十九个人,明天棺材铺要发财了。”晴儿居然还有心思打趣。 “是啊!算上咱们这儿,是够发一笔横财的了。”邓关没好气地说。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你说你放着好好的楼梯不走,偏偏要往下蹦,这一下好啦!摔成半吊子残废。”晴儿居然埋怨邓关。 “你要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至于摔成这般模样吗?”邓关更是气得不得了。 “你们两个就别吵啦!不摔也摔成这样了,再吵也好不了,还是说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吧!”何大哥劝道。 “还能怎么办?只能赶鸭子上架呗!”邓关这句话没人听得懂是什么意思,个个都拿大眼珠子瞪着他。 “你这话没头没尾的是什么意思?”晴儿问道。 “今晚是一定没的觉睡了,他们神仙打架,咱们凡人遭殃,可这殃也不能白遭,咱们得准备准备,上咱们最拿手的!”邓关一锤定音。 “咱们什么最拿手?”晴儿偏着脑袋问道。 邓关没答话,没好气地朝上指了指。 “还是我的机关管用。”晴儿高兴地说。 邓关气得直翻白眼,“儿子,给她长长见识。”他吩咐朵朵。 朵朵冰雪聪明,“这个机关得如此如此……”几个脑袋凑到一起,朵朵讲得唾沫飞溅。 他们都去忙着改动机关,就留邓关一人在大堂里枯坐着,他如今浑身上下哪儿都疼,什么都干不了,可将他憋坏了。无事可干,他也只能长吁短叹。正烦着呢,大门被人拍得“呯!呯!”震山响。这把他吓了一跳,机关还没准备好呢,他们不会提前来了吧,他心里直打鼓。“谁呀?今天药铺关张,明天再来吧!” “邓掌柜,是我呀!快开门啦!有急诊。”一听是隔壁客栈掌柜的声音,他放心了,拄着一根棍子一瘸一拐地去拉门栓。门栓拉开了,两个人如火烧**似的挤进来,将腿脚不灵活的邓关挤倒在地。这两人也没看清楚,踩着他就过去了,慌慌张张地大叫:“邓掌柜,邓掌柜,快来呀!有急诊。” 邓关气急败坏地爬起来,身上的尘土都顾不得拍,指着他们就骂开了,“你们眼珠子长脑顶上啦?这么大一个人都没看到,踩着我就过去啦!” 掌柜一回头,看着灰头土脸的邓关正怒气冲天,忙陪着笑脸,扶着邓关,“邓掌柜,没想到你就在门后头呀!你看我急的。” “什么门后头呀?你踩了我好几脚,知道么?都急成这般模样,到底出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有更难听的他没说出来。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小的这就给您赔罪。”掌柜又是弯腰又是鞠躬的。 “行啦!什么事?”邓关怒火冲天。 “事情是这样的,刚才小的正要炸些油饼子,这伙计不小心将一壶酱油打翻在油锅内,烫成了这般模样,还得麻烦您给瞧瞧。”说罢他朝旁边坐着的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指了指。 邓关仔细打量了这人一番,但见这人身高八尺余,膀大腰圆,穿着伙计的破棉袄,却一点都不合身,好像临时套上去的,虽然拿手捂着脸,看得出来,烫得不是很严重,最起码他的两手都没有一个红点。一般人如果被热油飞溅所伤,本能的动作是拿双手捂着脸,手背难免会烫伤,可这人两手都是好好的,不能不引起他怀疑。“这是你的伙计?”这个时候他不能不万分小心。 “瞧您说的,这还有假的不成?这的确是小的客栈伙计,前些日子家里出了点事,他回乡帮忙去了,昨儿晚上才到的。”这掌柜说的滴水不漏。 邓关见再问也是白搭,就随手给了他一些医治烫伤的药,“这是祖传的烫伤药,回去好好洗洗,然后将这药抹上,三天必好。”说罢大手一伸,送客! “这得多少银子?”掌柜的问道。 “行啦!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不要钱,你们赶快走吧,今天我这里有事,不便久留。”邓关就想着将他们赶快“轰”出去。 可这掌柜期期艾艾地就是不想走,似有难言之隐。 “掌柜,还有什么事?”邓关问道。 “还真有一事相求,邓掌柜可否行个方便?”掌柜腆着笑脸。 “什么事?”邓关颇为警觉地说。 “您也知道,小的客栈里来了不少黑白两道的人物,这些人咱们都惹不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可我这小伙计是家里的独苗,又受了伤,可否在您这儿搭个铺,暂且歇一晚上?就一晚,明儿他们走了就回去,您看成不?”掌柜非常期待。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你就在咱们这儿将就一晚吧!晚上你也别住客栈,不安全。”邓关意味深长地说道。 “多谢邓掌柜,小的也知道,小的也早做了安排,这小伙计就劳您费神了。”说罢一拱手,出去了,他哪想得到,邓关的麻烦比他还要恼火。邓关吩咐将这个“伙计”安排在后院住下。 当晚,大约丑时左右,客栈突然燃起冲天大火,首先是西北角的草料房先着的火,也不知是哪个蹩脚师父盖的这客栈,居然将草料房建在了西北边,这里一起火,最容易“火烧连营”,果不其然,此时西北风正紧,好一个火仗风势,风助火威,眨眼间,若大个后院就烈焰熊熊,接着东西两边的厢房,然后就是前厅,不到盏茶功夫,一个若大的客栈就被烧得里外通透,红通通、亮堂堂,眼看着没救。此时的客栈里边,居然有三拨互不相干的黑衣人“趁火打劫”,见人就杀,不分男女老幼,万幸的是,这客栈里边并没多少人,有那么十多号人,结成一个圆形的阵势,正护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汉拼死突围,可他们却被三十多人给团团围住,虽左冲右突不得而出,反而死伤惨重,随着包围圈越来越缩小,他们也只能绝望地以死相拼,这十几号人马人人身上都有伤,不得不互相搀扶着硬撑下去。 “哈哈哈哈!”一阵尖锐的长笑传来,仿佛夜枭长鸣,闻者无不周身寒澈、毛骨悚然,“受死吧!哎哟!”这家伙刚恶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猛地觉得额头上火辣辣地疼,仿佛被无形之人敲了一铁锤,痛彻心肺。 “哎哟!”这声音叫得更响亮了,有个家伙捂着腮帮子蹲了下去。“啊呀!” “噫哟!”…… 那些黑衣人一个个左躲右闪,顾头不顾腚,顿时阵脚大乱。那十几号被围之人趁这千载难逢之机,挥刀杀出重围,直往邓关的药铺而来,见这药铺中门大开,也管不得那么多,跌跌撞撞就闯了进去。黑衣人见煮熟的鸭子要飞,也顾不得那么多,忍痛挥刀追了上来,可他们追到大门口的时候却犹豫了,望着黑咕隆咚的大门洞,谁也不敢贸然往里闯,“看!这就是空城计,诸葛亮早就用过了,不新鲜。”有人说道。 “他们想请君入瓮。”另一个接着说。 “然后再瓮中捉鳖,……啊哟!”这家伙话没说完就挨了一大嘴巴。 “没用的东西,你说谁是鳖呢?”一个声音恶狠狠地骂道。 但见这些人稍停片刻之后,一个个脚尖一点地,悄无声息地全都跃上了房顶,看来,他们伤得并不太重。 邓关根本就没睡,他就搬了个躺椅坐在大堂内,手支着脑袋打盹,身边放着一把破刀,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那张弓不知放在哪儿?一时没找到,他左右两边各有一长溜的太师椅,好像在等什么人来似的。刚才客栈一冒烟他就惊醒了,他哪能想到这帮王八蛋居然杀人放火,叹了口气,“唉!那么多人好歹也要跑出来几个呀!”见死不救对他来说还真是头一回。他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双脚,“唉!要不是昨晚摔成这般模样,唉--!”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求菩萨保佑,别让这个药铺也被烧了。正想着呢,一大帮血糊糊的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见了他也不先打声招呼,单刀直入,“呔!掌柜,有什么地方让咱们躲一下?” 邓关也不答话,大拇指朝后边一指。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搀扶着就往里跑,“多谢,你这里是药铺!先给咱们几个医治一下吧!我们是土蕃的使臣,少不了你银子。”说罢有个侍卫伸手就要拿他跟前的药瓶子。 邓关大刀一盖,给挡住了,“别着急,后边有更好的。” 那侍卫吃了一惊,没想到人家都准备好了,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知道咱们会有此一难?” “放心吧!我可是皇上的人。”邓关高傲地说。 侍卫再也没说什么,朝他抱拳一礼,转身直奔后院。 邓关抬头望了一眼深邃幽蓝的夜空,他坐在天井旁边,颇有点“坐井观天”的意味。属于天井的这片天空是方方正正的,仿佛一个怪兽张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大嘴。该来的终究躲不月兑,邓关眨了一下眼睛,也就这极短的一瞬间,这张“大嘴”的四周突然冒出了几十颗黑乎乎的“牙齿”,幽蓝月光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尤其是那一双双寒气迫人的眼神及那一道道寒光。除了客栈烧塌的轰鸣声,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安静,整个世界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啊!好香!”的确,好浓烈的一股胡麻油香味。 “下去吧!”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听“呯!”的一声巨响,一道黑影直直地摔了下来,具体说应该是被扔下来的,落地之后哼都未哼一声,大概已经死去多时了。 接着这二十几号人以相同的动作、相同的时间,一起飞跃下来,从他们优雅的起身动作可以看得出来,这里边没有弱者,每一条黑影都是那么的潇洒、从容与轻盈,在空中各自拿出自己的看家绝学,有“大鹏展翅”、有“蜻蜓点水”、有“凌波微步”、有“飞龙在天”……他们一边变幻着各种美妙的招式,一边欢快地叫着:“嗬――!” “呀哈――!” “哇――!” “噫――呀!” “哈――!” 第六十七节 挽神弓,一箭定输赢。 “哈哈!爽快!在下的规矩非常简单,在下射出一箭,你若将这箭射落,就算你赢,你得记住,你的箭要从在下的箭尾进入,破开在下的箭。” “这还叫简单呀!你这个笨蛋,你让他算计啦!”晴儿吼道。 “你怎么会认识这等蠢货呢!”那个姑娘白了她一眼,奚落道。 邓关模了模下巴,想了想,“那你打算几箭定胜负呢?” 他这表情,使得童根生也不禁心头一怔,心说这小子不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吧!要知道,他可在拿精锐的祈山百骑打赌哇!万一出现个好歹,从此祈山百骑都得听这家伙的了。 “大哥,看这小子气定神闲的模样,恐非善类。”那军师仿佛嘴巴有毛病一般,说什么都拿羽扇挡着。 童根生可不是个能随随便便就吓得倒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祈山百骑纵横漠北数十年,前后换了三任头领,绝非浪得虚名。“哼!一箭!”他逼视着邓关,狠狠地伸出一个指头。 “哈哈!好哇!想当年,薛仁贵一箭定天山,今日,我就要一箭定祈山,再问一句,要是打个平手,算谁的?” “哼!在下是庄家,当然在下赢。”他听了邓关的话,还以为他想投降呢! “谁先?” “别说在下欺负你,就你先。” “借一只箭。”邓关伸出了手。 一大汉抽出一只箭来,放在邓关手心。邓关缓缓举起弓来,慢慢地拉开了弓,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大概是刚才浸染了狼血的缘故,这弓不但异常沉重,而且一运内力,居然抖得非常厉害,他的内力已不能顺利的控制于弓弦之上,仿佛有什么东西硬将他往旁边拽一般。好在这箭他只需射出去即可。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箭尖冲着南边,这南边是一片旷野,这时,头领也张开了弓,他死死地盯着邓关手里的箭羽。 “铮!”邓关已然撒开了手,箭带着一声尖锐的呼啸之声飞速往南方的天空刺去。紧接着,头领也放出了箭,两只箭一前一后,按道理来说,头领用的是神臂弓,他射出的箭是能够追上邓关的箭、并将其击落的,如果邓关用的是普通的弓的话。可惜,在头领的箭已然失的坠地的时候,邓关射出的这只箭却飞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射到什么地方去了。 “啊!大哥!你、你输啦!”众人大吃一惊。 “别急,再不济也是个平手,大哥虽然第一回没射落他人的箭,也不能说就将咱们输给这小子了。”军师自然帮着头领说话。 童根生的脸色非常难看,“哼哼!小子,现在该在下射啦!”说罢他就张开了弓,看来他想来个快刀斩乱麻。 “慢着!我还没准备箭呢!”说罢邓关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伸手就从旁边一个家伙的箭囊内抽了一只,张着弓,等着这个头领“发令”。这一次更坏了,这突然发觉自己张开弓的时候,眼睛居然重影,这可是要命的,他实在搞不明白,这破弓为什么喝了点血就连主人都不认了? “嗖!”童根生已然开弓射出了箭,这次他可没冲着东南西北,而是冲着头顶的太阳。 邓关气急败坏,“你、你卑鄙。”他抬头一瞧,白晃晃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但见在金色的光芒之中,有那么一道如绣花针一般的黑影,他举弓对准这道黑影,结果又是重影,居然变成了两道,他使劲摇晃着脑袋,没错,还是两道,而且箭尖也抖个不停,几乎无法瞄准。 “ 你这笨蛋,还是赶快射!”那个姑娘已是急得不行。 晴儿也是急得突烟冒火,“你倒是快点射呀!你还等什么!” 朵朵却是无所谓,偏着小脑瓜,“爹!沉住气。” 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调整一下气息,两眼并拢,看着自己的鼻尖,当他看着自己的鼻尖对准了箭尖的时候,再顺着往上看,缓缓抬起弓箭,那一点点黑影几乎看不到了,就在两个几乎消失的黑影重合在一起,鼻尖、箭尖与黑影成一条直线的时候,他果断地撒了手。由于他并没使用多少先天真气,箭射出后,真气回流,把持不住,他也一个倒栽葱,狠狠地砸在坚硬的石板上,腾起一阵灰土。 现场死一般寂静,双方都在乖乖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一刻,良久,“哈哈哈哈!小子,姜还是老的辣,你还是乖乖跟着在下,今晚就让你入洞房。”童根生见这个时候箭还没有落下来,他认为赢定了。 邓关爬了起来,拍拍尘土,“再等等看呗!” “你认为还等得到吗!哈哈哈哈!”说罢,他扭头一望天空,正在这时候,一只箭带着一簇鸡毛一样的东西擦着他的鼻子就落了下来,“卟!”的一声,没入地下尺半,地面上的半截居然还冒出了一阵青烟。 “啊!”这一下轮到童根生吃惊了。 “要不要挖出来瞧瞧,看有没有两个箭镞呀!”邓关可不想将这家伙逼得没了退路,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还用刨出来看呀!都碎成细竹篾了,谁还看不出来呀!” “这一下大哥可算将咱们给输光了,再也没东西赌了。” “输了也好哇!省得整日里提心吊胆。”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有点突然。” “唉--!”…… 祈山百骑虽然也是山贼强盗,与一般的山贼还是有分别的,讲道理的时候非常讲道理,不讲道理的时候,却也非常蛮横,总的来说,还算说话算数的,不像有些人,只赢不输,见人家赢了,就拔刀相向。这一次邓关赢了,也是祈山百骑第一次与人打赌输了,而且输得是如此的干净、彻底。当然,难免不会出现几个不服气的,冲邓关呲牙咧嘴。 “这个先放在一边,把那三个人还我。”邓关心道,整日与这帮山贼混在一起有什么好的,还是自家人要紧。 “哼!输就是输,老子认输。”童根生气呼呼吼道,“放人!” 好歹要回了三个人,“你怎么也跟来了呢?差点升级当了压寨夫人。”邓关冲着晴儿发脾气。 “谁跟来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只不过凑巧而已。”她还不服气。她身旁的那个“公子”也嘟着小嘴,一脸的委屈,看她那模样,还不如哭着好看,邓关可不管这么多,也得训她几句,虽然彼此并不认识,“还有你,打扮成这模样就成了公子哥啦!胡闹,你是哪家的姑娘呀?这是你来的地方吗!你看看这一票,哪个是好人!”他指着童根生一干人等。 “大胆!”这姑娘火气比邓关还要大,话还没说完呢,她就动起手来,好在邓关挨了几下后学乖了,每当他当着姑娘面的时候,一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他身后往后一仰,玉掌带着一阵香风从邓关鼻尖飞过。他正要庆幸躲过呢,猛然间,脚尖一阵剧痛传来,“哎哟!”他抱着脚就蹦开了。原来这死丫头动手是假,动脚是真,狠狠一脚跺在邓关脚趾头上。他算是明白了,这丫头是属螃蟹的,八只脚,没谁知晓她要动哪只,防不胜防啊! “哎!你们打情骂俏闹够了没有?”童根生见他们旁若无人,心里就有气。 “哎!你好歹也管着百多号人,你给评评理吧!这叫什么事呀?好像我不该把她要回来似的。”邓关觉得相当地冤枉。 童根生木讷地摇摇头,“唉!兄弟,在下要是明白,就不会到如今还形单影只。” “呔!小子,虽然是你赢了,是死是活你给句话呀!”那军师冲邓关嚷道,这次他没拿扇子遮着嘴。 “没错!是我赢了,不过这一箭胜之不武,不算,就当咱们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咱们后会有期。”邓关可不想跟这帮家伙没完没了,要知道,他们有足足一百人的箭队,要是惹翻了,他们这几号人还不都被射成刺猬。 “话不能这么说,输了就是输了,在下绝不食言自肥,你就看着办吧!”这童根生铁了心要给邓关难堪。 晴儿拉了拉邓关衣袖,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这祈山百骑骁勇善战,且极好面子,你要是什么都不要,怕是走不掉。” “这么说来,我不要还不成喽!”邓关想着就头疼。 “你可以如此如此……”晴儿与邓关咬了一阵耳朵。 “好吧!既然是我赢了,反正这儿也没外人,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大家还是听童大哥的,我知道,一箭定胜负,弟兄们不一定都服气,那就这样吧,改日小弟如有求各位,望你们鼎力相助一次,咱们就谁也不欠谁的,如何?”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反正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用到。 “这、这如何使得?”童根生虽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还是得装模作样地强求一番。 “大哥,小兄弟这个法子不错,在下以为,就答应了吧!这也能显得大哥你从善如流哇!”军师心怕他这个大哥一番假仁假义的强求,使得邓关顺水推舟地变了卦。 童根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说道:“唉!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亏了邓兄弟你呀!” “大哥切莫如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劳烦大哥呢!”邓关一抱拳,说得也相当“悲壮”。 “见外啦!邓老弟,从今而后,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就是祈山百骑的事,咱俩现在就结拜。” “啊!”朵朵的小嘴张得大大的。就这样,他又多了个太伯,现在他已经有三个太伯了。而邓关居然坐上了祈山百骑的第二把交椅,比军师还要高出一头。 “兄弟,今日天色已晚,在这个地方也不吉利,随大哥去一个秘密的地方,咱们喝酒吃肉,不醉不归。”童根生非常高兴,今天他将祈山百骑输了,好在人家没要。 “好、好吧!”邓关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刚好有只乌鸦在他头顶上“呱呱”乱叫着,他本来心里就有气,捡起一块小石子,“叫死呀!”一扬手朝那乌鸦打去,将其击坠于地,让这帮家伙又大大地开了一回眼界。 该来的终究挡不住,十万党项兵铺天盖地而来,扬起的尘土延绵百里,枪如林,刀如霜,鞭响如惊雷,战马啸如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他们于关前五十里下寨,整肃停当,李德宗与李元昊、突骨儿、军师没藏法师在中军大帐议事。李元昊与突骨儿脸上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尤其是脸上,相当难看,任务没完成,少不了挨两句,李德宗见他俩进来了,实在忍不住,“唉!看你们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怎么就这么难好呢!别老在军前走动,有损我大军士气。” 他俩自是臊得满脸通红,纷纷请罪。 “行啦!今日召你们前来,主要商量如何对付韩琦这个老匹夫,上回你们没杀掉那个土蕃使臣,如今他到了咱们的地盘上,还有传言,说他随身携带有十斤黄金、十颗鸽蛋大的珍珠,明白没有,这是有人在背后散布谣言,想要嫁祸于我党项,借机挑拨土蕃与我党项之间的关系,这一招真够毒辣的。”现在轮到李德宗担心土蕃使臣的安危了,试想一个人带了如此多的金银财宝,不招来杀身之祸才怪,倒霉的土蕃使臣,可叹命比蟑螂。 “哼!就算让他活着离去,也绝不会替咱们说半句好话。”李元昊气呼呼地道。 “难不成让他活着离开!”突骨儿瞪着铜铃大的双眼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他死在咱们地盘上,坏处更大,让他活着离开,只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军师没藏捏着胡须,颇有点莫测高深地说道。 “军师说的在理,咱们非但不能杀他,还要好吃好喝地招待,将他与一干人等安安全全地、舒舒服服地礼送出境。”李德宗自然不想这个时候与土蕃开战,不过他这样做也完全白搭,土蕃能死一百个使臣,也要拿回黄河九曲这膏腴之地。 “末将领命!”突骨儿虽然万分不情愿,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吩咐部下去办。 “军师,依你之见,如何破大散关最省事?”说完了使臣的事,现在得说点实在的了,李元昊、包括他老子李德宗对这个军师没藏都非常看重,可谁又能料想,他却背地里尽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着实没心没肺。 “禀大将军、少将军,我大军当兵分两路,一路佯攻正门,一路出奇兵,从兵沟方向绕过断魂坡,直取北门。”没藏指着案上的地图道,对于大散关,他可谓轻车熟路。 “军师此计甚妙,此路奇兵当由何人统领为好?”李德宗问道。 “在下但听少将军吩咐。”没藏这个时候耍了个小心眼。 “那就由本将军亲自统领,军师就在后方压阵。”李元昊下了决心,这可是他初出茅庐第一阵,也想好好表现一番。 “在下岂敢不从,只是宋人没见着将军亲自在关下,恐怕不容易上当,依在下愚见,还是由在下陪着少将军从正门佯攻,突骨大将军率兵袭夺北门,只要少将军在正门攻得紧,他韩琦老儿必然会抽调北门之兵前去增援,到那时,突骨将军只须一鼓作气,北门定如探囊取物,北门一失,韩琦匹夫必军心大乱,少将军再从正门努点力,大散关不就如一只烤全羊,被端了上来吗?”军师尽往李元昊头上戴高帽。他这样做主要是想支开突骨儿,好让他在关内下手,于乱军之中杀了李元昊,他一死,少将军之位将会是没藏的亲外甥,而他则是国舅,李德宗再两腿一蹬,整个党项都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军师所言极是,就依军师说的办。”这时的李元昊还比较天真,李德宗也想不出这个计谋里边有什么问题,遂点头表示同意。 没藏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末将以为,此事不妥。”突骨儿突然横插一杠子。 本来李元昊已经下定了决心,李德宗也同意,没藏的阴谋也差点就成真,可这个时候,突骨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怎能不将没藏气个半死。他叉着腰,恶狠狠地望着他,强忍着心中怒火,“那你说说看,少将军哪有不妥?”他故意将李元昊给扯了进来。 突骨儿并不着急,摇摇头,咂着嘴,“啧啧啧!不妥就是不妥。” “今天你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在下就定你个动摇军心之罪。”没藏气得大叫,他毕竟是军师,有这个权力,不过突骨儿的**也不是谁都能“开洋荤”的。 “就请突骨将军说说看吧!将军效力疆场多年,想必有独到见解。”李德宗这话本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可没藏听了就觉得别扭,他是军师,自然用不着每次都冲在最前边。 突骨儿可没理没藏那脸色在那儿“翻书”,缓缓说道:“末将不同意少将军佯攻正门那是有原因的,少将军英明神武,机智过人,可以说是我党项一把未出鞘的宝剑,是咱们的秘密武器,不可轻易示人,这也是少将军初出茅庐第一仗,如果并无建树,将来如何服人!” “少将军虽是佯攻,怎么能说劳而无功呢?”没藏没好气地说。 “那末将请问军师,如果大宋守将韩将军在关前没见着大将军与军师,而只有少将军,你认为他当如何想?”可别小看他这个大老粗,花花肠子多着呐! “这……他当然想……”没藏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又一次小瞧了对手。 “没错!”李德宗听出名堂来了,“他们会想咱俩会在哪儿?如果他们想到了这点,立马就会明白过来,正门不过是佯攻,就会在别处作好万全准备,大散关除了正门就只有北门,将军果然思虑周全。” 李德宗发话了,没藏也只有极不甘心的份,他吃了个哑巴亏,无法开口,只得恨恨地瞪了突骨儿一眼,而突骨儿却抄着手,两眼望天,佯装不见。 “今日就让他们在城楼上慢慢等吧!明日三更埋锅造饭,五更出击,待攻下大散关之日,老夫定当杀牛宰羊犒赏三军。”李德宗大手一挥,狠狠地砸在地图上的大散关。 “末将领命!” “哈……!”李德宗仰天正要大笑,猛地传来“呯!”的一声,低头一瞧,但见一只羽箭插在桌案上,正巧落在两个手指头之间,他的老脸瞬时就白了。 第六十八节 乱纷扰,风雨满天下。 几人面面相觑,良久,“军师,这是何意?”李德宗心情忐忑地望了一眼帐篷顶上的小洞,问道。 “此乃天赐神箭,将军定当放手一搏。”没藏信誓旦旦地说道。 “不会是老天爷在说咱们的手伸得太长了吧!”突骨儿脸色阴晴不定,低声嘀咕道。 “恐非吉兆,父帅,是否延期?”李元昊说道。 “兵贵神速哇!”没藏可不想为了这只箭而打乱他的全盘计划。 李德宗手一扬,想了想,“传令下去,明日围猎。”说罢,拔出桌上的利箭,气呼呼地走了。 没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箭是谁干的呢?来得可真是时候,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射箭的家伙。军营里边人多眼杂,没谁会傻到朝自己的主帅下杀手,如果说这箭来自营外的话,又根本不可能,主帅的中军大帐一般是在最中心位置,离哪边都足足有一二里地,没哪个弓箭能射如此之远,就算大宋的牛努也没这本事,再说了,牛努用的也不是这样的箭,起码比这箭要重几十倍,用的是儿臂粗的木棍竹杆,前边装的也不是箭镞,而是一个半斤重的铁球。 李德宗拿着这箭也是万分头疼,他认得这箭,因为这箭杆上烙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山”字,“祈--山--百--骑!”没错!正是祈山百骑的箭,只不过射出这只箭的并不是百骑的人,而是邓关,这只箭正是他在左家村射出的那一只。这箭被射出后,一路爬高,直达千尺高空,乘着强劲的西北风,它一路飘飘摇摇地往东南而去,居然飞了十余里,然后就一头栽了下去,若不是厚实的牛皮帐篷挡了一下,指不定谁就被串了“糖葫芦”。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龙书案上放着四本奏章,还有一碗早就凉透了的莲子羹,完全没一点胃口,全是被那四本奏章给闹的,一本是韩将军谢恩请安的奏章,他的病已经好啦!让圣上不必挂怀,皇帝当然高兴。一本是丁谓呈上的,他在这里边大大地参了韩将军一家伙,说他目无法纪、军心涣散、屡屡有对圣上不敬之言。一本是太子呈上的,他在这里边告了皇帝身边人的状,说皇帝派出的人在外边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居然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蛮横无理,假以时日,指不定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皇帝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什么时候在大散关安插了这么一个胆大妄为、手眼通天的人物。还有一本是八王爷的,他在这里边大大地赞了一把皇帝的英明,说他派出的人将土蕃使臣安全地礼送出镜,并且还送了十斤黄金、八颗鸽蛋大的珍珠,颇有收买土蕃使臣之意,还说此人不畏权贵,且武艺高强。四本奏章,分成两半,内容完全相反,这个倒不是最闹心的,前线之事,他一人说了算,大不了一道圣旨,什么事情都摆平了。可就那个不知是哪儿冒出的家伙却让他伤透脑筋,打着“皇帝身边人”的旗号,谁的账都不买,连太子都敢“修理”,这可怎么得了?又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烦着呢,张口嚷道:“来人,传八弟。” 刘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启奏圣上,八王千岁去了江南,操办军需粮秣、盐转运司衙门的事。” 皇帝猛过来,哟!把这事给忘了,差点就泄露了机密,八王从大散关发回的奏章还在书案上摆着呐!“那就传四大侍卫。” “奴才这就去办。” 四大侍卫统领掌管着皇帝的贴身内卫,自然也在大宋内外安插有不少的斥候、也就是间谍,有什么人、潜伏在什么地方?找他们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这四大统领平常并不常在皇帝身边,如无召见,甚至十天半月也见不着皇帝一面。四人刚好两对,两男两女,分别为高不诚、狄不疚、石小丫、小郡主,此时就只有高不诚与狄不疚在京城,石小丫追她的好徒弟小郡主去了,她俩是侍卫统领,也是师徒关系,那个小郡主纯粹是凑数的,甭说保卫皇宫大内,她自己不惹麻烦就算烧高香了。这不,她一溜,石小丫都跟着受累,四大统领,转眼间就少了一半。 高不诚与狄不疚来到皇帝的书房,参拜完毕,立于一旁。高不诚大约有四十来岁的样子,长得清清瘦瘦,仿佛一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左耳前边长有一颗枣大黑痣,痣上又长有一撮浓密的白毛,有事没事,他的手就捋着这撮毛,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奸诈、狡猾,甚至还有点猥琐,与他“不诚”的名字颇为“贴切”。狄不疚年纪与高不诚差不多,他这个人则是一脸的富态,长得白白胖胖,又非常的匀称,往哪儿看都是肉嘟嘟的,油光水滑,却老是一副阴晴不定而又莫测高深的表情,使人无法亲近。大内侍卫名誉上是由四人统管,实际上就他二人在操心,石小丫能管着她那徒弟就算大功一件了。 “你们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安插的人。”皇帝将太子的奏章递给他俩。 高不诚打开来,狄不疚也伸长了脖子,“启奏圣上,如果是臣等二人安插的人,绝不敢对太子殿下无理,如果是……”高不诚就此打住。 “如果是朕的小妹,那就另当别论,对吗?”皇帝眯着眼道。 “臣没这样说。”高不诚诚惶诚恐。 “你呀!就是不老实,狄不疚,你说说看!” “这的确不是臣等安插的人手,这等事一般只有八王千岁与小郡主才有这胆量。”他更离谱,将八王爷也拉了进来。 “你再看看这个。”皇帝将八王爷的奏章递给狄不疚。 “如果是八王爷安插的人,大可不必为此上奏章,这不是八王爷的风格,他应该将这事揽到自己头上才对,这样才能跟圣上讨价还价。”高不诚道,他太了解八王爷的禀性了,如此大出风头之事,他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十斤黄金可不是谁都能拿得出的,这事如果不是八王爷与小郡主,那就只有太子殿下有这手笔。”狄不疚道。 “也不是他的人,这就他的奏章,他恨不得剐了这家伙。”皇帝又将太子的奏章递了过去。 “这里边没说一个好字,这人肯定不是太子殿下的。”狄不疚从来口无遮拦。 “你们速速派出得力人手,将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朕查个一清二楚。”皇帝吩咐道。 “臣遵旨!”两人一拱手。 “可有石小丫的消息?” “启奏圣上,并无她的消息,却有小郡主的消息。” “她又溜到哪儿去啦?” “也在大散关。” “啊!”皇帝不由得惊叫一声。 如今的中原武林可热闹了,五大掌门就还剩下个丐帮铁帮主,而今天下也就三件大事:一是党项兵入侵大散关;二是中原黑白两道的高手集体失踪;三是丐帮被挑。就为了这几件大事,各大门派的剩余高手集中在少林寺开会,来的人有五大门派的,四庄五堡的,还有一些在当地有影响的小门小派,也就地痞流氓之类。 铁帮主自打甘溪村邓关家出来后,就与阮天雄分道扬镳,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加上天气又热,一路上走走停停,丐帮被烧的时候他才走到常德府,比邓关慢多了。丐帮被毁,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否则半年前他也不会遣散总坛子弟。他知道丐帮也就那点家当,毁了就再无人惦记了,只要丐帮的精英还在,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总坛被毁,他居然“没心没肺”地觉得轻松起来。丐帮没了,中原武林的豪杰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正可谓一盘散沙。谁都明白,中原武林可灭不可乱,内忧最容易招致外患,也就有了这次会盟。大会虽然是在少林寺开的,由于少林寺方丈也失去踪影,却让铁帮主坐了头把交椅,主持大会,谁让他的辈份最高呢!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讲规矩,他**还没坐稳,就有人就向他发难了。 “丐帮总坛被贼人攻陷,这的确是丐帮的不幸,今后丐帮重建如果有用得着敝帮的尽管开口便了,敝帮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必定全力以赴。不过有一事不明,还请铁帮主明示。”这是华山派大弟子金刀王陆说的,他的老子也就是华山派掌门老金刀王洪也失踪了,他就暂代掌门之职。其人生得方头大脸,虎背熊腰,说起话来声音浑厚,颇有振聋发聩之感,非常有号召力,是个能一呼百应的人物,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对眼珠子不怎么讨人喜欢,哪怕他嘴里的话是多么的悦耳动人,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神,十有八九的人再也不信他嘴里吐出的东西。 铁帮主都是老油条了,哪能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前边说的全是废话,为的是不引起与丐帮的正面冲突,先赏个甜枣,再给巴掌。“贤侄有话,但说无妨。”铁帮主当然不会与他这种小辈计较,既然他是硕果仅存的五大门派之首,称他一声“贤侄”当不会亏了他。 “如此,在下就不绕弯子了,在下曾听人说过,丐帮在生死关头被一神秘人给救了,这当然是丐帮之福,也是江湖之福,只是他拿的可不是一般的兵器,极像轩辕刀,这还得请铁帮主当着天下武林同道的面做个解释才好。”刚才称他贤侄,这让他非常恼火,谁稀罕一个要饭的太伯呀! 铁帮主一听这话,脸立马就寒了下来,“王少掌门的意思是怀疑轩辕刀就藏在敝帮,对吧?”他没再喊他“贤侄”,直接给他升了“官”,当上了少掌门,“老夫想在座的很多武林同道应该知道,敝帮遭贼人偷袭的时候,老夫正在常德府,到现在为止,老夫也没在君山呆过几天,难道有人认为老夫会私藏不成?”他在从武林同道面前自称“老夫”两个字不算过分。 “咱们当然不会怀疑铁帮主私藏,就您这身行头,若大一柄轩辕刀又能藏哪儿去!但是,你口口声声说去梧州是阻止阮天雄前来中原夺刀,可是敝帮的人却在苏州亲自见过他,而且你与他在湖南失踪了半年之久,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总得向在座的武林同道做个解释吧!”这是海龙帮帮主龙显望说的,他还是那副德性,不阴不阳的。上次他劫了丐帮十几船茶叶,而丐帮又抢了他十几船木材铁器,害得他向八王爷赔了十几万两银子,几乎将他弄了个倾家荡产,他当然想在这样的场合中给他找点麻烦。 这次还真让他给将对了,铁帮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与阮天雄打赌,输了,说出来让他的老脸往哪搁?不说,又怎能过得了这关。众人见他老脸憋得通红,眉毛皱成一团,纷纷起哄,大喊大叫,“哼哼!堂堂铁帮主不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龙显望第一个发难。 “快快交出轩辕刀!”有人直接就冲这宝贝过来了。 “指不定蛮王弓也在丐帮呢。”有人更邪乎。 这下连少林寺长老都坐不住了,如果众人冲着这两样东西而来,少林寺非得变成演武场不可。少林寺长老级别的人物就剩一个达摩院的首席长老--百花大师,平时是没这福气见到他的,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出面说话,“铁帮主,休怪老纳多嘴,老纳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为了中原武林之大局,你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吧,也好堵众人纷扰之口。” 铁帮主还没开口呢,枯丐就憋不住了,“如果轩辕刀真的藏在敝帮,何不在贼人刚上岸就痛下杀手?反而让贼人打伤了火龙丐,连总坛都被焚,敝帮损失不下两百人,你们既然说神刀在敝帮,就请拿出证据来。” “我们当然不希望丐帮藏有这宝贝,就算有,那又能如何呢?丐帮那可是天下第一——大帮呀!”龙显望阴阳怪气地嘲弄道。他的话还引来一阵哄笑,因为谁都明白,丐帮吃了大亏。 “龙――帮――主――!”铁帮主现在没有跟他过不去的意思,不好翻脸,只得和颜悦色,“你不是想知道老夫为什么没有拦住阮天雄么?那好,老夫现在就当着天下武林同道的面跟你说个清楚明白,众位同道可得听仔细了,老夫要说的是,从今年的端午节那天开始,阮天雄在中原的所作所为,老夫是没资格管啦!他想上天入地、他想杀人放火,挨到谁算谁倒霉,丐帮退出与灵蛇教的所有纷争,既往不咎,过期不候,就算是在坐的诸位与他有什么过节,我丐帮是既不做和事佬,也不当打手,也就是说,灵蛇教杀了我不少丐帮弟子,老夫自己挖个坑埋了,他灵蛇教死在丐帮手下的人也一样,你们明白了吧!” 他这话刚出口,可把其他的几大门派的人吓坏了,都以为他要摞挑子呢,那怎么行,纷纷劝道:“铁帮主休要生气,大家也都知道你必有难言之隐,何故说的如此决绝呢?” “是呀!如今中原各派群龙无首,丐帮虽然前些日子受了点损失,总归还是最强的,如果你们都退出了,那咱们就更没指望啦!” “对呀,铁帮主神功盖世,极有威望,大家还是信得过的,还望铁帮主以大局为重,有事好商量,哪怕轩辕刀真的在丐帮,那也比落在贼人手里强,为今之际,还是想个法子找回我们中原武林失踪的几十位高手才是,好歹得明白是落在谁手里呀!” “如果丐帮都撒手不管,我们的掌门就再没指望啦!” 有些人此时又纷纷指责起龙显望来,“海龙帮算什么玩艺!在八王爷那儿吃了亏,想在丐帮身上找回来呀?我呸!” “龙显望算个什么鸟东西!中原各派召开大会,又没请他,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来,滚!” “姓龙的什么玩艺?你们不知道吧,哈哈!我告诉你们,人家的靠山可硬着呢!当今宰相,厉害吧!难怪连八王爷的茶叶也想要,估计这一票捞了‘不少’吧?” “……” 听着众人的嘲弄,龙显望气得脸都绿了,众怒难犯,他也只好强忍着,心里还不服气:他妈的,这顿骂还是老子自找的。 铁帮主听着大家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还得解释一下,“众位,你们都误会啦!老夫只是不管灵蛇教的事,可没说不管中原武林高手失踪的事呀!敝帮第一高手火龙丐也下落不明!其实老夫不管灵蛇教的事,不怪诸位,只因老夫学艺不精,老夫曾与阮天雄这老毒物打了个赌,如果老夫胜出,他有生之年就不得踏入中原半步;如果他赢了,从今而后,他灵蛇教在中原的所作所为,丐帮也不得干涉,结果,可想而知!”铁帮主两手一摊。 第六十九节 拨乌云,邓关释凶疑。 “啊!”众人大吃一惊,堂堂丐帮帮主竟然输了,都想知道他是怎么败的,有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有的人也是想看看他的笑话。 事到如今,脸皮不要也罢,铁帮主娓娓道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老夫与阮天雄曾有约定,三天之内如果老夫中了他施的毒,就算输;三日之内,老夫要能拿到他身上的任何一物件,他输。老夫虽有万全准备,最后还是栽在他手中,不能怪他手段太狠,只能说老夫学艺不精,诸位也就不要纠缠这事,有一点老夫还是得替灵蛇教说句公道话,咱们失踪的各路高手,不在灵蛇教手上,甚至挨不着边,如果大家一定要执着于此,就中了他人的奸计。”丐帮消息毕竟灵通,从铁帮主嘴里说出的话,八成是真的。 “如果不在灵蛇教手上,又会在何人手上呢?”阴着脸的龙显望极不怀好意的问道。 “灵蛇教只是一个幌子,这个幌子还是我们自找的,就因为我们的眼睛全瞪着灵蛇教,才会让那些乱臣贼子趁虚而入,然后还能全身而退。”这种捕风捉影之事还真不能说得太明白,否则会招来更大的祸害。 “铁帮主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十年前太湖一战也是中原武林自找的?”武当派大弟子乔木瑞颇为不快。 “太湖一战,中原武林的确死伤甚重,这也是中原各派与灵蛇教结仇的根源,可大家要明白,现在咱们不能老揪着这事不放,灵蛇教起码不是咱们目前的敌人。”铁帮主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得太过直白,他作为白道之首总不能明目张胆的为黑道辩白。 “哼!以铁帮主之意,咱们当下最大的敌人不是灵蛇教,又会是谁呢?”乔木瑞冷奚道。 “做为武当派大弟子应当不会忘记神火教吧?”铁帮主不得不严厉地提醒道。 乔木瑞听后,不禁浑身一颤,众人一听到“神火教”三个字后也立马禁声,全眼巴巴的望着铁帮主。“如今能在一夜之间让中原武林的精华不声不响地消失,且无影无踪,除了神秘莫测的神火教,还能有谁呢?” “铁帮主说是神火教干的而不是灵蛇教,又有何证据?”反正下边的人很多,有很多人铁帮主都不认识,也就不管是谁发问了。 “老夫曾在湖南北道的一个小山村中与老毒物相处了两个月之久,可以说是同吃同睡,他是不可能有机会组织那么大的行动的,从他极想走捷径去荆州就可以看出,他也想去涵谷关,只因被老夫缠住而未能成行,至于说为什么会是神火教干的?敝帮虽然穷到了极点,可耳目遍布天下,从目前敝帮掌握的情况来看,咱们的人恐怕已经不在中原,而是到了辽宋的边界上,甚至是到了关外,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被困在神火教的总坛――金星谷中。” 一听在金星谷,很多人就泄气了,唉声叹气,“唉!看来是没指望啦!这一辈子休想再见恩师一面。” “爹啊!儿子不孝。” “大师兄,你就这么去了!” “……” 有人涕泪横流,有人捶胸顿足,甚至啕啕大哭。因为到目前为止,中原武林中人还只听说有这么个地方,从未有人去过,去过的人也没一个回来的。 “而今咱们又当如何呢?您是咱们的头,您得想个主意呀!”这时才有人想让铁帮主作主。 “为今之际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反正有一条,咱们不能再窝里反,咱们要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神火教这个极神秘的对手身上。”铁帮主道,“在这里老夫不得不提醒一下诸位,我丐帮第一个遭殃,他们绝不会就此罢手,接下来会落到谁头上?诸位就自己掂量掂量吧!”他指的当然是少林、武当二派,因为丐帮一倒,这两大门派自然首当其冲。 邓关一干人等在月夜下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他在前头开路,朵朵紧跟在身后,往后就是那个不知尊姓大名的姑娘,晴儿断后。九月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天空呈现出一种无暇的宝蓝色,明月在中天,周围稍缀几颗亮晶晶的星光,西北风和缓地吹着,虽然并不冷,却显出几分悲凉之色,使人不禁触景生情,游子归乡之感油然而生。 “唉!要在老家,此时应该搂着娘子早早入眠呐!”邓关叹了口气。 “都怪你,人家好心好意招待咱们喝酒吃肉,留咱们歇一晚,就你一个大男人吵着非得离开,害得咱们也跟着走这鬼路。”身后的丫头气呼呼地说道。 “金窝银窝,当不得自己的狗窝,我没这习惯。”邓关就这样,闻着味儿不对,他能瞪眼到天明。 “你睡不着拉倒,咱们也要睡呀!”晴儿也没什么好脸色,她显然是个老江湖了,可这个时候还在荒山野岭之中,这还是头一回。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呢!别不知好歹,那可有一百个大汉,喝酒**,到时候谁招架得住!” “哼!谁怕谁呀!”身后那丫头大概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可真大方。”邓关奚落道。 “行了,你们就别吵了,看你儿子,走着走着就撞树上了,咱们这样也不是办法,找个地方歇一晚呗!”晴儿就差点没发脾气了。 “就前边。”邓关朝前一指。 “你知道前边有住的地方?” “左家村。” “呸!那儿尽是死人,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晴儿可不乐意。 “村后的山顶上有个小茅棚,咱们四个将就着挤挤吧。”这也是邓关的习惯,多年与虎狼为伍,他一上山就得先找个藏身之所。 “那里有没有死人?”晴儿得先问清楚。 “他睡他的,你睡你的,互不相干。” “那我死也不去。” “那里没死人!”邓关不禁唉叹,怎么就碰着了这么一号“武林高手”。 左家村北面高山上还真有个不起眼的小草棚,小到什么程度呢?也就刚好能放一张床,大概是守果林的人睡的,因为前边就有一大片苹果树,左家村的人都死光了,这些果树也就没人管,通红的果子掉得满地都是。此时应是子时,月亮已然西沉下去,显现出满天繁星与浩瀚银河。 “哇!好美的夜空!”那丫头不禁赞叹道。 “睡吧!还有这心思呐!”邓关催促道。 里边就一张用木头搭成的所谓的“床”,上边只有一层厚厚的茅草,邓关将早就睡得一塌糊涂的朵朵轻轻放在床的另一头,月兑下自己的棉袄盖在他身上。“你们也都睡吧!你睡左边,你睡右边,我睡中间。” “呸!你想得美。”那丫头还以为他要打什么鬼主意。 邓关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这草棚,连个门都没有,我睡中间正好堵着大门,要不你来!真是好心没好报,好柴烧烂灶。” “哼!”这丫头片子小下巴一扬,“我就睡中间,怎么着!”话音刚落,外边“嗷--!”地一声狼嚎,她乖乖睡左边去了。 这一夜,睡得邓关腰酸背痛,但见他那姿势,两只脚叉开,保护着朵朵不被左边那丫头给踹下去,这丫头,大半夜的居然蹬“被子”,双脚胡乱地踢个不停,邓关被她踹得半身麻木。右边晴儿也不是省油灯,本来背冲着邓关睡得好好,外边一声狼嚎,她麻利地一个狮子大翻身,差点整个儿趴在了邓关身上,居然搂得紧紧的,那少女独有的幽幽体香和着清馨的鼻息撩拨得邓关奇痒难忍、意乱神迷。结果弄得他侧着身子正冲着晴儿,脸却趴着,宛如一根麻花似的。结果一觉醒来,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 “啊!天亮了。”左边那丫头一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俩“搂”在一起,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啊!你们在干嘛?” 这一下全都醒了,晴儿猛地一睁眼,看着邓关的后脑勺,发觉自己正紧紧搂着人家,“呔!你想干嘛?” 邓关好不容易才睡着,一扭脖子,“嘎嘎”作响,没好气地骂道:“我能干嘛!” “你们就别吵了,权当我没看见。”朵朵早就醒了,他也唯恐天下不乱地掺和一句。 “你看到了又能怎的!哼!”晴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还不快起来!还压着呀!”邓关没好气地骂道。 “噫!昨天还有那么多的死人,今天怎么一个都没了?”晴儿颇有点吃惊地说。 “我让祈山百骑纠集些人,在咱们吃肉喝酒那会儿将他们全都埋了。”邓关淡淡地说。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让我上哪儿找去?”那丫头一听这话,可着急了。 “嗨!你是哪个呀?”邓关扭头问道。 “都跟人家睡了一晚上,到现在才想起问人家芳名来呀!”晴儿打趣道。 “昨晚床上不只我一个男的,也不只她一个女的。”邓关可不想背这样的“冤枉”。 “跟你开个玩笑,这小妹姓赵,大户人家的闺女。”晴儿代答了。 “姓赵!?还大户人家,大得过皇帝吗!”邓关奚落道。 “皇帝碍着你了呀!”这赵姑娘居然呜呜哭了起来。 “不至于吧!就这话你都受不了呀!”邓关觉得这极不可思议。 “人家才不是呢!这里边有我的亲人,你们把人都埋了,让我上哪儿找去呀?呜呜--!” “啊!你这是这个村的呀!那你全家就只剩你一个了,孤儿啊!你可得振作。”邓关劝道。 “人家才不是这儿的人呢!人家只是有一个亲人住在这儿,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等事。”她边哭边说。 “这村里没一个活口,你那亲人怕也……唉!”晴儿不敢往下说了。 “就算找着了,又能怎样,还能活过来不成!”邓关道。 “人没找着,好歹带回他的尸骨,葬入祖坟,这什么都没了,让我怎么跟八哥交待呀!”她哭得非常伤心,看来这人还是比较亲的了。 “这帮天杀的,做得可真绝。”晴儿恨得咬牙切齿。 “哼!”赵姑娘一抹眼泪,恨恨地说道:“要让本姑女乃女乃知道是谁干的,我非将其先阉后剐,剁碎了喂狗。” “别哭了,我看这村还是有活口的,你那亲人长多大了?”邓关大概看出了些门道。 “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我也没见过。” “晴儿丫头,你看看这个村的布置,有没有发现什么?”现在轮到邓关当大师了。 “我能看得出什么!这不都一样么?”晴儿瞪着大眼。 “难怪你老是上当,没有一点眼力。”朵朵说道。 “你说什么呢!”晴儿如惹怒的母老虎一般。 “你看这个村,虽然在这干旱的西北大山之中,可村里边居然有数口井,还有个不大的鱼塘,在这没有河沟的地方,他们却从不缺水,看来对水挺有一套。”此时的鱼塘已成了一个大坟包,全村百十来口人全都埋葬在那儿。 “这我倒没有仔细看。” “昨天我在村里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一个现象,这村里的小道打东南而来,奔西北而去,穿村而过,死人比较集中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村中间,死的大多是老弱妇孺,他们大多是被关在茅草屋中放火活活烧死的,而另一处则是西北的小道上,在这里死的大多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在这堆汉子之中居然发现有一个小孩的躯体……”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晴儿听着怪瘆人的。 “这帮人是在追杀一个孩子,而且是个男孩。”邓关缓缓地说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是赵丫头说的,她一脸的凝重,与她的年纪极不相称。 “所有的男孩都没有头。”朵朵听了这话,脖子猛地一缩。 “没错!他们要杀的就是我的亲人。”赵姑娘咬牙切齿地说。 “这个孩子最起码没死在村里,极有可能逃了出去。”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赵姑娘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希望。 “看得出来,来的杀手虽然个个心狠手辣,且计划周密,他们先将村子四周的人全都杀光,再将老弱妇孺集中到村中的茅草屋内,放火焚烧,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伙人却护着一个小孩拼死突围,往西北方向而去,也惊动了在村中放火的人,慌乱之中,他们全都往西北方向追去,这时,茅屋已燃起大火,却还是有人逃了出来,有人想跳入水井,结果被淹死,有人跑向鱼塘,还没跑到就被烧死在半路上,而就在西北那一帮人跑出没多久,有几个人,也可能就只有两个人,却往东南而去,这两人极有可能一大一小。”邓关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这个故事非常精彩,证据呢……”晴儿不无奚落的意味。 邓关高高地抬起一只脚来,指着脚底冲着晴儿,“你闻闻看,什么味道?” “恶心!三天没洗了,能有什么味道!”晴儿捏着鼻子。 “你闻都没闻过就先下结论,难怪什么都看不出来。” “闻就闻,谁怕谁呀!”晴儿凑近了闻了一下鞋底,“哇!好臭!呕!”那赵姑娘也缺心眼一般闻了一下,立马干呕起来,“你、你踩着什么啦?这么臭!” “这就没错了,刚才踩了一泡牛粪。”邓关非常淡定地说。 “我杀了你!”晴儿大吼着扑过来。 “行了!大姐,吃一堑、长一智。”赵姑娘没力气掺和,“让他说,看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邓关并不在意,指了指东南的小道,“在那条道上发现了一些箭支,是有人从西北往东南射出的。”这才是正题,刚才是捉弄一下、“缓和”一下气氛而已。 这时晴儿没了脾气了,虽然刚才闻了他脚底板,开始有点佩服这有点傻傻呆呆的家伙,“你是说那些杀手发现这边也有人跑了,情知上当,又追赶不及,只得放箭?” “那些杀手是要杀光村里所有大人小孩的,再取走所有男孩的头颅,所以,哪怕有一个小孩跑掉,都不算完成任务,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北边的小孩,待北边的都杀光了,再往南追,如果相隔有一里地以上,南边的人极有可能就跑掉了。” “你是说我还有希望?”赵姑娘居然有些兴奋。 “往南追,如果没发现什么血迹,就表示他们已经跑掉了。”说罢,邓关扛着朵朵朝那条小道飞奔而去,这小道也是进大散关的道。 李德宗的日子也非常难熬,自打那只箭差点要了他几个手指头后,他的心情就再也没好起来,整日里觉得军营里边哪儿都不安全,谁都有可能向他开弓射箭。一连三天他都呆在自己的寝帐内,什么事情都没干,死死地瞪着那只可恶的箭。那些下属谁都不敢去触这霉头,谁都明白,这个时候一不小心就将惹来杀身之祸。 李元昊忧心如焚,兵贵神速,往往能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可在这儿就为了这只箭,居然一耗就是三天,先机已失。无奈之下,他只得邀突骨儿与没藏军师一同到寝帐问安。众人礼毕,抬起头来,令众人大吃一惊的是,往常神采奕奕的李德宗居然披发跣足、头发灰白、眼窝深陷、髋骨突出,好比待死囚徒一般,“父--帅!”他不由得悲呼一声。 第七十节 莫须有,太子夺兵权。 “你还认得我这个父帅呀!如果那一箭再偏点,你就升官了。”李德宗冷冰冰地瞪着他。 见他老子怀疑到自己头上了,李元昊吓了一大跳,这个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担当得起的,立马跪地辩解,“父帅,你误会了,当初儿也在大帐内,那只箭还指不定会射中谁呢!这绝不是儿敢干的呀!” “是呀!末将敢以人头担保,这绝不是少将军干的。”突骨儿也下跪替李元昊求请。 没藏毫无表情地望了一眼李德宗,但见他居然也拿眼角余光在瞟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这老小子对谁都不放心啊!想到这儿,他也跪下了,“大帅,此事定然不是少将军所为,您不也知道这箭是岐山百骑所用之物吗!” “哈哈哈哈!”李德宗突然仰天长笑,“瞧你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你当本帅真就糊涂到了如此地步,本帅当然明白这不是你们干的,这只箭也不是大营内的人射出的,也未必出自岐山百骑之手,童根生虽然膂力过人,又有神臂弓在手,他也没这本事。” “可岐山百骑对您阳奉阴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这样做莫非要投奔大宋不成?”没藏挑拨道。他早就明白,祈山百骑是党项、契丹的耳目,有时候也暗地里与大宋的某些人有着眉来眼去的关系,毕竟党项与契丹关系其生死,而大宋又是财神,哪路都不能得罪,是个不折不扣的“三姓家奴”。 “这会不会有人挑拨岐山百骑与我党项的关系?”突骨儿道。党项如此看重岐山百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来的确是自己的耳目,再者,岐山百骑并不只一百个人,而是有几百、甚至上千人,且个个骁勇善战,皆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尤其是听说其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箭队,足有好几百人,如果这些人在背后放冷箭,李德宗非得愁死不可。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总之,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严密监视岐山百骑的一举一动,如敢乱来,即刻灭之。”李德宗可不想这样一支精干力量投入他人门下。 “属下得到线报,几日前,的确有几个汉人到了岐山百骑的地盘内,其中有一个人与宋国的八王爷还有过接触,据说与大散关守将韩老匹夫交情也不浅。”这话出自没藏军师之口,岐山百骑里边有党项的内应一点也不奇怪。如果让李元昊知道这个人就是邓关的话,不知他又会是种什么心情。 大战在即,李德宗最忌这种吃里爬外、两面三刀的作派,他宁愿将岐山百骑全都消灭,也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对自己不利。他模着尖瘦的下巴,想了想,“看来这童根生要两面下注哇!不得不防。” “他已经收了咱们的银子。”突骨儿道。 “说不定大宋给的更多。”李元昊道。 “哼!只怕他有命赚、没命花。”李德宗杀气腾腾地说。 “大将军,咱们何不来个快刀斩乱麻!”没藏右手狠狠往下一切。 “这要万一是个误会呢?”突骨儿可不想将一支如此精锐的箭队就这样给葬送了。 “大战迫在眉睫,不可有半点疏漏。”李元昊斩钉截铁地说。 “童根生与何太极二人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终究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大将军不可有妇人之仁。”没藏最见不得岐山百骑那骄狂的德性,再说了,如果有他们在李元昊身边,到时下手还真是个麻烦事。 “那就先灭了他!”李德宗终于下定了决心。童根生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对之忠心耿耿的主子会突然之间举起屠刀,照自己的脑袋砍下。就在当晚,岐山百骑的队伍突然遭到党项人袭击,仓促应战、折损大半,童根生与何太极一干人等死战得月兑,遁入大漠之中,不知去向。 “咱们何时发兵攻打大散关,要是再等下去,先机尽失啊!”没藏道。 “明日围猎!”李德宗大手一挥。 一大清早,凛冽的寒风吹拂着荒凉的西北高原,卷起一阵阵尘土与草屑。大约卯时一刻,大散关城楼上的大鼓疯狂地咆哮起来,韩将军还没来得及向太子问安就整束停当,与范大人、丁监军等一群文臣武将来到敌楼之上观阵,但见数十里开外尘土遮天蔽日,马蹄声山摇地动,呼号声神惊鬼泣。不用问,尘土下边必定就是如蚁似的正飞速前行的党项精骑,党项兵还没见着半个影子,丁监军就已经尿了一裤子。今天并不是来打架的,而且围猎来了,目的就是吓唬像丁监军这样的胆小鬼。 “将、将军,为、为何还不命令士兵做好迎击的准备?”丁大人吓得语无伦次。 将军轻蔑的望了一眼那漫天的尘土,“监军不必心焦,他们不是来攻城的,今天只是吓唬人而已,什么时候战书到,也就是真正开打了。” “你就不怕他突然攻城吗?” “本将军还怕他不来呢!” “将军,党项兵此番入寇中原,必有万全准备,切不可轻敌。”范大人道。 “大人说的是,大散关乃我朝西北门户,断不可出半点差错,末将已有准备,如今敌强我弱,所以只能守,不能攻,党项兵光牛羊就有几十万头,咱们的军粮还得多多仰仗范大人。” “将军客气,本官断不会让我军将士饿着肚子打仗。” “有大人您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他们正说着呢,下边就有人高声唤道:“太子殿下驾到--!” 范大人与将军互相望了一眼,心道:不该来的终究来了。 “末将韩琦――!” “臣范本初――!” “臣丁谓――!”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太子连看都没正眼看一眼,就在将军的虎皮大椅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曹少庄主在右,黄三爷在左,其他的属官按品级一律排开,禁卫军随侍左右,好不威风。 “韩将军,你督边多年,劳苦功高,父皇特命本宫来此慰劳,还望你不要辜负了父皇的一片心意。”太子笑眯眯地说道。 “臣有何德能让皇上如此挂念,臣惶恐之至。” “嗯!不过前些日子,本宫的行宫之内丢了东西,这事你可知道?”太子转眼就变了脸色,刚才还笑眯眯的表情,立马就全都拉下了,仿佛人有揪着他的下巴往下扯一般。 “啊!”韩将军大吃一惊,太子丢了东西,他这个主将有保护不周之罪,他倒不是担心这个,他怕的是太子小题大做。 “你身为一方主帅,应该得负点责任吧。”太子冷冰冰地说道,杀小皇子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找药铺的麻烦又偷鸡不成失把米,杀使臣又让他鸡飞蛋打,终究只能揪着这条小辫子不放。 “臣有罪。” “知道自己有罪就行啦!把你的兵权交出来,回家面壁思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打发回家抱孩子去了。 太子话音刚落,范大人“卟嗵!”一声就跪下了,“殿下息怒,韩将军乃前方主帅,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呀!望殿下三思。” “怎么?范大人的意思是本宫不配掌兵权是吧?那你说说看,如今还有谁能掌兵权?”太子冷冰冰地说。 “臣不敢,臣不是那意思,望殿下明鉴。” “哼!父皇念你文章了得才让你做了这么大的官,休得再管天下大事,好好的做你的延州知府吧。”他对范大人已是格外“开恩”了,如不是他刀笔了得,怕将来在史书上给他留下不光彩的一笔,早就罢了他的官,甚至摘了他的脑袋。 “这……臣--领命。”范大人惭愧而退。 “那好吧,就传本宫旨意,任何人不得出战,违令者,斩!”就这样,韩将军成了光杆司令,回家面壁思过去了。 太子心里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没想到兵权这么容易就到手了,亏我还想着法儿杀使臣,早知这么简单,我才懒得费那脑筋,看来国舅的信也是白写了。”太子志得意满,不停的把玩着象征兵权的虎符。 “只要兵权在手,太子殿下的大计就成功了一大半,在下在这里祝您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曹少庄主谄媚道。 “本宫若能早登大宝,你们就是开国功臣,到时候,列土封侯自是少不了你们的。”话虽这么说,现在他还真有点瞧不起他,毕竟这些天来,他们就没办成一件“好事”。 “臣先行谢过主上,主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曹少庄主还真的三跪九叩。 “行啦!还是留着以后再拜吧!有没有八皇叔的消息?他到哪儿啦?”太子还真就有点怵他。 “禀殿下,探子来报,已经到了长安,不日将到边关。” “想点法子,让他慢慢的走。”对于这个八皇叔,他还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属下已命得力干将在沿途打点一切,没有十天半月,他是到不了大散关的。”黄三爷胸有成竹。 “那就好,党项兵已经到了关下,不日就要扣关,不管怎样,如今的党项兵对我们是没有半点用,得想法子让他们退兵。”太子想得轻巧,党项兵可不是来为他夺虎符的。 “殿下,属下以为,目前还是留着他们在关下比较妥当,咱们终日高悬免战牌,只守不攻,耗上他一年半载的,咱们好伸手向朝廷要钱要粮要兵,只要有殿下在这儿,皇上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黄三爷也好不到哪儿去,要是一块免战牌就能挡得住党项大军,大宋还在这儿摆这么多文臣武将做甚? “还是黄三相得周到,就照你的意思办,只是父皇推问又当如何抵挡?总不能老是这么拖着吧?毕竟这天下终究是本宫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让韩琦这个老家伙给咱们挡着。” “是呀,也不能让他白拿俸禄。” “哈哈哈哈!” 别以为八王爷就一直乖乖地在路上晃悠,其实他早就到了大散关,要不怎么连连党项人都知道了。说出来兴许有人不信,他居然是跟随太子一起来的,那帮在路上晃悠的人只是个幌子罢了,他玩了招金蝉月兑壳之计。太子耳目遍天下,居然没发觉,不能怪他的人没用,只能说八王爷过于狡猾,他带着一个心月复爱将,躲在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他居然混进了太子的禁卫军--銮仪卫,前些天还到过邓关的药铺,太子在药铺的一举一动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韩将军在府内唉声叹气,韩风陪在他身边,想劝又没法开口,只得陪着叹息。“为父叹气也就罢了,你又为何事而长吁短叹?” “唉!还不是为了爹,想爹戎马一生,为国立下无数功劳,想不到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案子而丢了军权,还得在家面壁思过,儿为你不平。”他嘟着嘴。 “你也这么大了,怎么说话还那么没头没脑呢,他是君,咱们是臣,当然得听他的,你那话在家说说还可以,在外边可就要小心点,说不定什么时候掉了脑袋还连累全家。” “放心,孩儿没那么笨。” “为父当然明白你的用心,你现在也是带兵的将领,可不能一怒就昏了头,害了跟随你数年的弟兄性命。”将军严肃地说。 “孩儿领命就是。” “领什么命呀!为父现在已不是你上司。” 他两父子在聊天呢,门口可就热闹了,一个身穿便服的公子死活要进将军府,还口口声声让将军亲自到门口迎接,可看守大门的兵丁哪能这么容易让他进去,结果在大门口吵了起来。 “嘿,本公子今天还就非进去不可,谁敢拦我,我就要谁的脑袋。”这公子长得一团和气,说话的语声却非常冲。 “哪来不知死活的小子,想着将军没了兵权,前来捣乱是吧!也不打听打听,将军还没到人走茶凉的地步。” “你们竟敢骂本大爷,看本大爷怎么收拾你!” 这帮兵丁哪是吓大的,没揍他就算今天烧高香了,“哼!就算你是王爷,今天没通个姓名也休想从老子跟前走过去,趁老子现在还没发火,赶快滚,否则,揍你一顿,你去皇上那儿喊冤去。” “嘿,好你小子,想揍我是吧!那好!来呀!你要是敢动老子一根寒毛,等你家将军出来,他也会摘了你脑袋。”这公子两手叉腰,下巴高高扬着,还真是一幅欠揍的模样。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韩将军的兵马什么时候把脑袋当一回事!”由于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将军想听不见都难。 “何人在门口吵闹?”这是韩风问的。 “禀将军,门口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扬言要将军亲自到门口迎接,小的就跟他吵了起来。” 将军是一听还有这事呀,一想起有邓关那前车之鉴,那我得出去看看,“嗯!头前带路。” 说罢他就整整衣服,正要出去,被韩风拦住了,“爹,还是由孩儿代您去一下吧,以防有诈。” “不妥,为父现在连兵权都没有了,死活还会有人关心吗?”来到门口一看,那公子正背对着大门,坐在地上生闷气。 将军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又是多事之秋,当然不能开口就得罪人,“请问公子,你找老夫可有要事?”说罢他还朝那人后背拱拱手。 这公子一回头,冲他嘿嘿一乐,韩将军大吃一惊,“快快快!大开中门迎接。”他都有点语无伦次。 “爹,咱们哪有中门呀?不就一条大门吗?”韩风两手一摊。 韩将军忙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儿子拉着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末将韩琦参见八王爷。” “八王爷!”韩风吓了一跳,“我的娘喂!”他慌忙跪下了。 “还不快见礼?”韩将军喝道。 “是!末将参见八王千岁。” “免啦!”八王爷抬手挡住,原来这公子就是名满天下的八王爷,韩将军慌忙将八王爷迎入大堂。 “八王千岁大驾光临,末将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刚才门口那几个小子挺有意思。” “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待会儿末将会好好处罚他们。” “哎!别!谁说要本王要处罚他们啦?挨骂的滋味本王有好些年都没尝过啦!没想到居然如此舒坦,等打完了这仗,那几个小子本王要啦!你可不要舍不得哟!” “能得王爷提拔,那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只要王爷需要,现在您就可以带他们走。” “不!党项兵如今就陈兵于城下,多个人就多个帮手,还是打完了仗再说,本王得看他们几个的表现,你说是吧?哎!这里你是主,本王是客,没道理客坐着,主站着的,你们也坐呀!” 将军也坐了下来,只是韩风还是站着。 “党项兵大举进犯,想必将军有万全的准备了吧?” “唉!不瞒王爷,末将如今已闲赋在家,闭门思过。” “啊!”八王爷大吃一惊,“竟有这等事?你犯了什么罪?你的兵权呢?” 第七十五节 中军账,太子逞凶顽 话音刚落,就听身边一人问道:“潘将军,你怎么还在这里自言自语呢?” 一听这话,潘将军几乎吓出一身冷汗,这话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就麻烦了。定睛一瞧,他吁了口气,连忙翻身下马,“末将参见八王爷,刚才末将一时走神,没有看到王爷,还望恕罪。” 原来一直在他身边走着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就是八王爷,看来他跟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没事,本王也是看着你一直走神,怕你跌下马来,也就没开口喊你。” “王爷,您太客气了,末将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怎么会因王爷一句话就掉下马来呢?末将敢问王爷您是何时到的这里?弄成这模样是要去哪儿?末将也可送送你。”八王爷与潘将军年纪相当,从来又臭味相投,挺是合得来,说话也就没有什么顾忌。 “听说党项兵今天要打进来啦,本王上城楼看看。”他往前指了指。 “那边可不是城楼,是中军大帐。”潘将军纠正道,“太子殿下正在中军帐升帐议事,您是王爷,干嘛不去哪儿瞧瞧?” “本王又没兵权,去哪有什么用?我还是去城楼。”说罢佯装要走。 潘将军见了王爷就好像见了救命的活菩萨一样,哪能这样放跑他,一把拽住他,不由分说,将王爷扶上马,“太子与您在这,咱们这些武夫就有了主心骨,怎么说您也得去见见,大家可都非常仰慕您呢!” “哎哎哎!这怕不大好好吧?” “你是闻名天下的八王爷,有什么不好的!都是自家的事。”潘将军拽着缰绳,走得飞快。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啦!”他正想去中军帐呢。 “您几时到得边关?” “不瞒你说,来了有一阵儿啦!因你一直称病不出,本王也就没去拜访,先是韩将军病得不行,接着又是你得病,我说你们一主一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哎哟!前两天在我门口闹的就是您呀!末将该死,如果知道是王爷,就是借给末将几个胆也不敢。” “行啦!别说了,别人听不出来本王的声音,你还能听不出?你是故意不见本王,不要紧,本王可随时参你一本。”他打趣道。 “王爷,您可冤死末将喽!”潘将军争辩道。 “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党项应该快开战了吧,你带的可是三万精骑,能攻能跑呀!” 潘将军听了这话就有点不高兴,心说什么叫能攻能跑呀?我带的兵就是来跑的呀?“王爷,您有话不妨直说。”他不想绕弯子。 “本王哪有什么话呀,只是在边关遇到你这样的儿时玩伴,跟你聊聊而已,就聊聊,没别的。” “真的只是聊聊?”潘将军哪能信他。 “你有没有什么好马?”王爷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末将的马当然是前线最好的,不知王爷说的是哪个方面?” “要跑得比党项的还快的,最好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王爷,不瞒您说,就您要的那马,末将也想弄个万儿八千的玩玩,反正末将是没有,不知王爷要这样的宝马干什么用?” “实话跟你说吧,本王是想万一大散关守不住了好骑着跑路。” “王爷何出此言呐?”他实在搞不懂王爷想说什么。 “其实呀!在这边关,很多人都不认得太子,你说呢?因为根本就没见过嘛。”八王爷两手一摊。 潘将军刚要开口,被八王爷抢先了,“本王听说调兵是要兵符的是吧?太子如果要动用你的三万人马,是不是不用兵符呀?” 潘将军正要答话,八王爷又说了,“你说说看,是皇上厉害呢、还是太子厉害?” “当然是……”他还没说完,八王爷又说了,“如果太子现在登基,你可是开国功臣。” “我……”潘将军张了张嘴,八王爷又把话给抢了过去,“本王曾听说,你父亲给太子写了封信,是写给你看的,要你主动交出兵权,父命难违哟!” “这……”潘将军被八王爷这一连珠炮般的话语惊得冷汗直流。 “不过本王又听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八王爷东一句西一句的潘将军彻底掉入了五里云烟,头昏脑胀,他在马前“卟嗵”就跪下了,抱拳直求饶,“王爷,您有何吩咐,尽管开口,末将就是掉了这颗脑袋也绝无二话。” “唉!起来!你这是为何呀?”他往前一瞧,“还是边走边聊过得快,你看,就到军帐了,他们都等你好长时间了,快进去吧。” “王爷,您都到门口,难道您打算不进去?”他心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哇? “军国大事乃尔等本分,本王可不想落人话柄。”说罢,下了马,倒背着双手,如一个岗哨一般大剌剌地站在一旁。 “哟,王爷,您的话柄还少呀?”潘将军奚落道。 “本王就在外边候着,有什么事喊一嗓子就成。”他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勾着脑袋。 潘将军知道八王爷就这脾气,他也就没强求,“那--!末将就先进去了。”说罢他吩咐兵丁给八王爷弄个小凳子,兵丁没见过八王爷,纷纷前来请安,他就坐在军帐前右边,翘着二郎腿晒太阳。 韩风立将军钻进了邓关的帐篷,发现他们几个都在,“哟,这么早就起来啦!也不多睡会儿,这里条件就这样,你们就凑合着吧。” “多谢将军收留,要不咱们这几号人就要睡大街。”晴儿道。 “你怎么还有空上这儿来?”邓关觉得相当尴尬,毕竟昨晚的事没干成。 “邓兄,在下有话要与你说。”说罢就要往外走。 “都是自己人,就在这儿说吧。”邓关道。 韩风将军环顾四周,“那好吧!昨晚那事到底如何?” 邓关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吧!昨晚不只我一个人在那儿,当时那桌上有很多东西,灯一灭,我就下手了,你也知道,我就个半吊子,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又黑咕隆咚的,结果顺着书案一路扫了过去,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我就随手捞了一件,早上听何大哥说,八成是模了个砚台。”邓关几乎无地自容。 “你真没拿到那东西?” “你看我像是拿了那东西的么?” “大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兴许这不是坏事。”韩风倒看得开,他还不住地开导邓关。 “你说昨晚还有人在那儿?”晴儿偏着脑袋问道。 “没错!昨晚那儿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听他们的意思是党项军师偷袭了那儿。”邓关将听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难怪太子殿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要不是他在那儿,我怕连个砚台都偷不到。” “尽人事,听天命吧!”韩风仰天叹了口气。 “党项人会不会今天进攻?”晴儿问道。 “在下正为这事而来,党项迟早会打上门来的,在下今天来就是想请几位早点离开。” “早点离开?我们往哪儿走呀?”刚才几个正在商量怎么办才好。 “我给你们几匹快马,你们就往东走,一时半会儿党项兵追不上你们。”他极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韩老弟呀!这里的情况咱们都明白,我们虽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却也粗通武艺,拉个弓,射个箭不是什么难事,实话跟你说吧,我的箭术可是通神的,射鼻子绝不伤眼。”这话邓关倒不是吹牛。 “你是我父的活命恩人,怎么能让你以身犯险呢,你们还是早走吧,在这里我会分心的。”说罢他还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就收下吧。” “承蒙你们看得起,把个这么大的药铺交给我们打理,如今一文没赚,反倒把老本都赔了进去,当我们给你银子才是呀!”邓关哪敢接他银子,就觉得自己的脸在烧。 “你能不远千里救活我父亲,在下已是万分感激,你们又不是军户,留在大营也不是个法子,还是赶快走吧,晚了怕来不及。” “我等好歹也是大宋子民,国家有难当舍身以报,岂能一走了之?”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何叔开口了,邓关大大的佩服,要知道,要他命的可是当今太子。 “何大哥,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有个好歹,这九儿怎么办?”晴儿不担心邓关,对何叔颇不放心。 “姑娘,如果何某真的有个好歹,还得麻烦姑娘将九儿送往江宁的净梅山庄,庄主诸葛玄可是何某的活命恩人。”何叔想得很周到,也很悲壮,他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九儿跟着他迟早把小命赔上,如果有晴儿姑娘照顾,以水月宫的实力,保住九儿是没问题的,他上战场完全不是为了报国,而是为了寻死。九儿从小就跟着他,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只是他的何叔,可九儿还是把他当亲生父亲看待,如果不是这几十号水户的舍命保护,他早就进了枉死城,当然九儿并不知道这些,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悲惨的身世。 听说何叔要上战场,九儿就止不住悲从中来,啜泣着:“何叔,你不要去,你去了谁来照顾九儿呀?”说罢他就抱着何叔的腿,生怕他马上就要上战场似的。 “孩子,你也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何叔又何尝能舍得离他而去。 “何叔,九儿一直都很乖的,以后也会很乖的,绝不惹你生气,你不要九儿啦?”娇儿稚女敕的童音听得邓关鼻子酸酸的,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诸葛玄?没那么巧吧?相隔上千里,如果是同一人,又怎么跟他俩扯上关系啦?这种问题他是想不通的,干脆就不去想。 “何大哥,你伤还没好利索,你就不要去了,九儿还小,需要你照顾。”邓关劝道。 “你也有儿子,可国家有难,你能视而不见么?”何叔反问道。 这一下邓关算被他这句无心之话给逼上了战场,刚才他还是半推半就的,他回过头来问朵朵,“儿子,你爹我要上战场了,你担心么?” 前些日子邓关可没少揍他,气还没完全消呢,“爹,我不担心,我就到城楼上看你打仗。” 邓关顿时觉得有点失落,心里埋怨这儿子,都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说点贴心话,万一有个好歹,死了都不安心。朵朵说不担心当然是骗人的,他是在故意气他爹,他明白这个爹有什么本事,打仗的本事说不定还真不行,逃命的本事那绝对是天下一绝,他爹要是逃起命来,跑得比他射出的箭还要快。 “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前一次的教训你要好好记着,你跟着何叔和九儿,这个给你,万一守不住了,你们就赶紧跑,我随后就追你们。”他把一个竹哨递给了朵朵,这是他唤鹰用的,朵朵当然会用,就算没有这个哨子,他也能把天上飞的神鹰给请下来。韩将军心道:你们就真的想去打仗呀?怎么连退路都想好啦! 邓关搭着韩风的肩膀,“老弟呀!咱们在这儿的事还忘你保密,千万不能再让八王爷知道了。” “大哥尽管放心,这事我不说就再无人知晓。”他胸脯拍得震山响。 “那就好,你再去大营瞧瞧,让晴儿陪你去。” 党项的大营内,李无昊与突骨儿早已经点齐兵马,准备攻城器械,杀牛宰羊,饱餐一顿,准备着一大早就大举进攻。军师没藏虽然受了重伤,但他也明白,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宋军的前锋全是老弱病残,天下还有比这更好打的敌人么?当然他不能让李无昊活着回来,他早就在李元昊的贴身侍卫中安插了死士,两军阵前相机行事,万一失手的话,等打下了大散关,趁城里混乱的时候他再亲自下手,到时候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坐收全功,李无昊自然是“光荣战死”。等他回到党项都城,他再从中做点手脚,李元昊可就白死了,因此他极力主张让李无昊亲自督阵,蒙在鼓里的李无昊完全相信了他的话,不过,他又一次忘了那个突骨儿。 党项兵是要马上杀到了,大宋这边却还在为谁是主将争得面红耳赤,潘将军一进大帐,倒头就拜,“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见他总算来了,忙起身亲自扶起他来,能得他亲自扶起的人,潘将军算是头一个,“你与本宫是表兄弟,就不用如此客气,平身吧!” “谢殿下。”潘将军朝太子一抱拳,转身回到自己应该站立的地方,左手握剑,笔直的挺立着。 “既然众卿家都到齐了,本宫的意思是,此番党项蛮兵欲入寇中原,那是痴心妄想,本宫决定--!”他提高了声音,威严地环视众将一眼,“在这大散关下给他来个迎头痛击,彻底消灭党项的主力,让其有生之年,再不敢往东瞅一眼。”他狠狠的拍了一下书案,表示他这句话已经讲完了。 “殿下英明,末将定当不负重望。”大家都抱拳行礼,就潘将军例外,他抱着双手,斜着双眼冷冷的望着曹少庄主主仆二人。 太子也发觉情形不对,问道:“潘将军,有何不妥?” “不敢!只是臣以为如此军国大事,外人还是不参与为好。”他指的自然是曹少庄主二人。 曹少庄主轻轻的哼了一声,目露凶光,潘将军迎着的他杀气腾腾的目光,毫无畏惧,他手下精兵数万,自然不会怕了他。 “哦!这不是外人,乃本宫的两位得力干将,这是幕府山庄的少庄主曹先生,这是大管家黄三爷。” 潘将军轻轻的冷笑一声,“既是殿下的家臣,末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二位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怎么好,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潘将军,咱们还是谈谈眼下的情形吧。”太子有点不悦。 “臣遵命就是。” “本宫的部署是,韩将军父子二人精通兵法,骁勇善战,党项兵极其畏惧,就命其父子二人为先锋大将军,领先锋营五千‘精锐’,先锉其锐气。” “末将领命。”韩风可是见过那五千“精锐”的,全都是爷爷辈的大爷,他们往阵前一站,估计能将党项人给活活笑死。 韩琦将军父子话音刚落,“慢!殿下,先锋向来是潘某的,怎么这次就换人啦?难不成殿下怕潘某会误事不成?”原来他想当先锋。 太子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啰嗦,一挥手,“难道潘将军想违抗军令不成?” “末将自然不敢违抗军令,只是,既然是军令,还请监军行之。”他说的在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监军是干嘛的?就是行使军法的。 躲在后边的丁谓一听他这话,吓了一跳,在太子面前他哪有争权夺利的胆量! “你好大胆子,你是以为本宫没这个资格行军令不成!”太子恶狠狠地逼视着这个不懂事的表兄。 第七十六节 八王出鞭 “就算圣上在此,调动三军也得出示兵符将印。”因为他看到太子跟前的案头空空如也,这是不符合法度的,他说的没错,就算皇帝老子亲自坐镇,也得将兵符恭恭敬敬地敬在案头,其实这个太子也有点缺心眼,他随便弄个什么东西拿黄绫子包住不就得了,难不成还有人验真假不成。 这句话不但将太子吓了一跳,韩将军更是模不着头脑,心想难道昨晚偷兵符的是潘将军?太子心里也直打鼓,昨晚是他与党项军师来的?不会吧?要不是他干的,又怎么知道我的兵符不见了呢?他身边的曹少庄主此时鼻息相当重,几乎要喷到太子头上了,看来他早就动了杀心,只等太子一声令下,就会立马摘掉潘将军的脑袋。 见他们一个个的全望着自己发呆,潘将军心里也纳闷,心说你们都望着我干嘛?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太子也发现自己有点失态,“嗯!兵符当然是有的,你是本宫的表兄,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臣当然不敢,只是我朝律例,就是皇上要调兵遣将,也得出示兵符或玉玺才行,殿下既然不想出示兵符,就请出示金印吧。”监军干的事全让他潘将军干了。真正的监军此时倒成了看客。 他这话可算是把太子逼到了绝路上,太子想不怀疑他都难,因为--他的金印也弄丢了。“你……!欺人太甚,这是你父亲写给你的亲笔信,你自己好好看看,照这信上说的做,你会有好处的。”说罢太子气极败坏地将信丢给潘将军。 潘将军拾起打开信看了看,果然与八王爷说的不差分毫,太子是来夺兵权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自己的老子都说动了,他哪会想到是他爹吃了个哑巴亏。既然八王爷知道这事,想必他会有什么法子,只是千万别让他把自己给卖了,八王爷与他爹可是死对头,这一石三、四鸟之缺德计谋,八王爷干得出来。 他思忖再三,他一咬牙,觉得应该赌一把,如果兵权没了,皇帝都不管用。但见他突然出手,三下五除二,将信撕个粉碎,往空中一扬,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还狠狠地跺上几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父命乎?”他才不想这么乖乖的将自己兵权交出而任人宰割呢。 太子气急败坏,大叫:“来人!抓起来!”太子话音刚落,他身旁早就迫不及待的曹少庄主与黄三爷一左一右,闪电般朝潘将军扑来,潘将军自然不是任人宰割之泛泛之辈,在他后退一步的同时,宝剑就擎在了手中,全神戒备。 “难道你想违抗军令吗?”太子恶狠狠地说。 “保护大散关是臣等职责所在,请太子殿下不要一意孤行。”潘将军义正严辞,他可不是什么弱者,想让他乖乖就犯,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哼!整个天下都是我皇家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太子轻蔑地说。 “难道殿下真的如此着急!连天下苍生都不顾了吗?”潘将军明白自己大限将至,也就无所畏惧,他也是个杀皇帝不闭眼的人,惹急了,他会找几个垫背的。 “杀了他!”太子咬牙切齿。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临阵杀将乃兵家大忌,望殿下三思。”韩将军带着大家全跪倒在地为潘将军求情。 太子心满意足地望着跪着的这帮文臣武将,心说你们到头来不还得乖乖跪下求我。他既然动了杀心,就想杀一儆百,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杀气腾腾地喝道:“有胆敢求情者同罪。”他更来劲了。 曹少庄主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惨白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无声地朝潘将军头顶抓来,如果被他抓着了,潘将军的人头就如鸡蛋般让他抓碎。 “哼,小犬也敢在三军阵前撒野!”潘将军右手挽出几朵剑花,同时左手运劲朝曹庄主月复部诡异地拍去。 黄三爷明白他这少庄主如今有多少斤两,看他这架式,怕是一交手就要吃亏,忙在潘将军的侧身下黑手,他刚要出手,旁边一道银光闪出,赫然是一柄长剑,然后跳出一人来,“黄老狗,本姑娘陪你玩几招。”来者豁然是晴儿姑娘,她胆也够大的,居然敢单挑黄三爷。 “哼,老子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手下败将。”黄三爷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原来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八王爷见晴儿也探头探脑地干着隔墙有耳的勾当,顺便就将她拎了来,倒不是看她有多大本事,而是她身后的水月宫,还有水月宫身后的天月宫,这两股神秘的势力,一东一西,遥相呼应,吓唬吓唬幕府山庄那是不成问题的。其实他早就知道太子跟幕府山庄有极不正常的关系,皇帝也不放心,才把他这个在南方“享乐”的八王爷也弄来的。 太子见有人拿着宝剑跳出来,还以为是来行刺的,他可被昨晚那事给弄怕了,张口结舌的道:“护、护驾,快来护驾!”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 众武将顿时刀枪出鞘,将晴儿姑娘围在当中,“大胆刁民,见了太子殿下还不速速下跪受缚?” “哼!亏你们还是吃朝廷奉禄的文臣武将,如今党项兵临城下,你们却还在做着亲者痛仇者快的事,难道你们想当亡国奴吗?”晴儿毫无惧色,骂起人来不留半点情面,骂得这帮人一个个面面相觑,惭愧而退。 “不知死活的东西,朝廷的事哪用得着你这等黄口小儿来插嘴!”黄三爷喝道。 “呸!就连你们幕府山庄的小丑都能管,水月宫凭什么就不能?”她居然将师门给搬了出来。 “啊!她是水月宫的呀!?”大家将信将疑的都吃了一惊。如今江湖上有几大财阀,第一当然是灵蛇教,第二嘛,好像就是这个什么水月宫,水月宫的宫主甘四娘虽是女流之辈,却带领着一帮娘子军雄据舟山,在海上搞得风声水起,整个东南沿海的海外贸易几乎全由她所垄断,在海上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加上甘四娘武功奇绝,深居简出,外人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又远在海外,谁也犯不着跟她明目张胆的闹矛盾。她都挑明了自己是水月宫的人,这就使得黄三爷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他总不可能为了灭口而将这大帐中的所有人都杀了吧,万一惹恼了甘四娘,她从水路进攻,幕府山庄防不胜防。 曹少庄主却还在与潘将军打得热火朝天,刚才潘将军那招还是被曹少庄主看出了名堂,收回了白骨爪,一个急转身,绕到了潘将军的身后,潘将军也趋势转身,两人又脸对脸,鼻子冲鼻子的对在一块儿,各施绝技,斗将起来。 斗了三五个回合,潘将军不但看出了此人的来路,更是在晴儿的口中证实了,“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幕府山庄的人,你就是少庄主对吧?你爹怎么没来呀?是不是在家接客呀?”潘将军还不忘打趣,他知晓幕府山庄老庄主名叫曹无客,人如其名,这老头贪得无厌、又吝啬无比,尖酸刻薄又薄情寡义,据说一辈子没人上门。 曹少庄主可没他那“雅致”,如今的他骑虎难下,黄三爷被晴儿姑娘给缠住,虽然这丫头根本就不是他对手,可她这一番死缠烂打还是浪费了他不少时间,一时半会是帮不上忙了。他空有吸星大法,却被潘将军逼得无法施展,论招式,他赚不到什么便宜,众目睽睽之下,潘将军越战越勇,曹少庄主却越来越心虚,果然,老谋深算的潘将军寻个破绽,反手一掌,拍在了他的琵琶骨上,将他拍个狗吃屎,潘将军正要赶上前去一刀结果他,黄三爷看出了危险,也不顾自己的脸面,朝晴儿鼓鼓的胸脯突然就是一掌,用的还是他成名绝技——血飞杀。 晴儿见他太下作,大怒:“无耻。”不过骂归骂,她还是得乖乖让开,毕竟这个地方被拍中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黄三爷趁机闪电般穿行到了潘将军的身后,一掌印在了潘将军的后背,却也不敢用力,只是吓唬一下潘将军,因为他要是用力的话,潘将军是活不了,却也帮忙要了自己主子的命,潘将军的剑尖与曹少庄主的丹田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三人顿时都僵在了那里,谁也不敢乱动,如果黄三爷一掌拍下去,潘将军的宝剑就会在曹少庄主的丹田处捅个透明窟窿。 “咳!” “咳咳!” 门口传来了这种声音。 潘将军稳住身形,没有动手,但见从外边走来一个人,灰头土脸,腰间挂着好像是两个大棒子,一步一跺脚的走进来,还不时用手提提腰带和裤子。潘将军心道,你终于进来了。 太子对这个人可就太熟悉了,想到他都头疼。没错!这人就是连皇帝都头疼的八王爷。但听“哗啦!”一声,这家伙大概踩着了自己的长袍,摔个五体投地,众人人皆掩脸不忍目睹。他干脆借坡下驴,众目睽睽之下,四肢伸开,趴在地上,高呼:“臣赵德芳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下哪有叔给侄磕头的道理,再说了,他腰间还悬有那两样玩艺呢!那可是“先皇”啊!有那东西在手,见了皇帝都可以不跪,甚至还得冲他拱拱手。太子慌忙向前一步,扶起八王爷,“王叔,你行如此大礼,折煞小侄。” “此乃为臣本分,殿下受之应当。”他嘿嘿一乐。 “王叔手中为何物?”太子明知故问。 八王爷也不含糊,左手一举,“这是我爹给我的。”他亮出打王鞭扬了扬。紧接着右手一扬,“这个是我大哥给的。”他又亮出尚方宝剑在太子眼前扬了扬。 众将官见“先皇”与“皇帝”都出场了,全都随太子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都平身吧,这是先皇的宝物,这是当今圣上钦赐,如今党项犯我边关,胆敢作战不力者,打王鞭打之,尚方宝剑杀之。”别以为他嘻皮笑脸地说,谁有这个胆子就试试看。 “臣等万死不辞。” 这一下都老实了,谁要是在这捣乱,就是对先皇不敬,诛九族都算轻的。 “太子请上坐。”八王爷假惺惺地说,如今“先皇”与“当今皇帝”都握在他手上,哪有太子坐的地! “有先皇在此,孙儿岂能上坐,有请王叔陪着先皇上坐。”太子撇着白眼,极力挤出那么一星半点的笑容,反而显得更难看。 八王爷也不客气,在太子刚才坐的虎皮大椅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将先皇与当今皇帝钦赐的宝物放在自己眼前的书案上,清了清嗓子,“嗯!嗯嗯!刚才你们三人在这打架啦?”他指着潘将军三人明知故问。 “啊!王叔,这三位在切磋武艺。”太子回道。 “禀王爷,末将与二位的确是在比武。”潘将军道。 其他两位也只好朝王爷拱拱手,算是同意。 “噫!这姑娘好生面熟,是哪家的,有如此福气呀?”八王爷说的当然是晴儿喽。这话可把晴儿气得够呛,心说你不请我来,本姑娘还懒得管你们的闲事呢!她没回话,只是用鼻子朝王爷哼了一声。 “好啦!别的也不说啦!本王刚才在门口听了一小会儿,你们在这儿正事不干,全纠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待本王回京面见圣上,每人参一本,谁也别落下,该打的打,该杀的杀,保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言罢,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他这一下可将这帮文臣武将们给吓了个半死,王爷上的折子皇上还能不信么? 众人齐声道:“末将该死,请王爷开恩,末将甘受王爷责罚。” “罚个屁!把党项兵打跑喽!你们才能将功折罪,如今这里谁是主帅呀?” 这个问题可把大伙给难住了,下边有人悄悄商议:“说是太子吧,得罪王爷。说是韩将军嘛,又得罪太子,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有聪明的,“禀王爷,当然掌兵权者为主帅。” “那就好啦!你们谁掌兵权呀?”八王爷还真怕太子从怀中掏出兵符来向自己炫耀一番,如果真是如此,他这戏算是彻彻底底的演砸了。太子当然拿不出兵符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望着韩将军,他则望着太子,太子则望着天。 “十几万大军不会连个兵符都没有吧?万一有人心怀不轨,如何是好呀?韩将军,你乃圣上钦命的大散关主帅,难道连你都没兵权吗?”王爷拍着案台,扯着嗓子喊道。 “禀王爷,末将的兵符理应交由太子殿下保管。”他说这话算是给太子一个台阶下。 “太子殿下,那你是这里的主帅了,小王得听你的。”说完他就要起身让座。 太子连忙将他按住,“有王叔在此,哪有小侄的份,一切还请王叔做主。”太子这是个缓兵之计,只要王爷还要谦让,他就会名正言顺的坐上主将的位置,他想,怎么着自己也是未来的天子,八王爷不会如此不识时务吧! 这点小把戏怎能瞒过王爷,他看了太子一眼,见他望眼欲穿的模样,顺势一**就坐下了,“那好吧!既然太子殿下发话了,小王就勉为其难吧。” 太子心里的这个气呀,恨不得从王爷身上啃下一块肉来,可话是自己说出来的,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悔,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是拉着脸乖乖的站在自己应该站的位置,听王爷、也就是自己的叔叔、也可以说是先皇的命令,谁让他有打王鞭的呢? 他还真的下命令了,“韩将军听令--!”他喝道。 “末将在!”韩将军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可他又暗暗担心,这兵符没在太子手上,又会在谁手上呢?难不成真是那个开药铺的给私吞了! “本王命你为大散关主帅,执先皇钦赐打王鞭,胆敢不听令者,先杀后报!”说罢,他将打王鞭高高举起。 “末将领命!”他双手接过打王鞭,在八王爷身旁站定。 “众将听令!”韩将军手举打王鞭喝道。 “末将在!”众将恭恭敬敬的应道。 “潘将军何在?” “末将在!” “命你为先锋大将,率本部人马埋伏于断魂坡后,待本帅红旗起时,务必将敌军前后阵拦腰截断。” “末将领命!” “韩风何在?”他没忘记自己的儿子。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人马镇守北门,防止敌人从兵沟偷袭。” “末将领命!” “陆将军、郭将军--!” “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本部人马于关前二十里列阵,诱敌深入,务必将敌三成诱入断魂坡下,减轻大散关正面压力。” “末将领命!” “程将军何在?”他还没忘记那个被他打烂**的程参将。 程参将虽心有不悦,还得乖乖应着,“末将在!” “本帅命你率本部人马保护太子殿下与王爷安危,如有差池,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他还以为要他送死呢,没想到弄了这么个差事,王爷好说,起码他还讲点道理,太子想要干什么缺德事是他能管得了的吗?还不如上前边送死呢。 “本王哪儿也不去,就与监军大人在城楼观战。”八王爷抄着手。 第七十七节 狂攻死守 丁大人心道:你想死还要拉着我呀,谁不知城楼是最危险的地方,既然王爷千金之躯都能以身犯险,他也不好意思不去,只得黑着脸朝王爷拱拱手,“下官领命!”八王爷之所以要拉着他,主要还是想牢牢看住他,免得他使什么坏主意。 “本宫也与皇叔一样。”太子只是说说而已,他可没真想要在城楼上挨石头,刀枪棍棒可不认得你是不是太子。 “太子的安危心系天下,如果让党项人知道殿下也在城楼上,必将全力攻城,万一有个闪失,不是他们能担待的,还是请殿下回行宫吧。”八王爷道。 “王爷所言极是,恭请殿下回宫。”众将劝道。 “那好吧,本宫就在行宫摆庆功宴,恭候诸位将军。”太子想想,呆在这儿也没多大意思,眼不见心不烦。 “末将恭送殿下。” 太子突然有种被人给轰出来了的感觉。 韩风将军又领回了自己的兵马,虽然人数不是很多,才三千人,却是他亲自教出来的,用起来比那帮老弱病残要强千万倍。那些老弱病残听说自己不用当挡箭牌了自然万分高兴,跑路不行,上城楼上搬个石头,射几只箭还能差到哪儿去?纷纷请缨参战,韩将军反正人手不够,来者不拒,这时候也该邓关发威了,韩风不是说人手不够吗?他转眼间就弄到百来个打猎的汉子,组成一队精锐的弓马手,这些人可不是别的,正是祈山百骑的人。 自打童根生稀里糊涂地被李德宗大杀一阵后,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窝囊,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刚好韩将军缺少人手,邓关一个招呼,他就亲自带着一百多号残兵败将来了。这可是岐山百骑仅存的一点精锐了,能从李德宗的围攻下逃出来的人都不是弱者。韩风看他们左右都不像是好人,虽有邓关拍着胸脯担保,却还是不怎么放心,就没让他们进城,而是安排在北门西侧一里之外的防风塞内,这个山寨早在唐朝就有了,修建在一陡峭的山包之上,四面全被人工削成垂直的峭壁,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只是后来山上井水突然枯竭,无法住人,就废弃了。将这一百多号人放在这儿却是个绝妙主意,即可以弓箭射杀党项兵,又无后顾之忧,只需屯上三五十天粮草即可。晴儿死活要上前边去,邓关也发给她一张弓和五十只箭,韩风却没批准她上防风寨。 韩风将军望着城墙上站了老老少少四五千人,看起来不少,对于能不能守住北城门他心里还是没底,他不怕党项兵多,唯一担心的是怕遇上突骨儿,论排兵布阵,他与突骨儿不相上下,要是一对一单挑,自己肯定不是他对手。 “这帮兔崽子,害得老子在这晒太阳,今天怕是不来了吧?”邓关最烦让他东等西等的。 “这确是可惜,他们不来,看把你闲得肉疼。”晴儿在他身边打趣道。 “你还不去拿点东西来吃,万一党项兵打来,饿着肚子怎么打仗?”邓关训道。 “哟!当兵才几个时辰呀?你就开始抖起来了?”晴儿没好气的说。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说来打仗纯粹是句便宜话,你还当真了,这一下好啦!咱们几个人没得个十天半个月是没法回家了。”邓关少不得埋怨几句。 “哟!亏你还是男子汉,瞧你这一身的精肉,不上战场杀敌,你还有别的事干吗?”晴儿嘲弄道。 “我是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儿子这一辈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就成了他的杀父仇人,他定会为我报仇雪恨的,哼!”邓关恶狠狠的说。 “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没强留你打仗!你不乐意完全可以现在就跟韩将军说,反正现在党项兵还没来,你还有时间跑。再说了,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只怪你自己没出息,与我何干?谁杀了你让你儿子找他报仇去呀!” “嘿!……”晴儿这张嘴邓关还一时半会赢不了她。 次日,大清早,就睡在城墙上的邓关被北风给冻醒了,风不是很大,只是有点干,刮在脸上有点生疼。东方已经是一片火红,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晒上太阳。他四处瞧了瞧,城楼上的灯火还是那么亮,几个士兵不断的往里边添柴加草,他身边堆了大把的箭只、石头、滚木、石灰缸、甚至还有粪桶,想必昨晚那帮老头可够辛苦的,再看城墙里边,准备得更是充分,其中就有高达五丈的石炮,各种各样的弩机。要说宋朝打野战是有点不行,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几场野战也是败多胜少,偶尔胜了一次也只能算是惨胜,不过要论守城,那是另一回事,宋朝有名的大将军多半是从守城出名的,纵观两宋时期,虽然自己也丢了几个皇帝给人家,人家的皇帝也没少死在大宋的国土上,南宋钓鱼城一战,蒙古兵围城三年,连叱咤风云的蒙哥皇帝都被石炮击毙城下,钓鱼城最终也不是蒙古兵攻下的。还有北宋与契丹在檀渊城下的一战,契丹领兵大将更是死得窝囊,他才一冒头就遭到几十张床子弩的集中攻击,死得那叫一个惨呀!此时的何叔带着一些弓箭手正躲在垛口下边往外瞧,只望能发现哪怕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见邓关醒了过来,朝他用力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下边很多人肩挑手提的往上边来,不用看都知道,这些人是送饭来的,这只怕是很多人的最后一顿饭了,相当丰盛。城门口韩风将军正领着几十号人在卖力的忙弄着,他们正在城门下边开一个大洞,关于这一点,一般人都想不明白,守城当然守的就是城门,要是城门都出了问题,这罪过可就大了。可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你不是要进来么?好,老子在这开一个洞,让你进来,看你能有几个脑袋,忙了大半夜,洞也开好了,他又用块破布把这个洞口遮起来,从外边看上去还跟昨晚的一样,只是党项兵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破洞,害得他们栽了大跟头。 “吃饭啦!懒家伙。”晴儿递给邓关一只大饼和一大块烤羊肉,还有一罐肉汤。 “爹!我还在后边偷了点酒。”朵朵知道他老爹的脾气,喜欢喝点小酒。 “还是我儿子明白事理。”邓关接过酒肉,大口嚼着。 “你们吃了吗?”邓关问道。 “早吃过啦!多吃点,万一死了也做个饱死鬼。”晴儿揶揄道。 “看你这张乌鸦嘴,大清早的说点吉利话行不行啊?”邓关没什么意见,朵朵听着就不怎么舒服。 晴儿一把揪着朵朵的耳朵,“我是来给你爹送饭的,你就不能讲点礼貌?” “哎哟!别揪耳朵行不?”朵朵也有服软的时候,大概这是他的罩门吧。 “你们两个就别在这儿闹啦!人家就要攻城喽,少来这儿碍事。”邓关隐隐感到地皮有点发抖。 那是李德宗与没藏军师带着的佯攻部队,他们离这里最少还有十里路,关前并不是一马平川,而是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山包,如打翻了一屉笼包子,山包上就有双方的密探,他们的作用就是放鸽子报信,然后就是没命的逃跑、又或者在那儿等死。 韩琦将军与其他文臣武将们站在城楼上观敌情,但见远处尘土遮天蔽日,响声地动山摇,不用问,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军师,我与你虽然是佯攻,如果能一举拿下城池,吾儿元昊就不会这么麻烦。”李德宗道。 “大将军所言极是,不管佯攻还是主攻,谁拿下城池谁就立了首功。”没藏还巴不得大家一举冲进大散关,到那时,关内必定一片混乱,他要取李元昊的性命,自然易如反掌,说不定到时能将李德宗也一块儿给解决了。 “军师,到时候还望你能独挡一面。” “大将军客气,此乃在下分内之事,到时候在下自会冲锋陷阵,大将军尽管为在下押阵就是。”军师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大将军,反正也要不了多久就是一具尸体,他现在得挑点好听的讲。 “如此甚好,待拿下大散关,本将军定当好好赏赐于你。” “大将军如此一说,在下深感惭愧。”军师打着哈哈。 埋伏于断魂坡后的潘将军在等了一天的时间后终于把他们给等来了,他率领五百精骑呼喊着从李德宗左侧极速冲击而来,李德宗见来了这么一点人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命令道:“军师,你带队去攻击,将这些小贼好好的收拾了就与本将军会合。” 军师一拱手,心中好一阵狂喜,“属下遵命!”调转马首,自带一队精骑朝潘将军来的方向冲杀而去。 北门这边静得可怕,韩风将军伸长脖子听得正西方向灰尘漫天,杀声惊天动地。李德宗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将十万兵马分成二十个方队,每个方队五千人,轮番冲杀,监军丁大人当时就尿了一裤裆,站在他身旁的八王爷捏着鼻子冲他囔道:“丁大人,你还是下去再尿吧,太骚啦!”听得四周的军士掩嘴直乐。 “王爷,您还是到后边去吧,这里太危险啦!”韩琦将军劝道。 “没事,他们的石炮打不着本王的。”王爷拍拍身上的尘土。 “王爷,您看咱们的城楼都被轰成了马蜂窝,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末将可赔不起哟!” “去你个乌鸦嘴,本王有什么三长两短呀?你少在这咒我,当心我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八王爷没好气的骂道。 韩琦见劝阻无效,只得由他。 “将军,我们快顶不住啦!是不是从北门调些人马过来支援一下?”一个副将满身血污的跑上来禀报。 “不行!北门外虽然地形复杂,却是个偷袭的好地方,他们人马本就不足,我们这里虽然攻得急,可老夫怎么看都觉得里头有诈,北门那边太安静,静得让人心慌,万不可大意,八成是敌人想偷袭那里。”韩将军毕竟是个老狐狸,没那么容易上当。 “可城门口的弟兄快顶不住了,城门快要撞塌啦!”那副将打着哭腔。其实韩琦将军也感觉到了,党项兵每一次撞城门连整个城楼都震动了。那时候的冲城椎远没有现在人想的那么简单,那时的带兵将领也没有想像的那么不把士兵当回事、草菅人命,他们在冲城椎上搭厚木板,木板上包铁皮,不怕滚木擂石,不惧水火,人躲在下边,极为安全,韩将军一时还真拿这东西没了办法。 “我去!”但听八王爷大喝一声,拔出尚方宝剑就要往下冲,被韩琦一把抱住,“王爷,您就别添乱啦!”气得王爷在他手上轻轻割了一刀,他只得撒手。 “我告诉你,本王守城门是有法子的,你就给老子好好看着这城楼,如果有半个党项兵从你这上来,看老子怎么砍你脑袋。”韩琦无奈,只得由他。 下边坚守城门的军士见王爷手拿尚方宝剑亲自上阵杀敌,顿时军心大振,纷纷拿来各种家伙顶住摇摇欲坠的城门。“老子告诉你们,城门要是让敌人撞开了,每人都得掉脑袋,守住了,每人都重重有赏。” 王爷下令,哪敢不听,纷纷高呼,“王爷放心,人在城门在。” “好!” 这城门虽然外边包有厚厚的铁皮,在几千斤的冲城椎猛烈的冲击下也摇摇欲坠,八王爷忧心如焚,城门本来就不宽敞,里边就算全塞满士兵也难以抵挡外边的撞击,忙乱中他发现不但敌人有冲城椎,原来自己这边也有,他大喜过望,在那个副将耳边嘀咕几句,那副将听后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一抱拳,“王爷高见!”他叫了十几个兵士将那放置了不知多少年没用的冲城椎拖来,塞到城门口,他自己在前边透过门上的缝隙往外瞅,只要他往下一挥手,兵士们就一起用力,用冲城椎撞击自己的城门,如果两边同时撞城门,撞的又是同一个点上,这就能大大减轻城门的压力。韩琦将军在城楼上听到下边的撞击声一声高过一声,惨叫声没有了,只传来“嗨哟!嗨哟!”的声音。外边的党项兵也在纳闷,这门怎么越撞越结实? “那边打得热火朝天,咱们这边就歇秋凉,这其中必然有诈。”武千总自言自语。“也是,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害怕。”北门外地形复杂,除了一条狭窄的峡谷还算宽敞点外,其它的都是山包间的小岔道。在这儿倒不用害怕各种各种攻城器械,要知道,攻城器械庞大笨重,不是那么容易从峡谷运进来的,弄个云梯什么的还不算太费事,像楼车、冲城椎就太麻烦了点,就拿冲城椎来说吧,光那根包铁的木头就重逾两千多斤,得二十头壮牛才能赶得上队伍,这种东西不是一般偷袭队伍能随身携带的。韩风将军也急得没法子,不断的用手拍城墙,好像他这么一拍就能将党项兵拍出来一样。 “咱们埋伏在前边的密探怎么也一点消息都没有?是死是活总得吱一声吧。”郭参将实在等得不耐烦了。 邓关叉着双手就站在韩风将军身边,他眯着眼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韩风一肘子捅过去,差点没将他捅倒,他双目猛地一睁,将风吓了一跳,“怎么了?开打啦?”他问道。 “大哥,以你之见会怎么样?难道党项就真的不攻咱们这儿?”韩将军居然问起他来,可见这时他也是六神无主。 邓关仔细看了看远方,点点头,“其实他们早来了,就躲在前边那一个个小山包下边。” 韩风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老弟,请你仔细闻闻看,这空气的味道可不对!”邓关耸耸鼻子。 韩风狠劲地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出来?” “这空气中的尿臊味挺浓的。” 韩风捏着鼻子心道,难怪他眯着眼,原来在仔细“体会”这个味道。其实他不用捏着鼻子,就算他张着鼻孔也闻不到那味,邓关却能分辨很多种尿的味道,什么猪、牛、人等等。 “原来如此,他们一定是在等咱们把兵抽调过去支援正门,然后趁机攻城,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早点出来呢?” “要不让末将带一队人马把他们赶出来?”武参将道。 “不妥,我们的人本来就少,就算你能把他们诱出来,估计你也回不来了,这样做不值得。” “要不咱们给他放把火?”邓关提议道。 “此计甚妙。”韩将军一拍掌,可他转眼一想,“谁去放火呀?” 说的也是,虽说这是深秋时节,山上的草早就枯黄枯黄的,可这儿离有草的地方有三百丈远,又有什么弓箭能射这么远呢?如果用人去放火的话,党项人肯定在山顶上安排有探子,到时候只需几只箭就可解决问题。韩将军盯着出这个主意的邓关,指望他有更好的主意。 邓关试探着问道:“要不,让我试试看?” “你骑马去呀?”韩将军瞪着眼问道,记得上次他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跌个狗吃屎。 “用--箭!”邓关将弓摘下来。韩风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一只浸透了火油的箭递给他。邓关将箭引燃后张口就把火给吹灭了,前边只剩点红红的火炭,张弓,轻飘飘地放了出去。没人会认为一只被吹熄的箭能引燃柴草,更没想到真的有箭能飞三百丈。可就是那么的出乎意料,眨眼之间,山上的草就被引燃了,更难得的是今天还刮了点不大的东北风,这风撞到高高的城墙后转了个弯,朝西北吹去,没多久,好多山包都烧了起来,这火一烧就烧出问题来了。但听一阵呜呜的牛角号声吹响了,在浓烟烈火中钻出了如蚂蚁似的党项兵,漫山遍野的全是,仿佛整个地皮都在移动似的。很快,这“地皮”分开来,然后慢慢地“揉合”成了八个方阵,一个方阵五千人,八个,刚好四万。 郭参将一抹脑门子的冷汗,“我的祖宗,咱们七凑八凑才凑了五六千老弱残兵,这分明是人多欺负人少来的,有恶仗打了!”党项兵八个方阵一起朝前移动,那阵势惊天动地。 “放箭。”韩风命令道。 城墙上射出一排箭,在中间形成一条线,这是在告诉党项兵,过了这条线就死啦死啦地!邓关也放了一箭,他瞅着正中方阵内有非常华丽的仪仗,白色的大伞下边有一个白袍少年与身边一个将军在商量着什么。“好啦!先吓吓你们。”他自言自语道,接着射出了一只箭。没错,这正是李元昊,虽然他被烟熏火燎的弄得很不爽,瞅着马上要展开的大战他又非常兴奋,正与他的正印先锋大将突骨儿商量如何才能的拿下城池。冷不丁“嗖”的一声,一只箭擦着他的鼻尖呼啸而去,将后边一个卫兵弄个透明窟窿。 “殿下小心。”突骨儿大喝一声,一拨马首,在李元昊前边挡着。原本是要走到五十丈内的,这一下好了,在两百丈外就停住了。不一会儿,中间方阵旗门洞开,走出来一位将军,单枪匹马的来到城下,挥了挥他那柄非常奇特的大刀,这刀足有丈把长,一根儿臂粗的镔铁长棍,上边有一块用厚铁片包着的寒光闪闪的上尖下圆的刀片,估计不少于五十斤,他拿着这玩艺颇像拿着跟筷子般随便。“呔!城楼上的人听着,本将军命尔等乌合之众速速大开城门,乖乖迎接咱们进去,包尔等活命,否则,打破城池,片甲不留。” 第七十八节 突骨儿威震三军 韩风在城楼上回话道:“你是谁呀?在这大呼小叫的,快快报上你的名号,免做无名之鬼。” “哼!说出来吓你尿裤子,吾乃党项大将军麾下正印先锋大元帅突骨儿是也,你又是何人?” 韩风听后心里一惊,心道怕鬼偏逢鬼,突骨儿在此,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他一面派人飞报韩琦将军,一面想着要如何才能拖延时间,看能否等到一点点援兵。“在下乃本城镇守使韩琦将军麾下参将韩风,识相的乖乖回去,免做他乡之鬼。”他嘴上还是不示弱。 “将军,三年前咱们五万大军在河西就是栽在这家伙手里?”郭参将问道。 “不错,就是他。”韩风低声道。 “哼!让我去会会他,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郭参将提议道。 韩风摇摇头,“我们这儿没一个是他对手,当年杨国公就是栽在他手上,一世英名尽毁。” “可也不能任他在下边嚣张呀!这样下去会影响士气的。” “好吧!你去会会也好,不要拼命,打不过就回来。”韩风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其实派人与他缠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能拖就拖吧!唉! 城门吱吱叫着开了,一身披挂的郭参将手提金瓜锤,乘白毛乌蹄骏马领五百兵丁杀了出去。 突骨儿大刀朝他一指,“呔!来者何人?老夫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吾乃你郭爷爷,纳命来。”不等答话,扬蹄举锤朝突骨儿杀了出去。 “无礼鼠辈,找死。”突骨儿大怒,举刀相迎,但见他大刀朝郭参将面前一晃,“当”的一声,金瓜锤就被荡开去,郭参将顿时门户洞开,突骨儿大刀朝前一抛,“卟!”的一声,穿胸而过,带着郭参将的身体飞到三丈开外,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韩风大惊,没想到堂堂一个千总,一招都没走完就挂了。邓关在城墙上看得眼歪嘴斜,心想这么容易的招式就将郭参将给做了,到底是他不行,还是他太厉害呢? “哈哈!还有谁来送死?”突骨儿在下边狂呼乱叫,他上前来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刚才党项士兵被大火一烧,不但失了先机,更是丧了士气,必须得重整一下旗鼓,否则,早就拥兵攻城了。 韩风正左右为难,似突骨儿这等难缠的角色,派谁去都是死人一个! “将军,末将愿往。” 韩风抬头一看,是武千总,“武兄,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末将只求将军能照顾我一家老小,末将定当将他拖住,以待援兵。”他早知此去绝无生路。 “也只能如此啦!贤弟小心。”明知他回不来,还是得交待一声。 邓关在后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其实人啊!有时候还是得往好处想。” 伍千总这次改变了战法,他不与突骨儿正面硬拼,而是不远不近的与他游斗,他这样一来倒也坚持了盏茶功夫,突骨儿可没时间与他瞎胡闹,使了个套马索,将伍千总套过来,可怜的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去了,气得韩风一掌拍碎了三块城砖。 “还有谁来送死?哈哈哈哈!一群鼠辈!再没人来,老夫可要下令攻城啦!”突骨儿跳着脚耀武扬威。 城墙上的邓关左看右看的没人吭声,就看到站在他不远处的晴儿朝他招手,意思是叫他过去,他也搞不清楚她找自己有什么事,乖乖的过去了,“来!来!来!来这边,对!就这里。”晴儿如耍猴一般将他给唤了过去。 晴儿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傻傻的邓关被她诱到了韩风的左前边,晴儿装模作样地凑到邓关耳边,还没听她说什么,邓关就被她一把推了出去。 邓关哪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站立不稳,“噌!噌!噌!”一顿踉跄,蹦到了韩风跟前,把个韩风吓了一跳,“大哥,你、你要干嘛?” 邓关恼怒地回头望着一脸无辜的晴儿,恨不能扒了她的皮,她假装没看见,说道:“邓大哥早就心痒难耐,想要出城一战,望将军批准。” “嘿!”邓关恨恨地一跺脚,高高举起的手又放下了。 “大哥,你当真要去呀?”韩风有点吃惊,他们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栽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少,却从来也没亲眼见识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又是自己父亲的救命恩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老父交待! 都到了这个份上,邓关还能说不去么?他觉得实在拉不下这张脸,“去就去呗!谁怕谁呀?哼!”他狠狠瞪了一眼晴儿。 “还有谁前来送死!哈哈哈哈!大宋无人矣!”突骨儿仰天大笑,长刀一挥,“攻……”正要攻城了,却被人打断了。 “喂!下边的老头听着,还有一个。”这是晴儿在喊话。 突骨儿这个气呀,差一点就要攻城了,让人把气给泄了,作战最忌影响士气。 韩风月兑下全套盔甲要给邓关披上,可他从未披过这些走起来稀里哗啦的玩艺,嫌这东西碍事,没要。韩风又把自己的坐骑给他,邓关本来就不善骑马,只要坐到马背上就有晕船的感觉,韩风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上马背,又要拨几百兵丁给他,这个他没要,嫌人太多,到时候施展不开,反倒不美,其实是怕到时候自己打不过,又跑不了,反倒把大家都害了。他就只挑选了十来个精干机灵的兵丁在后边压阵。众目睽睽之下,他单枪匹马东倒西歪的出了城门,颇有点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悲壮。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求他不要掉在城门口。就在城门口,他又大大地泄了一回气,他回头冲那十个兵丁嚷道:“你们都给我听仔细喽!呆会儿见我撒腿跑掉了,你们就调头回城,紧闭城门,别怪我没提前跟你们说,我跑得是相当快的。” 邓关这次出阵完全是被晴儿给逼的,突骨儿的本事他刚才在城楼上看得一清二楚,两员副将都没在他手下走过三招,自己这条小命怕是要丢在这儿喽。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他的那把破刀,满脑子又要胡思乱想,本来他骑马就不在行,否则他上这儿送药也用不着走三四个月。出城门的时候他还在马背上,才走了三四丈远,“哗啦!”一声他就结结实实的掉到了地上。他的这出“戏”把个等得不耐烦的突骨儿都乐呆了,“哈哈哈哈,小子,老夫见你年少无知,不想你英年早逝,回去再练练吧。” 邓关好不容易爬上马背,来到他面前,“老头,我见你年老体衰,不想你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你还是回去怡养天年,抱孙子去吧!反正时日无多,何苦如此着急!”到这份上,也由不得自己害怕,索性先损他几句。 “娃儿,好大口气,你现在调转马头,老夫绝不伤你。”突骨儿隐隐觉得这小子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老头,如果你现在也调转马首,我也绝不暗箭伤人。”邓关听这家伙的声音也有点熟,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如此说来你真的不想活喽?唉!可惜,老夫见你颇有些胆量,如果能跟着老夫,指不定还能学成一身本事,成就惊世伟业。”突骨儿装模作样地叹道。 “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太老,也就用不着老夫长老夫短的叫吧?”邓关也尽量拣些好听点的说,说不定拍得他舒服了,就不跟自己拼命了。 邓关这话让突骨儿颇为受用,他捋着胡子,“哈哈哈哈!年轻人,老夫现在都有点开始喜欢你啦!给你三招机会,如果你能躲得过,老夫此生不杀你,躲不过,就算你自戕,就怪不得老夫啦!” 邓关要的就是他这话,他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行,说起来还真是有些窝囊,不过他嘴还是蛮硬的,“三招也太少了点吧!你看这太阳不顶事,北风劲吹,要不咱们先斗个百八十回合热热身如何?”他从来都不弱在嘴皮子上。 “老夫的事情还多得很,三招足矣!你亮兵器吧!” 邓关缓缓从后边拿出他那把破刀来,还非常得意地朝突骨儿晃晃,炫耀一番。 “哈哈哈哈!笑死人啦!你这也配叫刀吗?快换一柄再与老夫大战。”突骨儿都快笑岔了气。 “菜刀也可以杀人,这刀模样是不济,打一架不就什么都明白啦!” “好小子,有志气,报个名来,死后老夫给你立个牌位。” “还是免了吧,你立的牌位我怕受用不起,后边城楼上还有我儿子呢,十几岁了应该可以做这个主。” “那你就只好接招喽。”突骨儿也太不把他当盘菜,对邓关还是很讲信用,不像第一个倒霉鬼,上场连个屁没放就让他给砍成两段。 邓关当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城墙上还有个儿子在看着自己呢,如果真的在这里挂了,没人能保证朵朵找得到回家的路。突骨儿第一招根本就没拿邓关当大人看待,就因为他太过轻敌才导致了他一上手就吃了大亏,并且这个霉运今后还一直陪着他。他的招式非常的简单,他奉行的信条是“如果能一招杀死敌人就绝不浪费第二招。”邓关挨的就是这么一个招式,非常简单的一个招式,与杀前边三人的招式效果应该是一样,却绝不雷同的招式,这也是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却一直完好无损的连寒毛都未曾伤得一根的保证,就是他在战场上从不用已经用过的招式。对于邓关这样的下三流对手,他认为这招足矣。如果换成其他人,只怕连人带马扫成了四截,问题是他碰上了一个“不怎么要脸”的邓关。虽然砍来的只有一刀,邓关却明明看到了十八个刀锋,这是他与那三个死鬼的区别,他们只看到了一个刀锋,还是假的!邪门了,这十八道刀锋该怎么躲呀?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自从看到这密密匝匝的刀锋开始,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赶――紧――逃!”就在刀锋扫过马脖子的那一刹那,红光喷现,突骨儿眼睛一眨的一瞬间,他运用起自创的猱移术,左脚用力一蹬,右脚顺着马肚子一转,他整个人就从马背上转了半个圈给甩到了左边的草丛中,“卟!”一阵血雾喷出。城楼上的人全被惊呆了,连呼喝声都没有,鸦雀无声,在他们看来又多了一具尸体。 朵朵“爹--啊!”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晴儿这时也慌了神,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一招都顶不住就完了,这可是她亲自给害的,赖也赖不掉了,她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把已经昏了过去的朵朵抱在怀里,为他推拿。 突骨儿仰天长叹一声,“老夫说过,只要你调转马首,我绝不杀你。”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传来,“你很讲信用,真的没杀我。”邓关在草丛中站起来,“呸!呸!”的吐掉口中的草叶,由于马肚子下边空间比较小,他转过去的时候脸先着的地,啃了好大一口草,他站起身来,“哎哟!”扭扭脖子扭扭腰,发觉还是比较“齐全的”,没哪个地方少了一块。 突骨儿猛地一惊,看着灰头土脸、满嘴草屑的邓关,他还是乐了,“哈哈!小子,你没死呀!” 城楼上人的见邓关站了起来,又“哄”的欢呼起来,“虽然马没了,只要人没事就好。”韩风长吁一口气。 晴儿抬头从眺望孔看到邓关大刀插地,正在与突骨儿讲废话,暂时把心放下了,“啪!”她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原来醒过来的朵朵在她的粉脸上留了个小手印。 “哇!”他张开大嘴就哭开了,“爹呀,你死得好惨呀,我说过不要你去,你偏要去,我怎么跟爷爷女乃女乃交待呀!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虽然邓关暂时没死,晴儿听着这稚女敕的童音还是鼻子有点酸酸的感觉。 她伸手要抹干朵朵眼泪,他躲开了,“都怪你,是你克死我爹的,我长大了一定给爹报仇。” 这话听得晴儿哭笑不得,“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你爹不是还好好的么。”她朝外指指。 “你骗人,我再也不相信啦!你给我滚得远远的。”说完他胡乱挣扎将晴儿往外推,她那鼓鼓的胸脯被这臭小子模了好几把,朵朵哪晓得这些事,晴儿却被他惹火了,干脆一把将他手脚全抱住,“臭小子,你要还敢乱动,我就揍死你,你自己看看,下边那个家伙是谁?” 朵朵亲自看到他爹尚在人间,停止了挣扎,“我就知道,我爹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这小子居然又咧开嘴乐了。 “看样子他们还要打。”九儿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这边。 “打就打,我爹什么时候怕过人!”朵朵没好气的说。 “你居然能躲过老夫的杀招,看来你还是有点本事的,当老夫的弟子怎样?” “承蒙抬爱,当我师父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他们两个还不着急,后边的李元昊可就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喊道:“突骨将军,休要与他啰嗦,干脆给他一刀。” 邓关不知道这指手划脚的白袍小子是什么人,“他是你主子?”他厌恶地问道。 “年轻人,说话别这么难听,我们两个都是各为其主,我为少将军,你为什么呢?不也是你家主子?”突骨儿反问道。 “不一样,我是为了我儿子,当老子的不能在儿子面前装熊是吧?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还想请教一番。” “说吧!”突骨儿倒也干脆。 “你们党项国殇期间为何要大动干戈?” 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突骨却有点听不明白,“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党项何来国殇呀?” “既然没国殇,为何你与你家主子穿的都是丧服?”他指的是他们身上披的白袍,党项以白色为尊,据说他们崇敬常年冰雪覆盖的祁连山,白色就是祁连山的颜色。 “哈哈哈哈!小子,你……哈哈哈哈!”突骨儿就是爱笑,这一下都笑得他喘不过气来,用刀指着邓关,“哎呀!好你个小子,你也太孤陋寡闻了点吧,我们党项人是喝着祁连山的水长大的,崇尚的就雪白的颜色,男女老幼都一样。” “哦,原来你们主子没死呀!可惜!”他脸皮还真够厚的,闹了这么大乌龙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虽然与你说话挺有意思,不跟你胡扯啦!第一招算你躲过啦!这第二招你可要当心喽。” “你得坐稳喽!”邓关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不劳你操心,看招!”突骨儿大刀猛地往前一伸,邓关还以为就丈来长呢,居然没当回事,猛然间,大刀就到了鼻子跟前,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没想到他这刀柄还能伸缩的,好在他反应极快,就在刀口离脖子只尺来远的时候,他左脚轻轻往后一点,右脚狠狠一蹬,身子顺势转了半个圈,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击,他伸手一模脖子,模了一手的血,原来还是被划了道长长的口子,好在只是皮肉之伤。 “小子,你行啊!”这一招令突骨儿大感意外。他可没给邓关半点喘息的时间,身子往前一倾,大刀夹带着尖锐的啸声从右至左照邓关腰部扫来,如果这次被扫中,邓关就成了两截。邓关并没打算要躲,他的法子非常简单,身子一弯,大刀戳地,运劲相抗,就想给他来个硬碰硬。就在大刀离邓关不到半丈远的时候,没想到突骨儿的跨下战马突然悲鸣一声,两条前腿猛的跪了下来,他哪晓得会有这么一个变故,此时他的重心早就到了一丈开外的刀尖之上,虽然他在马就要倒地的一瞬间飞身跃了下来,由于身子前倾得太厉害,站立不稳,如兔子一般“噌!噌!噌!”往前蹦了几步,一个饿狗吃屎,“砰!”的一声,他四肢叉开如一只大王八重重的趴在了邓关跟前,搅起一大团灰尘,兵器也月兑手飞出,掉到了丈把开外。 第八十四节 顽劣猿猴显威灵 金杖还没搞清楚状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刹时间走了个一干二净,直到闻出浓浓恶臭才发觉上了大当。正在他一愣神的刹那间,罐子纷纷落地,顿时粪水飞溅,恶臭扑鼻,为防太多的粪便沾身,金杖比银轮快了一步冲破凉亭,正踮着脚想离开了那片“肥沃”的土地,后边几十个罐子也落地爆炸了,里边全是草木灰,顿时方圆几十丈全都成了灰蒙蒙的一团,对面不见人影,呛得金杖大声咳嗽着,不辨东西南北。气蒙了头的银轮还呆在凉亭内,没及时离开,顿时被粪水灰土前后夹击,糊得满头满脑。 邓大夫在前边“踉踉跄跄”地跑,银轮在后边紧赶慢赶地追,他现在是非得杀了他不可了,当然不是他追不上邓大夫,而是刚才在凉亭里的时候他沾了不少的“有机肥料”,他得月兑下臭不可闻的衣服,还要洗个手,洗把脸,所以落后了。邓大夫又哪里跑得过他哟?他怀里还抱着一个长长的匣子,看来份量不轻。 银轮几个起落就到了邓大夫前头,看他那表情,感情是恨出油来了,牙齿咬得咯吱直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死老鬼,你还打算找个风水宝地呀?” 邓大夫没跟他答话,抱着匣子慌慌张张地转身欲跑,没想到将匣子失落在地,他正要弯腰去捡,跑过来两个后生小伙,拖着他就跑。 “慢!那匣子可千万不能丢哇!”他急得大叫。 “命都没有了,要那玩艺干嘛!你嫌命长啊!”那两个小伙不容分说,将他往小巷子里拉。 “别落下那匣子,那里边装的是轩辕刀哇!”邓大夫带着哭腔无可奈何。 银轮一听是轩辕刀,也不管是真是假,一把抓过来,冷笑着猛地一掀盖子,但听“咻咻”几声响,他顿觉大事不妙,想避已是来不及,一阵白粉涌来,双目剧痛,慌乱之中他运劲挥掌震开迷雾,双掌乱晃,朝四面八方拍出,以防备根本就没有的偷袭,嘴上大叫:“呔!邓老头,你这是什么东西?”他还有心思问问题。 邓大夫没打算要把他怎么地,实话告诉了他,“这是生石灰,你用油洗洗就好啦!” “呸!你好卑鄙!”他恨不能立马活剥了这老头。 邓大夫还想说,一个小伙慌慌张张地来到他跟前:“邓大夫,大事不好,金杖那个杀千刀的带着十几个人去了三清观,咱们要是再不走就麻烦啦!” 邓大夫一听这消息顿如五雷轰顶,一阵晕眩袭来,几乎跌倒。金杖到底多长银轮几岁,见到气定神闲的邓大夫后就知道他们肯定搞了什么鬼把戏,他让银轮在这对付邓大夫他们,而他则带着另外十几号人去了三清观,早在他包围甘溪村的时候他就把这村子的地形地势看了个一清二楚,村子南边是深不可测的峨皇石崖,无路可走,能藏人的地方也就只有易守难攻的三清观,当他得知村中遍布机关,空无一人之时,他就料准了人就藏在这里。对于他这样的一流高手来说,甘溪村的这二百多号老弱妇孺都是蝼蚁,他根本就不用自己出手就轻而易举地将他们赶出了道观,集中到了观前坡下的平地。村中苦斗的五十来号神火教徒在没见到一个人的情况下居然弄得伤亡惨重,恼羞成怒之下干脆放火焚屋,一时间甘溪上空烈焰升腾、浓烟滚滚,火仗风势、风助火威,转眼之间甘溪的百余栋房子皆已无可救药。大家望着自己大半辈子的家业就这样化成了灰烬,无不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望着他们悲痛欲绝的样子,金杖非常舒坦,张着他那鸭公似的喉咙吼道:“哼!还有心思哭呀?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这时候邓大夫他们也赶到了,他们不是自己要来的,银轮在后边凶神恶煞地押着呢,虽然他吃了不少亏,毕竟是江湖绝顶高手,邓大夫他们哪是他的对手呀,没多久就全被他一个个地活擒了,他本来可以当场大开杀戒,转眼一想,这也太便宜他了,他要当着他的面,将他们的家人一个个地活活折磨致死,让他生不如死才甘心。 “你们终于来啦!哎呀!想请到你们可真是不容易呀!”金杖嘲讽道。 邓大夫顿时无地自容,蠕动着嘴唇却无法开口。 “噫!老二,你怎么搞成这般模样?”金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问银轮。 银轮哪有脸说呀,他只得将怒火全发泄在邓大夫身上,揪着邓大夫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抽得他嘴角冒血、金星乱窜。邓老夫人的心立马就揪了起来,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怕是再也经不住几下了,而福儿只得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死死地瞪着金杖与银轮。 “大哥,你不会还要跟他们废话吧?”银轮杀气腾腾,只要金杖大手一挥,这三百来号人马上就会极其凄惨地死去。 “老二,看得出来,你的苦头比我多,这些人就交给你啦!任你发落。”金杖知道问不出轩辕刀的下落,干脆不问。 银轮“欣喜欲狂”,但见他搓着两手来到邓大夫面前,一把揪住他花白的头发,极其残忍地笑道:“邓老鬼,老子要当着你的面,让老夫的这帮手下将你这个漂亮的儿媳妇给奸杀了,再开膛破肚,取出你那尚未出世的孙子,一片片剐下来,涮着吃,最后老子再把你五马分尸,以泄老子心头之恨。” 邓大夫听着他这话,气得气血翻腾、须发皆张,他两眼如两柄利刃一般直刺银轮心脏,看得银轮都莫名其妙地有点惊慌。邓大夫咬着牙,圆瞪着眼,大骂:“好你个恬不知耻的畜牲、牲口,你枉活了几十年,坏事做尽,恶事做绝,你早晚得遭天收,老夫就算全家死于你手上又如何,轩辕刀你们永远也得不到,吾儿定会手持轩辕刀,为甘溪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他嘴上骂得当然痛快了,好歹邓关与朵朵在外,而且他们又有神刀在手,要报仇自非难事,就拿现在来说,他也不是一点胜算的希望都没有,以他的先天神功,加上现在的银轮骄横拔扈又全无防备,如果突然出手,虽未必一举击杀银轮,却足可废了他,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能出手。 银轮挨了一顿超级难听的臭骂,虽然心里恨不得立马将他撕成碎片,可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来,他捋了捋胡须,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痛快呀、痛快,好久没人这么骂过老子啦!你放心,老子会让你有机会痛痛快快地骂个够的。” 他咬牙切齿地一挥手,上来几个如狼似虎的黑衣教徒,挤进人群中去抢夺福儿,福儿惨叫的哭声传来,邓老夫人“呃”地一声,昏死过去,邓大夫虎目冒血,声嘶力竭地喝道:“你们这帮畜牧,快住手——” “哈哈哈哈!快给老子把那孩子剖出来,记住,要活的。”银轮仰首狂笑。 邓大夫的双眼突然泛出了一道奇异的金光,一甲子的先天真气已经灌注到了他的左手,他也是家传的左撇子,他的手掌正缓缓地朝毫无防备的银轮丹田摁去,如果被他摁着了,银轮的丹田非得被他摁爆不可。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人群中又是几声惨嚎传来,这次分明是男人的惨叫声,邓大夫一听这声音就全明白过来了,他瞬即收起自己的内力,一甲子的内力他可以一掌挥出,可要一下子收回就不是他能办到的了,能量巨大的真气一下子全朝丹田涌去,结果在气海这个位置“堵了车”,使得有三股真气没能进入任脉,周身乱窜,激得他周身红如炭火,头上青烟直冒,银轮揪着他的头发都觉得热浪逼人,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在大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三清观后边一大群各种各样的鸟儿几乎同一时间扑愣愣地飞了出来,发出了极其诡异的哀鸣,似是受了极大惊吓一般。神火教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瞪着静如异境的三清观,银轮与金杖也不例外,大概是邓大夫身上的热浪太过逼人,银轮不得不放开了他,他一撒手,邓大夫顿时就瘫成了一团“稀泥”。 人群渐渐分开成两半,中间露出一条道来,道中间躺着的是三个上来抢福儿的神火教教徒,看他们那模样,不死应当也残废了,正一动不动地如死人般堆在那里。在这人堆的后边,一个灰色的、毛绒绒大球赫然而立,但见这毛球直径足有丈半,好像是由什么东西相互勾连而成,无头无尾,无手无足。这毛球的左边就是刚才发出惨叫的福儿,她正紧紧地抱着肚子,脸色铁青、冷汗直流,瞧她那模样,除了脸上有几个指印外,应该没有大碍,旁边有几个老妇人正在细心安慰着,帮她推拿,她这个时候是非常危险的,已经动了胎气,这孩子说保不住立马就保不住。 “砰!”的一声,三清观的大门轰然倒塌,包括神火教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咚!咚!咚!”从里边“蹦”出五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球来,顺着山坡慢慢地往下滚。邓大夫见着这些大球,顿时松了口气,心说这帮畜牧总算在关键时刻赶到了,虽说刚才被自己的真气激得三魂七魄走了一大半,但还是万分欣喜,却不能表露出来,结果把脸都憋得变了形。这六个大球从人群中间滚了出来,各相隔大概两丈左右停住了,唯有最后一个球,大概发现自己与前边的一个离得太近,就又顺着斜坡往上滚了好几圈,非常搞笑地停在了半坡上。 甘溪村的百姓穿过毛球之间的空隙,回到左边,这一来,不共戴天的两帮人泾渭分明,左边是甘溪的百姓,一个个横眉怒目。右边的是要杀他们的神火教教徒,一个个痴痴呆呆,双方隔着毛球,互相指手画脚、吹胡子瞪眼。 一个不知死活的神火教教徒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朝一个毛球狠狠地一刀刺去,还真被他刺中了,刀一下子就没入了球内,刺进去是挺容易的,可往外拔就难了,他使尽了吃女乃的力气也休想拔动分毫,拔不出来也就算了,没想到他像耍猴一般突然钻进了球内,外人还以为是他自己要进去的,其实他是身不由己,被吸了进去,别人想救也来不及。这个毛球突然间一阵乱颤,里边传出几声凄厉的惨嚎,“卟”的一声,这家伙被甩了出来,甩出来的时候浑身的铁甲不见了,连身上穿的衣服也被扒了个干干净净,只有一条破内裤还挂在那里遮羞,脸色死灰,脸上被打了一把大大的叉,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划的,人事不知。 “呸!什么东西?!”银轮大怒,飞起一脚朝与自己最近的毛球踹去,“卟”的一声,他这脚也踹进毛球里边去了,正当他想高兴一下的时候,一阵剧痛传来,疼得他惨叫一声,急于想将脚抽回,可他这脚像长在毛球里一样,不但拔不出,还越来越往里进,既疼得要死、又痒得要命,脚底涌泉穴好像也被制住了,真气也提不起来,一拳捣在毛球上就如打在棉花包上一般,全无着力之处,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抱着大腿在那儿又哭又叫、又蹦又跳。 见银轮稀里糊涂地着了道,金杖可就留了几个心眼,知道这玩艺不能近战,只能远攻,为了将银轮救出,他将这个大毛球当成了第一个目标,金杖贵为神火教首席护教长老,其武功自是非同寻常,他的师父就是百年前享誉大漠的大漠孤客楚天涯,只因他师兄的名号太响,将他遮住了,而他的师兄就是――武林皇帝金沙格。楚天涯原名不姓楚,而是李,为南唐末帝李煜之兄,跟他爹是一个脾气,干别的事样样在行,唯独干皇帝不行,只因他自幼生长在民间,又非嫡出,皇位自然没他的份,虽然他也有几次去皇宫看看他的老子,可他老子的所作所为让他寒透了心,后来老子去世后,上任的李煜与他老子更是变本加厉、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既不能对他兄弟有什么影响,又不忍亲见南唐百姓的悲惨遭遇,万般心碎的他远走西域,机缘巧合之下成了救苦大师的第二个关门弟子,只比金沙格入门短区区半年,屈居师弟。救苦大师归天后,他与金沙格分道扬镳,这时候又显示出了他出身皇族的洒月兑性格,救苦大师的一切他都没要,全给了师兄,其中就包括了他辛辛苦苦从皇宫中带走的数十部武学经典,而金沙格就是凭着这经失传的武学经典坐上了武林皇帝的宝座。楚天涯只收了一个弟子,就是这个不成气的“金杖”,由于太祖皇帝用残酷的手段毒杀了李煜,他临终之前就特别交待金杖,今后但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当助一臂之力,这样,金杖就投奔了神火教,成了神火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护法。 金杖没银轮那么傻,照他看来,拿脚去踢,简直脑残。之所以名为金杖法王,手中自有一根大金杖,这是楚天涯赐予他的,丈余长的九环熟铜金刚棍,重逾七十斤,平时由两个手下轮流扛着,这根棍子极少有发威的时候,就连攻打丐帮君山总坛,他在船上烧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也没模过这东西,今天他不敢大意,瞎子都闻得出,这些毛绒绒的大球绝不是人来的,如果栽在这里,楚天涯都会从坟里爬出来找他麻烦。要对付这毛球,又不能伤着那脑残的银轮,方法只有一招,他早就胸有成竹。这次他动用了九环金刚棍,他没有仗着棍子长,去横扫毛球,因为他明白,只要他这样做,这个毛球就能轻而易举地将银轮送到他棍下。他先是倒拖着铜棍围着毛球慢慢地转圈,以那铜棍磕碰声来搅乱这毛球的注意力,然后悄悄地将自己的独门内力运用到四肢百骸,瞅准机会,不声不响地突然腾空而起,以令人头昏目眩的姿势,凌空突翻十数个筋斗,头下脚上,手顶铜棍,如鹰隼捕兔一般,冲毛球顶端迅疾而下,电光火石之间,铜棍突破毛球顶端,“咻”地没入里边,然后砰地一声,毛球四分五裂,不但毛球破了,银轮也给震飞出去,好在他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就在坠地的一刹那,猛地一提真气,脚尖一点,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金杖刺破了毛球,自是非常得意,可定睛一瞧,顿时汗毛倒竖,六只将近丈把来高、呲牙咧嘴的白毛大猿猴将他围在当心,刚才他那一捅结果捅出了大娄子,六个大毛球全都悟空大分身,分成了一大群手舞足蹈、呲牙咧嘴的大猿猴,正冲神火教的人大吼大叫,乱成一团。 “嗨!”地一声,神火教教徒拔刀在手,摆成一个双刀分水阵,金杖与银轮在前,就如两个刀尖。 倒了血霉的银轮眼巴巴地望着金杖,“大哥,这怎么打呀?”他问道。 第八十五节 邓大夫无奈出山 金杖全神贯注,吐出一口口水,“怎么打?我也不知道,师父没教过。”他也不知道怎么打。 银轮扯着嗓子巨吼一声,企图将这些猿猴惊走,没想到这几十号猿猴非但没被他吓着,反而也学着他的模样,扯着嗓子巨吼一声,“嗷——!”这声音可比银轮的强多了,更可气的是,它们不但响声巨大,而且喷出了好多的口水,全喷在了银轮一个人身上,弄得他浑身粘糊糊的恶臭难闻,身边的人纷纷后退。 银轮抹了一把糊着眼睛的口水,气急败坏地一挥手,“上,给老子狠狠地杀。” 后边的教徒“呀--!”地一声挥刀杀了上去,因为他们手里的刀都比较长,可以够得到猿猴,而它们却够不到自己,正当他们自以为得计的时候,这猿猴却不傻,刚才是滚球,现在是叠罗汉,六只猿猴叠在一起,两只为脚,两只为手,一只为身一只为首,叠起来的猿猴足有三丈多高,这一来,神火教教徒们又犯难了,自己只有一把刀,先杀哪只呢?这边还在为先找的谁的麻烦头疼,那边可就等不及了,有几个用剑的手挽几朵剑花杀了上去,这剑花的好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使剑尖变成一朵花,常人很难找准真正的剑尖位置,往往稀里糊涂地中招。可这猿猴不同,它们是上古洪荒遗种,非常聪明,极其顽劣,要不怎么能“教”出邓关这号人物呢?在它们面前,这些个二流货色耍什么样式的把戏都没用,何况以一敌六,人只有两手能拿剑,而猿猴则手脚并用,六只猿猴足有二十四只手脚,就算有一半不用,也有十二只,外加上十二只瞪得溜圆的猿眼盯着一把剑,他能逃得到哪儿去?但见这剑花就要罩住一只猿猴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定睛一瞧,顿时傻了,几只毛绒绒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剑尖,这猿猴皮粗肉厚,整日里翻山越岭、攀岩走壁,手脚上的老茧硬如铁石,非平常刀剑所能伤,被它们抓住哪还有得还呀?如果撒手还好,只要跟它们硬抢,弄不好连人带剑都给“没收”喽。如果有人落到了它们手上,那就更没得个好了,只消眨眼功夫就会剥个精光,这些猿猴的记性那是相当的好,它们知道人这种动物有个最大的死穴,就是只要把他们的“皮”、也就是衣服给扒了就完全丧失了威力,任它们宰割,这是三年前知县大人带着三百精兵进山抓猿猴的时候它们“积累”的“经验”。神火教的人浑身上下都披着盔甲,按道理说猿猴是伤不了他们的,猿猴也不想与他们硬碰硬,它们有着自己的打法,一只摘个头盔,另一个扯块铁甲,再上来一只拉根腰带,又一只抢只靴子,眨眼间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火教教徒就会剥得赤条条的,十几只毛手毛脚,月兑件盔甲那还不是跟玩似的。神火教的人本来就不多,还有十几个残兵败将被困在村子里放火呢,眼瞅着这三十来号人被一个个地给剥了个精光,金杖与银轮也开始胆寒起来,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是几十只通臂猿猴的对手,弄不好也会是同样的下场。不能说他们不厉害,只能说他们的对手更绝,他们两个“难兄难弟”要同时对付六只猿猴毫无章法的猛烈攻击,虽说暂时还是占了上风,他们各有一甲子以上的内力,逼得这些猿猴非但近不了身,还得节节后退,有两只一不小心还被他们给伤了,虽然要不了命,行动还是要迟缓得多。暂时的胜利丝毫没给他们带来半点的喜悦,因为有更多的猿猴“办”完“事”后在一边“闲”得“发慌”,抓耳挠腮、叽叽歪歪、不时地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暗器”招呼他们。 是人都知道,柿子要找软的捏,这规矩猿猴也明白,金杖与银轮二人之中,当然银轮是那个软柿子,“捏”他的猿猴也特别多,银轮武艺高强,内力高深莫测,如果他不是那么的嗜杀与残暴,本来可以更上一层楼,他属于那种天赋异禀的人,就因为太过急躁,太过血腥,为暴戾蒙蔽心智,以致走入魔道。这时候的银轮早上被邓大夫戏弄了一顿,刚才又被猿猴捉弄一番,现在已经方寸大乱,居然傻到与猿猴拼内力,猿猴吸取山川日月之精华,饥餐灵芝珍果,渴饮甘露琼浆,不染凡尘污垢,无上益寿延年。邓关在悬崖上与之搏斗的那只猿猴就有二百余岁,正值壮年,猿猴中尚有年老者,则不知其寿矣。它们虽然不知内力为何物,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体内有多大的内力,只明白一点,就是依样画葫芦。 银轮倒霉就倒在这一点上,每当他耗尽真气所发出的一掌,立马就会招来十几只毛绒绒的猿掌硬扛,每每震得自己气血翻腾,真气乱窜,苦不堪言。他身上的衣服不是被剥掉的,而是他与猿猴对掌的时候给震碎的,反正上边已经所剩不多,下边也破成了一条条的,他还有空扭头问正在苦斗的金杖,“大哥,你怎么样?” 金杖听这话就有气,“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快打吧。”一分神,披风就被抢去了。 “大哥,看来小弟晚节是保不住啦!”银轮打着哭腔哀叹道。 金杖扭头望了一眼,真为银轮感到绝望,如今的他活像一只刚出世的兔崽子在一大堆毛里边挣扎,围在他身边团团转的猿猴足有三分之一,真他妈的悲壮。 金杖现在想的不是怎样打败这些毛绒绒的畜牲,而是怎样才能比较完整的跑掉,只要银轮一倒下,他将会成为所有猿猴掌中的超级玩偶,那样的话,生还的机会就不多了,真想不到,叱咤风云数十年,到头打不过一群猿,想起来都应该买块豆腐撞死。 只是他有点奇怪,这些猿猴完全没找甘溪村的麻烦,好像与他们非常熟悉一般,偶尔弄错了人,玩几下就撒手了,难不成这些猿猴是他们养的?果真如此的话,这也太可怕了。高手决斗最忌分心,金杖满脑子想的是猿猴与甘溪村是什么关系,完全忘了自己与猿猴的“关系”,他手脚慢了不打紧,猿猴可一点也未闲着,瞅着他分心的空当,哗啦一声,金杖的外衣就被抢走了,他慌忙去夺外衣,没想到下盘又遭到攻击,两只毛绒绒的猿脚同时踢中了他的跨下,虽然他有真气护体,只伤得皮毛,他不由自主地一弯腰,正好露出了腰带,然后腰带又没了,这东西一没有,裤子自然也挂不住,就这样,他比银轮多支持了盏茶功夫。 玩完了这里的人,有些猿猴并未过瘾,又将在村中放火的神火教教徒玩了一遍。不到一个时辰,神火教教徒上至金杖银轮下至刀手马夫,全成了赤条条的光棍,以往的暴戾凶狠之气被抛于九宵云外,趾高气扬的神态如今已被低声下气、畏畏缩缩所代替,看到他们落到这个下场,很解气,也挺可怜,他们何尝又不是他人的杀人工具,冤家宜解不宜结,甘溪毁了,重建就是。虽然神火教在这做下了不少恶事,杀了人,放了火,甘溪的百姓对这些残兵败将并未落井下石,反而帮他们包扎伤口,大多是抓伤,伤得又不深,是要不了命的,只是衣服盔甲被抢,猿猴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还给他们的,在这十月打霜天气里,一个个的冻得鼻涕长流,甘溪的百姓身边也没有更多的衣物,自然没什么支援他们的,加上他们杀人放火,也没几个想真心施舍。后来在邓大夫的动员之下,大家还是弄来了一些衣服,当然也不是什么好货,就是一些破衣漏蓑、烂斗笠之类。有总好过没有,当金杖与银轮从邓大夫手中接过两套还算过得去的衣服时心情是复杂的,只说了一句话,“老头,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后会有期。”也不知道他们将来是要报恩还是要报仇。 “大哥,咱们就这么走啦?”银轮心有不甘地问道。 金杖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身上衣物单薄,心情算是坏到了极点,没好气地说:“你还有什么高见?你还想回去再打过呀?” 他瞟了一眼身后站成一排的猿猴,但见这帮畜牲一个个全都成了“衣冠禽兽”,“不不不!”银轮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回去怎么向教主交待?总不能说咱们打不过一群猴吧?” “不是猴,是猿猴,你懂吗?”金杖吼道,想起这事他就烦透了。 “我看这甘溪村绝不简单。”银轮肯定地说。 “废话!”金杖哼道,“你知道咱们为什么打不过这些猿猴吗?”这一下轮到金杖问他了。 “这、关于这个,小弟认为……认为……”他实在没想这么多。金杖鄙夷地望了他一眼,道:“你就没想过它们身后有高人指点吗?”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接着说,“这才是最最可怕的人。”关于这一点,他猜错了,不是人指点猿猴,恰恰相反,是猿猴指点人。 “大哥以为这人会是谁?难道是那个邓老头?如果真的是他,等那些畜牲一离开,咱们杀个回马枪,将那老头抓来,严刑拷问,不由他不说。”银轮道。 “你以为他就那么傻,等着咱们去抓呀?甘溪烧得烟雾冲天,他们还会呆在那儿吗?”金杖没好气地吼道。 “那咱们回去怎么跟教主交待呀?总不能说咱们被三十六只猿猴打成这般模样吧?” “不能说三十六只,要说一百六十只通臂猿猴。”金杖提醒道。 其实这时候的邓大夫完全没想到他们会杀回马枪,他们正在竭力自救呢,甘溪村虽然烈火熊熊、浓烟滚滚,却只烧了半个村子,火是先从东头烧起的,西北风一吹,火势延伸得不是很快,加上房子之间有防火墙,又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挤到一起,猿猴来得快,神火教也来不及点燃所有的房子,这就给甘溪的百姓有了一个安身之地。邓大夫家被大火烧了一半,把前院烧得干干净净,后边却完好无损,这多亏了村中的年轻小伙把那着火的一半给推倒了,救了后边最重要的药房。 大伙还不忘打趣,“邓大夫呀,咱们的烧就烧了,您这药铺可是咱们村最重要的宝贝,老天保佑,好歹抢了回来。” “谁说不是呢,如今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您看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呀?”村里后生小子问道。 “是呀,大家都服您,您就出个主意吧。”大家央求道。 “咱们村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老朽是有罪的,唉!”邓大夫唉声叹气。 大家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纷纷涌上前来,“邓大夫,瞧您这话说的,这都是那帮天杀的干的缺德事,怎么能怪您呢?” “是呀,邓老哥,你就不要自责啦,咱们能够活着可多亏了您运筹帷幄,大家又怎么能怪你呢?”大家纷纷劝道。 听着这些话,邓大夫又是惭愧,又是感动,“多谢乡亲们的美意,老朽心领啦,如今咱们村算是毁了,大家不要伤心,依老朽估计,他们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了,咱们要互帮互助,共渡难关,咱们的房子烧了,再盖嘛,粮食没了,再种嘛,咱们甘溪人,什么世面没见过呀!”邓大夫鼓动道。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附和,“对,邓大夫说的没错,咱们就要互帮互助,我的房子没被烧,谁没房子住的就暂住我家吧!” “我家还有好几十根木头,捐喽!” “今年我家丰收,我出两千斤。” 在邓大夫的带头下,没几个时辰,不但将村里的大火熄灭了,还将一切大小救灾事物都安排妥当,当晚就没一个露宿的,也没一个饿肚的,效率不可谓不高。 邓大夫心慌意乱地拾掇完家中破烂,决定外出一趟,吃早饭的时候他把这个事情说了,“咱们暂时躲过一劫,我想出去找找关儿与朵朵,前次接到他们的来信说是要回来了,只是要打京城绕路回来,他们两个从来没出过远门,我估计他们遇到了麻烦。” 一听这话,福儿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来,低声啜泣着,饭也不吃了。 “福儿,你就放心吧,朵朵会没事的,有关儿在身边呢。”邓老夫人劝道。 “就是有他在身边我才担心呢,您也知道他的德性,他哪能对付得了朵朵呀!”福儿对邓关就是没什么信心。 “关儿这人呀,我这个当爹的算是了解的,知子莫若父嘛,他呀,平日里是嘻里吗哈的,没个正经,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嘛,我不担心他们有什么危险,我担心的是关儿拿的那把刀,怎么看都像是他们说的什么轩辕刀。” “可你一个老头子又能帮上什么忙呢?”邓老夫人对这老头也没信心。 “这你就错啦,老头自有老头的用处嘛,我经历的比他们多,我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多,过的桥比他们走的路多。” “唉!又来了,好像别人不知道你的光辉事迹似的,你都讲过几百遍啦!”邓老夫人白了他一眼。 “公公,您真的要出山的话,一定要朵朵早点回家,我怕他在外不习惯。”福儿有点迫不及待。 “唉,你也年纪这么大了,在外可要多加小心才是。”邓老夫人叮嘱道,她实在不放心邓大夫出山,可又更担心邓关与朵朵的安危,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哇。 “我还有多年攒下的几十两碎银,公公就带上吧,路上要用的地方多着呢。” 福儿就要起身取银子,让邓大夫拦住了,“福儿,你到咱家也有些年头了,要好好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看好药铺,这银子就你们娘俩留着花吧,老朽有一技傍身,到哪儿都不会冻着饿着的。” 就这样,邓大夫一人出门了,身上就背着个小包袱,里边几套换洗的衣服,没带一个铜钱,他虽然身无分文,不过他这一路过得比邓关与朵朵就要滋润得多,如果说朵朵只是个半吊子,他可就是货真价实的郎中。 山下几个丐帮的弟子在要饭,他们已经要到了不少,秋收过后,家家都谷仓丰盛,施舍起来也就格外的大方。一队人马从山上走下来,但见他们穿着破衣漏蓑,戴着烂斗笠趿着破草鞋,个个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血痕,比一般的丐帮弟子还要惨,这就是金杖银轮带着的一帮残兵败将。 这几个要饭的见他们比自己还要凄惨,就将自己要的饭菜递给走在前边的金杖与银轮,“弟兄们,看来你们吃了不少苦头,都饿坏了吧,看在咱们都是丐帮弟子的份上,这饭你们就先吃吧,吃完了好赶路,君山还远着呢,咱们几个再去要点就得了。” 金杖银轮这个气呀!接过乞丐递过来的破碗,“嗨!”地一声,摔个粉碎,又恶狠狠地瞪了这几个好心人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而这几个好心的“哥们”则目瞪口呆,良久,他们开口了,“嘿!什么玩艺!都要饭了,耍什么大牌呀!啊--呸!” 金杖与银轮并没有在武陵县停留,而是绕城而过,他们实在没脸面去找那个李知县,其实就算他们现在去找他,他也没在府上,他还没回来呢,而且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那晚他们模黑悄悄走掉了,没想到半路上遇上了冤家对头,就是那群模黑往回赶的猿猴,要说这群畜牲还真通人性,居然懂得“披星戴月”。那知县的下场与金杖他们也就没什么差别的了,只是他们被扒的地方几十里不见人烟,所以他们现在正头顶草帽,身围草裙在山野里艰难跋涉呢。 第八十六节 大散关党项退兵 “邓老弟,别放在心上,像你这么没精打采的小心跌下马来。”在前往咸阳的官道上何叔与九儿共骑一匹马,与邓关父子的马并排而行,何叔劝邓关。 “我就是气不顺,哼!”邓关口气很冲,看来他非常的愤怒。 “是呀!碰上这样的事谁都不好受,前边有个小酒家,我陪你喝几盅,消消气,咱们走了一个晚上,就算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呀!” 邓关下巴歪了歪,恨恨地说:“丁老贼,我迟早要你好看!” 何叔给邓关斟了满满一杯酒,“来,邓老弟,咱们干了这一杯。” 邓关没答话,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老弟呀,你这是喝闷酒,容易伤身,来!吃菜!这羊肉的味道不错,你也尝尝。”他夹了一大块羊肉放在邓关碗里。 “有人来了。”邓关咕哝一句,他不用看都知道。 何叔伸长了脖子往官道上看去,“没、没有,哪有人呀?”何叔有点担心是来追他们的。 “只是单枪匹马。”邓关夹起羊肉就往口里塞,何叔还是有点不太信。 不一会儿,官道上还真来了一匹马,“哟!你们几个好雅兴,还有心思喝酒呢?”来者打趣道。 “要不要喝点?”邓关没精打采的问道。 来者也不客气,把朵朵挤开,在邓关对面就坐下了,这个人就是在后边追他们的晴儿姑娘,朵朵看见她就有点发毛。 “你怎么也跟来了?”何叔问道。 “我跟你们是一伙的,我要不走还让他们来抓呀?”她抿了口酒,接着说道:“其实你们可以不用走的,太子与丁大人不好说,八王爷不是会冤枉好人的。”她夹起羊肉放入口中。 “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是他们有理,我又嘴笨,到那里肯定吃亏。” “你这样走了不是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啦!你总不能背一辈子黑锅吧?” “也比落他们手里强,他妈的,羊肉不想吃,也惹了一身臊。”邓关都爆粗口了。晴儿知道就是现在劝他回去也枉然。 “他们都走啦?”王爷问韩风。 “都走了。”韩风有气无力的回应。 “晴儿姑娘也走啦?”王爷接着问道。 “应该也走了。” “可惜,她还答应了本王一件事呢,唉!” “什么事?很要紧吗?”韩风问道。 “王爷,还是兵符要紧,您说那兵符的事咋办吧?”韩琦两手一摊。 王爷没答他的话,而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丁老贼!本王早晚要你好看。” “王爷,这个丁谓可是什么缺德的事都干得出来的呀,您就不怕他在皇上面前参您一本吗?您可千万别大意呀!”韩琦将军提醒道。 “哼!老贼!本王还怕他不参呢!跟本王玩阴的,他还女敕了点。”韩将军知道说也没用,只得由他。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晴儿给邓关斟了满满一杯酒。 “还能咋办?走一步看一步呗!大不了回老家去。”邓关对其它的事也没兴趣,还是回家耕田比较合他的味口。 “你们两个怎么办?”她问何叔与九儿。 何叔抹了抹嘴,“我们家没了,打算去江宁投奔一个远房亲戚。” “你们四个不打算同路么?” “当然同路,我先送他们去江宁,然后坐船回家。你呢?”邓关问道。 “王爷曾交待我一件事,原本以为你们能帮我,看来不大可能了。”晴儿颇有点失望。 “我们要回家啦!如果当咱们是朋友,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顺路呢。”邓关心想路上极为枯燥,找点事干干也不错。 “唉!说也无用,我的事与你们南辕北辙,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告诉你们吧,就是你们左家村一夜间被人杀了个精光,全村上百号人无一活口,王爷让我查查是谁干的,好在还有你们两个活的。” “那你可要好好问问他。”邓关指着何叔道。 何叔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邓关吃不住痛,“何大哥,你干嘛,晴儿又不是外人。”何叔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只得叹了口气,喝他的闷酒。 “噫!你知道呀!那还不快说。”她摧促道。 “晴姑娘,我的确是左家村的,以前没敢多说,主要是怕连累你们,姑娘啊!听我一句劝吧,不管这事是王爷让你干的还是皇上让你干的,都到此为止,干这事的人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有这么严重?”晴儿还有点不信。 “晴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坏人,这事我看也就按何大哥说的办吧,否则一定害了他们也包括你的命啊!”邓关开始有点后悔把这事告诉她。晴儿现在也有点体会到事情棘手,也就不再追问了。其实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了点什么,是什么人干的大概错不了。 “那你怎样跟王爷说?”何叔问道。 “哎,还说什么呀?我跟你们走不就得喽。”朵朵听这话有点起鸡皮疙瘩。 这边的韩将军还在等,等什么呢?等党项人来进攻。以前怕他来,现在却有点盼他来,这人有时候还真怪。可是他们从凌晨等到晌午,又从晌午等到日头偏西,党项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切都静悄悄的,静得让人害怕,令人心慌。 “殿下,您看该当如何?”监军丁大人实在憋不住了。 “还能怎么办?派探子,到党项的兵营前边去打探,看他们搞的什么鬼。”太子命令道。 探子派出去了,没多久,就见几匹快马飞奔而来,边跑边呼喊:“党项退兵啦!军营空无一人。” 开始城楼上的人还以为听错了,议论纷纷,“什么?党项退兵了!没搞错吧,是不是空城计呀?” “这李德宗搞的什么名堂?十几万人马就在这关下溜哒一趟,撇下几千条尸体就跑了呀?” “这莫非又是党项人的奸计,咱们可千万不能放松警惕呀!” “这十几万人马一夜之间跑了个精光,其中必定有诈,当坚闭城门,任何人都不许出入。” 还有人担心这几个探子是不是被党项人给收买了,来故意引他们上当的…… 整个城楼上乱糟糟的,太子没法子,眼巴巴的望着八王爷,指望他能拿个主意,八王爷也没什么高明的法子,他却望着韩琦,反正他是边关主将,总得有两个“馊”主意吧。韩琦左右看看,仔细想想,觉得此时打出去弄不好就会中党项的埋伏,看来只能如此如此了。 “本将军有令,将所有的探子全派出打探,不得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全城戒严,坚闭城门,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今晚所有将士刀不离身,马不离鞍。” 次日清晨,党项人还是没有半点存在的迹象,八王爷问道:“韩将军,你说说看,如果党项真的退兵了,会是出了什么情况?” “禀王爷,不外有三。”韩将军伸出三个指头。 “愿闻其详。” “其一,党项国内出了大事。其二,他们故意示弱,在前边的什么地方等着咱们。其三,他们转攻别处。” “你认为哪种可能最大?” “第一种可能最大,党项国内必定出了大事。” “依将军之见会是出了什么大事?总不能李德宗不在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党项兵虽然不可能出击,也绝不会悄悄退兵,只会严加防范,据末将以为,当是土蕃偷袭党项后背,李德宗带着大军回援了。” “本王也是这么认为的,真乃英雄所见略同哇,党项兵虽然会在回国的路上设下埋伏,这只是保证他们能够安全回国的手段,只要我们不出击,自然失效。党项更不会攻击他处,这是进关中最便捷的一条路,往北是契丹的地盘,李德宗还不至于糊涂成这样,往南又是飞鸟难渡的高山峻岭,根本不适合行军,看来他只有回国一条路喽。”八王爷既夸了韩琦将军,又顺便卖弄一下自己的学识,两不耽误。 “王爷,您说这人呀,还真是有点奇怪,有时喝口凉水都塞牙缝,有时掉下泡狗屎来还是个金元宝。”韩将军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王爷会心的笑了笑,“就好比邓关。” “哈哈!王爷英明,依您之见,这功劳薄上当如何记呢?” “你是主帅,你说了算,不过本王还是有个提议,不妨把邓关的功劳多记点,到时候给本王瞧瞧你的功劳薄,本王在圣上面前也不至于前后失据。” “就依王爷的意思办。” “这邓关,真是个人物啊!十斤黄金、八颗珍珠,居然买动了土蕃。” “说到头,还是当今圣上英明啊!”韩将军一拱手。 八王爷轻轻地摇摇头,不置可否。 这党项兵一退,最窝心的恐怕还是太子,既然党项兵都没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呆在这儿呢?最要命的还是那个兵符,自己的金印丢了也就丢了,可兵符不同,皇帝迟早要找他要的。他这几天的心情算是坏到了极点,逮谁骂谁,见狗踢狗,见猫踢猫,行宫里的下人都躲得远远的,心怕哪天惹翻了这个喜怒无常之人给自己招来血光之灾。 曹少庄主与黄老头从外边走进来,正要行礼,“行啦!快说说,兵符的事可有眉目?”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戏。 “属下无能。” “既然是有意偷盗,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你们找着呢。”太子奚落道。 黄老头一抬头,此时正好日光从窗外直射进来,照在屏风上,一道淡淡的金光一闪而没,然后,他就呆住了,结结巴巴地指着那屏风,“殿、殿下,说不定这兵符还真的让咱们给找着啦!” “黄老三,当着殿下的面可不能胡言乱语呀!”曹少庄主警告道。 “殿下,您看看您后边的屏风,正中的龙头嘴里。”黄老三朝屏风指了指。 太子回头一看,也傻了眼,但见龙头口内赫然嵌着那块丢失的兵符。 “殿下,看这模样,它好像从来就没离开过行宫,只是咱们没注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外边去了。”曹庄主道。 “老朽好像也明白了,当晚黑咕隆咚的,那家伙肯定是想偷这兵符的,可没想到,手没抓稳,这兵符滑月兑,先是砸中了殿下的龙头,然后飞到了后边的屏风上。”黄三把这兵符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完全没看到太子的脸都气抽了。 “殿下,看来这十万大军还是您的,这可是老天眷顾着您呐!”曹庄主这马屁也拍得太不是时候了。 “哼!现在还有什么用!”气得他一把将兵符扔了出去。 “哎哟!”外边一个太监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惊恐地跑进来,“殿下,您消消气,好事呀,您的金印回来啦!”他跪在地上,将金印高高举起。 “你这又是从哪得来的?”曹少庄主问道。 “就、就摆在窗台下的花盆里边,奴婢刚要进来参见殿下,才走到宫门前,突然看见有五彩霞光万道从殿旁闪现,那金光呀!都闪得奴婢睁不开眼睛,奴婢是又惊又喜呀!这可是天大的吉兆哇!预示着您即将荣登大位,奴婢就仗着殿下您的威严,走过去这么一瞧,哇!哎呀!可不得了啦!那花盆里边躺的不就是殿下您的金印吗!”躲简简单单一句话能搞定的事情,这太监啰里啰嗦嗦弄出这么一大堆。大概是当晚邓关顺手一捞,该要的一样也没捞着,不要的却抓了个正着,这沉重的金砣子居然被扫到了外边的花盆内。 太子狠狠地砸着桌子,大怒,“滚!” “如今党项的兵也已经退,短期内是不可能再有战事,本王也要回京面圣,到时候定奏明圣上,对你们这些有功之臣加官进爵。”王爷道。 “是呀!本宫也要随八皇叔回京,到时候定在父皇面前为各位多多美言,加官进爵是少不了的。”太子见王爷把所有的好事都办了,也想着要拢络人心。 “圣上还有密旨,命监军丁大人一同回京述职。”王爷道。 丁大人喜不自禁,拜倒在地,山呼万岁。 邓关他们五人连跑了两天,过西安,来到南边的渭河边上,这里有一个大镇子,名为风凌堡,眼看着天色已晚,如不在这住宿的话,就得露宿荒郊野外,大人没事,两个小子肯定受不了。 “我看咱们今天就在这风凌堡住一个晚上,明早赶路,争取后日过河。”晴儿提议道,她说的是往东,过黄河,反正就她是最熟悉这儿了。 “说得有道理,就睡一晚吧。”何大哥附议道。 “我没意见。”邓关道。他们就在镇上一家还算有点名气的客栈内住下了。 晚餐吃饭的时候晴儿说了个事,“风凌堡是万庄主的地盘,吃完了饭,少上街走动,免得招来麻烦。”她提醒道。 “这有什么好走动的?大冷天的还是呆在房内舒服!”邓关喝了口小酒。 “这万庄主是不是很厉害?”何大哥有点担心地问道。 “厉不厉害我也不清楚,反正以前四娘曾交待我,江南不惹幕府山庄,塞北不招风凌堡,在这儿最好不要与他发生正面冲突。”晴儿道。 “只要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绝对可以保证不找他的茬。”邓关把酒杯往桌上一磕,他本就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哪能动不动就打上山门,找人家“兴师问罪”。 “老弟从来不招灾、不惹祸。”何大哥说道,要不是邓关是这个好脾气,他也不可能跟着他们下江南。 “哼!他要吃饱了没事干,找我的茬,我也不怕他。”邓关本就气不顺,这个时候要落在他手上,下场好不到哪儿去。 “嗯!如此最好。” 这个什么万大庄主的耳目还真够灵的,这毕竟是他的地盘嘛。邓关一进这个镇子他就知道了,他正带人往这边来呢,要说他为什么对邓关这五个人如此上心呢?这得从他的主子说起,他这个靠山可硬着呢,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万岁的大儿子--太子殿下。否则以甘四娘心高气傲的本色,根本用不着三令五申交待手下弟子。这风凌堡就是太子在西北的耳目,他堂堂一个大太子,不相信自家文臣武将,启用这些地痞流寇,尽使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勾当。自从他在邓家药铺吃了大亏后就一直没放松对邓关的“格外照顾”,只是他并不清楚何大哥与九儿的真实身份,加上党项兵攻得紧,也没时间专门对付他们。他当然不想让邓关活着离开,堂堂太子殿下居然斗不过一个升斗小民,将来如何服从?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邓关还是悄悄地跑掉了,太子得知此事后立马飞鸽传书,要的就是让这万庄主截住他们,宁杀错、不放过。鸽子当然比马要跑得快,万庄主得信后丝毫不敢怠慢,这可是万庄主得到的由太子亲自交办的大事。亲自带着一票人就来了。 “庄主,咱们要大白天动手吗?”副庄主问道。 万庄主当然不想大白天动手,“这是咱们的地盘,咱们想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俗话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咱们也别坏了规矩。”万庄主大大咧咧地说。 第八十七节 万家庄有险无惊 “属下听说这个邓关可了不得,太子殿下亲自下令处决,可见殿下是恨之入骨哇!您非得以身犯险吗?” “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万某也要削下他这些枝枝叶叶。”能得太子看重,绝对有过人之处。 “咱们要怎么做呢?” “咱们今晚也住这客栈,反正是咱们的产业,白天吃饱点,睡足点,晚上干活利索点,谁要拖泥带水,可别怪万某手下无情。” 朵朵早早地就睡得一塌糊涂,这些天来的奔忙,大人都有点吃不住劲,何况是小孩呢!邓关就轻轻地搂着他睡觉,没多久,他也沉沉睡去。何大哥单独睡一处,九儿与晴儿一起睡,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九儿并不认生。何大哥如此安排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自己没什么本事,让九儿与晴儿呆在一直起码要安全得多。大约子夜时分,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将邓关惊醒,这是他多年与野兽露宿山林所养成的习惯,不用睁眼都知道房顶上有人,窗外也有,还不只一个,这么冷的天在房顶上干什么?总不是喝西北风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果然,有人在揭瓦,一股冷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昏黄的油灯顿时熄灭,屋内一片漆黑。房顶上一个只是望风的,窗外那两个才是真正的杀手。房顶上的那个将一只瓷瓶往房内扬了扬,顿时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来,等了一会儿,他甩手往床上打了一颗问路石,见没有动静才翻身下来将窗子打开,窗外的两个也飞速地翻身进来,抽出亮晃晃的大刀来到邓关床前,挥刀就砍。邓关早就等着他们这一招,他不躲,反而抱着朵朵朝他们极速滚了过去,一下子将最近的两个撞翻在地,中间的一个见状飞身后退,大刀一横,摆出个门户、稳住阵脚。邓关站了起来,那两个人却没起来。当然站不起来,邓关那一滚,虽然姿势不是那么潇洒,却极为管用,他不但伸手扯下了他们的面罩,而且点了他们的穴道,其实邓关对点穴这门功夫根本就外行,周身穴道的位置他当然一清二楚,怎么说也是跟着他爹混了二十多年,做个推拿按摩的也是把好手,可要他拿手指一戳就制服一个人未免也太难为他,由于他们刚散布的毒雾还没散去,使毒的人当然得有点避毒手段,所以邓关扯下了他们的面罩,他们极有可能是吸入了自己散布的迷香而人事不醒。还有一点就是那两个家伙的胳膊伸得太长,邓关滚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情知大势不妙,可刀已经砍出去了,想收回来已是不可能,加上后面那个刚好在中间位置,害得他们两个退无可退,以致刚出手就中招。 “你、你们怎么没中毒?”剩下的一个见两个同伙在这家伙面前连一招都没走过就栽了,心里不由的有点发毛,所以有点心虚地问道。 为什么邓关没有中毒呢?当然是朵朵干的好事,阮天雄苦口婆心地教了他两个多月,正儿八经的本事没学到,他师父贴身收藏的毒经却可倒背如流,如果阮天雄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气得七窍流血而亡。阮天雄临走的时候没给他留什么毒药,却留下了各种各样的解药,这帮家伙也真是倒霉透顶,其实朵朵醒得比他爹还要早,他是被尿给憋醒的,正想要撒尿去,就发觉有人在偷偷地“搞破坏”,他早有准备,父子联手,逃过一劫。其实还有一点,就是他俩都曾被那血蝉给咬过,就这迷魂药,顶多呛得打几个喷嚏而已。 邓关正想着拿什么话回答这家伙呢,朵朵争先了,小手一指“呔!大胆狂徒,深更半夜至此有何坏事要干?” 这家伙一听,不禁又是心里一惊,心道这小子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胆识,看来绝非“凡品”。 “呔!我老大问你话呢?”邓关摧促道。 “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没什么好说的。”他嘴上说的挺硬,可他的那两个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却没瞒过邓关。 “怎么?你想跑呀?你跑得掉么?”邓关威胁道,其实能否留住这个家伙邓关心里也没底,巴不得他跑得无影无踪。 不过他这话还真将这个家伙给镇住了,当然他也不能束手就擒,还没动手就被人家拿大话诈住,这要传出去,万家庄的名声就全砸了。但见他左手猛地从后边抽出一物,赫然一把装上毒箭的手弩对准了邓关父子,看着那在雪光映照下泛着蓝幽幽光芒的箭尖,邓关眉头就皱成了一堆。 这家伙见状,得意地冷笑着,“小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父子俩的忌日。”说罢他就要扣这弩机。 “慢着!”这话是朵朵说的。 “还有什么后事要交待?” “你要想清楚哟,你只有一只箭哟,要同时杀两个人哟,万一选错了哟!你可没得后悔药吃哟!”也不知他这阴气森森、而又女乃声女乃气的声音是跟谁学的,反正邓关听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牙都酸倒了。 不过这句话还真管用,这家伙心想到底先杀谁呢?万一真的搞错了,可是两条人命!他眯着眼瞅着朵朵,发现这小子虽然被夹在胳肢窝内,却笑得异常邪乎,在这深更半夜的,被蓝汪汪的雪光映衬的小脸显得尤其阴森可怖,由于邓关是将它夹腋下,猛地看起来,就一个看不见脸的大个子,夹着个小脑袋,怎么都觉得鬼气森森。不由得他将弩箭对准了朵朵,可他抬头一望,但见邓关那张几乎隐形的脸有点模糊地正嘴歪眼斜的瞧着自己,一脸的奸笑,嘴里不停地吸溜着,发出嗜血恶狼一般的低鸣,不由得他又将弩箭抬了起来。 “嘿嘿!小子你想射谁就是谁哟!想好了一扣弩机就成了哟!”朵朵幽幽地道,害得邓关又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虽说邓关与朵朵才是“主顾”,可这个万庄主却没尽到“地主之宜”,大概是钱越多、官越大,人味就越淡的缘故吧!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来亲自“照顾”他们,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干,他干嘛去了呢?其实他与一般男人也没两样,喜欢拈花惹草的,他是个“一见钟情”的多情种,一来到这客栈,与晴儿打过一个照面后,他就立马看上了晴儿姑娘,别的怎么死都行,就这水汪汪的小丫头不能动,他正亲自“招待”她呢。他没有干那种上房揭瓦的下流勾当,他是拿着一大把迷香亲自往里吹,才吹了一口,晴儿的房间内已是烟雾冲天,非但没将她给迷晕过去,反而把她呛醒了,一般的迷香是迷不倒她的,水月宫里什么没有哇?当然,再厉害的解毒药,总得有个过程,在这个解毒过程之中,难免不会有点头晕目眩、四肢发软。九儿还是理所当然的给迷翻了,好在他是在睡梦中给迷过去的,醒来也就算睡个好觉而已。 “咳咳咳!这、这是干嘛呀?烧房子呢?哪儿着火啦?邓关!”多半还没搞清状况,晴儿被呛得鼻涕眼泪齐飙,想也没想就叫了一声。 这个万庄主也纳闷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呀?难不成这迷香也过期失效啦?然后他将迷香递给身后的一个倒霉蛋,“你闻闻。” 这家伙也脑残,伸长了脖子还使劲地吸了一口,“啊!好香!”然后白眼一翻,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如果这个万庄主知道这姑娘是谁的人,就不会用这么低级的迷药了,天下人人皆知水月宫藏有天下解毒圣品――神龙木,做为甘四娘的左膀右臂、心月复爱将、关门大弟子的李晴儿,虽然不可能经常带点那玩艺在身上,这当然是不安全地,万一让人知道了谋财害命、或是先奸后杀什么的,就算甘四娘带兵将人满门抄斩、刨坟掘墓、挫骨扬灰,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自己么?不过只要她一回到舟山,少不得要她尝尝神龙木这无比苦咸的味道,降龙木就是这个味,不是一般的苦咸,而是空前绝后的又苦又咸。一点迷药怎么能迷得了她呢?万庄主在门外等得心发慌,见里边的人没有要倒下的意思,也就只有霸王硬上弓了。他背对着门,抬起脚往后猛地朝门踢过去,哗啦一声,不用看,门应该是四分五裂,他太高兴了,猛地一回头,“砰!”这声音比刚才踹门的声音更要响亮,他那个突起的脑门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框上,这脑门可真够硬的,愣是把好好当当的一条三寸厚的大门给撞掉了。 “哎哟!” 他现在才想起来疼,这是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碰上的,虽然没头破血流,却也金星乱窜,低头一看这门,这才发现了个中奥秘,原来这门的下半截已经被他的一脚踹飞,可上半截却几乎完好无损,加上他个子比一般人要高出一大截,他正好撞在门框的上边,气得他飞起一脚将破门踢出窗外。 “九儿,快醒醒,快醒醒呀,我的小祖宗。”晴儿使劲地摇着已经迷晕了九儿,这个时候她就有点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小娘子,你就别费力气啦!万某的迷药虽然不是什么天下第一,却也不是寻常解药都能摆得平的。”这个万庄主慢悠悠地说。 “卑鄙!”她怒不可遏,“呛啷”一声,宝剑就出了鞘,还不忘了打个踉跄。 “唉!身为妇道人家,不知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却整天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这万庄主已经把晴儿当成了他的盘中餐,也就胡搅蛮缠、阴阳怪气而又扭扭捏捏地说着混帐话,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捏着个兰花指。 晴儿看着就反胃,“呸!”她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回答他。 “我知道他不是你儿子,你还是处子之身,放心,只要你将本老爷侍候好喽,我保准他也吃香喝辣,一辈子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无耻小人!下流坯子!看本姑女乃女乃如何收拾你!”说罢她挽起一朵剑花朝万庄主面门扫来,万庄主看得出来,这小姑娘有点辣,得小心应付,免得阴沟里翻船,栽在个女人手上可就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喽。 邓关房间的那个家伙还想着先射哪个的事,他的弩也上上下下地指了几十次,这还真是难以选择。“你还是赶快选吧,我夹着一个人挺费劲的。”邓关都有点不耐烦了。 “你看,你老大都来啦!”朵朵朝这家伙的背后指了指。 这家伙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孩会撒谎,还真的扭着脖子往后看了一眼。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邓关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身子往后一仰,紧接着划了个半圈,这家伙但觉得右手腕一阵巨痛,顿觉大事不妙,他回头一望,一只闪着蓝光的弩箭正对着自己的脑门。 这一下轮到邓关出风头了,“小子,我可不要选择,你要说实话。” “哼,没什么好说的,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家伙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哟哟哟!没英雄好汉的命还充英雄好汉的劲,你以为你是谁呀?” “爹,杀了他!”朵朵瞟着眼,其实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可邓关却真的扣了弩机,但听“铮”的一声,然后又是一声惨叫,“啊!你这天杀的,你还真下得了手呀?这可是毒箭呀!”邓关也不想要他的命,一箭射在他脚背上,这家伙抱着脚边跳边叫。 “爹,你怎么真的下手了呢?我只不过要吓吓他。”朵朵也埋怨道。 邓关撒手就将朵朵撇在地上,忙过去帮这家伙包扎伤口,“实在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天太冷了,手有点抖,我这就给你上最好的药,保准要不了多久你就没事了。” 邓关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一手勾着这家伙的脖子,一手挎着这家伙的大腿,搬起来就撇在桌子上,也不问问人家疼不疼,抓着箭只,狠狠一抽,又是一声尖锐的惨叫,而后月兑掉他鞋子,没想到“当啷”一声,一块牌子掉在地上。 朵朵捡来一瞧,“哇!是东宫的。” “这牌子你们不能拿走。”这家伙急得从桌上滚下来。 “你是太子的人!他让你们大半夜的杀人啦?” “得罪了太子殿下,难道还想活不成!” “行啦!这儿没你的事了,你还是赶快疗伤吧!”邓关完全没了给他包扎的心情,将这倒霉蛋推到门口,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他们五个人中最倒霉的要算何大哥了,他既无什么武功,又没解毒之法,所以,他中了毒。只是他比较警觉,闻到气味不对的时候就拿被子捂着鼻子,可还是头昏脑胀、双腿发软,甚至根本就站不起来,以至于滚到了床下。进来两个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利剑。何大哥费力地想要站起来,脚底一滑,又掉了下去,下巴还磕在床沿上,惹得那两个人一阵“嚯嚯”的嘲笑。 “好啦!这儿没你的事啦,你去给庄主帮忙吧!”一个人命令另一人。 “是,副庄主,属下这就前往。”另一人走了出去,然后将门轻轻带上。 这个副庄主把玩着手里的小刀,蹲在何大哥面前,“啧啧啧!庄主也太看得起你了,居然让老子亲自侍候你,说说看,你是哪根葱?”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正九儿在晴儿房间里,他现在巴不得这个副庄主将他一刀戳死,免得自己连累了他们。想到这儿,他张开嘴,一口浓痰喷出,结结实实地喷在了这副庄主的脸上。 “哇!呕!”这副庄主被恶心得大吐,顿时整个房子内一片恶臭。 “你死定了,竟敢往老子脸上吐痰。”他拿着刀子在何大哥脸上比划着,“老子先割你舌头,再剜你眼睛,然后把你的肉一小块小块地割下来,煮火锅,让你自己吃下去。”他恶狠狠地说,这些事他完全干得出来。 “呸!要打要杀,悉听尊便,我虽然杀不了你,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找你算帐。”何大哥知道绝无活路,干脆痛痛快快地骂他一顿,把这家伙给惹火了,指不定还有个痛快。 “其实我是挺希望你真能杀了我的,你不知道吧,我与你一样,也活得不耐烦了。”这副庄主正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杀不了自己的,他得好好玩玩。 “无耻小人,居然下迷药,有种的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何大哥就是要激得这家伙一刀将自己捅了。 “老子才懒得跟你真刀真枪地玩呢,看着你现在连手都抬不起,老子心里头就无比地舒坦。”他用刀在何大哥的额头轻轻划了一刀,何大哥咬紧牙关就是不吭声。 “哟!还真是个汉子呢!”他又割了几道口子,血顺着脸流到了脖子根,可何大哥就是咬出了血也不吭气。 这副庄主看着这样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割木头一般,连哼都未哼一声,他干脆将小刀放到何大哥手里,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嘲弄地说:“来、来呀!我割了你这么多刀,你也捅我一刀看看。” 他知道何大哥没一点力气,他就想亲眼看着何大哥是如何被他活活给气死的。其实何大哥又何尝不想一刀捅死他呢,只是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拿刀的手连他的衣服都刺不进去,又如何能杀得了他呢?只得活活被他戏耍。只是这个副庄主忘了一点,这是间很小的房间,一个平常人打开门,只要轻轻一蹦,就能跳到床上去。他将刀交到何叔手上让他杀自己的时候没想到门就在背后。 “来,杀我呀,你拿刀捅呀,往这儿捅,这!对!就这儿,这是我的心脏,一扎必死,连腿都不蹬一下。”他还“帮”着何大哥将刀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看着何大哥气得扭曲的脸就无比畅快。 “快动手呀,老子都等急啦!”说罢他还狠狠扇了何大哥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得他两眼金星乱舞、两耳嗡嗡直响。 “快点呀,老子就是活得不耐烦啦,杀了我就……啊--!” “砰!” 第九十六节 邪教妙计降少林 马帮主勉强着将跑到喉咙的秽物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子,“坛主教训的是,虽然属下听得有点恶心,却也是实话,属下一定查个明白。”要知道他堂堂一个漕帮帮主,手下好歹也有万儿八千人,掌管这运河漕运,京城的粮食有八成要靠他运送,就连皇帝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如今他要向一个阴阳怪气的小人自称属下,想他心里是何其的窝囊透顶。 “嗯!那样最好不过啦,有这句话,林某可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啦!”他还以为马南通要亲自出手解决此事呢,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也就有了他倒霉的时候。马南通心里根本就没想过要报仇雪恨之类的事,马南通虽不是什么善类,却也绝不轻易受人指使,如果把他惹急了,他还怕人家不把漕帮给灭了呢,漕帮出了问题就会惊动朝廷,就算是神火教又能如何?他总不可能与大宋单挑吧。他在神火教受的气总得找个人撒呀!他还真的找着了这么一个倒霉鬼。 他猛地一拍桌子,把一旁的林锋吓了一跳,“你、你要干什么?” 他没理他,继续骂他的,“好你个混帐东西,你以为有老子在这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马全好像听出门道来了,这不就是在骂我吗? “你刚才说人家没说三句就与你动手了,是吧?畜生!”马南通怒气冲天,手指一划,就指着林锋。 “是是是、是的。”马全张口结舌。 “呸!狗屁,你以为老子整天坐这下棋就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吗?老子告诉你,老子明白得很,你小小年纪,欺压良善,你以为老子就这么糊涂吗?瞎你狗眼,老子清醒得很。”他这手指头还是指着林锋。 旁边的林锋听着这话有点刺耳,一看他那手指头就更不对了,“哎哟!我说马帮主呀,你是在骂马全呢,还是在骂在下呀?” “哼!我在骂畜生。”马南通收回手指,抹了一下嘴角。 林锋心里这个气呀,心道我问的是不是在骂我,你却说骂畜生,这顿骂还是我自找的呀,我拿什么回嘴?我回嘴就是畜生了,气得他只得在那翻白眼。 “我漕帮是正而八经的买卖人,和气生财,可你呢,畜生,居然命人家称你为爷爷,还让人家学狗叫,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抓起个茶碗就砸了过去,啪地一声摔个粉碎。 一听这话,马全还来劲了,“噌”的站了起来,“爹,好歹我是您的儿子,我受人欺负你不帮也就算了,还拿我撒气,这传出去漕帮的脸往哪儿搁?” “哟!你长志气啦?你当你是谁呀?人家留你一条小命不是看在漕帮的面子,而是怕脏了自己的手,你明白吗?畜生!” 马全被他老子畜生长畜生短的给彻底骂火了,使起了自己的小性子,“哼!老子闯的祸,老子自己摆平,老子现在就去找那王八蛋算帐,老子跟他拼啦!”说罢他假装要往外走。 马上就有几个鼻青脸肿的上前将他拉了回来。马南通在上边哼哼地冷笑着,“你去呀!死在外边老子连棺材都免啦!来人--!”他大喝一声。 “帮主有何吩咐?”上来几个劲装大汉。 “将这不死活的东西拖到外边去,痛责四十棍。”他指着马全歇斯底里的吼道。 “这……”那几个大汉左右为难,全都眼巴巴的望着林锋,指望他能讨个保。 “咳咳!我说马帮主呀,马全就是有天大的不是,看在他是你亲生儿子的份上,也不能下手太狠吧?”他阴阳怪气的劝道。 “哼,不就是四十棍么,老子不怕。”马全还“老子”挂在嘴边,他料定他爹不会打他的。 “哼!这是我漕帮家事。”马南通恨恨地说道。 “你……”林锋这下算是没了脾气,再怎么说他也没权力管人家的家事,但见他一甩袖子,一跺脚,恨恨地走了。 没了他在搅和,“办事”就顺畅多了,马全在外边大坪里当着上百漕帮弟子的面被打得鬼哭狼嚎、皮开肉溅,马南通在一旁兀自骂个不停。 林锋也在路上发脾气,“哼,什么东西?求人不如求己,看来漕帮是指望不上啦!本坛主得亲自走一趟。”也就是他在这儿耽搁了,晴儿她们逃过一劫。这事如果漕帮一定要报仇,邓关或许没事,晴儿几个是绝对逃不掉的。当然,想跟邓关过不去的又何只漕帮一家呢。 “众位英雄好汉,老纳有礼啦!”百花大师双手合十高声道。自主持方丈失踪之后整个少林寺就由他代为掌管,他是达摩院首席长老,他左边站立的是少林寺仅存的另一位长老――圆觉大师,此时的他如入定一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颇具妙相庄严。右边是丐帮铁帮主,四大门派唯一一个没失踪的帮主。见长老开了口,原本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都眼巴巴地瞧着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好事来,反正这几天在这儿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没完没了地吵架,就连一个最简单的共识都没有达成,如今的中原武林精华也就剩下了这么一点点,再也赔不起了。 “大和尚,你今天还想说什么?反正轩辕刀的事没给江湖同道一个交待,谁也别想轻易离开这里,哼!”龙显望跳着脚耀武扬威地说着。 “又是这只猴子。”铁帮主心道,这些天来的局好像都是被他一个人给搅的,本来是要商量着如何找回各大门派的当家之人,可这猴子却屡屡往子虚乌有的轩辕刀上扯,摆明了不想让这个大会开下去,看来不杀杀他的威风,大家就只能任凭他继续搅浑水,我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呢? 我让你这只猴子也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儿,铁帮主清了清嗓子,“各位江湖朋友,从这些天的开会情况来看,咱们失踪的那些武林同道指不定还真有些眉目。” 他一开口还真将这些武林人士的胃口给吊住了,纷纷说道:“既然有眉目,还请铁帮主不要有所隐瞒才是呀。” “如今咱们崆峒一派乱成一锅粥,早点找到门主也好重振我帮呀。”有人急得将家丑给搬了出来,看来是真急了。 “当然,咱们那么多帮主、掌门失了踪,我们是不知道在哪儿,也不知是死是活,不过有人知道呀,有人压根儿就不想让这大会开下去,屡生事端,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故意将天下武林同道往岐路上引,大家可千万别着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道,要明白咱们召开这次大会的目的是什么,老朽可以人头担保,如果轩辕刀真的在我丐帮,不劳大家动手,轩辕刀与铁某的人头当一同奉上。” 他话音一落,武林人士多有称道,纷纷为前些日子的过激之言而后悔,毕竟铁帮主可是成名一甲子的人物,说出来的话就如铁板钉钉。 龙显望的老脸可就挂不住,老脸一拉,手一指铁帮主,“你是什么意思?” “哼!老夫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如今这么多江湖高手生死不明,可你却一味纠缠轩辕刀不放,这是何道理?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根本就不想让咱们找到这些人,因为你知道这些人在哪儿,你是在故意捣乱。” “哼!你说这话可有证据?”龙显望的脸有点发烧,声音也有些颤抖。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猴子,早晚有你好过。”铁帮主当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哼!龙某也不是吓大的,你、你不要倚老卖老。”虽然他不想认输,声音却低了八度。 他这一示弱可不打紧,江湖人士哪有不怀疑的,纷纷盯着他,那些眼神活像滴血的狼, “哼!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们,告诉你们,你们被这老要饭的骗啦!别让人给卖了还帮着数钱玩,哼!”龙显望也觉得害怕,要是这些人真的冲着他来,就算他是被冤枉的也白死了。 “姓龙的,老老实实将实话说出来,小爷赏你一个全尸。”有人已经向他发出了死亡威胁。 “海――龙――帮,老子早晚踩平你。”有人咬牙切齿地骂道。 接着就是一片刀剑出鞘之声,龙显望顿时脸都灰了,正当他要拼死一战的时刻,有几位姑娘“救”了他,山门开处,进来几位妙龄少女,各挑着一副担子,看那一晃一晃的样子估计还不轻,护院的和尚只行了个礼,并未阻拦。 “阿弥陀佛,看来众施主已经口干舌燥,正好,这里有王婆婆的豆浆,大家先润润嗓子吧,这豆浆可是登封一绝。”这下众人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是山下送豆浆的来了。 不但豆浆味美,送豆浆的姑娘更美,看得有些人都几乎把持不住,垂涎三尺。姑娘将豆浆盛入一只大碗中,颇有些羞涩地端给大家,每人都有份,人手一大碗热腾腾的豆浆下肚,顿觉春日融融、口舌生津,酣畅淋漓,大家正在仔细端详着这几个姑娘,猛地眼一迷,再一细瞧,顿时全都傻了眼,这哪是姑娘哟?分明一帮满脸胡子、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 邓关一出城就沿洛河往东南方向飞奔而去,他从这里可以截住绕经开封的晴儿她们。他就沿着洛河一路狂飙,这天还真够冷的,河边的风本来就大,又是平、原地带,无遮无挡的可把他冻惨了,鼻涕流得好长。凡事有弊也就有利,要说漕帮不查那是假的,好端端的一个分舵就这样给劈成了两半,怎么着也得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吧,万一下次碰到同样的事,也好有个“参照物”,河里有好多船只都在接受漕帮的询问。林锋也是拼着命地在找他们,一路上尽是神火教的眼线,官军也出动了,在路上设了不少检查站,很多可疑份子都被“请”去“喝西北风”。邓关这流着鼻涕、穿着个破棉袄、而又缩头缩脑的模样,看着都恶心,隔老远就听兵丁拿刀指着他大吼,“快滚!给老子滚得远远的。”如此倒也省了他不少事,虽然不太雅观。 晴儿她们虽然坐船,可日子也不好过,整天提心吊胆的,邓关又没在身边,唯一的一个“男子汉”还胎毛未尽、乳臭未干,经常得帮他擦鼻涕。她们绕经开封虽然顺风顺水,可也得最少五天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只要被神火教的人发现,一个也别想跑掉,所以她们全都女扮男装,没事就猫在船舱内,反正这是八王府的船,上边还插着龙旗呢,一般人根本不敢找麻烦。晴儿的师父水月圣母就在开封城等她,为了不横生枝节,她一狠心,没上岸,只是在江边留了个暗记,顺着运河往南张帆飞驰而去。这运河其实早在春秋时期就有了个大概的雏形,隋炀帝只不过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拓宽而已,否则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之内就凿通大运河。自隋朝以后,这大运河才真正成了沟通南北的大动脉,直到如今都无法替代。由于这大运河大体上呈南北走向,经过的地方又多是平原,无太多高山险阻,船行其上,顺风顺水,江南富庶之地的丰富物产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被运到北方,极大地加强了南北交通。晴儿她们南下的时候正值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船在运河上跑得比马车还快,而且绝对没有马那么麻烦,这玩艺只要有风就能动,不知疲倦。当然,在如此拥挤的河面上,掌舵的必须是个行家才行,如果跑偏了,与人家硬碰硬,就算皇帝的龙船也受不了。晴儿从小就是在海水里泡大的,干这种事自是轻车熟路,再说了,人家见是王爷的船怎么着也得礼让三分。在这河里跑的不是粮船就是官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邓关沿着洛河的支流跑了将近二百里地,往东一拐,上了往嵩山的大道,闻名天下的少林寺就在那儿。只是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少林寺已经被神火教秘密地踏平了,为了封锁消息,神火教还真是颇有耐心,进香的香客竟无人一发觉他们朝拜的菩萨已经“江山易主”。 邓关在马上自言自语地说:“少林寺,师父曾把他说得神乎其神,既然顺道,不妨去拜拜。”打定了主意,在嵩山下边的登封城里找了个算卦摊子给晴儿写了封信,呼一只金鹰捎了去,省得她们挂念。这么冷的天,连狗都懒得动,邓关也就找了家客栈住下了。只是他没料到的是,他居然住进了神火教的客栈,这里边的所有人全都是神火教的人装扮的,他浑然不觉。 “小二,先来二斤羊肉,烫一壶烧酒,一间上房,顺便把我这马也喂喂。”他一进门就一大堆吩咐,以前他是非常“自卑”的,如此豪华的客栈,他根本不敢往前边站。自打在百花楼“阔气”了一把后,他就再没拿银子当回事了。 过来一个伙计,还蛮热心的,边抹桌子边关切地问道:“客官,这大冷天的您打哪儿来呀?可冻坏了吧,小的马上就给您烫壶酒先暖和暖和。”这小伙计一边热心招待着,一边两个小眼珠子直往邓关前胸后背瞅。 “是啊!这鬼天气,我都快冻成冰砣啦!”他并没说自己打哪儿来,因为他觉得这些事远没有一壶滚烫的烧酒重要。 “客官稍等,酒菜马上就好。”其实不只这家客栈已经被神火教霸占,就是方圆十里内的所有客栈酒楼店铺寺庙等等全都是神火教的产业了,他们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看还能钓到多少武林高手。 酒菜真的来得好快,邓关深深地吸了口气,“哇!好香呀!来得还真快,小二,看来生意不怎么样呀。” “客官说的是,如今大冷天的,谁还来这儿呀?要是大热天的,您恐怕得等上个把时辰呢。” “哟!这么说我来的还真是时候,哈哈哈哈!”他也不管这小二的脸色像翻书一般,专心地对付着羊肉烧酒。 酒足饭饱,他一抹油嘴,“小二,劳烦你为我准备香烛纸码,明天我要上少林寺。”说罢他模出二两银子丢给小二,“你也甭找啦,就当赏你的啦。” 可这小二接了银子却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意思,只是硬梆梆地问:“客官,不知您上少林寺可有要事?”邓关好像并没察觉这话里的意思。 “哈哈!我娘大前年在那儿许了三年的愿,我是来还愿的,还完这次就功德圆满啦!”这纯粹是胡编乱造。 “难得客官还有这心思。”小二冷笑道。 “心诚则灵啊!”邓关叹了口气。 “菩萨会保佑你的。”小二面无表情地说。 “最起码不跟我作对就阿弥陀佛了。” 第九十七节 六王心计夺盐部 八王爷送走邓关后,又悄悄地回到了百花楼,楼里的富商大贾们还在伸长了脖子等着喝花酒,说实在的,他还真想好好地摆他一场花酒,一来为晴儿争取点时间,二来西北党项人退兵了,真想好好醉它一回。可是刚从边关回来就到这种地方干这等事,怎么说来都不好,再说了,摆花酒也得要银子,刚才晴儿大大咧咧地要办花酒,却没给他留下一文钱。一想到银子他就头疼。管家在一旁小心地陪侍着,他手里拿着个账本,“千岁,盐转运司衙门已经揭不开锅了,如果那二十万两银子还不能补齐,属下真的无法向漕帮和各地的盐商交待了。” “唉!”八王爷重重地叹了口气,“咱们就不能再在别的地方挪挪吗?” “千岁,此番党项入寇中原,国库空虚,您从转运司衙门拨出的银子就有一百万两之多,谁有这本事能填如此大的一个窟窿眼啊!” “如今京城尚存多少盐?” “不到一千担,具体是……”管家翻开账本,“具体是八百一十三担,如今北风南吹,又天寒地冻,南方的盐一下子根本到不了京城,就这点家当,有不得五六天就将消耗得一干二净,到那时,老百姓都只能过淡泊年了,如此一来,非反了不可呀!” “洛阳这边情况如何?”八王爷想,洛阳总该多存些盐吧!两地相隔不远,到时调拨调拨,怎么着也能熬过这个年关。 “西北所有的道路全都冰封,前些日子打仗,陕甘的盐全都被老百姓屯积了,此时根本就没盐,还眼巴巴地指望着咱们救命呢。” “咱们府上目前还有多少银子?” “千岁,府上的情况您还不清楚吗!从来都是寅吃卯粮,属下半年没领工钱啦!” “啊--!”八王爷吃惊地望了他一眼,“不会吧!我堂堂八王府,难道就落到连工钱都发不出来的地步?” “千岁,咱们王府目前还欠着丐帮八万两银子呐!”管家砸着手,“这事要传扬出去,您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王爷这才想起来,丁谓那十几船木柴铁器是要掏银子的,“不对吧!当时明明商量好的,是五万两呀!怎么多了这么多?” “您是还不知道吧!转运司衙门缺银子,属下又向丐帮借了三万两银子,这是用王府做的担保呀!” “丐帮富啦?” “丐帮前些日子不知从哪儿弄到十多万两银子,要不属下哪敢伸手向他们借呢!” “唉!如今本王算是欠下了一**债,看来这花酒是摆不成喽!” “王爷,您想摆,属下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拂了您的脸面,只是,这万万不能以您的名义摆花酒呀!这要让居心叵测之人听了去,您这转运司衙门还要不要哇!”管家不得不提醒道。 八王爷心说就是这个破衙门给闹的,害得我堂堂八王府年都过不成了。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侍卫来报,“千岁,刚才小的看到六王爷的人在周围鬼鬼祟祟的,看来可没什么好事,您可得悠着点呀!” “您说该怎么办吧?如今六王爷算是铁了心盯上您了。”管家两手一摊。 八王爷两眼一转,计上心来,“如此看来,这花酒还真就摆定了。” “啊!都什么时候,您真想摆呀!刚才属下说着玩而已。”管家没好气地说道。 “你跟了本王这么些年,正经事办得像模像样,从没出过纰漏,可心计却一点没有。”八王爷瞟了管家一眼,赞了他一番,却也训了他一顿。 “您是让属下跟谁耍心眼呀?您、还是外人?”管家不喜也不怒,甚至有点挑逗的意味。 “咱们不如……”八王爷凑近管家的耳朵,一阵嘀咕,说得管家不住地点头,“就依您的办,您都能豁得出去,属下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王爷,您这计谋未免也太、太过阴损了点吧!” “大胆!有你这么损本王的吗!知道吗,你得跟本王多学着点,榆木脑袋,一点不开窍。”王爷笑骂道。 此时那些买姑娘的家伙们真是听话,乖乖地坐在大厅内等着喝花酒。但听一声呼喝,“八王爷到--!”众人一听是八王爷来了,纷纷起身见礼。 八王爷从上边一步一步地踱下来,还拿手指掏着耳屎,见他们全都站了起来,挥挥手,“诸位请坐!”、 “谢--王爷!” 八王爷一抱拳,“诸位,本王刚才有点小事,让列位久等,本王在此告罪一声。” “不敢,素闻贤王日理万机,此时得见,三生有幸。” “今日是本王大喜的日子,诸位如看得起本王,就请坐下来喝杯茶,如何?” “谢王爷厚恩,吾等今日定与王爷不醉不归。” 这百花楼可算逮着大主顾啦!一个姑娘卖了两万六千两银子。八王千岁又要在这摆花酒,这是何等荣耀呀!这老鸨使出浑身本事来张罗着这事,只要是洛阳城里有的山珍海味,不管多高价钱,绝不吝惜银子,她可是出了血本啦!那些免费白吃白喝的人更是兴奋至极,心想以前连看一眼王爷都难,如今还能与王爷一起喝酒,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呀!这王爷请客当然不能白喝,总得送点什么呀?大家都这么想着,这八王爷从来不收人半文钱,王爷要不要是他的事,自己的礼总不能太寒酸吧,因此,没多久,这洛阳城里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奇珍异宝也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百花楼,看得那老鸨子眼都花了,她哪见过如此多的宝贝呀!只是王爷的花酒不是那么好喝的,光那规矩排场就花了两个多时辰,眼见得日落西沉,华灯初上,这百花楼当然是高朋满座,可是桌上除了茶水还是茶水,连瓜子点心都没有,这些平常锦衣玉食的人哪经得饿呀!可又不能开口,当然就更不能走了,王爷有令,只进不出,就算出得去,也怕驳了王爷的面子惹上麻烦。实在没什么充饥,也就只能拼命喝茶水了,那些伙计忙上忙下的跑得挺勤快,见哪个桌子上的茶壶没水了马上又添上一壶,不过,只加水,不换茶叶,泡了十多次的茶叶早就一点味都没有了,大家还得装得挺开心的样子。 丑时都过了,桌上还是空空如也,有的人实在憋不住了,问管家,“管家大人,八王爷日理万机,今天是不是又有什么军国大事呀?”言外之意是哪怕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把咱们撇在这儿饿肚子呀! “王爷自有王爷的事,他老人家说请大家在这喝花酒就绝不会食言。”管家冷冷地说。 “在下绝不是这意思,想必王爷初得佳人,自是乐不思蜀啦!” “不用着急,之所以到这时候还没上菜,主要是伙房里没做出来罢了,王爷请客少不了山珍海味,保证令诸位乘兴而来,满意而归。”管家道。 “唉!都这时候了,就别说什么山珍海味啦,给两个包子垫垫肚子也好呀!”有人低声埋怨道。 管家全当没听见,反正王爷有令,过了寅时才开饭,也就是说这帮人还得饿将近两个时辰。 此时的八王爷已经进了京,可惜,六王爷还是比他先行了一步。他正在皇帝面前声泪俱下地告状呢,“皇上啊!臣弟替您不值呀,这八弟仗着有先皇撑腰,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呀!他刚从边疆回来,前方将士尸骨未寒,他就花了三万两银子去百花楼买姑娘,还摆花酒,唯恐天下不知、唯恐天下不乱呀!皇上!”他还真挤出了几滴眼泪。 “六弟,起来回话,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六王爷站了起来,抹抹眼泪。 “你刚才所言属实?”皇帝问道。 “臣弟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六王爷赌咒发誓。 “实在太不像话,以前想给他讨个王妃,他死活不要,现在却要去百花楼买姑娘,实在丢尽了皇家脸面。”皇帝对这个八弟也是牢骚满月复,这还不是为这事恼火,主要是密令他去西北,结果一来一回,几个月过去了,他愣是一个奏章都没看到,怎能不令皇帝火上浇油。 六王爷心里暗自高兴,心说只要我再添点柴,不怕你这把火不着。想到这,他又开口了,“皇上,您还有所不知,经常有很多武林头面人物在他府上来来往往,极为神秘。” “他还与武林中人有瓜葛?”这就不能不引起皇帝疑心。 “此事千真万确,他仗着有打王鞭在手,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他还经常在臣弟面前炫耀,说他有先皇御赐神鞭在手,想打谁就打谁,可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哼!他大概是把朕也当成了昏君了吧!看来是得好好管管啦!”皇帝好像下定了决心。 “其实八弟年纪轻轻,偶尔干出点出格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皇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等八弟再大点就会懂事的。”六王爷明着是替八王爷讨保,暗着就是给皇上“添柴”。 果然皇帝上当了,猛地一拍龙案,“六弟休要替八弟求情,好歹朕还是一家之主,我大宋江山岂容他胡作非为。” 看到自己轻轻的几句话就把皇帝的无明怒火给点着了,六王爷心里像喝了蜜一般甜,心说:八弟呀八弟,休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无情,实在是你太过招摇,明天你就等着吧,有你好看的。 这一觉还真是好睡,邓关睡得跟死猪一样,鼾声如雷,一晚上愣是连身都没翻一下,早上要不是小二送洗脸水,他还舍不得起来。 “客官,您看这天也大亮了,您睡得可好?”伙计“关切”地问,他其实是来探口风的。 他伸了个懒腰,“哎呀!很久没这么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啦,只是你们的客栈太吵,吵得我都有点睡不着,昨晚又来了不少人吧?看来你家掌柜的发喽。” 伙计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客官你听到很多人说话啦?” “怎么?没人呀?”邓关反问道。 “昨晚没来人呀!就咱们几个伙计呀。” 邓关模了模后脑勺,“难不成我在做梦?”他自己也糊涂了。 次日早朝,边关的捷报还没到,朝廷上下还被一种紧张的氛围所笼罩,皇帝板着脸上朝了,照例端坐龙椅上接受文臣武将的三跪九叩。 “圣上有旨,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太监一甩拂尘喝道。 话音刚落,御使中丞杨大人就出班跪倒在地,呼道:“臣有本要奏明圣上。” “准奏。”皇帝道。 “臣恳请圣上赦臣死罪,臣才能上奏。” “你以为朕是那种无道昏君吗?有什么就快点说,朕赦你一切罪过。” 杨大人心中大喜过望,“臣要参奏的人就是当今名闻天下的八王千岁。” 八王爷并没气恼,心说该来的终究挡不住。 “哦!杨爱卿要参八王千岁何事呀?”皇帝昨天就被六王爷说得冒火了。 “臣参八王爷在我朝危急时刻不思立功边疆,而是花数万两雪花银在百花楼买姑娘喝花酒,闹得举国尽知。” “啪!”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八弟,可有此事?” 八王爷向前一步跪倒在地,“臣,确有此事,只是……” “没什么好只是的。”皇帝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过……”八王还想辩解。 “哼!没什么不过的。”皇帝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你太令朕失望,也太令先皇失望,你仗着有先皇赐予的打王鞭在手,无事生非、恣意妄为,朕命你上边关是有重任托付于你,可你却偷偷地跑回来买姑娘、喝花酒,简直无法无天,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皇帝两眼瞪得溜圆。 “臣弟惭愧。”八王爷缩头缩脑。 “哼!你还知道惭愧呀!为防止你再做这些混帐事情,你把朕赐予你的尚方宝剑交上来,打王鞭是先皇赐予你的,朕管不着,朕命你去太庙面壁思过,没朕旨意,不得踏出大门半步,从今天开始,盐转运司衙门交由六弟打理,你可心服?” 八王爷撇撇嘴,“罪臣心服口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六王爷心满意足地望着八王爷,他发现这个八弟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嘴角好像在偷偷地笑呢。 望着八王爷远去的背景,皇帝也有点纳闷,心说这样就摆平啦?也太容易了吧,记得他不是这脾气呀!心里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出了皇城,管家就在城门口等着,“王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啦?咱们回府吧?”以前他起码要等上大半天,一天半也等过,反正只要他入了宫,没事都能搞出好多事来,下人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今天这么快就出来了,很反常。 “不啦!圣上命我上太庙面壁思过,你赶快回去,命盐转运司衙门的人将一切帐目整理好,明天六哥要掌管那儿!让他们办完交接后直接来太庙。”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也只能快刀斩乱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真就东窗事发啦?”管家隐隐约约感觉到王爷怕是倒了大霉。 “你不要问,快去快回,一定要赶在六哥前边,但凡是咱们的人,能疏散的,全都疏散,六哥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他催促道。 “遵命,属下这就亲自去办。”说完他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邓关在吃早餐,脑子里还在想昨晚的事,不知不觉地就说了出来,“噫!不对呀,明明来了好多人呀,怎么会没有呢?难不成这是一家黑店,来的人全给害啦?那我不就进了贼窝啦?” 没想到这事被身后的伙计给听见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但听他轻轻地咳了一声,邓关吓了一跳,“你、你在我身后干嘛?” “客官,瞧你说的什么话呀?如果咱们这里是黑店,你还会看到今天的太阳吗?”这伙计是给他续水的。 “我只不过怀疑而已,不是当然最好喽,哎,我要你买的东西怎么样啦?” “客官你就放心吧,瞧,那不就是么?”伙计朝柜台边指了指。 “哦!准备得挺齐全的嘛,谢啦。” “你太客气了,谢就免了吧,只要不说咱们是黑店就成。”伙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哎!小二哥,我明明觉得昨天这儿来了不少人,怎么你偏偏说没有呢?”他还揪着这事不放。 “客官,小的都跟你说了八百遍啦,昨晚真的没来人,一定是你做梦梦到的。”这伙计实在不耐烦了。 邓关还想往下说,就听楼梯响,抬头一看,立马就呆了,但见来人面如桃花粉红、目如朝露秋水、樱口琼鼻、顾盼生姿,好一个天香国色,可惜,是个公子。 邓关恼怒地一把揪过小二,“我说你这小王八蛋,你还说没人来,你看,这难道不是人吗?” 这伙计终于被他一声“小王八蛋”给彻底惹火了,嘴里叫着“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怎么说话的呢?”手就往怀里掏家伙。 第九十八节 少林寺邓关拜神 正在这时,公子走了过来,冲邓关微微一笑,说道:“小二,你们就这样待客的吗?”虽然莺声燕语,却极为威严,令人不可漠视。 这小二听了这话立马像得了圣旨一般,忙朝他一拱手,“小的见过教主。” “嗯!”这公子极为不悦。 这小二顿时脸色煞白地改口道:“小的该死,小的见过公子。” “滚!” 这小二像遇了大赦一般慌忙走了。 邓关颇有点过意不去,“其实这也怪我,我说习惯了。” “这冰天雪地的你一个人来到登封有何要事?”这公子寒着脸单刀直入。 “嘿嘿,我只是个还愿的香客。” 这公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把他打量了一番,“香客?我看不像,你是来找茬的吧?”说罢一把夺过他放在桌上的破布包,顺手一抖,哐,一把破刀还有一张用麻绳缠着的弓掉在桌上。他捡起刀仔细地看了看,但见这东西口子崩得跟锯子一样,刀身上还有好几条裂纹,有些地方又好像是花纹,他吹了口气,腾起一阵黑呼呼的灰尘,好像是铁锈,这玩艺有点呛人,这公子下意识地捂着鼻子,翁声翁气地说:“你这破烂是哪儿捡来的呀?你是砍柴的?”他猜道。 “公子不愧见多识广呀,我就一打柴的,三年前我娘在菩萨面前许了三个愿,我是来还愿的,这就是我吃饭的家伙,我一路砍柴换些铜钱。” “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本公子瞧瞧。”他命令道。 “嘿嘿,这手有什么好看的?”邓关故意不给。 “拿来!”这公子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邓关装作极不情愿地伸出双手,手背朝上,手心向下。这公子白了他一眼,伸出三根玉笋般的手指,把他手掌翻过来,看得他愣住了,但见这手黑瘦黑瘦的,上边的老茧重重叠叠,一个压着一个,有的还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正往外冒黄水,看着就觉得恶心。 他耸了耸鼻子,“还完了愿就赶快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他杀气腾腾的命令道。 邓关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不停地点头哈腰,学着小二的样子,“小的明白,小的马上就走。”说罢,包起那两件破烂,匆匆忙忙地去还他的“愿”。 这公子一招手,走过来两个蒙面汉子,“教主有何吩咐?” “找个偏僻的地方把这个家伙给做掉。” 山路上的雪很厚,好像有很久没有人走过了。其实不能怪这嵩山上的人懒,而是邓关走的道太偏僻了,这哪是路呀,分明是猴子开出来的,他边走还牢骚满月复,自言自语地咒骂着那个姑娘模样的公子,“什么玩艺?这嵩山又不是你家的,你说滚就滚呀?你以为你是谁?” “不就一开客栈的么?老子虽然没钱,好歹我也是出了钱的,住你家的客栈算看得起你。” “不要以为长得跟个姑娘似的就可以不讲道理!” “不男不女的成何体统?” “哂,女扮男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没,切!” “……” 他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他在前边骂骂咧咧,可苦了后边两个盯梢的,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不能跟得太近,以免被人发现,当然也不能跟丢了,否则那个公子可饶不了他们,更可气的是还得听邓关这一路的废话,骂谁都能忍受,可邓关也太损了点,把个神火教教主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邓关这臭嘴太过阴损,如果不是赶不上他,早就将他给大卸八块、跺了喂狗。 “坛主,这小子好生没家教,您听听,他骂起教主来就好像骂儿子一样。”终于有个家伙忍不住了,原来这是个小小的坛主带着个小弟兄。 “住口!这话要是被教主听到,不但你活不成,连我都得受牵累。”那个坛主骂道。 “属下该死!”这家伙慌忙请罪,“坛主,咱们该当如何?” “本坛主懒得听他废话,走,绕过去,在前边找个机会砍了他。”那坛主大手一挥。 本来邓关就初来乍到,又不怎么识字,法王寺与城里本就不远,可他一路上磨磨蹭蹭、叽叽歪歪,愣是在路上绕了个把时辰,还没找到法王寺。“这个鬼庙在哪个方位呢?”他咒骂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野里跋涉着,手里提的香烛纸码被雪完全湿透,他已经找不到路了。也就他有那么犯糊,虽说上山不只一条路,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偏偏他就遇到了鬼打墙。雪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天地间一片混沌,他本来是南方人,从来没见过一连几个月下雪的,自打他从大散关南下,就一直是寒风怒号、大雪纷飞,还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前边有块大石头,这石头下边还有条不算小的缝隙,他钻了进去,正想喘口气,猛地但见眼前白光一闪,一道冷风兜头浇下,“呛啷”一声响,爆出一长溜火花,吓得他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定神一瞧,原来是两个披着血红披风的三四十岁中年大汉,此时正杀气腾腾地盯着他。 “你们砍错了吧!”他木然地说道。 “哼!小子,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就是刚才跟在他**后边的那两个家伙,这二人在这儿怕是躲了不短的时间,冻得鼻涕长流。本来是算好了的,按理说,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之内,前后一堵,这两柄大刀当头砍下,怎么也会中一刀才对,到头来,却砍在石头上,到将他吓了一大跳。 “唉!如今像你们这样用心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少了,大冷天的也不忘干点无本买卖。”邓关奚落道。 “小子,你在山里边转了个把时辰,是不是闻到什么味,想打探什么消息,还是找什么人呀?” “瞧你说的,上这儿来除了找菩萨,还能找谁?” “哼!小子,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你上这儿干嘛来了,故意在山里绕来绕去,害得我们坛主累得跟狗一样。”那小子的嘴可是够臭的,刚才骂了教主,现在又拿坛主开涮。 “你就不能闭嘴!”坛主恶狠狠地骂道,“我们是来打劫的。” “我说你们真是不长眼,你看我像个有钱的吗?宽裕的话,给我几个铜钱行不?”邓关还可怜巴巴地伸着手。 “本大爷是来打劫你的!如果有钱更好,你会死得舒服点,万一没钱的话,顶多多挨几刀,拿你命回去也能交差。” 这一下邓关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是“要钱也要命!”“唉!我就拜个菩萨而已,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他算是天下最不想打架的了。 “由不得你,是你自己跳下去呢,还是咱们送你下去!”这坛主指着下边一道高坎,大约有四五丈来高,下边是乱石堆,此时盖了厚厚的雪。 “不行!我恐高。”邓关摇摇头。 “由不得你!” “那得有个人陪着。” “你还跟本大爷讨价还价是吧!”这坛主的宝剑抵着邓关的胸前,将他从石缝里给逼了出来。 “别以为你刀长就了不起嘛!我知道早上遇到的那个姑娘是你家教主,我又不喜欢她,都是你的,我给你们做媒,放我一条生路,行不?”邓关“低声下气”,其实他要老呆在那个石缝,还真没活路,将他给逼下来,反而月兑困了。 这个坛主可算被他气糊了,他还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你到底跳不跳!”他大吼道。 “反正我就要走了,告诉我个事,行不?”邓关可怜兮兮地说道。 “放!” “法王寺在哪儿啊?” “怎么,你是没找着法王寺才在山里边乱窜的?”坛主颇为吃惊,他还没见过如此笨的人。 “你以为呢?”邓关翻着白眼瞅着他。 “看到那个黄色的屋顶没有?那就是!” “唉!你早说嘛!害得我在这儿浪费那么多时间!”邓关埋怨道。 “你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那你赶快跳吧,要让人知道,本大爷连你这样愚蠢的人都杀,我会很没面子。” “既然都这样了,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行不?”邓关苦着脸。 “你又要干什么?小子,你要明白,如果不是遇着本大爷,你早就碎了,你要知足哇!说吧,又有什么事?”这个坛主大概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居然“有求必应。” “你跟我一块去,咱俩一起跳下去,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王八蛋!你成心消遣本大爷呀!滚!”这坛主再也忍不住了,飞起一脚朝邓关的**狠狠踹去。如果真被他踹中了,邓关也就飞出去了。可是,明明将他摆在山坎边上的,可一脚踹过去,人突然失去了身影,外人看来,他这是大步往山崖下跨去。“啊--呀!”这坛主大半个身子飘在山崖边上,手舞足蹈。还好,他的那个部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牵住。 “好险!”这坛主抹了一把汗,“快拉我进去。”他急得大叫。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这小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伸长了手愣是缩不回去。“你……”坛主刚开口,突然发现他这属下后边诡异地伸出了另一个脑袋,正冲他呶嘴挤眼。 “这要是掉下去,不一定能摔死哦?”邓关紧紧地挨着那个坛主的部下,笑嘻嘻地说道。 “别、别开玩笑。”坛主脸色死灰。 “啊--欠!”邓关大大地打了个喷嚏,然后,这两个家伙就掉下去了。 “啊--!终于到了。”望着巍峨的山门、肃穆的大殿,邓关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就为了甩掉那两个家伙,大冷天他也出了身臭汗,“怎么没人哩?”他可就纳闷了,山门口连个和尚都没有,大殿好像也是静悄悄的,一点香火气息都闻不到,却闻到了肉的香味,“难不成在里边煮肉吃?”他自言自语。转眼间他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想,“听人说和尚是不能吃肉的。”“大概天太冷,躲里边烧火去了吧。”邓关心想。 他抬脚就往里闯,没想到在大门后边突然闪出两个武僧模样的人,阴隼着脸,手持罗汉棍,也不施礼,冷冰冰地说道:“小子,今日咱们不接客,请回吧!” “你们这里还接客呀!搞什么名堂?我是来拜佛的,跑了七八百里,都快冻成冰砣啦!拜不拜菩萨也就拉倒,好歹让我去寺里避避风雪,暧暧身子吧。”邓关搓着手,跺着脚。 这两个武僧上下打量了一番,但见这小子浑身的破烂,烂棉袄、烂棉裤、背着烂布包,就连斗笠都是烂的,手里还提着个烂兜兜,里边尽是被扯得稀烂、淋得湿透的香蜡黄钱,“小子,你哪儿来的?”一个武僧扬着下巴问道。 “北边,京城,昨日才到山下,今日大早就登山。” “你就没在山下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咳!我就一个进香还愿的,能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呀!” “你是怎么上山的?” “走上来的呗!” “那你走吧!” 邓关抬腿就要进去,结果又被拦住了,“你往哪里走呢!”一个武僧罗汉棍一扫,横在邓关胸前。 “你不是说要我走吗?” “我要你往外走,谁让你走进去!”那个武僧恶狠狠地吼道。 “哎!我拜个菩萨也这么麻烦,你当我白拜呀!告诉你,我有的是香火钱。”说罢他还真掏出了好些散碎银子、铜钱之类。 “哼!就算你有十万八万两,只怕你进得去,也出不来。” “嘿!我说你们少林寺真够霸道的啊!既然不让拜,哼!我就放火点了这破庙。”邓关恨恨地说。 “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 “我还就吃定了。” “你敢!”两根罗汉棍当头夹风带雨一般狠狠打下,邓关身子猛地一扭,从两根棍子中间钻了出去。 “好好好,不进就不进嘛!有什么了不起,别以为棍子长就了不起啊!我走!我这就走!我一看你们就不是好人,不稀罕。” “滚!” “滚就滚,又不是没滚过,哎!问你一个问题。”邓关走了三步,回头问道。 “有屁快放!”他们看起来很不耐烦。 “这菩萨还在里边么?”说完邓关立马转身扬长而去,气得那两个武僧直瞪眼。 邓关前脚刚走,那两个摔到山坎下边的坛主二人就来到山门前,果然没摔死,下边的雪太厚了点,两人居然就擦破了点皮,不过还是显得相当狼狈,“刚才是不是有个香客来过?” “没错!刚来过,他没能进去。” “这小子果然是冲着庙里的人来的。” “咱们是不是得赶紧将铁丐与百花老和尚转移走呢?”一个武僧月兑口而出。 “住口!当心隔墙有耳。”那两个跟踪的斥道。 “是!属下该死。”武僧慌忙请罪。 “记住!如果他再来,就杀了他!” “属下遵命!” “他往哪边走啦?” “东边。” “教主有命,从现在开始,紧闭山门,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是!属下谨遵法旨。”那两个武僧一拱手。 “咱们两个还是去追那小子,教主可说了,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你们马上通知庙内弟兄,务必严加戒备,不得有半点疏漏。” “遵命!” 邓关其实根本就没走,他只是绕了一个弯,又转到前边来了,此时他就躲在山门前一棵茂密的松柏树上,他们在山门前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昨晚那几个小二偷偷模模说的都是真的,少林寺已经落入了神火教之手,连铁丐也落在他们手里。”邓关心道。刚才那两个武僧抬手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一个血红的图案,这与前些几日在百花楼那两个老头身上看到的图案是一模一样的,他们也是将图案纹在了胳肢窝内。 “今天早上那个比姑娘还要姑娘的公子就是神火教的教主,没想到自己稀里糊涂的撞进了神火教的陷阱之中。”大冷天的他还真的出了一身臭汗。 在这松柏树上可望见寺内的塔林和前院,果然里边都是黑衣人,一个和尚都没有,瞧他们戒备森严的样子,他那个太伯落在他们手里那是确定无疑了。望着下边埋伏的明岗暗哨,邓关一时还真是束手无策。 “如果我再呆在这个地方,要不了多久肯定被他们发现,何不趁现在人不多,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呢。”说干就干,他悄悄地溜了下来,跟在刚才那两个人后边往东走去。 雪地上就邓关一个人的脚印,那坛主很快就发觉上了当,因为他们又转回到了山门前。 那两个武僧觉得奇怪了,“噫!二位怎么又回来啦?” 坛主望着树下的一圈脚印,大叫:“快发警报!那小子刚才就躲在这棵大树上。” “这么说来,刚才咱们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了去!” “这小子聪明啊!”有人居然赞叹道。 “还不快去敲钟!你这个蠢货。”坛主大骂。 第九十九节 达摩洞中受棍刑 顿时,整个少林寺钟鼓齐鸣、喊声大作。埋伏在山岳丛林中的所有神火教教徒仿佛从地下钻出的蚂蚁,一窝窝的全都出动了,如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一时间整个少室山中鬼影重重、人喊马嘶,一队队刀手、剑士穿梭而行,上窜下跳,搅得鸡犬不宁、神鬼难安。 邓关哪能料到呼啦一声会冒出这么多人来,本来这山又不大,几百号人哪怕一寸一寸地搜,要不了多久也能将他逼上绝路。眼见得身后狂呼乱叫响成一片,他也只有一直朝东北方向走这条路了。反正他也不认路,只要是人能走的地方他就上,一路狂奔,结果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寺后的悬崖边上,?*??乃??久涣系秸舛?嵬蝗幻俺鲆欢滦?拢?痪醯醚矍巴蝗灰涣粒?还勺韵露?系睦浞缬?嫫死矗?偈苯??钠贫敷腋?频搅税胩煸浦小!安缓茫彼?到幸簧??绻饣鹗??洌??讶痪醯媒畔驴湛杖缫玻?倬醯妹?倾と唬?耸彼?乃?乓丫?肟?诵?卤呱希???孪略莆矸?冢?畈患?祝??谏嫌秩?呛窈竦谋??廖拮帕x?Γ?庖幌驴烧娴乃蓝?恕>驮谡馍?酪凰布洌?笊?谋灸芑故侨盟?鹚阑厣???彝韧?竺偷匾坏牛?蘸玫旁谄?龅囊桓鼋崃吮?氖?方牵??媳叩谋?诺粢淮罂椋?艘簿腿缤勇菀话阃?笮??鹄矗?妥耪庖坏愕阄4醯牧α浚???錾碜雍嶙牌?鹄矗?绱笈粢话阒敝钡芈湓谀翘跣?谑?谥?系难虺π〉郎希?耸辈10赐o拢??峭?凹彼倩?校?庋虺π〉雷芄惨仓挥幸徽啥喑ぃ?绻?2蛔。??谀峭芬不嵩韵氯ィ?榧敝?拢??笫稚斐鋈プナ?冢?词腔?锪锏暮廖拮帕x?Γ?吹菇?约河滞?獗咄屏税氤撸?偈崩浜咕拖吕戳耍?怕抑?杏沂滞?笠幻??疵?搅说侗???焓忠怀叮?唇??ひ惨黄鸶?读讼吕矗?蟮洞?虐?ぴ谛?律稀斑圻圻邸钡孛涂牧思赶拢??辛私??徽衫丛叮?驮谒?拇蟀敫錾碜犹匠鲂?碌氖焙颍?沼谕a讼吕矗??雀吒咔唐穑?负踉粤讼氯ァk?セ晔?堑卣酒鹄矗??派畈豢刹獾男?拢??纫蝗恚?钡乖诘兀?罂诖罂诘卮?牌?:貌蝗菀咨陨云骄蚕吕矗??牖赝罚?捶11忠丫?腥烁?斯?矗?对兜靥??腥嗽谒闪掷镌诖蠼校骸斑荆≌舛?挥幸恍薪庞。?罚包br /> 毕竟他单枪匹马,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只有一行,稍微有点脑筋的都能猜得到,这一下前有悬崖,后有追兵,他突然发现,少林寺的菩萨也不是传说中的灵验。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就提到了嗓子眼,两个眼珠飞快地扫视着,看这光秃秃的石壁上有没有暂时能躲一下的地方,仔细一瞧,还真被他瞧出门道来了,天无绝人之路哇!他突然发现了一道石缝,虽然非常窄小,如果一个人侧着身子还是能放下大半个身子的,外边还有一块巨石横伸出来半尺余,刚好能挡住身子,他闪身就挤进了这道石缝,顿时觉得非常温暖,有种钻被窝里的感觉,抬头一瞧,上边也有一块石头伸了出来两三尺远,刚好将他全都罩在里边,难怪风雨不侵。石壁边上的小道也就两三尺宽,如果此时有人走过去,他只需伸腿轻轻一蹬,就算绝世高手也会被蹬下山崖,摔个粉身碎骨。 “快看!那脚印到这儿就没有啦!”一个神火教教徒指着地上的脚印大叫。 “不会跳崖了吧?” “这小子费尽心思来到少林寺,绝不是来跳崖的!”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然后就有几个教徒手持大刀长剑,弯着腰,弓着背,一步三回头,冲这边一点点地挪过来。 一道刀尖已经从巨石后边伸了出来,“别以为你躲在石头后边,老子就拿你没办法。” “哈哈!老子看到你啦!” “还不快滚出来!” “杀!”一个教徒猛地蹦到石头后边,突然发现后边什么都没有,“没人!”他大大地出了口气,如果这里真的藏有人,他早就下地府去了。 “没人?”有人还不信。 “身不见人,死不见尸。” “难道真的跳崖啦?” “难不成从这里跳下去能成仙?” “你跳下去试试!” “走吧!到别处再找找看。”尔后,他们全都撤走了。 邓关上哪儿了呢?哦!“砰!”他被人家重重地丢在地上,摔得他眼冒金星。 他挣扎着抬起头来,但见前面是十多个披着纳衣的黑咕隆咚的光头大汉,翻着白眼珠子,张着血盆大口,手拿罗汉棍,正邪恶地望着自己,他搞不清这帮人的来路,反正落在他们手里绝没好事。 “刚才是你们把我弄进来的?”邓关艰难地抬起头来。刚才本来想躲在巨石后边好歹捞几个垫背,打后边石缝里喷出的热气却吓了他一跳,难不成这里边还有名堂不成?他挤进去一看,却在山壁上发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他身后的石头将这个山洞挡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洞中冒出的暖气,他也不可能发现,这个时候他又觉得这儿的菩萨还是蛮灵验的。可要怎么进这个洞又是个大麻烦事,如此厚实的石头,根本推不开,他打算拿大刀来翘,却发现大刀太长,根本放不进去。他又想,既然翘不开,那就用这破刀砍开得了,既然它是如此的厉害,何不拿这石壁试试呢,想到这儿,他伸手就要取下寒铁护套,正在这时候,石壁轰隆隆一阵响,他夹在石缝之中进退不得,两只乌黑的大手从夹缝之中伸出,他整个人就被人家给抱进了石壁内。原来这儿是条暗门,只能从里边开启,这个抱他的家伙颇有功力,将他勒得如一只蛤蟆似的,愣是连一点真气都提不起来,大概是自己的穴道被人家给制住了,如今已是板上鱼肉,也就只能任人宰割。邓关不禁想起了朵朵,如果自己栽在了这儿,他能一个人回家去么?晴儿又会不会欺负他?老爹老娘又该咋办?还有那个如花似玉的娘子会不会改嫁? “说!谁派你来的?来少林寺又有何贵干?”一个生硬的声音响起。 “说――!”这十几个人同时喝道,声震寰宇,想必内力不浅。 立马有一个人将手指放在嘴边,“嘘--!” “嘘――!” 其他人做着同样的动作,看得邓关直乐呵。 “施主,再不说可要皮肉受苦喽。”其中一个扬了扬手中的棍子,带起的劲风搅灭了一盏油灯。 邓关看着他就这么轻轻一晃有就有这么大的破坏力,不禁为自己担心起来,心说这一棍子抽在身上,肯定打成饺子馅。“各位好汉,我只是个进香还愿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进了这个地方,搅了各位英雄好汉的好事,实在对不住,改日定当登门道歉。” “哼!哼!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别痴心妄想了,想蒙混过关?门儿没有,我少林寺已被神火教攻下有二十余日,如何你今天还能上香还愿?再不从实招来,定让你周身受苦。” “唉!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不信的话尽可以出去瞧瞧嘛!再说了,我又怎么知道你们少林寺已经江山易主了呢?” “哼!你这是在取笑我少林寺喽?那贫僧得让你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说罢,他一挥手,其他的人都围了上来,举起了棍子。 “哦!不―――!”十几根棍子劈头盖脸地打下来,结结实实地全打在了邓关身上。嗬!好家伙,这一顿足足打了盏茶功夫,可把他打惨了,浑身上下都是包,青一块紫一块的,这帮家伙打人的功夫着实了得,邓关被他们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却极不可思议地没伤筋动骨。 “说――!”他们又齐声喝道。 照样有一个人出来“嘘--!” 然后他们跟着“嘘--!” “别、别嘘了,我、我尿急!”邓关挣扎着爬起来,扭扭脖子扭扭腰,活动活动筋骨,这些人也觉得奇怪了,一个个全都捏着黑乎乎的下巴,“按理说现在的他应该奄奄一息,出的多入的少了才对呀,怎么还能爬起来呀?看样子还没打够。”然后又把他掀翻在地。 “慢!我、我要尿尿。”邓关兴许是憋急了。 “到底是尿完了再打呢?还是打完了再尿?”有人说道。 “我没听见。” 然后十几根棍子同时高高举起,噼哩啪啦又是一顿饱揍。 邓关算是被他们打得没了脾气,有气无力地说:“哎!我说你们这帮黑炭,有种的去外边打呀,欺负我一个打柴的算什么鸟本事。” “说,你是哪门哪派的?”他们嘴上说着,手上可一刻也没停下。 “我没门没……”急中生智,他突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一块竹牌,说不定还是个免死牌呢,想到这儿,他用力地举着手,喊道:“慢着,我知道是什么门派了,我怀里有个牌子,你们看看不就清楚啦!” 棍子终于停下了,一个黑汉伸手在他怀里模出了一堆牌子,这些乱七八糟的牌子大都是在万家庄捡来的,他就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但见他们凑到油灯前仔细看了看,轻声地读了出来: “丐帮荣誉八袋长老!” “东宫腰牌!” “将军令!” “水月传唤令!” “御林军!” “虎贲卫!” “牵牛卫!” “灵蛇紫玉瓶!” “不对!是赤焰琉璃瓶!” “完啦?” “完了。” “哦嗬!咱们到底打得是对还是错呀?” “这一棍子打下去,好像打了整个天下。” 听他这话,邓关气得直砸地板。 上来两个人,把他扶了起来,“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有眼不识泰山,以致造成这场误会,还望施主恕罪。” “行,我把你打一顿,然后再请恕罪。”邓关气愤地说,他还是扭扭脖子扭扭腰。 这帮人又奇怪了,按道理他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奈何桥,可瞧他这样子,好像是给做了按摩一般,越发精力充沛,只是那张原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如今已是面目全非,大概要等到吃饭才分辨得出哪是嘴巴。 瞧着自己的“杰作”,他们也颇感惭愧,可该问的还是要问,“施主,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牌子,哪个才是……”这个问题让这些和尚怎么开口?都是他身上搜来的,肯定就都是他的喽,他们的意思是哪个牌子比较符合他的身份,因为他这堆牌子里边不但有江湖第一大的帮派――丐帮,还是八袋长老,而且还有天下最大的“帮派”――朝廷,什么御林军,虎贲卫,这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呀!即有正派丐帮,也有名声“很不好”的,比如――灵蛇教,另一个也很头疼,就是那个亦正亦邪的水月宫。这一顿棍子打下去,几乎打了整个天下和大半个武林。 邓关并没搭话,因为他得想清楚,扮哪个身份会比较有利。可他没开口,这些打人的和尚就觉得事态严重了,少林寺已经没了,如果再把朝廷和太子给扯了进来,这戏可就好看了。 “施主,您好歹也吱一声呀!” 邓关瞟了一眼这些骨瘦如柴的和尚,原本想狠狠收拾他们一番的心思也没有了,只得实话相告,“这个丐帮八袋长老的牌子的确是丐帮铁帮主亲手交给我的。”他并没说其他牌子是怎么来的,他不说,其他的人也就不好再问。 “哦!原来是丐帮的八袋长老,贫僧有礼了。”十几个人双手合十行礼。 “看来施主应该是丐帮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八袋长老。”有人还不忘了夸赞邓关一番。 这时候邓关才清点了一下对方的人数,整整十八人之多,这可吓了他一跳,“莫非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少林十八铜人?” “不敢隐瞒施主,贫僧等正是十八铜人。” “我小命可真硬呀!”邓关不禁暗自庆幸。 “刚才多有得罪,望施主海涵。”他们又得谢罪一回。 “行啦!咱们不打不相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吧!”邓关也看得开,反正不挨也挨了。 “施主宽宏大量,贫僧感佩万分,敢问施主尊姓大名?” “这……这就不必了吧?” 见他不肯说,他们也只得作罢,“如今在我少林覆亡之际,施主还能于重围之中杀上山来,真不愧是铁帮主教出来的高手呀!”他们不得不感叹道。 “杀上山?”邓关心道我就在这被你们杀一顿,不过他还是含糊地应着,“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他还抖起来了。 “你们可看见我太伯?” “太伯!谁?” “铁丐啊!” “可惜呀!”这和尚似不愿提起。 邓关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我师父已经……” “这倒没有,当时神火教将毒药下在豆浆之中,全寺上下皆中了毒,唯独咱们十八人在藏经阁,才幸免于害,后来大批铁衣人围攻藏经阁,他们浑身是铁,刀枪不入,贫僧等只得冒死突围,藏到这达摩洞中,只是这洞中并无可食之物,无奈之下,贫僧等只好以香灰充饥,可是香灰也吃不得几日,我等已经断粮八天啦!” “贫僧等在这儿就拿香灰拌点香油吃,好歹熬了十几天。”想来都可怜巴巴的。 邓关心道难怪这一个个黑麻麻地瘦骨嶙峋,原来是饿的。 “八天没吃饭还这么有力气,把我打得跟狗熊似的。”邓关越说越气愤,却也无处发泄,只能说说而已。 这些和尚个个羞愧难当,纷纷赔礼道歉,“贫僧告罪,望英雄勿怪。” “行啦!不挨也挨了,不说这事,照你们刚才的意思是我师父的确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喽?他们在山门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应是如此。” “施主是打山门进来的?”这些武僧更吃惊了。 “不找着山门,我哪知道这儿就是少林寺呀!”邓关撇撇嘴,结果牵动伤口,捂着腮帮子一声惨叫。 “真是人不可貌相,施主定是将神火教弄得灰头土脸。” “也不全是,不过外头的确挺乱的。” “咱们得想个法子出去。” “我都快饿死了,起码得弄点吃的。”和尚终究也是凡胎,经不起饿。 “这里还有最后一盏油灯,咱们兄弟就分了吧!”有人提议道。 “得让施主先喝。”有人落到这个地步也不忘了邓关,的确让他非常感动。 “我是吃了一肚子山珍海味来的。”邓关舌忝舌忝嘴唇,结果舌忝了一口的血,虽然刚才挨了两顿打,有的是力气。只是他们空着肚子,这的确是个麻烦事。 “这达摩洞就没有暗道什么的?”邓关问道。 “是有一条暗道,可这只有方丈一人知晓,今年早些时候,方丈就在涵谷关失踪了,这暗道也就无从发觉。” “你们就没好好找找?” “这洞中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并无入口,就算有也没什么用,这暗道是通往大雄宝殿的,去那儿就是自投罗网。” “起码也能找点东西吃吧?”邓关现在怀疑这帮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第一零四节 逍遥八王 “就按以前的办不就很好啦!这也用得着找本王商量!”王爷道。 “可是如今京城的存盐也就两万余斤,而且现在市场上又出现了百姓抢盐屯积的情况,如果南方的盐要是还不能运过来,恐怕要不了两天,百姓就会引发恐慌,导致盐价飞涨,有价无市呀。”这是负责在南方沿海收盐的老板说的。 “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收盐呀。”王爷道。 “可、可盐部欠咱们的银子迟迟没拨下来呀,没银子,盐户也不卖。”盐老板砸着手。 “还有就是如今天寒地冻,北风南吹,漕帮运粮已经非常困难,如果盐部要是再拨不出银子来,我漕帮上上下下数万张嘴就只有西北风喝啦!”马南通也诉苦。 “川盐情况如何?”王爷心想海盐指望不上,看川盐如何。川盐就是出产于四川渝州的岩盐。 “此事正要向王爷禀报,咱们川盐的商户都半年没收到盐部拨的银子啦,又加上渝州遇上百年不遇的冰灾,这川盐怕是指望不上了。” 王爷听着这些话就万分头疼,他刚上任就遇上这种倒霉事,要皇帝如何看他哟!他揉揉额头,挥了挥手,“你们就放心吧,银子迟早会拨给你们的,本王这就去面见皇上。”说完,也不等他们答话,匆匆忙忙地走了。 其实邓关前脚刚走,黑白无常后脚就跟来了,看着躺在地上抱着脚打滚的六个属下,由不得他们不大吃一惊,“你们这是……” “那两个老家伙让人劫走啦?” “是、是的,属下无能,让那家伙把人给劫走了。”这六个汉子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你们的脚是什么回事?” “那个假冒的金牌传信使突然在我们的脚上狠狠地砍了一刀背,砸在当面骨上,咱们都走不了啦。”他们的声音低低的。 如果柴仇在这儿,这几个家伙早就上阎罗殿报到了,黑白无常毕竟初来乍到,这次的责任又不在这六个人身上,杀了反而显得自己没本事,想了想,问道:“他们上哪儿啦?” “去南边了。”其中一个朝南指了指。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亲口告诉我们的。” “混蛋,他说的你们也信呀?”说罢,黑白无常带着一大帮人往北追去。 皇帝头上敷着白毛巾,躺在龙榻上闭目养神,这八王爷的事可让他烦人了,“八弟在先皇的牌位前大哭,又要将打王鞭还给先王,这什么意思?唉!”他自言自语道。 心月复太监刘公公在身边侍候着,小声地说道:“圣上,八王千岁还年轻,这只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圣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劝道。 “看来你还不知道朕这个八弟的脾气,他犟起来,什么混帐的事都干得出来。” “毕竟是亲兄弟,八王千岁还能对您怎么样呀!” “唉!说来也是,八弟虽然年轻,只要是有利朝廷的事他都没少干,这次朕轻信了六弟之言,八弟又怎能想得通。” “李公公不是说八王爷在先皇的灵位前哭么,就让他好好哭一场吧,消消气就什么事都没有啦!” “但愿如你所说,对了,你去告诉一声李公公,命他千万将八弟的伙食安排好,只要是他想吃的,太庙没有就上御膳房去取。” “奴才遵旨。”刘公公退了下去。 他前脚刚走,外边又慌慌张张地进来一个太监,“启禀圣上,六王爷求见。” “他来干什么?”皇帝颇为不悦。 “看起来非常着急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要紧之事。”太监也不好说。 “他能有什么要紧事。”皇帝没好气的揭掉毛巾,“命他在御书房候着。” “王爷已经在御书房候旨了。” “你下去吧。” “奴才告退。” 皇帝整整衣冠,来到御书房,发现六王爷大冷天的正满头大汗的跪在那里。 “六弟,又出了什么事呀?瞧你这满身大汗的,起来回话。” “皇兄啊!你可要给臣弟作主哇!”六王爷委屈得直呜咽。 “什么大不了事?”皇帝心说当今天下还有人给你小鞋穿呀。 “八、八弟他、他……”他手舞足蹈地就是说不出话来。 皇帝听这话顿时急得团团转,“快说,八弟怎么啦?是不是把太庙给点着啦?” “没、没有,他、他没烧太庙,他……”他又急得堵住了。 “没烧太庙!那你的意思是他想不开,自寻短见啦?” “也、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皇帝有点恼火。 “八弟他,盐部衙门,就、剩了一、一百,二、二十文。”他好不容易将话说全了,还急了一脑门子汗,这大冷天的,他这个王爷为了那个转运司衙门可出了好几身大汗了。 “你说什么?他还剩了一百二十万?!”皇帝也听错了,再怎么说盐转运司衙门的账是不会用“文”来算的。 “不是的,皇上,是一百二十文铜钱,不是万。”六王爷伸出了几个指头比划着。 “一百二十文!”皇帝捏着下巴,“有没有搞错!如此大的一个盐转运司衙门就这点家底?”他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头顿时如喝了蜜一般清甜,心说老六呀老六,你也有被人收拾的一天呐。“那你还要多少,他给你留了这么多已经很不错啦!” “皇、皇上,还不只这些,他还欠了八十万两的外债呀!”六王爷几乎要哭出来了。 “哇!是多了点!”皇帝虽然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可心里却幸灾乐祸透了。 “皇兄,你可要替臣弟作主哇!”六王爷终于止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六弟呀,这盐部衙门的账目可对?” “虽然账目丝毫不差,可谁知道八弟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呀?您可要仔仔细细地查个清楚,还臣弟一个公道哇!”六王爷恳求道。 “六弟呀,当初你死活都要接手这盐部衙门,难道你就没仔细打听清楚吗?” “皇上,臣弟知错啦,臣弟现在想将这衙门还给八弟,您看成不?” 皇帝一听,怎么着,你想还呀!哈哈!朕还没玩够呢!想到这儿,他也学着六王爷的样子,费力地从眼里挤出几滴眼泪来,拍着六王爷的肩膀“哭”着道:“六、六弟呀,做人可不能这样,你说你要掌管盐转运司衙门,我二话不说就交给你,八弟也痛痛快快地交了出来,可如今你却嫌他留给你的银子少,想摞挑子,你说,天下百姓当如何看待我这个皇上?又如何看待发配到太庙的八弟?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这天下可没这样的理呀?” “皇兄,八弟自打掌管盐部衙门,整日纸醉金迷、花天酒地,这都是要大把大把花银子的,而且您也知道,每年他都上交不少于三百万两的银子入国库,可短短一天的时间,所有的银子都没了,您不认为这里边有问题吗?”六王爷死活要拉着皇上趟混水,他当然不想真的还给八王爷,只是想再讹一笔银子罢了。 “六弟,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样吧,朕现在就将八弟宣到这儿来,你们两个好好的对对账,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定当给你个公道。” “臣弟多谢皇兄作主,一切但凭皇兄圣断。”六王爷少有的懂礼貌。 八王爷很快就来到皇宫,行三跪九叩参拜大礼。 “起来吧。”皇帝倒要看看这个哭太庙的八王爷成了什么模样。 八王爷抬起头来,皇帝仔细打量了一番,心里就有点疑惑,心说:我听李公公说他滴水不沾、粒米未进,理应瘦了一大圈才对呀!可今天见着他红光满面、神采飞扬,越发显得精神抖擞,难不成李公公在撒谎? 他现在已经没时间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八弟,刚才六弟将盐部衙门的事都跟我说啦,做为你们的大哥,我得给你们两个做个了断,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 “皇上与六哥有事尽管问罪臣,罪臣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八王爷俯首帖耳。 “行啦!都是自家兄弟,什么罪臣不罪臣的!听着别扭。”皇帝训斥道,心说你这是在寒碜我呀! “是,臣弟该死。”八王爷恭恭敬敬。 “盐部衙门是怎么回事呀?”皇帝板着脸问道。 “盐部衙门圣上已交由六哥打理,臣弟不能插足。”八王爷规规矩矩地答道。 “嘿!八弟,我掌管盐部衙门总共也就十来天,你不会就忘了吧?”六王爷看他那事不关己的榜样就来气。 “六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呀?呆会儿我还要上太庙面壁思过去呢。” “行啦!太庙你也不用去啦,把你与六弟的事摆平就行,也算将功折罪。”皇帝道。 “谢圣上恩典。”八王爷谢的还挺快的。 “八弟,我问你,盐部衙门怎么只有一百二十文呀?你把其它的银子都转移到哪儿去啦?”六王爷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对吧?怎么会只有一百二十文呢?你是不是搞错啦!”八王爷故做惊讶地说。 “八弟,当着圣上的面我还能讹你不成,你那账面上不也只有这么一点吗?你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呀!”六王爷都快要哭了。 “八弟,你的意思是六弟说的不对喽?”皇帝问道。 “当然不对,差得太远啦!”八王爷瞪着大眼说道。 “六弟,难道是你的问题?”皇帝虎着脸。 “你、你、好你个八弟,这么些年来我待你不薄呀,你怎么能在圣上面前胡说八道呢?”六王爷直冒汗。 “八弟,那你知道的有多少?”皇帝问道。 “启奏圣上,盐部衙门的账目上除了一百二十文的铜钱外,另外还有八十万两的外债六哥没说呢。” 此言一出,六王爷气得直撞墙,皇帝心里却乐开了花,皇帝强忍着笑,板着脸,佯怒道:“八弟,休得幸灾乐祸,这八十万两的外债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还是去太庙呆着吧。” “臣弟这就去太庙,告辞!”说罢,他转身要走。 皇帝一把将他揪住了,“想溜!没将这事摆平,谁也别想走!” “真的要说?” “还有假的不成!” “那臣弟就真的说啦!” “说!”这是六王爷说的。 “圣上可曾记得,当年臣弟接管盐部衙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八王爷道。 “这个朕明白,你才十六岁。”皇帝毫不犹豫地说道。 “圣上误会了,臣弟的意思是当初盐部衙门欠多少银子?” 皇帝有点尴尬,心说:本来是我要审你的,这一下你倒审起我来啦!“朕还没老到这个地步,当年八弟掌管这个衙门的时候已经资不抵债、严重亏空,朕还清楚地记得好像是亏损三百余万两,是我朝最大的一个‘熔钱炉’,比官军还厉害。” “圣上英明,当年亏损三百余万两,而今外债八十万两,臣弟还清了二百二十万两,所以还剩下八十万两,请问圣上,这可有过错?” “好歹你还了多达二百二十万两,不但没错,而且有功。”皇帝想都没想就答道。 “可是,圣上,他每年上交不下二百万两银子,而且上百花楼买姑娘,耗费足有三万两,这又如何解释?”六王爷道。 “谁说我去买姑娘啦?这百花楼可是你六哥的产业,难道你就没问个清楚明白?”他把这事给抖了出来,顿时吓得六王爷又出了一身冷汗。 “六弟,可有此事?”皇帝怒喝道,“皇家贵胄开青楼,你让青史如何写朕?” “臣、臣……”六王爷哆哆嗦嗦的无法开口,只得怨毒的盯着八王爷,八王爷则装作没看见。 皇帝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为了稳住他,干脆给他一个台阶下,“八弟,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今后少说点,明白吗?” “臣弟明白,关于这买姑娘的事,臣弟有必要跟二位兄长说个明白,其实这姑娘根本就不是我买的,这姑娘圣上与六哥也是认识的,她就是发配边疆的欧阳大人之女,也是名门之后,就算她父亲真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圣上将他发配到边疆也就是了,对他女儿当可网开一面,可如今却沦落烟花之地,说起来都令人心寒呐!” “八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说圣上做得不对吗?”六王爷终于拿着了他的“把柄”。 “臣弟当然不敢说皇兄的不是,只是臣弟认为欧阳大人随皇伴驾这么多年,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他女儿玉儿姑娘让好心人买走,消了乐籍,也算是否极泰来。” “他女儿什么时候入了乐籍?朕怎么就不知道呢?”皇帝模着后脑勺道,不过他眼神可就瞟着六王爷。 八王爷一看这情形不对,忙将话题扯开,“臣弟其实也想将玉儿姑娘赎出来,哪怕砸锅卖铁当王府,可这些东西一下子也变不出多少现银来,再说了,王府又有谁敢买?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受辱,万幸的事,苍天怜见,玉儿姑娘劫数已过,她被臣弟的一个好友花二万五千两银子赎身,臣弟又命王知府消了玉儿的乐籍,由于他们要急着赶路,又怕仇家追杀,只得求助于臣弟,也就有了臣弟在百花楼买姑娘、喝花酒的传闻,臣弟想,盐部衙门最近周转不过来,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好好的办一场花酒,以臣弟的名头办花酒,受邀的人怎么着也得送个百八十两的,这盐部衙门也就有银子周转,可没想到,这事让人给搅黄了。”八王爷两手一摊。 “就算盐部衙门周转不过来,你也不能办花酒凑银子呀,要注意影响,你的名头在外边可响得很。”皇帝训道。 “臣弟再也不干这糊涂事了,皇兄请放心。” “对了,刚才六弟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呢,这盐部衙门的银子到底上哪儿啦?”皇帝摧促道。 “圣上可曾记得,今年开春,臣弟就已……” 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翻着白眼看着他,轻轻地“咳!咳!”意思是叫他别说了。 八王爷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臣弟就已将今年所要上交国库银两悉数交齐。” “确有此事。”皇帝道,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地方不能呆了,如果不走,要不了几句话,肯定把我扯进去。 “还有就是今年党项犯我边境……” “咳!咳!”皇帝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狠狠地瞪了八王爷好几眼。 八王爷看了皇帝一眼,接着道:“臣奉圣上口喻,又拨来纹银六十万两。” “还有就是……” “嗯!咳!”皇帝已经翘起了下巴,那眼神杀气腾腾。 八王爷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有点胆怯地低声地接着说,“臣弟见党项兵来势汹汹,怕银子不够,又拨来银子八十万两。” 这次他没提皇上,皇帝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心说,能赖掉八十万两也是好事,想到这儿,他开了口:“你们两个在这儿把这事好好理顺理顺,兵部有好几本奏章,是为前线将士请功的,这事耽误不得,你们理清楚后就去御膳房吃点东西,别饿着了。”皇上说罢,倒背着手,慢慢地踱到大门口,一转身,飞也似的逃走了。 第一零五节 无妄之灾 六王爷在后边急得大叫,“皇上、圣上、皇兄,你、你可不能走呀,不能……唉!” “八弟呀,兄弟我错啦,我对不住你呀,这盐部衙门还是你的天下,六哥我一定大摆酒宴,赔礼道歉,你看怎么样呀?”六王爷见皇帝都跑了,无奈只得求八王爷。 八王爷抽抽鼻子,费力地挤出几滴来,哭道:“六哥呀,做人可不能这样呀,你说你要掌管盐转运司衙门,皇上二话不说就交给你,八弟我也痛痛快快地交了出来,可如今你却嫌我留给你的银子少,想摞挑子,你说,天下百姓当如何看待皇上?又如何看待发配到太庙的八弟我呀?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这天下可没这样的理呀?” 六王爷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合着伙来算计我呀,他们两个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算我认栽。 “哎,咱们三个这么慢慢腾腾的要什么时候才能甩掉后边的追兵呀?”百花大师埋怨的问道。 “和尚,你就别发牢骚啦,还不是咱们两个老家伙拖后腿?”铁帮主望着“冒烟”的邓关打着圆场。 “喂!大侄子,能不能弄个车呀?”他问邓关。 “后边不远有一个。”邓关朝后边指了指。 百花大师回头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哪有车啊?” “和尚,他说的是囚车。”铁帮主没好气的说。 “你就断定他们不会追来?”和尚问的是铁帮主。 “你就放心吧,他们不会相信好人的,现在他们只怕往北追出好几十里啦。”铁帮主捋捋乱蓬蓬地胡子。 “大侄子,咱们真的往南呀?”铁帮主问道。 “咱们现在往东,到运河坐船,顺风顺水,我儿子应该快到应天啦,咱们上那儿等他们。” “你们哪来的船呀?”百花大师问道。 “八王爷送的。”邓关道。 “太伯,你不是很有本事的么?怎么败得这么窝囊?”邓关问道。 “当然啦!要不是咱们上了柴仇那小子的当,哼!就来三个我也不怕。”铁帮主说起这事就来气。 “我是问你们现在,你的功力不会给人废了吧?” “暂时还没有,只是这些天来吃了些乱七八糟的药,要调理几日方可。”铁帮主说的是实话,柴仇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两个绝世高人,没舍得废他们功夫,要留着以后慢慢熬呢,只是他没想到会冒出个“不知死活”的邓关把他们劫走了。 “这么说来,这百花大师也是如此喽?”邓关对他有点不感冒。 “他比我好得多,估计现在已经没事了。”铁帮主道。 “哎!年轻人,你不会还在生老纳的气吧?”和尚问道。 “不敢,你可是要见佛祖的人,我不敢生气。”邓关佯装害怕地说。 “你还是有一肚子的气。”和尚道。 “大侄子,你还要等人是吧,那你等你的,我与和尚还有点要紧事要办,你就不用陪咱们啦!”铁帮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谁稀罕呀?”邓关没好气地说。 “那咱们就后会有期。”铁帮主说走就走。 “咱们真的不跟这年轻人一起走呀?”和尚被铁帮主拉的差点没跌一跤。 “太伯,到底是什么事呀?要不要我帮忙?”邓关在后边大叫。 “不用啦!你还是赶快回家吧,这江湖可不好闯。”铁帮主老远地说。 “喂!铁帮主,你慢点,老纳跟不上,哎!你倒是说话呀,到底什么事如此火烧眉毛?”和尚在后边直跺脚。 “快走吧,你仔细想想看,先是我丐帮,然后你们少林,你说接下来他们会对谁动手?” “那还用问,当然是武当啦!”和尚想都没想。 “那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邓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无奈地摇摇头。 邓关是给晴儿传了书,其实也就是摁了几个手印而已,这只有朵朵才能“破解”。可晴儿却没给他只言片语,就算有,他也不一定看得懂。算算日子,他们应该还没跑到前边,反正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他就找一家客栈住下了,大冷天的,他喝了满满一壶烧刀子,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趁着酒劲,来到房间倒头就睡,这些日子可把他累坏了。大约子夜时分,一阵极为细微的声音将他惊醒了,这是多年露宿山野养成的习惯。他正要翻身下床,顿时发现房间内已经多了两个黑影,同时一把闪着幽幽蓝光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酒一下子就醒了。 “小子,你居然还能睡得着呀?别乱动!”那黑影杀气腾腾地命令道。 邓关闻到他们身上的气味就知道这两人是谁的人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快就找到自己,既然他们在这儿,说明九儿暂时是安全的,他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想着月兑身之计,“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他模了模脖子,发现脑袋暂时还在上边。 “老子不跟费你口舌之争,老子问你,你身边的两个孩子呢?”听他们有这一问,邓关顿时轻松了不少,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突然出手杀了自己。 “先掌灯,黑灯瞎火的我听不清楚。”邓关平静地“胡扯”。 黑影听这话就来气,“哼,老子只听说过没灯看不清楚,还没听说过没灯就听不清楚的,你最好乖乖地说实话。”黑影耐着性子说。 “反正你们不掌灯,我就不说。”邓关死猪不怕开水烫。 黑影不想与他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缠,一挥手,另一个黑影就拿出火摺子,迎风一晃,将油灯点燃,房间里顿时亮堂多了,那两个黑影好像还有点不适应似的,拿手稍稍遮挡一下灯光。 “现在你总听得清楚了吧?”黑影嘲弄的说。 “好多啦!多谢!麻烦两位,你们谁去将掌柜的请来?”邓关平静地要求道。 “找掌柜的干什么?”两个黑影大惑不解。 “我得好好问问他,这门是用来干嘛的?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放着好端端的大门不走,非得要走旁门歪道,翻屋顶、越窗户?” 黑影听了这话,肺都快气炸了,他们强忍着满腔的怒火,“老子最后问你一遍,那两个孩子到底在什么地方?” 邓关知道这两个家伙被耍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哦!你刚才是问那两个孩子去哪儿了对吧?实话告诉你吧,他们离家出走啦!”邓关装着气急败坏的模样,砸着手,“你们两个给评评理,我哪里对不住他们了呀?我每餐都是大鱼大肉,白面馒头大米饭,养了这么大,我容易吗!这倒好,就三天前吧,这两小子把我惹火了,我就扒了他们裤子,拍了几下**而已,嘿!这两混小子居然跟我玩失踪,不晓得跑哪个老鼠洞里去了,你说说,这是不是大逆不道!”邓关偏着脑袋大吼大叫,其实他不想偏脑袋,而是这黑影的刀压得紧。 “哼!你少给老子演戏,最好乖乖说实话。”黑影给了他个“忠告”。 “我说了你又不信,唉!想我邓关做人有多难,你们知道吗?我在那儿要受那两个小王八蛋的气,在这儿又要受你们两个大王八蛋的气,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邓关摇头晃脑地叹息道。 “你说什么?”黑衣人大怒。 “不、不、不!是我气糊涂了,对不住了,二位大人大量,就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啦!你们怎么能是王八蛋呢!就大王八蛋也不是!消消气,消消气。”邓关又忙着道歉。 “你说的老子能相信么?”黑影狐疑地问道。 “他们真的已经走啦!”邓关道。 “去哪儿啦?” “南边,大概是坐船走的。”邓关朝前边指了指。 “休想骗老子,你指的方向是北边。”气急了的黑衣人瞅准邓关的脸腮就是一巴掌,可惜没拍着。 “嘿!小子,你还敢躲呀!”这黑衣怒喝道。 “不躲的是傻子。”可这刀还是架在他脖子上。 “既然你儿子走了,你怎么就还呆在这儿呢?”黑衣人问道。 “我走了,你上哪找我去?”邓关答道。 “老子提醒你,你还是说实话的比较好,要不,你就再也没机会啦!”黑影恶狠狠地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你不相信而已。” “哪个是你儿子?”黑影问道。 “你猜!” “我才懒得猜,两个都杀了就不用猜啦!” “真可笑,你在这儿跟我废话呢,上哪儿杀他们去?”邓关道。 “我去追呀!”黑影嘲弄道。 “那你还不去追?要知道,如今可是北风天气,船走的非常快,再不追就晚啦!”邓关反倒催促他。 “老子追不追要你管呀?” “我只是关心罢了,对了,是你主子叫你干的吧?真没良心,就算养只狗,这大冷天的也不能老让它趴在外边呀!”邓关拐弯抹角、有一句没一句地损着。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没事,反正我也活不了啦,咱们就干脆好好聊一聊,这样我才好拖住你,我儿子也就跑得远点。”邓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黑影好像还从未见过这种人,把自己的计谋都事先说了出来,他正在琢磨,是不是要一刀杀了这不知死活的家伙。邓关眼珠子往床头一撇,发现他的宝贝都在那儿,只是他没法伸手拿到。 很不幸的是,他这小动作被黑影发觉了,他伸手将邓关的包袱拿了过来,拎着一抖,“哗啦!哐当!”掉下一把破刀、一张用麻绳缠的弓,另外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些散碎银子。 “这就是你的全部家当?”黑影有点不信。 “家里不怎么富裕。”邓关道。 “三爷,您看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拿这破刀闯江湖,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另一个黑影拿着破刀晃了晃。 这个名叫三爷的黑影是见过这破刀的,只是从没如此近的看过,也就想不出这刀居然是如此的破旧,以至于他禁不住哈哈大笑,“小子,这东西就是自杀也指望不上哟!” “我本来就没指望用它来自杀,我年纪轻轻的,没你们那么想不开。” “三爷,您瞧瞧,他居然有这样的弓,这简直丢天下江湖人的脸。”那个黑影好像对邓关的每一样东西都感兴趣,都要拿出来揶揄嘲弄一番。 邓关白了他一眼,“模样虽不济,却有三百石,有种的你就拉开它!”他轻蔑地说。 “三爷,您看属下能将这弓拉成几截?” 这个三爷对这个多嘴的属下颇为不耐烦,心说你要拉就拉呗,哪来那么多废话。 邓关分明能感觉到这个拉弓的嘴角露出丝丝冷笑,想要拉断一张弓,不用点内力怎么行?要是别的弓,当然可以,可这不是一般的弓,一用内力就犯了大忌,在他们三个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但听“铮”的一声轻响,又传来轰地一声巨响,“砰!”地一声,这弓原地“翻”了三个“筋斗”重重地掉到地了,这个拉弓的倒霉蛋呢,哦!他挂在门板上了,脑袋将厚厚的门板撞了一个大洞,他脑袋卡在洞内,四肢下垂、软塌塌地挂在门板上了。他倒霉就倒霉在千不该万不该用那该死的内力,结果自己将自己给射了出去。这三爷大吃一惊,不禁走了神。邓关瞅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极为难看的懒驴打滚,从床头翻了下来,同时左手往后一扬,一个瓷枕飞出,将油灯砸灭。三爷虽说走了神,可手上一点也不慢,要不是有床头板挡着,邓关的**准会被砍掉一两斤。 “小子,别以为你能从老夫手上逃掉。”这个三爷还是蛮自信的,由于油灯突灭,他的眼睛一时还没适应,他说这话是要告诉邓关,你小子别趁着灯灭的时候来阴的。 邓关才不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我跑不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实话告诉你吧,这间屋子里全是机关,那窗子就是特意留给你们进来的,识相的就乖乖的放下屠刀,跪地求饶,或许还能捡回一条老命。”邓关大言不惭地说瞎话,他哪有布置什么机关呀,只不过吓吓这老头而已。 不过这个三爷好像有点相信他的话,因为他看到那个不知死活的属下就莫名其妙的给挂门上了,他可不想自己也挂那儿,当然,一般的机关是难不住他的,可怕的是,那儿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 “哼,老夫就是将这整个房子都拆了又如何?”他打起了拆房子的主意,这不能不说相当“高明”,房子都没有了,机关自然也就失效啦!不过,这也暴露出了他有多么的心虚,这房子又不是茅厕,哪能说拆就拆呀? “这又不是我的房子,你拆就拆呗!”邓关无所谓,“等你把房子拆完了,我就把你这把老骨头也拆了,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送到幕府山庄当柴烧。”他还有心思说俏皮话。 “看来你对幕府山庄挺熟呀!”黄老三奚落道,虽然他装作极不在乎的模样,不过邓关一眼就认出他是幕府山庄的人,还是让他颇为吃惊。 “早晚得亲自登门拜访。” “幕府山庄可不是客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黄老三冷冰冰地说道。 “都差不多,住客栈要钱,幕府山庄不要钱。” “那就先过老夫这一关吧!”其实他早就想与邓关见个高低,一来当日在邓家药铺内,被邓关那张罗天大网给拌了一下,摔个七荤八素,到现在才完全好利索;二来自己多年未在江湖走动,还真有点不知深浅,那晚天乘法师与这小子互相扇耳光那一幕,想来都毛骨悚然。再说了,多年未与人正儿八经地交过手,难免有些生疏,一招一式不一定招招到位。虽然幕府山庄高手如云,可这些人见了他无不俯首帖耳、低眉顺眼,谁也没想过为了见个高低无缘无故开罪三当家。所以,他的成名绝技都有点生疏,没高手与他相斗,功力自然难以更上一层楼,如果经常与古都尔在一起,想不成为绝世高人都难,邓关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虽然他表面上与古都尔嘻里吗哈的,可心里一刻也不曾放松,随时都在防备着他呢。 “哼!接招吧!”说罢,黄老三叉开五指,正要出手,“哎哟!”突然间,手掌好一阵剧痛传来,疼得他直抽筋,“王八蛋!你竟敢对老夫使如此下三滥的招式!”他气急败坏。 “呔!你以为你是哪个!我对你使什么下三滥的招式啦?”其实就是他那张弓惹的祸。遇着这么一号一等高手,邓关自然心里没底,手就极不自觉地拨弄着这弓弦,本来是掩饰着内心的慌张。但见他手持着这张弓,如猴子拨琵琶--乱弹着,一不小心,居然射中了黄老三的“爪子”。 第一零六节 五毒教主 黄老三本以为邓关会像晴儿一般好捏拿,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在房间里布满了“机关”,自己的人一不小心就着了道,挂在门上,生死不知,他看着也心寒,难不成长江后浪推前浪,把他推到了沙滩上?他居然没想过自己会胜,倒想着自己打败了,这家伙会怎么弄得他到处丢人现眼?他当然不想自己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要出丑,他宁可现在蒙着脸逃走,也不想冒一点点险与眼前的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打斗。尤其是身上四处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的那一点点儿虽要不了命、却又酸又痛的感觉,越想越觉得头皮发炸。眼见得鸡都叫头遍了,再不走就要露馅喽!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房间里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只有那个窗口如幽灵巨嘴一般散发着深蓝色的光芒,好像随时准备着一口将他吞噬。 “老头,你时辰已到,再不走就走不了啦!你不睡,我还要睡觉呐!”邓关打着哈欠。 这黄三爷越看邓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越心虚,当时在那药铺里边虽然没有跟他交过手,可太子却的的确确地在那儿丢过脸,如果这小子真的没一点本事的话,怎敢不将太子放在眼里?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更可气的是邓关有事没事地摆弄着那张弓,轻轻地弹着,活像一个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摆弄着一把精致的琵琶,只要他摆弄弓弦,黄老三浑身上下就如被群蜂蜇咬一般,虽要不了命,却难受得很,他实在搞不懂邓关的这些“暗器”是怎么发射的?又是从哪儿发射的?虽然他在那儿扭来扭去的“忙”个不停,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他挪到哪儿,“暗器”就跟到哪儿,这也太邪门啦!他可不想被人射成刺猬。想到这儿,他一狠心,一咬牙,“小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就猛地来了一个“凌空虚度”,划着优雅的圈子朝窗口扑去。邓关哪能让他一点伤都没有就逃掉?也不管那么多,张弓朝那团团转的黑影就是一下。也不知道是射中了什么地方,但见这圆形的黑影如王八伸腿一般,身子猛地一伸直,四肢叉开,“砰!”地一声,脑门与膝盖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窗框上,一声含糊的惨叫传来,人也跌了下去,紧接着,一阵马蹄声由近及远,渐渐地,再没了声音。 邓大夫一路走的可快了,他没有走官道,也没有走小路,都是坐船。因为他是大夫,而且是非常高明的大夫,船家一年四季风里来雨里去的哪有不得病的?他不但得白坐船,而且还要收点诊金药费,富裕的要给个纹银一、二两,穷的好歹也要凑个几十文。一路上不但分文未花,还小赚了一笔,完全不像邓关与朵朵,经常得餐风沐雨。他走的路是沿沅江一路东去进洞庭湖,出长江,沿江东下,在镇江附近进入大运河,坐船北上,争取在京城与他们相会。他认为以邓关的好玩的个性,不去京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路上都没什么耽搁的,半个月不到,已经到达镇江,比逃命一般的金杖与银轮还要快。 邓关被黄老三闹了大半夜后也无心再睡,加上门上还挂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看着都恶心,店家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东方露出鱼肚白,干脆走了吧。他不是往南,而是往北,可以说是追着黄老三的**撵。凌晨沿河的雾气非常的大,三四丈外就不见人影,道路也被积雪深深地掩埋起来,如果不是身边有条河,邓关准迷路。路上根本就没人,只有一行带血的马蹄印,估计是黄老三留的,看样子他伤得不轻。他没心思担忧黄老三的安危,晴儿她们虽然乘坐的是八王爷的船,上边插有王旗,一般的水贼自然不敢打它的主意,可要是人家知道王爷不在船上,尤其是被黄老三那一伙人知道船上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恐怕就麻烦了。而此时晴儿的船已经过了应天府,河上也有不少盘查的,这些人都是东宫的侍卫,盘查得非常严,不管什么船都不放过,开始晴儿也非常的担心,她女扮男装,大马金刀地傲立船头,准备万一混不过去就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女人虽然心细如发,可要是一拼起命来,往往就是一根筋。可惜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东宫侍卫虽然逢船必查,可见了八王爷的船就如耗子见了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远远地朝这边一拱手就走了,连问都不敢问一下。代替太子坐镇应天府的就是那个曹少庄主,他正等着黄老三的好消息呢。太子刚从西北回京,拜见皇帝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当他赶到应天的时候,晴儿刚刚过去半个时辰,此时的黄老三还没回来,没有他的消息太子也不能轻举妄动,如此又耽搁了半个时辰,待黄老三赶到行宫已是巳时分,太阳都老高了。 由于邓关的马累死了,他只好沿河一路往北寻找,也活该他倒霉,如果他老老实实地呆在客栈,保准一点事都没有,他这一路寻找,可惹着大麻烦了。他往北,还有一路人马则往南,这是神火教洛阳分舵舵主林锋带着的一帮人专程来找麻烦的。 “林舵主,咱们都追了五天了,他们会不会走别的路呀?”一个属下不安地问道。 “哼,老子料定他们必然坐船,这里除了汴河外并无他途,咱们只要再追一天,如果还没有他们的消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还没有到,咱们就在前方以逸待劳。”林锋毕竟是一舵之主,见地非常人可比。 邓关哪能料到前边会有这么多煞星在等着,没头没脑地就迎了上去。 “呔!小子,前边可有船?”一声大吼将全无准备的邓关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自己与人家的马鼻子就差三寸,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朵朵,哪注意突然冒出的这些人呀?千万不能走神呀,他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见马上一个满脸络腮胡身着紫色披风的大汉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心里有点紧张,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前、前边,都是船,有好多。”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汉子就是林锋。 “特别的?什么特别的?看起来都有点特别,大冷天的都遮得严严实实,仿佛都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说的也是实话,大冷天的在河上跑哪能不裹得严严实实? 突然,林锋身后的一个神火教教徒指着邓关大叫,“林舵主,他就是百花楼买姑娘的那小子。” 林锋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呛啷一声,宝剑就出了鞘,指着邓关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姑娘又在哪?” 邓关知道自己不可能跟他们这么多人单挑,他走了这么远的路,手脚都冻僵了,一时还缓不过劲来。但见他嘻嘻一笑,“瞧这位兄弟说的,你看我像个有钱的么?你问我姑娘在哪?我又不是拉皮条的,怎么知道哪儿有姑娘?” 他这话可把这个林锋鼻子都气歪了,他指着邓关说不出话来刚。才那个多嘴的又开口了,反驳道:“呸,别以为那天你画了妆我就不认得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的骨头,林舵主,那小子就是他,属下绝不会看错。”他肯定地说。 “哼!老子管你是谁?如果不交出那姑娘的下落,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林锋杀气腾腾。 “慢!”邓关的大刀还在后边呢,被他包得死死的,一下子解不开,他得拖延时间。 “你又要打什么鬼主意?”林锋自是不怕他。 “哎!你说打就打,好歹也得报出个名头吧,我也得知道死在我手里的人是谁!” 林锋心里这个气呀,别提了,只得耐着性子,“你给我听好喽,老子是神火教柴教主麾下洛阳分舵舵主林锋。” “行啦行啦!要你报个名都搞出这么一大堆名头来,谁还不知道你是神火教的一条狗呀,要死,谁也保不住。” “找死――!” 邓关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他可没等高高在上的林锋一剑砍下来,他使了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招式,看得连见过大的场面的林锋都傻了眼。但见他身子猛地一矬,贴着地面以极快的速度从林锋的坐骑下边由前往后钻了过去。他这么来一招,林锋可就坐不住了,如果邓关在下边搞点小动作,他的麻烦可就大了。就在邓关身子一矮的同时他也冲天而起,几个起落,落在坐骑前边足有三丈远,那心有余悸的模样活像邓关追着他**咬似的。他回头一望,但见邓关高高地坐在他的坐骑上边,嘲弄地望着他,林锋也感到老脸微微发热。 “你给老子下来!”林锋指着邓关大喝道。如今的邓关已经被神火教的人团团围住,个个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活像要在他身上啃下几块肉来。 “我的马没了,借你的用用。”邓关掣刀在手,他可不等别人来杀,第一个挥刀杀了上去,反正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尤其是打群架的时候,千万不要讲什么江湖规矩。 邓关与林锋的部下战成一团,作为主帅的林锋反倒成了一个手持宝剑,无所事事的看客,他实在没法子插手,围着这一团乱纷纷的人堆团团转,急得要命,他不是担心那帮手下遭殃,他担心的是邓关胯下的坐骑,那可是他的心肝宝贝。这马不是邓关的,他当然不珍惜了,这一来,本来要砍在邓关身上的大刀,全都砍到了马身上。 听着他的心肝宝贝一声比一声叫得凄惨,他心急如焚,急得他大喊道:“住手!所有人都给老子住手!” 他的部下当然听他的话,立马纷纷停住手,有的居然刀剑还鞘,挺立邓关两旁。邓关却不同,他又不是神火教的,趁这帮人傻傻地停手的一刹那间,他闪电一般猛地几刀挥出,接连砍翻了五个神火教教徒,这是他在这场混战中取得的唯一战果,虽然极不光彩。 他来这一手,可把林锋气炸了肺,“好!好!好!好小子!你下手比咱们还狠,现在该老夫来称称你的斤两,你好自为之吧!”他恨不能立马将他分成七八块。但他手挽几朵剑花,一剑从额头划过,一阵龙吟之声传来,想必这宝剑绝非凡物,而这林锋自然就更不是泛泛之辈了。他这摆的是一个独门起手式,这些江湖人打斗的礼节邓关自是不知,见他将宝剑横置于眉头之上,心说要是再往下点多好,那样就成了“横剑自刎式”。他摆了这么一个难看的姿势,我要摆个什么姿势呢?怎么摆都觉得别扭,没人家的好看,既然摆不出什么花样来,他干脆两手往后一背,你不动,我也不动。 林锋见他这模样,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好小子,竟敢如此小看于我,杀――!” 就在邓关还搞不清是哪里得罪了这家伙的时候他就杀了上来,好家伙,但见一柄乌黑的宝剑闪着蓝光冲着马脖子就过来了,看来他是不想要自己的坐骑啦!邓关再也坐不住了,只得身子往后一仰,从马**上翻了下来,使个千斤坠,稳稳地落在地上,回头一望上,鼻子都气歪了。这马是林锋的,大大概养了不少年头,对他的一招一式也颇有“心得”,林锋一剑扫来,马脖子一低就躲过去了,如果邓关没下来,这一剑可就扫中他月复部,非得斩成两截不可。 “小子,咱们一对一,老子也不要任何人帮忙,你也别指望有人来帮你,咱们来个公平决斗。”林锋就想亲手杀了他才解气。 “话是这么说,可谁能保证他们不在我后边下刀子呢?”邓关说的也是实话,毕竟他周围可都是神火教的人。 “哼!今天老子要过过瘾,谁敢在后边下黑手的就别怪老子不客气。”林锋恶狠狠地命令道。 果然那帮家伙个个都收起了大刀长剑,抄着手看戏。 “打就打,谁怕谁?”横竖是个死,邓关反而没什么害怕的了。 “那你就看清楚喽,死后到了阎王那儿也好说话,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谁先谁后还不一定呢?”邓关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可不想栽在这儿,朵朵还在前边呢。 “呀――!” “杀――!” 两人同时一声怒吼,叮叮当当地杀到了一块儿。一个铁心杀敌,一个死中求生,两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方圆五丈范围内劲风呼啸、残雪乱飞。林锋自号中原一剑,成名绝技就是江湖人人谈虎色变的“碎心剑法”,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一种非常残酷、霸道的剑法,自他出道以来在他这柄剑下碎心而死的武林高手太多了,再说了,如果没一点真本事,以柴仇眼高于顶的性格哪能将他安排在洛阳如此重要的位置?他刚才出的一招名为“断桥残雪”,难怪搅得漫天雪花飞舞,这还是“碎心剑法”的起手式,很多高手就栽在他这招起手式上,往往别人以为自己太不堪一击。 这碎心剑法虽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剑法,天下还没几个人搞清它到底有多厉害,就如埋剑山庄的独孤剑法似的,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真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再高明的剑法都有它的罩门,也就是死穴,这碎心剑法的死穴就是两头粗、中间细,如哑铃一般,只要避开前边三式与最后三式,中间的就好办得多,只要有人能撑过前边的三式,别说取胜,起码也可以保命。 这“断桥残雪”如果是在平常时节使出来也没那么乱,因为没雪花,可这时候用在邓关身上,他就有点受不了,“断桥残雪”,名符其实,就是飞舞过来的剑尖如残雪似的,一般人根本搞不清哪个点才是真家伙,往往稀里糊涂地就送掉了小命,这是下雪天,劲气所搅起来的雪花就更多了,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白点,弄得人头昏眼花,劲气尚未近身,邓关已是周身寒澈。 “哇!这么多剑呀!往哪躲呀?”他都急出声来了。 听了他这话,林锋可受用了,心说:小子,你也有今天呀!他攻得更快了,快得连邓关想主意的时间都没有,他当然不想站着让他砍,心说打不过你,还不能跑么?他又用上了刚才钻马下的一招,身子猛地一伸一缩,如泥鳅似的居然又一次从林锋的胯下钻了过去。眼看着剑尖就要触及邓关了,却突然失去了他的身影,林锋正在纳闷,噫!打得好好的,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玩失踪呢?难不成被绞碎喽?他看不到这也不能怪他,“断桥残雪”威力非凡,可他使的也不是时候,漫天飞舞的雪花的确能给对手造成巨大的麻烦,却也使自己老眼昏花,他能感觉到剑尖在什么地方,却无法察觉到对手在哪。 正当他愣神的刹那间,他的部下可没闲着,在他身后大呼:“林舵主,小心身后!” 第一零七节 两败俱伤 林锋一听此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完全能感觉到胯下冷飕飕的,伸手一模,哇!好大一条口子,心想:完了!完了!全他妈的完了!想不到老子纵横中原十数年,到头来栽在了这小子手里,第一招就挂了,他万念俱灰。他这么一懵懂,他的部下就觉得奇怪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发愣呀? “不好,林舵主,小心前边大刀。”又一声惊叫传来。 林锋也不傻,刚才是被吓的,以为自己被开膛了。一听他们的呼喝之声,猛醒过来,但见黑乎乎一片东西朝自己胸口扫来,提剑回挡已是来不及,再也顾不上什么尊严,身子一矬,想往前一滚躲过,但听“梆”的一声闷响,林锋额头挨了重重一击,顿时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邓关的大刀片子结结实实砸在他额头之上,打得他满额头都是稀奇古怪的花纹,万幸的是刀身打的,要是刀刃砍在这儿,他就开瓢了。刚才钻马肚子下没动手是因为他舍不得对马下手,他是庄稼人,对牛呀马呀有种特别的感情,这次不同了,他滑过林锋胯下的时候心说我都钻你胯下了,怎么着也得给你留点“纪念”,免得你到处胡言乱语,所以伸手就在他胯下划了一刀,只不过划烂了裤裆而已,却把林锋吓了个半死,他满以为林锋会即刻反击,没想到他却吓傻了,干脆再给他来个“当头棒喝”,回手拍了他一刀,本想拍他胸口,只是林锋这一躲反而坏了大事,直接拍脑袋上了。 林锋稀里糊涂地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丑,哪能心甘情愿?如果这是邓关砍的还好受点,最起码他不想让别人以为对自己手下留情,邓关这一刀拍的,好像是不忍杀他一般,你让他那张老脸往哪儿搁哟?他又急又气,歪歪斜斜的好不容易才站稳了,有两个部下要向前来搀扶他,被他两刀砍翻在地,可见他有多么的恨。他咬牙切齿地瞪着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邓关,那模样活像一只噬血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他缓缓地举起宝剑,“好小子,再来,老子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哼!老子一招不慎,让你多活了一会儿,接下来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邓关也明白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刚才之所以能拍他一刀,纯属侥幸,接下来肯定再没这么好的机会喽!怎么说林锋也不会让同一个人钻他两次胯下吧。好在他有自知之明,望着围成一圈的神火教教徒,邓关知道要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他本想露出宝刀一举解决了这些人,可转眼一想,这绝非上策,这刀怎么说也是祖传之物,威力异常,而自己又没一举解决所有人的把握,万一有那么一个幸运的逃走了,又与什么轩辕刀扯上关系,那这辈子都甭想过安心日子;再说了,身边不是还有一条河么?实在打不过就跳下去,这天气虽然不适合游泳,逃命还是能凑合的,他在任何时候都绝不会有与敌同归于尽的打算,他原本就是打猎出身,对手无非是豺狼虎豹,为了这些畜牲而拼命,他当然不肯。所以现在他也没这个想法,这是他最高明的地方。 “小子!看招!”林锋虽然口里叫个不停,可还没做好与邓关拼个你死我活的准备,他的脑袋还疼得厉害着呢,弄得两眼一片模糊。他想歇歇,便于恢复内力,可邓关却不想让他好过,他得好好地气气他。 他损人的功夫与逃命的本事一样棒,“其实你们完全用不着这样你死我活的,你们不是想要姑娘么?这好办得很,调转马首,去洛阳或京城,什么样的姑娘没没有呀?哪用得着千里迢迢地来这儿拉皮条,弄得个费力不讨好。” “你……” 林锋正要辩解,邓关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没想到,你居然给那两个老头拉皮条,哎!你们那个什么烧火教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老的少的都喜欢给人拉皮条呢?”要知道,就算是在比较开明的宋王朝,说给人拉皮条都是一件非常令人羞耻的事,哪怕是给皇帝拉皮条。 林锋被他左一个皮条客又一个皮条客给气得七窍生烟,大怒道:“住口,老子才不是什么皮条客,老子只是奉命行事,老子怎么知道那两个老不死的要那姑娘有什么用?”实在受不了这污辱,都气得他招供了。 “不好,林舵主中了这小子的欲擒故纵之计。”一个神火教教徒自以为是地说。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反驳道:“不对,应该是请君入瓮。” 另一个凑过来有点担心地说:“难道这小子想瓮中捉鳖?” 林锋不但被邓关捏着拿着,还要受自己部下的冷嘲热讽,真个气冲脑门、哭笑不得,心想如果再不出手话非得活活气死不可,想到这儿,他冰冷到了极点地说道:“小子,老子度你上西天!” 也不管邓关答不答话,一招威力更大的“落叶飞花”往邓关的全身罩来,呼啸的劲风压迫得邓关几乎无法呼吸,这一招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只闻风声,不闻落叶,风声为虚,落叶为实,邓关就被骗了,他听声辨位,错开了风声,却撞到了“落叶”之上,右手从手腕到肩胛密密麻麻的都是鱼鳞一般的刀口,鲜血一下子就将破布一般的衣袖完全浸透,巨痛传来,邓关冷汗淋漓,大刀几乎月兑手飞去,所幸他关键时刻使出了自创的“揉移术”,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击,跃出林锋的攻击范围,落到了三丈开外的地方。 神火教的人都看清楚了这次是邓关落了下风,纷纷欢呼起来,大叫着:“杀!杀!杀!” 林锋虽然胜了一招,可见到邓关能“轻易”地躲过“碎心剑法”的倒数第三招也大感意外,为了不让自己败得太难堪,他这次动用了“碎心剑法”之精髓的绝命三式第一式,虽然划伤了他的右手,可与自己希望的相去甚远,这小子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呢?他的头又开始“疼”了。其实这也不能怪他,邓关本来就没门没派,虽然有先天神功在身,对招式却一窍不通,往往是现买现卖,他刚才拍的那一刀根本也不是什么刀法,用的招式是丐帮铁帮主教他的“打狗棒法”中的一招,名曰“横扫顶花皮”,说白了就是打狗耳朵的招式,他身边又没棒子,只好拿刀当棒用。棒子横扫过去,往往指哪打哪,非常有准头,刀却不同,如果将棒法用在大刀上就会出现一个奇特的现象,横扫过去的时候刀身往往会忽上忽下飘动,就算是绝顶高手也没法子控制准头,虽然会减弱杀伤力,却也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对手一时也搞不懂你想找他哪个地方的麻烦而疏于防备。 “教”过邓关的“师父”有很多,有人也有畜,猿猴、豺狼虎豹等等都是他的师父,最正儿八经的当然要数铁帮主,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铁帮主就如填鸭子似的办“速成班”,只要自己想得到的都教给他,至于这效果嘛,老天也不敢担保。再后来就是火龙丐、古都尔、突骨儿、黄老三、神火教教徒、少林和尚等等,乱七八糟、南辕北辙的人都成了他的“师父”,照单全收,来者不拒,相信要不了多久,林锋也可以算个“师父”。 没谁能搞懂掺杂着丐帮、少林、神火教、幕府山庄、西域各派招式的刀法算哪个门派,按理说林锋与邓关才斗了二招,不足十个回合,可他已经觉得非常吃力,越模不清对手底细就越吃力、也越心寒。邓关想的没他复杂,他正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警惕地望着有点纳闷的林锋,防备着他又一次发狂般地进攻,他清楚得很,下一次怕没这么好的运气喽,他可再也不想接林锋的下一招了,趁正在胳膊腿还算完整,能跑还是赶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小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姑娘去了哪儿吧?”林锋满以为捏住了邓关的命脉。 “说你是个皮条客你还死活不承认,这一下露馅了吧。”邓关死活都要把林锋弄成个皮条客。 果然林锋一听这话就气坏了,咬牙切齿地说:“老子再说一遍,老子绝不是什么皮条客,你要再敢胡言乱语,小心老子把你零刀碎剐喽!” “你是不是皮条客与我还真没什么关系,只是有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老揪着这姑娘不放呢?天下比她好看的姑娘应该还是有的,为何不放她一马呢?”这个问题困扰他好久了,不吐不快。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是奉命行事,想打听的话乖乖放下屠刀、束手就擒,你亲自问教主好了。”林锋说的还是实话,他确实搞不懂要这姑娘有什么用。 “我见过你们教主,长得白白净净,比一般的姑娘还要好看。”邓关说的也是大实话。 没想到这话却勾起了林锋的无穷杀机,但凡神火教的人对柴仇那是绝对效忠的,不容他人有半点不敬,邓关刚才那句话无疑犯了大忌,又将自己送到了万分险恶的境地,难怪天下人都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小子,竟敢对我教主不敬,纳命来!” 邓关哪会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会惹得这家伙拼命,见他旋风般地杀来,也不管右手还没包扎好,只得提刀硬着头皮上。 这次不止林锋一个人,其他人也传出一片“唰!唰!”的拔刀之声,暂时没围拢过来,显然不想碍事,只是掠阵而已,只要有可能,他们绝对会在后边下黑手。 这次林锋的招式又变了,邓关发现一个非常赅人的现象,林锋的剑锋所到之处,会在剑的前边三尺开外形成一道奇特的划痕,划痕所至,穿金裂石,他身上的衣服已被划得稀烂,所幸没有伤着肉身,他只得左右腾挪、上下翻飞,将揉移术使得炉火纯青,外人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如何打斗的,只看得出一片模糊的影子在互相缠绕,不时传出“咻!咻!铮――”的真气碰撞之声。 邓关双手举刀,左遮右挡,剑气射在刀上发出了绵长的震颤之声,震得他虎口发麻,胳膊酥软。林锋铁了心不让他活呀,剑气一阵比一阵要来得快、来得急、来得密、来得狠,压得邓关喘不过气来,憋得脸色发紫。 望着邓关这副狼狈样,林锋极为畅快,狞笑道:“小子,你死在老夫剑下不冤枉,上阎罗王那儿告我去吧。”边说边将自己浑厚的内力逼入剑身,一道金光由剑尖透出,晃得其他人都睁不开眼。 苦斗的邓关明白,大限怕是要来了,“爹啊!我怕是要先走一步啦!孩儿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道金光由上而下,直冲面门而来,他都傻了,居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发愣。林锋可不管这个,照杀不误,眼看着剑气已经冲入邓关的面门。 “啵!”的一声真气激荡之声,知道他已经无药可救,“哈哈哈哈!小子,你终究斗不过我中原一剑的‘人剑合一’,安心地去吧。”剑尖已经触及邓关的鼻头,顿住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般。 “噫!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 “你是人‘贱’还是‘贱’人呀?”邓关嘲弄的声音从金光后边传来。 一柄破刀贴在他鼻梁上,左手握刀柄,右手握刀尖,两人都运力相抗,林锋是阴柔一派的内力,邓关的先天真气则纯阳,好一个阴阳相生相克,林锋没想到会碰到这样厉害的角色,大感意外,邓关也没想到先天真气与这破刀相互配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邓关右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刀尖,“啵!啵!……”之声不绝于耳,由此造成的真气激荡使功力高绝、见多识广的林锋也苦不堪言。 他的那些部下大概察觉到了林锋有危险,数把明晃晃的大刀分不同方向朝邓关后脑勺砍来,听到后边有异响,邓关情知不妙,一分神,手就慢了一拍,真气也减退三分,林锋瞅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突然左掌一翻,照准邓关胸口结结实实地就是一掌,这也是邓关活该倒霉,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他太小看这个林锋,一阵剧痛传来,邓关拼尽最后的一点真气,猛地往刀尖拍去,但听“轰”的一声巨响,两股真气在刀身上猛烈相碰,爆出了巨大的、激荡的震波,如锋利的巨斧一般将他们两个劈开,顺带捎上了两个神火教教徒,他们都是被震碎了五脏六腑而亡。邓关无疑受了重伤,他强忍着涌到喉咙的一大口鲜血,刀尖杵地,双脚不禁微微叉开,双手扶在刀柄之上,尽可能把姿势摆得优雅点、好看点,因为他明白,这个林锋绝对不比自己强多少。 林锋直接被震波掀了一个大跟头,在空中连翻三个空心筋斗,落地后还大退三大步方才摇摇晃晃地站稳脚跟,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但见他两眼直勾勾地瞪着邓关,满脸尽是困惑、恐惧的表情,环顾四周,他的部下大都被震得口鼻流血、傻傻呆呆,那两个掉在地上的与他们的坐骑都已没了动静,刚才还杀气腾腾、威风八面的人转眼间就成了残兵败将,他兀自不信这是真的。 他翻着白眼问道:“这--不是真的?” 邓关喉咙咕咕作响,“你――、说呢?”他好不容易说出这三个字,如今的他只觉得天下万物都围着自己飞快地旋转着,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你伤的也不轻,对吧?”林锋还想给自己找点面子。 “要不、咱们再比划比划?”邓关心说你要再不滚,我可就要倒下了,他仍然眯着眼睛,说实在的,他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只是大脑的潜意识还在支配着他的躯体。 昏迷的邓关从沉睡中缓缓醒了过来,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地方,眼皮也如挂了铅似的,好不容易掰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却吓得他灵魂出窍,但见一张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鼓着翻白的、无神的、滴血的双眼,正脸对脸、鼻子冲鼻子地瞪着自己。 “啊――!”惨叫声响彻云霄,邓关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头疼得非常厉害,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隐隐约约记得几个时辰前在这有过一场恶战,现在已是夕阳西下,看来他在这儿躺了好几个时辰,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没被人杀死,居然也没给冻死在这儿。他刚想抬头望一下河中是否有船,牵动了胸口的伤处,疼得他又是一声惨叫,这胸口的疼痛非常奇怪,活像有一只利爪在将他的整个胸口往一处捏。他轻轻解开衣服,一个乌黑的掌印赫然映入眼帘,中间的一大块皮肉已经月兑落,四周泛着黄色的水珠,将衣服浸湿了一大片。 第一一二节 以黑吃黑 这也活该江少帮主倒霉,邓关当时正被自己的先天真气搅得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任、督二脉全被裹着“玄云掌力”的真气所填满,整个人就如吹胀的皮球似的,几乎爆裂,这江少帮主猛地一掌拍在邓关的气海穴上,这可是人身三大死穴之一,被拍中的人非死即残,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带着护心镜呢?要是平常时刻,邓关的这个地方被拍中,起码得拍成重伤,可这时不同往日,他的先天真气正聚集在这里,在外无接应的情况下,先天真气是不可能安全地冲开气海将“玄云掌力”释放的。那个什么江少帮主狠狠地一掌拍下,算是给“解了围”,在邓关体内兴风作浪的“玄云掌力”在先天真气的推动下喷涌而出,刚才还一脸冷笑的江少帮主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玄云掌力”震碎了奇筋八脉、五脏六腑,人也被击飞到火船内,烧成一团黑炭,本来残存的“玄云掌力”没这么大的威力,只是被先天真气所困,在先天真气的推动下才毙杀了江少帮主,不过从外表看,那就是“玄云掌”杀的。 “儿子,去那边玩会儿,爹还有正事要干。” 朵朵顺从地走进了船舱。 邓关操起一只酒壶,晃了晃,里边还有小半壶酒,这是刚才玲儿烫好的,船晃荡的时候给晃到这边来的,他一仰头,咕嘟咕嘟喝得一滴不剩,一转身,卟嗵一声扎入了冰冷的湖里。 “妈呀!快跑!!!”龙公子这个决定作得非常正确,就是晚了点,船再大也就那么大,又能跑到哪里去?他的船本来就大,想掉个头都非常困难,那些快艇上的人反应比他们的主子要快得多,一撑杆,也不管水里的弟兄,几下子跑得一干二净。 龙公子站在船上狠命地催促着他的手下:“快!快点划呀!我的祖宗喂,只要咱们能有命回去,你们都是我的再生父母,到时候我把你们当菩萨供着,只要你们能努把力,加把劲!各位老大,帮帮忙,帮帮忙。”他双手合十,不停地哀求着、催促着。 下边人的也都一个个地鼓着腮帮、拼着老命地忙着给船掉头,“少帮主,咱们往哪个方向走呀?”有人问道。 龙公子没回答,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回声,伸出个脑袋一看,顿时傻了眼,他们的龙少帮主浑身上下如筛糖似的抖个不停,一柄大刀架在他肥大的脖子上,地上湿乎乎的一大片,也不知是水还是尿。 邓关将大刀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拿起来吹了口气,用手在刀刃上刮刮,觉得还不够“锋利”,又开始蹭,蹭得这家伙面如死灰,了无生气,哆哆嗦嗦地问道:“这、这位英雄好汉,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是死是活您就给个痛快行不?” “哟!海龙帮的英雄好汉就你这般熊样呀!你脸皮够厚,借来磨磨刀,怎么?你不乐意呀?”邓关极尽戏谑、讽刺地说。 “公、公子,俗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是他干的,咱们是被他骗来的,得罪之处请多多原谅,多多海涵、海涵。”这龙少帮主就差点没跪下了。 邓关回头看了看那火船,见那边有十几人在火里翻着什么,不解地问道:“他们也是你的人?在哪儿干什么呢?烤火呀?”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他们不是我的人,他们是游龙帮的人,他们正在找江兄……不,是江王八蛋的尸体呢。” “你说他死啦?!”邓关颇为惊讶。 龙少帮主心说人都是你杀的,你还在这装傻充愣、讨巧卖乖。“我想,应该、应该是的,他一掉到火里就再也没出声了,估计烧成了灰,他、死有余辜,他、罪有应得。” 邓关发现他身后的船舱内有动静,用刀挑开帘子一瞧,但见有十多个花季少女被绑成一团堆在里边,个个如花似玉、清新月兑俗,只是现在满脸泪痕、惊恐万状,都瞪着明亮的双眸祈盼着这个比强盗长得还像强盗的家伙能救自己月兑离苦海。 “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邓关问道,他要这个龙少帮主给自己出主意。 他哭笑不得,心说我哪有给你做主的份呀,“只要你不杀我,这里的一切都是公子的,哦,不、不只这些,我还可以送上万两雪花银,您要是嫌少的话,还可以再商量。”他还算“识时务”,说实话,要是邓关开价,以他那个脑筋短路的性格,说不定几两银子就打发了。难怪要他自己出主意。 “你以为你这小命有那么值钱么?这些都是你抢来的?你把抢来的赔给我,你挺会做买卖呀!”邓关奚落道。 “都怪小的一时糊涂,小的保证下不为例,悔过自新、重新做人,小的发毒誓,如果再干坏事,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刚发完誓,就见一人手抱一白布包裹的长条物跃上船头,手持大刀喝道:“还我少帮主命来!” 龙少帮主听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心说你还捣什么乱呀?难道非得要我也给你们少帮主陪葬吗?感情他抱的东西就是他们的少帮主。 “哟!你们找着啦!他都不是我对手,何况你这块料,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往火里跳,何必麻烦我呢!”邓关现在还没搞清这个江少帮主是怎么死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关键是他已经死了。 那汉子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对手,如果惹翻了这个煞星,怕是连个报丧的都没有,只得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小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哼!”一转身,跃下船头,乘快艇走了,快得连邓关都觉得纳闷,心说这些人怎么这么好打发呀,两句大话就给诈走了。 这时候晴儿已经将船划了过来,与龙少帮主的船靠在一起。晴儿跳过来就赏了这“肥肉”鼻子上一拳,“王八蛋,竟敢打劫咱们的船,你活腻了是吧。” “好啦!死的已经死了,逃的也逃得差不多,就咱们这些人在这儿,咱们得商量商量、计较计较,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吧,毕竟今天这事闹得太大了。”邓关拉着晴儿,戏谑地说。他还真有点怕晴儿一刀将这什么少帮主给开了,毕竟她下手可不似自己这般“温柔”。 龙少帮主可苦了胆喽,抱着拳,就要跪下去,怎奈肉大身沉,要跪下去也不那么容易的事,只得如一只蛤蟆一般,叉开双腿,半蹲着,直求饶,“爷!大爷!姑女乃女乃!您就高抬贵手,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行不?” “哼!没那么容易。”晴儿抄着手。 邓关忙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他说船里边的所有东西都是咱们的,我看过,确不少。” “那些一定是他干无本买卖弄来的。” “他还说出一万两银子,不够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既然船上所有东西都是咱们的,他又哪来一万两银子?” “莫非你小子还私藏!”邓关杀气腾腾地逼视着这个龙少帮主。 这一下龙少帮主算是傻了眼,“不不不!这、这是天大的冤枉啊!绝对没有,绝对没有,小的敢以脑袋担保,几位要明查啊!”他几乎要哭出声来。 晴儿捏着下巴,眼珠子一转,“要放你也不难,可你的脑袋终究还是我的了,我借给你暂时用一下,那就请你写个保票吧,免得到时候不认账。” “是银子的保票,对吧?几位尽管放心,就以海龙帮在江南的名头,只要说是小的欠下的,区区万两银子根本不会赖账。” “就一万两,是不是少了点?”晴儿“财迷心窍”。 “要不,咱们不要啦?”邓关也在出“馊”主意。 一听说他们不要了,龙少帮主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啦?要不干脆将他这个大脑袋摘了扔湖里喂鱼得了。” “那就有劳姑娘动手,我肠胃不好,怕见血腥。”邓关“假惺惺”地缩在后边。 “别!”龙少帮主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大叫一声。 刚才那一声大吼,差点没将晴儿吓了一跳,她凤眼一瞪,“你想干嘛?” “姑女乃女乃,您就行行好,饶小的一条狗命吧!”他凄惨地哀求着,“银子小的再加一些,两万、要不三万,实在不行,您看五万怎样?不能再加了,再加,小的就破产啦,保票小的也写,您看成不?” 晴儿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叹了口气,“唉!既然盛情难却,也只好如此了。” “只、只是,这保票怎么写呀?”他可能从未听说过有给自己脑袋写保票的,可不写的话,只不定就让人给拿走喽。 “人头保,相信你爹也干过这买卖。”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邓关提醒道。 “那本姑娘动手好了。” 龙少帮主顿时又尿了,慌乱地说:“别、别!好!我写!我写还不成吗?”说罢,吩咐身旁一个已经被吓得半死的手下端来文房四宝,龙少帮主虽然胡作非为,却颇有“文采”,但见其大笔一挥,刷刷几下,一篇字迹端庄、言语流畅的“人头保”就成了,而后画押、摁手印,恭恭敬敬地交到晴儿手里。晴儿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差点没乐死。不过她还是觉得不解恨,挥拳又狠狠揍了龙少帮主好几拳,打得他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见打得差不多了,邓关伸手挡住,“别打了,他把脑袋押给咱们了,打坏了反而不美,那是自家的东西,得好好珍惜。” “既然你写了人头保,本姑娘也不为难你,咱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仗势欺人的事绝不干。你这船上除了你们这十号废物外其余都是我们的,当然了,这破船归你,你看这样是否公平?”晴儿提议道。 龙少帮主这个气呀,心说这还公平呢,分明黑吃黑嘛,可不答应还真不行,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呐!他拉着苦瓜脸,不停地点着肥大的脑袋,“公平、公平,真是再公平不过了,小的心服口服,心服口服。”他声音越说越细。 “他刚才也是这么说的。”邓关说道。 “那就叫你的这些废物赶快搬呀!”邓关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又将他吓了一跳。 没多久,海龙帮的船上就空空如也了,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玩字画、美女佳人、美味珍肴,甚或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乃至门帘窗挂,但凡能拆得掉的全都给扫走了,将邓关的船愣是压下去两尺半,属严重超载。 “哇!这下可发了,要什么有什么,没想到你这船上居然装了这么多宝贝,我得多谢你才是。”晴儿一副见钱眼开的馋猫模样,龙少帮主气得几乎吐血。 “乖乖,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有美女佳人,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我这心里头有点过意不去。”谁也不知道邓关嘴里说出的话是不是真心的。 “你不会想着要帮他一把吧?”晴儿奚落道。 “他抢了人家的,咱们抢了他的,他是吃的狼,咱们是吃狼的虎,这有什么分别?” “那你打算怎么做?”晴儿瞪着大眼,看他能出什么“好”主意。 “要不我们帮他治伤?” “你看他身上哪有什么伤?” “打伤再治!” “别!”龙少帮主又大叫一声,晴儿差点又被他吓了一跳。 “人家不乐意。”晴儿强忍住,没乐出来。 “那就救他一命?” “他活得好好的。” “活埋,再挖出来。” 晴儿忙捂着耳朵。“别--!”“好汉,大爷,姑女乃女乃,小的这次瞎了狗眼,冲撞二位,小的底舱还有两坛金子,全都是二位的了,小的再也不敢有半点隐瞒,都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抽。”说罢,他居然狠狠甩了自己几个大嘴巴。 转眼间,两大坛子足有五十斤黄金搬上了邓关的船,晴儿又上上下下翻找了一遍,发现的确再没值钱之物,底舱另有十几坛上好的佳酿,搬不走就砸个稀巴烂,还有一些兵器――刀剑棍棒之类全投入水中,又将橹、桨全都丢到火船里边,末了,还将桅杆拦腰砍断。 “这女人的心思还真他妈细。”邓关摇头叹道。 晴儿摇着橹缓缓而去,龙少帮主瘫在船头,有气无力地问道:“几位好汉,可否留下姓名?” 邓关正要开口,玉儿答话了,“怎么着?你想满门抄斩呀?”龙少帮主一听这话,顿时住嘴。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行船呀?”邓关指着远处的一条大船道。他哪想到,他爹邓大夫就在那船上。 “都快天亮啦!人家也是赶早不赶晚,别看啦,咱们也忙了一个晚上,你先去睡一会儿吧,你的伤不要紧吧?”晴儿关心地问道。 “不要紧。”邓关往船舱里望了一眼,但见挤挤挨挨的都是姑娘,苦笑着摇摇头,看来睡觉是没希望喽。这些姑娘被绑着手脚、堵着小嘴弄上船的时候还以为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个个泪水涟涟、天愁地惨,自叹红颜薄命。后来她们的手脚被解开,晴儿好言开导,方才疑虑顿消,千恩万谢后沉沉睡去。 次日下午时分,曹少庄主乘着太子的龙舟终于赶到了洪泽,此时风雪已停,大雾也散去,太阳懒洋洋地悬在空中,湖面上虽然寒风刺骨,可晒着太阳还是觉得非常暖和,碧空如洗,一汪碧水,风雪过后的洪泽呈现出宝蓝般的绝美景色,一眼望不到尽头。曹少庄主却无心欣赏,真是可惜!他正瞪大了双眼瞧着前方,指望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水天相接处他还真发现了一个小黑点,并紧紧追了上去。大约有半个时辰,黑点渐渐变大,果然是一艘大船,看来没白追呀,眼见“肥肉”就在眼前,他喜不自禁。又狂追了一阵,越近他的脸色越难看,原来这是一艘没有船帆的大船,正在水流的作用下缓缓地往东南漂去,船头上坐着没精打采的十几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他问道。 “我们是海龙帮的。”那边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海龙帮的?!你们遇到了什么事?”他问道。 “我们被人打劫,正要回分舵。”还是那么有气无力。 “什么?你们也会被人打劫?”曹少庄主大感意外,因为从来都只听说有人被海龙帮打劫的。 “谁打劫你们?有没有看到王船经过?”他又问道。 “就在前边,就是他们打的劫。” 一听就在前边,曹少庄主怎么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也不理会海龙帮的人,扬帆往东南方向狂追而去。 后边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喂,借几只桨用用。” 其实曹少庄主又追错了方向,汴河在洪泽这一段航道是从西南往东北方向,也就是说,船从开封来是西北往东南,而进入洪泽后要稍稍取东北向,然后在淮阴附近进入大运河,可刚才他为了追这艘大船,渐渐月兑离了原来的航向,直往东南而去,估计再走个大半天就要“撞南墙”喽! “噫!这几个姑娘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邓关模着下巴跟晴儿说。 第一一三节 黑云城主 她瞟了他一眼,撇撇嘴,“你们男人呀,见了漂亮的姑娘都眼熟,德性。” “哟!我就那么坏呀,不信你看嘛,那不就是百花楼的姑娘吗?”邓关指着船舱内一个正在梳妆打扮的姑娘道。 “你说什么呢?人家怎么会是百花楼的姑娘呢?人家是去百花楼买姑娘的好不好,幸好人家没听见,要不你就麻烦啦。”晴儿现在也看出来了,心说怎么是她呀?那不是苏州首富苏老爷家的千金大小姐嘛?她怎么上了贼船呀?哎呀呀!这下想不发都不行喽,心说这装的哪是姑娘呀,分明一大船白花花的银子哟! 苏小姐发觉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扭头一望,顿时勾走了邓关的三魂七魄,哇!太漂亮啦!他都看呆了。苏小姐哪见过这副呆像,羞赧地低下了头,晴儿发觉有点不对劲,眉头一皱,狠狠地一脚跺在邓关脚背上,跺一脚没反应,又跺了一脚,又没反应,连跺三脚才知道疼,痛得他抱着脚板直跳。 “你干嘛?”邓关非常恼火。 “告诉你,你――没――戏!哼!”晴儿头一扭,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过分。 苏小姐也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粉颈一伸,双眸一瞪,小嘴一张:“啊!”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学着她的模样,脖子一伸,双眼一瞪,大嘴一张:“啊?” “什么情况?”邓关模不着头脑。 “啊!晴儿姐姐。”苏小姐呆住了,没想到救她出火坑的居然是故交。邓关听着这种少女特有的女乃声女乃气而又带点吴侬软语的声音就有点倒牙,不禁打了个冷战。 “苏妹妹,原来是你呀!”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她有点怕她,因为这苏小姐实在是对她太好了,两人只要有机会在一起,苏小姐就会“粘乎乎”的与她粘成一堆,这令她这个特立独行之江湖女侠非常不习惯,甚至很伤脑筋。 果然,苏小姐猛地扑到她肩上,千般无奈,万般委屈,一下子全化成了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一个哭得天昏地暗,一个则无可奈何,晴儿足足劝了半个时辰才将她劝住,邓关呢,他早就闪到后舱去了。 “你们怎么会被他们打劫呢?”晴儿问道。 苏小姐断断续续地道出了个中原委,原来这海龙帮为了不放过邓关他们,对任何一艘船都不放过,她们乘的船本来是在后边的,由于邓关在回水湾耽搁了三天,倒霉的她们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前边,成了替死鬼。船上所有的护卫都死在了江少帮主剑下,他又在邓关手里自寻死路,也可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罪有应得。她们这些女眷当时全被俘获,满船的金银细软也成了海龙帮的战利品,船也给烧了,敢情那火船就是她们的,眼看着就要被那个龙少帮主糟蹋,关键时刻邓关的船又到了,搅了他的好事,一场混战下来,没想到她们还能死里逃生,被故交所救,真乃神佛护佑哇。 “姐姐啊,你们当初为什么不杀了那混蛋呐?”苏小姐恨啊! “这不关我的事,都是这家伙……”她朝旁边一指,发觉空空如也,有点尴尬,“要是我的剑架在那堆肥肉上,保准捅他十几个窟窿眼。”这种事她敢干,也干得出来。 金昭太自打少林寺“吃”了一碗“百开水”后越想越不是滋味,“唉,还真是人一倒霉,喝碗凉水都塞牙!”他仰天叹了口气。 黑云城丢给一个做泡菜的了,好不容易帮着神火教收拾了少林寺,没想到庆功宴上人家都有吃的,偏偏自己就是一碗冒着热气的开水,当然,还有那个倒霉的大明宗主,“唉!真是人走衰运,狗都不拿你当人看。”他一路自言自语、唉声叹气。没法子,只好去找我那个关门弟子吧,听说他在洪泽要逗留一段时间,估计在那儿能找到他,打定主意,他就直奔淮阴城而来。 龙少帮主的船直到第四日才到了淮阴城下,回到了海龙帮威严阴森的分舵大门。大老远就发现大门上白布飘飘,阴风阵阵,纸灰满天飞,烟雾升腾起,所有站岗的放哨的个个都披麻带孝,没精打采,哭丧着脸,如爹死娘嫁一般。 他走过去,掰着一个人的肩膀问道:“呔,你们这是干嘛呢?” 那小子扭头一看,顿时如见了鬼一般,“鬼呀!” 气得他狠狠扇了那小子一巴掌,“鬼你个头!老子是谁难道你不认识呀?”他鼓着双眼恶狠狠地骂道。 那小子这才明白过来,来的不是少帮主的阴魂,而是个活生生的,一把扯掉头上的白布,不停地打拱作揖,“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又朝里边一扬手,高声喝道:“少帮主回来啦!!!” 龙少帮主来到大堂,一看到那情景,顿时鼻子都气歪了,但见在放祖宗牌位的地方挂着大大的“奠”字,两边一长溜的全是挽联,下边摆着两副金丝楠木大棺材,左边是江少帮主的,已经盖上,右边打开着的却空空如也,想必就是给他预备的“豪宅”,只等着他前来“盖棺定论”,十几号人在那儿哭得死去活来。气得他张开肉乎乎的大掌,去那管家脸上就是一巴掌,抽得那家伙转了好几个圈。 “妈的,平时吃肉的时候你们像狗一样争着抢着,要玩命的时候,你们跑得比兔子还要快,老子还没死呢!灵堂就已经布置得停停当当,怎么着,想我死是吧?”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那些哭灵的人一下子就没了声。 龙少帮主正坐在虎皮大椅上对着江少帮主的棺材喝闷茶,这几天来他可真够郁闷的,稀里糊涂地被这个拜把子弟兄牵着鼻子在洪泽湖上好好地喝了一回西北风,差点没把脑袋给玩掉,想起来都后怕,如今倒好,他已经躺大棺材内了,可如何发送他却让他非常头疼,游龙帮的少帮主了却让海龙帮风光大葬,这怎么都说不过去,要是不办这事呢,老摆在海龙帮的分舵里也不是个办法,果然是个“好兄弟”,死了也要找他麻烦,不觉得唉声叹气。 门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在耀武扬威地吼道:“小子,快叫你家主子出门迎接,晚了老夫就打烂他**。”这老头背着双手,大喇喇地命令道。 看门的护卫正烦着呢,心说你没看见这正办丧事呀,就极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哪来的糟老头!少来这烦人,你没看见咱们这儿有事呀?咱们少帮主正忙,没功夫理你。” “哼,好大口气,如果不是看在你们服丧期间,老夫定将拆了这破房子,快去让那游龙帮的少帮主江滔海出来见老夫。” 护卫一听,冷笑一声,奚落道:“哟!原来是江少帮主的朋友呀,小的看走眼啦!只怕他是来不了啦!您老人家还是自己进去吧。” “哈哈!他能有什么事!”这老头孤傲地说。 “他呀!可遇着大麻烦喽。”护卫懒得跟他啰嗦。 “徒儿,徒儿!!!”这老头来到大堂,兴奋的大喊大叫。 龙少帮主抬起头来,见一老头满面春风,手舞足蹈的,不悦地问道:“你谁呀?干什么的?” “老夫乃辽东黑云城主――金某,特来找我徒儿,没想到他来这儿是奔丧来了,噫!你们这儿谁死了,瞧这架式,多半是龙显望归天了吧!唉!可惜!老夫还想与他举杯……”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龙少帮主打断了,只见他大吼道:“呸!你爹才死了呢!!!” 他这一吼将这老头都吓了一跳,“哟!你是他儿子呀!!!”老头指了指棺材。 “你说什么呢?!他既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他儿子,我爹也没死,知道吧?” 这吼把这老头给吼糊涂了,“噫!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是你爹的亲生儿子?他不是你亲爹呀?” 龙少帮主气得一拍八仙桌,“哎!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呀?找人?你找的是谁呀?”他实在是烦透顶喽,心说我已经够倒霉的了,就连你一个糟老头也来寒碜我呀,嫌我吃饱了没事干,摆个棺材玩呀?要是平常,早一刀砍了这老头。本来他是知道江少帮主的师父是金昭太,只是他气糊涂了,把这茬给忘了。 “哼!老夫来找江滔海那小子,师父来了居然敢躲着不见。”看来他还想好好收拾这小子呐。 龙少帮主听后极不耐烦地朝那棺材指了指,连话都懒得说。 “什么?”这一下轮到金昭太吃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棺材里边躺着的会是自己的关门弟子,刚入中原就挂啦! “怎么?你以为我还有心思骗你呀?”龙少帮主没好气地说。 金昭太也不管那么多,一掌将那硕大、沉重的棺材盖子拍飞,直掉到海龙帮的祖宗牌位上,将那些牌位砸个七零八落,气得龙少帮主直翻白眼。老头往里一瞧,顿时吓了一跳,里边躺着个光溜溜的、乌黑的、伤痕累累的死人,面目全非,搞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爱徒,尸体旁边还有一把如锯子一般的宝剑,这东西他太熟悉了,不就是自己的巨阙剑么,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 “啊――!” 一声惨叫。 “节哀。”龙少帮主瞟了一眼。 “我的――” “你的徒弟死了。”他喝了一口茶水。 “我的宝剑啊!!!” “卟!”龙少帮主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见他在这儿鬼哭狼嚎的还以为是哭江滔海呢,没想到哭的是宝剑呀,大感意外。 老头抹了一把眼泪,凶神恶煞地问道:“谁干的?”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手指关节在噼噼啪啪地爆着。 “我还想问他呢。”龙少帮主指了指棺材。 老头锐利的目光“唰”地刺向他,吓得他打了一个冷战,见这老头非比寻常,不想惹恼了他,忙改口道:“在下实在不知是谁干的,前些天他怂恿在下在洪泽湖中打人家的埋伏,没想到江兄却遇难了。”他声音低低的,却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老头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他徒弟身上找证据,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没多久他就知道是谁干的,只见他双目暴红,青筋突起,喉咙咕咕作响,半晌,从他嘴里蹦出几个字,“中原一剑,林――锋!” “林锋?!”龙少帮主有点纳闷,那家伙分明用的是刀。 “可是……”他正要说话。 老头大手一伸,“住口!我徒儿死在了他的‘玄云掌’下,他身上也有‘碎心剑法’的伤痕,如今天下还有谁同时会这两门功夫?”他已经认定了是林锋干的了。 原来江少帮主虽然已经死了五六天,可体内却还残留些许“玄云掌”的掌力,这也是“玄云掌”与其它内功掌法最本质的区别,而且他与邓关打斗的时候难色不会被邓关的刀伤到皮毛,他用的就是刚“学”的、还很不熟练的“碎心剑法”后三式,本来那伤口极其细微,就连江少帮主当场都没觉察出来,可经过大火一烤,坏了,全张着大大的口子,金昭太想装瞎都不可能。 “可是……”龙少帮主还想说。 “哼!不要替他辩解,否则,老夫连你一块儿杀。”老头杀气腾腾。 “只是……” 老头一把揪过龙少帮主,凑近他鼻子,吼道:“只是什么?啊!快说呀!!!” 龙少帮主脸上被喷了好多口水,吓得他再也不敢乱说,生怕这老头一时想不开,拿自己出气,只得不住地辩解:“在下、在下的意思是、是这江兄的后事、后事而已。” “后事好办,就交给你啦,记住,要风光大葬,你们全部都要披麻带孝,懂吗?”老头吼道,说完他就抓起一块白布狠狠地勒在他脖子上,勒得他直翻白眼。 “林――锋,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是你自找的。”老头丢下一句话,去找林锋拼命去了。 见老头走远了,龙少帮主一把扯下白布,狠狠地跺了几脚,“呸!什么东西!来人,把这房子里边凡是白的东西都给我扔喽,然后把这个死人送义庄去,再派个人给他爹送个信,让他去那儿收尸。”他气急败坏地说。 管家凑了过来,问道:“少帮主,您刚才想跟这老头说什么呀?” “我只是要告诉他,杀他这个不成气的徒弟的人用的是刀,而林锋自称中原一剑,又怎么会用刀呢?这一下可有好戏看喽。”他幸灾乐祸地说。 大明宗主自打在少林寺喝了碗开水后,越想越来气,带着四大金刚怒气冲冲、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的秘密基地,**还没坐稳,秦世召就前来请安,“启禀宗主,党项大军已经退了。”一进六就得到这么个“好”消息,一时间真不知是哭还是笑。 “退了!”大明宗主觉得这非常不可思议。 “千真万确!” “怎么就退了呢?” “李德宗已死。” “你说什么!他死啦!”大明宗主大吃一惊,“他怎么死的?” “是被活活气死的。” “他死在两军阵前?” “不!是在回撤的路上给气死的。” “这么说大宋赢啦?” “反正不算输。” “哎哟喂!李德宗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大明宗主拍着额头,长叹一声,“咱们的计划一定没有成功。” “总共才打了一天,眼看着大散关即将失守,李德宗突然撤兵,看来他**后边着火了。”龙显望说道。 “李德宗此番倾其所有,亲率二十万大军进犯,志在必得,没理由就在关下溜一圈,一定是土蕃袭其后方。”大明宗主恨恨地说。 “宗主英明!土蕃使臣平平安安地逃了回去,怂恿土蕃王出兵收复黄河九曲之地,无意之中形成东西夹击之势,李德宗老羞成怒、又急又气,没到元庆府就一命呜呼。” “传说天乘法师武艺通神,看来也不过是个传说而已,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使臣都收拾不了。”大明宗主极为失望。 “属下得到密报,天乘法师此番大伤脸面,不日将抵京城。属下的人曾看到当晚有不少于二十人想取土蕃使臣的项上人头,后来全被一个大夫给收拾了,没一个完完整整走出来的。” “大夫?” “没错!就是一个大夫,年纪轻轻的,江湖上并没什么名头,听说天乘法师的老脸都被小子给抽得肿得老高,连脸上的皱纹都看不出来了,如馒头一般‘油光水滑’。”秦世召讲得绘声绘色,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有那么厉害?”天乘法师的本事宗主早有耳闻,也曾亲眼目睹,按理说来,应该会如此不济。 “还不只这些,那一日,党项大军攻城,党项第一勇士突骨儿与李元昊偷袭北门,也是栽在这大夫手上,将他盔甲都给扒了,挂城门楼上,党项大军一见,士气顿时一泄千里,兵败如山倒,听说李元昊也让这小子给弄个半死。” “先不说这个,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要杀使臣?”宗主得先搞清这个问题。 第一一四节 将功抵过 “据属下的密探所说,当晚有党项人、当今太子的人,外加咱们的人都想杀了使臣,全都着了这小子的道。” “是他在保护着土蕃使臣?” “他们不是一边的。” “他救使臣应该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是。” “当然!谁都知晓土蕃使臣爱财如命,而后他就用十斤黄金与八颗鸽蛋大的珍珠对土蕃使臣软硬兼施、威胁利诱,居然收买了使臣,只怕李德宗这回死不瞑目。” “大散关藏龙卧虎哇!”宗主叹了口气。 “能同时斗败三方的高手,可见这个大夫绝非泛泛之辈。” “别老说大夫,天下大夫如此之多,你是不是让老夫一个个去猜呀!”大明宗主吼道。 “属下该死!属下也不知道这大夫姓甚名谁,有一点属下可以肯定,就是他救了韩琦匹夫的命,而且,他极有可能是圣上的人,甚至与君山坏咱们好事的大夫是同一人,就是公孙不活老匹夫的徒弟。” “你的意思是就连公孙不活的徒弟都成了圣上安插在大散关的密探?” “应该不只密探这么简单,就连当今太子都被其狠狠羞辱,看来他的后台不是一般的硬。” “可有下落?” “下落不明!有人曾见到他与一个姑娘,两个孩子现身风凌堡的万家庄,就在当晚,万家庄庄主就被人给杀了,属下还得到一个消息,八王爷也在秘密地打探他的下落。” “他一定潜入了中原。”大明宗主猜得还是蛮准的,“如果真是他解了大散关之围,又与八王爷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当今皇帝一定会对其加官进爵,此人不难查到。” 这一日的早朝非常隆重,毕竟党项退了兵,李德宗又死了,在边关立了功的文臣武将也全都到齐了,该赏的赏,该罚的罚,这没什么好说的。大凡在朝为官者,又在大散关露了面的,只要没犯什么大逆不道之罪,基本上都能得到赏赐,甚至加官进爵,唯独有一事极为难办,这就是那个“皇帝身边的人”。 就为了这个连皇帝见都没见过的家伙,文武大臣分成两派,各站一边,右边由吕丞相牵头,左边以八王爷为首,双方唇枪舌剑、唾沫横飞地争论起来。 “启奏圣上,邓关私放敌将,临阵月兑逃,理应处斩!”丁谓“义正辞严”。 “他把谁给放了?”皇帝问道。本来这个邓关就是在八王爷的秘密奏章里见过一次,根本就不是自己安插的人,也就是冒充的,好感顿时就少了几分。 “党项第一勇士突骨儿,屡锉我军神威,杀我领军之将,罪行累累、臭名昭著,邓关非但不杀他,反而将他当场开释,臣恳请圣上治其通敌卖国之罪。”丁谓信誓旦旦地说道。 “爱卿的意思是说,他将突骨儿给打败了,又放了,是吧!” “圣上英明!” 皇帝气呼呼的,“大胆!” “邓关目无君上,戏耍当今太子殿下,大逆不道,当凌迟处死!枭首示众!”这话出自潘太师之口。 “他竟敢戏耍皇儿!”皇帝瞪大了眼睛。 “孩儿此番边关襄赞军务,身边自然随时准备些赏赐之物,儿臣没想到的是,一夜之间,这些赏赐之物全都失踪,儿臣亲自带人查找,邓关居然假冒父皇安插在边关之人,意图破坏我朝君臣关系,儿臣不察,致使其阴谋得逞。”太子能将这话说出口,自然是从宫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再说了,邓关根本就不像是皇帝教出来的人,越想越觉得这家伙就是个流氓地痞。他这个时候挑明了邓关冒充皇帝身边的人,也是要断了皇帝的退路。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事种哪怕是真的,皇帝也不能承认,果然,“胡说!朕岂会在众文武大臣身边安插眼线,难道朕连众卿家都信不过吗!” “父皇英明!邓关就为此事对儿臣怀恨在心,与党项军师没藏相勾结,夜闯行宫,意欲行刺儿臣。”太子栽赃嫁祸也算歪打正着。 八王爷一听这话,不禁咯噔一声,偷偷地抬眼瞟了一眼皇帝,心里暗暗担心,如果皇帝揪着这事不放,万一哪天邓关落在他手上,非得把自己给供出来不可。果然,皇帝一听这话,顿时大怒,一拍龙书案,“胆大包天!竟敢行刺皇儿!”毕竟是自家儿子,怎么都得帮着点。 “邓关盗取太子行宫宝贝,罪不可赦!”这是程参将说的,按道理来说,就他一个小小参将,如果圣上未允许,朝堂之上他是没这个发言权的,怎奈此番大散关之战,他也算个“有功之臣”,这自然全赖丁谓的“功劳”。 “听说陈将军也是死在他手上。”吏部尚书杨道昭奏道。 “臣等斗胆恳请圣上降旨,赐邓关死罪。”右边的除吕相一人以外,其他人全都齐刷刷跪下请旨。 他们给邓关戴这些“大帽子”的时候,吕相一直未开口,他只是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他本应站立的地方,偶尔皱一下眉头。毕竟他并未亲往边关,此时保持沉默无疑是最佳选择。 “这--!”皇帝大手一抬,又缓缓放下了。他扭头望着八王爷这一拨人,“你们何有话说?”这些文武大臣也是从大散关回来的,都是有功之臣,里边还有八王爷,如果让他一个字都不说,指不定又会搞出什么名堂。上次关于买姑娘喝花酒一事,皇帝偏听偏信,将他发配太庙面壁思过,结果三天不到,六王爷就前来告状,害得皇帝差点就下不来台,皇帝实在有点怕了他。 可这些人并未直接回答皇帝的话,也没想过要与那些人一对一单挑。只是在一边大声地“窃窃私语”:“哎!这邓关是谁呀?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苏大人撇着眼望着丁谓。 吕相一听这话,耳朵根极不自然地竖了起来。 “可不是嘛,这人就好像从石头缝里边蹦出的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王大人道。 “他现在在哪儿呢?”这话出自范大人之口。 “反正没在大殿内。”这是八王爷说的,一般这个时候他是不开口的。 “就算将他挫骨扬灰,也得先找着人啊!” “人家虽然不是大官,好歹打败了党项第一勇士,没功劳也有苦劳,一个子儿不赏,先将人砍了,天下百姓该怎样看咱们?”范大人两手一摊。 “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咱们可不能干呐!” “一时说是圣上身边的人,一时又说是冒充的,这到底听哪个的?” “刚才圣上亲口承认,他身边没这个人。”这话是八王爷说的,这明摆着的是在给皇帝添堵,不管是不是他身边的人,此番与他绝月兑不了干系,哪怕将邓关即刻斩首示众,皇帝的名声也绝好不到哪儿去。 “就算不是圣上身边的人,好歹也是我大宋子民不是?” “难道圣上身边有这样的人,就觉得挺丢脸?” “圣上金口玉言不承认,那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皇帝一听这话,怎么都觉得这帮家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人。 “就算人家不是圣上身边的人,好歹人家也救了土蕃使臣,否则,土蕃王怎么会起兵袭击李德宗的地盘,就凭这点,诛杀九族之罪可免。”一争论,邓关全家就用不着跟着倒霉了。 “他救了韩将军。”八王爷又插了一句。 “这个大夫不简单,中了五年的毒都能解,就凭这个功劳,凌迟处死之刑也可免。” 这边自说自话,连皇帝都插不上嘴。可那边的人就不同意了,“哼!他盗取行宫宝贝当如何算?”既然是太子说的,丁谓也就没什么顾虑,这事兴许他也明白一些,毕竟他是大散关的监军,他有可能是从潘将军嘴里得到了消息,这事说不定又是韩风将军透露给潘将军的。 “人家就开个小药铺养家糊口,按理说自然没什么银子收买土蕃使臣,不过人家医术通神,说不定在给一些大户人家瞧病的时候,偶尔收些金子、珍珠什么的,这也不为过,不要看到人家端出了真金白银就是偷了哪儿哪儿的,金银珠宝虽然贵重,也不是一家独享。退一万步说,就是人家偷的,也没藏着掖着,全都拿去保家卫国了,十斤黄金,八颗珍珠,换来一个大散关,断送李德宗一条命,怎么都值,这主意除了他,你们还有谁想过?”八王爷也不说邓关是偷的,也不说行宫丢了东西,就好像自言自语地拉家常。 皇帝一听八王爷这一大堆“废话”心里就打鼓,一边是自家儿子的安危,一边是家国天下的安危,选错了是得负责任的,他前后仔细一思量,发现有个问题还没搞明白,就问道:“皇儿,行宫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心说要是一些黄金珠宝就好办了,只要大散关没丢,他也懒得去计较。 “兵符!”八王爷说道。他这话将太子吓个半死,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将这个八皇叔活活掐死。 “兵符!?”皇帝恼怒地盯着身旁的太子,那眼神,杀气腾腾。 “父皇,请听儿臣一言。”太子慌忙跪地请罪。 “兵符怎么会在行宫?”皇帝怒气冲冲地问道。 “父皇,……”太子抓耳挠腮、手足无措。 “圣上,事情是这样的,就如刚才列位大人所说,邓关冒充您身边的人,又救了韩将军的性命,对于这么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与边关主将密切来往,太子殿下忧心如焚,为着兵符安全,就暂时将兵符收归行宫。”八王爷非常淡定地说道。 “这么说,兵符并未丢失?”皇帝问道。 “臣并没说兵符丢失呀!”八王爷一脸无辜。 “那你提它干什么?”皇帝非常恼火。 “臣该死!只因臣也老是记挂着兵符,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望圣上降罪。”八王爷一点也没觉得内疚。太子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指着八王爷,“你……!” 皇帝轻轻地“嗯”了一声,太子立马就老实了。“被你这么一闹,朕都不记得说到哪儿了。” “如果圣上现在降旨赐死邓关,而人又没在手上,万一官逼民反,他落草为寇,以他的本事,准能一呼百应,要不了三五年,怕是得给我朝造成不小的麻烦,到那时如何是好?” “难道太子殿下还冤枉他不成?”丁谓恨恨地说。 “这话是你说的。”苏大人虽然官职没他高,本事却比他高了不知多少倍,他一开口就将丁谓噎了个半死。 “混账!”在这大殿内,能说这话的除了当今圣上就再无其他人,可这话却出自潘太师之口,实在搞不懂,邓关是死是活干他屁事,难不成是邓关在大散关出尽风头,将他儿子给压了下去? “大胆!”八王爷大怒,“你凭什么说本王混账!”他纯粹是胡搅蛮缠,就算潘太师老糊涂了,也不至于冲着八王爷爆粗口,毕竟还有个皇帝在上边坐着呐。 “这--!老夫并没说王爷千岁!”谁让他就冲着八王爷呢,这一下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你明明冲着本王说的,你是不是想以大欺小?”八王爷居然两眼一红,连嗓音都变了。 “老臣一时失言,还望圣上降罪,望王爷勿怪。”潘太师慌忙请罪。 “八弟,你是见过邓关的,你认为他如何?”皇帝可不想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败了兴头,李德宗已死,应该能清静些日子。 “圣上,他分明公报私仇。”八王爷可不想轻易就放过他,仍然不依不饶,他并不想在潘太师身上捞到什么,只想让他知难而退。潘太师又深深地领教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八王爷一回,他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被这小子压着骂,还不如被皇帝臭骂一顿好了。 “八弟,休要多言。”皇帝好言好语地抚慰道。 “圣上,就算他不您身边的人,好歹也是大宋子民,这您不能不认账。”他胡搅蛮缠两次,将太子与潘太师都给修理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原来前边都是演戏。 “对于邓关,朕早就了然于心,没错!他这次的确立了大功,却也闯下大祸,就算他是朕身边的人,朕也得严加管教,只因其人并未在场,有功不能赏,有过不能罚,就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圣上英明!”八王爷也松了口气,只要不罚,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哎!这、这邓关到底是哪的人?”吕相突然问道。 “他是中原人。”八王爷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咱们现在到哪儿啦?”邓关问道。 “爹,听晴儿姐姐说前边不远就是扬州,咱们要不要去那儿玩玩?”朵朵满眼的期待。 “你就知道玩,改天给你找个先生,好好教教你,免得像爹一样没文化,被人欺负。”这些天来与船上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姑娘们呆在一起让他非常的憋屈,人家谈笑风生,自己只能在旁边傻笑,让他一个大老爷们脸往哪儿搁哟? “爹,你吃干醋啦?”朵朵眯着眼、戏谑地说。 “你说什么呢?看我不揍你。”邓关佯装要拍他**,朵朵哧溜一下就钻姑娘堆里去了。 见他红着脸窘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晴儿招招手,“过来,大男子汉,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办。” “我听得见,你们说吧。”邓关只要与她们挨到一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要你进来就进来,扭扭捏捏像什么话。”说罢他就被拉了进去。 船舱又小,邓关挤在中间极不自在,“说吧,什么事?还非得进来说不可。”邓关催促道,那一道道淡淡的幽幽馨兰之气,使得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好吧,前边就是扬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也要分道扬镳,我与苏妹妹几个去苏州,玲儿妹妹与玉儿妹妹要去江宁,你们两个呢?”晴儿问道。 “当然是回老家啦!我们出来都有好几个月啦,爷爷女乃女乃肯定非常着急,我娘应该也很担心。”朵朵抢着答道。 “我儿子说的没错,我又有伤在身,正好可以回家休养,咱们几个就在前边扬州下船,玲儿与玉儿姑娘还能与咱们一同到江宁,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邓关道。 “只能如此啦,真不知咱们什么时候再能相见?”晴儿有点伤感。 邓关没她那么多儿女情长,心说只怕再无相见之日。 “爹,快看,前边有船挡住了咱们的路。”朵朵小手指着前边一字排开的几艘大船,只见这些船浑身上下都是黑紫色,连帆都是一模一样,像黑云一般横在前边不远处的运河上。开始他还有点警觉,后来他就不担心了,因为黑船船头端坐着一个大汉,前边搁着一只小桌,上边还摆有几道下酒菜,那人居然是灵蛇教教主阮天雄。 第一一五节 父子分离 邓关将船靠了过去,下了碇石,“怎么?没下酒菜呀?在这喝西北风。”邓关道。 “小子,要不要喝两杯?这天可够凉快的。”阮天雄搓搓手,看来他等了不少时间。 “儿子,你师父在这。”邓关朝船舱里喊道。其实朵朵早就看见了,他是故意躲起来的,他对这个师父还不怎么感冒。 “你没看出来呀?他是故意躲着我呢,你看我这个师父多失败,连徒弟都不愿亲近。”阮天雄自嘲道。 朵朵见躲不过,只得装着万分开心的样子,如小鸟一般扑到阮天雄的怀里,女乃声女乃气地叫着:“师――父,想死朵朵啦。” “噫--呀!”邓关一听这话,缩头缩脑的牙都酸倒了。 “哟!这不是阮教主么,看你这架式,想打劫还是怎么着?”晴儿与他非常熟悉,说话也就没了个分寸。 “哈哈!你们怎么也搅到一起啦?”阮天雄也大感意外。 “半道遇上的。”晴儿也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 “阮叔叔。”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阮天雄循声望去,顿时又傻了眼,“这不是苏家的大小姐嘛,你、你怎么也跟他在一起呀?”他指了指邓关。 “哇!这些姑娘你都认识呀!”邓关也有点吃惊,心说这也太巧了点吧。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晴儿是水月宫的大弟子,水月宫与灵蛇教有生意上的来往也是很正常的事,苏小姐的父亲苏老爷贵为苏州首富,为东南沿海一带实力最雄厚的经纪商,与阮天雄就更是熟悉得不得了,阮天雄在苏州有个园子,就在苏老爷的府第后边,平常两人只要迈几步就可凑到一堆饮酒作乐,苏小姐哪能不认识他哟。 苏小姐就将如何在邓关船上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得阮天雄直咂舌,“乖乖,小子,我还真没看出来,老要饭的绝对没这本事教出你这么个徒弟来,白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你说什么呢?我不就是他教出来的么,这事你还不清楚呀?”邓关辩解道。 “行啦!你谁教出来的我没兴趣,还是我的徒弟好,他从不骗我,朵朵,为师说的是吧?”他还想求证一下。 “嗯!”朵朵用力地点了点头,心说往后有你好看。 “你与他才相处几天呀?”邓关没好气地说。 “你们打算去哪?”阮天雄问道。 “回家呗!”朵朵想也没想张嘴就来。 “就回家呀?要不玩两天?”阮天雄可不想刚见着小徒儿就让他飞喽。 “我爹受伤了,回家好让爷爷瞧瞧。”朵朵说。 “什么?你居然受了伤?来!我给你瞧瞧。”说罢,抓起邓关的手就号脉,发觉脉相不是很乱,就是有几个地方有点阻滞,“不大碍事。”他说道。 “阮先生,不管你信不信,他是被中原一剑――林锋给打伤的,中的是‘玄云掌’。”晴儿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阮天雄大吃一惊,“噌”地跳了起来,差点没将酒桌掀个底朝天,“你、你说他中了‘玄云掌’!打哪儿啦?” 晴儿指了指邓关胸口。 阮天雄二话没说,一把将邓关前胸扯开,但见当心有一个血色掌印,他大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还没死呀?”他大感意外。 “你想我死呀?”邓关没好气地说。 “这个林锋原是五毒教主,身负两门绝学,一是‘玄云掌’,二是‘碎心剑法’,销声匿迹了十多年,我还以为他死了呢,没想到他又在中原现身了。” “只怕他一直都在中原,他亲口说是神火教洛阳分舵舵主。”邓关说。 “我看他之所以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为的只是给江湖上造成一个错觉,因为他是同时拥有‘玄云掌’与‘碎心剑法’两大绝世杀技的人,在他面前无一活口,就算他亲口说出来,也没人能活着将这话传出去,咱们就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中原一剑’这名头只是个障眼法。”晴儿分析道。 阮天雄点点头,“晴姑娘说的不无道理,如果他真的是神火教分舵主,又是五毒教主林锋,可见神火教的目标已是中原无疑。”阮天雄肯定地说。 “如果他是原来的五毒教主,又怎么会投靠神火教呢?”这话是苏小姐说的,她也来凑热闹。 “哈哈,这你就不懂啦,林锋这个人老夫以前曾经见过他几面,总的感觉是吃硬不吃软、有女乃便是娘,只要价钱开得合理,他投靠神火教一点都不奇怪。”阮天雄捋着胡子道。 “看来你非常幸运,是第一个从林锋手里逃出来的人。”晴儿指着邓关说道。 “‘玄云掌’是五毒教镇教之宝,从来掌下无活人,中者不出三天必死无疑,而且这三天会比死还痛苦,浑身腐化,巨痛难忍,筋脉尽断,手不能提,口不能言,脑子却非常清醒,直到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化成一堆白骨方才断气,老夫还以为这邪门的功夫已经失传了呢。”他说的这些话差点没将邓关吓昏过去。 “哎,你有没有感觉身上哪有不舒服?”晴儿生怕他马上就化了。 “你拉倒吧,要化早化了,都过去半个月啦。”朵朵嘟着小嘴说,他可不想这张乌鸦嘴将他老爸说化了。 “半个月?!”阮天雄又吃了一惊,“小子,有什么菩萨在保佑着你呀?我立马就去拜拜。”他打趣道。 “多亏了诸葛老先生给的一只血蝉。”邓关道。 “你还认识他?”阮天雄又吃了一惊。 “迷路了,误闯进去的。”他实话实说。 “哎哟!”阮天雄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迷路呢?不对,血蝉可解百毒那是不假,可‘玄云掌’能将掌力留在人体内,这可是血蝉化不了的,小子,你别蒙我。”阮天雄敲着桌子道。 “这、这,我哪知道为什么呀?反正我活着也不是坏事,对吧?” 朵朵看他爹抓耳挠腮的想不出词来,就给他爹解围了,“师父,我饿啦,咱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阮天雄知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跟你商量个事,你看怎么样?”他说道。 “什么事?”邓关心说你还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的呀。 “你一时也死不了,可你身上的毒还没完全清除干净,你就先去诸葛先生那儿一趟,朵朵就交由我这个师父代你照看一段时间,你意下如何?” 邓关不想朵朵离开自己,毕竟他还太小,而阮天雄在中原的名声又只那么好,行事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怕给带坏喽,“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他还太小,这次出门就吃了不少的苦,从来都没离开过我的,要是在你身边,我怕他不适应。” 阮天雄知道不可强求,只得尴尬地笑笑,“咳咳!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坚持,到时候我去看你们。” 本来这事就这样了了的,可没想到苏小姐又出来捣乱,“我看朵朵跟着阮先生挺好的呀,阮先生在苏州有片园子,就在我家后边,他在那儿有我照顾,也不会跟着阮先生受风吹雨打的,到时候我给他找个先生,学点本事也不错。” 邓关一拍大腿,心说你瞎掺和什么哟?可人家都为他面面俱到地想好了,这可让他为难了,正模着后脑勺想招呢,晴儿又掺和进来,“我看苏妹妹说的不错,你先陪玲儿与玉儿妹妹去江宁,朵朵就交给我和苏妹妹吧,保证还你一个白胖胖的好小子,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让他去那儿长长见识也好呀,总不如像你一般没文化吧。”她说得挺直爽的。 这一下不只邓关头大,连阮天雄也头疼万分,本来朵朵是他徒儿,一切他自可作主,可现在加进来这两个姑娘就不好办了,晴儿还好说,他总不能经常住在苏府,可苏小姐不同,就隔着一堵墙,而邓关又救了她性命,就算将朵朵掰成“两半”,多半这“两半”都会是她的,而他这个师父到头来连“汤”也“喝”不着。 见邓关没反应,其他的姑娘也加入进来,她们都是侍候苏小姐的丫环,纷纷说道:“恩公,您就答应了吧,有咱们这么多人侍候小公子,您还怕他不适应呀?” “是呀,阮先生是个大老粗,可能没耐性,可她们不同,心细着呐!”晴儿又在旁边添油加醋。 这事看来不答应还真是不行了,一咬牙,一拍大腿,“好吧,既然大家如此看得起这小子,也是他的造化,我就同意啦,不过,还得看看我儿子的意见。” 朵朵模了模小脑瓜,又有点胆怯地看了看他爹,瞧他爹那模样,他可猜不着到底是不是真的同意,只好嘟着小嘴,玩着手指头,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爹不至于太失面子,又能安心去苏州玩玩。 见他没吱声,玲儿可就忍不住了,指着他鼻子骂道:“臭小子,你去了我怎么办?我找谁玩呀?你要真敢去,哼,你爹就死定了。”她居然拿他爹的小命来“威胁”他。 “要不,咱们一起去?”朵朵想拉她去。 她小鼻子一耸,小手一抄,脑瓜一扭,小嘴一撅,“哼,我才不去。” “爹!”朵朵打着哭腔,“帮我拿个主意吧。” “你……”本来是说你自己作主,可朵朵就不让他把话说完,“要不这样吧,我去那儿玩几天,到时候我去江宁找你们,您看怎么样呀?” 邓关心里这个气呀,你都拿出了这么“完美”的主意,还上我这儿征求什么意见呀?故意寒碜我是不是?可他已经说出口,自己也不能做得太小家子气,得“大度”,他勉强挤出点笑容,咧着嘴,“好吧,你就上那儿玩玩吧,要好好地听这些姐姐的话,还有,就你师父,千万别让他太操心,啊--!”邓关模模朵朵的脑瓜,朵朵冰雪聪明,哪想不出他爹话里边的意思?邓关的本意就是要朵朵不要全听他师父话,尽量给他多找点麻烦,别让他太清闲。末了,邓关又大声地对朵朵说:“儿啊!爹没在身边,一切还得自己照顾自己,记住!咱们就是乡里人,过咱们的小日子,可不能丢了人,失了礼,知道吗?”他非常严肃地告戒道,朵朵也懂事的点点头。 过了长江,他们就分道扬镳了,玲儿也没办法,刚才是她说不去的,现在又不好反悔,虽然有一百个不乐意,也只得由他。阮天雄给他们留了三匹骏马都是雪白的没一根杂毛,雄赳赳,气昂昂,玉儿姑娘喜欢得不得了,邓关无所谓,没精打采地骑在马上,朵朵没在身边,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静得他很不习惯,心慌意乱的,玲儿也耷拉着脑袋,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一样。 林锋好不容易跑回了洛阳,没想到在分舵遇上了教主柴仇,他正黑着脸在等他呢。他喘着粗气,跪倒在地,“属下洛阳分舵舵主林锋,参见教主,教主神功盖世,仙福永享。” “起来吧!”柴仇面无表情地说。 “谢教主!”林锋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人你没带来是吧?” 林锋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颤抖着说:“禀教主,属下一路狂追,在应天府南只遇到那小子,他身边并没有那姑娘。”他说的是实话。 “你的意思是说,那姑娘凭空消失啦?” “不!属下并不是这意思,属下的确没看到那小子身边还有什么人。”他辩解道。 “你说的那小子是什么人?”没名没姓的柴仇也有点糊涂。 一个林锋的属下,也就是在百花楼见过邓关的那小子回禀道:“禀教主,那就是在百花楼给二位神君难堪的那小子,至于他姓什么叫什么,属下的确未知。” 贪财、两鬼就在旁边坐着,听了这话,老脸拉得要多长有多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都红得发黑,还拿手挡着。 “你吃了败仗啦?”其实不用问都知道,他吃“鳖”了,而且吃了大“鳖”。 “属下无能,请教主责罚。”林锋单膝跪倒在地,一副伸长了脖子等着挨刀的模样。 他就是再糊涂也不会为了一个姑娘而砍了一个分舵主,“行啦!这事错不在你,好好养伤吧。”说完,他还拿眼角瞟了瞟遮着脸的二鬼,嘴上虽然没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失望透顶。 “那小子中了属下的‘玄云掌’,估计现在已不在人世。”林锋还想给自己捞点面子。 “不管他啦,死就死吧!他是哪个门派的?” “属下无能,并没看清他的来龙去脉。”说的也是,他们斗了那么久,他愣是没搞清邓关是“哪路神仙。” “能够与你斗个两败俱伤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你可记得他的相貌?” “就算烧成灰属下也记得。” “好!你将他画出来,本尊命人详加打探。” “属下遵命。” “马南通来了没有?”他问道。 “禀教主,他就在外边候旨。”一个传唤使答道。 “让他进来吧。”他挥挥手,让林锋退下了。 马南通进来了,他没有跪下,只是抱拳一礼,“在下马南通见过教主。” “马帮主请坐。”柴仇对他还是蛮客气的。 “谢教主。” 马南通在贪财、二鬼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还极为嘲弄、轻蔑地望了二鬼一眼,心说你们在我面前颐指气使、强取豪夺,没想到也有遇到不买账的时候。 “听说马帮主的洛阳分舵出了事,本教主非常挂怀。” 一听这事,马南通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对面的二鬼大骂道:“都是这个逆子,逆子啊!!!” 二鬼被心说你骂你儿子指我们干嘛? “是谁干的?” “在下不知,全怪在下那个不成气的畜牲。”他又指着二鬼骂道。 “马帮主消消气,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大家也好有个主意。” 马南通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天他儿子如何惹恼了他人以至毁了洛阳分舵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明白。 “你可记得那人长相?” “在下并未见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他的确没与邓关打过照面。 “你儿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唉!不提也罢,这畜牲呀,天生的克父命,不知怎么回事,昨晚突然全身瘫痪,口不能言,手不能抬,唉!大概是作恶多端,上苍报应吧。”说罢他还哽咽着抹了抹眼睛。 “竟有这等事?”柴仇“噌”地站了起来。 “唉!要是在下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哼!在下非得将他千刀万剐不可。”马南通恶狠狠地骂道。 “还有谁见过那个人?”柴仇不会庭任何蛛丝马迹。 “还有好几个弟兄都见过,他们就在外边。”马南通朝外边指了指。 “好!马帮主办事就是细心,至于你那分舵之事,我教会出钱重修,这事你就宽心吧。”想要马南通给他办事,没点好处是不可能的。 马南通受宠若惊,忙跪倒在地,“在下多谢教主鼎力相助,但有吩咐,在下定当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先回去吧,令公子之事,本尊会亲派大夫前去医治,不必担忧。”他哪会派大夫去医治?分明不相信马南通的话,去求证而已。 可马南通却是万分感激,不住地称谢,然后告辞离去。 等他走远了,柴仇突然提高声音,阴阳怪气地自言自语道:“看到了没有呀?人不争气呀,狗都不拿你当人看。” 第一二一节 幕府山邓关闹鬼神 话音刚落,管家就慌慌张张地进来了,朝他一拱手,“庄主,有何吩咐?” “这、这怎么回事?还让不让老子睡觉啦?”他气急败坏地指着外边吼道。 “禀庄主,属下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属下这就去打探。”说罢他转身就出去了。 曹无客一拍大腿,气急败坏地哀叹道:“唉!今晚又黄喽。” 没过多久,管家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不好!大事不好!有人偷偷潜入了山庄,属下正命人严密搜查。” 一听是这事,曹无客大怒,“饭桶!全都是饭桶,还不快去将那王八蛋找出来。”他气得大骂。 就为了这个黑衣人,诺大的一个幕府山庄上上下下上百号人忙到大天亮,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气极了的曹无客将庄内的所有高手都狠狠地臭骂了一通,那个盯梢的,看门的,一个个的被他揍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那个黑衣人到底上哪儿了呢?说出来就不新鲜了,他哪儿也没去,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柴房里边,饱饱地睡了个觉。他为什么会选这么个地方呢?主要是这儿离伙房比较近,里边的香味都能闻个一清二楚,吃饭不用愁;二来就是这儿是庄子的最北端,再后边就是石崖,虽然有点无路可走,却也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柴房非常大,藏人的地方也就特别多,随便往哪儿一猫都够找上大半天的。这家伙是谁呢?就是邓关,毕竟是乡下人,对柴房比较亲切。他在这儿吃穿不愁,曹无客可就恼火了,找了一天一夜,没有一点消息,他实在想不出这家伙来这是干什么的,因为他找遍了整个庄子,也没发现哪里丢了一个铜子,就更别说杀人放火了。越没一点动静,他就越心慌,越心慌就越睡不安稳,以致于他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难不成这挨千刀的就为了上这儿借个茅房用呀?谁信呢? 邓关也还真沉得住气,他这一猫就是三天三夜,他要出来活动也多半是上伙房拿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馒头什么的,其实他也想拿几个鸡鸭,可那玩艺是有数的,拿走一个很明显。包子就不同了,尽管拿,有荤的有素的,有甜的有咸的,还可以换着口味吃,别提有多舒心了。一队一队的护院家丁从柴房前边走过去,又走过来,愣是没一队进来瞧瞧的,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想到这儿,主要是伙房里的人进进出出的拿着柴草,都没发现有人,他们也就懒得理。 “哎呀!你们都找了我几天,现在,也该轮到我找你们啦!”邓关伸了个懒腰,悄悄地潜出了柴房。 这些天来可把幕府山庄的人给累坏了,就连为数不多的站岗放哨之人也大多哈欠连天。这庄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好在他鼻子灵敏,很快就找到一个他比较熟悉的地方――药房!这是一栋石砌的房子,四四方方,九丈见方,有三丈来高,四面都有三道石拱门,没有门板,全是开着的,黑洞洞的有点吓人,他往里丢了颗问路石,咚咚咚地响了几下,没一点反应,他抬脚就往里走。里边冷冷清清、凉嗖嗖的,地上有九堆非常奇怪的圆形雪堆,既不像天然形成的,也不像有人故意堆的。 “搞什么鬼?”他暗暗叮嘱自己,千万别是什么机关吧,他也算是摆弄机关的高手,平常都是用来对付野兽,别自己成了他人的野兽。 他抬头一看,顿时全明白了,原来上边还有九个大圆洞,雪就是从这儿漏下来的,大概这几天山庄的人都很忙,没来得及打扫,他也不明白,这建房子的人为什么要留下这么几个大洞?药味的确是从这房子里传出的,可他翻遍了里里外外也没找到药房的具体位置,里头空荡荡的,一目了然,全无一物。这药还不是一般的味道,虽然他明白这是药味,却从未闻过,难不成这里有地道?正琢磨呢,外边就有火光传来,还有人走动的声音,他一跃而起,掰住了一个洞口,他就倒挂着紧贴在天花板下。外边进来两个人,为首的一个倒背着双手,昂着头,又有点猥琐地走着,后边那个却有点倒霉,不但怀里揣着个大铜壶,还要拿着火把照着前边那位,很显然,他是位下人,地位不低的下人。前边那位径直走到第五根石柱后边,而邓关就倒挂在这石柱上边的圆洞边上,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但见他右手往石柱第九块石头按下去,“嗒”的一声,石头一边翘起,里边有个金色的铜把手,他将这把手用力一压,一阵“咔咔”之声响起,他发现地板在缓缓上升,其实是他在慢慢地下降,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往下陷,那两个人就站在石头上,邓关与他们也就相隔不足三尺,那火把产生的浓烟将他熏得眼泪直流、嗓子奇痒难忍,可又不能咳嗽,憋得他异常难受。 这房顶与地面是完全吻合的,就在他要被压住的一刹那间,他翻身一滚,攀住了下陷石头的边缘,也就是举火把的人后边,那两位愣是没发现,连转了好几个弯道,一个灯火通明的大石厅显现在眼前,这大厅是个八面形,中间有一个大火盆,里边熊熊燃烧着木炭,火盆下边是一个与其相当的水池,里边波纹涌动,显然经常有活水补充,邓关从那几个弯道的方位判断,这里应该是柴房后边的石壁内,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就是那四四方方的石头房子,难怪在别的地方闻不到药味。 “庄主,您要的东西刚刚才送来,您看看还中意么?”管家将那个大号铜壶递给曹无客。 他接过来,拔掉上边的塞子,用手扇了点风,闻了一下,“好!没错!就是这东西。哎呀!唐门的东西就是过硬啊!”他不住地赞叹道。 “这是第一批,其它的会在明年开春送到。”管家说道。 “好哇,你也闻闻看。”他将壶嘴凑近管家的鼻子。 管家本不想闻,可也没办法呀,谁叫人家是庄主呢,他深吸了一鼻子,“啊!好香。”说完“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曹无客满意地点点头,“要的就是这效果。” 这位就是幕府山庄的庄主呀,邓关恍然大悟。原来铜壶里装着的是他在唐门定做的‘迷魂香’。 曹无客将条案上的一个瓷瓶打开,放到管家的鼻子下边一晃,管家翻身就起来了,“多谢庄主赐药。” “走吧。”他们两个出去了。 邓关还亲自将他们“送”到出口,因为他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出去的,免得到时候将自己困在这里。待他们走远了,他又转身回到药室,别的字他不怎么认识,可要是药名就不同了,在家的时候经常是他爹开方,他则抓药,不认识药名那怎么成?要说这曹无客的药房那还真不是盖的,估计比皇家的还要齐全得多,他这里毒药多哇!皇帝可不敢收藏这些东西,这里的毒药成品就不下数十种,原料就更多了,什么鹤顶红、牵机药、狼毒花、断魂散、穿肠散等等不一而足。解药也不少,而且摆放得非常整齐,上边一行是解药,下边一行是毒药,层次分明,一目了然,每种毒药都有对应的解药,可见曹无客平常是个颇有条理的人。只是他好像用错了地方,这样一来倒省了邓关不少事,他将所有的毒药都倒进了水池里,又将里边灌满了炭灰,那些解药则灌进了那壶‘迷魂香’,当然他还留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他又将药架上那些听起来有点吓人的草药装到一个布袋里边,然后将那个铜壶放到了炭火中间…… 伙房的人还在烟熏火燎地给大小姐做宵夜,这大小姐仗着他爹是丞相身边的红人,胡作非为、嚣张跋扈,她喜欢的人人家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人她又看不上人家,都二十三四了还没嫁掉,她一天得吃六顿饭,以至于厨师大半夜都还没睡。 邓关将那包药材往伙房里一丢,“庄主有令,烧掉。” 烧火的伙计没看清他的人,赶出来一瞧,发现不远处有几个巡夜的一闪就没了,他以为是那些人扔进来的,想也没想就塞到了炉膛里。 次日大早,曹无客照例要喝点小酒,就命人去酒窖取,可他左等右等这拿酒的人愣是没来,他暗骂道准是在偷喝他的酒,叹了口气:“唉!如今的下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只得又命一人去,可这人也如泥牛入海似的杳无音讯。 他一拍桌子,管家进来了,他拿手一指,“你去酒窖,把那两个偷酒喝的王八蛋给宰喽。” 管家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得疑惑地拿着大刀去了,可没想到他也再没回来。这一来,曹无客再也无法容忍了,怒火冲天,骂骂咧咧地出了门去,他要亲自去找那帮混蛋算账,不但酒没上,而且早饭也没见着,纯粹想饿死他呀!他出了大堂,转了几个弯,酒窖就在前边不远的地方,可看到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寒毛倒竖,但见地上全都是昏倒的人,有的身边还有碗碟饭菜等物,想必是来给他送早餐的,到这儿就被放倒了。 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说呢,今天早上怎么这么安静。”一股奇异的香味直冲他鼻子。 “不好!”他忙掏出一只小瓷瓶,往袖子上倒了点粉末,捂住口鼻,撒腿直奔那石屋。 到了石屋跟前,更是气炸了肺,这石屋就像一个大号的香炉一般,浓浓的黑烟从里边的石缝中汩汩冒出,想必下边已经着了大火,这可要了老命喽,如果下边烧得精光,他这一辈子的心血算是全完了。 邓关在幕府山庄有吃有喝,玩得不亦乐乎,可把诸葛老头给急得冒火,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去都三四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死活也得来个信呀,弄得他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 玉儿与玲儿却没他这么担心,见这老头走来走去晃得人犯晕,就开口了,“爷爷,你能不能坐下呀?你这晃过来晃过去的我看着都头晕。” “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不让他去嘛,他死活要去,这一下好啦,铁定让人给逮住了,落到曹无客手里还有个好呀?自作自受哇。” “爷爷,您就放心吧,如果他真被抓住了还不马上就有人来找咱们的麻烦呀?”玲儿正在吃酸梅干。 “你就知道吃,万一他真被抓住了,就凭咱们几个人怎么也救不了他呀。” “放心吧,他命硬着呢,就凭曹无客,他准没那本事。” “唉!曹无客不就想要这个庄子么,大不了我去把他换回来。”这老头都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爷爷,在没得他的准确消息前,咱们作什么都是多余的,况且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呀,这几天幕府山庄也没什么动静,只是今天早上有一股奇怪的浓烟冒出来,但也没见着火光。” 这里地势要比幕府山庄高,又在它的右边靠后的位置,难怪曹无客整天如芒刺在背。 “好吧,就听你们的,咱们再等他两天,要是还没回来,老朽也就只能去幕府山庄探探虚实了。”他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前些日子为了宝贝孙女差点要了老命,这次又要为这小子操心费力,唉!他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喽。 “哎!你们说说看,这些日子咱们招谁惹谁啦?”曹无客在药室里强忍着满腔的怒火,他前边就是那个大火盆,火盆中间放着那只大号的铜壶,里边的东西自然烧得荡然无存,原本干干净净的石室已被浓烟熏得漆黑,里边还残留着浓烈的迷香味,大家鼻子下都抹着解药,白白的一片,看着挺有意思。 “这些天来咱们好像也没招谁惹谁呀。”一个声音低低的。 “不对吧,咱们不是惹了那个诸葛玄么,难不成他请来了武林高手?”又一个声音响起。 曹无客深吸了口气,他真想杀人,可能的话他想将这些人都杀了,这些都不是人来的,全是一只只的饭桶,一无是处、留也无用,可他又不能这么做,毕竟这些人可都是黄老三教出来的,费了他不少心血,在他们没回来之前还要靠这帮人保护着庄子最起码的安全。 “老爷,这缺德小子不偷不拿的摆明了是给您脸色看,依属下之见,不管是不是诸葛玄找来的武林高手,咱们总得坐下来跟他好好谈谈,毕竟少庄主与黄总管还没回来,您看呢?”管家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曹无客捋捋胡子,思索了一会儿,“你认为这会是谁干的?不会是内鬼吧?” 管家一听这话可就跪下了,“庄主,属下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起来,本庄主又没怀疑你,如果连你都不可信,我还能相信谁?” “属下多谢庄主信任。”管家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 “搜!要仔仔细细地搜,全庄上下要一寸一寸地搜,外边也得搜,休得放过一块石头,一棵草。”曹无客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幕府山庄又一次警钟大作,全庄上下百来号高手排成几列,还真如曹无客命令的一般,一寸一寸地搜,所有的杂草被斩尽,所有的石头都拿刀砍,所有的树木都拿长枪挑,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老鼠也会被搜出来一网打尽,什么屋檐横梁下,茅房猪栏边,全都翻了个遍,柴房里的柴草全都挪开来,一捆一捆地拿枪挑,从早晨一直忙到日薄西山,没找着半跟不是幕府山庄的毫毛。外出巡山的围着山庄转了五个圈,连一个脚印也没发现,人没找着,打到不少野味。傍晚时分,他们疲惫地集中在议事堂前,一个个如残兵败将,脸上红一道黑一道,身上披一块挂一块,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全都累得虚月兑了。 “瞧你们一个个熊样就知道,肯定没找到是吧?”曹无客背着对手站在台阶上,满脸杀气。 “禀庄主,庄内没发现外人,估计已经走了。” “禀庄主,庄外只有进庄一条道上有脚印。”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路是给人走的,谁知道是进还是出呀? “走了最好,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所有人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人罚三个月的银子,滚!” 这帮人如遇大赦一般四下散去,一个个的咒骂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害得大家这些天来没睡一天好觉,没吃一顿饱饭,还损失了三个月的银子,要命的是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窝囊透顶。可这个肇事的邓关在哪儿呢?他当然还在庄内,他就躲在一个陷阱里边睡大觉,没谁能想到有人居然会躲在这么个地方,他正鼻子冲着刀尖睡得一塌糊涂。 曹无客失眠了,整日整夜无法入睡,只要他一闭上眼就会做恶梦,而且是同一个恶梦,梦中的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而身边总有那个不知长什么模样的人在他枕头边“嚯嚯”地磨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他无法入睡不要紧,搞得全庄上下没一个人能安心入睡的,他的卧房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守卫,别说一个人,就算一只老鼠也休想闯进来。 第一二二节 神秘九儿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幕府山庄来了很多的人,而且个个都是高手――曹少庄主回来了。他一进门来就觉得不对味,山庄上下活像闹鬼似的,还有几个道士和尚的在哼哼叽叽、手舞足蹈地作法事‘降妖除魔’,曹无客没精打采、有气无力地趺坐在虎皮大椅上,右手支着下巴,正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作法。 “爹,出了什么事?” 见儿子回来了,曹无客来了精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你们回来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重复着,好像还没缓过神来。 “把这两个人押到后边柴房去,给他们弄点吃的,找个大夫瞧瞧,他们还有用。”曹少庄主吩咐道。这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有四十来岁,小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瞧那模样,应该还不到十岁,两人都伤痕累累,只是大的伤的要重些,被两个人搀着,小孩只是脸上有些划痕,此时正恨恨地瞪着曹少庄主,那模样活像要从他身上啃下几块肉来,他们两人被带了下去。 “那两个是什么人?”曹无客问道。 “属下见过庄主。”黄老三拄着拐杖来到曹无客跟前。 “你、黄老三,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他大吃一惊。 “唉!一言难尽啊!”他还真不知怎么跟他说。 “爹,那两个人是对咱们有大用处的,暂时还不能让他们死。”曹少庄主并没将话说得太过明白,可从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可得知,这两人定大有用处。 曹无客也没多问,“既然你们都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我让伙房弄几个小菜,咱们好好聊聊。” 饭桌上,三个人都心事重重,“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王八蛋,将我这幕府山庄搞得乌烟瘴气,你们要是晚几天回来,我就要疯了。”曹无客气得直捶桌子。 “知道是谁干的吗?”黄老三问道,他的右手受了伤,只得左手拿筷子,看起来怪怪的。 “要知道是谁干的就好喽,我非乱刀分了他不可,可那帮混蛋连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这次你们回来要好好查一下,争取将这家伙找出来,连根拨除,你们不知道呀,这些天来弄得我如芒刺在背、茶饭不思呀。” “这人还在庄内吗?”曹少庄主喝了一口酒。 他爹摇摇头,“到现在为止,没谁搞得清他到底在哪儿?三天前,他烧了药房,全庄子的人就我一个清醒的。”想起这事他就觉得脖子根凉嗖嗖的。 “不好!”曹少庄主大叫道。 邓关正猫在柴垛下边吃包子,当晚他就从陷阱里边又回到了柴房,毕竟这里要暖和得多,吃穿也不愁,刚刚才被翻个底朝天,一时半会儿他们找不到这儿。正吃着呢,门开了,然后就觉得有人重重地摔到了柴垛上,他一口包子没吞下,差点噎住。 “何大叔,您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邓关一把将柴垛上的人拖下来,“果然是你们。”三人相见又是欢喜又是愁。 “你怎么也在这儿?”何大哥吃惊地问道。原来这两人就是先行离开的何大哥与九儿,没想到还是没走月兑。 “嘘!小声点。” “何大叔受伤了,邓叔,你就救救他吧。”九儿祈求道。 邓关**地模着他的脑袋,“放心吧,咱们得立马出去,趁现在他们防范不是很严密。” “我一个废人,你们带着我会误事的,我就留下来拖住他们,你们趁早快走吧。”何大哥已有必死之心。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儿的,你也拖不住他们。” “你有法子?” “我在这儿藏了五六天,没想到等到了你们,我会把你们安全带出去的,看我的吧。” 说罢他捡起一些劈开的木柴,左右胳肢窝内各夹一些,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抬脚就踢。“砰!”的一声响,把外边两个看门的吓一跳,“呔!干嘛呢?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他们怒喝道。 “开门,让我出去。”外边的一听不是刚关进去那两个的声音,心说难道里边还有别人? “你谁呀?” “我是厨师,少爷回来了,我要做点宵夜,进来拿点柴火,就被你们给关里边啦。” 他们一听是伙夫,也就没在意,将门打开了,邓关贼头贼脑地探出头来,瞅了他们一眼,嘿嘿一乐。 “噫!你是伙夫,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呀?”其中一个护卫问道。 “我瞧着你也眼生得很呐。”说罢邓关就将左边胳肢窝的木柴递给他。 “干嘛?”这护卫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帮我拿一下呗,等会儿我让你喝一壶。” 这护卫虽然心里不高兴,可一想到有酒喝也就没再说什么,将木柴接下了。 邓关又将右边胳肢窝的木柴递给另一个,“帮我拿一下,等一下我也让你喝一壶。” 那一个也接下了。 邓关一转身,手里可就多了一个大木棒,冲他俩嘿嘿一乐。这俩怀抱干柴的傻大个顿觉情形不对,可手抱着木柴,一紧张,放也不是,扔也不成,手忙脚乱地正要喊。就见邓关左右开弓,各赏他们头顶一棒,这俩货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砸晕在地。 少庄主一回来,庄里的戒备还真就变了样,后门就两个护卫,没费什么劲就被邓关给解决了。他们前走刚走,曹少庄主就带着一大帮人来到了柴房门口,一看守门的不在,他可就慌了神,一脚将门踹开,两个傻大个正迷迷糊糊地不东南西北,他走上前去,提起来“啪!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 “人呢?”他吼道。 “小的该、该死。” “当然该死。”曹少庄主一运劲,‘吸星大法’将这两个倒霉蛋吸成了肉干,旁边的人看得心惊肉跳、冷汗淋漓。 “找!”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大叫道:“这儿,快来看看。” 原来有人在柴垛子下边发现好多白色的东西,有拳头大小,中间都有一个洞。 “这是什么?”曹无客模着下巴问道。 一个厨子伸长了脖子,冲曹无客嘿嘿一乐,“庄主,这是包子,里边的肉被人挖出来吃掉了,这是剩下的面团。” “噫――呀!”曹无客气得狠狠扇了这多嘴的厨子好几巴掌。 “他们受了伤,一定跑不远,给老子狠狠地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人追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曹少庄主恨极地命令道。 “她妈的,白吃白喝老子的还挑肥拣瘦,这个王八蛋。”曹无客大骂。 茂密的树丛中,邓关一手夹着九儿一手搀扶着何大哥跑得满头大汗,虽然他费了不少力,可跑得还是很慢,何大哥有伤在身,根本就跑不快,可后边人喊犬叫的已经越来越近。 “邓老弟,你们两个先走,快别管我啦,三个人一起跑到头来谁也跑不掉的。”何大哥一**坐到雪地里,豆大的汗珠如雨一般直往下掉,气喘如牛。 “不行!邓叔叔,不能丢下何大叔,我求你啦!我就他这一个亲人。”九儿急得呜呜直哭。 “快走!什么都别说,如果你落到他们手里就没命啦!”邓关急得直跺脚。 “邓老弟,你听我说,虽然咱们也没见过几次面,可我知道你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我重伤在身,早晚是个死,九儿就交给你了,这是九儿的东西,你带着他去找天下第一木匠,把这包东西交给他就什么都明白,拜托啦,一定要将九儿安全交给木匠,否则,所有的人都白死了。”何大哥留着泪将一小包东西交到邓关手上。 “大哥,咱们就差这最后一步,我不可能把你留在这儿。” “何叔叔,你快起来呀,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滚!你给我滚,你死了,左家村一百多条人命也就白死了,你活着,咱们死得都值。”何大哥大怒,高高举起了巴掌,“嗨!”的一声砸在膝盖上。 后边的火光越来越近,已经看得清那些狰狞的面目。邓关看到何大哥已经有必死之心,再也不能耽搁。 “九儿,快走。”他一把将九儿扯离开何大哥。 “大哥,你放心,我知道那木匠在哪,从这儿过去有条小河,那里有个山崖。”邓关给他指了条比较不痛苦的路。 “放开我,我不走。”九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不断地挣扎着。 邓关也顾不得那么多,轻轻地在他脖子上敲了一下,将他敲昏过去,往背上一甩,运起他那炉火纯青的猱移术,几个拐弯,不见了踪影。何大哥抹了一把眼泪,万分不舍地望着他们消失在密林深处,他已了无遗憾。曹少庄主就站在何大哥面前,他后边就是石崖,只要他后退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何大哥嘴角淌着血水,圆睁着双目,嘿嘿冷笑着,“姓曹的,你赶快回去跟你主子说,他兄弟已经走啦,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他一辈子也别想找到,早晚有一天,这些账要一起算。”说罢,他往后一退,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 “不――!”曹少庄主双手齐出,可终究没能抓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到了下边巨石之上,血水喷射。 “这孩子难道不是你儿子?”诸葛老头邪邪地望着邓关与九儿,他是见过朵朵的,毕竟老眼昏花,记性也不好,他俩长得又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要是他俩在一块儿,估计邓关一时也搞不太清楚。刚进门的时候玲儿就认错了,一把揪住他耳朵,没想到他正烦着呢,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愣了好久的神。 “我不管你信不信,这还真不是我儿子,他叔要我将他交给天下第一木匠,我手上还有他给的东西,是这孩子的,你知道谁是天下第一木匠么?” “哼!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天下第一木匠呀,熟得很。” “你真的认识?” “老夫是天下第二木匠,你说怎么不可能知道天下第一木匠呢。” “谁呀?我好去找他。” “老夫天下第二,没谁敢认第一。”他捋着胡子孤傲地说。 “谁信呢?” “这就是明证。”他伸手取来一只木制的玲珑宝塔,往两边一掰,翻过来,合起来,又是一座完好无损的宝塔,瞧得邓关眼都直了。 他将布包拿过来,打开来仔细一瞧,这一来轮到他发呆了,颤抖着站起来,双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布包,“这、这真是这孩子的?” “你都这么老了,我骗你有什么用?” 一听这话,他卟嗵一声就跪下了,邓关吓得跳到一旁,“你、你想干嘛?” “孩子,我终于等到你啦!”他老泪纵横,哭得跟小孩似的。 九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何叔的遇害让他痛不欲生,如果不是至亲之人,是表现不出如此悲伤的。老头这么一哭,他就更模不着边了,他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他俩个哭可不要紧,另两个也放声大哭起来,一时间哭声震天、好不凄惨,邓关鼻子也酸酸的。 等他们哭够了,邓关一把将老头拉过来,“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下跪?他到底是什么人?自从我遇见了他就一直麻烦不断,我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干你屁事,煮饭去。”诸葛老头将他轰进了伙房。 幕府山庄,那两父子正埋头喝闷酒。“儿子,原来我以为那王八蛋是冲着我来的,现在总算真相大白,他等的是你手上的孩子,你在外边到底得罪了哪路妖魔?人家都打上山门啦?在我这儿如住自家一样白吃白喝五六天,上上下下好几百人居然连个照面都没打,如果这王八蛋是冲着我来的,这人头呀,唉!早让人拿去当夜壶喽。”曹无客暗自庆幸。 他儿子也觉得冤,“行走江湖不得罪人那是不可能的,中原武林数得着的高手也就那么多,印象中也没这号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物呀。” “不说这个王八蛋了,反胃,儿子,你说实话,你带回来的又被人劫走了的孩子到底是谁?瞧你刚才的反应,活像被蛇咬一般。”曹无客没精打采地问他那更颓丧的儿子。 “爹,您知道他对咱们有多重要吗?只要他在咱们手中,我根本就不鸟他什么狗屁太子,这些年来我算是自作自受,我受够了他那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模样,我一天也不想看到他那张驴脸,可惜,我的计划全毁了,我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打击,没丢过这么大的丑。”他两手一摊,瘫在椅上。 曹无客拍拍他儿子的肩膀,“儿子啊!凡是总有头一次,习惯了就好,听你刚才的意思是连太子都怕这孩子?” “当然,这些年来他处心积虑地要弄死的人就是他,他就是太子同父异母的弟弟,皇帝失踪多年的小皇子。”他一把捏碎了酒杯。 “啊!那还真是可惜了,这就好比咱们刚捡到一大袋黄金,转眼间又被人家给劫走了,可气!可恨!”曹无客砸着桌子大喊大叫。 “爹,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事被太子知道了,他会怎么对付咱们吗?” “唉!头疼,没想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这些事操心,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跟这个太子搅到一块,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又心狠手辣,他将来当了皇帝绝没咱们的好处,你要记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还是丞相英明神武,老谋深算,你跟着他干还为时不晚。”他这两父子还不是一条心,老子是丞相的人,儿子又是太子的人,万一这两家打起来,总不可能父子相残吧。 “太子毕竟是未来的天子,他才是主,丞相永远也只是臣。”他可没想将他老子拉到自己的船上。 “如今这事怎么收场?”曹无客问道。 “除了身边几个人,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事,这几个人不能留。”曹少庄主毫无表情。 “看来你颇有长进。” “还不是爹教导有方。”两父子各怀鬼胎地笑着。 “你真不知道这是谁劫走了小皇子吗?”曹无客还不死心。 “我也很想知道,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曹少庄主恶狠狠地咒骂道,“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谁?”曹无客来了兴趣。 “一个开药铺的。” “药房掌柜?” “没错,一个非常可疑的掌柜。” “你可知他的来历?” “我曾命黄三爷去杀他,没想到,他回来的时候却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黄老三居然伤在那个人手上,他伤得不轻啊!”曹无客叹了口气,“似他这等绝顶高手都伤成这般模样,可见那掌柜的武功有多么高强。”想起来他就觉得脖子后边凉嗖嗖的。 “他如果要杀你,早杀了。”他并没将他老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这才是最可怕的,这人异常谨慎,不见兔子不撒鹰,他等的就是这孩子,他早就知道会落入你们手中的,然后就埋伏在山庄里,就等着你们在自己家里自投罗网。”曹无客分析得“头头是道”。 “现在我总算明白过来,难怪这次出门,好几次我都败得不明不白,难不成他一直跟在我身后?”曹少庄主“恍然大悟”。 第一二三节 寅夜夺尸 “你说的不全对,他应该是一直都在你前边,你走的每一步棋他都了然于心,这种人今后还是少惹为妙,不管他是太子的人还是丞相的人,甚至可能会是神火教的人,咱们都不想惹,也惹不起。” 正聊着,巡山的进来了,单膝跪倒在地,“禀庄主、少庄主。” “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曹无客根本就没指望他们带回什么好消息。 “属下无能,没有找到那孩子。” “那你来干什么?还不加派人手仔细搜寻?”曹少庄主喝斥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属下前来是请问庄主,那尸体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你还想将他风光大葬呀?剁了喂狗。”曹少庄主没好气地喝斥道。 “慢!将那尸体捞上来,就摆到他摔死的山崖下边,多派人手,严加看管,我就不信没人给他收尸。”曹无客眯着眼哼哼冷笑着。 曹少庄主仔细一想,“妙啊!爹,果真姜是老的辣呀,儿子我佩服。” 曹无客毫无表情地点点头。 “诸葛爷爷,你可一定要想法子将何大叔给弄回来呀,我们不能让他躺在冷冰冰的石头上,那多冷呀。”精心梳洗过后的九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着,因为早上有山下送粮食的民夫将这个消息传到了山庄里。 他这一哭,弄得诸葛老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这、这,不忙,不忙,你放心,老朽一定想办法将何老弟弄回来,你就放心吧,别哭啦!”他好言好语地劝着,完全不能与对待邓关相提并论。 邓关站在一旁相当纳闷,从昨晚到今天,九儿的一切全都是诸葛老头一手打理的,连心灵手巧的玉儿也不许插手,活像对待一个小皇帝。 诸葛老头自知无力回天,也没了办法,只得腆着脸来到邓关面前,欲言又止,不说又不好跟九儿交待,邓关知道他为了什么事,可他就不开口,抄着手,眼望着天。 老头心一横,牙一咬,心道老夫我今天豁出去了,大不了这老脸不要了。想到这,他冲邓关嘿嘿一乐,那模样活像是挤出来的,“邓、邓老弟,你看这……”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不会想借刀杀人吧。”他故意拿话堵他。 “以前的事你还放在心上呀,真小气,老夫都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小气的人没见过,可还从没见过像你这般小气的,算老夫看走了眼,哼!”他反过来将邓关狠狠地“贬”了一顿。 “激――将――法!对我没用。” “我就知道,如今的年轻人呀,满嘴的行侠仗义,可一旦真刀真枪地干起来,唉!恨不得找个龟壳钻进去。” “你就指桑骂槐吧,我无所谓,反正又骂不死人,再说了,我从没说过什么行侠仗义。”邓关还是不上当。 “你就真的这么狠心看着九儿哭呀?你还有点良心没有?” “良心?多少钱一斤?” 这一来诸葛老头算是没招了,想了想,“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不舒服,你对老夫有成见,是老夫对不住你,行了吧?”他居然道歉了。 “我说你这老头还真是白吃了几十年的饭,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你也不想想,他昨晚上跳下山崖,今早上才有人发现死在小河边的巨石上,那幕府山庄的人都是饭桶?那条小河有两丈来宽,他怎么可能会掉到石头上?这分明是个陷阱,何大哥是被人捞上来摆到石头上的,就等着有人去跳呢!” “你怎么知道这就一定是个陷阱呢?其他人也能将他捞上来呀?”这老头还强词夺理。 “他故意将幕府山庄的人引到了山崖边,再说了,我以前也经常下陷阱捕捉猎物,就是这么干的。” “这么说就让他躺在那儿被狼虫虎豹撕咬?” “当然不能,何大哥为了九儿,全家被杀,就凭这一点,我也得让他入土为安。” “这么说你打算去呀?” “我正在想怎么夺回来才不让幕府山庄的人怀疑你这玉梅山庄,幕府山庄有几百号人,如果围攻这儿,只怕你那个阵法也挡不了多久。” “只要能将何老弟夺回来,就算这玉梅山庄全毁,老夫也心甘情愿。” “如今这山庄四周都是他们的人,咱们正在他们严密监视之中,如果他们发现我在这儿,这山庄肯定是保不住了,咱们也全都得死。” “这么说是老朽误会你了,老朽这就赔礼道歉。”说罢他还真要跪下去。 “行啦,你这么大年纪,我受不起,这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今晚我就把他夺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原来是他。”柴仇手拿着一幅画像恍然大悟,“这是谁画的?” “此乃我教中画师依属下描述所画。” “混账!谁让你们将他画得如此这般雄姿英发、器宇轩昂的?要记住!要画得猥琐狼狈,才能显得其獐头鼠目的本来面目。”柴仇骂道。 “属下铭记于心,不知教主何时认识这小子?”黑无常有点吃惊。 “咳!这不就是教主在客栈里碰到的那个樵夫嘛!”当时与邓关吵架的那小子不合时宜地插嘴。 柴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这小子如蛇咬一般缩了回去。“没想到他居然是高手,虽然他伤了林舵主,却死于林舵主之手,也算是恶有恶报。”白无常叹道。 “有人见过他尸首没有?”柴仇问道。 “据林舵主所说,他并没见到这小子的尸首,不过‘玄云掌’下无活人,他必死无疑,教主大可不必为这事操心。”黑无常道。 “这小子死得非常可惜呀,居然连教主都给骗了。”白无常道。 “骗走老叫花的人查清了没有?” “属下无能,全无头绪。”黑白无常非常尴尬。 “会不会也是这个人干的?” “依属下之见,不大可能,如果老要饭的是被他劫走的,他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这事一定要追查到底,不管是不是同一人所为,绝不能让他再坏咱们的事。” “属下这就去安排。” “还有,金杖与银轮二位法王可有消息?” “这……”白无常欲言又止。 “什么事?快说。”柴仇催促道。 “是,属下刚接到星目法王飞鸽传书,二位法王受伤。”他声音低低的。 “什么?你说他们受伤啦?”他大吃一惊,自神火教创立以来,两位法王同时受伤这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难不成天下还有人能同时伤他二人吗?这未免也太厉害了点。 “是的,的确是受了伤,好在伤得不是很重,他们正往武当山而去。” “有没有说是怎么受的伤?”柴仇非常担心。白无常摇摇头,表示不知。 难得一个这么好的夜晚,风雪停、雾气散、月朗星稀,天地间一片清明。在钟山西侧半山腰浓密的松林内,一道白影如流星似的飞速穿梭着,他并没落地,而是绕着松树树梢跳跃着前进,身轻似燕,偶尔也惊落枝头片片瑞雪,转眼间他已飞奔了好几里地,来到一堵断崖边,在一块巨石后边停下来,歇歇脚,呼出的气在清亮的月光照耀下发出金刚石般晶亮的光芒。他就是邓关,此时的他正戴着个异常赅人的鬼面具,前几日他只往脸上抹了点面粉就将幕府山庄盯梢的吓了个半死,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诸葛老头为此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山崖下边就是那条何大哥丧身的小溪,在这个地方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何大哥那结满冰霜的尸体,他正平躺在一块巨石之上,这石头紧靠小溪,溪水在它下边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深潭,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幽蓝的冷光,石头三面临水,另一面有三个手持大刀的幕府山庄大汉如游魂一般游荡着,石头后边、松树下、枯草丛中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如他所料,这就是一个等人往里跳的陷阱。幕府山庄的人防守不可谓不严密,可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是要诱人上钩的,邓关当然不会硬着头皮往里闯,这点事还难不住他,只是要吃点苦头。幕府山庄的人也没捞着便宜,大冷天的可把他们给冻坏了,最要命的是他们还得守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等一个根本就没见过面、不知会从哪个方向冒出的人,也可能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来。 “看样子有三更天,今晚算是白等啦!” “谁说不是呢,就咱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儿等着,哪个傻子会往里钻呀?” “不管那么多,既然是庄主吩咐的,就算冻死也要守着,弟兄都有情绪,还是先忍着吧,等逮到那混蛋,咱们得好好的出出气。” “也不知道庄主得罪了哪路高人?这些天来咱们弟兄们可算是苦到家啦!唉!早知如此还不如回家种田呢。” 这发牢骚的小子也真够倒霉的,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脆生生的一下,“混账东西,吃肉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发牢骚,就守了一个晚上你就受不了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斥。 他捂着腮帮一瞧,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庄主恕罪。”原来曹少庄主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们身后,真没想到,这点小事居然他要亲自前来受罪。 邓关正要溜下山崖,猛然间他发觉前边有点不对劲,“噫,那是什么葫芦?” 原来下边两三丈远的地方有个凹下去的坑,坑里头赫然有一个严密伪装的人,幸好他没冒冒失失跳下去,否则会从这家伙的头上飞过去,哪有不被发现的道理?如果那个曹少庄主没在这儿还另当别论,他可是在太子的行宫中见识过他的厉害的,对他相当忌惮。耳目当然不会只安排一个,他又朝山崖两边仔细打量过去,好家伙,居然有三个之多,他们居高临下,下边的一举一动都一目了然,只是他们的注意力全在下边,没人会认为在这么冷的天居然有人会从山崖上溜下去,如果不解决这些耳目,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抢回何大哥的尸首。 眼看着就要天亮了,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星星月亮都落了下去,那些烧了一个晚上的火把也渐渐暗了下去,盯了一个晚上的幕府山庄家丁也松懈下来,正要活动活动冻僵的身子骨,刚站起来扭扭腰,猛地觉得身后有风声,不敢大意,回头一瞧,蓝幽幽的天幕映衬下,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这家伙赅异的表情将戴着鬼面具的邓关都吓了一跳,他张着大嘴,正要叫喊,邓关突然出手,猛地一拳捣在这家伙的鼻子上,捣得这小子眼冒金星、天昏地暗,还没缓过神来,一阵异香传来,他就如面条一般软了下去。这就是邓关从幕府山庄密室中拿来的迷魂散,另外两个也没费什么劲就摆平了,现在轮到下边的人倒霉喽。 “大哥,你们先守着,我内急,去去就来。”大概是着了凉,守在何大哥身边的一个家丁觉得肚子翻腾得厉害。 “都这个时候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去吧,当心点啊!”另一个还好心地交待。 这小子捂着肚子躲进了枯草丛中。另两个背靠着石头打盹,眼皮闭上没多久,但听“啊!”的一声尖叫,把另一个也吓醒了,他还以为是曹少庄主来查哨呢,慌忙讨饶,“小的再也不敢了,少庄主高抬贵手。”连头都不敢抬。 “不、不是少庄主来了。” “那你鬼叫什么?”这人气得一巴掌拍在这家伙的后脑勺上。 “大、大哥,不是的,我才迷糊了一会儿,我觉得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不、不会是……”他颤抖地指了指后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这个大哥一听这话,踢了他一脚,“胆小鬼,他都死了两天,你以为还会活过来呀,没用的东西。”他虽然嘴上硬得很,心里还是有点发毛,发脾气只为了给自己壮胆而已。 “啊!”那‘胆小鬼’又叫了起来。 把这个‘大哥’又吓了一跳,“你干嘛呢?这么多人在咱们周围,你怕什么呀?” “不、不是的,刚才又人有拍我肩膀,这次是真的,拍得还挺重,您给瞧瞧,不会是诈尸吧?”那家伙哭丧着脸,浑身筛糠一般地抖个不停。 “诈你个死人头,你没见过死人呀?再鬼叫鬼叫的我一刀砍了你。”这‘大哥’呛啷一声拨出刀来,既吓唬这胆小的小弟,又给自己壮胆。 安静了没多久,这胆小鬼又嗯嗯啊啊地呜咽起来。这个‘大哥’极为不悦地扭头一瞧,顿时也吓得面无人色,但见一只惨白的大手搭在那‘胆小鬼’的肩上,再看这小子,脸都吓得扭成了一团,裤裆湿漉漉的,翻着白眼往下溜,顺着瞧了那尸首一眼,顿时毛骨悚然,汗毛倒竖,那哪是人脸呀,分明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嘛,难怪说这个时候阴气最甚,看来多半是尸变呀,想到这儿,这个‘大哥’终于忍不住了,大叫一声“妈呀,鬼呀――!”其声之大,连几里外都能听得到,他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 他们这一闹,其他的人搞不清出了什么事,全都从藏身之处钻了出来,也不管那么多,纷纷亮出家伙,见人就砍,自相残杀起来。曹少庄主正坐在一块石头后边打盹,冷不丁的冲出几个人来,寒光闪闪的大刀照头砍下,他怒不可遏,陡然出掌,连吸干了好几人,正在这时,有人大叫,“少庄主,是小的们,手下留情呀。” “为何要害我?”他杀气腾腾。 “不是的,刚才那死人被劫啦,咱们是来保护少庄主的。” “混账东西,连个死人都看不住。”他气得一掌毙了这个家伙。 “别慌,慌什么呀?都给老子呆在原地别动。”曹少庄主大喝道。 果然,大家一听是他的声音,立马全都停下了,有人的大刀离他人的脑袋也就半寸远,好险啦!“他托着一个死人,一定跑不快,往南追。”这个方向还真被他猜对了。 呼啦一声,幕府山庄的几十号人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待他们走远了,“哗啦”一声,打小溪里钻出个人来,挟起泡在水中的尸首,往东方飞奔而去。 阮天雄虽然将朵朵带到了杭州,也住在自己的庄园内,可他见着这个小徒弟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都半个多月过去了,师徒俩呆在一起的时间总共也不到一天,他有着满月复的经纶、卓绝的武艺、高明的医术,此时却如茶壶煮饺子--倒不出来,自然是没法教给自己的爱徒。别提有多窝火了。这也不能说是朵朵不愿学,主要还是苏小姐与晴儿从中作梗,谁都知道阮天雄是个使毒高手,一个小孩学这些显然不合适,再说了,如果朵朵身上这儿有毒那儿有药的,还怎么跟他玩呀?到时候又怎么跟邓关交待?她俩这么一咬耳朵,阮天雄可就明白了为什么孔老夫子要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朵朵就一个,三人为此明争暗斗,有时候苏老爷也要横插一杠子,今天你陪他读三字经,玩一天,明天他跟我学画画,又要玩一天,后天他又带他拜见一个老鸿儒,又得花去一两天,等轮到了阮天雄的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就算好不容易轮到他,也不一定能见得着朵朵,反正她们有的是法子推月兑,而且往往能弄得他下不来台,就说上次吧,他好不容易见着了朵朵一面,亲手将一本据说是灵蛇教的最高内功心法交给他去看,特意交待他一定要倒背如流,可一连好几天,一点音讯都没有,没有师父在身边,万一朵朵练功走岔道、走火入魔了怎么办?万一他将这心法擦了**又怎么办?阮天雄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憋屈,也就越来越生气,心说老夫好歹也是朵朵的师父呀,他爹不在身边,自有我这个师父照顾,你们凭什么霸占着我的小徒弟不还?好咧!你们不还是吧,我上你们那儿找去。 第一二四节 误伤爱徒 说干他就干,他知道朵朵就在苏小姐的闺房,苏府就如自己家一般清楚明了,他进得园子来,直奔苏小姐闺阁,这是一栋极为雅致的砖木混搭二层小楼,亭亭玉立在荷池之畔、假山之旁,此时楼门紧闭,门口有几个丫环正在窃窃私语,见他大步流星地要往里闯,慌忙伸出玉手一挡,“阮教主,我家小姐此时不方便见客,还请您稍等片刻。” 阮天雄鼻子里哼了一声,“让开!老夫要来,就算你家老爷在此也敢随便相阻,何况是你们。”他不屑地说。 “奴婢自是不敢阻止阮教主大驾,可我家小姐此时真的有急事,不能见客,不便之处还望教主海涵。” 这点小伎俩岂能阻挡得了见徒心切的阮教主,他可不管什么急不急事,一把将这多事的丫环撵到一边,大步流星来到门前,举手往门上一拍,这门还没栓,吱呀一声就开了,他进得门去,还没走上三步,里边就传来“啊!”的一声尖叫,但见阮天雄活像见了鬼一般从里边蹦出来,抹了一脑门子的冷汗,那几个丫环见状一个个掩嘴直乐,阮天雄正想拿这些丫头出气,猛然间发现苏老爷寒着脸、翻着白眼、倒背双手、扬着下巴站在面前,阮天雄正要解释。 苏老爷大手一伸,“阮先生,什么都用不着说啦,老夫都看见啦!老夫还是愿意相信你。” 这活该阮天雄倒霉,大白天的谁能想到苏小姐居然会关起门来在里边洗澡呢?阮天雄进得门去,刚好看见她**着雪白的双肩躺在浴盆之中。其实他也没看到什么,就双肩而已,下边的他可一点也没见着。可不管怎么着,他一个五十开外的大老爷们进姑娘家的闺房,还撞着人家洗澡这总归怨他的不是,难怪苏老爷的脸色会如此“难看”。 “苏兄,这、这……唉!”他一拍大腿,知道说也是白说,只会越描越黑。 “阮先生,咱俩年纪相仿,都五十开外啦,老夫有时候也想着再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的心情老夫能理解,可你也不能这样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苏老爷可算拿着理了。 “唉!苏兄,小弟的心事你还不清楚吗?小弟岂能干这等**之事呀?我早就将苏小姐当成了自己的闺女,我、我……唉!”他都急得不知怎么说才好。 苏老爷见他急得团团转,心里就像喝了蜜一般,可脸上还是没露半点痕迹,依旧板着脸,“阮先生,你既然已经将小女当成了自己的闺女,这当然是小女的造化,老夫也万分荣幸,可今天这事要是传扬出去,老夫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这脸不要也算了,可你让小女今后如何做人呀?” “这、这的确不关小弟的事呀,谁能想到她、她大白天会干这事呢?小弟只是想见见朵朵而已,思徒心切,才引出这场误会的呀。”阮天雄打着哭腔道。 他在这儿辩白着,里边可就闹开了,苏小姐哪是省油的灯,正在里边寻死觅活的要上吊呢,十几个丫环乱成一团,苏老爷一跺脚,“唉,你徒弟没在这儿,多半是回你那边去啦,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吧。”说罢一甩袖子赶忙进房去了。 阮天雄铁青着脸怒气冲天地回到自己的庄园内,见着谁都不顺眼,见猫踢猫,见狗踹狗,下人都躲得远远的。可他一回到书房,顿时就气炸了,朵朵正端坐在蒲团上,眼望着天花板,东倒西歪,嘴里还说着一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话。 “啊!你还知道回来呀?”这次他真的来火了,火气还不小,指着朵朵的小鼻子就骂。 朵朵没当回事,还以为他开玩笑呢,“嘻嘻!师父,我不来你这里还能上哪儿呀?”他女乃声女乃气地撒着娇。 “哼,瞧你干的好事?你就跟你爹一样,永远都成不了大器,只配当牛做马担柴挖土,一辈子下作,老子收你做徒弟是看得起你,是你的造化,你别不知好歹。”他这话骂得实在是难听,如果邓关在这儿,一场较量怕是免不了。 朵朵见他真火了,也有点害怕,怯生生地小声说:“师父,你就别生气啦,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哼!没这么便宜的事,老子还要打你。”说罢他还真的一巴掌拍了过去。 朵朵也该有一劫,刚才阮天雄在里边发飙的时候晴儿一直在外边听着,朵朵回来她就跟了过来,她知道阮天雄的脾气,怕他对朵朵不利,她就躲在屋檐下,刚才一直没出声,直到他骂得实在难听,就忍不住要与他讲讲“道理”,她一个筋斗翻了下来,朵朵扭头一瞧,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阮天雄这一巴掌可就拍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脖子根。阮天雄是带着内力出手的,他实在是万分生气,也就没想这么多。朵朵一个不足十岁小孩,筋骨不全,虽然他爷爷邓大夫曾经传给他先天真气,毕竟年纪太小,远远没达到挥洒自如的境地。阮天雄这一家伙就将他拍懵了,只发出了短短的一声――“呃!”然后小嘴里就开始“卟卟”地往外喷着殷红的鲜血,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 阮天雄望着手上星星点点的鲜血全傻了,晴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一把将阮天雄推开,抱起朵朵,哆哆嗦嗦地呼唤着:“朵朵,朵朵,我是你晴姐姐呀,你可别吓姐姐,你快出声呀!”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呜呜地哭着。 可朵朵就只能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流着泪,一个字也说不出,痛苦地吞咽了几下,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邓关将何大哥的尸首顺利地弄进了玉梅山庄,几人关起门来,祭奠一番,在后边花园中挖了个大大的坑,让他入土为安,九儿哭得死去活来,看着他悲伤的模样,不禁得他也想起了离开自己有十几日的朵朵,他也陪着掉了不少眼泪。 何大哥是入土为安了,可邓关却莫名地心慌意乱起来,这感觉活像有只猫在心里挠一般,感觉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什么地方,弄得他坐卧不安、心神不定,诸葛老头正在喝闷酒,也给邓关安排了个杯子,斟了满满一杯酒,“喝吧!别转啦!” 邓关也不管那么多,端起酒杯,本想一饮而尽,心慌意乱之下全倒进了鼻孔内。 “全死了,哼哼!全死啦!六十水户,一个不剩,接下来,就轮到老夫啦!哼哼!”诸葛老头自言自语。 “这些个山头都被他们翻了过来,不会把你忘了的。”邓关就着壶嘴喝了一气。 “我得给他颗定心丸吃吃。”老头成竹在胸,好像一点都不怕这事。 这些没头没尾的话邓关哪猜得着?干脆没理他,继续在厅堂里“溜弯”。 “看来你心神不宁呀?舍不得老何吧?”诸葛老头问道。 他摇摇头,“不是这事,这种感觉非常熟悉,我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反正心里空落落的,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多半是你昨晚忙了一个通宵,饱饱地睡上一觉吧,兴许明天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邓关拿起酒壶,喝个精光。 “我听说你们五十几号大饭桶连个死人都没能看住,怎么着?让他跑了呀?”曹无客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下边跪了黑鸦鸦一片,就是这几十号“饭桶”,此时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正低着脑袋挨骂。 “平时见你们一个个的人模狗样,口气大的不得了,放个屁都能把人砸墙上去,可如今呢,被人家调戏了七八天,连个鬼影都没见着,你们当中有谁知道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说呀――”他越说越气。 “庄主,依属下之见,应该、或许就是那小子。”身上缠满了绷带的黄老三说,幕府山庄的安全都是由他一手打理的,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乌龙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曹无客早就对他不满了,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而已,如今实在是忍不住了,“黄老三,你怎么也这么糊涂呀,或许是,或许不是呢?咱们的麻烦已是够多的啦!” 黄才三的老脸立马就成了猪肝色,连声道:“属下无能,属下该死。” 曹无客懒得理他,“儿啊,你也不小了,说说你的看法。” “依我之见,这个人或许还在山上,杠着个死人应该不会进城的,山下人烟稠密,咱们耳目众多,他根本逃不出去,咱们还要更仔细地搜,不愁找不到蛛丝马迹。” 说完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爹,这方圆数里之内都被咱们的人给翻了过来,唯独一个地方咱们没去过。” “你说的是‘玉梅山庄’?!” “正是。” “说不定那家伙就藏在那里。”这一下有个“饭桶”发话了。 “闭嘴!”曹无客吼道,他模了模下巴,“前段时间,他孙女失踪了,老夫曾拿此事大做文章,逼他交出山庄地契,诸葛玄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却是皇家宫廷营造师,虽然官职不大,可要是有谁动了他,万一让皇帝知道,这事就麻烦了。”他一点也不敢透露是自己绑架了人家的小孙女。 “你不是曾经说过他早就不干那差事,闲赋在家好多年了么?” “这当然不假,这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啦!你还要明白一件事,咱们这个庄子可是他老丈人给前朝皇帝盖的,我住这儿都有大半辈子,还没模透这山庄的脾气,据说当年这个山庄的图纸都被付之一炬,可是有人为了保命难免不会留一手,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咱们不得不防着点呀。”也就这点事让曹无客很是纠结,为此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曹少庄主年轻气盛,一拍桌子,“哼!他敢!再说了,咱们只说是去拜访,去赔礼道歉,他总不可能将咱们拒之门外吧?” “可他在门前摆了个什么‘九转还魂大阵’,他就隔着阵法与咱们对话,到头来不也鸡飞蛋打?”曹无客两手一摊。 “庄主,咱们干脆就将这个什么鸟阵法连根拔起。”又是那个“饭桶”插嘴道。 “住口,再多嘴我杀了你。”他怒喝道。 正说着呢,一个家丁手持拜贴进来单膝跪倒在地,“禀庄主,少庄主,门外有玉梅山庄的诸葛先生前来拜望,正在山门外等候。”说罢将拜贴呈上。 曹无客接过打开一瞧,果真是他来了,拜贴上说的非常卑谦:“无知愚民诸葛斗胆拜望幕府山庄曹大庄主阁下……” “说曹操,曹操到,这一下你不用去啦!” “庄主,属下以为他此番前来必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是那个多嘴的“饭桶”。 “老子要你教?”曹无客被他几次三番的插嘴弄得火冒三丈,恨透了这家伙,他大喝道:“跪一边去,闪开一条道来,有请诸葛先生。”那几十个大‘饭桶’分开两边,跪得整整齐齐。 “爹,您就打算在这儿见他呀?这未免也……”他还真说不出口。 “怎么?你们都不怕丢人,我还怕现眼呀!”曹无客没好气地骂道。 “诸葛先生到――!”堂外一声高呼,他就来到了门口,弯着腰,弓着背,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立在那里,一拱手,“愚民诸葛玄拜见曹大庄主,大庄主金安。”曹无客没发话他就一直弯着腰。 “这什么礼仪?”曹无客还从没见过这般讲礼貌的。 “爹,总不能让他就这么一直弯着吧?”曹少庄主低声道。 “哦!有请先生。”曹无客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亲手扶住他,“诸葛先生大驾光临,敝庐篷壁生辉,请上坐,看茶。”这老头来了,他反倒心慌起来。 “不敢,不敢,老朽冒昧前来打扰,还望庄主勿怪。”诸葛老头一抬头,但见大堂内跪了一地的人,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这排场未免也太大了点吧。”他还以为这些人是在跪迎。 “哈哈!先生言笑啦!咱们还是进去再说。” “哦!老朽明白了,今日定是大庄主大寿之期,他们这是在拜寿呐,老朽好口福哇!可惜啊!老朽两手空空。” 曹无客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一个个的穿着黑衣拜寿呀,有这么拜寿的么? “这二位是?”他指着曹少庄主和黄老三问道,他从未见过这两人。 “哈哈!此乃小犬,这是黄老三,老夫的磕头弟兄。” “老朽诸葛玄见过少庄主、见过黄先生。”他又恭恭敬敬地一鞠首。 曹少庄主毕竟是晚辈,站起身来一拱手,“晚辈拜见诸葛先生。” “哎哟!不敢,不敢呐!”再一瞟这还鼻青脸肿的黄老三,但见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说你就是黄老三呀,看你这模样伤得可不轻哇,都落到这般田地了还对我察颜观色呢?呸!活该! 分宾主落座,丫环献上香茶,“诸葛先生今日光临敝庄,老夫深感荣幸,哎呀!这大冷天的先生亲自前来,曹某实在过意不去呀,如有用得着曹某的地方,派个人知会一声就是啦!你看,就我一个小小的山庄居然养了这么多饭桶。”曹无客实在是气急了。 一听这话,诸葛老头可就跪下了,打着哭腔哀求道:“庄主,还请高抬贵手呀,老朽就只剩这么一个小孙女啦,您就发发慈悲,放过老朽吧,您要的地契老朽已经带来了,今后这‘玉梅山庄’就是您的啦!”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契,双手高举着递到曹无客面前。 曹无客根本就没想到他此番前来居然是为了这事,他还以为这老头是来叫板的,这一手弄得他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曹少庄主可不管这么多,一把将地契夺过,“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你放心,我保你祖孙二人性命无忧。”说罢一把将地契夺过,交到他爹手中。 曹无客还在发愣,见地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手中,吓了一跳,如模着一块烧红铁块似的连忙撒手,“混账!还不快扶先生起来?”他喝斥道。 诸葛老头坐在椅子上又滑了下来,如面条一般,好不容易坐稳了,还止不住地悲鸣,曹无客亲手将地契交还到他手上,好言安抚道:“先生,您这是干嘛呀?曹某岂能干这等缺德事呀?您多虑啦,这是个误会,全都是这帮王八蛋干的,今天我就当着您的面好好修理修理这帮大饭桶,保准从从今而后没人再敢打搅先生。”他指着下边跪着的这几十号‘饭桶’大骂,心说幸好没让他们出去,要不今天可就下不来台啦! “庄主呀,您可真是好人啦,反正老朽也这么大岁数了,还住那么大的庄子干什么呀?早晚得空出来的,既然咱们是邻居,这就是缘分,反正那庄子老朽也打理不过来,老朽就赠予庄主吧。”说罢他又将地契推给他。 第一二九节 湘西四丑 “因为有人想灭武当。” “唉!你们呀,他出道才多久呀?半年不到,你们是成名几十年的风云人物,你们怎么能这样做呢?万一他又出了危险怎么办?谁去救他?”晴儿越说越气愤,“不行,我得去找他。” 望着她着急的模样,百花大师说了句,“缘分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啊!” 这老头手脚还真麻利,没多久就弄了一桌子菜,大碗的肉,大碗的萝卜白菜,还有就是大杯的酒,热气腾腾、香味四溢。“来,邓少侠,咱爷俩先干一杯。”老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才不想当什么侠客,不过酒还得照喝。”邓关也一口干个底朝天。 “行啊!那老朽就称你一声‘小哥’,今天可多亏了你呀,要不老朽一时半会儿还真到不了家呀。” “哪的话,举手之劳,再说了,今天你可是救了我一条小命呀,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我就拿你的酒敬你一杯。”邓关想起那要饭的就发麻。 “那咱俩就谁也不欠谁的啦!喝!”又一杯滚烫的酒下了肚。 一连干了几杯,酒气上来,话也就多了,“呀!老丈呀!你贵姓呀?” “咳咳!什么贵姓呀?老朽姓柳,今年有六十多啦!” “六十多了?看起来都像八十多,你就一个人住呀?” “可不是嘛,本来老朽膝下有一儿一女,儿今年参加会试去啦!估计要明年才会回来,至于小女嘛……唉!不提也罢。”这老头心事重重。 “你姑娘怎么了?刚才你不还说我喜欢你家傻丫头么?”邓关都有点要醉了。 “唉!如果我那傻丫头还在人世,老朽一定招你为婿。” “啊!是这么回事呀!我不知道,你也别见怪。” “实话跟你说吧,十九年前的八月初三,老朽中年得女,那是何等高兴呀!不瞒你说,老朽整天抱着都不肯撒手,你是没见过老朽那姑娘,就她五岁那时候,长得那叫一个漂亮,那叫一个聪明,人见人爱呀!可也就那年七月十五,就这个日子,老朽到死都记得,记得那天中午时分,有一大队人马打门前路过,那天气可真够热的,马上的人热得跟狗一样喘着粗气,有几个上我家讨水喝的,我那口子心善,就招呼这些人喝水,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帮人狼子野心呀!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我那丫头给掳走了,我追了几里地都没追得上,后来呀!我那婆子也变得神志不清的,没过两年就去了,这么多年来,老朽一直在追查这帮人的下落,老朽遍游天下,一边靠说书赚钱,一边打听我那苦命的傻丫头的下落,期望老天能开开眼,可怜可怜我这糟老头子,让咱们父女还有个相逢之日。”说到此处,老头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你也别太伤心,既然是被人掳走了,就不一定会死,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回来找你了呢!”邓关笨嘴笨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唉!老朽也就指望这个活下去了,你经常在江湖上走动,如果遇到我那傻丫头,务必将她送回见老朽最后一面如何?”这老头也是病急乱投医,天下如此之天,他俩撞到一起的机会能有多大哟? 为免这老头伤心,他还是答应了,胸脯拍得震天响,信誓旦旦地说:“老哥尽管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今后但遇见你那丫头,就算赔上这条小命也要保她周全,可你丫头长的什么模样呀?” “告诉你,我那丫头胸口上有个如银杏叶一般的粉色胎记。” “啊――!胸口呀!”邓关心说我总不能都扒开每个姑娘的胸口仔细地瞧吧。 这老头酒也喝高了,“嗯!对!就胸口,在、在中间偏左之处,非常醒目。” “你知道的还蛮详细的嘛,掳走你丫头的那帮人是往哪儿走的?” “就、就那边,西北方向,你不也去那个方向么?这大冷天的你为什么也非去那个方向不可呢?” “唉!我呀!可倒了血霉了,眼看着年关将近,居然要上武当过年去,你想呀,这大过年的哪里不好呆非得呆武当,整日里清汤寡水的尽吃素,连个荤腥都见不着,这年要是这么过,来年一定不旺。” “嗯!有道理,那你就在我这儿过年呗!” “行了吧,就你那半扇猪肉哪够咱们两个吃呀?再说了,今天找咱们麻烦的那帮混蛋也是去那儿,好歹我得瞧瞧热闹呀!” “行!老朽也不留你,今天你就在这儿将就一晚,明早赶路如何?”“当然啦!我不住你这儿还能住哪儿呀?总不能露宿山林吧!” “嗯!好,那咱们就再多喝几杯,醉了好睡觉。” “好久没醉过啦!借你的酒,我也过过瘾。”邓关将酒壶拿起来嘴对嘴的灌了一气。 这一路邓关走的并不轻松,一路上到处是明岗暗哨,五花八门的人物都有,还真叫人防不胜防,这一天,他又到了一座深山老林之中,眼见得天也黑了,肚子也饿了,寻思着山野是不是有什么猎户能借宿一晚也好过露宿山林呀,毕竟一路前来时不时的有虎狼当道。可这山里什么也没有,连个破庙都找不着,邓关不得不长叹一声,“唉!又得露宿山林喽!”他好不容易找了个避风的小石缝,上窄下宽,有两三丈长,宽窄刚好容他一人在里边睡卧起坐,他将前边拿皮子一挡,上边再拿皮子一盖,还真成了个风雨不透的小窝棚,然后生点小火,里边顿时暧哄哄的,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用竹棍穿起来放到火上烤热了,就着一小半壶酒大吃起来,说起来他也够辛苦的,跑了一天的路,吃的也就是一些包子馒头和肉干,这东西要是连吃个三四天,嘴都会烂掉,邓关就吃了三天了,他现在要一开口,准能熏死苍蝇。 可就这么一点包子馒头还有人不让他安心地吃,这不,来了四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呔!里边的人赶快滚出来,省得老子动粗。”一个破锣似的嗓音响起。 “他妈的,老子吃个包子也有人眼红。”邓关撩起皮子伸出了脑袋。昏暗的雪光照耀下,四张黑乎乎的丑陋无比的脸出现在眼前,那模样连邓关这种鬼见愁见了都发愁,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人脸呢?这还能叫脸吗?一张丑过一张,没有最丑,只有更丑,但见这几张脸满脸的棕毛肉瘤还不算,主要是脸上的五官好像是闹别扭似的东倒西歪、其中就有朝天鼻、大板牙、死鱼眼、粪盆嘴、招风耳、吊丧眉,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这模样就好像全天下最丑之物都集中到了这四个人的脸上,八成上辈子干了不少缺德事,这辈子又在接着干。 “几位是人是鬼呀?”邓关明知故问。 “你看呢?”这四人大概是亲兄弟,异口同声哇! “眼拙,看不出来。”邓关摇摇头。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去武当,对吧?” “嘿!还真让你们猜着啦!那你们再猜猜看,大爷我去武当是干什么?” “看你小子尖嘴猴腮就不是好人,当然是去坏别人的好事啦!”这一定是亲兄弟,这些话全是一起说出来的,邓关心道。 “你们再猜猜,我去坏谁的好事?” “当然是、当然不告诉你。”一个家伙脑子转得还挺快。 “你们想怎样?” “当然是阻止你去啦!”看来还是直爽人,要干什么事都明说了,比那些口蜜月复剑的小人要好上千万倍。 “可你们有四个,而我就一个,这不公平。”邓关是一个不想吃太多亏的人。 “没关系,我们湘西四丑是最讲公平的,保证童叟无欺,你一个人,是单挑还是群殴,由你挑,打赢了,咱们放你过去,打输了,你就乖乖地回去,因为你去了也是送死。” “嗬!你们还颇讲江湖道义嘛!原来你们就是湘西四丑呀!人如其名。”邓关故作惊讶的说。 “你也认识咱们?” “现在不就认识了么,以前,从没听说过。”邓关故意气他们。 “没关系,等一下咱们就更熟啦!是咱们把你烤熟,你现在可以挑了。” “这单挑怎么算?群殴又怎么算?” “单挑就是你一人单挑咱们四个,群殴就是咱们四个打你一个。” 一听这话,邓关鼻子都气歪了,“这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单挑你先动手,群殴咱们先动,咱们得讲江湖规矩。” “我呸!老子就单挑啦!看招。”邓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刀就上,首先就取最后边一个。他为什么要首先取最后边一个呢?因为他们四个都在这一条石缝中,这石缝上边窄,下边宽,邓关往下一蹲,侧身一滑就从前边三个跟前消失了踪影。前边三个但见眼前金光一闪,眼前一片模糊,因为邓关是背对着火堆的,他突然一蹲下,光火一下子就直照着这三个人的眼睛,一时眼花,当然瞧不见喽。 “不好!哎哟!”前边的人一转身就撞着了后边的人,后边的人一转身脑袋可就撞石壁上了,再硬的脑袋也不经这么撞呀!最后那个见邓关身子突然不见了就觉得大祸临头,也不管那么多,摆开了架式,挥掌就拍了过去,就在这时候,倒数第二个刚好晕晕乎乎的转过身来,这一掌可就拍他身上了,虽然没要他的命,却让他暂时退出了这个游戏,这个挨了一掌的家伙转了个身,与第二个又撞到了一起,两人都错了位,第二个则又撞中了第四个,第三个挨了一掌后与第二个撞了一次,还是没能站稳身形,又猛地一下将第一个撞进了邓关苦心搭建好的窝棚内,一**坐在火堆上,弄得火星四溅,邓关在哪儿呢?其实他哪儿都没去,就缩成一团蹲在旁边,他只不过虚晃一枪就害得这四丑在石缝中如无头苍蝇似的乱成一团。等他们好不容易解开了这个“死结”,扭头一瞧,这一下轮到他们的鼻子气歪了,哦!不能说气歪,而要说气正了,因为他们的鼻子没一个正形的。邓关就在火堆旁边,那模样就好像他根本就没动一样。 “小子,看来你有两下子,老子看走眼啦!”一个家伙捂着额头直哼哼,还不忘了“夸”邓关几句。 “你眼本来就是斜的,怎么看都是歪的。”邓关打趣道。 “你打算怎么着?” “我还要问你们打算怎么办呢?”这一下轮到邓关为难他们了。 “哼!不跟你玩这些小把戏啦!有种的到外边开阔之处咱们做个了断。”这四人发觉在这小小的石缝中与他对打占不到半点便宜。 林子里边有片方圆不足半亩的空地,圆溜溜像个大磨盘,此时已经被大雪盖得严严实实,又像一个大白面饼子。“小子,这就咱们的比武之地,如果你过了咱们的关,咱们四个都听你的,如果过不了这关,你可得听咱们的,要你向东就不得上西,你看如何?” “有什么规矩?” “很简单,咱们五个人都进去,谁出了这个圈子就算输。” “说白了你们还打算群殴。”以一敌四,邓关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你单挑也可以。”这四人两手一抄,吃定了他。 邓关朝这个“大饼子”扫了一眼,他妈的,看样子“饼子”里边有“馅”呀!他是个打猎的,没少布各种各样的机关,这次让人当猎物打啦!不过大家都进来,打谁还真不一定,人越多倒霉的人也就越多,关键就看谁先倒霉了。 “那我还是单挑吧!”说完他就飞身跳了进去,稳稳地落在正中间。 “嘿!这小子……”这几个模着歪下巴,都暗暗吃惊,虽然他这飞身一跃并不高明,可他却落对了地方,这个大“饼子”唯独中间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没有布置触动机关的机栝,他两腿中间就有一条手臂粗的藤杖,这玩艺要是弹起来,他可就得去伺候皇帝了。 “几位也进来吧,再不玩几把天就亮啦!”邓关催促道。 这四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老四,点火把。”几只大火把熊熊燃烧起来,将方圆几十丈照得雪亮。 “嘿!”的一声,这四人也飞身落入“饼”。哟!点上火把看得还真够清淅的,要不把这东西给灭了,指不定就输了,想到这儿,他有了主意:既然是单挑,当然得我先动手呀!想到这儿,邓关左脚往右脚背上一搭,身子一偏,左手抽出大刀照雪中一挑,“嘣”的一声,弹起一块大竹片,照左边那人脸上抽去,同时还带起一片矇眬的雪雾,他们纷纷挥袖驱赶着,趁着他们忙乱的时刻,邓关张满弓,一一将火把射落,林子里顿时又漆黑一片,就剩下中间如玉盘一般的雪地,上边还有五个晃动的黑影。 “不好,老大,咱们中了这小子的请君入瓮之计。”其中一个黑影大叫。 “这本来是咱们给他准备的‘上屋抽梯’。”另一个接着说。 “看来咱们这次要自作自受啦!” “别着急,都别慌,小心落入他的圈套。” “咱们已经进来啦!” “甭管那么多,咱们先稳住阵脚,咱们给他来个中心开花。” 邓关可没给他们留太多讲废话的时间,一时间林子里雪雾迷漫,惨叫声,机柘发动的“咻咻”声不绝于耳,板子、藤杖抽在人身上那种“啪啪,嘣嘣,砰砰”之声惊心动魄,鬼哭狼嚎的惨嚎之声让人寒毛倒竖、毛骨悚然。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响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消失了,这时候火把又亮了起来,“饼子”上一个人都没有,五人全都出来了,一个个的趴在地上“哼哼叽叽”的起不来。 “一砣,两砣,三砣,噫!怎么只有三砣呢?”正在点数的邓关纳闷了,“明明有四砣的呀!” “混蛋,你下边还有一砣呢!”一个声音骂道,看样子这家伙是气急了。邓关低头一看,哦!把这家伙给忘了,他自己正骑在一个家伙的脖子上,他两腿从这家伙的肩上绕到后背,脚尖正顶着这家伙的脊梁骨上,弄得他如张开爪的螃蟹一般两手狂舞,却谁也伤不着。 “服输了吧?”邓关问道。 “呸!咱们都出来了,打个平手。”这个螃蟹还蛮不服气。 “那咱们就再玩玩呗!转――!”说完,邓关就带着这家伙开始打转,“蹦――!”他俩又蹦了起来,邓关骑在他脖子上没事,可下边这人就受不了啦,扛着一个百多斤的人蹦,谁受得了谁蹦去?反正他受不了。这又是转,又是蹦的比死还难受,一连蹦了十多下,蹦得这家伙双眼翻白、口吐白沫、金星乱窜,他实在是受不了啦!求饶了,“爷,小爷,大爷,您就高抬贵手,下、下来吧!下来,咱们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第一三零节 扶桑剑士 “不玩啦?” “不玩了,玩不过您,您赢了,咱们服输。” “可我还没玩够。” “哎!别别别,就算小的求您啦!小的玩不起呀!” “你能作主呀?” “小的是老大,他们都听我的。” 虽然没过瘾,邓关还是放了他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嘛!火堆旁,刚才还你死我活的五个人又凑成一堆,四丑开始发牢骚,“爷,你看你干的好事,咱们四个都被你毁容啦!”邓关一口酒没忍住全喷了出来。 老大发话了,“说什么呢?这是整容,知道么?要是碰上别人,拿刀削。” “行啦!别说啦!我也不要你们感谢,看你们也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为何流落到这个鬼地方?”邓关有心结交这四位。 “唉!您瞧咱们这张脸就明白啦!咱们本是亲兄弟,就咱们长得丑,为族人不容,被赶了出来,后来一个好心的厨娘收养了咱们,学得一身好厨艺,当然也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可就咱们这模样,哪个酒楼敢用咱们呀?无奈之下,只得占山为王,做些无本买卖。” “即是厨子,为何不开个小店为生呢?” “唉!说来惭愧呀,咱们兄弟混了十几年,也不是没开过店,可开一家倒一家,赔个精光,再说了,人家一看到咱们这张脸还哪有心思吃饭呀?”这老大动了感情,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要是菜炒得好,怎么会没人吃呢?”邓关觉得这非常的不可思议。 “您是怀疑咱们几个的手艺有问题呀?咱们就在这儿给您露一手,权当报答您的不杀之恩如何?” “我、我不是这意思。”邓关也搞不清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老大抓起刚才打斗的时候掉在火堆旁的一个灰不溜丢的大馒头,三下五除二将外边赃皮剥去,伸开手掌放在上边,然后打腰间抽出一柄精致的小刀,寒光一闪而没,这也太快了点,快得连邓关都没看清他到底是在干什么。这老大将馒头端到邓关眼前,“您看看这馒头完好无损,对吧?” 邓关狐疑的点点头。 但见他轻轻一摇,好家伙,这馒头顿时变成厚薄均等的十八片,也就是刚才寒光一闪,这馒头被他切了十七刀之多。邓关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刚才你们怎么不将这刀法用在我身上呢?”他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哈哈!这您就不懂了,这是菜刀,只能切菜用,厨娘曾经命咱们发过毒誓,咱们可不敢将这刀法用在人身上。” “你们几个都会?” “这有何难?”另一个伸手向邓关要了一片牛肉干,只拿刀轻轻一刮就刮下十七片牛肉来,往馒头里边一夹,拿一根竹棍穿了,交给另一人放在火上飞速地旋转着,没多久就烤得焦黄里女敕,滋滋冒油。“您尝尝看。”老大将竹棍递给邓关。 就别说吃了,就光看都看不够,这馒头夹牛肉就如宝塔似的层次分明,玲珑剔透,烤出的牛油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金灿灿,刚好将两边的馒头片浸透,即不往下掉油,又不给人一种干巴巴的感觉,再看这馒头片,金黄焦脆,散发出一种蜂蜜般的香甜味道,边上还正冒着牛油小泡,咝咝作响。 “这东西要趁热才好吃。”老大催促道。 邓关轻轻地咬一口,顿时满嘴清香,入口即化的牛肉配上松脆爽口的馒头片,这味算是绝喽!吃完了他还意尤味尽的舌忝了舌忝竹棍,恨不能将这玩艺也吞下去。“啊!美味呀!人间美味。”邓关现在才觉得自己的这点厨艺给人家烧火都不配。 “要是碰上咱们厨娘,那才叫真正的人间美味呢!” “这个我信,徒弟都如此厉害,师父就更不用说啦!你们怎么会搅到这事中来呢?” “十天前,有个官家模样的人找到咱们,说要是给他们守住了这个山头就给咱们一百两银子,既然是官开的口,咱们也就应承下来了,才闹出今天一场误会。” “哦!这也是情理之中,我看你们既然有如此高明的手艺,我这儿还有将近二十两散碎银子,一路上省着点怎么也够你们四个到杭州的,去那儿找最有钱的苏老爷,这是他女儿给我的玉佩,你们也带上,他会帮你们的。”说罢他将玉佩和银子都交给了这个丑老大。 “这、这如何使得?”老大拿着这些东西直发抖。 “带着吧,如果有命回来,我会去杭州找你们的,如果没回来了,这些东西也就用不着啦!”邓关倒也看得开。 “您为什么非要去武当呢?”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尽力而为吧!” “唉!也罢,小的四兄弟就此拜别恩公,恩公此去务必万分小心,小的四人在杭州尽候恩公大驾。”说罢四人相互搀扶着跪下给邓关磕头。 “起来吧,天快亮啦,今日下手重了些,四位别怪地。” “岂敢岂敢,那咱们就告辞啦!”望着他们渐渐远去,邓关朝他们挥挥手,“一路保重。” 邓关一路麻烦不断,这不,才走出百把里地,又碰上了一大帮人,好家伙,还是丐帮的,只见这帮人在大路中间设了个卡子,拦路收起买路钱来。邓关走上前去,一个要饭的打狗棒往前一伸,耀武扬威地问道:“哪来的?往哪去呀?” 邓关一把将他掀到一旁,瞪了他一眼,咬着牙骂道:“你管得着么?” “嘿!小子,好大口气,今天这事爷还真管定啦!” “哟哟哟,看来真的要变天啦!这要饭的也称爷啦!滚一边去,惹恼了老子,小心帮规伺候。”邓关吓唬他是有来头的,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八代长老的竹片呢。 “嗬!你也是丐帮中人?爷还真没看出来,有信物没有?” “别尿裤子啊!”说罢邓关就将竹片掏出来交到这位“爷”手中,还真差点没将“爷”的尿吓出来。“我奉副帮主之命前往武当,怎么?你不让我去呀?” “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您请,您请。”这家伙闪身让出一条道来。 他们是让开了大道,可邓关却不依不饶,虎目一瞪,“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副帮主从未提起过你?”也一下轮到他耀武扬威了。 “禀、禀长老,小的不是东西,小的是净衣派的一个小香主,小的姓何,叫何德能。” “你姓什么关我屁事?你既是净衣派弟子,为什么要穿得像污衣呀?”邓关也听阮天雄与铁帮主斗嘴的时候提起过什么净衣派、污衣派。 “这都是副帮主吩咐的,小的依令行事,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还望长老不吝赐教。” “说吧!” “小的加入丐帮也有十多年,从来也没听说过丐帮有如此年轻的八袋长老呀?” “你的意思是我堂堂一个八袋长老是假的,你小小的一个香主却是真的,怎么?你眼红呀,你想让我跟你换个位置呀?”邓关拿出雾竹牌狠狠地敲了这个小香主一下。 这一下还真把这家伙的尿给吓了出来,抱着脑袋忙不迭地磕头,“小的不是那意思,小的不敢。” “起来吧!我累啦!给我弄匹马。” “这里就有现成的,这是给前边通风报信用的快马,您就将就将就吧!” “行啦!管他快马慢马,好歹有四条腿。”邓关毫不客气,骑上马绝尘而去。 大概是到了神农架的某处山林之中,山中小路不到三尺宽,两旁结了冰的树枝枯草全都往路中间倒,把原本就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路埋得踪迹全无,这种地方别说骑马,走路都难于上青天,邓关不得不一手牵着马,一手挥刀砍出一条小路来,冬日的白天还真短,他才走出三十里天就黑了,不过他还是翻过了一个山头,来到一个小村庄的后边,半山坡上有坐小庙,还是那种常见的关帝庙,这庙也太小了点,就孤怜怜的一间石砌小房子,里边连个关老爷相都没有,就立了一个牌位,前边有一个条案,上边摆了一只大香炉,里边还有几根香正半死不活地燃烧着,也不知这香是用什么树叶做的,味道有点怪。他一看到这个小庙就再也迈不动脚了,虽说今天只走了三十多里,却连人带马摔了十几跤,他骨头架子都摔散了,马也好不到哪里去,两条前腿摔得血肉模糊,肿得老高,一时半会儿是跑不了啦!他拿那个香炉弄了些水,倒了点豆子泡着喂了马,然后自己拿马肚子当枕头,沉沉睡去。这一觉好睡,日出三杆还没睡醒,马重重地打了一个响鼻,喷得他满脸都是粘乎乎的东西,结果将他弄醒了。他伸了个懒腰,“啊!好臭!”他胡乱地抹了把脸,收拾收拾正要离开,刚出了庙门他被人给堵住了。 但见这帮家伙有三十多人,一个个的头戴宽边竹笠,身着宽边大袖的袍子,脚蹬木屐、腰佩一把或数把长短不一的弯刀,仿佛卖刀的,一看他们如此打扮就知道不是中原人。“嘿!要饭的,附近有客栈的没有?”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耀武扬威地问道。 “大清早的你们找什么客栈呀?你没看我住小庙里呀!”邓关还火了。 “我们的,赶了一晚上的路,正要找家客栈休息一下。”一个下巴长了拇指大一点胡须的圆脸家伙冷冰冰地说道。 邓关心道这帮奇装异服的家伙夜行晓宿的好不奇怪,不会也上武当山吧?“赶了一晚上?你们要去哪儿呀?”邓关想证实一下。 “哼!告诉你也无妨,咱们要去武当山找老道比试比试,我们要把你们中原武林通通地打败。”这家伙还真不客气,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你们是哪儿的人?” “我们是扶桑人,我乃喜佑卫门,这是我们的将军。”一个扶桑武士指着旁边一个鼻子下也蓄有小胡子的家伙高傲地说道。 邓关仔细打量了这“将军”一番,邓关本来就算不上太高,但这家伙比自己竟然足矮了一个脑袋,双目平视,只能看到它那如“牛粪堆”一般的发髻,矮趴趴的,又肥得很,感觉这家伙能滚得动。 “贵姓?” “笼谷懿府舍仰隶里小也弘光。” “什么意思?”邓关翻着白眼。 “这是将军的姓,乃天皇所赐。” “名呢?” “太郎!” “妈的!”邓关低声骂了一句,“你们真是来比武的?” “我们此番到中原来就是找你们中原人比武的,我们已经打败了少林和丐帮,接下来就轮到武当啦!你们中原人的,不行。”这小子还真会往脸上贴金。 “你是说少林和丐帮都是栽在你们手上?”邓关听着都觉得好笑。 “哼!他们迟早会败在我们刀下,我们的船在海上遇到风浪,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次武当在劫难逃。” “哦!你们是扶桑人,去帮人灭武当的,你们都是晚上走路,白天休息,对吧?” “你真聪明,看来你们中原也有明白人。” 没想到还真被他猜对了,这帮人就是大明宗请来助一臂之力的,看来这次武当还真是在劫难逃哇!想到这儿,他又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心,担心能不能活到明年。 见邓关没答话,这喜佑卫门又问了,“你是何人?是哪个门派的?” 邓关想了想,自己刚从丐帮的哨卡过来,然后就是他们,看来我还是一直扮丐帮的人比较好,想到这儿,他答道:“我是丐帮帮主门下弟子,在下姓关。” “是不是关公的关?”看来这小子对中原文化多少有些了解。 “正是。” “那么你的祖先就是关公喽!失敬失敬!” “嘿――!”邓关心说就这么几句话我的祖先就被你给换了呀。 “那好!你既然是关公的后代,又是丐帮的弟子,想必你也是武林中人,我要跟你较量一番,我要打败你,来吧!拔出你的刀来,咱们拼个你死我活。”说完这家伙就拔刀在手,要与邓关见个高低。 “他妈的,这什么毛病?”邓关暗暗骂道。 “你要不拔刀就算你认输,认输就要发誓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武林中人,而且要跪下来给我们每个人磕三个响头,然后自断右臂,表示你今后永远也不能拿刀啦!”这小子居然有脸讲出这么一大堆蛮不讲理的要求。 一听这话邓关就火冒三丈,正要动手,可转眼一想,既然你们如此要见个高低,我何不如此如此呢!想到这儿,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朝他们咧嘴嘿嘿一乐,“其实呀,我也不是什么高手,也就三流角色,不过这次我听说武当也请了不少高人助阵,你们何不在半路上就将他们一个个地打败呢?” 这一下,这帮家伙来了兴趣,没一个劲地找邓关比划,“你的意思是武当请了中原武林的绝顶高手助阵?都有些什么人呢?” “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他们当中有丐帮帮主、副帮主、少林高僧、四庄五堡的人,有辽东的,还有西域的,成名五十年以上的不下十个,你们最好在半路上一个一个地打败他们,到时候武当就可不战而降。” “你说的可是实话?”看来这帮家伙的胃口被高高地吊了起来。 “如果我骗你就不是武林中人。”他本来就不是武林中人,这种誓言多发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你得带路,今天我就不找你比试啦!可我们扶桑忍者有个规矩,拔出的刀得带血而归。” “这还不容易么?你自己割一刀不就完了。”邓关帮他出这这么一个馊主意。 没想到这个脑子短路的喜佑卫门还真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割了一刀。 南河南岸,乔装改扮的丐帮净衣派弟子准备了好些船筏,有数十条之多,大部分是竹筏,这东西在这个地方比较容易准备,其中还有两条细长的龙舟。邓关昂然的走在这帮扶桑武士前头,偃然他就是老大。他走到一个小草棚内,一脚搁在桌子上,低头俯视那管事的,“小子,认识爷不?”那小子不知是哪路神仙,摇头表示不知。 他露出丐帮八袋长老的牌子,“看清楚喽,老子是副帮主派来的,老子要那两条龙舟。” “请稍等,属下这就给您备船。”这小子见牌子后恭恭敬敬的说。 “要快!” 丞相的铁衣卫乘坐三艘官船沿汉水北上,一路上顺风顺水、平平安安,石将军并没给他们造成半点不便,大冷天的他早就搂着姑娘睡觉去了,哪有心思管这事呀?到襄阳附近转入南河往西,在这里他们与运送大炮的车队汇合后将大炮装上了船,然后朝武当山飞驰而去。此时已是腊月二十八,离过年还有两时间,船行迅速,可走到歇马泉这个地方之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后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尾巴,而这条尾巴居然是两条龙舟,这船走得比他们还快,十几个人一起划桨,当然比他们用牛力来得快。邓关傲立船头,远眺着前边这三艘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船,这种船在君山他就见过,哦!这里边就装着那些刀枪不入的铁衣卫,他恍然大悟,这就他第一个要下手的目标。南河本来就不宽,冬季水浅,航道就更窄了。 第一三一节 大战歇马泉 “加把劲啊!前边不远就是武当啦!哎!你们去那边,我们走这边。”邓关耀武扬威吆喝道,他将两条龙舟驶到了大船的两边。这帮扶桑武士虽然个头矮了点,却是干力气活的好手,运桨如飞,很快就超过了后边两艘船,与第一艘船成齐头并进、两面夹击之势。 开始大船上的人对他们两条龙舟还爱理不理的,后来实在憋不住了,一个金发头陀钻出船舱叫阵,“呔!你们是哪条道上的?见了官船也不知让一让。”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哪棵葱?”邓关故意恶语相向,目的是引起这船上人的怒火,挑起扶桑人与他们混战,而他则浑水模鱼、趁火打劫。 “哼!无知小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秃驴,再如此大呼小叫,这南河就是你归西之路。” 这话也太损了点,不由他不怒火冲天、七窍冒烟,大怒,“小犬,老夫就来称称你的斤两。”说罢他飞身而起,好一招‘大鹏展翅’,又来一招‘蜻蜓点水’,两船相距本就不远,也就不足两丈,就算不用这招也不会掉河里去,他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显摆,先在气势上压倒邓关。 本来就无事生非的邓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见他大喝一声,“这船上运的就是支援武当的各路武林高手,杀――!”说完也不等扶桑人,他第一个提刀一跃而起,与这头陀刚好擦肩而过,他杀上大船去了。 这帮扶桑人见他都上去了,也稀里糊涂地将船靠帮,挥舞着长刀纷纷跃上大船,见人就杀。金发头陀没想到有人会虎口拔牙,一时没回过神来,等他明白过来,已经有十多人上了大船,抄他后路去也。 他大叫一声“不好!”也不管龙舟上剩下的几个扶桑人,一个折身,飞身回到大船上,操起一只玉笛就吹上了,那是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音调,那声音颇像是在磨锯子。邓关以飞快速度杀到后舱,那四个掌舵的还没搞清状况就被他扔到了冰冷的河里,唯一的大橹也被他送给了龙王爷,没了这玩艺,船渐渐地偏离了原来的航向,没多久就横在了河面上,船头搁浅,将后边两船的去路堵得死死的。那些登船的扶桑武士与护卫的兵丁杀得难解难分,这第一艘船上不但有多达八十个的铁衣卫,还有不少同船的武林高手,护卫的兵丁更是不下百人,可以说是一块相当难啃的硬骨头,这金发头陀已经发动了铁衣卫,这些浑身铁甲的家伙眼冒血光,见人就杀,不分你我。同船的武林高手都明白这点,他们不去触这霉头,纷纷躲得远远的,可扶桑人不懂这个,一上手就吃了大亏,有六个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被乱刀砍翻在地,眨眼之间就被乱刃分尸、无可救药。 此时的邓关却没有去与这些铁衣卫硬碰硬,君山那一次可算将他搞怕了。都说这些铁衣卫刀枪不入,却没说水火不侵。他一上船就躲到底舱搞破坏去了,他将底舱板捅了不少的大洞,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喷泉一般往上冒,将他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他一听上边“嗵嗵”的沉重脚步声和阴风惨惨的笛声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跑上来支援扶桑人。 满脸是血的喜佑卫门一把揪着他指着铁衣人问他,“关大侠,你的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帮家伙刀枪不入,我的吃了大大的亏。” “拿你们的刀从这些人的腋下和胯下捅进去,千万别跟他们硬拼,这些人不知道疼。”喜佑卫门只几个手势就将这意思传了下去,邓关就卯上了那个正在吹笛子的金发头陀,他在君山就知道了个中奥秘,指挥一死,群龙无首。 “死到临头你还吹呐?打算送自己一程呀?”邓关挥刀直取其项上人头。 这家伙临危不乱,就在刀锋要挨着他脖子那一瞬间,他往后一倒,人倒了过去,椅子却好好地立在那里,邓关第一招徒劳无功,那头陀居然悠闲地坐在船舷上吹着笛子,那模样分明是在挑衅。邓关气得一刀将椅子劈得粉碎,身子拨地而起,刀尖往船板上轻轻一点,人如砣镙钻一般飞速旋转着朝他刺去,这一招最大的好处就是旋转的刀身可以向各个方向出击,坏处就是要注意别飞过了头,小心掉河里。这头陀见来了这么大一个刀“轮子”,吓了一跳,这种招式他还是第一次见过,不得不停下嘴里的活,专心致志地对付这个难缠的家伙,他笛音一停,铁衣卫就暂时停止了攻击,这时候另一个笛音又响起来,铁衣卫又发动了。“看来船上不止一个人会吹那玩艺。”邓关心道。 这头陀手上的本事一点也不差,完全不是君山那几个废物所能相比的。但见他手持玉笛为武器,点指挑托、挥洒自如,不但保住了自己,而且化解了邓关自创的招式,逼得他不得不节节后退。见邓关落了下风,这头陀可就高兴了,“舛舛”冷笑着,“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闯进来,今天,本座就亲自超度你上西天。”说罢加紧了攻势,别看他这笛子是玉做的,却坚硬无比,加上他那挥洒自如的浑厚内力,邓关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不能在招式上胜过人家,就算有轩辕刀在手、蛮王弓在握又能怎么样呢?何况他现在根本就不能使用这东西,大白天的被这么多武林同道看见了将会永无宁日。邓关被他硬生生地逼入了船舱,险象环生,就刚才这一会儿,他身上挨了不下二十下,好在他有先天真气护体,虽然疼痛难忍,却未伤筋动骨,也无性命之忧。 要说这扶桑武士虽然口无遮拦、目空一切、牛气冲天,可人家毕竟是有真本事的,哪怕是花拳绣腿。就在刚才邓关与头陀打斗的时候,他们居然消灭了一大半铁衣卫,他们那种奇特的长刀对付铁衣卫算是绝配,由于这刀刀身狭长,又为精钢锻造而成,锋利无比,从那铁盔甲的结合处捅进去,一捅一个死。其他的武林高手都是些二流角色,船底那些大洞就够他们忙的了。本来一些大点的口子都被堵上了,眼看着就要转危为安,关键时刻后边那船又上来捣乱,本来三船相隔不远,也就十来丈,眼见前边头船遭人打劫,后边的船就想着前来搭救,没想到头船突然横在河道中间,后边来不及转弯躲避,用牛力驱动的船一下子哪能停得了?虽然后边船上的舵手拼死往左转向,最终也没能挽救碰撞的命运。但听“轰――”地一声巨响,后船斜斜地撞上了前边那艘船的舵楼右侧,巨大的撞击力将舵楼外侧拦杆撞掉一大半,舵楼右边损毁,水线以下被撞出四五条数丈长的裂缝,靠后的三个防水隔舱全部进水,更要命的是后边装了好几门大炮,刚才这一撞将原本在二层甲板炮位的大炮给撞翻,上千斤的重量一下子将甲板压坏,有两门大炮直接从破洞中掉到了底舱,将底舱板砸出两个桌面大的洞。这一下,谁都知道这船没救了,纷纷弃船而逃,有的人跳了水,不会水的趁着两船相撞、难舍难分之际上了后边的船。没多久,船头就朝天了,大半截都到了水下,船上的铁衣卫无法转移,全都随船送入了水晶宫。这么多人同时丧命,这让邓关难过了好一阵子,虽然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可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曾经是清醒的,他们的亲人或许就在翘首祈盼他们回家过年呢,可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只盼早一天找到他们的巢穴,让更多还没成为铁衣卫的人月兑离苦海。想到此处,他就对用笛音操纵这些铁衣卫的这个鸟金发头陀恨之入骨,“这么多人都死了,你也随他们而去吧。”邓关杀气腾腾地摘下了他那把弓,不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了,就要杀了他。 这家伙还不知死到临头,望着狼狈不堪的邓关还笑嘻嘻地打趣,“小子,要不咱俩一起去?” “那就你带头吧!”说完邓关缓缓张开了弓,对准了他,“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铁衣人的巢穴在哪儿。” 见邓关弓上没箭,他乐得都开花了,“哈哈哈哈!笑死人啦!你大概是被老纳我打糊涂了吧,连箭都没有你拿什么杀我呀?来呀!往这里射。”大冷天的他真将衣服扯开,露出毛绒绒的胸口。 邓关两眼一闭,手一松,一绺劲风射出,从头陀前胸射入,由后边穿出,他带着无比惊异的表情掉到了河里。后边的船见头船遭难,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前边开起炮来,那个喜佑卫门真是个不要命的主,他是除邓关外最后一个撤离这艘船的,他们不是往龙舟上撤,而是往另外一艘大船杀去,也就是中间那艘,刚才第一炮就将他掀到了那艘船上,他爬起来举刀大怒,“八格!杀――!”说罢,带着剩下的二十来个扶桑武士挥刀杀了进去,没比划几下,他们找到了个好东西,就是火药,起先他们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见兵丁用来开炮,他们就将一个火把丢到了火药桶上,然后通通地跳了船。邓关杀了头陀后见他们都跳了船,以为他们碰到了什么绝顶高手,他刚跳上那船,还没看清里边装了些什么,但见眼前红光一闪,“轰隆隆”几声巨响,爆炸的气浪将邓关掀进水里,大吃一惊的喜佑卫门忙将他捞到龙舟上,为免遭池鱼之殃,驾船飞速驶离这个是非之地,眼见前边两船稀里糊涂地送了命,后边那艘船兔死狐悲,调转船头,逃之夭夭。 此时神火教的人也赶到了武当山下不远处的房县境内,这里距离武当也就五十余里路程,甚至能看得到武当山上的一些道观。星目法王带着一队精锐剑队与金杖、银轮的残兵败将汇合了。兄弟相见,星目法王几乎都认不出他这二位兄长了,但见这二人老脸上的伤疤一条摞着一条,仿佛有只利爪在他俩的老脸转着圈地挠一般。伤口肿得老高,泛着恶心的黄水,二人手拿一块硬梆梆的灰不灰、白不白的布,不停地擦拭着这些几乎要流到脖子根的汁水。 “二位这是……”星目几乎不敢相认。 “老三,是不是很恶心啊?”银轮恨恨地说道。 见他们伤成这般模样,星目法王终究再忍不住了,在经过一番天翻地覆的呕吐之后,问道:“两位兄长为何落到这般田地?” “唉!这事让兄弟如何开口,说出来你能信吗?”金杖两手一摊。 “此处就我兄弟三人,出兄之口,入弟之耳。” 金杖银轮二位虽然老脸挂不住,只得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得星目法王都惊心不已,没想到一帮畜生也有如此通天本领。他们在这儿并没耽搁多久,叙叙旧,喝点酒就上路了。因为今天就是腊月二十九日,明天晚上就是武当的大限。 邓关带着一队扶桑武士也正往武当山下赶去,那个“笼谷懿府舍仰隶里小也弘光”太郎将军边走边发牢骚,“你的,关,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坏了的,我的人死了十个,你好像是骗我。” “高手过招难免会有死伤,上大街看耍猴还要给几个铜钱呢,何况是这种百年难遇的大场面,死在你们手上的人就更多啦!他们全都是中原武林的绝顶高手。” “你们中原卧虎藏龙,特别是那些身披铁甲之人,个个刀枪不入,太厉害了。”喜佑卫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这么说你害怕啦?”邓关故意激他。 “哼!我的,死都不怕,还怕他们吗?前边高手的有?我还要比试比试。”这家伙不打败整个中原武林怕是收不了手。 “越往前走,高手越多,也越厉害,不信,你瞧。”他往前一指,前边三叉路口有一大队衣着整齐的人正往武当赶去。 “你说他们也是高手?”那“将军”见里边老少都有,有点不信。 “指不定他们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邓关肯定地说。 “那就好,我这就找他们比试比试,将他们通通地打败。”说罢呀呀叫着飞奔而去。邓关没想到这家伙说干就干,想阻止已是来不及,只得望着他们的背影捶胸顿足、唉声叹气。没多久前头就传来吵闹之声,邓关知道,这喜佑卫门准是与人家干上了,他只得紧走几步,拐过一个弯来,这两帮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相距就十来丈远,邓关一看这些人的装束,他一闪身躲进了路旁的茅草丛中。“又是神火教。”他的心都快蹦了出来,他又为喜佑卫门这混蛋担心起来,他们说的话邓关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神火教三大护法都出动了,就一个洛阳分舵舵主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小命,这三大护法的本事不都通天啦? “站住,我的,要与你们比试比试,我要把你们通通地打败。”这个不死不活的喜佑卫门伸手拦住他们的去路,耀武扬威地说。 三大法王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些穿得如耍猴一般的扶桑武士,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来历,“你们是扶桑人,听说扶桑有个柳生派的剑法很厉害,柳生原竹可好?”金杖问道。 喜佑卫门没想到在中原还能碰着“熟人”,只得一鞠躬,“正是在下师父,请问阁下是……” “老夫神火教大护法,金杖是也。”金杖孤傲地说。 “看来金先生与家师有交情?” “当然,论辈份,他是金某的小师弟,咱们同出一门,却不是一师。”喜佑卫门没想到遇见的还是长辈。慌忙跪下行礼,口称“师伯”。邓关听到这儿,暗暗骂道:他妈的,这扶桑人是指望不上啦! “出来!” 金杖突然大喝道。 邓关吓得一激灵,难不成我被发现啦?看来是躲不过啦,他正要起身,没想到前边茅草丛里突然钻出一个道士来。但见这道士拎着道袍,亦步亦趋地赶过去,朝他们鞠首一礼,“贫道武当三平道长门下文清,道长要贫道给诸位带个话,明晚以武当钟声为号,如钟声响起,诸位尽管放心大胆地打上山门,平安无事;如是鼓声,就是强攻的信号。” “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已经失败,要老子们提着脑袋上,是这么个意思么?”星目奚落道。 这道士被羞得无地自容,只得含糊地应道:“施主言重了,咱们当奋力一击,齐心协力不是?” “哼!老子用得着你来说教呀?回去告诉三平那老杂毛,如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算攻下武当他也做不成掌门,滚!”这道士抱头鼠窜而去。 “我得上武当山。”邓关心道。 第一三二节 妙医喉疾 武当山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几天前就疏散了山中所有香客和老弱病残的道姑道士与俗家弟子,每一个道观内都准备有武器和大量的水,每一条进山小路上都被鹿砦石块塞住,险要之处都有高手把守,山前由武当三英之首――大弟子乔木瑞把守,山后由他的师叔三平道长守卫,当然,他是监守自盗。所有不会武功之人也全都遣散,整个武当上上下下只有不足三百的精干道士,这可是武当的精华。表面上武当已固若金汤、水火不侵,实际上,武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能不能守得住,全看太上老君的造化。邓关选择上山的路恰恰是山后边的悬崖,从这里爬上去可以直通金顶,如果让神火教与丞相的人从这儿上去的话,武当还真无险可守。当然,这里也不是无路可走,这里原本是有一条小道的,可后来被地震给震塌了,下半截全毁,只有上边十几步台阶还悬在那里,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台阶的右边五丈远处还有一个不大的石洞,洞中长年住了一窝鸽子,邓关能找到这儿还全赖鸽子“帮忙”。这里虽然是绝壁,不过还是有一些可以利用的东西,比如那些纵横交错的藤蔓和石缝,寻常人当然不能从这儿上去,可邓关是一个不太寻常的寻常人――不走寻常路,猿猴“教”出来的高徒,要是连个石壁都爬不了,哪还有脸立于天地间?他攀着藤蔓与石缝,“噌噌”地往上窜,有蛇一般灵巧,如猫一般稳妥,半个时辰他就进了洞中,这洞子虽然不高,也不宽,却够长的,直直地往山月复里扎,目力所及,阴森森的一眼望不到底,洞口还有修砌过的痕迹,白白的印痕就是刚刚凿出来的,还砌有一堵不高的胸墙,墙后放有好几捆粗麻绳,到时候只消爬上来一个人将绳子贯下去,人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上来。邓关在洞里边吃干粮边思索着,洞口往上是一堵伸出来一丈多远的石崖,就算上边放下来绳子也够不着,难不成洞里边还另有出路?他抬眼往里望去,黑乎乎的什么也没用,只有十几只鸽子乖乖地立在一块石头上边,偏着脑袋好奇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邓关掰下一块馒头丢了过去,几只鸽子上前吃完了又蹲到了石头上边。难道后边真有秘洞?邓关又将后边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大堆乱石外什么都没有。“难不成他们还真的打外边石壁上吊下来的?这没道理呀?”无奈之下,邓关又回到鸽子呆的地方,他挥手赶走几只鸽子,没想到它们转了几个圈后又回到了原处。“莫非……,哦!我明白了。”邓关恍然大悟。原来地上有些黄豆渣,这里是有人喂鸽子的地方,有人经常下到这洞中来喂食,鸽子之所以不走,这就是门,鸽子都养成习惯了,都呆到门口。可这条“门”却让邓关犯了难,他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弄开,只得放弃,他在后边乱石堆中找了条石缝,暂且当个安身之处,趁着没人,得好好睡上一觉,明晚大年三十,估计是要在这武当山上通宵“守岁”喽! 太医院,邓大夫在这儿当皇差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他毕竟是六王爷举荐的,谁都知道六王爷狼子野心,他安插个御医在皇帝身边,指不定安的什么坏心呢!以至于皇宫上上下下没一个拿正眼瞧他的,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其他的太医对他也是不闻不问,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任他自生自灭,开始邓大夫只当是同科妒嫉,可后来听了一些墙根之语后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差当的还真是窝囊透顶,尤其是心理上的折磨更使他气愤难平,平时他也就应个差事,早上早早地去,晚上早早地回,因为他根本没病可看,就连个宫女都轮不到他,开方子抓药就更甭想了,一个大夫,空有一身本事,无处发挥。没事的他整天如木雕一般在太医院的台阶上从早坐到晚上,白天看太阳,晚上数星星,真个度日如年。 这一天,他如往常一样来到太医院“守台阶”,大概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大早太医们早早地来到了太医院,闭着门在里边嘀咕着,看样子有大事发生。这事还得从三天前说起,这天一大早,皇后还没起床就觉得这脖子硬硬的,还有点疼,当时也没在意,以为是睡偏了,漏枕,可到了晚上,麻烦事来了,她一声咳嗽,咳出了血丝,这一下将这宫里上上下下吓了个鸡飞狗跳,太医院更是闹翻了天。一连两天,这肿瘤是越长越大,到了今天,听说已经有“拳头”那么大,这当然是瞎说,人的喉咙里要是能塞个拳头,估计早被噎死了。前两天邓大夫愣是没得到半点消息,可见这些太医的嘴巴还是蛮紧的。可今天就不同啦!这个瘤子大得顶着了皇后的喉咙气管,人的喉咙气管能有多大呀!这个瘤子算是长对了地方,一瘤当关,万夫莫开,弄得皇后是水米难进,望着眼前一大桌的美味佳肴,她也就只能闻闻而已,以前从没觉得能吃的东西看起来也异常的味美香甜,可她也就能喝点汤,硬一点的东西黄豆大一丁点儿就过不了喉咙这一关,这让她一个如此养尊处优之人如何受得了。每个太医都明白,这就是长了一个瘤子而已,一时也死不了,这是个急性的瘤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在这瘤子上划一道口子,将里边的浓血排除干净,要不了几天就好了,可皇后怕疼,见着刀呀、剪呀什么的还没动手呢就给吓晕了,这自然不能怪皇后没见识,长这么个地方,谁都不会随便让人动刀子。另外,这东西毕竟是长在皇后娘娘的喉咙里边,在这个地方划刀子,万一手一哆嗦,开大了、扎深了、或者是弄偏了,这一家老小的脑袋还要不要!皇后病了,皇帝也闹心,太子一天五六次汇报皇后的病情,皇帝也吓得没了主意,还以为皇后马上就要吹灯拔蜡了呢。皇后在这边哼哼叽叽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皇帝则在另一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天连下三道御旨,务必保住皇后性命,无能用什么法子,用什么药材,整个太医院就在中间受夹板气。太医院的院长为五品御医官,其他的太医也都有品级,一般都是七品,也有六品的,有个重大功劳的,也就是曾经救过皇亲国戚的经皇帝恩准,也有升三品的,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历史上也没有几个。邓大夫连七品都不是,他是从九品,与城门口的带刀护卫差不多。院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姓孙,大家平时都称他为孙神医,这老头本来是要告老还乡的,皇帝再三挽留,也只得再干个几年,老死任上也就对得起皇帝的知遇之恩了。本来想舒舒服服地过几年舒心日子,没想到碰上了皇后得了这号催命的病,几道御旨下来,皇后的瘤子没见好,他却病倒了,太医院一时群龙无首。几个太医守他他病床前商量着怎么给皇后不用刀子就将瘤子给医好,太医的主意是有的,怕只怕皇后等不了。“院长,您看皇后娘娘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呢?”有太医问道。 “这还用说呀,本来这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只要在瘤子上一划拉,用不了三五天定能痊愈。”另一个太医道。 “这事谁都明白,可皇后娘娘怕疼,不用说开了,见着刀都能晕过去,再说了,就算娘娘首肯,咱们又有谁有这个胆子在娘娘的凤喉中用刀呢?” “这话说得对,我不是不敢,要给别人开刀,三下五除二我就能给他开了,可要是在娘娘口中动刀,我还真没这么想过。” “我也不敢,见着娘娘都哆嗦。” “要不这样吧,干脆等娘娘喉咙中的瘤子烂穿了,脓血自动排出不就成啦?” “那得让皇后娘娘饿多少顿饭呀?只怕咱们都等不到这天就被皇上咔嚓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怎么办呀?难不成都等死吧?” “老朽倒想起一个人来――”孙太医终于发话了。 “谁?” “就是给咱们守台阶的那位。” “孙大人英明,我看行,既然是六王爷举荐,索性就让他试试,医好了,功劳是太医院的,医不好,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替皇上除掉这个心月复大患,到时候六王爷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 “此计甚妙,正可谓一箭双雕呀!”这帮人也真是的,自己摆不平,拉着邓大夫下水。 太医院门口有一株腊梅树,此时树上结满了含苞欲放的黄色花骨朵儿,邓大夫提着个烤箱,站在腊梅树前,表面上是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悠闲自在;实际上是在数花骨朵儿,他的心都烦透了。 “邓大夫。”一个太医在后边叫唤着他。邓大夫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搭理。 “邓大夫,这外边多冷呀!您怎么不进屋暖和暖和呢?”邓大夫这才明白过来,还真有人在叫自己,那滋味还真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听完这几位太医的病情介绍,邓大夫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今天会如此客气。但见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将这些太医吓了跳,“哈!诸位同僚,你们是想谋害邓某呀!你们这招借刀杀人之计用得炉火纯青呀!看来邓某是吃不着年夜饭啦!”众人见把戏轻轻松松地让人给揭穿了,一个个都显得非常尴尬,全拿眼瞟着病床上的孙院长。 邓大夫见状全明白了,原来是这只老狐狸搞的名堂,既然如此,我就随了你们的愿,我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高明的大夫,想到这儿,他猛地咳嗽一声,不等他们答话,“好吧!既然大家如此看得起邓某,在下就勉为其难,姑且一试,是好是坏全看天意。” “既然先生应承,大伙非常感激,不知先生要用何种药材?用何种器械呀?” 邓大夫摇摇头,“不!在下来这儿快个把月了,承蒙诸位“抬爱”,老朽连太监的手都未曾模过,还是得先望闻问切一番,免得手艺生疏。” “如此甚好,就请先生移驾西宫吧!” 他捋捋胡须,大喇喇地说:“嗯!头前带路。”他反而成了老大。 皇后娘娘住的地方是坤宁宫,俗称西宫,在皇城西侧而得名。邓大夫一到这种地方就犯晕,当然不是被皇后的威仪给吓的,而是这里的脂粉味浓得让人受不了。皇后半躺半靠地躺在凤床上,哼哼叽叽地哎哟喧天,一副半死不活随时归天的模样,太子侍立床头毕恭毕敬,皇帝也坐在床边,为了皇后这病,已经有三个早朝没上了,弄得各种奏章堆积如山。太监传话完毕,邓大夫在太监的带领下俯首帖耳地往里走,见着皇帝、太子与皇后,口里高叫着:“微臣太医院邓守仪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说着正要下跪。皇帝一挥手,“罢啦!快来看病吧。” “臣--遵旨。” 按理说他一个从九品御医是没资格给皇后号脉的,只能悬丝胗脉,此外还得蒙着脸,即不能瞻仰皇后天颜,也不能让皇后看见而吓着了她。可这次皇后是真的急了,一切礼仪从简,还张开凤嘴给他瞧,邓关大夫拿出一块玉尺正要放入皇后口中,但听太子大喝一声,“大胆!” 他这一大喊大叫没吓着邓大夫,却将皇帝吓了一大跳,皇后也一个激灵猛地一口咬住玉尺,“啪!”地一声脆响,这玉尺还不知被咬成了几截? 皇帝极为恼火地瞪了他一眼,“皇儿何事惊慌?” 太子一见,没吓着大夫,吓着了老子,顿时诚惶诚恐地下跪请罪,“儿臣见这太医斗胆包天,竟将出玉尺放入母后口中,为防歹人暗算,故出言喝斥,没想到惊了父皇与母后,还望父皇母后责罚。”邓大夫手持半截玉尺站在那里发愣,心说这叫什么事呀?就算我要谋害这个老婆子,也不会蠢到当着皇帝与太子的面干这事呀!幸好我这老头子没心脏病,否则皇后没治好,自己先没救。 皇后一张嘴,“哗啦啦!”吐出好几块碎玉块,“来人,将这意欲谋害本宫的歹人抓起来严加拷问。”儿子不懂事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个老婆子也如此不明事理。 都落到这个地步了,邓大夫长叹一声,吟道:“吾本山野村夫,何故到得王府?而今误入皇门,终将命归尘土。”死也得死得有点骨气,别让人瞧扁了,他头一昂,“不劳诸位费神,老朽自己走。” 侍卫一左一右挟着他就要出去,皇帝伸手拦住了,“慢,你、你就这么走啦?”按理说他应该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一般求饶才对呀,皇帝从没见过像他这样“不知死活”的老头,觉得有点奇怪,就这么问了一句。 邓大夫回过头来,望了皇帝一眼,缓缓说道:“皇上,您可知比死要难受的是什么吗?”他还反问起皇帝来了。 太子大怒,“放肆!来人!将这老东西乱棍打死。” 皇帝一拍扶把,“住口!朕还没死呢!你一口一个老东西,到底在骂谁?”皇帝怒气冲天地斥责道。 太子一听这话,知道皇帝这次真发了脾气,吓得立马伏地请罪,“儿臣为着父皇母后安危,不得不如此,就算父皇借儿臣十个胆,儿臣也不敢对您大不敬呀!还望父皇息怒。”大冷天的他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起来吧!”皇帝还怒气未消。 “谢父皇。”太子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俯首帖耳地站在皇帝身边,只是那两个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 “你刚才的意思是还有比死更难受的事情?朕倒要聆听你的高见。”皇帝来了兴趣,以前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邓大夫反正豁出去了,朝皇帝一鞠首:“不敢!臣以为比死还要难受的事当属生不如死无疑。” 皇帝想了想,点点头,“嗯!有点意思,刚才之事不怪你,你还接着看病吧,医好了朕重重有赏。” “为皇上效劳不求有赏,只求娘娘凤体痊愈,皇上能恩准臣告老还乡。”邓大夫心说能保住老命就阿弥陀佛喽!谁稀罕你那点赏赐?有命赚还得有命花才行啊! “这事嘛!不忙,不忙,你先医病。”皇帝并没立刻就答应他,他要看看这老头到底有什么本事,如果真如六王爷所说,他真有通天之能,如此轻易让他走月兑,岂不太过便宜他! 第一三七节 中原一条鞭 乔云飞见他如着了魔一般傻呆呆的发愣,问道:“秦帮主,你怎么啦?好像丢了魂似的。” 他这一问将他问醒了,顿时吓了一跳,这可是大敌当前,最忌分神,如果刚才有人要偷袭,他可就倒了血霉,他连忙气运丹田,深吸一口气,作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解药――!”古都尔与人对阵的时候从不多说一个字,他只是将手一伸,刚才这两人对他“爱理不理”的让他分外恼火,因为他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惊天动地的,这太安静了,让他很不习惯。 乔云飞当然不可能知道他就是令中原武林谈虎色变的“太平天子”古都尔,他还以为是武当请来的帮手,有如此歹毒凶器在手,自认为天下无敌,根本没将这个老头放在眼里,但见他下巴一扬,鼻子一哼,“老东西,你算哪根葱?你难道没听说化骨水是没解药的吗?” 邓关听了这话接着就来,“大哥,他太小瞧你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这一世英名算是全毁了,到时候天下都知道不管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你面前放肆。”他火上浇油,巴不得他们现在就斗个你死我活。 “敢这样跟老夫这样说话的你算第二个。”古都尔杀气腾腾,看来这个炮筒子脾气快被点着了。 不知死活的乔云飞听了这话还来了“兴趣”,说道:“客气,老夫还想知道谁是第一人呢?” 古都尔大拇指一偏,指着邓关,“他!” 邓关听了这话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开心呀! 乔云飞一瞧是个年轻的小后生,大感失望,“哼!也不过如此,阁下如此藏头露尾的难不成无面目见天下人乎?”他想模清古都尔的底细。 “大哥,他居然敢说你没脸见人,这种小角色如不好好地打打**,将来还不蹲到你头上拉屎撒尿的。”古都尔听了这话就有点恶心,他不悦地瞟了他这个“多嘴”的兄弟一眼,邓关赶忙就将嘴闭上了。 “你也强不到哪儿去,什么狗屁中原一条鞭,什么狗屁乔云飞,在老夫眼中不过一条烂草绳而已,有本事的话就真刀真枪地跟人家玩命,鞭里淬毒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敢在老夫面前显摆,你家十八代祖宗的老脸都被你丢尽啦!若大一把年纪,对后生小辈下如此毒手,你干脆上吊自尽算了,滚一边去,省得碍手碍脚的。”乔云飞被他指名道姓地臭骂了一通,气得粗喘如牛,憋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才是我的好大哥,绝不干这等下三滥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鞭子长就了不起呀?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瞧你那德性,长得歪瓜裂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我大哥亲手教训你那是你祖宗八辈子积德,你要懂得感恩。”邓关又恰到好处地“踩”了他一脚。 “还有你,秦世召,你应当改名叫‘秦世奸’,什么玩艺?你丐帮铁帮主好歹也算个人物,没想到居然出了你这号废物,丐帮的脸都被你给丢尽啦!大年三十,深更半夜上武当山打群架,不见天日的东西,大失所望!大失所望!”古都尔骂完了乔云飞扭过头来指着秦世召的鼻子将他也训了一顿,这模样活像长辈训斥晚辈,原来这些人物他都了如指掌,难怪“如数家珍”。 “我大哥说的何其在理,你一个要饭的不好好地去挨家挨户地讨吃要喝,大年三十上人家武当山打秋风,害得我大哥深更半夜的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你可知罪?你贵为丐帮副帮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你却背着铁帮主投靠大明宗,这是不忠,你老娘养了你,而你却去要饭,置她老人家于无依无辈,这就是不孝,你一个长辈,对武当的晚辈大开杀戒,就是不仁,武当与丐帮唇齿相依,而你为着一己之私挑起两派互相杀伐,这是不义,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我大哥打你都嫌脏,到时别忘了给他倒盆水洗手。”邓关这一顿狠训将秦世召骂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 眼看着武当就成了囊中之物,正在这节骨眼上,冒出了这么两个家伙,还在这儿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臭骂,秦世召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哼!有种的就将面罩摘下来,老夫与见个真章。” “就你?呸!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也配?”没想到古都尔嘴上的功夫与手上的本事一样不差,估计这个秦世召是骂不过他。 一听这话,果然秦世召再也忍不住了,“呀!纳命来――!”他大吼一声,突然出爪,直取古都尔的面门。 古都尔并没打算动一下,只是说了一句,“兄弟小心。”他这是在给邓关发警讯。原来他早就想怀疑邓关就是坏他事的人,他这一招不是取古都尔的,而是照邓关头顶抓去,俗话说“柿子要找软的捏”。可是他一出手就被古都尔看出了其中端倪。 邓关情知不是对手,遂一把将古都尔推出,“大哥!你先上。” 古都尔没想到邓关会在背后“下刀子”,想躲已是来不及,遂挥掌迎上。正在这时,喜佑卫门这小子赶了过来,他一眼就认出了邓关,他呛啷一声拔刀在手,呀呀叫着:“原来是你,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你害得我们互相残杀,我要与你比试。” 邓关一见他顿感头疼,不管如何,自己还真的骗了人家,说起来还无怨无仇的。喜佑卫门正要冲上来,被乔云飞拦住了,“我来!”他要先上,他朝邓关扬了扬下巴,恶狠狠地说:“小子,老夫就与你过几招,但愿你手上的本事能与你嘴上功夫一样能挑拨离间、翻云覆雨。”说罢他抖了抖手中的钢鞭。 “兄弟小心!”古都尔手上不停,嘴里还得挂念着这小兄弟,真够操心的。 “中原一条鞭!”还真不是吹的,鞭上淬的剧毒就不用说了,反正邓关被抽死的机率要比毒死的机率大很多。邓关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外号前边加“中原”两个字,先是在汴河边遇到“中原一剑”,差点要了小命,这里又遇到了“中原一条鞭”,万一今后还遇到什么“中原一刀”、“中原一锤”、“中原一棍”什么的这可如何是好?但见乔云飞先将三丈长的钢鞭轻轻地抖抖,鞭头甩在一块石板上,但听“砰!”地一声,石板一分为二,断口异常整齐平滑,颇像切开的豆腐一般。邓关都看傻了,就在他一走神的时候,鞭头突然一转,照邓关胸口如毒蛇一般直戳戳扎来,邓关眼见着一点金光迅疾而来,在眼前猛地膨大,一个点突然间变成了六个点,他一看就明白了,这玩艺前边能“开花”,如果被这东西抓着了,起码要“损失”半斤多。这还了得,他正想拨刀在手,可手一扬,坏了,刀在后边背着呢!这电光火石之间哪还有时间拨刀呀! 但听“铮”地一声脆响,乔云飞两眼一闭,极为享受,只要听到这声音,肯定是抓个正着,反是被鞭头钩住的,到目前为止没一人活过三个时辰的,看来这小子最多也就那么久了。古都尔一听这声音,顿时阵脚大乱,他哪想到这小兄弟会如此不济,一招就被干掉了,他猛地挥出十几掌,想将步步紧逼的秦世召逼退,可这个副帮主也看出了他的心事,铁了心不让他救邓关,他一面躲避着古都尔疯狂的进攻,一面趁他心绪大乱的时候出手偷袭,弄得一心想快刀斩乱麻的古都尔进退失据,毫无办法,他听得悲叹一声:“兄弟,老哥定会为你报仇。” “我还没死呢!”邓关朝他没好气地吼道。 “啊!你没事呀!哎哟!”他只顾着高兴,结果被眼疾手快的秦世召揪掉几根胡子。 最诧异的莫过得意洋洋的乔云飞了,他手持鞭子怔怔地站在那里发呆,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现在他总算看清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邓关情知无法躲避,干脆滴溜溜一个转身,将后背迎了上去,鞭头的倒须钩正钩在那柄尺来宽的破大刀片子上,巧的是,刀身上的一条裂纹将这钩给卡住了,乔云飞一时还真没法将这宝贝收回去,邓关一见鞭子被卡住,乐了,“哈哈!老头,咱们两个来个拔河比赛,谁输了,鞭子就归谁。” 乔云飞听了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如此剧毒之物,谁输了八成就得死在鞭下,可不就是谁输归谁么?别看这钢鞭是乔云飞的成名兵器,可他也非常忌惮这东西,他手上戴着鹿皮手套就是明证。邓关也特别怕这东西,毕竟谁也不想将自己的皮肉一片片的割下来,他现在大刀在手,两人间隔三丈左右,其他人见状,纷纷后退,躲得远远的,还有更甚者则躲到了石头、大树后边,免得到时大水冲了龙王庙。 “兄弟,千万别被那鞭子缠住,否则你就麻烦啦!”古都尔提醒道。 “哼!没想到你还是个热心肠。”秦世召边抵挡边奚落道。 “我先跟他斗一斗,打不过你再来。”一听邓关这话就令人丧气。 古都尔见邓关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下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致志地对付这个副帮主,他与铁帮主是交过手的,两人曾在咸阳城外斗了两个时辰,不分胜负,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他刚才虽然被秦世召逼得手忙脚乱,主要还是为邓关这个“没良心”的分了心,其实他根本就看不起这个副帮主,感觉他与铁刚差得太远,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虽然他一招一式攻得相当猛,可他这个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其中的漏洞比蚊帐还多,真个百孔千疮呀! 邓关与乔云飞各扯一头,两人你来我往,缠斗起来,由于两人都分外忌惮这鞭上的剧毒,生怕被鞭子上锋利的刀刃割伤,因此两人各相隔两三丈远,将鞭子拉得笔直,都想让对方伤在鞭下,又不想被伤,这样的打斗方式大概盘古开天地以来还是头一回,边上远远观战的人看得乐不可支,大饱眼福。 鞭子虽然是乔云飞的,他也耍了几十年,可谓轻车熟路,可这个时候的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邓关死死揪着那一头,任你怎么死缠烂打他就不松手。虽说他有过人的膂力,可鞭子那头吊着个一百多斤的人,只怕他也抖不了多久。而邓关则活像一块牛皮糖似的,全粘在鞭子上了,揉移术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说白了就是四两拨千斤,邓关对这非常在行,往往乔云飞猛地一带鞭子,邓关也会“打蛇随棍上”,近战本来就是他的强项,往往弄得乔云飞防不甚防,苦不堪言。更要命的是有时候邓关会突然间使个千斤坠,两人突然之间来个硬碰硬。邓关没觉得有多难受,反正跟猿猴一起就是这么玩大的,猿猴有四肢,且四肢皆异常灵活,在古木参天的崇山峻岭之中,猿猴能如履平地,从没见哪个猿猴是从树上掉下摔死的,这点本领邓关也有,只是与猿猴比起来却差强人意。可乔云飞就不同了,这一动一静之间交换太过频繁、且毫无头绪,往往震得他血气翻腾、金星乱冒。他实在不明白,如今天下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难缠的后生,虽然他也算见多识广之人,可他愣是没看出来这家伙出自何门何派? 模清了秦世召武功的来龙去脉后古都尔展开了他的报复行动,他要报刚才揪掉他几根胡子的“奇耻大辱”。他冲秦世召“嘿嘿”一乐,“你要小心喽。”他宣而再战。 这时候的秦世召已经没了刚才的威风,因为他打着打着就觉得自己被人当猴耍了,这完全不是人,而是一个幽灵。既然古都尔都“提醒”了他,这就使得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可千万不能栽在这里呀!他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古都尔左手背在后边,右手朝他缓缓伸出,五指叉开,如幽冥鬼爪似的划了一个圈,这本来是非常平淡的一招,可秦世召却看得脸色大变,月兑口而出,“擒佛手!” “你知道得太晚啦!”说罢古都尔一掌伸出,照他面门抓去。 秦世召见他五个指头瞬间变成了无数个手指头,情知大事不妙,后退一步,左脚跨出,正想转逃跑,猛然间眼前一黑,右眼一阵钻心的剧痛,他本能地拿手捂住右眼,心说完了,我眼珠子被摘了一个,想到这儿他万念俱灰,不顾体面地惨叫起来,然后倒在地上,边滚边嚎,无比凄惨。滚了几圈,发觉右眼有点异常,手拿开一瞧,还能看见东西,只是眼皮火辣辣地疼,痛得他眼泪直流。 古都尔如看猴戏似的偏着脑袋瞧着他,奚落道:“你嚎什么嚎呀?你爹死娘嫁人啦?” 秦世召红着脸,极为尴尬地爬起来,仔细一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古都尔没要他的眼珠子,只是在他右眼皮上轻轻地揪了一把,将眉毛连皮一起给揪了去,这一来他只有一边有眉毛了。 “谁让你揪老子胡子的?老子的胡子是你揪的吗?你以为你是我孙子呀?” 听了这话秦世召真是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刚才那一招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对手是谁,他极为不解地问道:“阁下一向与中原武林形同水火,这次为何要替武当强出头?” “呸!”他一口口水喷得秦世召满脸都是,说到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想呀?我巴不得你们中原武林自相残杀,死个精光,我这是被逼的。” “被逼的?”秦世召就不明白了,这天下居然还有人能逼古都尔干他不想干的事,“谁?”他来了兴趣。 “就是那个强盗、土匪!”他指着正与乔云飞“拉锯”的邓关恨恨地骂道,“告诉你,今后千万不要随意与人结拜,我算是栽他手上,再也翻不了身了。” “这么说您与他只是结拜兄弟?”秦世召一听觉得有机可乘,如果能将他策反了,这武当灭与不灭都没关系了。 可令他万分失望的是,古都尔根本就不上他的当,冷哂道:“怎么着?结拜兄弟就不是兄弟啦?就可以随便出卖啦?就凭你这句话,我还得找你借点东西,好让你长长见识,兄弟是不能随便出卖的。” 秦世召怎么都没想到伤人不成反倒自伤,古都尔说出手时就出手,又是那招“擒佛手”,秦世召知道躲无可躲,只得出手护住左边眉毛,这条眉毛算是保住了,因为古都尔根本就不想要这玩艺,但觉上嘴唇一阵剧痛,这次他明白,古都尔没有将他牙给掏了去,只是连皮带肉的揪掉了他上嘴唇左边的胡子,右边给他留得好好的,现在他总算明白过来,这老头不是要不了他的命,而是根本就不想要他这条烂命,弄得他没脸见人才是真的,想到这儿,他觉得再打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如果再与他缠斗,除了自取其辱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现在揪的只不过是眉毛胡子,指不定到了后边就是鼻子耳朵什么的,这玩艺谁受得了? 第一三八节 化骨之毒 古都尔见他两眼咕碌碌地转着,知道他打定主意要逃,他根本就不想取他性命,反正武当与丐帮的仇算是结下了,杀了他反而帮了武当的忙,这种事他是绝对不干的。秦世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那里想主意,毕竟不声不响地走了太丢人。正在这时,邓关与乔云飞分出了胜负,居然是邓关赢了,因为乔云飞出事了,他正手拿半截鞭子在翻滚惨嚎,浑身直冒青烟,而邓关则傻傻地站在一旁用手捂着眼睛,不忍目睹,仿佛干了不少缺德事似的。 其实这事怪不得邓关,他俩各持钢鞭一头,互相“拉锯”,你拉过来,我扯过去,本来扯得好好的,可有一个飞云山庄的家伙见他们庄主力气不济,想帮他一把,就自作主张地挥刀在邓关身后下黑手,几个比划下来,邓关没伤着半根寒毛,反倒一刀将钢鞭削成两节,由于当时乔云飞正与邓关用内力相抗,鞭子突然断开,两节钢鞭各自反弹回去,邓关抱着脑袋就钻到一棵巨松后边去了,乔云飞也飞快地躲开,本来两人都没事,可往邓关这边反弹的钢鞭没抽在地上,而是猛地一下抽在巨松上,然后又挟雷霆之力反弹回去,倒霉的乔云飞正暗自庆幸自己没事,没想到但听一听厉啸,一道细长的黑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情知不妙,想跃开已是来不及,只得脑袋往左一偏,钢鞭从耳边不足一寸远的地方扫过,啪地砸在右肩上,他有金丝软猬甲护身,当然不怕这玩艺,可他倒霉也就倒在这金丝软猬甲上,钢鞭砸在上边的时候溅起几朵火花,又反弹了一下,这一下居然将他右耳整个儿给削了下来,钢鞭上的化骨水溅了他一脸,他顿觉五雷轰顶,这脑袋上本来就没多少肉,加上他长得又跟竹杆似的,瘦骨嶙峋,毒液一下子就侵入了肌肤,然后开始“嘶嘶”地往外冒白烟,结果就成了古都尔他们看到的那般模样。 乔云飞在地上翻滚惨嚎着,声嘶力竭、惨不忍睹。邓关本想上前救他一把,可那股空前绝后的酸臭味让他只能选择退避三舍。飞云山庄的人就更不敢上前了,只围着乔云飞团团乱转,看起来他们也黔驴技穷、毫无办法。 “他是你们庄主,你们怎么还不拿出解药呢?”邓关问道。 “混蛋!我们庄主早就说过,这东西是没有解药的,你偏不信,这一下好啦!”他们还反过来怪邓关。 “难道就只有死路一条?”毕竟这家伙是栽在邓关手上,他心里挺过意不去。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水,大量的水,只要将他放入水中或许还有条活路。”飞云山庄的人给邓关支招。 “水!!!这里哪有大量的水呀?口水行不?” 邓关话音刚落,古都尔开口了,“你还不如给他撒泡尿呢!最起码要多点。”他打趣道,他早就知道没救了。 “那咱们赶快去多找些木桶来,去山下提水。”邓关催促道。 “去山下太远,依我看,咱们先去搬个大鼎来,架上柴火,再从桥下弄些冰块上来,兴许还要快点。”古都尔也“帮”着出主意,其实他心里早就乐得不行了,他还真没想到他这个小兄弟会如此天真。 一听他俩的对话,飞云山庄的人当时就哭了,“我们庄主都成了这般模样,你们还要说风凉话,呜呜呜――!” 邓关也觉得这两条路都不实际,两手一摊,无奈地说:“唉!这要是在君山就好了,实在不行可以往洞庭湖里跳,下次可别忘了提醒你们庄主,今后要玩这东西,起码得找个有水的地方。” 他这话将飞云山庄的人气得灵魂出窍,大骂道:“王八蛋,你看我们庄主还有机会玩这东西么?”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乔云飞这时候没再惨嚎了,开始大叫起来,这如夜枭般的声音听得人汗毛倒竖、毛骨悚然,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亦善”。 古都尔与邓关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看我干嘛?这又不是我干的。”古都尔被瞧得很不自在,恼怒地吼道。 “那也不能算到我的头上呀!”邓关也觉得冤,“我看八成是他想立个碑,这是碑文。”邓关理所当然地说。 “嗯!我看合情合理,你们什么鸟飞云山庄的人听着,他死后碑文就这么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就这样。”古都尔吩咐道。 再看飞云山庄人的,一个个地全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着,丐帮弟子也全趴在地上吐得一塌糊涂,没吐的就古都尔与邓关了,他俩莫名其妙地环视了一下,哦!全明白了,这时的乔云飞因为嘴唇烂没了,关不住口风,已经再也叫不出声来,脸上的肉全成了黑色的浆糊,正叭嗒叭嗒地往下掉,他那白骨状的双手正不停地在脸上扒拉着,抠掉了眼珠子,挖空了鼻腔,扯掉了舌头…… “哇……”他俩实在忍不住了,吐得天昏地暗。接着远远地传来“砰”地一声,往地上一瞧,乔云飞也步了那些被他用化骨水残害的武当剑士的后尘,从桥上跳了下去。 “该死的全都死了,不该死的早晚都得死。”古都尔嘴角挂着没吐干净的白沫,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丧气话。 见乔云飞死得如此难看,秦世召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感,知道如果再斗下去,顶多能留个全尸,想到这儿,他大手一挥,“走!”丐帮的人转眼间走了个一干二净,飞云山庄人的虽然心有不甘,可庄主都没了,还拿什么跟人斗呢?他们恨恨地瞪了邓关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小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滚啦!”古都尔不等他们说完就来了这么一句。 飞云山庄的人没有继续骂下去,有些胆怯地打量了他一眼,带着极不甘心的表情,转身走了,只是他们没直接下山,而是绕到桥下找乔云飞的尸体,看能否找到点碎骨头烂肉什么的,反正乔云飞穿有金丝软猬甲,最起码这东西要拿回去。扶桑剑士一看胳膊拧不过大腿,手握长刀,朝邓关一指,“你的,我的迟早要与你的较量一番。”然后也走了。大明宗宗主筹划了好几年,没想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邓关给搅黄了,这个时候他还一直呆在下边的五龙观里等好消息呢。 大年初一,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照得遭逢大难的武当山分外雄健、刚劲,紫宵殿内春日浓浓,非常暖和。武当山上没死的都在这儿了,武当弟子除了少数几个如乔木瑞等驻守紫宵殿的人毫毛无伤外,其他的人无不伤痕累累,其中有不少人缺胳膊少腿,大家都忙着给受伤的人包扎,有几个伤势太重的就在包扎的过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顿时传出一片哭泣声。战死的也由其他人从各处找到,正抬往殿前集中,武当这次损失太大了,就抬上来的尸体粗略估计一下都不下百来具,还有源源不断地送来的。有几个年老的道士正在擦洗尸体,给他们换上一身干净点的衣服,也好让其走得体面些。旁边有十多个年轻力壮的道士正挥汗如雨地砍着木头,身边已有好几垛一人高的柴垛子,这是为火化这些战死的道士准备的。乔木瑞端坐在掌门的位置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他们在忙碌着,这次武当遭逢大难,虽然经过拼死搏杀,武当暂时保住了,可元气大伤,他作为代行掌门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三平道长叛变,他竟然一无所知,幸好来了个丐帮的八代长老,否则后果怎样?他还真不敢想。他抬头一瞧,发现邓关并不在殿内,他以为他不声不响地走了,这可如何使得?“你们可看见丐帮八代长老?”他问道。 “大师兄,他就在殿外熬药。”有个小道士指了指殿外。 此时的邓关还真守在一口热气腾腾大铜鼎前费力地搅动着锅内的东西,浓浓的药味直飘进来,古都尔就站在他旁边,不住地拉扯着邓关,想将他拉开,边拉还边说着,“哎呀!兄弟呀,你救了他们已经是天大的功德啦,你干嘛还要帮着他们熬药呀?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呀?我与他们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而你却帮他们,你说咱们两兄弟这叫什么事呀?” 邓关停下手里的活,抹了一把汗,“你还有完没完呀?我熬了个把时辰,你啰嗦了个把时辰,我这耳朵都长出老茧啦!再说了,你既然帮他们打败了丐帮的人,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呢?你要帮点忙,我两锅药都熬好啦!”他埋怨道。 “你还要我帮他们呀?!你以为我是谁呀?慈善家、大善人?告诉你,我就是黑道上的人,你是白道上的人我已经认了,谁让咱们结拜的呢,咱们两个凑到一块儿就是黑白无常,你不信啦,我流的血都是黑的,我与他们就是死对头,我就是巴不得他们一个个全都死光光。”他不但嘴上说个不停,而且往往声音大的很,弄得邓关不停地打手势制止他,毕竟他身边死的活的可都是武当的人,听了这话还不知怎么想呢?“你呀,你就不能小声点?做黑道很光彩是吧?你的血哪里黑啦?分明也是白……不、也是红的,我们两个结拜反正我是不后悔,如果你想不通,你大可割袍断义……” 他话还没说完,古都尔就呸了他一脸的口水,“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想不通啦?做兄弟又不是玩小儿游戏,我警告你,今后你要是再敢说什么割袍断义之类的话,小心我翻脸不认人,哼!” 邓关抹了一把脸,知道他就这脾气,跟他也没法计较,“行啦!我不就说一句玩笑话么?你还当真了,不说就不说,来,你也搅和搅和,我累了,歇歇。”说罢他就将棍子递给古都尔。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跟你说,昨晚是你逼我的,我只帮你的忙,要我帮他们,哼!休想。” 他不搅和,邓关也不能押着他搅,“好啦!不搅就不搅,你在一边老实地呆着,别再啰里啰嗦的就行啦!” “那怎么行,你要我不说话那还不憋死我,不管你爱不爱听,反正我要说。”见邓关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往鼎内倒了很多白色的粉末,他来了兴趣,“噫!这是什么玩艺?怎么味道这么冲呀?” 邓关将瓷瓶收入怀中,瞟了他一眼,见他猴急的模样,故意逗他,“这可是宝贝呀!比天下最好的金创药还要好上千百倍,唉!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反正你没有。” 一听这话,古都尔不高兴了,从怀中掏出一包小豆来,“啪”地一声摔在旁边的条案上,指着这包东西道:“哼!竟敢小瞧你大哥我,你看,这是什么?哼哼,你想也不敢想。” 邓关拿起嗅了嗅,眉头一皱,“什么玩艺?这么香,是姑娘们用的吧?我听说古代有种叫‘凝香丸’的东西,是塞姑娘肚脐眼的,与这玩艺很像。” 一听这话,古都尔气得七窍生烟,一把夺过,“你、你、你,好你个混账的小子,你不识货也就算了,你居然如此损我,你、你,你气死我啦!”他气得直蹦。 邓关见他这模样,乐得不行了,还想逗逗他,“这玩艺要不是‘凝香丸’,那你说是什么东西?” “呸!你要是再敢拿什么‘凝香丸’与我这宝贝相提并论,我一巴掌拍死你,我这可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天山雪莲子,只要区区的一小颗,足以起死回生。” “拉倒吧!你忘了半年前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啦?” “呸!那次要是带这玩艺在身上,哼,你以为我还要求你吗?”他不屑地说。 “这么说还真管用?”邓关翻着白眼,邪邪地瞧着他。 “当然管用。”古都尔高傲地昂着头。 趁他不注意,邓关大手一伸,将这包东西夺了过来,“哈哈!那我得好好尝尝。” 古都尔见状大惊,这东西到了他手上还不知他要怎么弄呢,急得他拔腿就追,两围着铜鼎直转圈,“还给我!” “不给!”邓关边说边往铜鼎内丢,边丢边数,“一颗、两颗、三颗、……”古都尔抱着脑袋大叫,“够啦!够啦!不要丢啦,你还丢呀,求求你,别丢了行不,给我留点,已经够多的啦!再放就浪费啦!”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你别追,我就不丢。” 古都尔立马站住了,“好好好,好兄弟,我不追你就是了,我要再追你就是大笨蛋。”他当然不敢再追,如果再追下去,万一邓关真的一颗都没给他留下岂不蚀了老本。 “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我也得留点。” 古都尔知道多说无益,无可奈何地说:“好,好,你也留点吧,谁让你是我的好――兄弟呢!” 邓关从小袋里抓了一把,一抬手,丢进了嘴里,古都尔一见他这样做,捂着脸就蹲下了,“完了,全完了,你这个强盗,土匪。” “行啦!不就变个戏法么?怎么啦?你哭啦?”邓关将小袋递给他。 其实邓关并没抓多少,也就两颗,这两颗硬梆梆的‘豆子’入口即化,顿时一股冰凉的劲力直冲脑门,瞬间从任督二脉游遍全身,邓关立马觉得灵空清透,舒坦无比,接着、接着,他就‘呃--!’开始打嗝。 古都尔气得直砸手,“你、你吃了多少?”他苦着老脸问道。 “呃--!两、两粒,呃--!这玩艺还真冲鼻子,呃――!” 古都尔没管他,他专心致志地数着,数着,然后大叫一声:“王八蛋,整整少了五颗,五颗呀,你这个混蛋。”他指着邓关手舞足蹈地大骂。 邓关没理他,指着身边不远的武当道士吩咐道:“呃--!来,你们都……呃--!都过来喝药,呃!这、这要多谢、多谢这位古大善人,呃!的、的天山雪莲子,呃――!” 古都尔气得差点没吐血,挥掌正想拍他几掌,有一个武当小道士向前来,朝邓关一鞠首,“长老,大师兄有请。” “呃!好,我这就去,呃!” “长老?!”古都尔大吃一惊,“你说他是长老?”他揪着小道士劈头问道,唾沫星子溅了人家一脸。 见他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这小道士真被他吓着了,“他、他,你难道不知道吗?”邓关在一旁直摆手,意思是叫他别说,可他被古都尔揪得难受,脸上又有好多唾沫星子,反正不是别人,丐帮八袋长老多大的面子呀,有什么不可说的呢,“他,他就是丐帮八袋长老呀!瞧人家多年轻呀,就做了八袋长老。”他还直夸邓关。 第一三九节 割袍断义 可邓关听着就苦胆了,直跺脚。果然,古都尔一把将小道士丢开,摆开了架式,老脸涨得通红,小道士见状,赶快跑进大殿里请大师兄去了。“小子,没想到你花花肠子这么多呀!今天老子要与你较量一番,如果我胜了,你主动与我断绝兄弟关系,这样老子就不用背个手足相残的坏名声。” 邓关算是没了脾气,看来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可他又实在不想与他打,这没一点胜算的事他可从来都不干。“慢、慢着,呃!”他一紧张,嗝打得更厉害了。 “小子,你骗我,你得付出代价。”古都尔这次是真来火了,要是遇上别人,早就被他“拆”得“七零八落”。 “为、为什么呀?呃!”邓关实在想不明白这值得发脾气嘛? “就因为你是丐帮的人。”古都尔也干脆。 “他们说我是丐帮的人你就信啦?刚才我还帮着你打丐帮副帮主呢!” “不!你说的不对,刚才是那个要饭的要对你下手,而你却将我推了出去,单凭这一点,你就不见得是好人。” 邓关开始后悔用丐帮的牌子了,如果用灵蛇教的牌子或许就什么事情都没了。也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铁帮主给什么不好,非得给个八袋长老的大“帽子”? 见他没说话,古都尔更相信自己猜的没错,这小子与他接近铁定没什么好事,越这样想就越觉得自己上了当,也就越想与邓关见个真章,“小子,你无话可说了吧,那就接招吧。”说出手时就出手,而且出手就没给邓关半点机会,用的就是刚才戏弄秦世召的那招“擒佛手”,他可不想揪他眉毛胡子,而是朝他喉咙抓来,如果这里被他捏住,这一辈子就算过完了。 邓关眼见得他五指一下子就变成了几十个指头,顿觉得头皮发炸,他大叫一声,“大事不妙!”拔刀在手,随即身子猛地一矬左脚前出,右脚后退一小步,**轻快地一扭,古都尔眼见得就要抓住邓关了,没想到他突然像只压扁了的陀螺似的飞速地旋转了一下就失去了踪影。这一来轮到古都尔吃惊了,没想到天下还有人能一招就破了他的“擒佛手”,而且又是一个如此年轻的人,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可直觉告诉他,这小子就在身后,他双一掌横扫过来,这一掌可不是要邓关的命,而是防备他突然在后边搞小动作。扭转回身一瞧,邓关正非常“优雅”地“睡”在地上,一只手支着脑袋,狡黠地望着他。其实邓关没这么厉害,刚才他一扭身,用力太猛,转到古都尔身后的时候一个**蹲,不但将地面砸个圆溜溜的坑,而且摔个四脚朝天,那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古都尔一扭身,邓关正好翻过身来,也就成了他看到的那“优雅”的模样。 古都尔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嘿嘿!小子,真不愧是丐帮的八袋长老呀,有两下子,不知你与铁丐谁的本事大?”他与铁帮主是交过手的,有“经验”,虽然两人斗了好几个时辰,到头来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邓关爬起来,拍拍**上的雪粒,“老头……”他突然发现自己不打嗝了,“大哥……” “哼!大哥也是你叫的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现在要改变他的主意太难了,邓关只得苦笑一声,“也罢,就因为我是丐帮的人你就要与我断交,好吧,我成全你,从今而后,你走你的……” 他正要说呢,武当大师兄乔木瑞带着好几个道士来到跟前,抱拳一礼,“二位为何事打起来啦?”他问道。本来他就在紫宵殿内等邓关,没想到出去请他的小道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大师兄,不好啦,他们打起来啦!”一听这话,他赶忙带人赶了过来。 “你问他!”古都尔没好气地说。 “唉!其实也没什么,就刚才我拿了他几颗雪莲子,他一直怀恨在心,故意找茬。” “呸!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古都尔气得大骂。 “雪莲子!你说的是天山雪莲子?雪灵芝母所结?”乔木瑞听了这东西倒忘了自己是来劝架的。 “他反正也不少,我就拿了他五颗,你瞧,他就成了这般模样,非得找我拼命不可。” 他话音刚落,古都尔呼地一掌拍来,他实在忍无可忍。乔木瑞见状忙将他劝住,“您老消消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说罢他又扭头问邓关:“长老,你真拿了他五颗雪莲子呀?这未免也太多了点。”他说的也对,武林中人往往为了一颗半颗的拼老命,何况他一下子就要了人家五颗,这事落到谁头上也忍不住。 “你不知道,他就是小气吧啦的,他有一大包,足有半斤多,再说了,我只吃了两颗,其它的我都丢到锅里熬了药啦!”本来古都尔就不是为了这事与邓关翻脸的,可他就是揪着这事不撒手,气得他七窍生烟,又毫无办法。 “啊!长老的意思是这锅药汤内有天山雪莲子!”乔木瑞大吃一惊,没想到在武当山也能吃上这东西。他手一招,命令道:“但凡我武当山上的弟子,只要还有口气的,都要喝这药汤,得了,帮我也盛一碗。”有这么好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大师兄,我们早就喝过了,就有几个伤得太重,牙关咬得紧紧的,怎么弄都弄不开。”一个道士回禀道。 “甭管那么多,弄不开的将门牙给砸掉,捏住鼻子往里灌。”他吩咐完了才想起自己是来劝架的,“二位,我看你们不像是亲兄弟,而是忘年之交,想来必有一番令人称道的奇遇呀!”他这话滴水不漏,两不得罪。 “还奇遇呢?简直是倒了血霉啦!遇着阎罗王都比他强百倍。”古都尔气极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他这话却将天不怕地不怕的邓关给惹火了,“说的也是,就算只铁公鸡也比他大方,你们不知道,当时我手头上还有两个闲钱,他非得与我结拜,现在倒好,他一听我是丐帮的长老,开始嫌贫爱富,变着法儿想与我断绝情义,我又能有什么意见呢,毕竟我是丐帮的人,咱穷,高攀不起,可也没必要逼着我主动割袍断义呀!” “啊呸!你模模良心,我什么时候嫌贫爱富啦?别说是五颗雪莲子,就是这一包全给了你也只那么大一回事,可你为什么要瞒着你的身份呢?你明明是丐帮长老,可你却说只是农家子弟,这分明是你有错在先,怎么你还怪起我来啦?老是揪着雪莲子不放。” “我当初的确就是个农家子弟,这丐帮八袋长老前后也就当了个把月,我都搞不清我什么时候成了长老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丐帮铁帮主。”他说的也是实话,开始他还以为当长老很好玩呢。 “总之你当丐帮长老就是不对,我岂能与丐帮的人结拜兄弟,今天你是割也得割,不割也得割,咱们断交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哼!断就断,谁怕谁呀!丐帮长老怎么了,告诉你,我的身份还多着呢。”说完他哗啦一声将一大把金的银的铜的玉的牌子扔到条案上,这都是他与人交手的时候‘收集’的,因为他曾看见有个衙役模样的人将一块牌子往知府大人眼前一亮,这知府就乖乖地趴下了,他认为这牌子比知府还要大,从那以后他就非常注意收集各种各样的牌子。 这一堆牌子可将乔木瑞吓了一跳,他翻来覆去的仔细打量着这些牌子,好家伙,三教九流、黑白两道的都有,居然还有神火教的金牌传唤令,东宫的腰牌有三块之多,他两手一摊,“这、这您都是从哪掏来的?您、您到底是谁呀?本来这话是不该问的。” “唉!说来话长,这一时半会儿的打哪说起呢,你还是别问了,反正我是奉丐帮铁帮主之命上武当的,他的亲笔信你是看过的,我是看不懂。” “贫道当然不会怀疑长老,可这位老人家又是谁呢?”人家帮了半天忙还不知是谁,乔木瑞指着古都尔问道。 “他呀!你们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我怕你们打起来。”邓关说的也是实话,古都尔在中原的名声可比茅坑臭得多。 乔木瑞听了这话有点愠恼的说:“长老尽管放心,我武当一派恩怨分明,总不至如此不知礼数。” “我看还是把这些刀枪棍棒都收起来比较好。”邓关还是不放心。 “我武当虽然掌门失踪,可现在贫道是代理掌门,贫道说话是算数的,既然这位老人家帮了武当如此大的忙,我们岂能与他老人家起冲突呢?” 乔木瑞左一个‘老人家’,右一个‘老人家’的把古都尔说火了,朝他吼道:“我很老吗?就算老夫七老八十的了,也不是要小瞧你们,老夫还真没将你们这个武当派放在眼里。” 一听他如此出言不逊,乔木瑞看在邓关的面子上也只能强忍着,邓关心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手,忙插嘴道:“这事你们早晚得知道,说起来他的名头可大了,他就是你们最恨的西域‘平头天子’古都尔,也有人称他为‘一字并肩王’。”邓关想好了,早点说出来将来会少很多误会,如果现在没打起来,将来也不好再动手了。 一听这话,乔木瑞“噌!”地操起了身旁的勺子,然后就是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们就要动手了。”邓关无可奈何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乔木瑞知道自己食言了,本来他是要拨剑的,怎奈宝剑没在身旁,只好抓到什么是什么,好在他抓了一个瓢,如果是个棒子,他就没法下台了。但见他大喝一声,“众位师弟,你们想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再喝点药汤。”他强忍着将勺子往铜鼎内一丢,拍了拍手。 “大师兄,我们掌门还在他手上呢!”众师弟提醒道。 古都尔冷哼一声,“你们不会傻到认为你们的掌门就在老夫的袖子里吧?” “哼!我们掌门生死未卜,而你却突然出现在我武当,这未免太巧了吧?”武当弟子忿忿不平。 “他们死哪去了我怎么知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老大在哪儿,凭什么要老夫守着你们的什么狗屁掌门?我跟他又不熟。”古都尔气急了说出的话居然也是如此的有童趣。 “你……”武当弟子论嘴上功夫看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事或许跟他还真没多大关系,当时我碰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奈何桥头打转转了。”邓关不得不替古都尔说句话,免得他们吵个没完没了。 乔木瑞见邓关都开了口,知道再争个三五十年也不会有结果,何不借坡下驴呢?想到这儿,他大手一挥,“众师弟听着,今日乃大年初一,不管是谁到我武当,我们都将一尽地主之宜,古先生也不例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脸色却非常难看。众师弟见大师兄都开了口,只得摇头叹息一番,也没再起哄。 古都尔心里直打鼓,心说你们山上还有吃的么?这大年初一吃斋,一年都不旺。他瞟了一眼邓关,这才想起来是要与他断交的,没想到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喧宾夺主了,他一指邓关,“小子,你与铁丐是什么关系?今天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哼!武当也救不了你。” 本来邓关就够心烦的了,本来他以为刚才好歹替古都尔说了句公道话,他不再纠缠此事,这一来可好,儿子在杭州生死未知,好不容易见着了这个大哥,还死缠烂打非逼着要断交不可,想到这儿,他百感交集,长叹一声,“好吧,你既然要苦苦相逼,我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是要面子的,还给你。”说罢他手一扬,两粒亮晶晶的小丸子朝古都尔飞去。 他伸手一抓,将这东西握在手中,不用看都知道,就是邓关送进嘴里的那两颗雪莲子,原来他没吃!我说呢,吃了雪莲子怎么会打嗝呢,他恍然大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没吃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以为我是谁呀?就这么好吃?要不是我儿子被阮天雄这个王八蛋打伤了,你以为我会稀罕这玩艺吗?”说罢他执刀在手,往胸前一划,本来是要划下一块衣襟的,可他穿的又是棉衣,外边套了一件破短袄,哪有衣襟可割?加上他这破刀也实在不争气,怎么都割不下一片布来,气得他用力撕下一截衣袖,往旁边傻看的古都尔跟前一丢,吼道:“这一下你满意啦?”说罢不等他回过神来,朝众人一抱拳,“告辞!”一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山下飞驰而去,几个起落,就没入莽莽松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古都尔抓着那两颗雪莲子还在那儿发愣,他怎么都没想到邓关居然没吃,而是留给自己儿子的,刚才他千方百计地逼着邓关割袍断义,现在倒好,他的目的是达到了,可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邓关都没了踪影,他这才回过神来,举着雪莲子,大喊道:“兄……” 他才一开口就被身旁一个小道士打断了,但见了个小道士撇撇嘴,“还‘兄’呢,‘兄’什么‘兄’呀?你都逼着人家割袍断义了,我看是你女乃女乃个‘兄’吧!” 古都尔没理他,在自言自语地说:“啊!我大侄子被人打伤了。” “哼!只怕人家没这个福气,高攀不上你这个大爷。”还是这个小道士在一旁冷嘲热讽。 这一下古都尔真生气了,他杀气腾腾地瞪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士,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这小道士还真不怕死,斜着眼冷哂道:“瞪什么瞪呀?本道爷还怕你呀?有种的打后边下手呀!哼!”说罢他两手一背,大摇大摆地走了。 古都尔望着这小道士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那是相当的复杂,“你们说说看,我那兄……,不,那小子的话我能信么?”他问身旁也正发愣的乔木瑞等人道。 乔木瑞正在想如何打发这老魔头,如今这个时候,中原各大门派的高手死的死伤的伤,更有甚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这时候拿着这么一大包雪莲子趁虚而入,就凭铁帮主一人也制不住他,得想个法子给他找点事做,免得将他“闲”坏了,古都尔这么一问,正中下怀,他装模作样地朝着邓关远去的方向“深情”地望了一眼,“武林中人往往为了一颗半颗雪莲子兄弟反目、父子相残,乃至六亲不认,而他两颗雪莲子在手,居然没有吃进自己肚子里,如果不是至亲之人有难,他怎么会拿你两颗呢?这话信与不信,阁下认为有必要问在下吗?”他语气虽然温和,却夹枪带棒地将古都尔结结实实地训了一顿。 古都尔听了这话,手朝远方一指,“可那小王八蛋与我割袍断义了呢!” 第一四零节 八袋长老 “哎呀!他没有拿刀割,是用手撕的,再说了,撕的也不是袍子,只是袖子,这不算数,咱们武当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可以作证,大家说是吧?”众人都知道大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纷纷点头。 “那他要不与我和好咋办?” “这还不容易吗?你要赶在他前头,如果你先救了你那个大侄子,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像他这么通情达理的人难道还会与你过不去吗?”乔木瑞帮他出主意,这连他自己都想不通,怎么说他也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呀! “这么说我还非得去求他不可喽?”古都尔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从来都是人家求他的。 “那你也可以不去啊!不过,贫道还是得说一句,你们之间是有缘分的,可不要辜负了老天的一片好意,既是拜过把子的,手足情深,他又救了你一命,如今你那大侄子有难,还说什么你求他他求你的呢?这多见外呀!再说了,万一这事传扬出去,说你嫌贫爱富,逼得结拜兄弟割袍断义,到时候你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呀?”乔木瑞威胁利诱,软硬兼施。 古都尔思考再三,觉得邓关虽然相当混账,可自己也实在是太过分了点,自己一辈子没有朋友,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谈得来的,还让给逼走了,难道要做一辈子孤家寡人不成?再说了,朵朵救他命的时候那是多么的尽心尽力,如今他有难,自己不但不帮忙,反而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这人心可都是肉长的,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总不能让一个小孩看扁了。古都尔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一横,牙一咬,“好吧!老夫这就去低声下气地求他,告辞。”说罢一转身,几个漂亮的起落,唰地一声落入松林中,顿时失去了踪影。 望着他闪电一般消失了,乔木瑞长吁一口气,终于送走了这个大魔头,旁边有师弟不乐意了,“大师兄,咱们就这么让他走啦?” “你是不是还嫌这里的尸体太少呀?咱们没死绝你很不甘心是吧?”他训道,“你们的嘴巴要严点,他来咱们武当的事要严加保密,不管谁问起来,你们什么话都可以说,就是不能说他来过这儿,明白吗?”他极为严肃地叮嘱道。 “咱们一切都听大师兄的。”众人表示心服口服。 武当山下的五龙观内,大明宗主半躺在榻上,头上包着白毛巾,有气无力地直哼哼,他早就得知这次攻打武当功败垂成,只是没想到会败得如此冤,首先是由海龙帮押送的铁衣卫莫名其妙地被前来支援的扶桑人杀个稀里哗啦,将近两百铁衣卫,愣没一个登上武当山的。接着就是神火教响当当的三大护教长老稀里糊涂地被人放倒在山洞内,成了不折不扣的看客。三平道长鼻子上穿着一只火筷子又是怎么来的?附马桥头本来胜券在握的丐帮副帮主秦世召被突然冒出的古都尔揪掉了半边眉毛胡子,飞云山庄庄主乔云飞死得更惨,来的时候是一个有百多斤重的大活人,回去的时候拿个包袱皮一兜,拎着就走了。古都尔怎么会与丐帮的人结拜?还帮着武当的人打丐帮呢?就为了理清这一砣“乱麻”,想得他头昏脑胀,恍如大病一场,他实在搞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武林高手与他作对。再看看两旁站着的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人,不禁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丐帮副帮主秦世召脸上“缺皮少毛”,怎么看都活像一个倒了八辈子霉的倒霉蛋,此时的他眼皮嘴角正不停地抽搐着,八成是疼得厉害。海龙帮帮主龙显望缩在秦世召后边,当初他就在船上,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竟然没死在扶桑武士的长刀之下,却在扶桑武士放火烧船的时候,引发火药大爆炸,将他炸到了水里,居然毫无皮肉之伤,只是头发被点着,差点烧成个光葫芦瓢,此时他正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要说这次攻打武当之所以失败,他的责任最大,所以老是缩在人家后头,生怕一露脸这脑袋就没了。武当三平道长就挨着他站着,他抄着两手,昂着头,脸上勒着一道白布将鼻子全包在里边,中间一个红通通的血印,只露出眼睛以上,鼻孔以下的部分,看起来怪怪的,本来他一切都准备得是如此的完美,以至于他都早就跟宗主打了招呼,请他不要过多地干预他的计划,可到头来连鼻子都差点没保住,不过他认为自己是没必要负什么责任的,所以他一脸的傲气。神火教的三大护教长老坐在椅子上拿手支着下巴,一个个的如木雕一般,动也不动,一声不吭,金杖与银轮的老脸上全是横七竖八的伤痕,看起来比大明宗的人要惨多了。殿门口放着一个大包袱,里边叉七叉八地装了一些长短不一的东西,像极了拿包袱包着的一捆干柴,旁边有几个人正在嗡嗡嘤嘤地抽鼻子,不用问,这就是那个乔云飞的残骨,金昭太正在仔细地询问着飞云山庄的人,他指着这个包袱道:“这真是你们庄主?就剩这么一点点啦?”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庄主身穿黄金锁子甲,这能搞错吗?我们弟兄十几个,好不容易才捡回来这么一些,你还怀疑我们滥竽充数呀?”飞云山庄的人没好气地说。 “老夫不是这意思,反正你们是最了解你们庄主的了,只要你们说没搞错,就一定没搞错,其实这里边包着谁都可以,只要不是武当山的人就成。” “你、没想到,连你也说风凉话,呜呜呜――,庄主,你死得好惨啦!”飞云山庄的人一个个的全都大哭起来。 “都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说话就别乱说。”银轮法王挟枪带棒地说。 金昭太一听这话就蹦了起来,指着他大叫,“你说谁呢?你他妈的被人药倒在洞子里还很光彩是吧?指不定还是你们故意喝下去的呢,哼!”他这句话可算将神火教三大护教长老都给得罪了。 “啪!”地一声,他们三兄弟一起站了起来,指着金昭太大骂,“你算个什么鸟东西?竟敢在老夫面前指手画脚。” “你们又算什么玩艺?什么狗屁神火教的三大护教法王,哼!无能鼠辈,居然被人轻易地全放倒在洞子里,还有脸在这耀武扬威,简直厚颜无耻。”金昭太狠狠地揭了他们的老底。 这三大法王何曾受过如此污辱,一个个须发皆张,大怒:“无耻匹夫,找死!”说罢就要出手。 “慢――!”一声低低地断喝传来,虽然声音不高,却颇具威严,大家停止了打斗,循声望去,但见宗主颤微微的地支撑着身子,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还有完没完?是不是要等老夫死了你们才开心呀?”大家一听皆心惊不已,纷纷揖首告罪。 “行啦!这次武当之败,责任不完全在你们,虽然你们之中的有些人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既然咱们已经败了,再追究也于事无补,乔庄主这次不幸身亡,老夫心感痛惜,着命抚恤之,厚葬之,所有伤者,不论职位高低,一律命医官精心调理,所有丧生者,一律抚恤。” “谢主公不杀之恩!”大家忙谢恩,只有神火教的人没有动,毕竟他们是神火教的人,只是帮手,并不归大明宗管,可由于他们被人放倒在了洞中,直接导致了三平道长孤立无援、功败垂成,宗主虽然嘴上还对他们客客气气,可心里却失望透顶。这三大护教长老齐出,怎么说也是神火教的半壁江山,可他们愣是一点忙也没帮上,还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小子用一盆汤全给药倒了,这事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他们自己也觉得从没上过这么大的当、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回去如何与教主解释哟? “你们圣教的人也回去吧,这次有劳诸位啦!老夫有疾在身,恕不远送,回去替老夫向贵教教主问安。”大明宗主冷冷地哼道。 这话说得是够客气的了,可他们听着却觉得无比的刺耳,然而忙“帮”成这样,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朝宗主一拱手,“告辞!”带着自己的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宗主猛地站起身来,将身边的人吓了一跳,纷纷道:“主公,您、您想干什么?” “哼!老夫没那么娇气,刚才是装样子给那帮饭桶看的,什么狗屁神火教,吹得神乎其神,到头来草包一个,别人永远都靠不住,还得靠咱们自己。” “这次攻打武当失利,属下有莫大的责任,请主公责罚。”秦世召率先请罪,他清楚得很,这个时候谁带头谁有好处。众人见他带头了,纷纷跪下请罪,“属下有罪,属下该死……” 宗主极不耐烦地挥挥手,“都起来吧!” “谢主公。” “这次失败的缘由都查清了吗?”宗主寒着脸问道。 “还是请三平道长先讲,他最了解个中缘由。”金昭太说。 “三平先生就请讲讲吧!”宗主吩咐道。 “属下遵命!主公!”三平道长侃侃而谈,“此番由于属下的疏忽懈怠、玩忽职守,居然没发觉有人早就偷偷潜进了我武当山,致使这次进攻失利,耽误了主公的百年大计,属下罪该万死。”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知道是谁偷偷潜进了武当山吗?” “是个年轻人,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岁,打着丐帮八袋长老的旗号,在我武当山上窜下跳,如入无人之境。”三平道长不得不将邓关说得厉害点,要不他还真没法跟宗主交待。 “对!这小子不知是打哪里蹦出来的,我丐帮自打春秋伍子胥会盟之始就从没出过一个三十不到的八袋长老,我丐帮目前就只有一个九袋长老火龙丐,目前下落不明,两个八袋长老――哭笑二丐,其他再无八袋以上的长老。”秦世召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将丐帮中的大小事情抖了个一干二净。 他是说得一清二楚,可宗主却并不完全相信,“那你与铁丐又是几袋长老?”他问道。 “属下是七袋,而铁丐没袋。” “没袋?他堂堂一帮之主怎么可能一个袋也没有呢?”宗主大感意外。 “这是丐帮的规矩,帮主是从长老中间选出的,自担任帮主之日起就取消了身上的所有袋,做个没袋长老,这是防止帮主以权压人,在丐帮,帮主职位最高,权力则长老会最大,丐帮一般都有三到九位长老不等,且必须是单数,一遇帮中有大事要决断,得通过长老大会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宗主点点头,心道这个法子还真不错,值得好好借鉴借鉴。“嗯!你曾说过那小子是去年出现在君山的那对父子,而且咱们前些日子还见过,就是那个邋邋遢遢的扛着一大扇猪肉的混――小子,对吧?”宗主强忍着没爆粗口。 “属下敢以人头担保,就是那王八蛋,他是打荆州来的,沿途都是打着我丐帮八袋长老的旗号蒙混过关的。”秦世召恨不得立马活剥了邓关。 “你为何能如此肯定?” “哼!就算烧成灰,属下也认得他的骨,我丐帮虽穷,可各种能人异士却不少,有画像为证。”说罢他将各丐帮关卡送来的画像一一呈上,果然分毫不差,是同一个人。 “如此说来,老夫的责任最大呀,如果那时候就杀了这小子,这些事都不会发生。”宗主颇为自责。 “那时候主要是属下优柔寡断才坏了主公的大事,下次只要碰到这小子,属下定取其心肝献给主公下酒。”秦世召居然替宗主开月兑。 “这次老夫的眼睛也只盯着铁丐与百花两个老和尚,让这小子成了漏网之鱼,现在一切都很明了,所有发生在武当山上的事情,都与这小子月兑不了干系,你们现在要查的是这小子是什么来历?他与那个‘一字并肩王’古都尔到底是什么关系?记住!切勿打草惊蛇。” “是!属下这就去办,不出十天半个月,定有收获。”秦世召大包大揽,不过他说的也不全是瞎话,丐帮弟子遍天下,找个人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困难。 “好,有秦帮主亲自出马,老夫没什么不放心的,你打算从何处查起呢?”宗主问道。 “就从那老头查起。”他已然有了明确的目标。 “你说的是古都尔?!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弄不好你剩下的那点眉毛胡子也保不住。” 虽然秦世召听了这话很是不快,他还得谢恩,“多谢主公关心,只是属下并未打算从他身上下手,属下的意思是那天与那小子一起扛猪肉的老头身上下手,属下曾在江宁城中见过他好几次,当日太过仓促,属下一时不察,没认出他来,现在想来,八九不离十。” “哦!你居然认识他?”宗主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这老头姓柳,是个说书的,以前曾是我朝的一个大将军,曾跟着先皇南征北战,可不知怎么的,他居然成了个布衣百姓,干着说书卖唱的营生?” “难怪当日他见着老夫一点畏惧之心都没有,气定神闲的,原来是他。”宗主恍然大悟,“那你赶快去查,记住,一定要弄个活的回来。” 杭州,苏老爷的庄园内,朵朵在百花大师的精心调理之下,终于月兑离了生命危险,看着他转危为安,阮天雄也长出一口气,苏老爷高兴的布施了灵隐寺三百斤香油,反正他只要有开心的事就会布施这个寺那个庙的,养得庙里的和尚一个个油光水滑,白白净净。 阮天雄庄园内,铁丐、百花大师、苏老爷与他四人分宾主坐下,奴婢献上水果香茶。铁帮主是个从来不知什么礼数的豪爽之人,他端起茶,喝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当漱口水,叽哩咕嘟一阵子,皱着眉头咽下茶水,一抹嘴,“嗯!老毒物,你这龙井茶虎跑水味道可不简单啦!” 百花大师却并没喝,只是端着茶杯轻轻地吸着香气,不住地微微含首,摆出一副极为受用的模样。刚才铁丐一阵漱口之声弄得阮天雄胃口全无,他没好气地白了铁丐一眼,“看来你这一辈子不全是在要饭!”他冷冰冰地奚落道。 “老毒物,这话算你说对了,虽然不是那么中听,难得你还说句人话,说吧,这事你打算怎么了喽?”铁丐一副铁了心找茬的模样,下巴扬得高高的。 “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你一个要饭的如此上心?”阮天雄明知故问。 “你别跟老叫花打马虎眼,你们之间的事我和尚多少知道点,你打你徒弟,这事我管不着,可你打的人却是老叫花大侄子的儿子,这事他想不管都不行。”百花大师说话了。 第一四六节 好人难做 “嗬!强抢民女搞出了人命,这个罪我可担当不起呀,可不可以来点别的?” “什么意思?”大公子鼓着眼,一脸困惑。 “比如大逆不道、行刺皇帝、谋反,谋逆,谋大逆,这些都可以,唯独你那个不行,我不答应。”他摇摇头。 他原本以为这老头会寻死觅活地求饶,没想到他居然为了个罪名而“讨价还价”。他强忍着怒火,装作非常称心如意的样子,轻蔑地说:“这可就由不得你,见了阎罗王让他了却你的心愿吧!” “不行,我不还没死吗!你那个罪名败坏老头我名声,如果你不换一个的话,小心老头我缠你个没完没了,老夫可不是说着玩的。”他戏谑地说。 “你活着是本大公子的替死鬼,死了也是他人的替死鬼,你怎么缠我呀?”这大公子居然凑近了古都尔的脸,两人鼻子冲鼻子地对在一起。 牢头见状大惊,“不好,大公子,危险!”可惜他说得太晚了,大公子但觉眼前一花,鼻子一阵剧痛传来,不好,鼻子被咬着了!“啊――!”一声尖锐的惨嚎声传来,比刚才被咬掉手指的家伙叫得更惊心动魄、更大快人心。 古都尔伸了个懒腰,“哗啦!”一声,架子就如泥塑一般“粉身碎骨”。 “救、救命!救命呀!娘喂!爹啊!疼、疼死我啦!”这个大公子嗡声嗡气地惨嚎着,他鼻子还被古都尔咬着呢,通不了气,疼得要死,又不敢乱动,只能任由人家摆布。 这一下牢里的囚犯可解气了,心中的怒气齐刷刷地迸发出来,摇晃着牢门,高声呼喊着“杀!”“杀!”“杀!”…… 衙役们见了这事也如狗咬着板栗球,无从下口,想帮忙也帮不上,只得手持大刀,围着他俩团团转,狂呼乱叫地吓唬着,期望苍天显灵,古都尔嘴下留情,饶这个大公子一回。可落到他嘴里哪能说放就放呀!他还没尝够“味”呢!他摇头晃脑地乱扯着,活像狮子啃肉似的,边撕扯边愤愤不平地说:“哼!哼!小子,你强抢民女,杀人掳掠,却让老子给你背黑锅,老夫要不啃下你几斤肉来,岂不大大地便宜了你这个王八蛋。” 由于是咬着牙说的,有点含糊不清,不过这个大公子却听得“一清二楚”,不住地求饶,“您行行好,高抬贵手,您咬哪里都成,就别咬着我鼻子不放行不,算我求您了。”要不是鼻子被咬着无法下跪,否则他早跪下了。 “哼哼!小子,你也有今天,今天落到老夫手上算你倒霉到家了,告诉你,老子也不什么好人,你却比老子我还要坏,这哪成,老子哪能让你骑在头上拉屎撒尿。”古都尔恨不得立马毙了他,可他是发过誓的,在中原不能杀人,不过这一点也难不倒他,他咬着鼻子一刻也不消停,还上窜下跳的,弄得这个大公子几乎被痛晕过去。 “哎、哎哟!您就别再蹦啦!您、您就开个价吧!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要银子的话我多的就是,您要多少都成。”如果古都尔是个爱财的主,这也无可厚非,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钱!哼哼哼哼!老子穷得只剩下了钱,老子什么都不要,就要你的鼻子,哼哼哼哼!”古都尔不就是想玩死他么? 牢头一看情况太糟,如果再被他这么玩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个大公子就会被活活玩死。他悄悄地朝旁边一个衙役使了个眼色,这小子心神领会,迈腿正要朝外边窜去,古都尔左手一扬,一只筷子悄无声息地钉在这小子的腰椎穴上,他立马就如木头一般定住了。就在古都尔一甩手的刹那间,牢头悄悄窜到了他身后,举刀照他后脑勺狠狠地砍下。眼瞅着就要砍入他脑袋了,但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仔细一瞧,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刀下之人分明就是那个大公子,大刀片子硬生生的砍入他额头正中,眼珠子全瞪出了眼眶外边,嘴张得能塞下好几个鸡蛋,然后白眼一翻,往后一倒,抽搐了几下,极不情愿地去了。 “这是你杀的,不关老夫的事。”古都尔“推卸”责任。 此时的牢头脸都灰了,站在那儿如风中的树叶抖个不停,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朝古都尔砍下去的刀为什么挨刀的人会是这个大公子,如今大公子没了,刘公公怪罪下来,他也活不了。“死、死啦!?”他兀自不信,“他、他真的死啦?”他都快疯了。 “对呀!是你砍死他的,这跟老夫没关系。”古都尔两手一摊。 “你、你他妈的到底是谁?”这一下牢头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我是债主哇!专门讨阎王债的,老夫问你,这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指了指关押的囚犯。 “跟你一样,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牢头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 他话音一落,牢里哄地一声就炸开了锅,“大侠,我们都是好人啦!都是被这帮王八蛋陷害了,您可别他胡说八道呀!” “是呀,大好人,您就高抬贵手,将咱们都放了吧!我们真的都是好人啦!”……有人说着说着大哭起来,大家纷纷跪下来给古都尔磕头。 他大手一挥,吹胡子瞪眼地喝道:“住嘴,老夫自有公道,听你们的还是听牢头的呀?” “我们真的都是好人呀!”有人哭诉着。 “住嘴!再敢多嘴小心老夫拨光你满口的牙!”他恶狠狠地咒骂着。 果然牢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众人失望透顶,有人直拿脑袋撞墙,磕得头破血流,唉!唯一的失望就这样破灭了。 “他们都是坏人?”古都尔又问了一句。 “当然,你以为这个时候我还会骗你吗?”牢头直勾勾地望着古都尔的眼睛,表示他真的没有骗人。 “好哇!难得你如此老实,既然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那就都给老子放喽!”他命令道,如果这个牢头说里边的都是好人,指不定就不放,他就喜欢干这事。 “放了!!!”牢头大吃一惊,“他们、他们可都是坏人呀!” “要都是好人老夫还不放呢!哎!你到底放不放呀?是不是要老夫亲自开门呀?”他杀气腾腾地说。 牢中的人怎么都没想到突然会来这么一个大转机,纷纷大叫道:“开门!”“开门!”“开门!”…… 牢头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今天逮住的不是什么替死鬼,而是个催命鬼,要真惹翻了这个大煞星,吃饭的家伙肯定会玩掉。无奈之下,他只得乖乖将牢门打开,将里边的人全都放了出来,但愿这煞星能赶快离开。人是放出来了,可古都尔根本就不打算走,“看来你们也没少受气,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轻一点,别搞出了人命,老夫可是发过誓的,不能杀人。” 众囚犯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哄地一声围着那帮倒霉透顶的衙役就是一番拳打脚踢,揍得这帮家伙一个个鼻青脸肿,惨嚎连连。 码头旁边停着好多的大船,好些大船都要下江南,可这船资不便宜,得十两雪花银,邓关掏光了身上的每一个口袋也凑不齐这十两银子,就算有十两也不成,船上吃饭得自己掏钱,没个十两八两的根本到不了杭州,这个时候他才想起银子的重要,可惜已经被他花光了。他拿着手上唯一的一只五两元宝与船家商量,说了半个时辰的好话还是给轰了下来,这钱少还不算,关键就是他那张脸,一个个或青或紫的大包“层峦叠嶂”,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哪敢让他上船呀,宁愿少赚点。邓关抛着元宝望着远去的大船摇头叹息着:“唉!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啦!我得上哪儿凑银子去呀?” 话音刚落,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一激灵,回头一瞧,“姑娘,你找我?”眼前赫然是晴儿,他居然找到了这儿,可自己那张如此难看的脸,实在丢人。 晴儿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他肩头,“还姑娘呢!你干脆叫我姑女乃女乃吧!你以为弄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我就不认得你啦!” “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你认出来。”看来是躲不过去了,真是有多大脸、现多大眼啊! “你背的这个破布包,天下还有第二个吗!”原来她是看着这个包袱眼熟才认出来的,“走吧!那是我的船。”晴儿骄傲地朝码头边一艘超豪华的快船指了指。 刘知府正在坐堂审案,自打他坐这儿以来,开始的时候还有那么几个倒霉的黎民百姓前来告状,而这些告状的人到头来都会莫名其妙地成了被告,然后就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以老百姓再也不来这儿告状了,虽然老百姓不来了,可这鸣冤鼓一天到晚的却响个不停,老百姓不来告人,可有人要告老百姓,谁家富裕一点、谁家姑娘漂亮一点、谁家保护费少交了一点、谁家的田地肥了一点都有可能随时成为被告,要不怎么这个地方这么多山贼呢,这都是被逼的。今天审的这个案子也是一样,城西王家有几条膘肥体壮的大水牛,被刘知府的一个表姐的小叔的拜把子兄弟的弟弟的干儿子看中啦!说这水牛是吃了他家水稻长肥的,这牛得归他,然后一纸诉状就打了这儿。这种案子他审得太多啦!一顿棍棒先将这个王家的人揍个半死,然后就让他画押,最后惊堂木一拍,大印一盖,一切搞定,本来这案子到这儿就完结了,可是今天却出了点小“状况”,就在他大手一挥,正要喊“退堂”的时候,外边的鸣冤鼓被敲得震山响,好一阵翻江倒海的猛烈鼓声,恍如霹雳惊雷,震天动地,神佛闻之惊心,亡魂听后丧胆,这震天的鼓声直震得这刘知府如坐针毡、头晕目眩,如千万把尖刀从天而降直入肺腑。 “何、何人,击、击鼓?”他突然觉得有点心慌意乱。 话音刚落,两个门丁就“飞”进来了,“砰!”地一声撞在柱子上,头破血流,“不、不好了,大人,造、造反啦!”说完就昏死过去。 “大胆!”刘知府伸手就去拿惊堂木,没想到模了个空空如也,抬头一瞧,但见一位红脸络腮的老者大喇喇地坐在书案上,手里把玩着那块惊堂木,嘲弄地望着他,这人就是古都尔。 “大胆,本府跟前竟敢如此放肆。”刘知府不知死活地喝道。 但见这老头将惊堂木放入口中,“嘎吧!”一声,居然被他啃下了一大块,要知道,这惊堂木可是铁犁木做的,硬如铁石,没想到在他嘴中却如啃包子似的被啃了个七零八落。“卟!”的一声,他吐出一块木片,砸在刘知府额前,他顿觉如铁锤敲了一般,剧痛传来,金星乱窜,立马肿起一个鸡蛋大的又红又紫的大包。他哪受过这等罪呀,捂着额头直喊疼。下边如狼似虎的差衙见了,拔刀在手,纷纷围拢过来,只待刘知府一声令下,哪怕是块顽石,也会被砍个粉碎。 古都尔翻着白眼扫视了他们一眼,这些酒囊饭袋根本不值得亲自出手,他伸出大掌,一把将签筒扫了过去,飞出的令牌将这帮平日里欺男霸女之辈全击倒在地,无一例外。这时,发觉情况不对的师爷正想悄悄从大门口溜走,没想到从外边涌来一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囚犯”,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他就是一顿饱揍,揍得他哭爹喊娘跪地直求饶。 古都尔瞟了一眼脸色灰白的刘知府,“呸!”一口口水狠狠地砸到他那枯瘦的老脸上,轻蔑地说道:“小子,认得我吗?” “你、你是何人?”知府哆哆嗦嗦地问道,他哪能记得有这么一个替死鬼。 “砰!”的一声,一个斗大的血糊糊的头颅砸到了他眼前,那两个白白的死人眼正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有天大的冤屈一般,这模样吓得刘知府肝胆皆裂,“这、这又是何人?”他下边已经湿了一大片。 “这就是那个死鬼,是被他杀的。”古都尔一指五花大绑的牢头,他可不想落个食言而肥的恶名声。 这鼻青脸肿的牢头一听就跪下了,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大、大人,这、这事与小人无关呐!这、这都是……”他望了一眼“滋滋”冒火的古都尔,不敢往下说了。 “说、快说,这是何人?”知府催问道。 “大人,这、这就是大公子呀!”一个衙役哆哆嗦嗦地说了出来。 “啊!”刘知府如遭雷殛,颤抖着说:“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他是谁的人吗?他可是大内总管刘公公的干儿子啊!”他手指着古都尔,牙齿都咬出了血。 “哼!刘公公?不就是个太监么!他根都没了,哪来的儿子?”古都尔嘲弄道,如果说是皇帝的干儿子,指不定他会更高兴。 “你、你想造反呀?”刘知府总算明白过来,自己今天遇上了杀皇帝不闭眼的,只不定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祭日。 古都尔凑近他的脸,粗重的鼻息弄得刘知府几乎要憋过气去,“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闯进来,今天不是老子要造反,造反的是你。”他戳着刘知府的鼻子道。 “你、你就不怕灭九族吗?”刘知府好大的一顶“帽子”盖了过来。 “啧啧啧啧啧,呸!”刘知府顿觉下了好大一场“毛毛细雨”。“老子再跟你说一次,要造反的是你,不是我,要灭九族的也是你,不是我,明白了吧?”说完他两个手指头轻轻地按在书案上,一阵青烟冒起,酸枝木镶成的书案顿时出现两个圆溜溜的小洞,“老夫手指头这么轻轻地一敲,这意思是你要拍惊堂木啦!如果是这么轻轻地敲两下,是要告诉你,你得用印啦!明白了吧,如果再不明白的话,这两个小小的洞会出现在你的小脑瓜上。”说罢他轻轻地敲敲刘知府的脑袋。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刘知府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做,那就太不识“时务”了,但见他面如死灰,浑身筛糠一般,哆哆嗦嗦地说道:“一、一切但、但凭老丈做主。” “看来你也明白老夫的意思,那咱们就接着审案吧!”说罢他抓起一只令牌轻轻地敲在刘知府脑袋上,慌得他急忙找备用的惊堂木,好在不只一块,“砰――!”这次他用的力可不少,不但震得手臂发麻,而且将上边“心如明镜”牌匾上的灰尘震掉了不少。 “贪――污――!”这堂威可不是平时的衙役喊的,他们都被古都尔打中的穴道,正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呶嘴挤眼地站在那里干着急,那些衣衫褴褛的囚犯权充了衙差。 “哎!你们打的是什么官司呀?”这是古都尔问的,他坐在书案上,盘着两腿。 第一四七节 公主出马 “大、大人,这、这是小民的状纸,还、还望大人明、明断。”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那个一脸阴隼的年轻人此时看出了情形不对,哆哆嗦嗦地递过状纸。古都尔一把夺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抬头问道:“他的牛吃了你的庄稼才长得膘肥体壮,你要他拿牛来抵,他又不给,这么说他是坏人喽?”他一指这被打得跪都跪不稳的王老头,这老头又急又气,还挨了一顿板子,此时已是出的多,入的少,连喊冤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张张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枯瘦的手扬了扬又无力地垂下了。 这年轻人一看有门,又来了劲,一个劲地磕着头,“多谢青天大老爷,老爷真是法眼如炬,青天再世呀!” “嗯!”古都尔捋捋胡子,“好--!如此甚好,知府,这案子刚才是如何断的?”他扭头问那个哭丧着脸的知府。 他哪敢胡说,状纸上不是白纸黑字地写着么,“依、依本官,不!依、依小的看,这老头必、必是奸诈之徒,所以、所以就……”说着自己都觉得离谱,不敢往下说了。 “嗬!怎么不说啦?好小子,你竟敢打坏人,哼!老子要打好人,你打坏人二十大板,老子要打好人四十大板,你将牛判给了好人,哼!老子偏要判给坏人,下边的老头听着,这牛归你啦!来人,将这个什么鸟好人拉下去,重责四十大板,哦,不!就在这儿打,狠狠地打。”说罢他敲了一下知府的脑袋,刘知府拿起惊堂木重重地拍下了。 这哪是在审案呀,分明是翻案呀,那些囚犯早就恨透了这帮为虎作伥的小人,四十大板打下去,这个平时就娇生惯养的年轻后生被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就算没死,也是个十足的残废,再也不能害人了。 这一来可好了,大凡被刘知府判过的案子全都搬到了案上,一件一件的翻,刘知府惊堂木拍得震山响,板子响个不停,古都尔算是恨透了这个刘知府,把他这几年来判过的案子全都给翻了过来,这一来,那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流氓恶棍自是难逃一劫,所抢的财产也各为其主。他还在府衙门口发银子,不到三日,刘知府这些年积累的家当就被他败了个一干二净,一时间,全城的百姓无不额手称庆,大快人心。 三天的惊堂木拍下来,刘知府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手肿得连个酒杯都拿不住,若大的一座知府衙门被搬了个空空如也,连窗帘都没了,桌上七拼八凑了几个小菜,都是素菜,一点荤腥都没有,这缺油少盐的玩艺对于他这种成天吃着山珍海味的人来说还真难以下咽,更可气的是,竟然没有筷子,“给、给本官拿双筷子。”他有气无力地吩咐道。 “大人,府里已经没筷子了。”一个穿得与要饭的有的一拼的衙役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是你?其他人呢?”知府大感意外。 “大人,这府里除了咱们这些吃公家饭的,就再没别人啦!”衙役答道。 “那好吧,你去给本官拿双筷子来。” “大人,您还不知道吧!筷子昨天就被人拿走了,这几个碗碟还是小的们在自己家里翻出来的呢!” 知府没再说什么,伸手抓了几颗花生米塞入口中,手一哆嗦,有一半还漏到了外边,他看了一眼两旁站着的十几个衙役,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样子全都不见了,一个个缩头缩脑的盯着桌子上的饭菜直咽口水,他朝这帮人一拱手,“诸位‘大老爷’,你们有谁能给本官说说,这两天来是不是在作梦?”刘知府翻着白眼,摇摇晃晃地仿佛随时了账似的。 他话音刚落,那帮人齐刷刷地跪下了,“大人,小的该死,这两天来,仿佛活在梦中的不只老爷你一人啊!全都是真真的呀!” “本老爷让你们去找个替死鬼,可你们却弄来个无常鬼,大公子没了,本老爷也没几天啦!”他长叹一声。 “老爷,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给大老爷的信前天就发出去了,要不了多久,您失去的这一切,您得千百倍的捞回来呀!”衙役们都劝道。 “哼哼!这一来一回得多少天呀!本老爷怕是等不到这一天啦!这样子的日子你让本老爷如何活下去呀?”说罢他恨恨地敲着桌上的碗碟,“嗯!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呀?难道他不升堂了吗?”刘知府觉得非常奇怪。 “大人,前两天他就将所有的案子都翻了过来,今天一大早小的就看见他拿了很多盖了知府大印的纸走了,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吧。”这衙役也不好说,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走了就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东西全都被搬走了,到时候老夫还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你们去看看,老夫的那些借条是否还在。”他有一大半家当都是高利贷,只要借条没事,他照样能呼风唤雨、吃香喝辣。 那些衙役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 “怎么回事?难道要本老爷亲自去吗?”他怒气冲冲地吼叫着,旋即又软了下来。 “大、大人,您有所不知,您的借条昨晚被那天杀的烧了洗脚水。”一衙役轻轻地说。 “卟!”知府猛地喷出一口血雾,双目赤红,枯枝似的双手死死抓着桌沿,“你、你们,怎么不早说!” “大人、您要挺住哇!就是怕您受不了,所以才没敢告诉您的。” 正说着呢,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叫,“大人,不好啦!” 知府勾着脑袋,两眼翻白,不停地轻轻晃动着,打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还、还有更坏的事吗?” “大人,满大街都贴了您的告示。”说罢他扬了扬手中的一卷纸。 “告示?什么内容?快念给本官听听。”他都已回光返照,没什么好怕的了。 “您真要听呀?”管家问道。 “说――吧!”他两眼都朝天了。 “如今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吾不与其同流合污,挂印封金去矣!”管家高声念道。 “卟――!”又一阵血雾从刘知府口中喷涌而出,这时他还没断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几个字,“这――是他写的?” “大人,属下该死,是那天杀的逼着小的写的呀!”管家边哭边解释着。 刘知府满口血污,双目瞪得大大的,无声无息,管家大着胆子,伸出指头在他鼻子下边拭探一下,顿时面如死灰,尖叫一声,“大――人!”刘知府已然气绝身亡。 船舱内,一小桌精致的酒菜早就摆上了,邓关也不客气,拿起酒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嘟一声灌了下去。 “酒不是这么喝的。”晴儿又给他续了一杯,“看来你在武当受了不少苦呀!” “先别说这个,我儿子怎么样啦?”邓关不客气地说。 “朵朵吉人天相,我给你传信,没想到来的却是铁丐与百花大师,他用一颗小还丹保住了朵朵的命。”晴儿抹了抹眼泪。 “他伤得很重是吧?”邓关噌地站起来。 晴儿吓了一跳,“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她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虽然她恨阮天雄,也没少说他坏话,但还是将这事说成是误伤,免得他俩相见就拼个你死我活。 邓关听后也气得不行,一拳打在桌子上,差点将这桌酒菜砸个底朝天,“这个阮天雄呀!自己没本事,居然拿我儿子出气,你不晓得,这事如果让我爹知道了,我就再了回不去了,我得去看看他,如果真有个好歹,大不了我这命也不要了。”说罢他端起酒壶,猛地灌了一气。 晴儿一把将酒壶夺过,“你放心啦!有铁帮主与百花大师在那儿,哪会有阮天雄好日子过呀!” “我要亲自看到才解气。”他打定了主意。 晴儿知道现在劝也是白搭,好在离这儿有上千里,一路上再找机会跟他说,想到这儿,他岔开话题,“武当山的事怎么样啦?虽然有些日子了,可江湖上的消息太混乱,根本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邓关夹了一口菜塞入口中,他实在太饿了,“武当山这次算是捡着大便宜了,……”刚要往下说,一想起古都尔来,叹了口气,“唉!不提也罢。” 晴儿正在兴头上,哪容他这个时刻打住,“怎么啦?看你伤得不轻,不好意思开口呀?” “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在武当山上弄的,都半个多月了,就算有伤,也早好啦!这是一个疯婆子打的。”想起这事他就来气。 “怎么?那姑娘很漂亮呀?”女人呀,就是敏感。 “你说什么呢?她蒙头盖脑都没脸见人,我哪知道她是美是丑呀?” “行啦!这姑娘就没一点特别之处?”晴儿问道。 “还不都一样么,只是她那把剑,绝对天下第一,又大又沉,足有三寸多宽,最绝的是,那剑身居然是游动的,使人防不胜防。” “啊!是她!”晴儿颇为吃惊。 “谁!”“信国公的小女――石小丫,你怎么跟她较上劲啦?” “是她要没命地追我,我哪有闲心跟她斗呀?”晴儿见他模样也不像说谎,也就不再问了,“好啦!到这儿就安全了,舒舒服服地休息几天,最起码也得把你的这张脸弄好是吧!” 鄂州城中,没逮到邓关的公主气冲冲地来找刘知府出气,可她们一行刚进城门就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城门口的安民告示让她气炸了肺,她一把撕下来,飞快地看了一眼,狠狠地撕碎扔在地上,又重重地跺上几脚,“哼!好大的狗胆,竟敢说父皇昏庸无道,就他这种狗东西也配,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不与其同流合污,哼!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啦!”骂完了她又气呼呼地命令道:“你们几个再去揭几张告示来,哼!到时候本公主定让他死得心服口服。”说罢她打马直奔知府衙门。 同时来这鄂州城的人绝不止公主这一拨,还有一拨更大的队伍也朝这儿来,他们是打北门进来的,前呼后拥的足有两百多人,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虽然威风八面、器宇轩昂,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帮家伙一个个的如霜打焉的茄子,只不过强撑着罢了,所有人都穿着官府的衣裳,领头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的赫然是当今丞相吕简。没错!正是当朝丞相,听说是远赴湖湘办差的。沿途的官吏照样要迎来送往,别看这刘知府是刘公公的亲兄弟,可他却是吕相的死党,也是他安插在太子身边的最高级别的密探,就凭这点,他就不得不来鄂州一趟。 他们一进城就觉得不对劲,但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男男女女喜笑颜开、焚香燃纸、炮仗齐鸣,好一派上元喜庆之气。“相爷,没想到这刘知府还是个百爱戴的好官呀!”有人谄媚地说。 吕相捋着胡子,不无得意的说:“是啊!没想到这着棋还真走对了,实乃歪打正着呀!看来这刘知府与他兄弟就是不同,老夫在皇上面前也有面子,当年他这个官可是本相保荐的,也不枉老夫一片苦心。” 正说着呢,一个少了半边眉毛的家伙蒙着脸从后边追了上来,抱拳一礼,“禀相爷,敝帮弟子发现了古都尔与那小子的行踪。”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副帮主秦世召,而吕相居然是大明宗宗主,当然这是绝密,就连大明宗内知晓这事者也不到十人。 “哦!在哪儿?”吕相来了兴趣。 “古都尔四天前进了鄂州,目前下落不明,那小子则出现在荆州,有人看到他渡江南去。”既然是丐帮弟子传来的消息,当然不可能是假的,所以他的口气比较肯定,其实是他们往东去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分开了?”吕相问道。 “这正是属下要与您说的另一件更高兴的事,据可靠消息,他们这对拜把子兄弟已经在武当山上割袍断义、反目成仇啦!”秦世召强忍着内心的激动。 吕相有点不相信,“这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武当山上也有我丐帮的探子。” 这一来丞相无话可说了,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乃天助我也!只要他们两个一分开,咱们就可以各个击破,就算武林皇帝又能怎样,不过一匹夫尔!走!今日老夫摆宴,大家一醉方休。”他心情极为舒畅。众人也兴高采烈地道谢,“多谢相爷赐宴!” “晴儿,你此番前来荆州是不是找着了那个‘猪头’?”邓关的意思是去年在百乐桥被削掉半个手掌的朱大官人。 晴儿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一语双关地说:“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来找猪头的。” “那你找着啦?” “可惜呀!唉!只找着了半个。”她意味深长地望了邓关一眼。 “半个?什么意思?”邓关还没明白。 “就是半个猪头喽!猪――头!”晴儿失望至极,再也懒得与他搭话,这玩艺太费神了。 知府大门两旁站着一队杀气腾腾、明盔甲亮的护卫,戒备森严,丞相来到大门口,一挥手,“去!快快禀报你们知府大人,就说丞相来访。”大概太高兴的缘故,他居然没注意到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衙役。 护卫有人见过丞相,朝他一抱拳,“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说罢转身飞奔而去。 管家悄悄在他耳边说道:“主公,您看这帮人,可不是一般的衙役,好像是王府的侍卫。” 丞相仔细一瞧,大叫一声,“不好!这是郡王府的侍卫,快走。”说罢他飞身上马,调转马头就要离去。 “丞相,既然来了,何不进府一叙呢?”门内传来一清脆的声音,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心说这个小煞星怎么也来了这儿呢!既然人家都知道他来了,就容不得他再躲躲藏藏,不得不下得马来,赔着笑脸,一拱手,“老臣见过公主殿下,没想到殿下也在这儿,老臣该死。” “进来吧!” 进得门去,但见公主寒着脸,气嘟嘟地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仿佛全天下的人都与她过不去一般,下边跪着一大片衣衫褴褛的衙役,现场鸦雀无声。 “殿下,您这是为何呀?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您?您告诉老臣,看老臣不定他个满门抄斩。”丞相信誓旦旦地说。 “啪!”一张布告摔在他眼前,“你自己好好瞧瞧。”公主翻着白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丞相拿起布告一瞧,顿时傻了眼,“好、好……”他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公主一听,杏眼一瞪,喝道:“你说什么?” 第一四八节 螳螂捕蝉 好、好大的狗胆,反啦!反啦!”丞相气得直发抖,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刘知府会如此大胆妄为。 公主瞟了他一眼,嘲弄地说:“丞相,如果本公主没记错的话,他是你保荐的吧!” 看她如此不怀好意的眼神,丞相心里就凉了半截,如果她在皇上面前哪怕不添油加醋,就实话实说,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跟皇上交待。“公主殿下请息怒,这事老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只要刘知府还在人世,老臣绝对不会放过他。”丞相也觉得奇怪,平日里茅草割一下都痛得要死要活的刘知府什么时候有如此大的胆子写这个布告呢?这其中定有缘故。 “哼!他自知罪孽深重,昨日已死。” “啊――!”丞相大吃一惊,这一来死无对证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些衙役,“你们快说,这些天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衙役谁也不敢开口,怕给自己招来麻烦。 丞相大怒,“快说!”他怒喝道,“再敢隐瞒,通通丢大牢里去,老夫亲自拷问。” 这一来,众人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师父就大着胆子就将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唯独没说找替死鬼一事。 这事哪能瞒得过公主,如果她没十成的把握怎么可能亲自前来。“大胆!当着公主殿下的面你也敢信口雌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在邓关手上受了一肚子气的石小丫将满腔怒火全撒到了师爷身上,她那柄奇特的宝剑此时已架到了师爷的肩上,只要他再敢胡言乱语,她会毫不客气地递出去。 “公主,这又是为何呀?”丞相不解地问道。 “还是你自己问他吧,本公主可没这么大的面子。”公主嘲弄道。 望着丞相“滋滋”冒火的眼神,师爷知道如果再不说实话,他将为刘知府陪葬,不得不将找替死鬼一事说了出来。丞相听后脸都灰了,一巴掌将这个师爷拍到了书案下边。 公主冷笑一声,“丞相,你掌管着吏部,天下大小官吏的任免都得经过你的手,这事你得给父皇一个满意的交待。”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煞星与自己命里相克,遇着她比遇着八王爷还要麻烦,这事他如何跟皇上交待?拿什么交待?他可是刘公公的亲弟兄,如今他兄弟与干儿子一起死了,难道我还要将他那个糊里糊涂的八十老母也丢牢里不成?虽然他只是个太监,却是太子的心月复,这个时候怎么能跟他们翻脸呢!如果我不让她满意,她只要将这布告往皇上面前一放,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呀!再说了,那个干了缺德事的老头如今也下落不明,虽然他极有可能就是古都尔,如果不是他,当然就更好办了,如果真是他……他想都不敢往下想。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就是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先稳住这个小煞星,第一本奏章还得他先上啊!想到这儿,他朝公主一鞠首,“公主殿下,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理清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毕竟堂堂一个知府大人,好歹也是三品大员,如此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这在我朝还是第一次,如不查个一清二楚,天下的百姓就应该笑话咱们了。”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公主问道。 “先理清知府为何被害,然后找出那个不知姓名的老头来,还大家一个清白。” 公主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这一来,丞相自然无法抽身离开,那些衙役也倒了霉,你审过来,我审过去,一天审三次,连审了半个多月,知府的死因总算搞明白了,只有在公主面前审出来的案子才能让她心服口服,既然公主都同意了的奏章,再呈送给皇上,任何人也就没法找他麻烦了。到头来,刘知府死有余辜,古都尔照样下落不明、逍遥法外,公主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话可说,又是一件无头案,只是丞相在这儿又白白耗费了半个多月。 江宁城中,大年初十一大早,鼓楼旁的柳老头说书铺就开张了,自从他女儿被人拐走后他就在这儿置了一间茶铺,一边说书,一边兼做些小买卖,贴补家用,虽然他并不缺这几个铜子,他之所以将说书的地方选在这江宁,主要是看在这江宁城是南北方交通要冲,繁华富庶、人烟稠密,他女儿也是在这不远的地方被人抢走的,希望老天可怜,还有再见之日,要知道,这些年来,他可是跑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别看这柳老头模样长的不怎样,要论说书的本事,在这江宁城中,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可是太宗皇帝手下一员得力战将,早些年领兵南征北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呀!不但见多识广,而且嗓门粗大,说起书来抑扬顿挫、眉飞色舞,古往今来,多少英雄气短,多少儿女情长,他信手拈来,任由评说。讲英雄豪杰,他气吞江海,仿若浩浩大洋掀起滚滚波涛,使人顿生仗三尺青锋剑,扫平天下的豪情。评儿女情长,又如深山清泉,婉转低沉,使人顿生无限感慨,叹人生命运之多艰。这江宁城中不知道知府是哪个的人多的是,如果不晓得说书的柳老头,九成九不是聋子就是刚来的外乡人。别看他这个铺子不大,总共也就八张桌子,可只要他在这儿一露面,人潮立马汹涌而来,恨不能将他这个茶铺挤个底朝天,能占个凳子自是万分幸运,其他人则只能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听,虽然站得腰酸背痛,可没一个有半句怨言,就算关张了,也有人大半夜的在这儿排队,这些主要是那些大户人家的仆人,在这儿排个通宵,给老爷抢个桌子角罢了。 这柳老头虽然只是个说书的,可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都争相出高价请他到府上去说,虽然价码越抬越高,就是没一个能请得动他的,就算知府用八抬大轿来请他,也从未有一次成功,只要这老头有一天没露面说书,有很多人就不知他一整天要干些什么了。一般的时候他也会提前在门上挂个牌子,免得大家失望。 他说大年初十开张,就一定不会等到十一,柳老头还是他以前的招牌模样,一身玄色长袍,一根枯藤杖,上挂着一只大号的酒葫芦,手拿一块笏板,一步一踱地缓缓走向前来,他说书的台子也很有特色,不是一般的一桌一椅,而是半个亭子,是用竹子精心打造而成,不大,由于只是半个,最多也就能坐三个人,亭里还没有凳子,他就半躺在亭台上,倚靠着亭柱子,怀里抱着那根枯藤老杖,那模样颇像看破红尘的醉罗汉。只见他大手一扬,“啪!”的一声,手中的笏板响了,“初五、十四、二十三,丈母娘家有担不能担,今儿我柳老汉,要将三国的账翻一翻……”表明了他要说的是三国的事,下边顿时一片喝彩声…… 大年头一天开张,来听书的不管贫贱与富贵,都会多给些银两打赏,他这一天下来,居然收到百两之多,别提有多高兴了,到了晚上,大家都散去了,他也将铺门一关,哼着小调打算去酒楼打打牙祭。刚出门没多远,遇着几个乞丐,他心里高兴,出手也就阔绰,每人都打赏一两银子,可这些乞丐得了银子并未道谢,也未离去,而是一个个的鼓着蛤蟆眼恶狠狠地瞪着他看,那模样好像他们全都要。老头从没遇见这种情况,有点发怵,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还想、想要什么?”他捂紧了钱袋子。 “你就是说书的老头?”一个头儿模样的乞丐冷冰冰地问道。 这老头还从味被人问过这个问题,大手一挥,没好气地说,“你是新来的呀?居然连老头我都不认识!” “哼!咱们老大请你去说书。” “什么?你们一个要饭的还想请老朽说书?!没搞错吧!”他双手一背,“哼!老朽谁请也不去。”说完拔腿要走。 “这可由不得你。”不容分说,一个破麻袋就将他装里边了。 老头大吃一惊,大叫,“打劫呀!救命!……”还没喊第二句,一个硬梆梆的酸馒头就堵他嘴上了,噎得他几乎喘不过来,然后被丢到一辆破马车上,一路颠簸而去。 他虽然差点被颠破了胃,还是能感觉到,他先是在大街上左绕右绕的转着圈,然后出了城门正往北而去,中间还被人挪来挪去的换了好几次车,最后在一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停住了,有人将麻袋解开,迷迷糊糊的他钻了出来,拿掉嘴里的馒头,睁眼一瞧,他傻了,但见四周围着黑鸦鸦的一圈人,一个个呲牙咧嘴的望着他发呆,他们穿着打扮都一样的黑,从头黑到脚,只是他们腋下都刺绣有一团血红的火焰,仿佛每人的这个地方都着了火似的。 “你、你们是……?”他话还没说完呢,一个大汉走过来,揪着他衣领就提拎起来,“少啰嗦,滚进去。”他怒喝道。 “慢,轻点,轻点。”老头徒劳地手舞足蹈地挣扎着,被这家伙提进了里边黑咕隆咚的大房子里,狠狠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外边虽然漆黑一片,里边却灯火通明,他伸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烛光,隐隐约约看见前边大马金刀地坐着身披金色披风的三个老头,有两个脸上横一条竖一条的都是疤痕。看那模样,八成是被哪个姑娘给挠的,他心道。另一个脸上虽然没疤痕,可那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足以让人触目惊心。再看这两边,各有一长溜的劲装黑衣大汉,左边一个个肩扛寒光闪闪的鬼头大刀,目不斜视,杀气腾腾。右边的一个个腰悬古色古香的倚天长剑,器宇轩昂,威风凛凛。要是其他人遇到这等场面,早就吓得尿裤子了,柳老头可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当然不至于吓成那模样,不过还是吃惊不小。“老头,你可是说书的?”左边一个老头毫无表情地问道,也就他脸上没疤痕星目法王,丐帮打劫了柳老头,神火教又打劫了丐帮,明摆着的以黑吃黑。 “正、正是,你们想听呀?老朽从不说堂会。”这老头还以为人家是要听他说书,遂大手一挥,毫不讲“人情”。 “哼!谁要你说书呀!你以为你是谁呀!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这是中间那个老头说的,大概张嘴带动了脸上的伤痕,疼得他直吸凉气,这是三大护教法王之首金杖法王是也。 “瞧您说的,老朽也是不您肚里的虫子,再说了,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未被人如此这般请过呀!看你们也算大户人家,居然扮成乞丐打劫,这未免有失身份。”他冷嘲热讽,老头也明白是被丐帮的人打了闷棍,却没料到半路上又落到了神火教手中,上首三老自然就是神火教的三大护教法王,金杖、银轮与星目。 “哼!这算客气的了,怎么着,你还想要八抬大轿将你抬来呀?呸!你也配!”这话是银轮说的,也就是那个伤疤最多的人。 “行了!行了!老朽总算明白了,你们将老朽弄来这儿,多半是绑票讹银子的,可惜呀!你们打错了算盘,老朽可不是什么王公大臣,二不是什么富商大贾,吃了上顿想下顿,身边并无多余银子。” “呸!你以为你是谁呀?就凭你那几两银子也配老夫抢呀?”银轮怒火冲天地训斥道。 “二哥休要动怒,咱们找他来可不是跟他吵嘴的。”星目法王提醒道,他明白这个二哥的本事,也颇有自知之明,要论嘴上功夫,就算他们三人加一块儿也绝说不过一个说书的。 “老三说得对,老二你就暂时忍忍吧!”金杖法王劝道。 “哼!如果他不说实话,你们就将他交给我,看我怎么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正老夫看到这糟老头就来气。”他手指着柳老头的鼻子咒骂着。 “什么呀?你不也是我这样的老头吗?你是谁家的孩子呀?怎的如此没大没小?”这柳老头听他这么说也来火了,“你们稀里糊涂地将老朽弄来,茶饭不管的,你就想听书呀?我呸!你以为你是哪棵葱?”他跳着脚骂道。 银轮哪受过这等气,噌地站起身来就要出手,金杖与星目慌忙将他拖住,摁到椅子了,“老二,你这是干什么呀?主公的大事要紧!你这一巴掌拍过去,我们还问谁去。” 一听这事,他老实了,恨恨地将扶手捏得粉碎,兀自愤恨不已,“哼!老头,你敢有半句谎言,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 “我、我说什么假话了呀?你们还没问呐!”到这儿那么久了,除了莫名其妙挨顿骂外,他还真没搞清楚为什么要他来? “你看,老二,这都是你干的蠢事,你这么一闹,咱们都不知要问什么了。”星目两手一摊。 “哎!老头,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小子?”这话是金杖问的,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人家都这一大把年纪了,哪能不认识几个小子呢! “小子?!什么小子?老朽认识好多的小子。”这种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哼!就是那个小子!”银轮唾沫飞溅地吼道。 “那个小子?到底是哪个小子?”老头偏着脑袋,极为不悦。 “就是那个你认识的小子,一个非常特别的小子。”这是星目说的。 “我看你们三个老头都吃饱了撑的,天下有那么多非常特别的小子,你们要的到底是哪个呀?”老头两手一摊。 “大哥,让小弟我去扇几巴掌,他就能想起是哪个小子了。”银轮说着就要起身。 金杖一把将他摁住了,低声地说:“老二呀,就你急躁,你两巴掌扇下去,万一打傻了怎么办?” “可我就咽不下这口气。”银轮委屈得直想哭。 金杖没理他,接着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一个拿着一把非常奇怪的大刀的小子?” “一把非常奇怪的大刀?这刀有多奇怪呀?”他心想一把刀能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是猪肉、对,就是那个吃猪肉的小子。”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别扭,试问天下有几个小子不吃猪肉呀? “吃猪肉?!”他眼瞪得大大的,末了,他恍然大悟,“哦!还真有那么一个小伙子,他不但吃猪肉,还帮着老朽扛猪肉,要说这小伙呀!真是好样的,不但长得膀大腰圆,虎头虎脑,尤其心肠也好!一看就是个正经人,唉!也不知哪家有这福气,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好后生,八成祖上积德呀!如果老朽的姑娘还在,唉!一定招他为婿。”他赞不绝口。 第一四九节 太伯出头 “谁让你说这个了?”星目没好气地说。 “这话可不对,人家不但长得非常好,也非常懂礼貌,可不像有些人,白活了大半辈子,行尸走肉。”他指桑骂槐。 “呔!你骂谁呢?”银轮又忍不住了。 金杖偏着脑袋极为不悦地说:“老二,你就别瞎掺和,到时候让你过瘾就是了,你急什么呀!”银轮狠狠地瞪了柳老头一眼,闷不作声。 “老头,咱们要说的就是那小子,你与他很熟?”金杖总算搞明白了是哪个小子,语气没那么冲了。 这一来柳老头就警觉了,他毕竟是见多识广之人,是好是坏瞅一眼准能分个一清二楚,他捻着胡子,低垂着眼皮,想着该如何回答他们。见他不说话,金杖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老头一定与那小子有莫大的“渊源”,想到这儿,他脸一沉,冷冰冰地催促道:“快――说!” 老头醒悟过来,并未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们与他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他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说到这儿,他摇摇头,“不会吧!他还不至于糊涂到如此地步呀!”他又给否决了。 这话那三个老头听了极为不爽,“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咱们还要他人相救?” “不、不是这意思。”老头摆着手道,“难不成你们都是他手下、手下……那个!”他的意思是“手下败将”。 他们当然听得懂,一个个胡子一翘,冷哼道:“他也配!” “哼!你别顾左右而言它,老夫问你,他手上是否有一把非常特别的大刀?”星目问道。 老头想了想,“他、他还真有那么一把非常特别的大刀。” “哦!”三人脖子都伸得长长的,两眼闪着贪婪的光芒,咧着嘴,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百倍的笑容,嘻皮笑脸地问道:“那――,那宝刀长的什么样子呀?” 看到他们这般恶心模样,老头肚里就打翻了五味瓶,差点没吐出来,他打了个嗝,“你们怎么那么关心那把刀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典故?”他一个说书的也就好这些个奇闻轶事,到时候经过他添油加醋地四处宣讲,准能再火一把。 “这就不是你能打听的啦!”银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第一次没发火。 “你们不说实话,让老朽如何开口呀?”他两手一摊。 “混账!”银轮实在是憋出了内伤,如果不是为了轩辕刀,这老头早就被他“拆”得七零八落了。 “老头,如果你能将实情说出来,不但你性命无忧,而且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星目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老头可不那么好骗的,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可就坏了事喽,老头心道,看他们如此着急的模样,如果我将实情说出来,立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这里就好比阎罗王的“隔壁”,他“老人家”随时可能过来“瞧瞧”。想到这里他打定了主意,“没错!他那把刀的确非常特别,就跟他的人一样,特别得不能再特别,老朽闯荡江湖几十年,阅人无数,什么样的江湖好汉、什么样的黑白两道没见过呀?可老朽从没见过有人会拿着这么一把大刀闯江湖的。”他先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将他们的胃口吊住。 这三个老头一听这话别提有多高兴了,哈哈哈哈!真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哇!他们的心都快蹦出了嗓子眼,支着下巴,俯着身子,眼巴巴地瞧着他,示意他说下去。“说,接着往下说。”银轮流着口水催促道。 “你们还想听什么?”老头问道。 “听你说轩辕刀。”银轮性急,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顿时惹来金杖与星目好一顿白眼。 “轩辕刀?!”老头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心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呀!稀里糊涂与这玩艺扯上关系了,要知道,他可是从军之时就听说有这么一把天下人人争夺的破刀了,可他怎么也无法将邓关的那把比柴刀还破的破刀与轩辕刀划上等号。“你、你们说的是轩辕刀呀?”他嘴角抽了抽,尴尬地说,“可我说的是、是柴刀。” “柴刀?!”三人大吃一惊,星目吃惊之余,把持不住,下巴磕到扶手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你说的是他拿的居然是柴刀?”金杖大失所望。 “可不是么,他拿的就是一把大柴刀呀!你们想想看,一个江湖中人,居然拿着一把破柴刀闯天下,这还不特别么?”老头两手一摊。 “是一把什么样的柴刀?”银轮还不死心。 “大概有四五尺长,巴掌宽,寸把厚,铁的,也不知是哪个蹩脚铁匠干的缺德事,不但样子奇丑无比,刀身还裂了好几道口子,尤其是刀刃,缺口一个接着一个,这哪是刀呀,分明是一把锯子,那玩艺,估计自杀都指望不上。”老头摇头晃脑地比划着。 “你说的可是实话?”星目问道。 “咳!老朽的小命都在你们三位手里捏着呐,寿星老上吊,我嫌命长了是不。”这老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末了,他问道:“你们想要轩辕刀,很多人也想要轩辕刀,你们要那玩艺儿有什么用呀?” “哼!无知,如果轩辕刀在手就可天下无敌,别说当个武林盟主,就是要当皇帝也如探囊取物一般。”银轮傲然说道。 “胡说!”老头当头就泼了他一瓢凉水,“当年曹操亲率八十万大军下江南,结果大败而归,难不成那轩辕刀比八十万大军还要厉害不成?” “混账!”银轮大怒,“你好大胆子,那曹操分明是八十三万大军下江南,到了你这儿怎么就少了三万啦?” 老头刚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动手了,没想到居然为了这事发脾气,遂故意气他,“我看你是老糊涂啦!分明是八十万大军,哪来的八十三万呀?” “哼!你以为老子没读过书呀!书上明明说的是八十三万。” “二弟呀!你管他八十万也好,八十三万也罢,那是曹操的事,你瞎操什么心呀?”金杖劝道。 “是呀!二哥,这与轩辕刀一点关系也没有呀!”星目法一王也劝道。 “哼!三万人马那是多大的事啊!他说少就少呀!”银轮非得要争个输赢,谁也劝不住,金杖与星目只得无奈地叹息。 这时正好有下人前来禀报,“三位尊主,夜宵准备好了,请三位享用。” 金杖与星目正要说点什么,银轮大手一挥,将人赶了出去,“哼!一顿夜宵屁大点事,这里有三万人马不见啦!” 两路人马都被拌住了,邓关与晴儿走得可谓顺风顺水,沿江直下,不日又回到了江陵府。说实在的,要不是儿子在那边出了大事,他还真想回去看看诸葛先生。晴儿看出了他的心事,“要不咱们在这儿盘桓几日?”她提议道。 “唉!”邓关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诸葛先生如今怎么样了,幕府山庄的人老是找他麻烦,我真为九儿担心。” “九儿也到了那儿?”晴儿颇为吃惊。 “是啊!可惜,何大哥却死在了幕府山庄手上,九儿唯一的一个亲人也没了,小小年纪遭逢如此惨烈变故,真叫人痛心。”九儿与朵朵年纪相仿,想到了他也就勾起了他对朵朵无限愧疚之情。 “什么?你说何大哥已经……”晴儿大吃一惊。 “没错!也怪我没本事,救得了九儿,却无法救他呀!”邓关颇为内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晴儿追问道,前些日子,见邓关没精打采的,她也不好问东问西。 “说来话长啦!……”邓关不得已将在幕府山庄发生的事情讲了个大概,略去了他在山庄里的干的那些“缺德”事。 晴儿也没想到,邓关居然也有这么多“奇遇”,末了,她问道:“你可知幕府山庄为什么要抓何大哥他们?” 邓关摇摇头,“说来也奇怪,当初我刚上‘玉梅山庄’的时候,刚好遇上诸葛老头寻死觅活地上吊,好歹也算救他一条老命,可这老头整天里拉着个驴脸,根本没拿我当人看,后来见了九儿,他居然给我下跪,难不成他认识九儿?” 这么一说,晴儿前后一想,立马豁然开朗,难怪何大哥死也不让九儿叫他一声“爹”,左家村那么多人都死了,偏偏就活了他们两个,这九儿极有可能就是……老天!她想都不敢往下想。 “喂,你干嘛?”见晴儿傻傻的坐在那儿发愣,邓关问道。 “哦!”她手忙脚乱地弄了一下秀发,借此掩饰一下内心的慌张,“我、我没事,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说罢她猛地一起身,头重重地磕在门框上。 也该朵朵命不该绝,邓关稀里糊涂走错了道,却将铁帮主与百花大师这两个活命恩人送到了他身边。两颗“小还丹”吃下去,在这两个老家伙的精心调理之下,也就个把月时间,他居然又能活蹦乱跳地四处玩耍了,看着朵朵一天天地好起来,铁帮主长长地出了口气,总算能给大侄子有个交待。百花大师虽然破费了世上仅存的两颗“小还丹”,却因为与铁帮主变着法儿敲阮天雄的竹杠,也赚得盆满钵满,将来少林重建,少不得这一大笔银子。苏老爷与苏小姐悬着的心总算又能放回肚子里了,这些天来,他们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尤其是苏小姐,没日没夜地守护在床头,端茶喂饭的事她全包了,看得苏老爷虽然心疼得要命,却也欣慰得要死,他可从没见自家姑娘如此认真过。最郁闷的要算惹出这场大祸的阮天雄了,被讹走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他一点也不放心上,他有的是钱。苏老爷冷嘲热讽,这也受得了,整个中原武林都与他为敌,也不多他一个。可自打这一巴掌打下去,一个把月了,他没法见着自己的小徒弟,这可要他老命了,万一朵朵不要他这个师父了怎么办?万一朵朵被打傻了如何得了?好不容易捡着了宝贝,被一巴掌就给打没了,这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当然,麻烦绝不只这么一点,要不往后他上哪儿长记性去? 这一天,天降瑞雪,在江南,二月飞雪的时日何其难得,铁帮主哪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和尚,你看这天降瑞雪,千载难逢啊!反正咱俩也没什么事,何不去西湖玩赏一番?”他提议道。 百花大师捋捋胡子,点点头,“嗯!主意不错,这初春降雪,在江南非常难得,西湖断桥残雪乃天下奇绝景致,老纳可从没亲眼目睹,此番得开开眼界。”两人本就臭味相投,遂一拍即合,逛西湖去喽! 他们前脚刚打后门出去,这前门就来“客”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客人,是一个六十来岁,胡人打扮的老头。仆人挡不住,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禀老爷,门口来了个老头,死活要见软蛋。” “混账,老夫叫他软蛋可以,你们就不能这么称呼,明白吗?”他训道。 “是,小人记住了。”下人唯唯喏喏。 “你去问一下,如果是来找他作买卖的,先好言阻止,如不听从,就轰出去,如是来找他麻烦的,立马请进来,好酒好菜招待。” “老爷,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下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厚不厚道你说了算呀!滚!”苏老爷两眼一瞪,下人不敢再说什么,慌忙跑了出去。 苏老爷手里端着个紫砂小茶壶与嘴里嚼个不停的古都尔大眼瞪小眼地瞪着,良久,“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找阮天雄的麻烦?” “哼!老夫一看你就不是阮天雄,说,他在哪儿?”古都尔嘴里还含着东西,说起话来有点含糊。 “老夫与他好歹也算半个兄弟,又怎么会告诉你从后院的小圆门进去就是他的庄园呢?” 古都尔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直奔后院而去。苏老爷翻身坐起来,“快快快!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这时候阮天雄正好不在后院自家庄园之中,这些天来,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小徒弟,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他偷偷溜进了苏小姐的闺房,看到正在打瞌睡的朵朵与原来一般无二,他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大难不死呀!他轻轻地抚模着朵朵的小脑瓜,仿佛这孩子就是自己亲生儿子一般,轻轻地说着:“徒儿哇!是为师不好,为师再也不打你啦!” 朵朵本来就没睡得太沉,一听有声音,马上就醒了,睁眼一瞧,发现是自己的师父,此时正悄悄地抹眼泪呢!他揉揉眼睛,轻轻地叫了一声:“师――父!” 他这一出声,将阮天雄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但见钻出被窝的朵朵睡眼惺松、憨态可掬,他**地捧着朵朵的小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万分欣喜地说:“我的好徒弟哟!你终于又活过来啦!你放心,为师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再打你啦!” “朵朵并没有怪罪师父呀!”朵朵非常懂事地说。 阮天雄高兴地将朵朵搂入怀中,“好、好,我的好徒儿,我的懂事的好徒儿。”他万分激动,不停地夸赞着,连苏小姐进来都未发觉。 古都尔将后院整个都翻了过来也没找着阮天雄,气呼呼地回头找苏老爷算账,结果在后花园迎头碰见正带着下人准备看热闹的苏老爷。“哼!你竟敢骗老夫!那里根本就没人。”他吹胡子瞪眼地吼道。 “不、不会吧!今儿早上我还看见他呢!”苏老爷辩解道。 “那他上哪儿去啦?今天你要不将他交出来,哼!……”要是往常,他早就大开杀戒,可他发过誓,再不能在中原杀人,想到这儿,他恨恨地说:“哼!老夫定叫你活得比死还难受。” 苏老爷本来想看一场热闹,却没想到引火烧身,他两手一摊,正要说什么,就在此时,从小姐闺阁中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接着就是稀里哗啦打斗之声。 “不好!”苏老爷大吃一惊,忙带人直奔小姐闺阁,刚到门口,就遇上狼狈异常的阮天雄打里边火烧**似的逃出来。 “你……”两人同时吃了一惊。 “怎么又是你?”苏老爷气不打一处来。 阮天雄一抱拳,“苏兄,这事、这事往后再说。”说罢他拔腿要走。 苏老爷一把揪住他,“他,他就是阮天雄。” 但见一阵冷风拂过,阮天雄与苏老爷之间突然多了一个人,此人正是古都尔,由于他突然插入,将苏老爷挤倒在地,而他则与阮天雄鼻子冲鼻子、眼对眼地紧贴在一起,两人都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呲牙咧嘴的杀气腾腾。苏老爷一看情况不对,慌忙躲得远远的。 “小子,老夫认得你。”古都尔咬牙切齿地说。 第一五六节 天花之毒 其实就算他不开口,御林军也不会让这个老头光天化日之下悄悄地“遛达”出去。但听一阵刀剑出鞘之声传来,邓大夫眼前全是一片白晃晃的刀刃。 “哎!慢着,要活的。”皇帝命令道。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邓大夫大叫着被一帮御林军七手八脚地架到皇帝面前,他兀自蹦个不停。横竖是个死,这时候他反而不怕了,与皇帝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大胆狂徒,见了圣上还不下跪!”刘公公耀武扬威地喝道,他几次三番地想整死邓大夫都不能如愿以偿,看样子,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想到这儿他就浑身舒畅无比。 邓大夫下巴一扬、胡子一翘,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就是不下跪。 “圣上,您瞧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居然不将您放在眼里,想必此次进宫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就让奴才将他投入天牢之中,严刑拷问一番,不愁找不出幕后真凶。”刘公公忙着给自己讨差事。 皇帝一听这话,极不怀好意地瞟了刘公公一眼,没搭理他,他一伸手,揪住了邓大夫的胡子,将他那高昂着的脑袋给扯了下来,白眼一翻,“你当朕的皇宫是菜市场呀!想来就想,想走就走,你以为你是谁呀?呸!”皇帝的唾沫星子溅了邓大夫一脸。刘公公脸上也溅了不少,邓大夫忙拿衣袖拂弄着,而刘公公就不同了,他一弯腰,谄媚地说道:“谢圣上恩赐龙涎之水,奴才顿觉天降甘霖,浑身舒坦无比,奴才谢主隆恩。” 邓大夫一听这话,“哇!”地干呕着,差点没吐出来。 “是不是朕有什么对不住你了?”皇帝嘲弄道。 邓大夫强忍着将冒到喉咙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回答道:“圣上对老朽恩重如山。”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哼!自打我进宫起,你什么时候没吃饱了撑的来找我麻烦? “既然朕对你恩重如山,你为何要装病逃走?如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哼!”皇帝恶狠狠地威胁道。 “圣上英明。”他先将皇帝不痛不痒地拍了一下,“正如圣上所说,老朽要出宫是真,可装病却是假,老朽因挂念家人,忧思成疾,也就病倒了。” “可朕刚才见你那模样,还以为你想飞出去呢!”皇帝抬手指了指高高的城墙,奚落道。 “唉!本来是要死了的,可不知怎的,就在老朽三天粒米未进的时候,突然……”他停下不说了。 “突然发生了什么事?”皇帝来了兴趣。 “突然之间,观音菩萨来到了老朽跟前,她说……”他又不说了。 “菩萨对你说了什么?”皇帝实在经不起“诱惑”。 “菩萨说呀,老头,本尊赐你两个馒头,这可是本尊藏在胳肢窝里才带出来的,你要省着点吃哟!”皇帝一听这话,扭头恶狠狠地瞪了刘公公一眼,吓得他差点没尿了。 “她还说呀……”他又停顿了一下。 皇帝“呛啷”一声拔刀在手,架在他脖子上,“快说,她还说了什么?你最好一次说完。”他恶狠狠地威胁道。 “是,臣遵旨!菩萨说呀!老头,你现在还不能死呀!本尊义女不久将染恶疾,非你不能治。” “胡说!朕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听说过观音菩萨有个什么义女的。”皇帝气冲冲的说。 “圣上英明,他简直在放屁,他是调戏您啊!”刘公公最善搬弄是非,这么个好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今天你要不说出菩萨的义女是谁来,你明白你会是什么下场。”皇帝轻飘飘地说道,谁都明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呀!快说,菩萨的义女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刘公公手舞足蹈地催促道。 邓大夫瞟了他一眼,“我说出来怕吓着你。”他也轻飘飘地说道。 “混账!你以为老奴是吓大的,快说!当着圣上的面看你还敢胡言乱语。” “那我就说啦!你得作好准备,免得又尿了。”邓大夫眼皮一抬,轻蔑地说。 “哼!在圣上在此,谁还怕你呀!”刘公公恨恨地说。 “启奏圣上,这观音菩萨的义女呀!不是别人,……” “那是谁?”皇帝追问道。 “正是圣上的十公主殿下。”话一出口,皇帝的嘴就张得大大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喜欢的公主会被观音菩萨看上,他喃喃自语,“朕、朕的十公主就是菩萨的义女!刚才谁说王、王八蛋来的?”皇帝翻着白眼瞧了身边的刘公公一眼。 一听这话,刘公公打了个冷战,“卟嗵”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圣上恕罪,奴才并不知道他说的就是公主殿下呀!看在奴才对圣上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就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谁让他刚才说菩萨的义女是哪个王八蛋的呢?转眼间,十公主就成了那个王八蛋,如果十公主是王八蛋,那皇帝又是什么? “起来,这事呆会儿再说。”皇帝喝道。 “奴才谢主隆恩。”刘公公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气急败坏地瞪了邓大夫一眼。 “这么说你有本事医好公主的病喽?”皇帝问道。 “那是当然,否则菩萨也不可能给老朽两个馒头。” “那你跑什么?”皇帝逼问道。 “这……”一时间他还真没什么说辞来打发皇帝,要知道,他可是皇帝亲自给逮住的。 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皇帝冷笑一声,“说――呀!” “老朽、老朽是急急忙忙地出去找药哇!”他终于找出了这么个理由。 “什么药?难不成天下还有药是皇宫里没有的?”皇帝轻蔑地说。 “这、这主要是这药呀!十分难找,可遇不可求哇!”他在使劲地想天下还有什么药是皇宫里没有的,否则,这欺君之罪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喽! “哼!想不起来了吧!圣上,他这是在拿您开涮呢!”刘公公得意地说。 他不说这话指不定邓大夫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这一来反倒给他提了个醒,他猛然醒悟过来,记得他师父关西桥曾经给他说过一个密方,而且,他儿子、孙子也是按照这个偏方才安然度过天花这个大难关的。 “圣上,看他这样子,还是想逃,奴才恳请圣上将这老猴子交给奴才处理,奴才一定会让他好好明白明白,这天下还是有王法的。”刘公公咬牙切齿地说。 皇帝左想右想,点了点头。 “来人,将这老猴子带走。”刘公公喝道。 刚才那几个吓得尿了太监早就耐不住了,噌地跳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他就要走。邓大夫明白,要是落在这几个王八蛋手里,只怕比死还难受,他跳着脚大叫:“圣上,老朽真有独门秘方,只要找着了药,保准公主殿下完好如初。” “慢着!”皇帝大手一抬,“你真有独门秘方?”刚才只不过吓唬吓唬他而已,皇帝根本就没想过要办他,他现在觉得这老头相当有意思,就是活宝一个!留着那得多解闷啊! “当然,只是那药的确不好找。”邓大夫慌忙说。 “到底是什么药?” “一条牛!” “牛?!哈哈哈哈!圣上,他居然说用一条牛就能治好公主的病,这事要是传扬出去,还不把天下人都给笑死。”刘公公乐得不行。 皇帝并不觉得好笑,“那就给他找一条牛。” “圣上的意思是让老奴去找牛?”刘公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怎么?难道你想让朕去找?找条牛是不是很难呀?”皇帝喝叱道。 “不,奴才不是这意思,奴才这就去找,要是找别的东西说不定还真不容易,找条牛,手到擒来,就后边御膳房就有呐!”刘公公尽往好的方面想,说罢他就要走。 “圣上,这不是一般的牛,得是浑身长疮的癞牛。”邓大夫道。 皇帝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那就给他找条浑身长疮的癞牛。” “这、这让奴才上哪儿找呀?”这一下刘公公也觉得麻烦了。 “如果三天内没找着,一切都晚啦!”邓大夫砸着手道。 “三天之内,朕要看到那条牛。”说罢,他大手一背,押着邓大夫,气冲冲地走了,留下刘公公一人在那儿发愣。 公主的寝宫门口,皇帝正手持大刀押着邓大夫往里走,邓大夫回过头来,“圣上,有一事咱哥俩……” “呸!谁与你是哥俩!有屁快放。”皇帝极不耐烦。 “是!老朽该死,老朽的意思是,老朽可以交还给您一个白白胖胖的、完好如初的公主殿下,到时候还望圣上也能让老朽完完整整的、活蹦乱跳的走出这皇宫。” 皇帝一听他居然敢讲条件,气极了飞起一脚将他踹了进去,恨恨地骂道:“哼!不管什么事,医好朕的公主再说。” “你说说看,咱们就这么将他丢在江边,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会不会死了?”晴儿居然担心“鬼”。 “放心吧!他就只多喝了点凉水,再说了,我不也将他控出来了么,大概拉几天肚子就没事啦!他们还有那么多人在船上,不会让他冻太久的。”邓关快步走在前边,晴儿只能小跑地跟着。 “咱们也走了个把时辰,前边好像有个茶棚子,咱们进去坐坐呗!”晴儿实在跑不动了。 “好吧!”邓关也觉得肚子在打鼓了。 茶棚内,一共也就三个人,一个是五十开外的妇人,她就是这棚子的“掌柜”,是个手脚麻利的女人,话不多,没人与她搭讪,她就自忙自的,绝不开口多说一个字。另外两人就是邓关与晴儿,他俩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在这荒郊野外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不外乎一些咸菜、萝卜之内的素菜,外加大米饭,没下酒菜,邓关连酒钱都省了。“哎!吃完了你上前边镇子看看,咱们买匹马。”晴儿抬头看了一眼邓关。 邓关专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碗里的辣萝卜,“哦!好,不过我没钱。” 晴儿撇撇嘴,将一个锦囊丢到邓关眼前,“省着点花。” “老板娘,镇子离这儿有多远?”邓关扭头问道。 “客官要上镇里去呀!不远,就三里地,不过镇子很小,不一定有马卖。”老板娘搓了搓手,冲他们咧咧嘴…… “等人是最难过的了,姑娘,这大冷天的你就进来吧!我帮你泡壶好茶。”老板娘招呼着急得直蹦的晴儿进棚烤火,因为邓关走了半个时辰了,一点影子都没有,她不担心这家伙的安全,主要是担心这家伙当了“甩手掌柜”。 既然老板娘好心好意的请她,也不能拂了她好意,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晴儿茶也喝饱了,才远远地看见邓关牵着头牲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好不容易到了门口,邓关一抹脸上的汗珠,“哎哟!可累死我了。” “你还知道回来?”晴儿没好气的埋怨道。 “你当我容易呀!”邓关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就区区三里地,你居然走了一个时辰,你还好意思喊累?” “虽然只有三里地,可中间有两条河,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呐!”邓关解释着。 “那马呢?”明明看见他牵了条牲畜,到这儿怎么没了? “外边呢!”邓关朝后指了指。 晴儿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这、这就是你买的马?”她表情异常复杂地问道。 “正是,将就一下,我是费了老大劲才买到的。” “这、这是马吗?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你见过马长角的吗?这分明是一条大水牛喂!你不会牛马不分吧?”晴儿指着外边一条流着鼻涕的牛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知道这是牛,我找遍了整个镇子才看到一匹马,人家要价三十两银子,这么多的银子都够我吃十年包子了,再说了,就一匹,怎么也坐不下咱们两个人呀!你看这牛,虽然发瘟,却还是那么膘肥体壮,咱们有药,医好它也是一件功德,这么大的牛,足够咱们两个人骑的。”邓关毕竟是耕田的,对牛颇有感情,刚才在镇上看到这条牛正要被人买去下汤锅,于心不忍,就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了下来。 买马弄了头牛回来,这可以忍受,居然还是头病牛,晴儿实在没了脾气,只得恨恨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天天吃包子去吧!” 邓大夫被皇帝“龙爪”一踢,踉踉跄跄地跌进公主寝宫,虽然里边点有好几只巨烛,却因门窗都用布帘遮得严严实实,里边光线还是非常昏暗。几个太医正忙着呢,冷不丁冒出他这个瘦骨嶙峋的老头,都吓了一跳,“你是谁呀?不知这是公主寝宫吗?”一个太医看也不看就训了他一顿。 另一个则仔细地瞧了瞧,猛然间惨叫一声:“啊――!怎么是你呀?你不是死了吗?唉呀呀!我知道您死得冤,可这不能怪我呀!您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今后但逢初一十五、逢年过节,必猪头三腥祭奠。”说着他就跪下了,这家伙就是老给他断生死的那个太医。 其他人见他这么个鬼模样,吓得三魂七魄都走了一半,哆哆嗦嗦的都“塌”了下去。 正好这时候皇帝进来了,见他们一个个瘫如烂泥,嘴巴一翘,喝道:“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怎么啦?全感染天花啦?” “鬼、圣上,有鬼呀!”一个太医结结巴巴地指着邓大夫嚎叫着。 “他就是你们说的鬼呀?!朕看你们才是活见鬼了呐!他还没死,活得好好的,这只老猴子,居然装病来骗朕,想趁机溜出去,让朕逮回来啦!” “真、真的没死呀!”太医兀自不信。 “都起来,从今天起,你们都听这只老猴子的。”皇帝指了指邓大夫。既然皇帝有旨,他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反正听谁不是听呢,好歹有他这么个替死鬼打前站,众人都巴不得。 “现在该怎么做?你说吧!”皇帝道。 “老朽遵旨,现在当然得望闻问切一番。” “公主千金玉体岂是你这个老头说看就看的。”皇帝极为不悦。 “谁敢偷看就当先剜去双目,再凌迟处死。”一个太医提醒道。 “谁说老朽要看公主殿下的身体啦!我只看她的玉手,不是玉体。”邓大夫争辩道。 “碰都不能碰。” “我就看一眼,就一眼,绝不多看。”他差点没指天发誓。 宫里的规矩还真是严,邓大夫磨破了嘴皮才得到一个隔着三层纱帐看公主玉手的机会,旁边还安排有四个彪悍的老妈子,一个个虎视眈眈,只要他有半点不敬的非常举动,即刻将其擒下。幸亏他人老眼不花,看了一眼后,自言自语:“还来得及。” 皇帝一把将他揪了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五九节 灵丹妙药 少林寺内,柴仇正在生闷气,旁边站了一长溜的人,一个个目不斜视、噤若寒蝉。“丐帮,功败垂成!少林寺,煮熟的鸭子飞了!武当山,也黄了!这些日子以来,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他自言自语地斥责着,“别以为涵谷关那事成了,你们就可以过安稳日子,别以为少林在咱们手中,就可高枕无忧,告诉你们,咱们还差得太远呢!刚才接到飞鸽传书,三神君在长江之上与人恶斗,身负重伤,四神君差点葬生鱼月复,黑白无常二位神君如今去了荆州,他们已经找到那把刀的下落啦!三大护教法王,两人有伤在身。再看看你们,一个个肥头大耳,养尊处优,看来你们得瘦瘦身,减减肥啦!告诉你们,与咱们作对之人,你们很多人都见过,甚至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们永远都想不到他是谁,就连本教主都想不到,他曾经就站在本教主跟前,还嘻皮笑脸,就像一个地痞、无赖、流氓!”柴仇恨恨地咒骂着。 “啊--!”下边的人终于开口了。 “你们觉得这不可思议吧?非常惊奇吧?其实很平常,他曾经与我教的人交过手,还被打成重伤,可他没死,不但没死,还一直与咱们作对,他就是咱们的死对头,他活着就为了给咱们找麻烦的,凡是咱们出过纰漏的地方都有他诡秘的身影,他就躲在你们的影子之中,他看你们看得一清二楚,可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个绝世高手。”邓关成为绝世高手就是这么来的。 “敢问教主,您说的是何人?我等立马出兵捉拿。” “哼!他就是在百花楼买走姑娘的人,在少林寺骗走囚犯的人,被林舵主用‘玄云掌’打伤的人,在长江之上与我教四大神君恶斗的人!”柴仇越说声音越高,到最后都用吼了。 “这――!伤在‘玄云掌’下居然没死!可见这小子的功力是何等的深厚!” “是呀!一个人单枪匹马居然敢单挑我教四大神君,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金杖、银轮二位护法不会也是伤他手上吧?这未免也太厉害了点!” “是啊!咱们今后得万分小心,可千万不能让他坏了咱们的大事啊!” “谁说不是呢?”…… 下边议论纷纷。“咱们干脆找林锋来问问,为什么被‘玄云掌’打伤的人还能活在人世?”有人提议道。 “可他在总坛养伤,一时也到不了这儿。” “那咱们也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呀!” 见他们纷纷攘攘的没个头绪,柴仇大手一挥,“都给我住嘴!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各持一张画像,守住各处交通要道,但凡遇见这家伙,切莫打草惊蛇,速速来报,本教主自有主张。” “属下定不负教主嘱托。” 这边才安排下去,那儿有人回来了。“属下见过教主!”金杖与银轮见了柴仇,齐齐下跪叩首。 “二位护法辛苦,请起身说话。”两大护教法王回来了,柴仇自是万分高兴。两人站起身来,高昂着头。虽然柴仇早就知道他们受了伤,也有这心理准备,可看到他俩那张老脸,还是吓了一大跳,继而一股酸水猛冲上喉头,“哇!呕――!”他毫不犹豫地吐了一大滩,他见过的死人无数,可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大活人,这脸上的伤痕一条摞着一条,仿佛一堆蚯蚓在乱爬,数只苍蝇围着嗡嗡地飞来飞去,胡子上都粘满了黄乎乎的脓汁,黄水淌得整个前胸都是,弄得衣裳硬梆梆的,如铠甲一般。 他捂着嘴,强忍着,“你、你们为何伤成这般模样?”他吃惊之余颇为担心。 “启禀教主,其实咱兄弟俩伤得并不重,这看起来非常恶心,只不过皮外伤而已,并不碍事。”金杖胸脯拍得“砰砰”直响,表示随时可以上阵杀敌。 “怎么说你们也得先治治呀!就你们这模样出去,人家还以为我神火教无人哩!”柴仇没好气地说。 “咱们兄弟一路上也找了不少大夫医治,可不知怎么搞的,好了又坏,坏了又好,一直没法根除。”银轮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可算受够了。 “最近六王府来了个大夫,听说医术通神,他那小王爷眼看着就要魂归西天,没想到半个月没有,又活蹦乱跳的了,趁现在没什么大事,你们抽个空上那儿瞧瞧。”柴仇吩咐道。 “谢教主!”两人一拱手。 “你们这是怎么伤的呀?怎么从没见你们提起过?”柴仇问道。 “这事不提也罢。”金杖觉得说出来实在是太窝囊,这么丢脸的事谁都不愿提及。 “你们遇着高人啦?”柴仇瞟了他们一眼。 “压根儿就不是人!”银轮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副极不甘心的模样。 柴仇见他们不想说,想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隐情,他本不想刨根问底,又实在经不起这诱惑,如今天下竟还有人能同时伤了神火教的两大护法,这是个什么人呢?“本教主也不想让二位护法难堪,如果你们能说出来,将来本教的人遇到了他,也好有个应对的法子,你们说呢?” “属下已经说过,伤咱们的根本就不是人。”银轮道。 柴仇见他横竖就这一句,颇有点愠怒地说:“不是人!难道是猴啊!” “教主英明!”两人同时道。 “混账!” “真的是猴!” “真的是猴?!”柴仇俯子,瞪大了眼睛,将信将疑。 “没错,就是山中的猿猴,那一带的深山老林之中生长着一种通臂猿猴,大的足有丈多高,通体雪白,个个钢筋铁骨、刀枪不入,身手敏捷、力大无穷,属下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金杖感到无比的惭愧。 “那些畜牲三五成群、以多欺少、手脚并用,属下双拳难敌四腿,以至于弄成如今这般模样,丢了圣教的脸。”银轮非常沮丧。 “胜败乃兵家常事,万幸的是,这只不过是一群畜牲罢了,无需顾虑太多。”柴仇安慰道。 “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如果没那个该死的老头,咱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银轮一想到邓大夫就恨得咬牙切齿。 “哪个老头?”柴仇当然不可能知道个中缘由。 “是一个老大夫,他有一只非常奇怪的骨笛,是那个老不死的用这玩艺将这帮畜牲招来的,等咱们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金杖忿忿地解释道。 “是啊!当初他鬼哭狼嚎地吵了咱们三个晚上啊!”如果现在邓大夫在这儿,他铁定一掌就拍了过去。 “可恨的是,宝刀毫无音讯。”金杖万分懊恼。 “这不用担心,相信用不了多久,宝刀就将呈现在你们的面前。”柴仇知道了“宝刀”的下落,自然懒得追究他们。 “这么说宝刀有着落啦?”金杖非常激动。 “当然!你们就安心地等着吧!”柴仇莫测高深地说。 “属下恭禧教主、贺禧教主。”他俩自然开心。 “三护法为何没与你们一起回来?” “他得到‘贪财’‘’二位神君出事的消息就去接应他们了,相信不日就会回来。” “近来,本教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还好,你们虽然受了伤,却无碍,听说三神君伤得就不比你们啦!唉!不提这个了。”柴仇叹了口气,“听说你们带回来一个说书的老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的,属下曾听丐帮的人说他知道那小子的下落,属下就抢先一步,将他弄来了。”金杖道。 “哪个小子?”柴仇此时还不知道是同一个“小子”。 “就是在武当山坏咱们大事的那王八蛋!”银轮恨到了极点。 “武当山那事,大明宗损失惨重,听说你们却被人药昏在一个山洞之中,可有此事?” 一提这事,这两人老脸就挂不住,“确有此事,那小子先假扮成丐帮的高手,将一帮扶桑武士骗到手,再借他们之手杀了大明宗的所有铁衣卫,后又假扮武当山三平老杂毛的手下,送给咱们一盆汤,当时属下又冻又饿又累,既然是他派人送来的,咱们想也没想就全给喝了,结果咱们所有人全被放倒了,至于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属下就不知道了。” “你们看是不是这人?”柴仇朝柱子上挂着的一副画问道。 金杖也怀中掏出一副画来,仔细一核对,大吃一惊,“没错,就是这王八蛋,您是怎么知道的?”金杖呼吸非常急促。 “就在咱们不费吹灰之力攻下少林寺的第三天,他上那儿进香还愿,光天化日之下,领着十八铜人大模大样地下了山,顺带从黑白无常二位神君手中骗走了铁丐与百花这两个老东西,听说‘贪财’‘’二位神君受伤与他也有莫大的关系。”柴仇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字里行间却透出着忍无可忍的愤怒。 “这小子不能留哇!”对付敌人,神火教的人就觉得这招最管用。 “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本教主不会让他老活在这个世上的。”柴仇恨恨地说。 “属下愿带人去干了他。”金杖请命道。 “你们有伤在身,还是先去京城吧,顺带将你们带回的那老头送回总坛去。” 金杖与银轮一看教主都下了决心,也只好如此,一拱手,“属下遵命!”退了出去。 皇帝正在看奏章,刘公公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行了大礼后侍立一旁,还不停地喘着气。皇帝恼怒地望了他一眼,“**好啦?跑得这么快。” “还没呢!圣上,公主发大脾气啦!” “什么事?你是说公主醒啦?”皇帝欣喜地问道。 “今天早上醒的,当时圣上正在睡觉,奴才没敢打扰您。” “那朕现在就去看看。”说罢皇帝起身要走,刘公公拦住了,“圣上,您还是稍晚些再去吧!公主殿下正大发雷霆呢!” “刚醒就发脾气?为了何事?”皇帝问道。 “刚才那个狗胆包天的太医居然称呼殿下为孩子。” “大胆!”皇帝一拍龙案,“好大的狗胆!难怪公主要发脾气,这次看朕如何修理你!”他指着门外大骂。 “不是的,圣上,公主殿下是朝老奴发脾气,她说‘见你的鬼去吧!滚!’奴才一听这话,立马就上您这儿来啦!” 皇帝一听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刘公公,吼道:“滚!见你的鬼去吧!”刘公公又一次落荒而逃。 刘公公一回到住处,关好门,心说我今天是怎么啦?平白无故地就挨了两顿骂。还好,偷了一罐上好的止痛药,他拿出一壶收藏多年的烈酒,倒了些许在里边,再拿棒子一搅,一罐药粉立马变成了一团散发着特殊香味的浆糊,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将这浆糊倒在一块白布上边,摊平了,又放到火上烤了烤,将裤子一月兑,趴到在床上,让随侍小太监敷在**上。 这小太监拿起这块“狗皮膏药”还不忘好心提醒,“刘公公,您忍着点啊!” “废话!还不快点敷上!”刘公公大喝道。 小太监也不管那么多,抓起药膏“啪!”地拍在他**上了。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呼响遍了整个皇宫大内,“啊――!” “您是太医院的院长,您给瞧瞧,这是什么药哇?怎么如此这般的疼啊?”刘公公脸色腊黄,有气无力地哼哼着,刚才那药膏一敷上,他立马感觉得如火烧一般,随即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院长拿起那药膏凑到鼻子跟前仔细的闻了又闻,大惑不解地问道:“刘公公,您就被这玩艺弄昏了哇?” “正是!”他现在还觉得**如被人剜去了一般。 “您这是招谁惹谁了呀?遭此报应。” “我没招谁惹谁,我哪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要害我呀?” “那您这是打哪儿弄来的呀?” “药、药房。” “您、您这哪是药呀!分明是佐料哇!” “佐料!!!”刘公公大吃一惊,心说难不成他们有意要整我?太医可没瞧见他脸上有那么多“变化”,“当然是佐料,这里边有胡椒、花椒、苦香、八角、桂皮、陈皮、干姜、辣椒粉、马头香等,还有盐,至于还有哪几样,一时分辨不出。” 刘公公一听这话,“呃--!”地一声,手指着药房的方向,喉咙咕咕作响,愣被活活气昏过去。这其实根本就不算药,这就是邓大夫吃羊肉面搁的佐料而已,他知道刘公公喜欢听“贼话”,就故意设了这个局,果然刘公公上了大当,看来他那可怜的**一时半会是好不了喽。 要说邓大夫的医术,还真不是盖的,尤其那神农经络图,帮了他大忙。几贴药服下去,再敷上他新手调制的那些黑乎乎的膏药,比预期的效果还要好,三天之内,高烧就退了,已经开始进食米粥、芝麻糊等流食。开始公主看着他端来一碗黑糊糊的膏药还不肯敷,毕竟这东西敷在脸上不但看着别扭,想着也恶心,可只要脸上一沾这东西,顿时一股清凉之感流遍全身,那种又麻又痒的感觉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清爽、舒坦无比,长这么大了,她还从未有过如此清新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她如陶醉一般沉睡过去,而随着每一次药膏的揭去,果然那些讨厌的“红豆”如遇煞星一般,悄悄隐退,既而消失不见,肤色较往常更白皙,更红润,也更舒服,宛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吹弹即破,她甭提有多开心了。可邓大夫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整日眉头紧锁、长吁短叹。 公主发觉了这情形不对,问道:“太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开呀?” “唉!老朽还真有一事,还望公主殿下帮个忙。” 见他说得如此严肃,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吧,“只要本公主办得到的,您尽管吩咐。”她可是公主,很少有什么事是她摆不平的。 “老朽有个不情之请,就老朽的那两个小徒弟,如果有一天老朽突然去了,还望公主看在老朽的面子上,保其性命。” “她们本来就是本公主的好朋友哇!谁敢要她们性命啊?”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公主发现已经离不开她们了,要知道,邓大夫虽然医术通神,终究是个男儿身,那些针灸、推拿之类的还是由两个小徒弟打理。“你好好的怎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呢?” “也没什么,只是老朽毕竟年纪大了,难免会有那么一天,心里头有些放不下罢了。”邓大夫强颜欢笑。 “那您说说看,我还要多久才能彻底痊愈呢?”公主问道。 “大概再过一两天,老朽会亲自替公主施针,只需在‘瑶泉穴’上扎一针,放出热毒,公主就算完全康复。” 公主并未再问,是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一六零节 最是无情 书房内,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太子侍立一旁,还有皇后、刘公公与丞相。太医院首席太医也就是院长,他姓李,大家都叫他李太医,或者李院长也在,另外还有几个太医也在场。“你是太医院老大,你说说看,公主病情如何?”皇帝问道,因为今天他决定是否要勾决邓大夫的“生死薄”。 李太医明白,他一开口就将决定邓大夫的生死,虽然他并不喜欢,甚至颇为讨厌他,可真的要取其性命,他可从来没想过,再说了,人家既然已经医好了公主的病,就更不应该卸磨杀驴、恩将仇报,如果没他在前边遮风挡雨,倒霉的不还是太医院么!刘公公朝他直使眼色,太子也恶狠狠地瞪着他,就只有皇帝与皇后表情复杂地望着他。 “有话就直说!”皇帝催促道。 “老臣遵旨。”李太医一鞠躬,缓缓道来,“圣上,这人吃五谷杂粮,得千奇百怪的病……” “拣重要的说。”太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圣上、娘娘、殿下,容老臣细细道来,这病有千万种,医治的法子也就有千万种,就拿邓大夫来说吧,他医好的人肯定不少,咱们也见识过他的本事,从小王爷的恶疾,到娘娘的喉疾,再到如今公主殿下的天花,没哪个病是按常理医好的,而这些法子在普通人眼里简直是离经叛道,可就是这些匪夷所思的法子,却非常的管用,公主殿下一直是他在打理,老臣岂能妄加猜测。”言外之意就是他不知道,也不能说。 “李太医,你也曾经给公主殿下号过脉,难道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好坏吗?”这是另一个太医说的。 李太医极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张太医!你也给公主殿下号过脉,那依你之见殿下的身体恢复得如何呢?” 这张太医朝皇帝拱拱手,“依臣之见,公主殿下目前已好了九成九,而且从邓大夫写的脉案也看得出来,这些天来给公主医治的药方基本没有变化。”他的意思是只要继续下去,公主就会完全康复,这个邓大夫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混账!”李太医大怒,“张太医,行程百里半九十,你要为今天说过的每一个字负责。” “别吵啦!”皇帝大手一挥,“你们今天都给公主号过脉,你们的意思如何?”皇帝又问其他的太医。 这些太医本来就是太子吩咐的,遂纷纷同意张太医的意见。 “圣上,就算张太医说的对,可公主不是还没完全康复吗!为何不多留邓大夫一些时日呢?”李太医这是在为邓大夫求情了。 “这是国家大事,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太医胡言乱语!来人!乱棒打出去。”太子阴着脸,命令道。 李太医长叹一声,心说,邓大夫,老朽尽力啦!就这样,他被轰了出去。虽然李太医被轰了出去,可皇帝老是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具体是哪儿不对劲,他又搞不清楚,反正他一时下不了这决心。 “圣上,您不可有妇人之仁啊!”刘公公跪求道。 “是啊!父皇,他可是六皇叔的人,不得不防啊!父皇。”太子也跪下了。 “圣上,他自打进宫起,都干过什么好事啦!他仗着有六王爷撑腰,屡屡戏弄圣上,居然给您算命,这可是大逆不道哇!”刘公公又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了出来。 “而且装疯卖傻,想偷偷溜出宫去给六皇叔通风报信,多亏父皇神目如电,揭穿其卑劣伎俩。” “这次他医治公主殿下的病也不是出于真心的,他还跟您讨价还价呢!” “他在后宫之中结党营私,私相授徒,以致于大家眼里根本就没有皇上,只有他。” “圣上,这千里江堤溃于蚁穴,您不可不防啊!”…… 刘公公与太子好像约好了一般,你一句我一句,句句都要邓大夫的命。皇帝仰天轻叹一声,心道:杀了一个太医就天下太平了吗? “圣上,妾知道圣上左右为难,而且他医好了公主,功劳自是不小,可他罪过也不小,他是六王爷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此事人所共知,自打进宫以来,行事乖张,言语粗俗,不只一次冒犯圣上与妾,就连太子也从不放在眼里,这种人如不加以惩处,今后何以整肃朝纲?”看来皇后也下定了决心。 皇帝无奈地望了一眼打开始就一直紧闭嘴唇、半字未吐的丞相,“丞相,依你之见当如何?” 吕相整整衣冠,道:“圣上宅心仁厚,实乃我朝之福,可太医毕竟就是太医,圣上何不来个快刀斩乱麻呢?”说罢他右手狠狠地往下劈。 “最好是斩草除根!”刘公公咬牙切齿地说。 皇帝一看大家都是这么个意思,也就不再说什么,大手一挥,“既然大家都是这么个意思,多说无益,明早刘公公亲自押送他去六王爷府,替小世子复诊,午时三刻,剜眼处死。” “那两个贱人如何处置?”刘公公追问道。 “一起斩首。” 就这样,邓大夫等三条人命被“勾决”了。 次日大早,邓大夫照往常一样伏案写着药方与公主的脉案,水儿与蓉儿侍立两旁,从昨晚开始,他们这间小小的房子就被御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从她俩脸上可以看得出来,肯定一晚没睡。邓大夫是刀架脖子都照样打呼噜的人,他还是那么神采奕奕,边写边与她俩交谈,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甚至都替自己“算”好了时辰。“你俩给老夫记住喽!”他这次没称“老朽”,而是“倚老卖老”地称“老夫”。他指着字上说道,“就这一点,千万不可疏忽大意。” “师父,都这个时候,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说罢两个小姑娘呜咽地啜泣起来,毕竟还太年轻,谁也不想死。 邓大夫调皮地戳着她们的额头,“你们的小脑瓜不是还没掉么!” 小姑姑又被他逗乐了,“其实不是咱们怕死,而是舍不得您。” “傻丫头,要死当然是咱们一块儿上路啦!就算进了阴曹地府,咱们三人还是一块儿,阎罗王拿咱们也没法子。”邓大夫打趣道。 “您还斗得过阎罗王啊?” “老夫一辈子尽与他过不去,估计他见了我也得矮三分。”他捋着胡子得意地说。 “既然都要见阎王,那您还让咱们记着这些干嘛?”蓉儿道。 “说不定阎罗王有时也会有个头疼脑热的,咱们上那儿给他瞧病去,再说了,那帮家伙恨我都恨到骨头里边去了,咱们三人也会有先有后,咱们死了没关系,不能坑了公主殿下啊!她可是好人。” “那您说咱们三人谁最先呢?” “当然是老夫最先,老夫给你们趟路,老夫没死之前,你们都不会死。”他知道今天会给小王爷复诊,一出了宫,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黄泉路上能不能咱们三个一块儿走呢?有您在,也好给我们壮胆。” “瞧你们这点出息!咱们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俩一定要仔细记着接下来老夫写的东西,老夫从头一落地,这就是你们的‘免死金牌’。”说罢他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了两个字,“瑶--泉!” 紧接着,门砰地撞开了,刘公公带着好几个如狼似虎的御林军闯了进来。“哟!刘公公,什么风把您刮这儿来啦?看来您**好得差不多啦!”邓大夫打趣道。 “哼!姓邓的,今天圣上开恩,让你出宫一趟,还不快走!”说罢他拉着邓大夫的手就往外拉。 两小姑娘正要上前阻拦,被御林军推到了角落里。“哎!你们有什么本事尽管朝老夫使,千万别吓着了孩子。”邓大夫望着吓得缩成一团、泪眼汪汪的两个小姑娘,心如刀绞。 “放心,这两个贱人一时还死不了,你们三人会一同上路的。”刘公公阴笑着。 “刘公公,你何必非得要将咱们往死里逼呢!能不能给老夫一盏茶的时间,老夫也好将这脉案写完。” “哼!这事用不着你操心啦!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你还是给阎罗王写去吧!”说罢他猛地一拽,纸上顿时出现一条长长的墨迹。 六王府上,邓大夫一到,王爷就亲自迎到中门,见后边跟着刘公公,他厌恶地望了一眼,“哟!刘公公,你一向公务繁忙,怎么有空上本王府上溜挞来啦?”王爷奚落道。 “王爷客气,咱家是押着他来的,呆会儿再将他押回去,依圣上旨意,五时三刻将他剜眼处死。”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呀!那可得当心着点呀!别又割了别的什么地方,入不了祖坟。”王爷是取笑他已经割去了根。 刘公公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毕竟自己只是个太监,就算六王爷将他一刀砍了,皇帝也不会拿他怎么的。 “邓先生,后边请!”说罢扭头望了一下气得铁青的刘公公,“你要不要一起进去?”他知道他没这个胆子。 “六王府戒备森严,老奴可不怕他飞喽!”刘公公揶揄道。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来人!给刘公公拿瓢水来。”王爷装模作样地吩咐道,说罢,也不理他,带着邓大夫就进去了。 刘公公这个气呀!心说拿瓢水来难不成想灌我一顿怎的! 走着走着,邓大夫觉得有点不对劲,“王爷,这不是去小王爷寝宫的路呀!” “当然,这次把你叫过来是因为本王的两个老朋友受了点伤,劳烦你给瞧瞧。” “受伤!?”邓大夫心里莫名的慌张起来。 “就前边。”六王爷朝前边一座小殿指了指。 邓大夫进门一瞧,但见两个老头,大概有六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打扮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再看那两张老脸,本来就皱纹打堆,却还有横一条竖一条的伤痕,短的短,长的长,好像是被姑娘家给挠的,又好像是被扫把给打的,有些已经全好了,只剩紫色伤痕,有些却恶心地流着黄水,肿得如一条条肥硕的蚯蚓,看着就倒胃口。两老头见大夫进来了,齐唰唰抬头一瞧,几个眼珠想望,全傻了,“怎么是你?” 邓大夫怎么都没想到,在六王府会碰到金杖与银轮这两个冤家对头,转身就想跑,金杖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揪住,提了回来,“哈哈哈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哇!哎呀呀!老伙计,见了老朋友就想开溜,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哇!”金杖嘲弄道。 “这老猴子,你什么时候当的太医呀?腿脚不慢呐!比咱们还快。”银轮奚落道。 六王爷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你、你们都认识呀?”他问道。 “王爷,休要听他胡说,老朽怎么会认识他们呢?”邓大夫辩解道。 “哈哈!王爷,咱们可是老相识啦!这只老猴子,哎!他什么时候做了太医呀?”银轮问道。 “前后不到三个月,怎么啦?”王爷模不着头脑。 “哈哈!您瞧咱们这两张老脸,就是拜他所赐。”银轮指着邓大夫恨恨地说。 “不会吧!就他能与你们二大护法斗?还将你们弄成这般模样?”王爷大吃一惊。 “就凭他当然没这个本事,也不知他用了什么邪术,弄来一群猿猴,害得老夫兄弟二人阴沟里翻了船。”金杖道。 “这、这事可不能怪我,谁让你们欺负人呢!”邓大夫两手一摊,辩解道。 “甭管是不是你的错,反正咱们这张老脸就着落在你身上,要是医不好,哼!你试试看。” “就让他到总坛去吧!” “这不妥吧?刘公公还在外头呢!”王爷阻止道。 “说的也是,人是从王爷这儿带走的,到时候王爷怎么跟那昏君交待呀?”金杖模着下巴。 “那依王爷之见当如何?”银轮问道。 “如果你们半道将他劫走,就不关本王的事啦!他救了本王的宝贝儿子,本王也不想他被人剜眼处死。” “谁敢剜他的眼?”金杖来了兴趣。 “就是外边那个死太监,也不知他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皇帝一心想剜他眼睛,哎!到时候可别太过客气啊。” 开封府门口,刘公公坐着八抬大轿耀武扬威地走着,前边鸣锣开道,后边有三十几个御林军压阵,中间马上坐着垂头丧气的邓大夫。走着走着,轿子突然就停住了,刘公公大怒:“不知死活的东西,为什么不走?”外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撩开帘子一瞧,发现正好是开封府的大门口,“难不成是开封府的杜大人要找我公干?”想到这儿他就乐开了花,又有银子捞了。 他好梦还没开始作呢,轿子两边各钻出一个蒙头盖脑的人头来,将他吓了一跳,“你、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大着胆子强装怒喝道。 “你就是那个死太监?”左边的开口了。 “大、大胆!”他哆哆嗦嗦地喝斥着,难掩内心的慌张。 “啪!”右边脸脸颊就挨了一下。 他刚想开口,左边也挨了一下,这两蒙面老头一人手持一只臭哄哄的烂鞋底,左右开弓,啪啪之声不绝于耳,谁也不知他挨了多少下。 杜大人正在里边用餐呢,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单膝跪倒在地,“禀大人,外边有一队御林军一动不动的不知何事?” “御林军?!他们上开封府来干嘛?”虽然心里不快,还是立马放下碗筷出门查开。出了大门,已经有人在查看了,这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白白净净的公子哥,这人他认识,就是府里的书吏,姓公孙,单名一个“策”字,此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也“老奸巨猾、诡计多端”,虽然是个书吏,府里上上下下百来号人愣没人敢吃饱了撑的去招惹他,有时候连杜大人也忌惮他三分,走路都绕着走。 “公孙策,一整天没见你人影,上哪儿啦?”杜大人问道,反正他也明白,就他每月那二、三两银子的俸禄,在开封城里没别的去处,无非上哪个寺庙走亲访友蹭饭去了。 公孙策一听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卑职见过大人!”说完正要行礼。 “免啦!”杜大人慌忙用手挡住。公孙策反正不想行礼,也就借坡下驴,一拱手算完事。 “轿子里抬的是什么东西?”杜大人问道。 “不是个东西。”公孙策答道,“请大人过目。”说完他撩开轿帘。 杜大人一瞧,但见里边坐着一个黑乎乎的人样东西,穿着打扮又颇像庙里的菩萨,顿时吓了一跳,“这、这是哪儿抬来的一个木胎呀?” “大――人!”公孙策提醒道:“天下哪有这么丑的木胎呀!这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刘公公啊!” “啊--!”杜大人大吃一惊,“果真是刘公公?” 第一六一节 大夫脱险 “当然是啦!您没瞧见这排场呀!把王公大臣都给比了下去。” “那、那他们怎么就一动不动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被点了穴道,一时半会儿动不了罢了,过一会儿就会没事的,这刘公公也不知遇上哪路煞神,给揍成了这帮猪头模样。”公孙策无所谓,他反正就一书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杜大人可就不同啦!堂堂大内总管在开封府门口被人打成这般模样,他可月兑不了干系呀!他左瞧右瞧,他实在没法子将眼前这个黑咕隆咚的人与平日里骄横跋扈的刘公公联系起来,越看越不像,正瞧得起劲,没想到刘公公突然之间醒了过来,大嘴一张,“啊――!” 杜大人吃了一惊,也“啊――!”地叫了起来。 公孙策眼疾手快,突然出手,一拳捣在刘公公鼻子上,又将他捣昏过去。 “公孙策!你好大胆子,你居然敢打刘公公!”杜大人气急败坏地喝斥道。 “大人,他现在还不能醒啊!到时候赖您头上可怎么办呢?”公孙策不慌不忙地说。本来刘公公就没被点穴,他只是急火攻心,痰迷心窃而已。 “大人,您想想啊!您瞧这些御林军,虽然都被点了穴道,却只有刘公公一个人挨揍,这是为什么呀?” “你意思是这帮人就冲着他一个人来的?” “当然!刘公公一大早就出了门,他是押着一个太医上六王府给小王爷复诊来的,现在是回宫里去,卑职曾听王府的管家说过,这太医就是当日揭了皇榜,治好小王爷的人,今日回宫就会被剜眼处死,可如今那大夫却不知去向,您说会是谁将他给弄走了呢?” “啊!六、六王……” “嘘!属下可没这么说啊!” “那、那怎么办?”杜大人两手一摊,没了主意。 “刘公公在您开封府大门口被揍成这般模样,您打算怎么交待?”公孙策又哪是什么“好人”来的,要说开封府上上下下几百千把号人,就他“坏”透了。 “这、这下官跟谁都没法交待,哎!打人你也有份。”知府欲哭无泪,真个“人在堂中坐,祸从天上降。” “您打算保谁?”公孙策紧紧逼问,弄得杜知府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你看本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么?”他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当然!只要不将六王爷扯进来,甭说小命,就算乌纱又有何难!您难道还怕一个刘公公吗?”公孙策帮着出主意,他就是要搞掉这个倒了八辈子霉的缺德刘公公。 杜大人一抹冷汗,“来、来人!传本官命令,紧闭四处城门,捉拿贼……” 他话还没说完,公孙策忙朝他使了个眼色,“您打算捉哪个呀?” “可、可本官总得装装样子吧!”杜大人两手一摊,“到时候本官很难跟皇上交待的呀!”杜大人哭丧着脸。 公孙策在杜大人耳边嘀咕一阵,杜大人狐疑地望了刘公公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公孙策见杜大人没入开封府内,遂用力地摇晃着昏迷不醒的刘公公,“刘公公,您醒醒,快醒醒!”这个太监在他一顿推搡揉捏、拍拍打打之下终于又醒了过来。 “大胆!你好大的狗胆!”刘公公浑身发颤,张着鸭公一般的喉咙冲公孙策咆哮着。 “刘公公,您这是要上哪儿呀?”他并未害怕,反而嘻皮笑脸地明知故问。 此时周围已被看热闹的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刚醒过来的御林军被挡在人墙外边,只能干着急。刘公公一看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不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狐疑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卑职乃开封府书吏,见您睡着了,斗胆前来看个究竟。” “开封府?哦!你们大人在吗?刚才咱家好像见到了他,好像他还揍了咱家一拳呐!” “瞧您说的,我家大人怎么可能揍您呢!您、您这打扮是要干嘛呀?” “什么打扮!你没瞧见咱家被人打了吗!还不快让你家大人出来,小心咱家上皇帝那儿告他一状,哎哟喂!”他捂着腮帮子喊疼,还没忘了威胁。 “我家大人正午睡呢!卑职可不敢打搅他老人家。” “哼!哎哟!你快去叫他起来,都火烧眉毛啦!让他赶快发兵抓人。” “抓谁呀?”公孙策翻着白眼。 “抓大夫呀!”刘公公气急败坏地吼道。 “抓大夫干嘛呀?” “剜眼睛呀!” “谁让抓的?” “当然是当今圣上呀!”他也急糊涂了,说起话来没头没尾的。 “那您自己去呗!”公孙策指了指门口的大鼓,皇帝亲自下令“抓大夫、剜眼珠”,这么大的事,他可做不了主。 刘公公想也没想,一瘸一拐地走到鼓架下边,拎起鼓锤,“嗵!嗵!嗵!”好一阵猛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看热闹的人听说后立马传播开来,没多久整个京城就传遍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皇帝抓大夫剜眼睛的事情,毕竟这出自于刘公公之口。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神,越传越邪乎,有人居然说城北的大夫都被抓去剜了眼珠子,有人又说在城南看到有好些个大夫横尸街头,眼眶里血糊糊的什么都没了。别的人还无所谓,那些大夫听了就受不了喽,也顾不得那些家什,打个小包袱就跑了,没出一个时辰,若大个大宋京城里边就再也见不到大夫了。那些城门官也奇怪了,怎么今天这么多人往外跑呀? “喂!你慢着点,似你这等年纪,要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银轮骑马在后边紧追着前边的邓大夫,他并不是怕他跑了,有两大护法在些,他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到哪儿去。 “我说你这老头也真是的,人家都要剜你眼珠子,砍你脑袋,你还想着救他闺女呀!”金杖在后边也紧赶慢赶的。 “老朽悬壶济世一辈子,从没撇下一个病人,这次也不例外,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我何必落下这个坏名声呢!”他边说边狠抽着马鞭。 “这又不是在你家乡,你管得着吗!”银轮没好气地说。 “可我良心过不去。” “唉!这老头,死脑筋,犟牛一头。”金杖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玄武门,一大队武士正虎视眈眈地监视着过往的行人,别说骑马强闯禁宫,就算有人贼眉鼠眼地瞟一眼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但见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飞驰而来,上端坐着一满脸通红,胡须花白的老头,后边不远处还有两匹快马正急速起来,上边也各坐着一老头。 “呔!站住!此乃皇宫禁地,休要乱闯。”守这儿的主将还算好说话的,要碰上个难说话的,直接拿弓箭招呼。 “老朽乃太医,只因公主殿下病未痊愈,老朽想进宫替公主施最后一回针,还望行个方便。”邓大夫下得马来,朝那城门官一拱手。 “哎呀!我的邓大夫呀!要是平常,卑职怎么也能让您进去,可今天,对您来说,这儿不是皇宫,是阎罗殿啊!您要去了,有死无生。”这城门官多半是得过邓大夫好处的,忙好言相劝。 “可公主之疾还差最后一步,老朽不放心啊!” “邓大夫,卑职知道您是活神仙,要不是您妙手回春,卑职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可今天,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呀!卑职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您白白送命。”原来这城门官有一次被城门楼上坠下的瓦片砸开了颅骨,就是给邓大夫将他从奈何桥上给拉回的。 见邓大夫还期期艾艾不想走,这城门官可真急了,“邓大夫,他们巴不得您死呢!您可不能死在这帮王八蛋手上啊!快走吧!卑职求您了,趁现在没几个人看见,您逃得远远的,永远都别回京城。”说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缰绳,将马调过头来,抽出匕首,在马**上狠刺了一家伙。 刘公公正在皇帝跟前绘声绘色地告状呢!“圣上,那大夫果然没安好心,他还有帮手,就在开封府门口,光天化日之下就将他给劫走啦!还不忘了修理老奴一顿,您瞧,老奴都被打成什么模样啦!”他边哭边痛诉着。 “走了!走了就拉倒了。”皇帝自言自语道,听到他跑掉了,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圣上,他来皇宫里头一定没安心啦!如果就让他如此轻易离开,恐对圣上不利啊!”见皇帝不想到追究,刘公公非常着急。 太子也在一旁帮腔,“父皇,看在舍妹分上,您也不能轻易放他走!当心养虎为患,他可是六叔的人。”他反反复复也就这些废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他用瘟牛身上的脓汁给公主殿下治病,这事要传出去,您如何面对公主殿下啊?”刘公公将这事给搬了出来,看来邓大夫保密之术还是有疏漏。 “公主千金贵体,他居然没用一味珍贵药物,这分明是不将公主殿下生死放在眼里,而且,刚才老奴命开封知府发兵抓人,开封知府东扯葫芦西扯瓢,愣是耗了半个时辰,现在还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呢?”刘公公顺带将开封知府杜大人也告了一状。 皇帝一听这话就受不了喽,一拍龙案,“速传开封知府杜平见驾。”看来他要好好收拾这个知府。 传令的太监还没跑出多远,就听外头黄门官跑进来禀报,“启禀圣上,外头杜大人求见,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应该出了大事。” “让他进来。”皇帝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 杜大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见了皇帝,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站到一旁直抹汗。 “出了什么事?”太子不悦地问道。 “微臣奉刘公公之命捉拿大夫剜眼处死,可翻遍了整个京城,只找到两个大夫。”杜大人道。 “什么意思?”皇帝大惑不解。 “刚才刘公公亲自到开封府击鼓传令,让微臣发兵捉拿大夫,说是奉了圣上旨意,此事关系重大,微臣不敢擅自作主,特来禀明圣上。” “朕什么时候让你捉拿全城的大夫剜眼处死啦?”皇帝大怒。 “这里有刘公公的报案文书,请圣上过目。”说罢,杜大人将一卷纸呈上。 太子接过,打开一瞧,轻轻念道:“奉上谕,捉大夫,剜眼珠,速发兵,不得误。” “还挺押韵的。” “圣上,奴才哪有这个胆子呀!奴才记得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刘公公吓得直打哆嗦。 “刘公公,说话可要讲良心!这报案文书在此,卑职还能冤枉你不成!”杜大人道。 皇帝气极了,“刘介,你好大胆子!” 刘公公一听这话,立马就跪下了,不住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当时急坏了,说岔了嘴,圣上恕罪,恕罪啊!”他苦苦哀求。 “你说错了嘴,圣上就能将你的罪给恕了,可那些大夫平白无故地却倒了血霉,多亏卑职前来面圣,否则,这事如何收场!”杜大人少有的底气十足。 正说着呢,外边太监一连串的大叫:“八王爷到――!” “八王爷到――!”声音非常急促。 声音到了殿外,人也到了皇帝跟前,看他气喘吁吁的模样,肯定又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臣参见圣上。”八王爷叩头行礼。 “免礼,平身!” “谢圣上!”八王爷一抹满脑门子的大汗。 “又出了什么事?”皇帝问道。 “臣刚才从洛阳回来,看见京城大街上满地鸡毛,一个人也没有,臣以为出了大事,所以直奔这里来了,还好,圣上没事。”他如释重负。 “朕能有什么事!”皇帝鼻孔里传出粗重的喘息声,他都快气炸了。 这时候刑部尚书也跑了进来,连礼也顾不得行,大叫:“圣上,不好啦!坊间疯传圣上捉大夫剜眼珠子,全城的大夫眨眼间跑得一干二净,大街上所有的药铺全都关门大吉,臣特意前来问问,是否真有这事?” “胡说,圣上怎么会干这种缺德事呢!”八王爷训斥道。 “臣也明白这不是圣上干的,臣这就回去发兵捉拿传谣之人。”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慢着,如今全城人都知道了这事,这么多人怎么抓?抓了又关哪儿呀?”杜大人道。 “这本来就是你开封府的职责,怎么会出这等事呢?”刑部尚书问道。 “这事主要是从刘公公嘴里传出的,今天他押着一个太医上六王爷府上给小王爷复诊,不知怎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让这大夫跑啦!而且是在开封府大门口走掉的,刘公公抓人心切,情急之中说岔了嘴,本来是要捉那个太医剜眼处死的,结果说成了抓大夫,当时有很多看热闹的百姓,肯定是他们传出去的。”杜大人说着就将那告状文书递给刑部尚书。 尚书大人看后眉头一皱,“胡闹!” “杜大人,既然全城的大夫都跑得一干二净,那两个大夫你是在什么地方抓到的?他们为什么又没跑呢?”太子问道。 “回殿下的话,这两个大夫本来就是瞎子,没眼可剜。” 这时,六王爷手缠黑纱,走了进来,倒头就拜,高呼:“臣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见了他臂上的黑纱,不解地问:“六弟,你这是为何呀?” “臣来给邓大夫收尸。” “六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收尸?收谁的尸呀?”八王爷哪晓得个中缘由,掰着六王爷的肩膀问道。 六王爷冷哼一声,奚落道:“八弟,你就别装了,装什么呀?有意思吗?你厉害呀!难怪外头的人都称你为‘八贤王’,看来你‘闲’得发慌呀!” 听着这些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话,八王爷就更模不着头脑了,“六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啦?” “哼!你自己心里明白,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老谋深算,让我这个当哥哥的都自愧不如啊!”六王爷嘲弄道,说罢转身朝皇帝一礼,“圣上,看在他曾经救过犬子性命的份上,让臣将其尸首领走,以免暴尸荒郊。” “圣上,您到底将谁处死啦?”八王爷问道。 “他没死,跑啦!”皇帝强忍着怒火解释道。 “谁跑啦?”也怪他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洛阳,如果在这儿,这事指不定就不会发生。 皇帝极不耐烦地一挥手,“别说这些事啦!赶快放人,着开封府即刻发布安民告示。”说完他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两位王爷在那儿干瞪眼。 “宗主,劫走那个老头的人查到了。”秦世召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虽然已是三月桃花开,却春寒料峭,他居然跑了一身臭汗,可见他跑了很长的路。 “说,谁干的?竟敢在老虎嘴里抢食。”大明宗主倒要看看。 “是神火教的人。” 第一六六节 又入虎口 邓大夫终究没能走月兑,还是刚才的老样子,金杖与银轮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后边还跟着一辆囚车,里边关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半老头。 “呸!好你个老猴子,差点就让你跑啦!”金杖的唾沫星子直奔邓大夫的脸。 “啊――呸!”银轮不是在“呸!”而是朝他脸上吐,“你以为你长了个翅膀呀!还想飞,美的你,要不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你早就‘散’了,哼!” 邓大夫无言以对,手拿着荷叶左遮右挡着。 “呸!要治不好咱们这脸,哼!你也一样,老子也弄个猫爪往你脸上挠。”金杖边说边做着动作。 “啊――呸!还有那把刀,你要交不出刀来,照样弄个猫爪狠狠地挠,把你也挠得像个大花猫。”银轮恨恨地说。 “你们一路上就没找个大夫瞧瞧?”邓大夫也觉得奇怪。 “他娘的,找的大夫还少呀!没法子才上京城,没想到遇到了你,你说咱们是不是颇有缘分呀?”银轮奚落道。 “唉--!”邓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孽缘啊!” “你……”银轮指着他正要开骂,后边传来一个声音,“喂,丑八怪,老子要喝水,想渴死老子呀!”后边囚车里的老头叫嚷着。 银轮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呸!老子还没喝水呢!忍着!” “哼!渴死了老子,看你们上哪儿找我那小兄弟去?” “哼!早晚咱们会找着他的,不劳你费心。”金杖轻蔑地说。 “八十万!”这老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八十三万!”银轮立马争辩道。 金杖一听,急忙捂着耳朵大叫,“快!快给他水喝。”活像见了鬼一样。 邓大夫实在想不明白,这“八十万”与“八十三万”与喝水能有什么关系?银轮还不甘心,指着那人恨恨地说:“你要再敢说八十万,哼!老夫就把你活烤了。” 他话音刚落,立马丢来一句,“就八十万!”那家伙浑然不怕死,扬着下巴轻蔑地瞪着他。 “哼!早晚要你求我杀了你。”银轮实在拿他没办法,一个连死都不惧的人还真令人头疼。 “哎!你说说,到底是八十万还是八十三万?”银轮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邓大夫哪晓得这号煞星问的是什么问题呀?遂小心地问道:“这八十万与八十三万是不是有什么典故呀?” “咳!哪有什么典故呀!就曹操下江南带了多少人马而已,一个说是八十万,一个说是八十三万,一天吵到晚,吵个没完没了。”金杖直摇头。 “就为了这事?” “你以为是什么大事呀?” “吃饱了撑的,曹操都不着急,你们着什么急呀!”邓大夫没好气地说。 “哎!那你说是多少嘛?”银轮急于想知道答案。 “八十万!”邓大夫撇下这么一句话,差点没将银轮鼻子气歪喽! 金杖、银轮一行骑马只走了半天就上了船,从这船方头大肚的外形来看,多半是河船,并不是出海的。隋唐大运河直通涿州,他们这船就是上那儿的,邓大夫虽然只年过五旬,看起来却比金杖还要老,毕竟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农夫,干的都是力气活,金杖对他还是比较照顾的,并没像那柳老头一般,连囚车一起搬到了船上,连拉屎撒尿都得看人家心情。他给邓大夫安排了一个“头等舱”,左边是金杖的船舱,又边是银轮的卧室,中间那条过道就是他的,给打了个地铺。前后都有一道厚重的铁门,也就是说,这也是一个“囚室”,只不过关着三个人罢了。 “老头,过来给老子瞧瞧,这脸上怎么跟蚂蚁乱爬似的,痒得不行。”银轮狠着劲抓着脸,弄得横七竖八的都是血印子。 “别抓啦!越抓越痒。”邓大夫阻止道。 “又不是你的脸痒,你当然不着急啦!”如果不是有事求他,就他那慢吞吞的模样,他早就一掌将他给毙了。 “哎呀!老夫的脸也很痒,你也给我瞧瞧吧!”金杖捂着脸钻了出来。 邓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一个竹筒丢给他们,“往脸上抹一点。” 这两老头急不可耐地往脸上倒,弄得整张脸白一道黑一道的,如鬼魅一般。“啊――!舒服!” “哟――!清爽!”两人顿时止住了抓痒,捧着老脸,极为开心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一丝清凉。 “哎!你这是什么药哇?为何如此见效?”金杖问道。 “这只不过是外用的一般药物,对于你们这张脸,这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邓大夫给人瞧病从来一心一意,管他是敌是友。 “那要如何才能治本呢?”这是银轮问的,刚才那舒服劲,半年来他从未有过,对邓大夫自有一股莫名的好感。 “唉!”邓大夫重重地叹了口气,“缘分啦!” “老子当然知道这是缘分,要不怎么如鬼打墙一般在京城都能遇见你呢?”银轮这话虽然难听,却颇有点讨好的味道。 “缘分呐!”邓大夫又道。 “你说的对,要不是咱们上你家闹去,咱们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咱们要不上京城,也就救不了你,咱们还真是有缘。”金杖拍着邓大夫的肩膀道。 “咳!缘分哟!”邓大夫又来了一句。 银轮听他左一句“缘分”又一句“缘分”,给惹火了,一把拍在邓大夫胸前,将他拍个**蹲,“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他吼道。 邓大夫捂着胸口,委屈地说:“我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呀!是你们误解啦!” “那你为何老提什么缘分?” “老朽说的缘分,并不是你们所说的‘缘分’。” “那是哪个‘缘分’?”金杖问道。 “老朽说的‘缘分’是指猿的大粪!” “啊!”这一下他俩没辞了。 “一看你们这张比鬼还要难看的老脸,老朽就知晓病根在哪儿,别以为有些伤痕已经好了,也得重新割开,再看你们脸上长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肉,也得全部割掉,你们得从头再来。”邓大夫一本正经地说。 “你说什么?”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你想毁容呀?” “呸!就你们这张脸,那叫整容,明白吗?”邓大夫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为什么呀?” “还得重来一次,咱俩这半年的罪就白遭啦?”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们想呀!这猿猴生性顽劣又极不讲卫生,手脚并用,四肢难分。有时挠痒,有时捉虱,有时挖鼻孔,有时抠**,有谁曾见它洗过手?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脸上这些鼓鼓囊囊疤痕肉砣里边就包着它那指甲里边黑乎乎的东西,如果不割开来洗干净,你们永远也好不了。”邓大夫摇头晃脑地解释着。 “你吓唬老子?” 邓大夫两手一摊,“那就当老朽放屁。”说罢他**坐在地铺上,扭头再不理他们。 “行,算咱们怕了你,谁叫你是大夫呢!咱们不信你还能信谁呢!”银轮服软了,当然并不是说他怕谁,而是这些天来,这张老脸实在把他整惨了。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兄弟听你的。”金杖也说道。 “你说用什么法子就用什么法子,你说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只要这世上有的,咱们想着法儿也会找来。” “老朽医病从来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找个人到河里抓些蚂蝗来,要红色的,大概一指长即可,先弄个盆子养着,等老朽吩咐。”说罢,他两手枕头,呼呼大睡起来。 这两兄弟你望望我,我瞧瞧你,瞪大了眼睛,狐疑地说:“蚂蝗!干什么用?” 八王爷一连好些天都没找着邓大夫,连皇帝的面都不敢见了,可皇帝却心急如焚,就在昨天,公主就跳了两次塘,上了三次吊,还差点抹了脖子,不但皇帝急得冒火,皇后更是急得骂娘,好在邓大夫留下了两个得意门生,一番施针,将黑斑缩小了许多,由原来的鸡蛋大,缩小到只有鸽蛋般大小,如果要再缩小一些就无能为力了,这黑斑长得也真是地方,要是双眉正中也好,权当是个美人痣,可这玩艺却偏向右边,而且在右眉的上头,乍一看,马王爷、三个眼,很难遮得住。公主寻死觅活的,做父母的哪能不着急的?八王爷这些天来都瘦了一圈,正长吁短叹地喝着茶,冷不丁门卫一声喊:“圣上驾到――!”他一听这话就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八弟,人找着了没有呀?”皇帝气冲冲地问道。 “回、回圣上,还、还没呢!” “人没找着你就在这儿喝茶呀!你知道吗!宫里都乱成一锅粥啦!” “圣上,这人海茫茫,臣与那个大夫根本就没见过面,臣有难处哇!您闻闻看,臣都快成臭豆腐啦!” 皇帝早就闻到了一股酸臭酸臭的味道,叹了口气,“唉!八弟啊!你与朕一母同胞,你不与朕分忧,朕还能指望谁呢?” “臣、臣惭愧呀!”八王爷不知如何说是好。 “朕知道你有不少的江湖朋友,他们能不能帮点忙呢?”皇帝病急乱投医。 “唉!圣上,不瞒您说,臣是有几个江湖朋友,可他们也没一个知道这大夫下落的,甚至根本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江湖人物,不过……” 他正要往下说呢,门卫又是一声喊:“郡主到――!”话音刚落,一阵狂风起处,人就到了大堂。 见了皇帝也不下跪,而是指着他俩道:“咳!皇兄,你原来在这儿呀!”来者赫然是在左家村找邓关麻烦的那个郡主,但见她头扎英雄巾,腰系金丝缕,足蹬鹿皮靴,腰悬七星剑,当真器宇轩昂、英武不凡。皇帝一见这个小妹就头疼,八王爷也好不到哪儿去,正双手揉着太阳穴呢。 “小妹,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啦?连年都不在皇宫里过。”皇帝埋怨道。 “自打大散关一别,音讯全无,大家都替你担心哩!”八王爷帮腔。 “小妹见大世面去了。”她眉飞色舞地说。 “那怎么现在又想着回来啦?” “听说我的小侄女出事了,我这个做姑姑的能不回来看看么?”郡主大喇喇地说。 “得了吧!你只比她大不到两岁,管好自己比什么都强哇!”八王爷道。 “老八,这么说你已经不用皇兄操心啦?”自家兄弟姐妹之间哪来那么些顾忌。 “小妹,你怎么能称他为老八呢?你应该叫八哥才对。”皇帝虎着脸道。 八王爷拉了拉皇帝的衣袖,“皇兄,这八哥比老八还要难听,你就由她呗!” “是呀!我这是为他好,八哥可是只鸟喂!而他是一砣人。”郡主俏皮地说。 “哎!你是怎么说话的呢?越来越没规矩啦!八弟能是一砣一砣的吗?”皇帝板着脸,当然也就唬唬她而已。 “行啦!把我那小侄女的事说说呗,我能帮上点忙也不一定哟!” 皇帝知道她的江湖朋友比八王爷还多,指不定真有救,遂不啰嗦了,一张画递到她眼前,挺干脆地说:“你见过这个人么?”画的当然就是邓大夫了。 郡主眯着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细细端详,末了,她也掏出一张画来,展开了,“你们瞧瞧,他俩是不是非常的相像?” 两张画像一对照,“哇!真的挺像,如果将胡子和这满脸的皱纹去掉,简直是一个人!哎!你画的人是谁?”皇帝问道。 “邓关!”这话出自八王爷之口。 皇帝大吃一惊,“你也认识他?” “圣上,他就是去年大散关一战立了大功的、在皇宫的庆功宴上那个缺席的、引起大伙争论不止的、您不赏也不罚的那个家伙。”八王爷好不容易说出这长长的一句话。 “就凭一张画像,你怎么就断定是他呢?”郡主问道。 “就凭这把破刀。”八王爷指了指画像。 “你又是在哪儿遇到他的?”八王爷问道。 “左家村哇!”郡主月兑口而出。 “两人都姓邓,长得又如此的相像,而且朕也曾听这个大夫提起过,他是出来找儿子的,儿子上西北去了,一直没回家。” “臣也正好是在西北遇到他的,他还带着一个小孩,当然还有一个叫晴儿的姑娘,他们医好了韩将军的病,韩将军说他五年前是被关西桥断过生死的,被他断过生死的人,自然得由他或者他的弟子来解,如此说来,他们还真有可能是父子啊!”八王爷恍然大悟。 “小妹,你回来得真是时候哇!”皇帝恨不能亲她几口。 “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郡主说道。 八王爷只能耐着性子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细细地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皇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杀要剐哪能由一个太监说了算呀!哎!那个死太监呢?我还有笔账要找他讨呢!” “他什么时候又欠了你的?”八王爷大感新奇,因为她从来都不过问皇宫大内的事。 “你们看看,这就是他那个当鄂州知府的好兄弟干的好事。”她将一张安民告示交给八王爷。公主本来也有一份这个告示,结果一回到京城她就病倒了,这个小郡主居然也到了鄂州一带,她也弄了一份。她离开大散关后并未回京,而是一路从秦岭直下襄阳,沿水路过鄂州,再到荆州去见她那个小侄女,没有见到,她又一路跟到了鄂州。 八王爷低声地念道:“如今皇帝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吾不与其同流合污,挂印封金去矣!圣上,这是在骂您呢!”他还在后边加了这么一句。 “大胆!”皇帝气得一把夺过告示,撕得粉碎。 “圣上息怒,好在您早以将他发配到太庙去了。”八王爷怕将他气坏了,又劝道。 “鄂州知府现在何处?”八王爷问道。 “下黄泉了。” “你杀了他?” “当然不是,虽然他恶贯满盈,却因有刘介这个死太监罩着,无人奈何得了他,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知哪来了一个老头,这刘知府就栽他手里了,是被活活气死的。”郡主尤不解恨。 “这种东西,死了活该,告诉太庙的李公公,别让刘介活得太自在。”皇帝恨恨地说。 “您就放心吧!这李公公不会让他闲着的。”八王爷道。 “好!既然他们是父子,只要找着了一个,就不愁找不着另一个,这事就你们两兄妹一起办吧!越早越好。” “小妹,你知道他现在何处吗?”八王爷问道。 “我只知道他来了中原,至于在哪儿,小妹实在不知,小妹一路从秦岭抄近路,却并未发现其踪影。不过你放心,石小丫会帮忙的。” “他怎么又与她扯上关系了?” 第一六七节 又上少林 “小妹也见过了石师父,小妹曾听她哭诉,她曾与公主在荆州城下与邓关打了一架,邓关自然打不赢石师父,居然使下三滥的手段,偷走了她的腰带,害得公主都以为她被糟蹋了,发下海捕文书,晓谕鄂州附近诸县,以石小丫的性格,哪能如此轻易就饶了他。”郡主撇撇嘴。 “他打不过石小丫?不会吧?”八王爷哪相信哟!党项第一勇士在他手下居然被扒了“皮”。 “别说这些废话了,先将他翻出来再说,到时候再打过不就得了。”皇帝都急不可耐了。 “圣上,有件事,想必这些日子以来,您可能记不起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小妹也在,臣也得给您个交待。”八王爷显得有点紧张。 “什么事?”皇帝问道。 “就关于您让臣去边关寻那小皇子的事。” “哎呀!”皇帝狠狠地一拍额头,大叫,“朕老糊涂了,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你回来也有将近半年多,为什么一直不提起呢?” “这段时间以来,宫里宫外接连发生了不少事,臣弟一直找不着机会,还望皇兄勿怪。” “快说说!这事也不能怪你。”皇帝催促道。 “皇兄!你可要忍住呀!”小郡主眼里饱含热泪。 皇帝隐隐察觉了什么,伸手抹干了小郡主的泪水,哽咽着说道:“小妹啊!受苦啦!” “皇兄,左家村全村一百六十余口被屠尽。”八王爷悲愤地说。 皇帝大叫一声,几乎站立不稳,两行老泪顺着皱纹流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终究没能保住!朕有罪啊!朕有罪啊!” 八王爷与小郡主忙搀扶着皇帝坐下,“皇兄,你要振作啊!千万不能让外人见了你这模样。”八王爷劝道。 “有人走月兑了。”小郡主怔怔地说道。 皇帝猛地一扭头,“你怎么知道?” “当初小妹冒死查看左家村,与晴儿姑娘还有一个小名叫朵朵的小孩一齐落入祈山百骑之手,那个小孩就是邓关之子。” “那孩子我见过。”八王爷说道。 “那、那祈山百骑有没有为难你?”皇帝非常关心这个小妹的安危,虽然她就站在跟前。 “是邓关救了我。” “他儿子落入祈山百骑之手,他想不救都不行。” “必定是一番苦战吧?”皇帝问道。 “他只用了一只箭就把我们三个都救下了,而且做了祈山百骑的龙头老大。” “一只箭?!”皇帝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他射出的一只箭,追上了童根生射出的一只箭,他赢了。” “童根生又是谁?” “祈山百骑的总瓢把子。” “对!臣也听说过这个人,李德宗以为他与我大宋联合,派兵袭击了祈山百骑,童根生何曾受过如此污蔑,带着剩余的部下投靠了我们,在大散关之战中,他是立了功的。” “扯远了,这与那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皇帝问道。 “老八应该是明白的,邓关起初身边只有一个孩子,可后来离开大散关的时候是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还多了一个年纪约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小妹怀疑他俩就是左家村逃出来的人。” “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韩将军也曾说过,邓关身边只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大夫。记得是我刚到大散关不久后的一个早上,有人就在邓家药铺里边找出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模样长得差不多,只是一个稍胖,一个稍瘦,看来起来就是对双胞胎。后来党项攻城的时候,我与那个何大哥也见过几次,难怪他身上到处是伤疤,对我也爱理不理的,原来他们一直就躲在邓家药铺里边。”八王爷恍然大悟。 “这么说,这孩子兴许尚在人世?”皇帝几乎都不敢往下想。 “看来就在邓关身边,他护送着他们去了江南。”八王爷得出这么个解释,这事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当初百花楼,就是用他的王船送走的,只不过自此以后,他们与王船一起下落不明,这个时候八王爷当然不能说出来,毕竟这孩子是不是皇子谁也说不准,当时上船的时候,明明就只有一个孩子,那另一个孩子又会在哪儿呢? “为什么要去江南呢?”皇帝激动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兴许邓关还不知道那孩子的真实身份吧!” 邓关与晴儿轻轻松松躲过一劫,心情自是大不相同,加上已是五月间,要是在南方,早就入夏了。此时的北国大地亦大地回春,鹰飞草长,各式各样的小野花开得姹紫嫣红,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邓关手牵着缰绳,晴儿与他并排走着,她手里抓着一大把鲜花,嗅个不停。邓关嘴里刁个青翠的草杆,老牛在后边一边悠闲地吃着青草,一边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邓关身后,为了让它吃得饱饱的,邓关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昨晚那两票人一定打得非常火爆。”邓关含糊地说。 “只要不打着我,一切好商量。”晴儿还在用力地吸着花香。 “别吸啦!你一大早就捧着一大把花吸个不停,你以为你是蜜蜂呀!你看,花都焉啦!” “扫兴!我爱吸你管得着呀!土啦八叽的一点情调也没有。”晴儿白了他一眼,训了他一顿。 “行啦!我的大小姐,你身上已经够香的啦!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万一将蜜蜂引来怎么办?我这是为你好。” “引来蜜蜂也先蜇你。”晴儿没好气地说。 “哎!前边是岔道口,一条往东,一条往西北,咱们走哪条?”邓关问道。 “走西北,去少林寺。”晴儿想也没想就决定了。 “什么?!”邓关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仔细一瞧,妈呀!这就是当初他与林锋打斗的地方,雪一化,他都认不出来了。“为什么要去少林寺呀?”邓关可不想再被那十八个疯和尚痛打一顿,再说了,现在的少林寺已经江山易主,这神火教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你哪来那么些个废话,本姑娘让你去,你去就得了,少在这儿磨磨蹭蹭。” “拜托,去别的地方行不?拜菩萨也不只那儿有庙呀!”邓关直作揖。 晴儿见他这可怜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行啦!我去找个人,不惹事。” “我的娘喂,你知道那儿谁才是老大吗?神火教啊!去年我差点儿就栽那儿啦!”邓关想起来就寒毛倒竖。 “你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嘛!没哪儿少一块呀!”晴儿偏着脑袋打量着他,好像初次见面一般。 “难道你想我这次丢那儿呀?”邓关实在不想去,天下那么大,为什么非得去那儿呢? “你知道不,我这次找的这个人非常重要,不上少林寺就没别的地方能找到他。”晴儿颇为严肃地说。 “他、他是神火教的?”邓关问道。 “你说什么呢?”晴儿有点恼火。 “那你是去找和尚喽!我认识很多和尚,你说出来,我帮你找找看,指不定一下子就找着啦!”邓关想得非常简单,要是那么容易,她还用等到现在呀? “我去找什么和尚呀!我是帮别人找的,不懂事也别乱说,坏了人家名节,你拿什么赔呀!”晴儿道。 “要是拿我当朋友,不妨说给我听听,我告诉你,少林寺现在全都是假和尚,我知道在哪儿能找到真的和尚。” 晴儿思忖再三,叮嘱道:“我可以现在告诉你,不过,你这张臭嘴千万得严实点,要是泄漏了半句,那你就上阎罗王那儿喊冤去。”她说得非常认真、严肃。 “快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晴儿深吸了口气,她对邓关能否保守这个秘密深表怀疑,既然同在一条船上,他早晚要知道的,遂缓缓道来。原来这事还与她师父甘四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当年甘四娘也是如晴儿一般大的情窦初开的黄花大闺女,年纪轻轻也如晴儿一般仗剑天涯,当然,她的本事自非晴儿所能比拟的,要知道,她掌管舟山水月宫那一年也才二十八岁,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小女儿。八年前,也就是她十九岁那一年,她上少林寺进香,名誉上是进香,其实是打探少林寺虚实,那时候的武林人士莫不以打败少林为最大荣耀,可以想像,少林当时有多头疼,要是来者都是有名有姓的绝世高手,这倒好办了,少林寺有那么多的长老,随便揪一个出来,应战一番得了。可有些将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家伙屁大的本事没有,纯粹是赚吆喝的,这些人重不得、轻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如果每来一个都由长老亲自“接待”,估计所有的长老没一个会是战死的,而是活活累死。所以,少林寺就设了九重门,但凡前来讨打的,先上个拜贴,将自己的尊姓大名写上去,师承何人,是单枪匹马、或者“联名上揍”,下边再美其名曰“进香”!一般香客当然不会持个拜贴来进香,凡是上拜贴的,就要过这九重门,这第一重门是不要打斗的,这是献拜贴的地方,第二重门就开始有人舞刀弄棒地“招呼”人了。当然是越往上越难,自打这九重门的规矩创立伊始,打上八重门的人还没生出来。既然是比武,就应该“点到为止”,也就是说你要打少林寺的人,最好是“点到为止”,如果是少林寺的人打你,那就是“到点为止”,也就是打得你快到时辰了为止,所以前来讨打的人无一不是被抬下山的。当初甘四娘久居深山,“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她上少林寺主要还是进香的,顺道打探点虚实,她认为少林寺的菩萨非常的灵验,要不怎么能保一方平安呢?她看到有人进山投了拜贴后,小和尚都客客气气,她也依样画葫芦,也投了拜贴,结果可想而知,从第二重门开始就有人持棍棒“招待”她了,莫名其妙地挨了几棍后,她开始还手了,这一还手可不得了,一个小姑娘手持宝剑,从第二重门一直顺利地杀过了第七重门,再往上就是由罗汉堂的十八棍僧亲自“接待”了,这十八棍僧也就是十八铜人,每一个挨到了这个地方的人都有一个选择,不用同时对付十八个人,要知道,这是非常残忍的,少林寺不想以众凌寡,这十八人中你可以挑选不少于三人与你对打,如果赢了,直接上长老院,如果输了,乖乖下山。当她就要闯罗汉堂的时候,在一片小松林中遇到了一个挑水的小沙弥,这小沙弥约莫二十来的岁的样子,虽然晒得黝黑,穿得也破破烂烂,却难掩英武之气,此时的他坐在石阶上歇脚,一担水桶就放在石阶上,扁担横在水桶之上,看起来也像是一道门。“这又是什么门?”她问道。这小沙弥自然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高深莫测的禅机呢,遂双掌合十,一揖首,“此乃大千世界,不二法门。”这就是山门上的对联。甘四娘一听,“不二法门!果然又是一道门,看招!”说罢挥剑就上去了。奇怪的是,她连闯七关不费吹灰之力,在儿却栽了大跟头,一番打斗下来,居然败在一个小小的小沙弥手上,虽然两人都毫毛未伤,可她却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那副担子,气得她哭着回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宛如一个美丽的传奇,这甘四娘居然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小沙弥,而这个小沙弥也被甘四娘深深地迷住了,继而私定终生,终有一日,偷尝禁果。当日,十八九岁的甘四娘连闯七关,这可是少林寺创立九重门以来从未有过的,少林寺警钟长鸣、如临大敌,十八棍僧全都集合在罗汉堂,严加戒备,结果左等左不来,右等右不来,一直等了一个通宵,次日大早才有人告知姑娘已下山,是被一个挑水的小沙弥打跑的。方丈听后,大吃一惊,慌忙将这个小沙弥请到长老院,一番盘问,才知来龙去脉,原来这小沙弥是他十年前捡的一个弃儿,见他年纪太小,就安排他在后院伙房当个杂役,他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大凡进了少林,都有一个规矩,方丈会亲自赐给他一本经文,那日随这小沙弥入少林寺的人有几十个,他也老糊涂了,随手就赐了他一部经文,巧的是,他这居然是一本无字天书,上边都是一些常人见所未见的符号,一个认识的字也没有,而这居然就是天下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武学奇书――摩诃长歌,也就是诸葛老头交给邓关的那部经文。这摩诃长歌是汉朝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带回来的第一部经文,成书千年以来,无人能破解此书,这小沙弥当初得到这部经文的时候,发现一个字也不认识,又不敢随便乱问,遂每天对着经书佯装默念,这样一过就是三年,直到有一日,黄昏时分,他看得头昏眼花,不经意间,两个眼珠子对成了一块儿,他发现左右两边的经文朝中间合拢,他竟然看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人形的图案,就这样,他居然成了破解摩诃长歌内武学秘笈的第一人,少林寺有个规矩,但凡破解摩诃长歌的人只有一个下场,当然不是像倒霉的邓大夫一样,剜眼处死,而是老老实实地作方丈,可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此时又得知甘四娘已身怀六甲,他也无颜再呆在这个地方,遂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出走少林,从此杳无音讯。而今,他的女儿都已经有十八九岁,甘四娘对他的思念也与日俱增,爱恨交加,当然是心里边暗暗地想,表面上她可将这个惹事的小沙弥恨透了,以至于她对所有的男的都恨之入骨,就连她养的猫狗都是母的。这次命晴儿这个大弟子查访他的下落,也是机密之中的机密。这些事儿晴儿也是第一次听说,自是万分小心,可这人海茫茫又上哪儿找去?思前想后,少林寺无疑是首选。 邓关如奇闻一般听完了这个故事,他可没想到,当初在药铺里的那个半老徐娘有如此经历,难怪她不准别人称呼她“夫人”。“哇!这要给哪个说书的听了去,指不定吃穿不愁啦!”邓关打趣道。 “你要敢泄漏半个字,本姑女乃女乃就割了你口条下酒。”晴儿威胁道。 “恶心!大煞风景。”邓关直摆手。 “去还是不去?”晴儿恶狠狠地问道。 “去――!去也白去,你家四娘勾引和尚,还让我去捉奸,真是的!”邓关佯装没好气地说。 “你、你再说说看,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第一六八节 魔头卖刀 灵璧城北门边有一家不大的客栈,这客栈的名号非常的雅致、怀旧――“旧时茅舍!”古都尔就住在这里边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内,他眼前就摆着一个精美的长盒子,这就是昨晚他顺手牵羊得来的,他本来不打算干这票“买卖”,可那两拨人就为了这个盒子抢来抢去的,他认为里边应该是非常值钱的东西,也就在金昭太往秦世召手中一递的那一刹那间,他如鬼魅一般,闪身到了他俩中间,顺手就接了过来。他就痴痴呆呆地望着这个盒子,心里想着里边会是什么好宝贝,他当然也得防备着一揭盖子,打里边飞出一把银针、或者是毒蜂、毒蛇、甚至是毒粉、毒箭。他瞪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诱惑,一狠心,一咬牙,“死就死吧!”他随手抓过一面铜镜,护在胸前,拿筷子一翘锁鼻,闪电般顶开了盖子,预料之中的暗器一样都没有,他哑笑一声,凑过去一瞧,顿时吓了他一跳,但见一把模样极为丑陋的大铁刀,“轩辕刀!”他月兑口而出,“难怪他们争得如此起劲!”他自言自语,仔细一瞧,又大怒,“他妈的!假货!”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真的。“看来已经有人盯上了这把刀。”他暗自替那个已经割袍断义的没良心兄弟担心。“他是老子的,老子没同意,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他恨恨地说。他又仔细看了看刀身上的花纹,发现与自己找到的藏宝图有些出入,他找来一个钢凿子,将那份记忆中的藏宝图原模原样地刻在了刀身上,因为原图在秦岭之中已被邓关随手丢掉。他拿着这把被他精心修改后的大刀直奔了铁匠铺。 数日后,也是在灵璧城内,一帮人正坐在石桥上呦五喝六地卖力的叫喊着:“大刀卖呢!上好的大刀啊!快来买啊!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啦!”再看他们眼前的大刀片子,全都是一个模样,长五尺左右,刀身宽有一尺余,怪模怪样,很像一个大大的锤子,重有二三十斤,全都是用生铁铸成,上边还有一些模样古怪的花纹,又像是某种图案,又像地图之类,总之无人能识。别看这东西模样丑,用料也粗糙,价钱可贵得吓死人,得三十两一把。就因为这刀是生铁铸成了,又加上模样实在差强人意,看的人多,买的人极少,没哪个愿意花如此多的银子买一把生铁刀。这玩艺作功太次,官府都懒得管。这些卖刀的人眼看着大半天都没生意,都有点耐不住了,又换了个吆喝的调儿,“各位街坊邻居,走过路过的朋友,都来看看啦!上好的轩辕刀赔本大甩卖啦!清仓大处理、大放血啦!三十两就能将梦寐以求的轩辕刀带回家啊!有贼杀贼、无贼镇宅啊!要买的赶快,再过一会儿就没啦!”话音刚落,呼啦一声,顿时整个石桥上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这几个大男子汉见来的人无一不是舞刀弄枪之辈,都有点心慌。“呔!卖刀的,你说你们这是轩辕刀?”一个五十多岁的枯瘦的中年人张着旱鸭子般的嗓子问道。 “这、这当然就是轩辕刀啦!”卖刀的汉子都有点结结巴巴。 “天下轩辕刀就一把,你们这儿怎么有那么多啊?” “这是照轩辕刀的样式打造的,与真的轩辕刀一模一样。” “你们见过?” 这一来所有看热闹的都非常吃惊,没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轩辕刀会在这儿生出几个“孪生兄弟”来。“咱们怎么能相信你们真的见过轩辕刀?” “你看,这儿有图纸。”一个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来,朝众人晃了晃。 那枯瘦的中年人接过一看,两眼顿时瞪得大大的,活见了鬼一般,“藏宝图!”他月兑口而出。 “藏宝图?!”众人纷纷伸手抢夺,想一睹为快,结果撕个稀巴烂。虽然七拼八凑地能看到上边隐隐约约好像有“藏宝图”三个字,可谁也不敢相信,也不敢不相信,万一这是真的呢?万一这是假的呢?众人自是非常纠结。再一打量这几个卖刀的汉子,胳膊上的肉一条条高高鼓起,满手的老茧,满面的烟火之色,一看就是哪个铁匠铺挥大锤的,就算严刑拷问,只怕也问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来。 “这图是谁给你们的?” “前天半夜来了一个蒙面人,交给咱们这张图纸,他手里也有一把同样的刀,他让咱们依这样子打十把刀,当初说好了,打的刀他全要,还下了十两银子的定金,咱们哥儿几个见有赚头,就花了一天一夜功夫,打了这十把刀,今天一大早他准时来了,却横竖不要这刀了,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居然将定金也抢走了,还逼着咱们几个上这儿来卖刀,说卖的钱咱们二一添做五,平分,咱们既不相信他,又打不过他,只得来了,哪晓得你们都只看不买,看来这买卖准是赔了。”这说话的汉子垂头丧气的。要说这事,当然不可能是邓关干的,除了古都尔,再没别人,没哪个会像他一般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这是轩辕刀的呢?” “这也是他说的,他说如果没人买,就说这是轩辕刀,一定会有傻子出高价的。” 一听这话,团团围住的人自然非常尴尬,“那蒙面人呢?” “他说了,只有买一把刀,才可告知他的下落。” “看来你是知道他的下落对吧?” “没错,可他说了,如果不买刀的话,见了他死路一条。” “谁有如此大的口气!”有人极为不悦地说。 “我们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反正口气非常强横,他说了,只要见到他就明白了。” 如此神神道道的,撩得大家的心里痒痒的,既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左右为难。“他还说了,如果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最好别去那儿,省得误了小命。” “他还说了什么?”这帮武林人士的火气算是被激发了出来,没哪个愿意被人小看。“那个王八蛋到底还说了什么啊?”有人气冲冲地问道。 “还说如今中原武林已经没人啦!寂寞啊!”一个铁匠摇头晃脑地说。 “好大的口气!气死老子啦!快说!他在哪儿?”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揪住一个铁匠吼道。 这铁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要知道,但凡上铁匠铺买刀之人都不是什么容易相处之辈,见怪也就不怪了,他并不着急,而是伸出了一只手掌,他这意思大家当然明白。 “不就三十两么!老子有的是钱。”这家伙说着就掏出一大锭银子,足有五十两,放在他掌心,大大咧咧地说:“甭找啦!” “当然没得找!一来您也看得出来,咱们也没银子找您;二来本来这刀也要五十两银子。”铁匠轻描淡写地收下了银子。 这家伙听了这话,气得不行,“你、你刚才不是说三十两吗?” “本来是五十两的,没人买,就减到了三十两,现在有您这样的大主顾,当然得原价收取喽!咱们兄弟穷得叮当响,哪有二十两银子赔人家呀!” “哼!”这家伙一把将他丢在地上,“说,他在哪儿?”他一抹鼻涕。 “您只要顺着这道一直往前走,大概一里地左右有三棵大榆树,左边的院子就是了。” “走!大家都瞧瞧去。”这家伙一挥手,众人跟着就要走。 铁匠伸手挡住了,“他说了,只见有刀的人,而且有一份特别大礼,要是没刀的人进去了,他会让这人走着进去,模着出来。” “什么意思?” “您瞧见瞎子是怎么走路的吗?” “哼!不怕死的买刀。”这最先买刀的鼓动着,眨眼之间,五百两银子就进了这铁匠的腰包,喜得他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黑白无常垂头丧气地来到少林寺,柴仇见他们回来了,劈头就问道:“宝刀呢?” “在灵璧城外运河畔被劫。”白无常小心翼翼地回道。 其实柴仇早就知道这事了,并且他也知道落入了何人手中,但是,他只知道是大明宗的人劫走的,却并不知道大明宗的人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作了嫁衣裳。“哼!如此重要的东西,说丢就丢了,你们以为我神火教的家法是摆设吗?”柴仇勃然大怒。 一听这话,黑白无常吓得直发抖,哆哆嗦嗦地跪下直磕头,嘴里不停叫着,“属下无能,属下该死。” “瞧你们干的好事,这些天来,你们都干过什么正经事啦!好不容易攻下了少林寺,却被一个无名小辈轻易地将人拐跑啦!而今宝刀也被人劫走,你们还有何脸面自诩圣教的四大神君!”柴仇骂得够难听的,他也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在半年多时间里,神火教如日中天的气势会丧失得如此之快。 “还有你们!”柴仇指着打埋伏的那帮人就是一顿痛斥,“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养你们何用!一群饭桶、废物,眼睁睁让那小子跑啦!你们还有脸回来!” “属下、属下冤枉。”这帮人多半是林锋的部下,平时极少犯这样的糊涂,这次要不是前边先打起来,他们也不至于稀里糊涂地被黑白无常痛杀一顿。 “还有胆子喊冤!来人!将这些人拖出去,按教规严加处理。”说罢,这些人就如死猪一般被拖了出去,沿途惨呼不止。 “你们也别跪在这儿丢人现眼,回去面壁思过。”黑白无常如遇大赦一般逃了出去。 “气死我了!”柴仇狠狠将一个瓷杯捏个粉碎。 大明宗这儿也好不到哪儿去,秦世召与金昭太毕恭毕敬地站在下边,上边大马金刀地坐着脸色铁青的吕相,没错,这个时候他已不再需要遮遮掩掩的了,“刀呢?”他问道。 “属下无能,让人劫走了。”秦世召颓丧地回道。 “刀没找到就算了,连那小子也失去了踪影,你是干什么吃的?”他主要是骂这秦世召,金昭太毕竟是他请来的高手,多少得留他一点面子,人家的确是夺到了宝刀,谁让倒霉的秦世召没接住的呢? “这一下好啦!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臊,你让老夫怎么跟柴仇交待?”吕相吼道。 “当时黑灯瞎火的,属下以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谁。”秦世召自作聪明地说。 “你当神火教的人都是像你一样的傻子呀!等着吧!要不了多久,债主就要上门啦!”吕相气急败坏地说。 “这也不能全怪秦帮主,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混战成一团,几乎敌我不分,哪能料到古都尔这个天杀的也混在里边趁火打劫呢!”金昭太帮着说好话。 “如果落入了其他人之手都好办,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个独夫呢!”吕相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神火教的人会不会也知道宝刀落入了古都尔之手?” “应该不知道,这古都尔来去一阵风,咱们都只看到了他的背影。”秦世召道。 “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宝刀落入了古都尔之手,以他的个性,是不会与他人分享的,也没哪个活得不耐烦的有这个胆子,这无异与虎谋皮。”金昭太道。 “涵谷关那一劫被他躲了过去,他竟然没有回大漠,一直就留在中原月复地,他到底藏在哪个老鼠洞里呀?”吕相仰天长叹道,他实在拿这个大魔头没一点办法。连古都尔都出手抢夺,可见那把刀是什么刀了,也可以想像吕相是多么的失落。 “相爷,那小子怎么办?”秦世召问道。 “还能怎么办?见到了就杀,反正咱们也知道刀在谁手上了,他已经没了任何价值。” “那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古都尔身上呢?”金昭太问道。 “当然!神火教那边也不能有半点松懈,尤其得注意他们是否有大的行动,柴仇是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年轻人火气旺盛,易于冲动,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关于这一点,吕相不能不有所准备。 “有一点非常可疑!”金昭太莫测高深地说。 “什么事?”吕相问道。“这次先是咱们发现了那小子的行踪,然后咱们去那儿埋伏,紧接着神火教的人带着宝刀也来了,而且就在山崖的另一面,居然也埋伏了神火教的人,可在咱们身后,却是古都尔这个老杀才,这几拔人马凑成一块儿,您不认为这也太巧了点么?”他分析得“头头是道”。 吕相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那一老一少商量好了的?咱们与神火教的人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相爷,他们在武当山闹翻,这事千真万确呀!”秦世召道,当初也是他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丞相的。 “难不成他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咱们都给骗啦!”吕相“恍然大悟”。 “不能说没这个可能,他偷偷模模与古都尔结拜,又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闹翻,您不觉得这里边反常啊!古都尔是个宁要面子不要命的人,敢拿他开涮,不活劈了他才怪。”金昭太分析道。 “也就是说那小子身上那把刀在武当山就弄丢了,所以他们故布疑阵,假装他俩也闹翻了,然后两人暗地里偷偷配合着,借咱们之手替他找回那把刀,这么说来,神火教得到宝刀的消息也是他们故意放出的,他们早就知道刀在谁手上,然后挑动咱们与神火教的人大干一场,他们则趁火打劫,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啊!”吕相不得不感叹道,如此“缜密”的计谋,就连老谋深算的他也自叹不如。 “咱们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让鹰咋瞎了眼啊!”秦世召也叹道。 “这么说来,那小子还是咱们要找的对象,不可放松呀!”金昭太道。 “咱们要先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打哪儿冒出来的?师承何人?”被人家坏了这么多好事,居然连对手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秦世召这个丐帮副帮主也有点老脸挂不住。 “此人姓邓名关,老夫没猜错的话,与君山坏咱们好事的是同一人,在大散关又救了韩琦老匹夫的性命,斗败了党项第一勇士,目前下落不明。”吕相冷冷地说,他这是在朝廷内听到的,要不是当日八王爷与太子一干人等为了大散关功劳一事争执不下,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他还与一个姑娘一起,咱们可以从这姑娘身上下手。”金昭太提议道。 “这姑娘又是何来头?”吕相问道。 “这姑娘属下认得,她就是水月宫的大弟子,李晴儿。”秦世召道。 “他居然与水月宫有关系!”吕相觉得非常头痛。 “不管他与谁有关系,只要坏咱们的事的人都得死。”金昭太恨恨地说。 “先别管他生死,拿到宝刀再说也不迟。”吕相下定了决心。 第一六九节 大哥难当 为了上少林寺,邓关与晴儿还不得不精心打扮一番,邓关反正是个农夫,穿个龙袍也不像太子,他好办,反正是个苦力,换身颜色不同的粗布衣裳,戴个破斗笠就判若两人,与大街上的贩夫走卒没任何分别,加上这些天来胡子拉碴的,与一个市井小民就更无区别了。晴儿则换了身村妇的行头,包着花头巾,穿着碎花棉布衣,两人打扮成小夫妻,上山还愿。神火教的人自不能明目张胆地沿途设卡,只能三三两两地躲在古树下边、枯草丛中,偷偷模模地盯着过往的行人。这里本就是官道,一天到晚人喊马嘶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像邓关这号大老粗,他们自然不用仔细“关照”,这为他省了多少事呀!他俩在登封城内的一家很小很小的客栈之中住下了,他们之所以在这么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客栈住下,主要是这儿连个号牌都没有,后边却有条不算太小的河流,万一遇着“债主”,无处可逃,往河里一跳就得了。这客栈的掌柜、伙计、还兼任厨子,就一胡子花白的老头,无儿无女,估计开这客栈也就赚几个“杀老盘缠”,俗称“棺材本”。待人还算热情,他俩一进屋,他就忙上忙下地忙开了,不过邓关一看他那腿脚,生怕他摔着了,反倒要赔医药钱,遂一切大小事物他全包了,包括伺候这老头。就这么一个小客栈,当然也别指望能拿出什么好吃的来,邓关就上街了,好歹也得买点鱼肉之类的才对得起自给的肚子。别看登封城离京城也就几百里地,可这儿成了神火教的地盘,京城愣是半点消息也没听到,照样有来来往往的香客,城里各式各样的店铺照常开门营业,老百姓见了面照样打哈哈,愣是没人发觉这儿已经江山易主。 城里经常可以看到经过乔装打扮的神火教的人,别人兴许看不出来,这可瞒不了邓关,毕竟是打过“交道”的,“交情”还不“浅”呐!他不但得买肉,还得找到就埋伏在城中的十八铜人,要打听少林寺的事,少不了他们,也不知这些少林高手躲在神火教眼皮之下的哪个旮旯里边?他剁了一大块肉,足有十多斤,弄了根破扁担,挑在肩上,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比较招人眼。走着走着,他身边突然多了好几个年轻人,有担柴的、卖草的、推车的、抬轿的,总是不前不后地跟着。他警觉地望了一眼,又觉得这几个人都比较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时,一个担着一大担柴的大汉紧赶两步,从他身边倏地穿了过去,留下一句话,“大哥,这边。” 他嘴立马就张大了,原来是十八铜人,这周围看起来毫无关系的几个家伙全都是十八棍僧的人,他一进城虽然暂时瞒过了神火教的耳目,却瞒不过他们,很快就落入他们眼中,这几个是专程前来护卫“大哥”的。他也没开口,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大哥,你来啦!”嗬!好家伙,十八棍僧一个不少全都在这儿,见到了邓关,自是非常高兴,纷纷围拢过来,嘘寒问暖。 邓关见他们可就头大,他原本以为这十八个和尚怎么也应该分成四五拨才对,毕竟他们目标太大了,极有可以被神火教发现,进而被一网打尽。“你、你们就住这儿呀!”邓关环顾四周,但见这是座道观,虽然比较破旧,规模却不小,大小三进,二重宫观,左右配殿厢房,一样不少,供的菩萨却怪模怪样,中间自然是太上老君,左边却是观音菩萨,右边的更离谱,居然是关圣帝君。见邓关冲着这三尊菩萨发呆,十八棍僧老大模着才长了一寸来长头发的后脑勺极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个道观的庙祝早就跑了,咱们兄弟这么多人就在这儿暂时住下了,这三个菩萨是咱们胡乱凑的,嘿嘿!” “和尚躲在道观里,这个主意不错。”邓关,不得不赞了一句。 “真没想,大哥这么早就来了,大出我等意料之外。” “大哥金口玉言,自然不会撇下咱们。” “能有你这个大哥,是咱们的福气。” “我少林有救了。” “实乃中原武林之福。”…… 众人好一番吹捧,将邓关吹得红扑扑的,他显得非常尴尬,“众二弟,你们的事就我的事,此事得从长计议。”他不能不说两句。 “大哥说的没错,神火教占据我少林就绝不会轻易离去,我们要有长期与其过不去的思想准备。” “眼下神火教如日中天,我们不能与其硬碰硬。”邓关说道。 “大哥说的对!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神火教在少林寺一定布有重兵,我们如果贸然进攻,只能自投罗网。” “大哥英明!跟咱们兄弟侦察的一模一样。” “神火教最近好像没什么动静,这非常可疑。” “大哥果然料事如神,神火教两大法王还有一个什么神君受了重伤,就前些日子,还押了个老头回来,其中必有文章。” “这老头目前应该不在少林寺了。”邓关明显的是瞎猜。 “大哥简直是诸葛再世,他们三天前就离开了。” 邓关越说越心慌,心说我要是再说三句话,非得乖乖领着他们“收复”少林不可,看来得转换个话题。他清了清嗓子,“此番前来,还有一事,得众兄弟帮忙。” “大哥有事,但说无妨,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十八号武林高手早就做好了与其同生共死的准备。 “大哥,打算什么打上少林?”有人早就耐不住了。 “少林是你们的,万一毁在咱们手上,怎么跟你们方丈交待!”邓关训道,该摆的架子还是得摆的,过期作废。 “大哥说的在理,少林寺要是毁了,那还不如暂时让神火教管着。”大师兄开口了,“大哥,说吧,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此事牵扯到黑白两道,也牵扯到少林寺几十年前的老一辈,有点麻烦,反正你们照实说就行,也不用问别的,看在咱们结拜的分上,就算帮大哥一回,其余兄弟还留在这儿,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一切等我们回来再商量。就请你们之中最年长的三位跟我走一趟,如何?”就晴儿那破事,一句两句他又说不清,干脆弄几个回去,让她慢慢问得了。 “兄弟遵命!”大师兄一挥手,立马又上前两个,“十八棍僧之中,我等三人最年长。” “邓老猴,你要的药也都给备齐了,什么时候给咱们两兄弟医治呀?”金杖实在等得不耐烦了。 “什么叫我要的药哇!老朽一没病,二没伤,我吃饱了啊!”邓大夫还火了。 “行!算大哥说错了,是我们要的药,我们有病,行了吧!”银轮是刀架脖子都不认输的,这个时候怕也由不得他。 “你们两个谁不怕死?”邓大夫正在洗手。 “哼!谅你也不敢下毒手。”银轮威胁道。 “哼!老夫是兄,就我吧!”金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也不是说他多有志气,主要还是他一刻也不想遭这份活罪了。 “怕疼不?” “废话!死尚且不惧,还怕疼乎?”金杖拍着胸脯,豪气顿生。 “躺下!”简单明了,说着,邓大夫就亮出了自己的吃饭家伙,一簇长长短短的银针,闪着寒光,一柄异常锋利的狭长小刀,泛着蓝芒。他将这些东西皆放入滚烫的烈酒之中熬煮,然后又将金杖那张面目全非的老脸也用烈酒仔仔细细地一遍一遍地清洗,用掉将近二十斤上等的烧刀子。虽然烈酒浇在脸上,暂时止住了痒,不过被他挖来抠去的还是弄得金杖极为不爽,“老头,你还有完没完!我都被洗掉一两斤肉啦!” “不就一些死皮烂肉,有什么好稀罕的!”邓大夫擦了擦手,操起了小刀。凑在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铮!”的一声脆响,金杖不禁也猛地一震。 银轮侍立一旁,相当紧张地望着他手中的小刀,他是识货之人,这刀虽小,却锋利无比,如果一家伙扎喉咙里,立马会捅出一个透明窟窿,他可不想英明神武的大哥就稀里糊涂地断送在一个大夫手上。 “忍着啊!”邓大夫话音刚落,手也就落下了,非常麻利。 “啊--哟!”金杖惨叫一声。 “你、想干什么?”银轮一把揪起邓大夫,恶狠狠地吼道。 “他忍不住能怪我吗?”邓大夫争辩道。 “老二,放开他,刚才这事不怪他,谁晓得他说干就干呀!我还没准备好呢,再来。”他牙一咬、心一横,心说: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哎哟喂!刚才他差点把我捏死,要不要给你弄点麻沸汤、来壶烧酒?” “要你割,你就割,哪来这么些废话!”金杖怒气冲冲地吼道。 “这可是你说的,反正不是割我的脸。”邓大夫再也不想与他废话,顺着伤痕的走向,一条一条地毫不留情地切开了,割得吱啦直响,就连杀人不眨眼的银轮都听得心惊肉跳,不忍目睹,闭着眼,将头扭向一边。金杖十指深深地抠进了床板之中,兀自不住地颤抖。 “很疼吧?”银轮感同身受,心都快蹦出来了。要不了多久就该他挨刀了,逃都逃不掉。 邓大夫一扭头,非常淡定地说道:“不疼!” “你当然不疼啦!又不是割你的脸。”银轮吼道。 金杖咬着牙,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不疼!还真他娘的舒服。” 邓大夫听了这话,差点没乐出声来。割开了的伤疤还得一条一条地翻开来,将里边的脏物细心的一一挑出,刚长出的肉牙也得一概削除,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盛了满满一茶杯,看得银轮两眼都直了,指着这些恶心的玩艺,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的意思,我这老脸上也要割下这么多肉来?” “这不是肉,是垃圾。”他更正道。 “也会有这么多?” “嗯!只多不少。”邓大夫非常淡定。 光清理这些伤口就花了半个时辰,累得邓大夫气喘吁吁,末了,将他这张伤痕累累的老脸用烈酒洗净,然后端来了一个铜盆。 “啊!蚂蝗!”银轮大叫。 邓大夫白了他一眼,“少见多怪!”他将这些一指长、扁扁的虫子捉出来,晾得半干,然后顺着伤痕,一边将伤痕用夹子轻轻夹拢,一边将这蚂蝗贴了上去。 银轮看着这个就如打翻了五味瓶,“哇--!”的一声,呕得天昏地暗。 这一忙又是半个时辰,忙完了也华灯初上了,然后在脸上抹了一些白色的粉末,顿时一股清凉流遍金杖的全身,“呃--!”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可以撒手了,张开的手掌里边尽是木屑。这蚂蝗一边吸食着他脸上的血液,即可以去除未尽的毒素,又能保证伤口有充足的新鲜血液供应,而且由于蚂蝗的不断收缩,就将伤口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待伤口愈合后,只要揭掉蚂蝗,伤口处将平滑如初,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白色痕迹,不注意还看不出来呐! “他们是谁?”晴儿见邓关带了三个看起来不三不四的家伙回来,手持宝剑,相当警觉。 “这是二弟。”邓关朝身边一指。 “这是你的兄弟?”晴儿放下宝剑。 “小弟拜见大嫂。”大师兄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礼。 “谁是你大嫂!”晴儿杏眼一瞪。 “二弟,这是晴儿姑娘,不是大嫂。”邓关显得有点尴尬,又有点想乐却不敢乐的意思。 大师兄一模脑袋,嘿嘿一乐,“姑娘勿怪,贫僧少林十八棍僧之首,法号慧尘。” “他、他是你们大哥?”晴儿指着邓关,显得非常不可思议。 “我等三生有幸,蒙大哥不弃,结为兄弟。”大师兄恭恭敬敬地答道。 “他是老大,你是老二,那他是老三喽?”晴儿指着旁边一个低眉顺眼的消瘦大汉问道。 “他也行二。” “那他呢?”他指着最后那个络腮胡。 “他也是行二。” “怎么回事?你有多少个二第?”晴儿虎着脸,盯着邓关。 “不多!才十八个。” “你、你有十八个二弟?”晴儿瞪大了双眼。 “是的!如果有人要跟我二弟打架,那就得做好单挑他们十八个的心理准备。”邓关这话有点炫耀,又显出些许无奈。 “嗬!”晴儿重重地吐了口气,定了定神,她怎么也想不到,邓关这么个“矬子”居然能随意调动少林十八棍僧。 “姑娘有话,但说无妨。”慧尘一鞠首。 “你真的肯回答我的问题吗?”晴儿显得非常不自信。 “既然是大哥吩咐,自然不会有半点隐瞒。” “你可记得少林寺曾经有个法号‘广难’的小沙弥?” “广难!这贫僧到也未曾听说,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慧尘问道。 “大约二十年前。” “姑娘能否说得详细些?”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沙弥,与少林寺的一部绝世经文有些关系。” “是何经文?” “摩诃长歌!”晴儿月兑口而出。 别人还没什么反应,邓关却吓了一跳,这“摩诃长歌”他身上就有半部。 “莫非是十几年的那个‘寡蛋’小沙弥!” “寡蛋?天下还有人用这法号的!”邓关说道。 “当年贫僧也就那么大,印象中也就寡蛋与广难听着有点像,而且他曾经打败过一个闯过七重门的女侠士,随后失踪。” “没错!就是他。”晴儿两眼放光,“你们可知他目前身在何处?” “贫僧不知!姑娘对其如此上心,莫非也是为了那本经书?”到了这个时候,慧尘不得不问一句,虽然摩诃长歌他也未曾见过,不过听说那里边的武学比易筋经还要厉害。 “我才不管什么摩诃长歌呢,我只想要人。” “不过曾经有人在涿州见过他一面,这也是七八年以前的事了。”这是另一个二弟说的。 晴儿正想接着往下问,结果被邓关打断了,“你们所说的摩诃长歌是不是这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来,打开一瞧,原来是半截书,要不是诸葛老头再三交待,只怕这半截早就被他擦了鼻涕。 慧尘接过一看,大吃一惊,“大哥,这、这怎么会在你身上?” “有个老头送给我的,你们少林寺应该还有一部才对呀!” “少林寺那部早在十年前就毁于老鼠之口,这可是世上仅存的一部摩诃长歌啊!”慧尘激动得涕泪交加。 “为何只有半截呢?”另一个二弟问道。 “我撕的,反正我又不识字。”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长这么大,撕的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差这一本。 第一七五节 少林闹鬼 有你在,还愁他不来吗?”他拍着她粉女敕的脸腮,轻蔑地说。 “我可不是他什么人!” “最起码也是个红颜知己吧!”星目不想和她废话,一挥手,“来人!将这丫头锁罗汉堂去,给她弄点吃的,就拿她当鱼饵。”然后上来几个黑衣人,将晴儿押到罗汉堂,一条铁链将她锁在了一尊罗汉的大腿上。 这罗汉堂初建于南北朝,而后历代都有所扩建,也数次毁于战火,现在的罗汉堂建于隋唐时期,里边的罗汉像在唐朝末年也毁于战火,而今里边的塑像是北宋初年由天下闻名的大木匠宇文城精心雕刻而成,这宇文城就是诸葛玄的岳父。每一座雕像都真人般大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这十八罗汉雕像也是少林寺的镇寺之宝,相传当年十八棍僧救唐王,唐太宗感其恩德,遂命人按他们的相貌雕刻成这十八罗汉像。虽然原像已毁,宇文城还是按照当初的样子重新雕刻,据寺里的方丈所说,其与原像一般无二,甚至更神采飞扬。晴儿望着手上粗大的铁链,知道逃跑无望,也就不去想了,伏在香案上渐渐梦周公去也! “相爷,大事不好!”秦世召喘着粗气冲了进来,将正在细细品茶的吕相吓了一跳,茶水也洒了一地,“什么事?如此惊慌!”他极为不悦地说。 “您看!”说着他递过去一把刀。 “这……”吕相一瞧,眼就大了,激动得都有点结巴,“这、这不是那把刀么!怎么到了你的手上呀?” “有人在灵壁城里卖这样的刀。”秦世召气愤地说。 “啊!”吕相张大了嘴,“你说有人在卖这刀?那你这把是……”“属下买的,花了五十两银子!”说着他伸出了一个巴掌。 “他娘的,真他妈做得绝啊!”吕相气急败坏地骂道,完全不顾丞相威仪。 “这肯定是神火教的人干的,他明知宝刀被抢,故意弄出很多假的来迷惑咱们的眼睛。”秦世召恨恨地骂道。 “看来本相小看了柴仇这小子呀!”吕相非常懊恼。 “不过您看这上边的纹理,与那小子拿的那把却非常神似。”他指着刀身上的花纹。 “当然了,柴仇知道就凭神火教的本事根本没法找到那宝藏,加上如今刀也没了,他上哪儿找去?就算找着了,也没法瞒过天下人的眼睛,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是想让老夫帮他找出宝藏来,他好独吞,哼!想得美!”吕相恨恨地说。 “您的意思是……” “这刀上的花纹就是真的,虽与原图有所出入。”他非常肯定地说。 “他会将真的藏宝图如此轻易地交给咱们?”秦世召觉得这非常不可思议。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虽然非常幼稚。” “那咱们该怎么做?” “别急,他之所以弄出这么多假的来,也就表明他眼前的目的并不是咱们,刀既然是被古都尔抢走的,这天杀的铁公鸡一只,只进不出,就算神火教,一时也拿他没办法,之所以要这么做,当然是要引出古都尔来,哼!到时候,他们鹬蚌相争,咱们渔翁得利!”吕相狠狠地攥紧双拳。 “吕相的意思是要他们狗咬狗?” “没错!就让他们去互相残杀,要知道,还有一样东西也同样重要。” “是什么东西?” “邪――王――弓!”吕相眯着眼,一字一句地说。 “啊!属下终于明白啦!就算神火教到最后得到了轩辕刀,得乖乖地来求您。” “嗯!你去将这消息传出去,就说轩辕刀在古都尔手上,这样一来,黑白两道就有得忙啦!” 秦世召一拱手,谄媚地说:“相爷英明,属下五体投地,属下这就去办。” 船一路沿着运河向北而去,金杖与银轮的脸上“爬”满了血红的蚯蚓,那股特有的腥臊味,招来不少的苍蝇,围着他俩那硕大的头颅嗡嗡地飞着,看着就倒胃口。虽然模样看起来恶心,可这些天来他们的心情却是少有的高兴,最起码用不着整天挠这张稀烂的老脸,对邓大夫自是多了一份敬意,每日的伙食也改善了不少,有酒有肉,也没特意安排人监视,在船上活动比较自如。再反过来一看那说书的老头,可就惨喽!不但一直被关在铁笼里,还一直被放在船舱内,连阳光都见不到,吃的也是大家吃剩下的,馒头硬得能噎死人,粥也是馊的,好不容易等来了几片菜叶,还是黄不啦叽的。他看到邓大夫在啃鸡腿就大叫:“呔!我说你们这帮龟孙子有没有点人性呀!同样都是老头,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哩!哦!他吃鸡腿,让我啃这狗都不吃的硬馒头。”说罢还将啃了一小半的馒头扔了出来,一下子砸到了银轮的后脑勺。 这一下将他给惹火了,“噌!”地蹦了起来,拔出一把尖刀就要动手。邓大夫伸手拦住了,劝道:“行啦!别动气,小心伤口又裂开了。” 一听这话,他撇下了尖刀,凶神恶煞地咆哮道:“老不死的东西,要再敢说半个字,看老夫怎么将你开膛!” 这老头是个天生的硬脖子,下巴一扬,威胁道:“哼!要再敢让老子吃这些东西,小心轩辕刀的秘密,老子就将它带到黄土里去。” 这时候银轮还真不怕他死,指着邓大夫道:“哼!你以为你是谁呀!他兴许知道的比你多。” “哎!慢着,你们刚才说轩辕刀,你们找着啦?”邓大夫停下筷子问道。 “你看他们那熊样,像找到了的么?”那老头奚落道。 “这老不死的是江宁城中一个说书的,他明明知道轩辕刀的下落,却死活也不说,咱们没招了,只得将他押送总坛,再想办法。”金杖道,看来他也受够了。 “既然如此,要是他死在了半道上,你们岂不鸡飞蛋打?”邓大夫两手一摊。 “你是大夫,你有什么法子让他开口?”银轮问道。 邓大夫摇摇头,“让他闭嘴的法子老朽有成百上千。”言外之意就是没有,“不过像这等跑江湖卖艺的,多半骨头贱,吃软不吃硬。” 金杖想了想,兴许是这么个理,遂抓起一只鸡腿扔了过去。虽然邓大夫的话不中听,这老头还是投来感激的目光。 “你知道轩辕刀的秘密?”邓大夫问道。 柳老头这个时候可没功夫回答他的问话,他嘴里全被鸡肉给填满了,好不容易连骨头带肉咽了下去,一抹油嘴,“再给老朽一只。” 邓大夫抓起金杖跟前的半边鸡递了过去,“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别以为你给我半边鸡,我就会告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鸟,给他们医伤,助纣为虐、狼狈为奸。”老头恨恨地骂道。 “老朽要打打不过,要跑又跑不了,要不给他们医伤,岂不跟你一样?” “没骨头,没志气,好歹你也活了大半辈子,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你白吃了那么多年饭,你瞧他俩这两张早就不要了的老脸,还是以前汁水横流看起来比较舒坦。” “哼!你就乐呵吧,不过你再也见不着喽,老子的这张老脸,要不了几天就全好喽,气死你。”银轮与他直斗气。 “你到底在哪儿见过轩辕刀?”邓大夫虽然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如果说的与邓关随身携带的一样,就表示他一定见过他们。 “哼!我偏不告诉你。”柳老头下巴一扬,扭头不理。 “没法沟通,饿他一阵子。”邓大夫大手一挥,仿佛他才是主,“不!饿坏了反而坏事,每餐大鱼大肉地喂他,不给他吃米饭,不给他吃青菜,所有素的,哪怕是片树叶子也休想让他吃到,吃他半个月,估计就什么都招了。” “这有用吗?”没谁认为这个法子会管用。 “你、卑鄙!”柳老头跳着脚、指着邓大夫的鼻子大骂。 晴儿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月复中有些饥饿,将她给饿醒了,昏黄的灯光之下,一张横眉怒目、呲牙咧嘴的脸出现在眼前,“啊!”吓得她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定睛一瞧,长吁一口气,原来是一尊降龙罗汉,这罗汉仿佛对她这个小女子非常好奇,正怔怔地“望”着她,仿佛还有点“挤眉弄眼”的意思,颇有勾魂夺魄的味道。难怪有人说,少林寺就罗汉堂最为阴气森森,如此看来,这儿闹鬼也就不能全都胡说八道,不管谁进到这个里边来,都能明显产生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虽然这些罗汉一个个“东张西望”的,可总能觉得有那么一束“目光”是冲着自己的,怎能不令人发怵,这宇文城的本事可算到家了。 晴儿也正是这么一种可怕的感觉,可她现在想的却不是这个,“噫!不对!我、怎么在这边呀?!”她明明记得是被人锁在伏虎罗汉的腿上啊!怎么抱着的是一个手拿大锤的家伙呢?我是怎么上这边来的呀?她一个小女子,虽然混迹江湖数年,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孤单一人被锁在一堆凶神恶煞、横眉怒目的菩萨之中,难免不心生胆怯,再一看这些罗汉,一个个手拿法器,呲牙咧嘴的,仿佛都在冲着自己冷笑。 “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呀?”她一紧张就出声了。 “好你个死邓关,你在哪儿呀?”她打着哭腔,“快来救我呀!好黑呀!我怕!”可大堂之中除了她凄惨的回声外什么也没有,倒是惊走几只大老鼠,又惹来一阵尖叫。 她这一尖叫,自然惊动了在外边巡夜的神火教刀手,其实这些刀手也不愿来罗汉堂巡视,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这些罗汉外边还裹着一件精美的袈裟,夜晚微风一吹,总感觉有罗汉在动,看着怪吓人的。四个巡夜刀手手持长刀,冲了过来,有两个在门外戒备,两个进到里边巡视,“怎么回事?”一个蒙脸大汉嚷道。 “没、没什么事。” “没事你鬼叫什么!”这刀手极为恼怒。 “我看你们有没有睡着。” “他女乃女乃的,你见过巡夜的睡觉啦!”这大汉骂道,“再鬼叫鬼叫的吓唬人,当心老子扒了你的皮。”说罢,这汉子还刀入鞘,恨恨地朝大门口走去。末了还不忘了朝一尊罗汉像吼道:“瞪什么瞪!老子还怕你啊!呸!”一口唾沫吐上,正中罗汉鼻梁。而另一个在巡视了一番后早就出了大门,正在门外等待。若大个罗汉堂就一盏半死不活的油灯,加上月已西沉,此时里边已经非常昏暗,丈把外就见不着人。 “哎哟!”一声惨叫从门口不远的阴暗角落传来,在万籁俱寂的凌晨时刻,如此一声惊心尖叫,更显得无比恐怖。 “怎么回事?”另三个立马冲了进来。有一个刀手将油灯取来,仔细一瞧,但见刚才与晴儿拌嘴的那个刀手捂着后脑勺一脸的痛楚,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 “有、有人打我闷棍!”这家伙缓缓站起来,望着身后的一尊罗汉怔怔发愣。这罗汉手里举着一个长长的降魔杵,正“怒目圆睁”、咧着“血盆大口”冲他“大笑”着。 一个刀手举着油灯仔细地寻找着,“根本没有人!是不是你自己磕的?” “这儿有什么东西给你磕啦!”这家伙没好气地吼道。 “慢着!这儿有血迹。”那举油灯的家伙怔怔地望着旁边那尊罗汉,因为他在罗汉手里的“降魔杵”上发现了“犯罪痕迹”--血印。 “你的意思是我被他砸了一家伙?” “我没说是他砸的,不过他手里的家伙上的确有血印。”说罢,他还伸手抹了一下,果然是血渍。 “我说你也是真是的,你教训那丫头也就算了,犯得着往罗汉脸上吐口水吗!” “你是说我遭了现世报?” “还有别的解释吗?” “我又没吐他脸上。” “他们大概是一伙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难道说罗汉堂闹鬼是真的?”这三个家伙越说越觉得这里阴森诡异,也就越发不敢在这儿呆了。 “那、那咱们快走吧!”有个家伙居然腿肚子抽筋,直哆嗦。 “快、快去报告法王。” “罗汉打人啦--!”一声尖叫响起。 这个消息在半柱香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少林寺,虽然大家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却也有胆小怕事的担心哪天那个锤会落在自己脑袋上,毕竟神鬼这东西,说他有么,没人见过,说他没么,又好像无处不在。星目本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消息越传越离谱、越传越神奇,他终是坐不住了,毕竟这家伙受的伤那是“货真价实”的,如果不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指不定哪天就有个什么锤落在自己脑袋上。所以,他带着一大帮人来到闹鬼的“发源地”--罗汉堂,“兴师问罪”来了。 “丫头,这罗汉堂可有古怪之处?你若说实话,本护法即刻就放了你。”他这个条件够诱惑人的了。 晴儿只知道有个家伙被捶了,其实她也吓得不轻,毕竟一个女流之辈,难免心虚胆怯,刚才那个家伙挨了一下,如果不是被锁在罗汉腿上,她就瘫了下去,“我、我是才来的,就刚才你们有人在那儿挨了一下。”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些木雕晚上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星目逼问道。 “古怪?这看起来都很古怪,怪吓人的。”晴儿直打哆嗦。 “不对呀!护法!”一个黑衣人大叫起来,看他那骇人的模样,分明活见鬼了。 “有什么不对劲?”星目提起全身真气,全神戒备,说实话,他也怕呀!神火教三大护教法王之中,他年纪最小,胆也最小,要是什么死人、骷髅之类,这些吓不倒他,见得多了,可就是这些谁都没见过的神啊鬼啊的让他心里发毛。 “她、她……”那家伙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啦?”星目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与晴儿拉开了距离。 晴儿也吓了一跳,“我、我怎么啦?” “她、她昨晚不是被锁在这儿啊!” “什么!”星目一把揪住这家伙,“你说昨晚她锁哪儿?” “是哪个拿锤的啊!怎么换成了端盘子的呀?” “什么端盘子的呀?人家分明端的是紫金盂。”晴儿纠正道。 “昨晚是谁上的锁?” “正是属下啊!” “你没记错?” “属下敢以人头担保。”这家伙信誓旦旦地说。 “找!给老子将这个罗汉堂翻过来!”星目恶狠狠地下令。 这罗汉堂顿时被翻个底朝天,可除了找到一窝老鼠仔外什么活的东西都没有。 “不会是菩萨活了吧?”那挨了一锤的家伙捂着后脑勺战战兢兢地说。 第一七六节 光复少林 “啪!”他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当然不是罗汉打的,而是出自星目法王之手,“再敢搅扰乱军心,当心老子宰了你!”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当然翻不出什么来,晴儿却受不了,“哎!给本姑娘换个地方行不?” “哼!十八个大老你们守着你一个丫头,你不知足吗!”星目恨恨地说。 这一翻弄就更坏喽!当晚有好几个对菩萨不敬的全都稀里糊涂地被打得鼻青脸肿,可他们连半个影子都见不到,也没发现暗器之类的东西,反正莫名其妙就挨了打,往往是一觉醒来就浑身是伤。一时间,整个少林寺内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也就是从这个晚上开始,这少林寺可就真的闹鬼喽!也可以说是“神仙复活”。反正一到夜深人静之时,在整个少林寺的各个角落都会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仿佛人有在飞快地奔跑似的,可要仔细找来,却什么也没有,特别是当人睡得正香的时候,冷不丁地天花板上就会传来这种异常诡异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在“跑”,而是一大堆的人杂乱无章地“赛跑”。最可气的是,一到深更半夜,少林寺内很多大门都会莫名其妙地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开门一瞧,又什么都没有。 当然,罗汉不只会打人,也会干些别的事情,有人就曾在半夜看到一个罗汉进了伙房,结果第二天所有人就泻了一天的肚子,弄得香喷喷的少林寺转眼间就“臭名远扬”。有个家伙更倒霉,无缘无故地被罗汉扇了一巴掌,他算是个高手,一转身就抓住了这只手,居然是木头雕刻的,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仿佛这只手就专门来打耳光似的。 这些天晴儿虽然老被锁在这儿,却并不难过,因为每次神火教的人来送饭,她都能听到不一样的“故事”,也可以说是“事故”。星目没本事拿着那惹祸的“罗汉”,却将所有的怒气全撒在了井中那一帮倒霉蛋上,一不顺心就揪一个上来饱揍一顿,逼着写降书,若说半个“不”字,定会招来一顿更猛烈的严刑拷打,短短三、四日,被他打死的就有十个之多,其他的人也都整日里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虽然星目法王想着法子提升士气,可那帮不争气的手下士气还是一落千丈,哪怕使出杀一儆百手段,还是半点用都没有。尤其半夜里那些“脚步”声,搅得人无法入睡,仿佛千军万马如泰山压顶一般袭来。弄得那帮手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日子一长,整日里昏昏沉沉的,站没站像,坐没坐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霸气。出的事多了,他也开始觉得这少林寺“不干不净”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被干掉似的,疑神疑鬼,动不动就拳脚相加,那帮属下被他打怕了,敢怒不敢言,背地里都认为他“鬼上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个神火教的在罗汉堂掌灯,自从罗汉堂闹鬼以来,原来只燃一盏灯,现在得燃五盏,四个角落各一盏,中间神台一盏,照得罗汉堂一目了然,毫无遗漏。怪事出现了,这灯刚掌上没多久就灭了,点好这盏灭那盏,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刚点上,一转身,立马漆黑一片,可将这个倒霉蛋吓坏了,一路跌跌撞撞地惨叫着:“鬼!鬼啊!罗汉堂里有鬼啊!”正无处撒气的星目听后先是将这家伙饱揍一顿,接着杀到罗汉,一顿刀砍斧斫,将所有的“光头”都砍掉,心说你们连头都没有了,看你们还敢装神弄鬼?当时的确很畅快,可一到半夜,恐怖的事情又出现了,一队巡夜刀手突然之间发现天空之中晃动着一些光溜溜的东西,定睛一瞧,“妈呀!”悬在空中的正是罗汉堂的那十多个光头,“鬼呀!”惨叫声立马传遍了整个少林寺里里外外。 本来就失眠已久的星目刚好有那么一点点睡意,转眼间就被搅黄了,他怒气冲天地爬起来,披着长袍,手提宝剑,气冲冲地一上来就砍了两个叫得最响的,吓得其他人都不敢作声了。他一抬眼皮,“哼!雕虫小技。”说罢拔剑在手,一招漂亮的“仙鹤展翅”,“噌!”的一声拨地三丈余,上了屋顶,又一招精妙的“一飞冲天”,平地里又跃升了三丈余,离他最近的“光头”已不足三尺,可就在这个时候,大伙看到他猛地一弯腰,还以为他是有更绝妙的招式要使出来呢,可让人大感意外的是,他居然一头栽了下来,“砰!”他掉到瓦片上,“哗啦!”砸掉很多瓦片,又“砰!”“哗啦!”摔他个五体投地嘴啃泥。众人正要抢上前去救助,却听到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扭头一瞧,顿时肝胆皆裂,但见一尊没头的罗汉正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妈呀!快跑!”一声呼喊,顿作鸟兽散。 被关在井里的那帮家伙算是倒了血霉,本来还有二十来号人的,结果一个个地被拉了出去,而出去的人大部分都没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的也都像鬼一般,完全没了人形,加上这些天来少林寺“闹鬼”,饭也是有上顿没下顿,有时一饿就是一两天,还好,老天爷时不时下点小雨,好歹能接几滴雨水润喉,要不早渴死几个了。他们一边哀叹着自己时运不济,一边咒骂着那个该死的混小子,一个人出去了,将他们却撇下了,还害得他们受尽了苦楚。“王八蛋,看老子出去不宰了他!”关朝恨极了,狠狠一拳捣在石壁上。 “他真不是个东西,连老子都心甘情愿地做他小弟,他居然放老子的鸽子,哼!”黎玉坤还从来没对人低头。 “看着他也像个忠厚老实之人,没想到,人面兽心,算瞎了狗眼。”乔八爷抹了一把眼泪。 “嗨!小子,你好歹也是个人物,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整日里就见你哭哭啼啼的,好像死了爹娘一般。”关朝嗤之以鼻。 “干你屁事!你很乐呵是吧?要不是饿死了你几个手下,你能活到今天?”乔八爷毫不示弱。 “你、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瞧你都干了什么缺德事,年纪轻轻的让别人替你去死,你那些部下都是被打死的,你还好意思在这儿猫哭耗子,你丢不丢人呐!” “你……” “行啦!你们就别吵啦!还嫌不够窝心是吧?”黎玉坤训斥着,“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外边好像出事啦?” “他娘的,只要天天给老子送饭,老子才管不着外头尸山血海呢!”看来这个关朝是饿怕了。 “不对!我看外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看来他们还没有找着那小子。”黎玉坤毕竟多吃了几年饭。 “你是说他还在少林寺?这怎么可能呢?你以为他傻呀!”乔八爷奚落道。 “当日咱们几个挨揍的时候,老夫分明看见那小子就挂在栋梁上,那星目老鬼问话的时候,老夫照实了说,结果被他扇了好几巴掌。”想到这儿,黎玉坤模着下巴,恨得牙根痒。 “你说的兴许是对的,他不是说了吗,那个星目老鬼横竖就问两个问题,一个是降不降?一个是那小子是谁?”大理世子段世平指了指躺在角落里被揍得皮开肉绽的家伙说道。 “你还以为他会来救咱们?”关朝泄气地说。 “要来他早来了。”乔八爷也是非常沮丧。 “神火教的人没走,他又如何能来呢?” “你的意思是他单枪匹马去对付整个神火教?你以为他傻呀!” “反正我不认为这小子就这么无情无义,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哇!”段世平看来并不怎么着急,说的也是,这些人里边,就他只挨了一顿揍。 “反正老子一出去,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那王八蛋。”关朝指天发誓。 “老子也是,老子拿他人头当夜壶。”乔八爷杀气腾腾。 “嘿嘿!反正我还是蛮喜欢那小子的,就算他没来救我,我也一样喜欢他。”黎玉坤捋捋胡子,他是在井外唯一见过邓关的人,心里多少有点谱。 “哼!要老子不杀他也可以,只要现在就有吃的摆在老子面前,否则,一切免谈。”关朝抄着手。 “我也是。”乔八爷也拢着双手。他话音刚落,从上边就掉下了一包东西,摔个稀巴烂,一些白色的东西滚得到处都是,“啊!是包子。”关朝也不管那么多了,掀起就往嘴里塞。 上边人头一闪,“喂!先别急着死啊!外边的事快搞定啦!记得要拜大哥。”说罢,一闪又失去了踪影。 “哎!……”黎玉坤抬手正要说什么,可惜人已经走了。 “法王,属下们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不明不白啊!”星目躺在床上,手捂着肚子直哼哼,下边黑鸦鸦地跪了一地的人。 “混账东西,你们以为老子就想不明不白地死呀!就算明明白白地死,老子也不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时候你们想打退堂鼓呀?没门!老子最后警告你们一次,要是再敢扰乱军心,老子就让你们好好明白明白什么是国有国法,教有教规。” “法王,属下绝不敢有违教规,可现在您不也亲眼所见么,这少林寺不干净呀!咱们呆在这里死路一条哇!山下卖菜的老头头、老太太们都知道,这少林寺早些年死过不少人,听说这四周的地底下全都是累累白骨,就连菩萨都得礼让三分!” “胡说,天下只有鬼怕神的,何曾听说神怕鬼的呀!”星目怒喝道。 “您不也中邪了吗!事实摆在眼前啊!”那帮属下苦苦相劝。 “别说了!咱们神火教什么时候怕过人啦!不管多厉害的武林高手,一听到咱们的名头就吓得尿裤子,从来都只有咱们吓唬别人,现在也一样。” “法王,那些根本就不是人啊!您听听!”这家伙一指上边。 众人顿时摒住呼吸,但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四面八方地围上来,“咚!咚!咚!咚!……”仿佛每一步都跺在人的心肝上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鬼啊!”众人乱成一团,夺路而逃,留下行动不便的星目在床上张大着嘴,伸长着手,结结巴巴地叫着:“回、回来!我、还有我呢!我、我怎么办?” “看――来――啊!咱们、咱们是该走啦!”星目面如死灰,昨晚他可算见识过了少林寺的“鬼”有多厉害,那十八个被砍掉光头的罗汉相全都出来了,围着他又是叫又是跳的,闹了几个时辰,鸡鸣方才散去。而他再在罗汉堂看到那些木雕以后,心就凉透了,那些木雕上边沾满了尘土,而且浑身“冒汗”。 “法王,其实咱们早就该放弃啦!”属下们一听他这话,无不满心欢喜。 “可咱们怎么跟教主交待呢?” “没关系,反正这里也不干净,干脆一把火烧了算了,然后就说少林寺被雷劈,着了大火,反正到时候也是一片瓦砾废墟,只要咱们不说,教主也不会知道。”有人帮着出主意,说实在的,这个主意还不算太“馊”。 “咱们将井里的人都带走,这样见了教主也有话说。” “就这么办!” 说干就干,神火教的人拿火把的拿火把,拿绳子的拿绳子,放火的放火,捞人的捞人,忙得不可开交。先说放火的,这放火的小子有四个人,他们这些天来被罗汉堂的那帮木胎给害苦了,放火就从这儿开始。晴儿还被锁在罗汉腿上,见突然来了四个手拿火把、凶神恶煞的神火教教徒,有点吃惊,“大白天的你们打着火把想干什么?” “哼!臭丫头,咱们看你有点冷,特来帮你暖和暖和。”这帮人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晴儿看着有点胆寒,“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几个小子不和她废话,在一个罗汉腿上点起火来,这个罗汉就是那个拿大锤的。这罗汉虽然是木雕,外边的衣服却是另做的,一点就着呀!眼看着火烧到了大腿,接着烧到了**上,这罗汉终于顶不住了,“哇呀!”一声惨叫,罗汉真的活啦!手拿大锤,手舞足蹈地直蹦着,打着滚,直到将身上的火熄了才站起来。这一来将这四个放火的全吓傻了,有个家伙举着火把,结果火油顺着衣衫流下来,将全身都引着了才想起疼来,一溜烟蹦到井里去了。活了的罗汉不止一个,足有六个之多,一涌而上,将剩下的三个“呆子”全放倒在地。晴儿也几乎被吓晕过去,以前还以为是神火教的人胆小如鼠,没想到是真的,她正发呆呢,又听铁链响起,抬头一看,她抱着的那只大腿抬了起来,那罗汉正朝她呶嘴挤眼呢!“你!”她气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家伙居然是“灰头土脸”的邓关。 “这么说我抱了你十来天!你这死没良心的,我杀了你。”说罢举着铁链就追。 邓关被赶得上窜下跳,连连求饶,“我的姑女乃女乃,这话可不能乱说的,你就昨晚才抱着我的,以前抱的都是真的罗汉呀!我的妈呀!” 那几个罗汉抄着手仿佛看猴戏一般,“喂!你们别看戏呀!帮帮忙!拦住这只母老虎呀!”邓关大叫。 “哎!行啦!行啦!小姑娘,你冤枉他啦!前些日子你都抱着贫僧的大腿呐!” “什么!!你的臭腿?!难怪那么臭,还不如他的呢!”晴儿气急败坏。 “来!小丫头!让贫僧帮你。”那老和尚抓着她手上的铁链,一运劲,扯成数截。 “好啦!既然事已泄漏,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他们不是冲咱们来的。” “他们是要走啦!” “你的意思是他们要火烧少林寺?” “没错,这些天来他们被咱们整怕了,如果少林寺烧了,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 “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做呢?” “他们现在草木皆兵,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我看,干脆打出去,给他们再送份‘大礼’。”这些天邓关也算憋坏了,早就想大干一场。 “就这么办,弟兄们,操家伙!”七个大罗汉,带着一个小女子,一路杀了出去。 神火教的人见又是“罗汉”,早就吓破了胆,哪管得真假,一触即溃,七罗汉手持铜锤铁棍,如入无人之境。星目也算倒了霉,他那晚之所以从半空之中跌落尘埃,主要是肚子上被邓关射了一箭,差一点就伤到了丹田要穴,现在他纵有千般本事,万种手段,也无处施展,本来他还要将井中的人押走,现在连自己都要夹着尾巴逃跑,哪管得了那些事情。不出半个时辰,神火教的人就被打得四散而逃,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十八棍僧追着**撵一直打到九重山门外去了。少林寺曾经转瞬间被神火教夺去,而今又转瞬间被夺回,失而复得,虽然有些破碎,总算对得起历代师祖。 第一七七节 四庄五堡拜大哥 “呔!里边的人听着,你们马上就可以出来啦!可别忘了拜大哥。”邓关没有跟着他们揍热闹,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闭关井报喜,这里边的人可都是将来的小弟,还有十几万两银子的欠条要兑现,比少林寺重要多了。 里边剩下的那几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被救了出来,阳光刺得他们都不开眼,“啊!出来啦!终于出来啦!小王八蛋,你怎么现在才来呀?”对他寄予厚望的黎玉坤一上来就掐住了邓关脖子一顿狠命地摇,摇得邓关白眼朝天,众人忙将他们拉开。 邓关好一阵咳嗽,指着他,“你、你,你讲良心?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在外头是怎么过的吗!你看我**都烧了这么大一个洞。”邓关指着那块被熏黑的肉吼道。 这个时候,十八棍僧提着长枪短棍也来到了枯禅院,紧跟在后的晴儿刚好看到邓关**上熏黑的肉,连忙捂着双眼,害羞地骂道:“流氓!” “大哥,这、这些是什么人?”慧尘问道。 “这些是四庄五堡的人。” “是大哥的朋友?” “算患难之交吧!” “看来他们伤得不轻,咱们兄弟收拾几间禅房,大伙先住下,洗个澡,吃饱饭再说别的,大哥以为如何?”慧尘什么事都先征求一下邓关的意见,可见他对这个大哥是多么的忠心。 “那就一切有劳二弟们。” 禅房饭菜都是现成的,这得多亏了神火教的人,十八棍僧没让这些人久等,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安排妥当,就连洗澡水都是热气腾腾的。四庄五堡的人没一个不是锦衣玉食的,这么久没洗澡换衣服那都是头一回。所有人都先清洁自己的身体,自然也包括邓关在内。众人沐浴更衣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虽然衣裳比较破旧,人也非常消瘦,总算“月兑胎换骨”。 酒足饭饱之后,有些事情也到了该仔细说道说道的时候了。由于吃饭的地方还是在大雄宝殿之内,吃完了,将桌椅板凳撤走,每人搬个团凳,盘腿坐在菩萨跟前闭目养神,邓关与晴儿坐在正中,四庄五堡的人围在他俩四周,外边十八棍僧又将他们团团围住,这本来就是随意而为,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想想也是这么个理,这里邓关是大哥,他没落座,其他人自然只能是站着,他坐下了,四庄五堡的人才有地方落座,自然也只能坐在邓关身旁,而十八棍僧收拾完桌椅板凳、杯盘碗盏之后也就只能坐外圈了。这么个随意布置从四庄五堡的人看来就大有问题,“这莫不是要强买强卖?”所有的人就这么干坐着,各有各的心事,谁也不先开口。 这所有的人里边,晴儿是最模不着头脑的,要说十八棍僧如此听命于邓关,这好解释,毕竟这是拜过把子的,一日为兄,终生为长,至于为什么拜的把子,她有这个兴趣,却未必好意思去问。可这些四庄五堡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一个个眼高于顶,又臭又硬,就算邓关救了他们也未必就领情,现在看他们对邓关的模样,又分明是老鼠见了猫似的,难道这里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要搞清楚个中原由,身边这个闭着双眼、正襟危坐的家伙无疑是最佳的答案来源。想到这儿,她偷偷伸手在邓关腰间掐了一把,可他愣是扭都没扭一下,好像没一点感觉似的。她只得又掐了他一把,这次是胳膊上,可他还是没半点反应。她总算明白过来,如果这家伙没开口,谁也不敢带这个头,得让他开口才行。想到这儿,她突然有了主意,这次不是掐他,而是将一绺秀发冲着邓关的鼻孔狠狠捅了进去,如此狠毒的一招,怕是神仙也受不了,“啊--欠!”邓关扭头冲着晴儿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将所有人都吓了下跳。 终于又恢复了生气,有人带头了,“咳咳!好、好啦!咱们、咱们总算又出来了,看、看着办吧!”关堡主双手一摊,颇有不甘的样子。 “这、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还能怎么办!”黎堡主揉着下巴,本来他是挺肥的,如今连下巴都瘦成了尖尖的。 “说出了什么话?”十八棍僧见他们一个个心事重重的模样想必是有非常重要的隐情。 “只要你们都没事,至于那些废话,不必放在心上。”这十八个二弟就已经够他闹心的了,再加这些五花八门的门派首领,怕是得将他这二两骨头全磨光不可。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关朝显得非常生硬。 “大哥,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让你如此为难?”慧静开了口,十八棍僧里边他是老二。 “大哥!如有什么为难之处,我十八师兄弟甘愿代劳。”大师兄胸脯拍得砰砰响。 “既然是咱们的大哥,如果有谁胆敢为难大哥,咱们十八棍僧可不是吃素的。” 邓关还不知道该怎么才好,黎玉坤忍不住了,“老弟--!” “呔!你这是什么话!老弟也是你叫的吗?”慧静指着黎玉坤的鼻子喝道。 “这、这有问题吗?老夫比他年长,称一声老弟,再说了,在下好歹也是岭南金沙堡主黎某。”他显得有点不悦。 “什么堡主!不稀罕!咱们十八个哪个不比大哥年长!咱们都得乖乖叫一声大哥,你叫他老弟,就是对我少林十八棍僧不敬。”慧尘也有不讲理的时候。 “莫非你就是他的二弟?”黎玉坤小声地问道。 “不此我一个,看到没有,这十八个都是二弟,要是有谁对大哥不服,我们二弟可以代劳。”慧静高傲地说。 “在下绝非此意!在下绝非此意!”黎玉坤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以前听他说到时候他能排行第三,当时他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没想到这家伙光二弟就有十八个之多。 “大哥,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为难的话,要果真如此,有咱们师兄弟在,谅他们也没这个胆。”慧尘恶狠狠地说。 “兄弟,没、没那事,绝不是你们如此想像这般,是这么个事,当初咱们这些人被困闭关井中,曾经当着大伙的面发誓,若谁能助我等月兑困,我等必定与他结拜。”关朝解释道,只是他将拜大哥说成了结拜,不知这是口误、还是成心。 “此时不拜,更待何时!”慧尘喝道。 “不是咱们不拜,只是、唉!咱们随便揪一个出来都比他要大一圈,这、这事要是说出去,今后这老脸还往哪里搁!”这些人里边就数黎玉坤年纪最大,乔巴颜最小,不过也比邓关要大。 “咱们大哥英明神武、计谋百出,锄强扶弱、仁义无双,谁稀罕与你们这些食言自肥之人结拜!” “这位大师,这话严重了,不是咱们食言自肥,而是、而是,这总归得有个合理的解释才是,对吧?”关朝两手一摊。 “再说了,这位兄弟手里还有咱们十几万两银子的欠条呐!”段世平说道。 “十几万两!”晴儿两眼瞪得大大的,“你什么时候弄的?”她揪着邓关,虎视眈眈地逼视着他。 “姑娘,咱们不知你与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看你对大哥的模样活像是对待你相公一般,还是先撒手,给大哥一点面子,行不?”邓关到也无所谓,慧尘有点看不过去,劝道。 “呸!他也配!肯定是对你们做了什么缺德事吧!” 这种事哪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明白的,邓关叹了口气,“这个真没有!反正当时我就这么个提议,他们就都相信了。”他这话,让四庄五堡的人非常不爽。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慧尘说道。 “咱们没借他银子。”乔巴颜一听话就有点着急。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的大哥巧取豪夺?”慧静翻着白眼。 “就算大哥巧取豪夺又能怎么样!大哥还得收点利息呢!” “咱们一文钱没拿,还得倒贴利息,你们比神火教还狠呐!”关朝气急败坏。 “其实这银子是小事,咱们也不见得是穷人,只是、这武林中人拜把子,讲求一个名正言顺,要么论辈分、要么论资历、要么论本事,这、这如何说起?”黎玉坤两手一摊,说实话,要他一个独霸一方的豪强向邓关这么一个嘴上没毛的家伙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别说他叫着勉强,邓关听着也别扭。 “你的意思是咱们大哥武功不行!那好哇!你与大哥比试比试不就行啦!到时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十八棍僧大概还不知道这个大哥有多浅。 邓关一听这话就万分头疼,再怎么说也不能败得太过窝囊,人要脸、树要皮,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回原形终归不是好事,可又由不得他不打,他寒着脸,缓缓拔出后边的大破刀来,正要开口。慧尘蹦了出来,罗汉棍当前一划,“哼!想与大哥比试,先过了贫僧这一关。”邓关见他这模样,大感欣慰,不禁得多了几许尊敬之情。 “黎堡主,你真想与他切磋呀?这万一要是惹恼了他,又将咱们塞了回去,那就不关银子的事了,到时候兄弟没做成,反倒竖了一个强敌。”关朝在他身后小心地说道。 “非常之人,必用非常之器,看他手里的兵刃,如此硕大的铁刀,豁口一个接着一个,怕是杀人如麻,黎堡主,你可不能害了大伙呀!”段世平乃大理世子,这里就他最为高贵,他绝不想死在这么个地方。 黎玉坤自然不想与邓关真刀真枪地干一架,只是他如今也是骑虎难下,怪就怪他若大年纪,说的话就没什么余地,反倒把自己将死了,他正左右为难。这个时候,邓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包破布来,扔在地上,“这是你们的借条,如今你们都安全月兑困,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们都拿回去吧!”他这一来,黎玉坤更是无地自容了,窘在那里,显得非常尴尬。 “哎!这、这不对呀!这上边的字呐?”乔巴颜指着地上的借条问道。 “唉!”邓关长长地叹了口气,“大概三日前,一不小心,落入鱼塘之中,浸湿了。” 一听他说这话,十八棍僧不干了,“大哥,你为何要如此为难自己呢!这分明是你亲自洗掉的呀!”慧尘非常焦急。 “我、我什么时候洗的呀!这就是掉鱼塘里。”邓关解释道,他说的是真的,那天他悄悄去放生池捞鱼,一呆将近半个时辰,捞完了才想起怀里还揣着好多“银子”呢,本来就是用血写的借条,被水泡了这么,上边早就一个字都没有了。 “大哥,这不值啊!”十八棍僧显得非常激动。 “什么值不值的,不就是些布条嘛,就当从来没见过。”邓关到也看得开。 他这话一出口,四庄五堡的人就更无地自容了,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唰唰地拜倒在地,高声叫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邓关被他们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你、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我不勉强。” “我等都是诚心诚意敬拜大哥,一日为兄,终身为长。”几人同时答道。 “你们真的甘愿作我的兄弟?”邓关颇有点吃惊。 “愿誓死追随大哥!” “咱们就在这里拜?” “天地为证,我等甘愿拜邓关邓少侠为大哥,一日为兄,终身为长,有苦同受,有难同当,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有违此誓,地灭天诛。” “那好!”邓关搓搓手,“我就作你们的大哥,众兄弟请起。”邓关这个最小的家伙居然做了这么多高手的大哥。 “你作了咱们的大哥,那是大伙的福分,咱们都服你,可咱们之间也得有个上下左右,咱们该怎么排?大哥可得拿出个主意才是。” 才作了大哥,转眼间就出了这么个大麻烦,像他们这等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且势不两立的人如何才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地接受安排呢?看来这个大哥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他还不太笨,“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你们的大哥就行啦!如果有谁不愿意,大可现在就提出来,免得以后兄弟反目,大家脸上挂不住。”虽然他话说的时候嘻皮笑脸,可谁都不敢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就连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都抢着做他的小弟,如果此时反对,岂不是跟少林寺过不去。 “既然大哥不急,咱们还急什么呀,一切听大哥的。”黎玉坤第一个拍胸脯保证。他都开口了,其他人也就再没什么意见,虽然“老三”这个位置确是令人眼馋,可上边还有十八个“二弟”,终归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好!既然众兄弟都没意见,那就有伤的先医伤,好在我有上好的金创药,祖传的,然后弄顿饭,饱饱地吃一顿,神火教的人都跑啦!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讨打,大伙就先在这儿住一阵子,省得在外头风餐露宿,我这个当大哥的心里也过意不去。”他还真摆起了大哥的架子。 众人分配停当,就各忙各的忙开了,就只剩下晴儿还站在他身边,无事可做,“这些天来就你们几块料装神弄鬼,旁门左道,赢了也不光彩,哼!”想起这些日子的遭遇,她就气不顺,说起话来夹枪带棒。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咱们打得过他们,还用得着这些小把戏么!再说了,有时候为达目的,就得有点不择手段。”邓关颇有点强词夺理。 “行啦!就别往你这张臭脸贴金啦!虽然手段有那么点卑鄙,不过我喜欢,说说看,你们是怎么吓走那帮混蛋的?”她对这个非常有兴趣。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比如晚上为什么会有千军万马?” “咳!我当是什么呢!你看!”邓关往前一指。 “老鼠?!”晴儿模不着头脑,“就这小畜牲能跑出那么大的声响?” “还有这个!”邓关手拿一颗念珠炫耀道。 “这、这有什么用?” “先得将老鼠逮住,然后在它尾巴上套一颗念珠,这就成啦!” “就这么简单?”晴儿瞪大了眼,兀自不信。 “当然!一到晚上,咱们先偷偷地在打算闹鬼的地方放些碎馒头、包子之类的东西,这些小畜牲闻着香味就一蹦一跳的来啦!然后这一珠子也一蹦一跳地响着,听起来就是千军万马。”邓关对这发明非常满意。 “那敲门声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更简单喽!少林寺内有那么多的放生池,弄几条鱼,抹点鱼汁在大门上,一到晚上,这整个少林寺内的所有蝙蝠闻着腥味就来了,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大门,听起来就如半夜鬼敲门一般。” 第一七八节 大夫初入金星谷 晴儿可真没想到,平常并不怎么灵光的家伙动起这鬼主意来,居然一套一套的,“这个地方戒备森严,你们又是如何来去自由的呢?” “这就更简单了,这少林寺里有不少秘道,全是那帮棍僧挖的,有些听说连方丈都未必晓得,咱们自然如回娘家一般自在。” 邓关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晴儿已是杏眼圆睁、怒火冲天,她咬着牙,“这么说你们是故意不放我,对吧?” 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的邓关完全没注意这话已是杀气腾腾,随口说道:“你傻呀!要是把你放了,他们不就都明白了么!接下来的戏还怎么演呀!” “我杀了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晴儿挥剑就砍,邓关则抱头鼠窜。 “禀相爷,那小子名叫邓关,与那个差点就被剜眼处死的邓太医极有可能是父子。”要说丐帮打听点事还真不是吹的,他们居然将耳目安插在了郡主身边,这是个什么人呀?不好好当郡主的跟班,居然死心塌地的作乞丐。 “什么?!”吕相听了这个消息,惊得嘴巴大大地张着。 “这么说来,大散关主将韩将军不死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金昭太喝了一口茶水,不阴不阳地说道,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在吕相站着的时候能干这等事的人,秦世召即羡慕又妒嫉,心说老子在外头跑断了腿,你却坐享其成。 “这王八蛋坏了咱们这么多事,到现在咱们才知道他姓甚名谁!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哇!”吕相仰天大笑道,分明是自嘲,也是在旁敲侧击地骂这帮属下毫无用处。 “属下惭愧!”秦世召请罪。金昭太则昂着头,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有这个资本,因为这些是他还没来的时候发生的,自然与他毫无瓜葛。 “那太医可有下落?”吕相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 “据敝帮的人多方打探,这太医已经落入神火教之手,目前差不多到了金星谷。”说这话的是海龙帮帮主龙显望,他可不想让所有风头都被丐帮的人抢了去。 “看来老夫还是小看了柴仇这小子,一不留神,他就抢在了老夫的前头。”吕相脸色非常难看,这些日子,神火教与他可是龌龊不断,虽然各有千秋,总的来说,还是柴仇占了大大的便宜!而他,好不容易抢到了轩辕刀,还没模一下就被古都尔给劫走了,一想到这儿,仿佛柴仇就站在他前边炫耀似的,“哼!你别太得意!”吕相自言自语道。 “还有就是邓关那小子好像也栽在了神火教手中。”秦世召道。 “哦!竟有这等事?”吕相将信将疑。 “属下只能如此猜测,因为敝帮人的在跟踪那姑娘的时候刚好撞见神火教的星目法王将那姑娘给掳走了,而那小子是两天前在一家客栈里失踪的,这客栈就是神火教于去年末攻打少林寺的时候霸占的,同时失踪的人里边就有咱们的人。” “谁?”吕相板着脸问道,他还真没想到,柴仇的胆子居然有这么大,连他的人都敢下黑手。 “飞云山庄少庄主――乔巴颜。” “他不在家里守孝,跑那儿凑什么热闹!”吕相气愤地骂道。 “不只他,就连雄踞江浙一带的观潮堡堡主关朝、岭南金沙堡堡主黎玉坤也同时失踪了。” “你知道他们会被关在什么地方吗?”吕相心说你做得了初一,老夫就作得了十五,如果能将这两个人弄到手,还怕他们不乖乖地听话吗! “这个属下就不得而知,不过他们一失踪,柴仇就极为秘密地离开了少林寺,一路向北,应该是回总坛去。” “哼!他还想着回去!老夫还以为乐不思蜀了呢!”吕相冷笑道,“你可知他为什么急着回去?” “据敝帮的探子回报,大明宗的一个神君受了重伤,好像是排行老三的家伙。” “你说的是那个爱财如命、连要饭的铜子都不放过的‘贪财鬼’?” “正是!” “如何受的伤?” “就是在追踪邓关那小子的时候,敝帮的人亲眼看到他伤的地方可不一般。” “伤了什么地方?”吕相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听说是被人给‘咔’!”他作了个“切”的动作。 “被阉了!哈哈哈哈!”吕相好一阵狂笑。 “这么说来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他们劫走那个太医,就是为了替那个什么鸟神君治伤的。”金昭太当起了事后诸葛,自从他在少林寺喝了“开水”以来,他对神火教就没半点好感。 “不只这些,神火教教主一边明着派人助咱们攻打武当山,一边暗地里命金杖与银轮两大绝世高手去湖南北道寻找轩辕刀,可笑的是,轩辕刀没找着,而这两大所谓的绝世高手居然双双带伤而回,前些日子还去京城找丈夫医治,这太医应该就是被他们给掳走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吕相问道,在他看来,丐帮的人打探消息的本事够恐怖的,天下怕是没什么事能瞒得住他们。 “属下在六王府里安插了眼线。” “原来如此!”吕相不得不叹服。 秦世召一听这话可就有点发毛,“属下绝无二心,这一切都是为了相爷着想啊!望相爷明查。” “老夫当然相信你,你不要多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吕相开解道。 “属下多谢相爷信任,属下定当鞠躬尽瘁,誓死效忠主公。” “老夫再说一次,老夫绝对相信你,现在先不谈这个,再说说金杖与银轮的事,他俩的本事咱们都是见过的,普天之下能同时伤他二人的人老夫还想不出有这么个人,你可有这方面的消息?” 秦世召摇摇头。 “看来中原果真藏龙卧虎哇!”吕相叹道,“那你有没有看到柴仇离开的时候带着二位堡主呢?” “据敝帮的人打探,他极有可能还不知道抓到了两位堡主,因为他是在当晚就走了,前后不足一个时辰,而且都是快马,只有一顶软轿。” “也就是说人现在还在少林寺?” “没错!” “那就赶快行动!”这就是吕相的禀性,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这就是你们的总坛呀!黑咕隆咚的像个黑牢。”邓大夫边走边发牢骚。 “本来就是。”柳老头又加了一句。 “住口!这里只不过是条密道。”银轮喝叱道。 “老二,你就解开他那块布吧!”金杖一路上尽听这老头说歪理,早就不耐烦了。原来为了保密,给邓大夫眼睛上蒙了块黑布,这老头一不高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这一下不是黑牢了吧!”银轮没好气地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布,阳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眯着眼左瞧瞧、右看看,“哦!这个地方不错,我喜欢。”原来他们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天井”之中,这天井足有几里地长,一里多宽,四面皆悬崖峭壁,飞鸟难渡,猿猴难移,而且这“天井”分上、中、下三个部分,各修建有三座铜墙铁壁似的城堡,戒备森严,城堡里外广种奇花异草,畜养着各种珍禽怪兽,好一派祥和之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暗无天日、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神火教总坛。最上边的城堡名曰“大禹城”,是柴仇的宫殿,也是他平日里“临朝听政”、吃喝玩乐的地方,是神火教的中枢大脑。中间的城堡则是一间特大号的牢房,名曰“伏羲城”,也叫“伏羲堡”。但凡与神火教过不去的人,又没资格死的,大多都集中到了这个地方,中原五大门派的掌门就有四个被关在这里,还不算峨嵋、崆峒、华山、金刀等门派,他们多半是在涵谷关客栈中被抓来的。这里还囚禁着一些有绝世技艺的人,比如使毒、医药、机关、铸造、武器等行业中的顶尖高手,估计邓大夫住这里的可能性最大。这里还有一个令所有神火教教徒无不为之神魂颠倒的地方,就是“极乐宫”,只有对神火教有着特别贡献的人才会被安排到这儿来休养,比如那个差点就杀了邓关的五毒教主林锋。凡是人间能想得到的所有乐子在这儿都能享受,这也是用来诱使武林高手投降的有效手段。最下边也就是最靠近密道的城堡则是护卫专用,名曰“神农城”,俗称“神农庄”。整个金星谷的安全防卫就全由它全权负责,包括日常供应,镇守这里的人都是柴仇最信任的人,一般是由三大护教法王轮流掌管。这三个城堡各有守将,并无高下之分,全由柴仇一人节制,对他负责。邓大夫都看呆了,“啊!你们居然有这么一个老鼠窝呀!乖乖,得花好几百两银子吧!” 银轮一听这话就来气,骂道:“乡巴佬!你以为我神火教是要饭的!还几百两,有种的老子给你几万两,老子只要你修一座城,哼!” “哦!原来你想和你们的教主分庭抗礼。”邓大夫转眼就给他戴个“大帽子”。 银轮一听这话就吓了一跳,一把揪住邓大夫的衣领,提到跟前怒喝道:“你这不知死活的老猴子,你小命早晚得断送在你这张蒸不熟煮不烂的鸭子嘴上,老子什么时候说要与教主分庭抗礼啦?啊――呸!”弄得邓大夫满脸都是唾沫星子。 “你敢说你没想过?”他还嘴硬。 “想--你--死!”银轮咬牙切齿地说,他还真没什么法子对付这个大夫,重不得轻不得,杀不得留不得。 “哎呀!老二,你拿块石头将这张臭嘴塞住不就完了么!整日里磨磨叽叽,我都快烦死啦!”金杖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要不老夫说个段子给你们解解闷?”柳老头也来凑热闹。 “说哪个段子?”金杖来了兴趣,这些日子脸上敷了那么多蚂蝗,也多亏有这个老头在身边时不时地说上一段,要不早恶心死了。 “三国,赤壁大战那段。”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银轮一听又是这段,捧着脑袋大叫:“不许说!救――命――啦!”因为一说这段,曹操的人马就会少三万,免不了又要吵上一架。 “你还是别说了,先欠着吧!”金杖算是怕了他们。 “咱们现在就去见军师呀?”银轮问道。 “咱们这模样怎么去见副教主呀?你想她一见咱们这张老脸就吐呀?”金杖没好气地说。 银轮一把将邓大夫拖过来,指着脸上那些蚂蝗问道:“老猴子,你说,这些恶心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去掉?” “你让我说话?”邓大夫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说,他可不想嘴里被塞块石头。 银轮深深地咽了口气,“老子劝你,最好别惹得老子翻脸,说实话,什么时候能好?就算我求你行不?”他松开了邓大夫的衣领,抱拳可怜兮兮地说。 “你想听实话?”邓大夫撇了他一眼。 “当然!”他非常期待,他其实并不是期待这张老脸什么时候会好,而是期待着能与副教主、也就是神火教的军师见上一面,因为这个军师实在太、太、太漂亮啦!就算是如来佛祖见了她也会春心荡漾,一个如此漂亮的绝世大美人,怎么能见到那么多恶心的蚂蝗呢?而且是趴得满脸都是的蚂蝗。 邓大夫捋捋胡子,“你发誓不生气!” “我发誓,咱们两兄弟都发誓,绝不生气。” “不打人?” “不打人!打人都是后妈生的。” “其实你们早就好了。” 邓大夫甩出这么一句话,顿时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呀――!”银轮一掌将一石狮拍个粉碎。 “嗷――!”金杖将一碗口粗的铁木抓个稀烂。 两人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咬着牙,喉咙咕咕作响,一把将邓大夫提到跟前,那骇人的模样,活像要生吞了他一般。“老夫说话算话,不――打――人!不――生――气!可没说不打你,哼!老子不打死你罢了。”乒乒乓乓,一顿拳打脚踢,将邓大夫揍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星目法王带领着一帮被吓掉了魂的神火教教徒正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往山下赶去,冷不防从左边小道上窜出几十个黑衣蒙面大汉,不由得大吃一惊,喝道:“什么人?”这帮黑衣人也想不到会在这儿遇上神火教的人,情急之下,纷纷亮出了自家的吃饭家伙。 星目见状明白过来,原来是打劫的。他身边一个刀手长刀一指,喝道:“呔!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打劫,难道不怕王法吗?” 星目本来就一肚子气,被这小子一句话更是气炸了肺,现在得好好撒撒,遂大手一挥,先将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狠狠拍了个大跟头,大喝一声,“弟兄们!操家伙!”话音刚落,他们也亮出了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正不知打还是不打,全都愣在那里。可星目却咽不下这口气,低沉地喝道:“杀!” 这一来,黑衣人想不动手都不成了,也挥舞着大刀长矛,气势汹汹地杀了上来。上百人稀里糊涂地杀做一团,顿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嚎连连。黑衣人志在必得,神火教则只想杀开一条血路,哪管这帮人根本就没挡着去路。起初黑衣人还有点顾忌,可见神火教的人下手太狠,一个个都杀红了眼,也就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各自拿出看家本领,这一来,双方居然打成了平局,一时间谁也收拾不了谁。 “呔!来者何人?老夫手下不死无名之辈!”星目只想夺路而逃,却也极不甘心。 “哼!将死之人,问老夫名号又有何用!”一个苍老的声音狂傲地答道。 “是――你!”星目吃了一惊,原来这人居然是长白头陀金昭太,虽然他并不怕他,可他明目张胆的与神火教为敌却是他没想到的。 “哼!既知老夫名号,就乖乖将人交出来。”金昭太对神火教本来就没半点好感,管他什么法王,他只管要人。 星目哪晓得他要的是什么人?不管他要的是什么人,这对神火教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果然,他顿时勃然大怒,指着金昭太的鼻子大骂道:“不知死活的老杂毛,神火教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识相的从哪儿来,滚哪儿去,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他这翻话将金昭太骂了个灵魂出窍,他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恶气,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紧握双拳,“嗷--!”的一声就直扑星目面门,双方又大杀起来。 第一八三节 御鹤冤案 “你当我是吓大的!我就奇了怪喽,平常有人到这儿不出三天,非死即残,要不就疯疯颠颠,你怎么就活了大半月啦?”他本来是看他有没有求饶的意思,看样子他活得还算“滋润”。 “哈哈!这有何稀奇,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老朽一技防身,何惧之有?”他还抖起来了。 “他们就没把你给毒死?” “我看你是活见鬼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看,他们还让老朽做饭,你要不要进来吃点呀?” 银轮直摆手,“免了,免了,就不打搅你了,接着做饭啊!老夫告辞。” “进来!看老朽都做了什么好吃的,咱俩喝点小酒,剥个花生,好久没跟你抬杠,闷得慌。”说罢拉着他就往里拖。 银轮如蛇咬一般慌忙使劲想甩开他,可他却如生了根似的,哪那么容易甩得月兑。 “进来!” “不去!” “进来啦!” “不去啦!” 邓大夫拉出了汗,银轮哭丧着脸,他可真不想进个地方来,情急之下,狠劲的一脚踹出,将邓大夫给踹飞,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 “八哥,大喜事!”八王爷正在喝茶,冷不丁小郡主冲了进来。 “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八哥,你可喊我一声‘老八’都成,八哥是鸟。”八王爷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行啦!八哥不是很好听么?多响亮呀!哎!我告诉你呀!邓关有消息啦!” “邓关!有他什么消息?”王爷问道。 “他单枪匹马将少林寺给拿了下来,大长了中原武林的士气。” “你说什么?邓关那小子将少林寺拿回来啦?那少林寺是什么时候给弄丢的呢?”八王爷将信将疑。 “没错!八哥,小妹的江湖朋友遍布天下,我接到了很多这样的线报,去年年末,趁我朝与党项交战之机,神火教突出奇兵,一举拿下少林寺,这事极为机密,半月前,邓关打跑了神火教的三护法星目法王,现在少林寺姓邓。”郡主高扬着一大摞纸张。 “也就是说他现在应该就在少林寺,对吧?”八王爷道。 “当然!一时半会他是不会离开的。” “哟嗬!还真没看出来,这家伙一出道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本王还一直将他当成一个有那么一点点正义感的江湖小混混呢。” “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吧!”郡主提议道。 “不急!现在要找他的人多了,只怕如今的少林寺早就被严密监视起来,咱们去了纯粹给他添乱。”八王爷要真的提着脑袋去了,不但会成为邓关的累赘,而且恐怕连皇帝都会惊动。 “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呆在一旁看戏吧?”郡主是非常想凑这个热闹。 “他现在不一定会在那里,以本王对他的了解,他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不会老呆在一个地方的,再说了,神火教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他一出手就大煞了神火教的威风,岂能与他善罢干休!” “那咱们就这么干等呀?公主那边可等不了,找着了邓关就可找着邓太医,找着了邓太医就可彻底医好公主的病,你不知道呀,我这个当姑姑的看着自己的小侄女那模样就心如刀绞、感同身受哇!” 八王爷一挥手,“得了吧!你比她还小一岁呢!别老是想着闯荡江湖,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干。”八王爷想的是邓关既然出现在少林寺,那小皇子呢?他不会也就在附近吧?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小皇子的身世?想借助江湖人士的力量将他送回皇宫?这可如何是好哇?人都已经到了少林寺啦?这儿离皇宫也就四五百来里地?他在这个地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会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吧?难道、难道说那孩子已经、已经……他都不敢再往下想,一阵晕眩袭来,头疼欲裂,软塌塌地瘫倒在太师椅上。 “八哥、老八,你、你这是怎么啦?你可别吓我呀!大不了从今而后我再也不叫你八哥啦!” “唉!没事!大概是茶喝多了,上头。” “喝茶也上头呀?我还是头一次听过。” “小妹,哥交给你一件事,你也派一大帮人去少林寺附近,记住,要打着开封府捕头的旗号,大张旗鼓地找人,记住,拿出你的本事来,将这件事情搞大、搞乱,越臭越好。”八王爷狠狠地拍了拍了扶手。 郡主贼笑着凑过来,“老八,你的意思是牵扯得越广越好?” “没错!这本来就是你的拿手好戏,要换了别人,指定给搞砸喽。要牢牢记住,一个神火教肯定是不够的,要想着法子将大明宗的人也牵扯进来,这段时间以来,我听说他们之间一直龌龊不断。” “原来很多事也瞒不过咱们的老八呀!就算咱们不牵扯大明宗的人,他们也月兑离不了干系,他们的人的确曾出现在少林寺,听说曾与星目法王干了一架,双方死伤惨重。” “这就对了,还要更乱些,得让他们连理清头绪的时间都没有。” “那你得给我拨些银两。”小郡主两手一伸。 “找六哥要去!”八王爷倒背着手,仰天长叹,“邓关啊邓关,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呀?挑起神火教与大明宗的人打得头破血流,自己则坐收渔人之利?你比曹操还要奸诈啊!” 正当中原武林中人都想一睹这个名叫“邓关”的家伙的无上风采之时,他却突然之间失去了踪影,就如他突然冒出一样。他那帮小弟都在少林寺内养伤,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平静、且按部就班。而他与晴儿姑娘却杳如黄鹤,就好像他们从未来过少林寺一样,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看到他们是如何从少林寺出走的?这些日子以来,大明宗与神火教的人为了对付他,将京城附近大小分坛分舵全都调到了少林寺的周围,如此一来,有那么一些地方自然“后方空虚”,而此时的邓关居然就出现在了京城,而且卷进了一个更加危险的漩涡之中。 现在得说说那个包拯的事了。自打救出玉儿姑娘后,包拯的心思也就安定了下来,专心研读,次年参加会试,中得进士第三名,享用了皇上御赐的荣恩宴,照例赐翰林院编修,这编修的职责算是最轻松的了,平常也就修编一些经史子集之类的古文,再者起草一些千篇一律的公文,年纪大了干这个还行,对于他这样的年轻人,可算是遭了老罪了。好在他是八王爷亲自举荐的,皇上想不另眼相看都不行,没多久他就摊上一个让他崭露头角的机会。 包拯在翰林院遭了不到三个月的罪,由于他的一些主张在其他人看来简直离经叛道,要他这么个毛头小子修史,简直是篡改历史,还不如给他点别的事干,经过翰林院的人上下一番“忙碌”,皇帝还真的给了他一个“美差”——代行开封府司户参军,要是照一般官员的升迁之路走来,他爬到这个位置估计得抱孙子了。一个进士,才在翰林院干了不到三个月就升为开封府司户参军,虽然只是个代行之职,却也馋煞了不少人,怎么说来这开封府也是天子脚下的头号大衙门,一有风吹草动,皇帝可都看在眼里呐!说不定哪天被皇帝一眼相中,从此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不过其他人可不这么看,没几个想在这么一个衙门当差的,虽然开封府贵为大宋京城,天子脚下,按理说没什么人敢在这犯事,可事实完全相反,开封府城内住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显赫高官,还有就是富商大贾,这些人平时看来并没什么来往,可暗地里藕断丝连、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朝廷官员都把这开封知府当成了见光死,没几个干上两年的,现在大家看到这么一个年轻后生居然干上了这个司户参军之职,这可是掌管着开封府的一切狱讼之务,在这儿干就怕碰着这差事,一个司户参军才多大的官呀?从九品,整个一芝麻绿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所以大家无不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看这小子到底会怎么一个死法。怕是连包拯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走马上任第二天、前天晚上一干好友为他摆的荣升宴还没消化完,他就倒霉地遇上了一件连皇帝都万分头疼的案子。 这天早朝,文武百官参拜完毕,太监呼道:“圣上有旨,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话音刚落,六王爷出班跪地奏道:“臣有本要奏。” “嗯!六弟呀!大清早的你何事要奏?”皇帝喝了口茶。 “昨日有暴民纵恶犬咬死了圣上赐予臣的一只金牌仙鹤,臣已将暴民王大贵一家六口全部擒获,准备依例处以极刑。” 他话音刚落,大殿内一片惊诧,议论纷纷,“这叫什么事呀?就为了一只鹤,诛杀人家六口,这依的什么律呀?”这是有点良心的人说的。 “六王爷所言极是,御赐仙鹤,何等尊荣,王大贵纵犬伤鹤,罪在不赦,杀他们已是皇恩浩荡。”没心没肺的人就说出了这样的高论。 “不管如何,为了一只仙鹤就要了六条人命,天下百姓该如何看待圣上?”有的人忧心忡忡。 “哼,恶犬咬死御赐仙鹤,有辱皇威,这可是关系皇家脸面的大事呀,如不杀一儆百,皇威何在?”…… 各说各的,没一个有主见的,六王爷看着眉头紧锁的皇帝和毫无主见的文武百官,不禁志得意满、傲态毕现。皇帝在想,六弟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下令杀人,改天他家的猫呀狗呀死了都要杀人,可这罪过就全落在朕头上啦。如果不按他的要求做,他定会没完没了的找麻烦来试探朕,一只御赐仙鹤,死了也就死了,就算把这六口老老少少千刀万剐也活不过来,何况这是狗咬死的,我这大宋律例也没这一条呀,难道我这皇家脸面还比人家六口人命重要吗? 大家还在大殿内吵闹,六王爷见火候也差不多了,“圣上,大臣里边支持的占多数,就请圣上下旨吧!” 皇上有点恼怒的望了他一眼,又扫视了一下殿内文武百官,心道难道就没一个敢站出来说句人话吗?他不禁颇为失望,就连那个开封知府杜大人都勾着脑袋,一言不发。不过这事怎么说都发生在他的地盘上呀,他总不能做缩头乌龟吧? “杜大人,这事就发生在你的地盘之内,以你之见当如何呀?”皇帝问道。 可这个杜大人听到是六王爷的事,早就吓得没了主见,头脑昏昏沉沉的,他都搞不清自己是站着还是躺着,哪还有什么法子哟?他卟嗵一声就跪下了,也不答话,只是哆哆嗦嗦的抹汗珠子。皇帝见他也没可能拿出个法子来,也就没逼他,他又看了看站在后边的新上任的进士们,尤其注意了一下包拯,昨天他就晋升为开封府司户参军,遇到这种事总得有点主意吧,皇帝心道。可只见他抄着手,勾着脑袋,嘟着嘴,皱着眉头,一句话都没说,完全没参加他们的议论,也没注意皇帝在直勾勾看着自己。 “包拯!”皇帝喝道。 这句话把其他的大臣都吓了一跳,因为这些文武大臣们从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如果他还在干翰林院修编,自然可以面见皇帝,可如今的他是开封府的属官,按理说是没有资格面圣的,今天能来纯粹是八王爷在后边糊弄的,赐了官,当然得面圣谢恩,而他自己则躲在王府里“逍遥”。 “啊!”包拯应道。 皇帝见他这模样就生气,心说你现在是开封府的人,凡是出现在开封府管辖之下的大小事物你都管得着,朕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八王爷如此看重你? 想到这,他清了清嗓子,不急不徐地说:“嗯!包拯呀,现在你可是开封司户参军,按理来说这种事迟早都会落到你的头上,你认为该当如何呀?” 开封知府杜大人回头瞪着他,又是呶嘴、又是挤眼,本来是想叫他不要乱说话,不要把这祸水引到开封府头上。可是包拯皱着眉头揣摩了半天却会错了意,挠了挠太阳穴,想了想,“依我朝律例,这案子将由开封府管辖。”包拯不温不火地说。 杜大人一听这话立刻眼冒金星、四肢无力,软塌塌地跪了下去。 “哼!你是谁呀?你说交由开封府管本王爷就会将人交给开封府吗?”六王爷轻蔑地说。 “既然王爷不想将这事交给朝廷办理,那王爷立可将那六人开刀问斩,又何必来纠缠圣上呢?”包拯轻蔑地说。 “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皇家的事岂用你一个外人操心。”王爷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下官包拯,乃新任代行开封府司户参军之职。”包拯一揖手,恭恭敬敬地说。 “哟!哟!哟!原来如此呀,看来本王还要恭禧你喽?!”六王爷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 “多谢王爷眷顾,下官当竭尽所能,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包拯的口气好像软了些,其实他是故意这么做的,等他把那六个百姓要到手上,哼!六王爷,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小小的代行司户参军的厉害,去年你纵使恶奴放犬咬我的仇还没报呢,咱们就老账新账一起算,到时候我让你灰头土脸地吃个哑巴亏,你还得说我英明。 “好!本王就把那几个暴民交给你,看你能有什么本事让本王消消气?”六王爷颐指气使地说。 “王爷此言差矣,应该是交给开封府杜大人才是。”包拯纠正道。杜大人听后心说你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呀! “哼!杜大人,你可要办公道点呀!”六王爷恶狠狠地嘲弄道。 “下、下官定不辱使命。”杜大人爬起来,恨不得啃包拯两口。 杜大人哪有心思审这个案子呀?这不,没多久皇帝就得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说是杜大人在回府的路上轿底突然月兑落,他也就一**摔到了大街上,虽然没什么性命之忧,听说伤得可“不轻”,这案子一时半会是无论如何也审不成喽!其实哪是轿底突然月兑落呀,根本就是他故意这么做的,他这轿子与一般人的不同,里边有个机关,只要一掀这机关,轿底就会自动月兑落,他当然也会掉到大街上,轿底与地面才多高呀?不过他的惨嚎还是跟真的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二品大员摔了个**蹲,皇帝自然不好怪罪他,只是交待要把他的轿子做得更牢固点,可别又掉了,记得他上任以来这是第五次因轿底月兑落而掉到大街上丢人现眼的。 第一八四节 赶鸭上架 杜大人是跌跤了,可这案子总得有人审呀,可别弄来弄去的又弄到皇帝这儿,他可受不了,问了好几个大臣,他们都以各种借口推月兑,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要知道,朝廷内虽然养了不少吃闲饭的,可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家都有自己的鸡毛蒜皮事要办,无奈之下只得找来八王爷商量,反正皇帝明白,只要他摆不平的事,八王爷总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将事给摆平喽,虽然有时候方法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甚至是“坑蒙拐骗”。说实在的,有时候为达目的,还真要有点不择手段才行。皇帝两手一摊说怎么办?八王爷想了想,在皇帝耳边嘀咕道:“如今之计,只能如此如此……” 杜大人躺在床上哼哼叽叽,包拯与几个同僚陪在他身边,个个都眉头紧锁,唉声叹气,皇帝亲自交办的案子如今审不成了,如果怪罪下来,他们几个难免也要拔出萝卜带点泥,怎不愁眉苦脸? “唉――!”杜大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把他们几个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回光返照呢。 “大人,您是不是哪是不舒服?有什么事尽管跟咱们几个吩咐。”谁都不想把这事往自己头上揽,要下水大家都得一起下。 “唉--!圣上金殿吩咐之事,本官本想公公正正地审完这个案子,怎奈,唉!本官却因轿底不牢,在大街上丢人现眼,本官的面子失了不打紧,骨头摔坏了也拉倒,可圣上交待的案子该怎么办呀?你们可得想想法子哟!”他瞪着包拯,有气无力地说,其实他心里把这个多事的家伙恨透了,今后但有机会,定当好好“多谢”他。 包拯没说话,他明白得很,错就出在他这里,在这个时候还是闭嘴会比较好点。“大人,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这个时候您可不能摞挑子呀。”包拯不说,并不等于别人也不说。 “哎--哟!”杜大人装模作样地大声惨叫着,捶胸顿足地说:“你们啦,到了关键时刻就想打退堂鼓,平日里本官是如何对待你们的?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大人对下官当然是恩重如山,下官岂敢忘怀。”大家都朝杜大人拱手行礼,唯有包拯没动,因为他才刚来呀,谁知道杜大人将来会如何对待自己。 杜大人拿白眼珠子瞟了一眼木讷的包拯,此时的包拯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向圣上交差的事,压根儿没看到杜大人的眼神是如此的复杂。 正当大家都六神无主的时候,皇帝的圣旨来了,太监在外边张着尖尖的嗓子,高声地叫道:“圣旨到——!” 一听这声音,杜大人几乎被吓瘫,可他又不能起来,如果让太监知道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到皇帝那儿一说,纵他浑身是嘴也是说不清的喽。 包拯连忙迎了出去,朝太监一拱手,“杜大人有伤在身,不便下床接旨,还请公公进内衙宣旨吧。” “好吧,那咱家就内衙宣旨吧,有请包大人带路。”包拯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包大人”,而且是皇帝身边的人叫的。 来到杜大人的卧房,其他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唯有杜大人哼哼叽叽地趴在床上发抖,哆哆嗦嗦地拱手道:“下官有伤在身,不便下跪接旨,请圣上恕罪。” “好啦!杜大人,您就趴着吧,反正这圣旨也不是给您的。”公公也不客气。 “开封府代行司户参军包拯接--旨!”太监喝道。 “臣包拯接旨!”包拯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回道。 “朕念杜爱卿轿底月兑落,身负重伤,不便坐堂审案,特准其安心休养,御鹤一案,交由开封府代行司户参军包拯代为审理,望尔勿枉勿纵,公平裁处,开封府除杜爱卿以外一切大小官员皆应戮力同心,协助办理,不得有误,钦此--!”太监念完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高呼。 包拯起身,接过圣旨,太监问道:“圣上命咱家问问包公子,哦!应该是包大人,对这案子您当如何行事?” 包拯想了想,“劳烦公公替下官给圣上带个话,这案子圣上既然交由微臣审理,微臣自当禀公处置,请圣上不必操心。” 这话公公听着这话就有点打鼓,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点吧,这明摆着要圣上别多管闲事嘛,如果我实话实说,圣上恼怒起来,倒霉的首先就是我这个传话的人呐!想到这儿,他两手一摊,还想在他这套点耳顺的话来,“包大人,咱家就这么说呀?您还有没有点别的呀?”他心说好歹也要向圣上请个安、问个好,说点谢主龙恩的话呀。 可惜,包拯没有,“下官要说的就这些,有劳公公。”包拯没话要交待的。 可杜大人有,他“有气无力”地朝公公招了招手,公公来到他身边,知道有好处,和颜悦色地问道:“杜大人有何吩咐?” 杜大人拉着他的手,公公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手里多了个玉戒指,喜不自禁地说道:“杜大人这是为何呀?有事您吩咐就是啦!呵呵呵呵!” 杜大人吞了口口水,“下官有伤在身,不便相送,望公公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 “杜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呀!您的伤难道咱家还看不出来嘛?您就安心养伤吧,咱家就告辞啦!圣上还等咱家回宫交旨呢。” 包拯手持圣旨,长吁短叹。后边快步追上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书吏模样的差人,听到脚步声,包拯回头看了一眼,但见这书吏长得好生英武,面如冠玉,双眉入鬓,双目如电,嘴若涂唇,留有寸把长整齐的胡子,横竖都不像是个干书吏的。“你追本官所为何事?”他先问道。 书吏朝他一拱手,“卑职开封府书吏公孙策见过司户参军包大人。”说罢将一卷书交到他手上。 包拯狐疑地打开看了看,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祭――文!这是你给本官写的祭文,对吧?”他怎么都没想到上任第一天就接到这么个东西。 “你有胆审这个案子,就得有这个打算。”这公孙策也不含糊。 “怎么?你认为本官没这个胆子审这案子?”包拯最恨有人小瞧他。 “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您说呢?大――人!”公孙策阴阳怪气地激将道。 “你还给本官准备了什么宝贝?光有篇祭文可不行!”包拯戏谑地说,他并没中计。 “当然!如果大人真用得着这篇祭文,其它一切发送之物卑职一定准备停当,保准让大人走得风风光光。”看来包拯的“后事”都被他给打理了。 包拯一听这话就来气,案子还没审就先来个准备“后事”的,不由得讥讽道:“看来公子准备得挺齐全嘛,这可得花很多银子,包某怕是没得还喽!” 公孙策当然听得出他一肚子的火气,可他并不管那么多,追着问道:“大人以为卑职的文采如何?” 他挑衅似的问道,这也是在故意气包拯。“啊――!”包拯故意万分惊讶地叹了口气,“真乃难得一见的好文章呀,你为何不去参加恩科,奔个好前程?而要在这做个小小书吏,暴殄天物哇!”他也没忘了揶揄他几句。 公孙策并不生气,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卑职也给好几位大人递过祭文,大人是第一个有胆量看完全文的,不知大人喜欢卑职的这篇文章否?” “乐意收藏,如果真有用得着的时候,还请公孙公子在包某的灵位前大声地诵读如何?”包拯也明白这案子的分量,这晦气之物指不定什么时候还真就用上了。 “卑职乐于受命,包大人真的就一点也不担心吗?那可是六王爷呀!”这一来又轮到公孙策担心了,如果他真为此丧了命,他也算个“罪魁祸首”。 “当然担心,包某担心的是不能使更多的人沉冤昭雪。”包拯恨恨地说。 “大人可有良策?”公孙策问道。 包拯并没正面回答,而是扭头望了一眼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家伙,说道:“看来公孙公子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有兴趣的话,给本官当一天的当堂文案如何?”包拯提议道,他心说现在给你说了,还不知你的心肠是白是黑,等到了公堂之上,哼!让你瞧瞧本官的手段,到时候,我定让你心服口服、哑口无言。 “这有何难?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卑职领命就是,只是到时候可别让在下失望呀!在下的这只笔,也能将白的描成黑的。”公孙策回答得挺干脆。 “包你满意。”包拯成竹在胸。 包拯正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发呆,这是他此生第一次吃到如此丰盛的菜肴,大概是做饭的见他没几个时辰了,给他做的断头饭。只可惜他却一点胃口没有,再好的饭菜到了他嘴里也味同嚼蜡,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制住六王爷的,自从上次被六王府的狗咬过以来,他见了狗都绕着走,他并不是怕狗,而是怕狗后边的人,他就等着有这么一天要好好的出出这口鸟气,如今机会来啦,要怎样既合情合理合法,又不能将皇上牵扯进来,而且要让六王爷吃不了兜着走且哑口无言,这还真头疼。想来想去,还是去找八王爷比较可靠。 八王爷府上,王爷正在费劲地啃着一根“棍子”。包拯进来了,也顾不得行礼,先“卟嗵”一声就跪下了,火急火燎地叫着:“王爷,王爷,您可要救救下官呀!” “什么大不了事?你让人踩着尾巴啦?”八王爷没好气地将他拎了起来。 包拯又要下跪,八王爷也递给他一根“棍子”,“来!你也啃一根试试,这可是皇上赐的,可甜咧!”原来他啃的“棍子”是甘蔗。 包拯拿着这东西哭笑不得,“王爷,这次下官怕是过不去喽!” “看来你又遇到麻烦事啦!”其实王爷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他出的馊主意,这“美差”怎么也落不到初出茅庐的他手上。包拯只得将御鹤一案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八王爷还得装模作样地耐心地听完,末了,“就这些?”王爷问道。 “还不够吗?”包拯道。 “这的确是件麻烦事,那你打算怎么审这个案子呢?”王爷问道。 “我的好王爷,下官要是知道怎么审,还来您这儿干嘛呀?”包拯没好气地说。 “那你打算要本王如何帮你?” “下官想借‘尚方宝剑’一用。” 王爷翻着白眼瞅着他,“这可是尚方宝剑,你想借就借呀!有了尚方宝剑在,还用得着你审呀!”王爷将他训了一顿。 “可、可没这东西,你让下官如何制住那帮如狼似虎的东西呀?他们那德性,想必王爷早有耳闻。”包拯两手一摊。 “有本事的人,就算手无寸铁,也能三军阵前取敌上将军脑袋。” “王爷,话是这么说,可今时不同往日呀!” “行啦!”王爷极不耐烦地打断包拯的话,“来人!送客!” 他居然将包拯轰了出来,而且还传出话来,“此案一日不审结,王府一日不接待。”弄得包拯手拿五尺多长的甘蔗在王府门口长吁短叹。 开封府内,包拯冲着那根甘蔗直发愣,连公孙策进来了也没察觉。“包大人,您还有心思吃甘蔗呐!”他揶揄道。 “给你!这可是皇上赐给八王爷的,可甜咧!”他学着八王爷的口气道。 公孙策并没伸手拿那根甘蔗,“卑职就说嘛!这案子哪是那么好审的。”他这是使的“激将法”。 包拯没理他。 “大人是不是有点怕六王府的人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包拯还是没理他。 “刚才去八王爷府上了吧?是不是去借尚方宝剑呀?看这模样,宝剑没要到,讨到一根甘蔗。”公孙策损透了。 “你还有完没完!”包拯终于忍不住了,噌地站了起来。 “要不要卑职替您想个法子呀?”公孙策嘻皮笑脸地说。 “你还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你未免也太小瞧在下了吧!”就一个书吏,难道还有人会高看不成? “那你说说看。”包拯心道他毕竟在开封府呆了这么多年,指不定有什么好法子呢,对于这等满月复经纶的老油条,千万不能小看。 公孙策也不说话,而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黄绫来,抖开了,盖在那根甘蔗上。“事成之后,您可千万别跟外人说是卑职想的主意。”公孙策瞟了他一眼。 “这事如果在公堂之上露了底……”包拯望着公孙策道。 公孙策指了指包拯,又指了指自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两人心照不宣、点到为止。 六王爷可没给他太多想辙的时间,门口人声鼎沸,但听“卟”的一声,然后就是“咚咚咚咚”一阵猛烈的“摧命鼓”,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单膝跪倒,张口结舌地说:“禀、禀大人,门口来了好大一帮六王府的人,鸣冤鼓被击碎一只。”刚才包拯还在纳闷呢,这鼓怎么会发出“卟”的声音呢,原来是被捅烂了。 包拯上堂啦,这是他第一次坐上这么高级的位置,以前坐这儿的人起码都是三品以上大员,而自己只是从九品。不禁得让其感慨万千,就在去年,自己还得为一天能吃到几个包子发愁,而今已手握掌管生杀大权的知府大印,虽然只是代理审案,也算是皇恩浩荡,如不兢兢业业地干一番事业,又如何能对得起圣上“知遇之恩”?可他坐了这么久了,怎么那些衙役们一点声音也没有呢?再看他们一个个披一块吊一块的,一副吊儿啷当、无所事事的模样,有两个嘴里还叼着牙签。他脸一沉,“为何不喊堂威?” “好啦!好啦!你们都给老子精神着点,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心烧着你们啊!”右边一个叼着牙签的衙役阴阳怪气地喝道,立马引来一阵哄笑。 “你是何人?”包拯问道。 这家伙扭扭脖子扭扭腰地走到他跟前,不打躬也不作揖,偏着脑袋挺着胸,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哦!包大人,老子……不,卑职是开封府的班头,姓郝,大家都叫我郝班头。”他这话又引来一阵哄笑。 包拯冷笑一声,颇有些无奈地说:“郝班头,姓得“好”哇!那现在可以喊堂威了吗?” 郝班头一转身,毛绒绒的大手一挥,“兄弟们,咱们喊句堂威给新来的老爷瞧瞧。”包拯内心五味杂陈,真个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呀!看他这模样,比我这个主审官还要威风。 “威――武――!”一阵杂乱的木棍拄地声夹杂着有气无力的喊声响起,包拯只手叉腰,深吸了口气。 “堂外何人击鼓?带……”他还没说完呢,就有一大帮衣着光鲜的爪牙们揪着几个衣衫褴褛,满面血污的人涌入大堂,不请自到。 第一八五节 尚方宝剑 他坐在堂上仔细地瞧了瞧这帮奴才,哟!这不是去年放狗咬我的那帮家伙么,看来还真是冤家路窄呀!望着眼前一帮如狼似虎的看家狗,还有就是六个五花大绑、鼻青脸肿、了无生气的无辜百姓,他捋了捋袖子,拿起惊堂木猛地往下一拍,“啪!”惊天动地。“下边何人喧哗?所为何事?”他威严地问道。 一个家将模样的人走上前来,但见这个家伙的脸长得就像倒挂的葫芦,鼻子内凹,额头与嘴巴又外突,既披金带银,还涂脂抹粉,见了包拯更是不拿正眼瞧他,他草草一拱手,算是给包拯行礼了,“我家主子六王爷府上一只御赐的仙鹤被这暴民纵犬咬死,我们已经在昨天取得了口供,千岁爷特意恩典,赐他们全家阴间团圆,今天到这开封府来就是要大人结个批文,了结此案的。”说罢他将一份口供重重地摔到包拯的案上,然后背着手一扭一扭地走开了。这家将将那王大贵一家六口揪出来,重重地扔在包拯面前,看着他们一个个血肉模糊的样子,包拯真想把这帮混蛋通通干掉,不过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现在还不是时候。 “统领大人,您有没有觉得这包大人有点眼熟呀?”一个奴才小心地问道。原来是六王府的侍卫统领,掌管着六王府一百多号人的安全重任,官职不大,权势不小。 “哼!瞎你狗眼,你以为就你认得呀?这不就是去年与王爷过不去的那小子么,没什么本事,还想给欧阳老头讨公道,差点没让狗咬死。”统领嘴里就没一句人话。 “解开!”包拯命令道。 “什么?你竟敢私放罪犯?”统领指着他威吓道。 “在本府的判词没结之前,任何人都是无罪的。” “大人,这些都是犯人,早绑晚绑不都一样嘛,何必这么麻烦呢!”郝班头走到他跟前,流里流气地说。 “这里你最大还是本官最大?听你的还是听本官的?”包拯斥责道。 “当然是听您的,您最大。”郝班头嘻皮笑脸地说, “既然大人有令,那就解开吧!”,他斜着眼道。一个衙役上前将六个人的绳子全解了下来。他们男女六个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的人全不住地磕头喊冤,“青天大老爷,您可要给小民做主呀,小民冤呀!” “大胆,你们还敢喊冤?”统领走过来就踹了他们几脚,将他们又全都踹倒在地。 “住手!”包拯的声音并不大,可在这他才是老大,统领不得不有所收敛。 “大人,御赐仙鹤都死了,您还不让人家踹几脚解解气呀!”又是这个郝班头。 包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脖子一缩,退了回去,包拯心里明白,他肯定还会跳出来搞事,今天要想将这案子顺利地审结,第一个该收拾的就是这个不知死活的郝班头。他仔细地看了看地上的这六个人,三男三女,两个老的年纪当在六十开外,应是这家的长者,另外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妇,其他两个还是十多岁的孩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暴民,就是极其平常的大宋子民,老实巴交。 “谁是原告?”包拯明知故问。 “就是我――!”这统领抄着手,望着天,声音拖得长长的。 “所告何人?又为何事?有何证据?”包拯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告这王大贵一家纵犬咬死了御赐的仙鹤,那口供就是证据,我们都是证人。”那统领扬着下巴,十分嚣张。 “下边所跪何人?”包拯问那一家子。 “草民王大贵,这是贱内,这是犬子和他媳妇,这是草民的孙子孙女。”王大贵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为何事来到公堂?”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他老泪纵横地喊冤。 “有何冤屈速速道来,本府为你作主。”统领一听,心说怎么着?你要替他们翻案?那好呀,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府前大街上,人如潮涌、热闹非凡,邓关与晴儿正在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身旁有人喊道:“开封府新上任的包大人要审王大贵的案子,大家快去看看吧!”又有人说道:“听说这包大人可不简单呀,去年中的进士,今年就执掌开封府啦!”平民百姓自然不明白包拯只是个代行司户参军,以讹传讹,将他当成了开封知府。“是啊!我听说他还不到三十岁呢!真是年轻有为呀!”邓关伸手就拉住一个往前跑的年轻人,“哎!这位小哥,这包大人是什么来路?审的什么案子你们如此着急?” 这年轻人一时月兑不开身,不耐烦地说:“哎,你们怎么连这事都不知道呀,看你就是外乡人,告诉你吧,这包大人名叫包拯,刚中的进士,昨天前门卖布的王大贵家养的狗咬死了六王爷家的仙鹤,王爷要拿他全家抵命呢,今天就在开封府重审,我看也就是走走过场,王大贵一家怕是凶多吉少,我要赶去给他送行呢,唉!多好的人呀,偏偏碰上了这号摧命鬼。”这年轻人甩甩袖子走了。 “这好像是你去年救的那个书生哟!”晴儿没好气地说。 “反正咱们也没事,瞧瞧去,如果这小子敢欺压良善,我就、我就,我能拿他怎么办呢,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一刀宰了他吧!”要邓关开刀杀人,他还真下不了这个手。 “是啊!说不定你还可以‘帮帮’他呢。”晴儿嘲弄道,她对当官的历来没好感,天下乌鸦一般黑,管他是什么官。 “王大贵,你家的狗咬死御赐仙鹤一事是否属实?”包拯问道。 “大人,这、这的确属实,御赐仙鹤的确是被草民家的狗咬死的。”王大贵低声地承认道,接着他就将当日发生的事前前后后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么说狗咬仙鹤的时候你并不在场?”包拯问道。 “大人,他在不在场都一样,您想啊!这狗是他养的,他只要手指头朝仙鹤这么一指,狗指定扑上去一顿猛咬。”这班头果然又跳了出来。 “冤枉啊!大人,草民怎么可能指使狗去咬死仙鹤呢?当日草民绸缎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因为如此,才疏于管教,让那畜牲溜到了大街上。”王大贵直喊冤。 “大人,王大贵自己也承认了是疏于管教,这与指使差不了多少,依卑职之见,这案子就这么结了,这样对谁都有好处。”说罢他居然伸手去抓惊堂木,看来他都想结案了。 公孙策在一旁冷笑着,看来他对包拯还是挺失望。包拯眼疾手快,一把将惊堂木抢在手中,猛地一拍“啪!”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大胆!”包拯喝道,“好你个郝班头,你屡次扰乱公堂、藐视本官,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夺惊堂木,知法犯法、胆大妄为,来人!将这不知礼法的郝班头先革去班头一职,再拉出去,重责二十大板。”说罢一只令签飞下。 令签是落了地,可就是没人动,大伙都偏着脑袋,万分嘲弄地看着他。郝班头极为得意,抄着手,冷笑地望着包拯,奚落道:“包大人,你只不过代行知府之职罢了,这案子审完了,打哪儿来还得滚哪儿去,老子的班头之职是杜大人亲自封的,你说了不算。”他轻蔑至极地说道。 包拯瞧他这副得意样,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郝班头,你不要得意得太早,现在乖乖趴下还来得及。” “哼!老子就是这么个驴脾气。”郝班头毫不示弱。 “来人!将后边桌上供着的宝贝拿来!”包拯朝公孙策示意一下。他立马转身回到后衙,紧接着他就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一件黄绫包裹的长条物出来。包拯见状,立马起身,朝公孙策身子一躬,抱拳一礼,双手接过这东西,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朝皇宫的方向毕恭毕敬地行了大礼,再小心翼翼地将这东西摆放在书案上,还燃了一柱香,而后,他又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他干这些事的时候一直一声不吭,目光极为冰冷、杀气腾腾。 其他人见他没吱声,谁也不敢吱声,看他如此隆重的模样,这东西不会是……“尚方宝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不、不会吧!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先斩后奏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都起来吧!圣上并未亲临。”包拯“轻飘飘”地说道。 “真、真的是尚方宝剑?”郝班头战战兢兢地跪下了,兀自不太相信。 “本官就准你前来瞧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包拯一挥手,他就谅死了他没这狗胆,有故意拿这话诈他。 “不、不敢,小的不敢。”郝班头脸色吓得乌青,哆哆嗦嗦地直抹冷汗。 “那就打吧!”包拯抄着手道。 这一来,再也没哪个敢有半点不敬,将郝班头架起来,抬到开封府巍峨的大门口,掀翻在刑台之上,两个行刑官一左一右,手持大木杖,你一板我一板地打起来,郝班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打了一辈子的板子,到头来自己也得挨。这一顿板子可将他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开,惨叫声撕心裂肺,观者无不额手称庆。 包拯冷笑一声:“这顿板子是告诉你们所有人,现在本官才是这里的老大,不管本官是几品,坐到了这个太师椅上,都得本官一人说了算,哪个还有不同意见?”他怒目圆睁、杀气腾腾地问道。 那侍卫统领见状,暂时老实了不少,毕竟人家有皇帝撑腰,闹翻了,六王爷都有麻烦。 看众人都没有意见,“凶手呢?”包拯支着下巴,看似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 他这一问,可就戳到了侍卫统领的痛处,“凶手?!凶手不就是他们六个人吗?” “那你又为何说是被狗咬死的?”包拯轻飘飘地说。 “这、这狗就是他养的呀!” “本官是问凶手现在何处?”包拯逼视着他。 “这、这凶手并未当场拿到。”侍卫统领说这话的时候难掩心中的慌张。 “好!那本官再问你一次,御赐仙鹤到底死于何人之手?” “是被他家的狗咬死的,此事千真万确。”侍卫统领拍着胸脯保证道。 “本官相信你,去画押吧!” “凭什么要老子画押?老子是原告。” “要你画押也没别的意思,你当然得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是吧?”包拯和颜悦色地说。 侍卫统领一想,就算我画了押,他也不敢将我咋的,我是原告哇!我还是六王爷的人哇!这仙鹤也不是我弄死的,画就画,谁怕谁呀!想到这儿,他在公孙策写的当堂文书上狠狠地摁了个拇指印。 “好啦!如此滔天大案总算有个眉目了,那御赐仙鹤的确死于你养的狗。”包拯毫无表情地指着王大贵。 “草民知罪!没想到那畜牲惹出如此天大的祸患,殃及满门啊!”王大贵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呔!事到如今还想装死呀!”侍卫统领过来狠狠踹了他几脚。 “大胆!有本官在此,休要放肆。”包拯一拍惊堂木。 “包――大人!”侍卫统领阴阳怪气地抄着手,“他都认罪了,踹他几脚又何妨?反正迟早都是死人一个。” “本官何时判他死罪啦?凶手都没拿到,你让本官如何判?”包拯逼视着他。 “刚才他不是承认是他养的狗咬死了仙鹤吗?” “没错!你不也画了押吗?”说罢包拯狠狠将口供摔在案上。 侍卫统领心中一惊,心道:他妈的,老子着了他的道,难怪刚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就在这儿等着我呢!这一招一时间还真将他给镇住了,总不能在这大堂之上反悔吧?“就算如此,又奈我何,我到要好好看看,堂堂开封府代行司户参军的包大人如何了结这个案子?”他翻着白眼,口气虽硬,却难掩心中的慌张。 “这是本官的事,不劳阁下费心。现在本官问你,你可知晓这是御赐仙鹤?”包拯问道。 “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目空一切地说:“当然知晓!”他自不会乖乖就犯。 “狗知不知道这是御赐仙鹤?”现在轮到包拯翻白眼了。 “这、这我哪能知道?”侍卫统领开始有点结结巴巴了。 “谅你也不知道,其实你是应该知道的,这个先放在一边,本官并不打算追究,不知者不怪嘛!”包拯拐弯抹角地将侍卫统领臭骂一顿。侍卫统领明知在骂他,却无法开口,涨红着脸,显得非常难堪。 “本官再问你,是不是你亲自保护着御赐仙鹤上街的?” “当然!” “爽快!”包拯话音一转,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你可知罪?” 这突然的一家伙将这个本来就已经快要虚月兑的侍卫统领惊了个灵魂出窍,结结巴巴地指着他,“你、你、你想干嘛?” “你明明知晓这是御赐宝物,居然带着它上街溜达,致使其命丧于恶犬之口,你身为侍卫统领,却连只御赐仙鹤都保护不了,你是不是犯有保护不力之罪呀?”包拯轻蔑地说。 “你、你还想治老子的罪不成?” “今天本官就开开荤,先治你个保护不力之罪。”说罢,一拍惊堂木,“来人,拉下去,重责四十大板。”接着令签飞下。 “敢――!”侍卫统领也实在不像话,居然拔刀在手,准备拼个你死我活。 “大胆!公堂之上竟敢明火执仗,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跪下!”包拯勃然大怒。 “哼!老子不跪又如何?”他轻蔑到了极点。 包拯轻轻捧起那根甘蔗,冷冷地望着他,“你还不下跪吗?” 他一看都动用“尚方宝剑”了,如果再不跪下,怕是连六王爷也要受牵连,权衡再三,只得弃刀于地,被衙役掀翻在地,结结实实地挨了四十大板,他可不比赦班头,骨头硬着呐!四十板子下去愣是哼都未哼一声,咬着自己的衣袖,两眼死死地瞪着包拯,其实包拯心里又何曾不怕,只是骑虎难下,容不得他害怕了。板子也打完了,侍卫统领被四个家丁拿门板抬着,包拯站了起来,一拍惊堂木,“现在本官宣判:鹤系金牌,犬不识字,禽畜相伤,于人何事?念乃御赐仙鹤,本官特罚王大贵一家入相国寺半年,须日日诵经念佛,超度亡灵。” 一听没事,王大贵一家顿时欢欣鼓舞,高呼“青天大老爷!”恨不能立马三跪九叩一番。 包拯一挥手,指着那个直哼哼的侍卫统领,喝道:“你身为侍卫统领,却连王府御赐仙鹤都保护不了,玩忽职守,公堂之上明火执仗,藐视本官,私设公堂,知法犯法,念尔乃王府侍卫统领,先责你四十大板,交由六王千岁惩处。”算是给了这侍卫统领一点面子,同时也让六王爷不至于太难堪。 “退堂!” 第一八六节 伤却王爷脸面 判词一出,旁听百姓无不欢欣鼓舞,额手称庆,大呼“青天再世”。包拯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带走那根甘蔗,仿佛故意要气人一般,他拿掉黄绫,抹了抹案台,“喀嚓!”啃了一口甘蔗。侍卫统领见状,顿时目瞪口呆,“呃!”的一声,气昏过去。 书房内,皇帝暴跳如雷、吼声震天,拍桌子砸凳子,大发雷霆,太监宫女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遭受池鱼之殃。八王爷悄悄来到书房外,门口执事太监脸都吓灰了,拉着他的衣袖,小声地说:“王爷,您可得悠着点呀!都发了半个时辰的脾气啦!这可都是您给惹出来的呀!” 八王爷一听这话,气得狠狠赏了他几计爆栗,捏着嗓子训斥道:“这关本王什么事?本王什么时候惹圣上不高兴啦?” “看来您还不知道呐!还不都是那个包拯干的好事!圣上恩典他审结御赐仙鹤被咬死一案,他到好,那暴民王大贵一家不但一个没杀,还好言抚慰,最可气的是,他居然打了六王爷府上侍卫统领的**,整整四十大板呀!那侍卫统领的**是他能打的吗?打的是他的**,伤的可是王爷的脸面呀!”太监嘛,当然得帮着皇家说话。 可这话八王爷听着就不舒服了,“你在那个‘王爷’前面加个‘六’字会比较顺耳。”仔细回味着太监的话,突然大笑起来,点着太监的脑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呀你!说的真好!”他还翘着大拇指,弄得这太监如坠五里云烟。 见八王爷进来了,皇帝停止了摔东西,将一张纸狠狠摔到八王爷面前,怒气冲冲地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推荐的‘好人’!瞧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八王爷哪有不晓得的?他是故意装糊涂,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嗯!好!” “好?!”皇帝一听这话又想蹦,“他以为他是哪个呀?拿根甘蔗冒充尚方宝剑,多能耐呀!哎!他活腻了朕管不着,可也不能将朕拉下水呀!朕没得罪他呀!” “圣上息怒!这事全赖臣,是臣管教无方,臣这就将这小子抓起来严刑拷问。”说罢转身要走,其实他哪想走呀! “站住!你想干嘛?你还嫌不够乱呀?”皇帝忙又将他叫了回来。 “那依圣上的意思当如何?”八王爷扭头问道。 “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放肆,才审了第一个案子就将皇亲国戚给涮了,长此以往,要不了几天,他就敢搞到朕的头上来,此人,……”皇帝扫视了左右一眼,杀气腾腾地一挥手,“绝不能留。” 八王爷一听这话,立马就跪下了,哀求道:“圣上,不能啊!” “这事你求也没用,你应该明白他这次闯了多大的祸,他打狗欺主哇!打的是侍卫统领的**,伤的可是六弟的脸面,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这事也不能全怪他呀!他依法处理有何不妥?臣弟刚才一路上听到的都是百姓在夸奖您呀!说您英明睿智,明察秋毫,安排了包拯这个好臣子执掌开封府,不日开封府就将变得夜不闭户、道不拾遗,天下太平!”八王爷据理力争,尽拣好的说。 “朕什么时候将开封府交给他啦?”皇帝一听这话就来气,包拯才坐了一天大堂,在老百姓心里他就成了开封知府了。 “反正开封知府杜平不是摔伤了吗!圣上如今骑虎难下,何不借坡下驴,先让包拯干些日子,一来让其好生历练一番,二来杀杀那些骄横跋扈、无法无天的皇亲国戚的嚣张气焰,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可他也没少给朕惹祸,人是你推荐的,这事也由你去摆平,总之,你没摆平这事就别来见朕。” “这……”八王爷左右瞄了一眼,低声道:“圣上,戏演得差不多就行啦!太逼真容易穿帮。” 皇帝听后一惊,“你说什么?你说朕在演戏?” “圣上只不过演出戏给某些人看罢了,圣上哪会杀他呀?要杀不早就杀了么?”八王爷狡黠地说。 “唉!”皇帝叹了口气,点着他的鼻子道:“你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没错!朕是在演戏,这小子有能耐,是块好料,可朕老啦!不能将他放在身边,此人得多多磨砺,刚则易折!” “看来圣上早有打算呀!”八王爷欢喜地说。 “泰安府下有个小县令空缺,便宜他了。” “那可是乾封县呀!”八王爷此时才明白,这个皇兄居然有如此心计,两年后皇帝将泰山封禅,到时候包拯只要往皇帝身边一站,不用开口说半个字,加官进爵那是铁板钉钉的事,而且谁都哑口无言。“他何时可动身?” 皇帝瞟了他这个兄弟一眼,“不急,杜平深负朕望,朕得让他好生凉快凉快,包拯赴任一事,你自行安排,你要记住,乾封这个地方,绝不能交给他人。不过有一事得说清楚,明日早朝之事你可得帮朕摆平喽!否则,一概作废。” “这事就包在臣弟身上。”八王爷胸脯拍得砰砰直响,“圣上打算怎么处置开封府尹杜平?” “你未免太急躁了些,开封府还是他的。杜平这只老狐狸,一到紧要关头就掉底子,别以为他那点小九九能瞒得过朕,哼!”皇帝才不想让他安心地“养伤”。 “你们这是怎么啦?”六王爷看着被抬进来的侍卫统领问道。 “属下参见王爷千岁,因属下有伤在身,不便下跪,还望王爷恕罪。”说着侍卫统领委屈地挤出几滴泪水。 “怎么回事?”六王爷怒气冲冲地喝道。 “启禀王爷,统领让人给打了四十大板。”身边的侍卫小声答道。 “什么!你挨打啦!”六王爷吃了一惊,“那个包拯真的打了你?”他还有点不信,怎么说这侍卫统领还是六王爷的小舅子,作为原告也会落到这么个悲惨的下场。 “正是!正是那个王八蛋,王爷,属下无能,给您丢脸啦!属下该死。”侍卫统领忙将罪往自己身上揽。 “哼!好大的胆子!”六王爷一把将茶壶扫到地上,摔个粉碎,“他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官,怎么有胆子打你呢?”王爷觉得这不可思议。 “这、这属下有下情禀报。” “说!” “他从八王爷府上弄了一根甘蔗,拿黄绫包住,冒充尚方宝剑,结果就将属下给打啦!” “拿甘蔗冒充尚方宝剑?”六王爷才不信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点。 “正是!他将这根甘蔗恭恭敬敬地供到了堂上,所有人都认为这就是尚方宝剑,您想呀,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哪个吃了熊心豹胆的胆敢反抗?就这样,属下被他活生生地打了四十大板。” “狗胆包天!胆大妄为!居然欺到本王头上来啦!”六王爷怒不可遏。 “王爷,那王八蛋根本就没将您放在眼里,这叫打狗欺主哇!打的是属下的**,伤的可是王爷您的脸面啊!”侍卫统领哭诉着,可惜他这话就惹了大祸喽! 正在气头上的六王爷一听这话,勃然大怒,“好你个混账的东西,你的**与本王的脸面何干!你没用也就算了,害得本王都跟着丢人,你还有脸在这哭丧,废物、饭桶,来人,将这一无是处的王八蛋拉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啊!”侍卫统领的嘴张得大大的,“王、王爷,属下的**刚被打个稀巴烂呢!” “哼!那就拿鞭子抽。”六王爷恨恨地说。这侍卫统领可真够倒霉的,挨了四十大板也就算了,还要被抽四十鞭,可够他受的。 邓关与晴儿刚从开封府出来,“不好!咱们被跟踪了。”邓关低声提醒道。 “哪儿?”晴儿环顾四周。 “别看!”说完拉着她就走。 好在大街上人多,他们一时还不敢有过分的举动,这大宋京城开封府可是个大城市,大街小巷多如牛毛,这些明着跟踪的人大多是丐帮净衣派的,这比较好认,邓关当然明白净衣派是谁的人,被他们盯上了自然没好果子吃,他可不是什么束手就擒之人,要是上来几个小毛贼,他还真没心情跟他们闹,既然来的是大明宗的人,要不好好玩玩,怎么能对得住大明宗主呢?大明宗与神火教是大宋真宗朝两个最厉害、最神秘、也是最野心勃勃的两个组织,虽然都是黑道门派,行事风格却大相径庭。大明宗是立足于城市,先从朝廷入手。而神火教则是以立足江湖为主,否则也不会一下子掳走那么多中原武林高手。如果这两派要是能真心实意的联合起来,篡夺江山、改朝换代也不是太难的事,可他们相同的目标却注定其只能各怀鬼胎,甚至勾心斗角,加上邓关无意之中搞破坏,如今这两派几乎势同水火。当然,跟踪人也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情,就比如这丐帮净衣派的弟子,以他们的本事,天下很少有人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走,可今日却撞了邪,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跟丢了,被跟踪的两个人同时失去了踪影,要知道,大明宗的耳目遍布京城内外,一有个风吹草动,大明宗主立马就将知晓,就连有些大臣要上的奏章,他都能比皇帝还要早点明白其中的内容,在中原作威作福如此多年,且长居京城,竟然毫无破绽,这全赖遍布京城的耳目之功。虽然他有如此之多的密探,可邓关失踪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当此事反映到大明宗主耳中的时候,他还是大吃一惊,“什么?他来京城啦?”他的第一感觉是这小子会不会专门冲着他来的,在如此繁华的大宋国都,他一时还真舍不得挪窝。 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有那么多人曾见过邓关,看错人的机率太小了。 “可知他此行的目的?”要知道,大明宗的总坛就在洛阳西北郊的邙山之中,关于这事,就连神火教都不知晓,据说就连去过总坛的人都不晓得总坛在哪个地方,他之所以在那里修建总坛,主要是将来夺取天下后他要将京城设在洛阳,他觉得洛阳比开封要强千百倍。从这点来看,他的确颇有眼光,他平时极少去总坛,议事全京城的秘密基地内,这秘密基地就藏在皇城南边汴河之畔的结义坊内,水陆交通都非常方便。 大明宗主眼巴巴看着到了嘴的鸭子飞了,无处撒气。可邓关却收获不小,既然你能跟踪我,我凭什么就不能给你来个反跟踪呢?他先带着一大帮要饭的满大街溜达,从内城溜到外城,从顺天门又走到朝阳门,他是没什么事,可苦了后边那些要饭的,一个个累得跟狗一样。玩也玩够了,溜也溜得差不多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也就失踪了,当然不是被逮着,而是改头换面后就悄悄跟在了那帮要饭的后头,这一来被跟踪的人变成了跟踪者,位置互换了一下。这净衣派的人隔一会儿就得去汇报情况,一级一级往上传。这样一来邓关不费吹灰之力就搞清了大明宗在京城的几大分坛,顺藤模瓜,居然一路掏到大明宗的老窝里去了,这老窝不在别处,居然在丞相府后花园南边不远处的一处看起来有些破落的庄园之内,与相府隔着好几条街道,约有一里左右。邓关望着阴森可怖、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一咬牙,一跺脚,打定主意,“还是晚上再来。” 凑巧的是,这天晚上吕相要在相府之中招待一位非常重要、也极为特殊的客人,至于这人是谁?就连金昭太都不知晓。由于大白天被邓关走月兑,晚上自是戒备森严,严密防范这家伙来搞乱,府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岗暗哨紧密结合,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邓关这只小麻雀前来自寻死路,当然,不来最好。 天刚刚擦黑,邓关就悄悄地来到了位于汴河北岸不远处的丐帮秘密分坛前边,因为白天他跟踪那些丐帮的弟子最后都消失在了这个表面上看来非常普通的庄园内。此时的庄园大门紧闭,完全看不到里边的光景,整条巷子一个人影也没有,安静得有点令人害怕,就连那个斑驳的牌匾都显得是那么的诡异,上边以前应该是有字的,大概多年未曾打理,那些字迹都风雨洗刷掉了。白天来这儿的时候他就踩好了点,这个庄园内有一条水道直通汴河,这水道虽然不大,不过一个人进出并无半点问题,顶多里边有几道栅栏而已。他找了个无人之所,悄悄潜入水中,就着石板透出的那一丝暗淡的光线,找准了方位,往那个庄园潜去。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没哪个地方不对劲,可潜了盏茶功夫左右就开始有点心慌了,因为他还没到达庄园附近,好像是在哪个地方搞错了。从石缝之中望去,西边最后一抹晚霞正渐渐暗去,东边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刚好是华灯初上的时刻,外边一片喧嚣,好不热闹。“坏了!”他暗暗叫苦,这哪里是什么庄园底下,分明到了大街下边了,稀里糊涂地游进了一条下水道。水面与石板之间只有一寸来高的空间,他费劲地漂起来,想趁机换口气,结果上边有个小孩当街撒尿,差点就尿到他脸上,无奈之下,只得沉下去,继续往里漂。心说呆会儿找个洞口,死活钻出去再说。而后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漂过来、游过去,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如此这般他又在水中泡了将近两个时辰,不但饿得慌,更是冷得不行,好不容易看到有个洞口,正要爬上去,却发现洞口恶臭难闻,不用问,从这里上去,定会从茅厕里钻出来。不禁得叹了口气,“唉!想我堂堂邓关,七尺男儿,竟会死在这么个地方!”然后上边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鬼啊!” 在相府的后花园内,吕相正与那个神秘的客人饮酒赏花,这客人打扮得非常奇怪,就与吕相二人的时候他也蒙头盖脑,一幅见光死的模样,喝酒都得撩起面纱,刚好露出一张大毛嘴。 “相爷,今晚的暗号是?”侍卫前来问道。 “萝卜!今晚有两个暗号,萝卜!酸萝卜。” “属下告退。”这侍卫退了出去。 “萝卜!这个暗号挺有意思。”这客人张着鸭公一般的喉咙干笑着。 “今晚你要来,再说了,有个叫邓关的小子老是坏本相的好事,今天有人发现他在开封府露了面,可惜的事,老夫的人跟丢了,不得不加强戒备。”吕相无奈地说。 “难不成相爷怕他?” “笑话!本相岂能怕他一个小小的毛贼,不过他给我大明宗及神火教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也是事实,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半个月前他在少林寺打跑了神火教的星目法王,现在的少林寺姓‘邓’。” 第一九四节 “也不是没有,只是此计过于阴毒,不说也罢。” “哼!耶律不花岂是好人!就他造下的那些罪孽,死一万次都不够。” “身为男人,尤其似他这等穷凶极恶、贪念美色的草原狼主,只有一个法子能在不取其性命的情况下完全摧毁他,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法子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如何才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迹呢?” “有一人兴许能办到。” “谁?” “就是当日在大殿之上与你们教主吵架的那个老头。” “你与他很熟?”柳绝无有点警觉。 “一点不熟!” “你为何知晓他一定行?” “五日前他不就办了一个吗!” “你是要让他用刀吗?这个法子用不着你想。” “他!兴许可以不用刀。”柳老头莫测高深。 “让我去求他!?” “你如何与他开口!老朽去求他。” 杭州苏府后花园中,诸葛玄正与九儿在后边的密室之中谈话,“九儿,你想不想死啊?”老头非常严肃地问道。 这么个问题,将九儿问得手足无措,毕竟人家才十多岁,生死大事虽然经历过不少,却从未如现在一般摆到台面上供他选择,“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一定有要你死的理由,你也有活着的理由。” “你能保证让我活着吗?”九儿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现在你可以不死,就看你怎么选择?” “我说了能算吗?” “孩子,记住!只要你想活,你就一定死不了,将来还能与你的亲生父亲相认,说不定还能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我要怎么样才能不死呢?” “你只要无时无刻跟着朵朵就行。”这诸葛老头可真够毒的。 “为什么要无时无刻跟着他呢?凭什么?” “你要主动跟他在一起玩,你要学本事,学得跟他一样有本事。” “你是要他代替我去死吗?”九儿非常诧异地望着这个平常相当慈祥的老头,仿佛第一次见面。 “不!你们两个一起活着。” “那他不是很危险?” “只要你跟他玩得好。” “怎么才能算玩得好呢?” “要苏老爷与苏小姐都分不清你们。” “要是玩得不好呢?” “如果玩得不好,你们两个都会有危险,你不想朵朵有危险吧!” “当然不想,他就是我的兄弟,做人得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就像他爹跟何叔一样。”九儿还是非常懂事的。 “那就好!那就得用心地玩。” “我跟他玩什么?” “玩他玩过的一切。” 从此,苏府就有两个“朵朵”喽!这两小子吃一样的饭菜,穿一样的衣服,睡同一个房间,看同一本书,说同样的话,干同样的坏事。苏府可就热闹了,本来朵朵上这儿就没多久,要是只有他一个,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有两个差不多的,往跟前一站,就连精明强干的苏老爷也常常张冠李戴,弄出不少笑话,虽然这两小子都一样的乖巧、懂事,可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大概就是商人的精明吧!苏小姐是没这心思区分真假,反正都一样,索性就都成了小弟弟,一下就有两个小弟弟,比以往就更热闹、更好玩了,这两小子变着法儿哄她开心,她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诸葛老头常常犯混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他甚至有点后悔,怎么就不在九儿身上做个记号呢!好在他宝贝孙女经常如胭脂虎似的吼一嗓子,如果这两小子里边有一个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惶惶不可终日,这小子一定是朵朵。关于这点“本事”,九儿怎么也学不来。有时候诸葛老头也怂恿苏老爷带着朵朵外出溜达一圈,一般是去游西湖,或者是灵隐禅寺,每一次他都“随侍”左右。九儿一次也没出去过,自然一肚子肝火。 “嗨!做饭的,外边有个老头找!”诸葛雄朝里边吼了一嗓子。 “啊!找老朽的!看看!”邓大夫拎着个勺子,烟熏火燎地出来了,脸上、身上,到处是锅盔、油泥,一看就是刚从炉灶边爬起来的。 “跟你一样,都是黄土埋到脖子跟的人,一丘之貉。”诸葛雄硬着心肠,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啊!你还没死呐!”柳老头见邓大夫这模样,颇有点吃惊,又显得异常兴奋。 “哼!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要过了这个时辰,你就给他收尸吧!”说罢,诸葛雄倒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哎哟喂!真是没天理,你一个耍嘴皮子的过得油光水滑、穿的绫罗绸缎,老朽一个救死扶伤讨阎王债的活得牛马不如,这叫什么不世道!”邓大夫直发牢骚。 “时间紧迫,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帮个忙。”毕竟人家只给半盏茶的工夫,几句话就过完了。 “什么大不了的事呀?”邓大夫抹了一把眼睛,大概是在里边被烟给熏着了。 柳老头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这事你可千万要保密,老朽兴许找着闺女啦!” “啊!恭喜……!” 邓大夫还没说完就被他给堵上了,但见他如作贼一般四下里瞅瞅,“嘘!声音小点,要是让外人听去,咱俩都活不成。” “就那丫头?” “你怎么知道?” “老朽干了大半辈子大夫,哪能看不出来!” “行!老朽就知道你厉害,这事也只能找你了。” “说吧!是不是你家闺女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烦意乱?” “这事我明白!” “那是什么事?有喜啊?” “胡说!你能不能让我先说!” “你说吧!” “是这么个事……” “呔!外边的,时间快到了啊!”里边已经在喊了。 “不、不行了,时辰到了,老朽要走了。”说罢,邓大夫转身就往里走。 柳老头一把没拉住,急得直跺脚,“嗨、嗨嗨!哎呀!没、没说完呢!”邓大夫已经走了进去。 “大事不好,老头,快来!”银轮照旧躲在门外的大树后边,伸着个硕大的脑袋招呼着邓大夫。 “哎呀!”柳老头砸着手,正要离开,就听里边传来拍桌子摔凳子、砸杯摔碗的声音,还夹杂着恶狠狠的怒骂:“你还要不再多活几个时辰,不想活了自己跳井里去,省得老子动手!滚!再给你半盏茶的工夫,没聊完,你就死在外边吧!”然后邓大夫又颓丧地出来了,身上还有好多米饭,本来就已经很破烂的衣裳此时更烂,半截衣襟在地上拖着。 “哎呀!他、他们真没拿你当人看啊!”柳老头非常怜悯。 “就当被孙子骂了一顿,快说你的事!” “是这么个事,……”他就将这些天来这个耶律不花是如何弄得柳绝无吃不下、睡不着这事囫囵吞枣地说了一遍,自然没忘了他的锦囊妙计。 “此计过于阴毒,老朽三代单传!此事得从长计议,明日回话!”然后里边又在大喊大叫,邓大夫连滚带爬地进去了,看得柳老头无限唏嘘。 “大师兄!他找你所为何事?”一进去,诸葛雄立马搬过一张大椅让邓大夫坐下。 “刚才小弟多有得罪,望大师兄勿怪。” “话是难听,样子装得不错!今后不但要继续,还得变本加厉,就算在这里,也不能称我一声大师兄,这里边高来高去的人太多了,他们走路都不用脚的。” “大哥教诲,小弟铭记于心。” “刚才那个老头来讨凝香丸。” “他怎么知道咱们就有这东西?”司马美娘在一旁觉得非常奇怪,这凝香丸又称凝香生肌丸,或者是凝香生肌散,已经失传了几百年,汉代皇妃赵飞燕、赵合德二姐妹曾用此物使得自己青春永驻,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 “不是他说的,而是老朽猜的。” “此物虽然可使女子青春永驻、光彩照人,却能导致不孕。”诸葛雄说道。 “男的也可以用。”邓大夫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诸葛夫妇大吃一惊,这事他们都不知道。 “如果有谁想做太监,只需将凝香生肌丸填入丹田,要不了半年,他那根儿就将自动月兑落,除了不能生孩子,一切都与其他女子一样,甚至越长越漂亮。”邓大夫缓缓说道。 “他要拿这东西害谁?” “而今这里来了个耶律不花,是契丹的世子,要害的人就是他。” “难道他有本事能将这东西填入耶律不花的丹田?” “当然不能!而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服下。” “服下的药力就差了。” “凝香生肌散药力持久,多者能达数月之久,少则十数天不等,男人一经服下,这在段日子内,会根本忘记自己是个男的,变得极为厌恶女人,且越强,药力越久。” “他可靠吗?” “这里边的人,除了你们二人,老夫谁都不信。” “大师兄为何又要相信他呢?” “因为,耶律不花该死!” “大师兄是不是与他有什么过节?” “哼!小小年纪,手段异常歹毒,曾数次深入我朝境内屠城,被杀边民达数万之多,此等蛇蝎之人,如不能摧毁其意志,只能使更多的黎民百姓遭其毒手。”邓大夫恨恨地说。 “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这样一来,契丹必定会兴兵一举灭了这个魔教。” “不妥!契丹会将这笔账记在大宋的头上,再说了,还有咱们在这儿,到时大军一到,玉石俱焚。” “看来这个耶律不花这给个魔教带了很多麻烦,如此给他药,岂不是帮了柴仇的大忙!” “短时期看,的确如此,不过,这个买卖不会亏本,这个魔教不会一天两天就倒掉,咱们得耐着性子慢慢地挖,总有一天能挖倒它。” “欲取之,必先予之,咱们听大哥的,不过,咱们总不能告诉他这就是凝香生肌散吧?” “当然不能!咱们得稍加改动一下,即要让人闻不出半点味道来,又得让其服下后的症状变得与伤风感冒一般。” “大师兄英明!” “只是,这、这好像有违祖训。” “大师兄,咱们并未取其性命!” 次日,柳老头准时前来问药,看他那憔悴的模样,准是一晚没睡,“先生,那事能否办成?” 邓大夫四下里瞅瞅,如小偷一般将这包藏在鞋底内的东西亲手交到柳老头手上,还不忘了再三交待几句,“这东西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能让人头疼几天,打几个喷嚏就没事了,老朽能帮你的就这么多啦!是福是祸,全看你家姑娘的造化。”柳老头一回去就将这东西下到了柳绝无的酒菜里头,因为要不了多久,耶律不花准会前来大吃大喝一番。 也就两顿酒菜下了肚,这东西也真是神了,几个喷嚏打出,耶律不花从此“洗心革面”,只要一看到柳绝无就恶心,对哪个女子都没了兴致。柳绝无是开心了,可是又有一个人倒了霉,这人居然就是堂堂的神火教大教主柴仇,耶律不花突然之间对他大献殷情,整日里眉目传情、喃喃细语、耳鬓摩斯、勾肩搭背,甚至往他身上动手动脚,开始柴仇还没怎么在意,后来实在觉得过分,以至于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就这样,邓大夫又过了将近半个来月的安心日子,这一日,一大早邓大夫就在晒药材,突然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嗨!老头,大事不好!快出来!”银轮还如往常一样,根本没胆子跨入这个院子半步,只能偷偷模模地躲在门外大树后边,露出半个身子。 “你都如此一大把年纪了,难道怕死不成?” “哎呀!老头,你就别骂啦!出大事啦!弄不好,谁都有危险。”银轮显得非常着急。 “什么大不了的事?” 银轮左右瞅瞅,见并无外人,遂低声道:“教、教主又发疯啦!逮谁骂谁,逮谁打谁,动不动还杀人呢!今早都有三人命丧黄泉啦!” “这么严重呀!你怎么没事?” “我有事还能上这儿吗?” “你教主怎么说疯就疯啊?” “唉!我哪能知晓!” “以前犯过吗?” “隔一段时间就犯一次。” “会不会是失心疯呀?”邓大夫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因为银轮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教主开玩笑。 “你快去瞧瞧吧!他又在禹王城摔东西啦!”银轮急得不得了。 邓大夫拍拍身上的尘土,“好吧!老朽就随你走一趟吧!”说罢就要抬腿。 猛听后边一声断喝:“慢着!他是老子的人,老子没开口,谁敢带他走!”邓大夫当然明白是谁,回头一瞧,但见师弟正冷冰冰地望着自己,可眼中分明有着无限的关切。 “小兄弟呀!你在这儿也有些年头了吧!你应该明白老夫的脾气!”银轮不软不硬地威胁道。 “哼!当然明白,不过你也应该明白小爷的禀性。”诸葛雄孤傲地说。 “二位请息怒!”说罢他朝师弟深深一礼,照神火教的规矩,恭恭敬敬地说:“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既然这事让老朽碰上,老朽告个假,去去就来,不知您意下如何?”这也就明摆着说这事他管定了,至于医不医得好,就全看缘分了。 诸葛雄知道再说无益,只得板着脸,“那你就去吧,是死是活,就全看你的造化。”话是这么说,心里何曾有半刻不担心的,柴仇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一个月都得疯两三次,一般来说春秋二季疯的次数比较多,夏季比较少,冬季几乎没有。疯的时间一般都比较固定,最长不超过七天,疯劲过后,神火教一般都有一段好时光,在这段时光内,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柴仇都会比较宽容。当然,疯的时候则会六亲不认,谁都有可能送命,因此神火教的人在背地里都称这几日为天煞日,在这几日内能不与柴仇见面则尽量不见,见了面都得百依百顺,不得有半点造次,而且这几日被柴仇判死的人都不会被杀掉,虽然如此,如果栽在了柴仇的手上,他亲自动手,那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 进得禹王城,发现里边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这是怎么回事?静得有点令人害怕,不会是他已将这里的人都杀光了吧?”邓大夫心里直打鼓。 “当然不是!大伙都晓得这些日子教主发疯,谁还敢大声囔囔呀!”银轮缩手缩脚地跟在邓大夫后头,仿佛拿他当挡箭牌似的。 正当他俩狐疑不定的时候,金杖又偷偷地、踮手踮脚地溜了出来,“嘘!教主刚就寝,可千万别吵醒他呀!”他可算是被这个教主给弄怕了。 “你们教主到底是怎么回事?”邓大夫问道。 “老二应该跟你讲了吧!他就这样,时不时发阵疯,可怪了。” “有没有找大夫瞧瞧?” “找啦!连宫里的太医都瞧过,可都没瞧出什么名堂来,这些大夫也就都倒了血霉。” 第一九五节 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都给咔嚓了呗!”银轮若无其事地说。 “你们的意思是老朽早晚也得走那条路?”邓大夫吓了一跳。 “你不同,如今偌大的圣教就你一个大夫,不管情形如何,咱们兄弟二人都会保你比较完整地出来。”金杖拍着他肩膀保证道。 “啊!你们好狠的心呐!你们是要将老朽往死路上逼呀!死没良心的。”邓大夫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骂完了拨腿就走。 金杖一把将他抓住了,“哎!既然你来了,就说明跟咱有缘,你死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反正今天你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说罢不由分说就将他拎了进去。 柴仇的寝宫内,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神火教教主,可这寝宫的奢华程度一点也没比皇帝的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柴仇此时已经沉沉地睡着了,打着粗重的、急促的鼾声。金杖与银轮拎着邓大夫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离他有三丈左右的地方停住了,因为再近就容易被柴仇发觉,在这么个时候、这么个地方被逮到,下场只有一个,肯定会被“拆”得七零八落。银轮朝前边指了指,邓大夫当然明白他想要自己干什么,他也不傻,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表示自己不去,去就会被“咔嚓”掉。他不去,他们自然拿他没办法,互相瞧了瞧,一把将邓大夫推了过去,然后闪身出了大殿,将大门给带上了。邓大夫几乎摔倒在柴仇床前,他悄悄抬眼望了一眼躺在龙床之上的柴仇,他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心道: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美艳绝伦的男子汉呢?这分明就是个美人坯子,但见他长得无一处不是个标准的美人,他那副男人的面孔居然是画出来的,能明显地看到他本来的面目。细腻的肌肤,几可吹弹即破。轻柔的毛发,正随着呼吸声微微扰动着,时不时轻蹙峨眉,显得是那样的柔弱。这个时候的他显得顺眼多了,最起码不会乱发脾气、动辄要死要活、要砍要杀。不过他此时的模样还是相当骇人的,但见他呼吸急促,轻一声、重一声,轻的时候气若游丝,重的时候如天降巨雷,且浑身赤红,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味道,说香不香、说臭不臭,极是难闻。随着呼吸的节奏,偶尔还睁开眼睛,透出血红的目光,自然将邓大夫吓得三魂出窍。他只呆了一小会儿,就如作贼一般捏着鼻子,轻手轻脚地出来了,出得宫来,长吁一口气,“啊--!好险!”一看这两老头居然如门神一般站在旁边,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揪住银轮,骂道:“你这个天杀的,你是要我死啊!” “别别别!老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银轮急于月兑身,却又不敢用强,只得结结巴巴求饶似的哀求着。 “邓老弟!消消气,咱们兄弟要是有法子,还用劳烦你吗?”金杖也在一旁帮着银轮说好话,要是往常,邓大夫早就上阎罗王那儿报到去了。 “哼!”邓大夫恨恨地将银轮推到柱子下边,“还好,老夫活着出来了。”他终究是放开了银轮。银轮却还是心有余悸。 “老弟,教主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呀?”金杖问道,也不知什么时候,邓大夫就成了他老弟,要论辈分排下来,邓大夫都成了神火教的“四护法”。 邓大夫摇摇头,“目前来看,不好判断,治病少不了望闻问切,可老朽就只远远地瞧了一眼,哪晓得是哪门子鬼上身呀?” “那怎么办?”金杖两手一摊。 “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银轮再也不敢随便揪他了。 “稍稍有些许眉目,不敢肯定。”邓大夫捋着胡子,莫测高深地说。 “有了眉目就好,那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呢?”金杖非常着急。 “以前那些大夫给你们教主看病,可有脉案留下?” “这个好像有,我这就去取。”说罢一阵微风拂过,金杖就失去了身影。没多久,一道淡淡的阴影闪过,金杖又站到了邓大夫眼前,一本脉案交到他手上,脸不红气不喘。 “好快呀!”邓大夫若无其事地赞了一声,翻开来粗略地看了一遍,良久,打嘴里冒出了一句,“原来如此。” “什么病?”银轮非常期待。 邓大夫瞟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想要你家教主得病呀?” “你、你小声点,我什么时候期待教主得病啦?”银轮低声辩解道。 “老二,你别急,看他怎么说。”金杖比较沉稳。 “无药可医。”邓大夫缓缓道。 “什么?无药可医!那就是绝症啦?唉!”银轮急得直砸手。 “这不是一般的病,好像是心病。” “心病!?” “没错!心病还须心药治。” “呔!老头,你说点有用的行不?”银轮实在忍不住了。 “待他安静下来,老朽再来给他号号脉。”说罢,邓大夫倒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银轮指着他远去的背影,“你……!” 柴仇又撒疯了,柳绝无自然也没个好脸色,柳老头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跟前,“你说,你到底给耶律不花吃了什么药?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就喜欢上了教主呢?” “听那老头说,这药并没毒性,吃下去后就有那么一丁点轻微的头疼脑热,过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柳老头缓缓道来。 “没吃这药的时候他天天上奴家这儿来,那模样,掰都掰不开,轰也轰不走,现在到好,见到奴家就想吐,扭扭捏捏,连嗓音都变得不男不女,与前些日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会不会是咱们的药下得太猛,将他脑子烧糊了?”柳老头揣测道。 “奴家虽是女儿身,颇懂岐黄之术,这药的轻重能分辨不出来吗!” “莫非这个耶律公子有龙阳之癖?” “胡说!耶律不花妻妾成群,何来的龙阳之癖!” “教主毕竟异于常人,您与教主站到一块儿,说句不中听的话,简直就是两姐妹。” “你再敢胡说,我就杀了你!”柳绝无见他越说越离谱,不得不出言训斥,免得他稀里糊涂丢了小命,“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大夫故意使坏?” “绝无可能!当初老朽也怕他使毒,特意牵来一头狗,给它吃了一点,根本就没什么事,退一万步说,他真想使坏心眼,毒死耶律公子岂不更强?” “可教主为了此事心力交瘁,以至如今浑浑噩噩。” “莫非耶律公子对你家教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两个大男子汉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算耶律不花有这个胆,教主难道就愿意呀!”柳绝无深吸了口气。 “听说你们教主为了这事疯了,是否确有其事?”柳老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圣教主岂能为了这事而疯,只是近来有些神不守舍而已,唉!”柳绝无长长地叹了口气。 “要不要再找那个大夫瞧瞧?” “唉!罢了,为何不见耶律公子?”柳绝无问道。 “就前日,他被那几个部下生拉硬扯给弄了回去,出了这么大的丑,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到中原来了。”也就这样,纵横大漠草原十数载、给大宋带来无数杀戮的耶律不花,如流星一般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史书上也再无有关他的半点记载。 “看你们的样子,一定没抓着,对吧?”太子望着如落汤鸡一般的曹少庄主,轻蔑地说。 “殿下英明!属下该死!”曹少庄主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请罪。 “哼!你死又有何用!看看,谁来了?”他朝旁边指了指。 曹少庄主抬头一瞧,但见屏风后边走出一个人来,“啊!黄老三,你、你好啦?”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见过少庄主。” “平身吧!” “谢殿下!” “太好了,黄老三,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痊愈了。”曹少庄主自是万分欣喜,其实也不算快,都耗费了大半年的光景。 “老夫多谢少庄主挂怀。”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来了就好,把你打成重伤的小子正在京城,咱们可以报仇雪恨啦!”有这么一个厉害帮手,曹庄主自是非常开心,刚才的满腔怒火也抛到了九宵云外。 黄老三缓缓道:“那小子的事老朽听老庄主讲过了,老朽此番正为此事而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这就好办多了。”曹少庄主如释重负,心说要是早听他要来,又何必如此着急去找邓关麻烦,弄得自己这般狼狈。 “看少庄主此番模样,应是与那小子大战了一场,是吧?”黄老三问道。 他问的是句大实话,可曹少庄主听了就极不是滋味,心说你也寒碜我呀!心里头有气,也就实话实说了,“都怪在下无用,被他诱进了汴河之中,而他则逃之夭夭。” 黄老三当然听得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邓关手上栽过跟头的人,“老朽不是这意思,那小子最善故弄玄虚、装腔作势,且诡计多端、狡猾无比,少庄主中计也在情理之中,想当初……唉!”他又想起撞门窗那事来,那是他这一辈子丢的最大的丑,这次前来,他是铁了心要称称邓关的斤两。 “他往哪儿去了?”太子问道。 “属下不知。”曹少庄主恨不能钻到裤裆里。 “这里是京城,只要咱们守住那几道城门,再仔细地搜查,不愁找不到蛛丝马迹。”黄老三道。 “你的意思他还在京城里?”太子问道。 “殿下英明!既然那小野种在他手里,他早晚得上这儿来,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咱们正好以逸待劳。” “可目前最要紧的事是他已经失去了踪影,你们应该明白,他与八皇叔的关系非同一般。”其实太子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万一这小子哪根筋不对,跑八王府去了,就是皇帝老子也要不回来。 “这就更好,咱们派人日夜监视着八王府,就等其自投罗网。” “以属下愚见,咱们应当双管齐下,一方面,咱们要严密监视那些曾与其有过来往的王公大臣,另一方面,要想法子逼着他现身。”曹少庄主道。 太子细细思量一番,毫无表情地点点头,“就依此办理,尔等务要万分小心,如果再出纰漏,小心脑袋。”他恶狠狠地摞下话就走了,曹少庄主与黄老三面面相觑。 后院密室之中,曹少庄主正在大发脾气,暴跳如雷、吼声震天,不但骂该死的邓关,更咒骂着当朝太子,黄老三在一旁一言不发。“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王八蛋,再将他碎尸万段。”曹少庄主恶狠狠地攥紧着拳头。 “他一定得死!”他拳头攥得咯咯直响。 “将所有人都派出去,就算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也要将那对狗男女给抠出来。”他咬牙切齿,说话都不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他废了那么多话,黄老三还是一声不吭,曹少庄主恼火地瞪了他一眼,“黄老三,你怎么不说话?” 黄老三这才清了清嗓子,“少庄主,杀他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千万不能让他与太子见面。”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一见面,以邓关这天杀的个性,说不定会将幕府山庄的事和盘托出,到那个时候,你认为太子会相信谁呢?” “难道他会相信那小子?” “最起码,他也会怀疑咱们。” “那咱们得如何做呢?” “找出来,老夫要亲自捉刀。” “什么意思?难道你被揍得还不够惨吗?” “哈哈!这只不过是老夫一着不慎,着了他的道而已,这些日子以来,老夫日思夜想,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他早就想通了,只是想要劝住这个少庄主,这个答案还得让他亲自得出来。 “哦!你也有想不通的时候!”曹少庄主大感意外。 “邓关的本事不但老夫见识过,少庄主也亲眼目睹,既然他如此厉害,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搞那么多鬼名堂呢?” “你可别小看他!”曹少庄主提醒道。 “属下当然不会小看他,今后更不会高看他。” “哼!他在大散关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连天乘法师都败在他手上,那晚你我都在场。” “那只不过是他耍的小聪明,布了个机关而已。” “他单挑党项第一勇士也是耍小聪明?” “这个另当别论,没人看到突骨儿是如何败在他手上的,这事只有问他才知道,可有一点,他并没杀死他,只夺回了一套盔甲。” “你被门杠打伤的事呢?” “这一点老夫刚才说过,只不过中了他的阴谋诡计而已。”至于是什么机关,他还真说不出口。 “输就是输,不管你是如何失败的,你都败在了他手下。”曹少庄主颇有教训的意思。 “当然!老夫认输,可老夫不甘心,这次老夫前来,就是要好好称称他的斤两。” “这次就不怕再落入他布下的陷阱?”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这有什么问题?”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他既然有翻天的本事,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布设这些机关?这岂不多此一举?” “你的意思是说他没什么真材实料、全仗着狐假虎威?” “那也不完全是,起码他的内力还是相当深厚的,就凭他能与天乘法师对那一掌,看得出来,你的内力不一定如他。” “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不!是扮老虎吃猪,就他,往大了说也就一只猫而已。” “这么看来,你说的兴许真有些道理,可少林寺又怎么解释?” “这事老夫早已知晓,那个倒霉的星目法王疑神疑鬼,平时杀人不眨眼,却敬畏鬼神,神火教教主让他守少林寺实在是大大地失策呀!”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少林寺内的泥胎给吓跑的?” “最起码占了八成!邓关在少林寺救了四庄五堡一些人,其中有人就是幕府山庄的,他也曾提到少林寺闹鬼一事,你想想看,以邓关那些不入流的本事,装神弄鬼还不是小菜一碟,他救人的功劳也不能全算在他一人头上,要明白,少林寺还有个十八棍僧,这帮秃驴的本事就连少林寺方丈都得礼让三分,要不是他们拖住了这个星目法王,他哪有可乘之机!” “哈哈!看来这小子遇到你算是遇见煞星了,那咱们现在当如何行事?” “好办!找出来,杀了他。” “他死了,咱们如何向太子交待?” “人都死了,还要什么交待?” “那野种呢?” “他一死,那野种自然翻不了什么大浪,待太子坐上皇帝的宝座,这些事也就烟消云散,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可他已经失踪了,偌大个皇城要找个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第一九六节 “放心,就他这等并无真材实料之人一切将会以稳妥安全为要,绝不会轻易的以身犯险,所以,他目前不会出城,一定就藏在城中的某处,东宫想找个人还会有困难吗?” “还是黄老高明。”曹少庄主叹道。 “八哥。”郡主一进门就大叫。 “什么事?”冷不丁地八王爷打门阁里钻了出来,将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猫在这儿呀?”门阁就是门丁值班的地方,专为下人准备的。 “甭管这些,你看到……” “嘘!”郡主警觉地左右瞄瞄。 “那就到书房去。” 书房内,八王爷听着这个小妹侃侃而谈,“半个月前,咱们到了少林寺,四庄五堡的人有我的眼线,他们说邓关已经不在少林寺,早我们五天前就离开了。” “他居然没在那儿!那他会上哪儿呢?” “京城。” “京城!”王爷大吃一惊,“他真的来京城啦?” “不会有假,这是岭南金沙堡堡主黎玉坤亲口告诉我的,而且他们还拜了把子,邓关那家伙居然是他们的老大。” “他将他老大的行踪都告诉了你,你们之间的关系怕是不差吧?” “当然!四庄五堡里边,他就是我最大的内应。”郡主不无得意的说。 “他身边可带有小孩?” “小孩?没有!只有一个大姑娘,大家都称她为晴姑娘。” 八王爷一听晴姑娘,顿时两眼放光,催问道:“这晴姑娘现在何处?” 郡主瞟了他一眼,“老八,你也太明显了点!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胡、胡说,我、我哪有!”他极力掩饰着,却掩饰不了内心的欢喜。 “行啦!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要不娶,我如何能嫁呀?” “你这是什么话?我要一辈子不娶,你就一辈子不嫁?” “当然不是,要是有个大嫂看着你,我岂不是能放心大胆地出嫁啦!” “得啦!你老是拿这个来搪塞皇兄,先别说这事,既然邓关来到了京城,而且来有将近个把月时间,为何他从未来找我呢?”想到这里,他就泄气,想当初,大散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这么差呀! “你不去找他,还不能让别人去找他呀!” “什么意思?” “神火教丢了那么大的丑,能不找他吗?还有那个神秘的大明宗,拜邓关所赐,屡战屡败,能轻易饶了他?还有……”说着凑近八王爷的耳朵,好一阵嘀咕,听得八王脸色数变。 “没想到京城里边居然如此‘热闹’。”八王不无奚落的说。 “他们的第一个落脚点本郡主已然知晓。” “什么地方?” “开--封--府!” “啊!”八王爷大叫一声。 “你啊什么呀?让人踩着尾巴啦?”郡主没好气地埋怨道。 “不是,唉!都怪我糊涂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走!”王爷直拍脑袋。 “上哪啊?” “开封府。” “让开封府帮着找人?”郡主对开封府从来就没什么好感。 “去找包大人。” “开封府不是姓杜吗?” “现在暂时姓包!” 包拯暂代行开封府尹之职,自打审理御鹤案后,名声大震,一时间竟名扬天下,将八王爷都给比了下去,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小官,居然将六王爷的家将揍了个半死,天下谁人不服呀?这些天来他可一直没闲着,开封府数年积案有上千宗,全被他给翻了出来,一桩一桩的审,从日出东方到日落西山,开“流水席”,不停地轮番审,一天到晚,惊堂木响个不停,三班衙役使得如风车一般轮流转,可苦了他们喽,尤其是那些使板子的,满手都是血泡,手腕都肿得跟红烧蹄膀似的。十天半月下来,这些陈年旧案居然被他审了个七七八八,所判之案,无有不服者,一时间,天下称奇。而往常那些横行无忌的恶奴家将、地痞豪强,恍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中,他们不傻呀!要落在这小子手里,比犯皇帝手里还麻烦,以至于京城内外,出现了短暂的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景象。一连拍了半个多月的惊堂木,包拯也受不了,连作梦都在审案,尤其这手,连筷子都拿不住。 这一日,正好手头并无要紧之事,就寻思着出去散散心,遂精心改扮一番,打扮成了个文绉绉的秀才模样就要出门,其实他再怎么打扮都没用,京城恐怕已经“天下无人不识君”了,就凭他那紫黑脸膛,天下无人出其右者,百姓一提到包拯,先是伸出了大拇指,然后就是一个字:“黑!”正要出门呢,迎头碰到公孙策,“大人要出门?”他问道。 “难得清闲,出去走走。” “今天怕是走不成喽!”公孙策有点阴阳怪气地说。 “为甚?” “八王爷在书房等候。” “啊!他来了!你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呀?你害死我喽!”包拯直砸手。 “他不让。”公孙策朝书房指了指。 “你呀你呀你呀……”包拯不知说什么好,既然八王爷来了,他当然得赶快跑去拜见呀!一着急,居然踩着了前襟,摔了个五体投地。 书房内,八王爷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卷书,装模作样地看着。 包拯刚才摔着了膝盖,一瘸一拐地走向前来,跪倒在地,“卑职参见八王殿下,王爷千……” 他还没喊完呢,就被王爷打断了,“行啦!起来吧!” “谢王爷。”包拯爬了起来,侍立一旁,“王爷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望……” “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瞧你这身穿着打扮,你不想干了呀?” “不是!今日卑职难得清闲,寻思着出去走走。” “没想到本王来啦!坏了你的美事,对吧?” “属下不是这意思。”包拯辩解道。 “你身为本朝堂堂七品大员,却穿得如此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你身受皇恩,却不思报效国家、效忠皇帝、造福百姓,光天化日之下行寻花问柳之事,大胆包拯,你可知罪?”八王爷转过身来,狠狠地将包拯训斥了一顿。 包拯两手一摊,“王爷,您将寻花问柳之罪安在卑职头上,是不是有点文不对题呀?”其它的,他都认了,这个“大罪”他可担当不起。 八王爷挑逗地望着直发抖的他,乐了,“哈哈!好你个包拯,真没想到,本王几句话就将你吓成这般怂样呀!你抖什么?难不成你怕本王?印象中,你不是这样的。” 其实包拯压根儿就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不、不是的,是卑职刚才摔了一跤,疼!”他指着膝盖,实话实说。 “哦!你也知道疼呀!都哪儿疼啦?”八王爷倒背着手,围着包拯打着圈儿。 “哪儿都疼,这、这、这、还有这,都疼。”他朝自己身上到处乱指。 “本王也疼。” “卑职不明,卑职摔了一跤,怎么连王爷都疼呢?” “本王头疼,心也疼。”说罢,王爷停下脚步,转到包拯面前,狠狠地戳了戳包拯的前胸,差点将他戳翻。 包拯见这八王爷很反常,心里没底,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央求道:“王爷,您有话尽管吩咐,如有用得着卑职之处,卑职万死不辞。” “你--猜!” “这--卑职哪猜得着呀!” “说说看,这些日子以来,你都背着本王干了什么缺德事啦?” “王爷,您可不能冤枉卑职!卑职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审案,什么缺德事也没干呀!难不成这些案子里头有牵扯……” “胡说!如果真与本王有牵扯,你会高抬贵手放过本王吗?”王爷训斥道。 包拯摇摇头,非常肯定地说道:“当然不会。” 八王爷虽然听着非常不爽,却还是要拣好听的说,“这才是本王认识的包拯,可你对本王不够率真,你有事瞒着本王,本王心疼啊!”八王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 “没有!”包拯信誓旦旦地说,“卑职可以发誓。”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就没感应到这房间里边充满了杀气吗?” “您就是杀了卑职,卑职也是个冤死鬼呀!” “那本王就给你提个醒,邓关是怎么回事?” “邓关!”包拯大吃一惊,这王爷是冲着他来的。 “邓关,他、他没来。”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明显低了很多。 “撒个慌都不会!”八王爷奚落道。 “他――!”他声音稍稍提高了点,可转眼间又低了下去,“他真的没来。”说这话的时候,人又矮了三分。 八王爷一把将他提了起来,高声叫道:“小妹,这块蒸不熟煮不烂的黑炭就交给你啦!” “啊!还有人呀!”包拯可苦了胆喽。 话音刚落,但听一声娇叱,从屏风后头飞出一道金光闪耀的人影,包拯但觉脖子一紧,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摁到了八仙桌上,一股醉人的馨香之味扑鼻而来,顿有窒息之感,睁眼仔细一瞧,一张俊俏的瓜子脸带着邪恶的杀气映入眼帘。 “姑娘,你、你这是要干嘛呀?”包拯心乱如麻。 “就让本姑娘来个自我介绍吧,本姑女乃女乃乃荆国郡主,当今皇帝的小妹,排行第十。” “啊!郡主殿下,您好歹也让包拯行个君臣之礼呀!”他可真是怕了。 “谁稀罕!说,邓关是怎么回事?” “郡主殿下,八王千岁,这事真的不能说呀!”包拯打着哭腔求饶道。 郡主可没这么好的脾气,一招手,“小胡、小瓜。”还有取这名字的,加起来就是“小胡瓜”,想必蛮“甜”的。 “奴婢在!”从屏风后边又蹦出两个小丫环来。 “交给你们啦!” “谢郡主赏赐。”这两小丫环年纪不大,可那吃人的眼神、外伸的小舌头,吸溜着的小嘴唇,包拯顿觉大祸临头。 “妈呀!”他惨叫一声,蹦到八王爷身后,不住地求饶,“王爷,饶命呀!要杀要剐都行,就这死活不能啊!” “带下去,任凭、处――置!”八王爷命令道。 说着这两小姑娘就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抓着包拯如拎小鸡一般提了起来往后衙走去。包拯急得直蹦,苦于无法挣月兑,如蛇咬一般大叫:“天下第一武林。” “耍本王,带下去!” “客栈,含晖门外,汴河边。”他急得大叫,这个含晖门也叫东便门。 “放了他,你早说不就没这些事了吗!多此一举。”王爷狠狠地戳了他脑袋。 包拯直抹冷汗,哀叹道:“邓兄啊!对不住啦!要不说,我这清白之身就毁啦!” “美的你!”八王爷白了他一眼,大手一挥,“走!” “都半个月过去啦!那小子可有下落?”太子问道,只要邓关一日不除,他就如芒刺在背。 曹少庄主汗颜道:“属下无能,并未找着。” 太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表情复杂地望了黄老三一眼,心说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黄老三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拱手:“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个人怕不是那么容易。” “哼!只怕他早就长翅膀飞啦!”太子奚落道。 “咱们安插在各城门的人都没发现他们出城,应该还在城内。” “难道他们就不会跳出去呀?”太子吼道。 “城墙之上戒备森严,甭说两个大活人,就算只老鼠钻过去都会被发现,众目睽睽之下,老朽以为他是绝不会干这傻事的。” “那为何到如今还音讯全无?” “少庄主,你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 “含晖门外汴河边的一家小客栈中。” “叫什么名字?” “这名字有点奇怪,‘天下第一武林’。” “自打你们搜过后有没有再去过?” “搜过了还去那儿干嘛?他不傻!” “他当然不傻,而是咱们傻!老夫没猜错的话,这王八蛋肯定还在那客栈之中。”黄老三信誓旦旦地说。 “笑话!这怎么可能?”太子一时想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他当着咱们的面离开后,溜个弯又回到了那儿?”曹少庄主吃惊地说。 “不是没这个可能,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就因为咱们曾搜过那儿,所以他才心安理得地住下去。” “出鬼了!”太子的脸色非常难看。 “这次老夫亲自带人将这对狗男女抓回来。”黄老三自我请命道。 “不!今日本宫要亲自前往。”太子恨恨地说。 一听说他要亲自去,曹少庄主与黄老三可就苦了胆喽,“殿下,邓关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您又何必以身犯险呢?”曹少庄主忙阻止道。 “是呀!殿下,这刀枪无眼,万一伤着您,属下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呀!”黄老三也央求着。 太子瞟了他俩一眼,冷笑道:“你们急什么!本宫自是不会与邓关单打独斗,你们在前边,本宫率东宫护卫在后,为你们压阵。” 他俩心里这个气呀!压的什么阵呀?分明监视来的,看来这只能临场发挥啦!但愿邓关还没开口,就先将其一掌毙掉。 “你号了许久的脉,可知本教主到底所患何疾呀?”柴仇挑逗的眼神望着眉头紧锁的邓大夫,阴阳怪气地问道,其实他早就作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这老头胆敢乱说,立马毙于掌下,横尸殿前。 邓大夫捋着胡须,半晌方才开口,“老朽以为,教主不像是得了什么病,只是心脉有些紊乱而已,大概是练功过度的缘故。”他极力地避免说出一些可能要命的话来。 “哦!”柴仇大感意外,“你的意思是说本教主是练功过度,以致心脉紊乱?” “不错!这并不是什么疾病,只要安心静养,不日即可痊愈。”因为他早就从金杖银轮口中得知这疯起来也就一阵子,他这么说可就滴水不漏,至于下次再发疯,那就到时再说吧。 “你就不打算给本教主也开个方子?”以前那些大夫就是因为开方子,惹恼了他,稀里糊涂地丢了小命。 “是药三分毒,不吃也罢。” “这些日子以来,教主颇费精力,要不开几贴温补之药吃吃?”金杖道。 邓大夫摇摇头,“用不着,只是教主近来肠胃失调,梅雨不畅,呆会儿你们去药房取几钱大黄,一次泡三、四片,给教主服下。” “梅、梅雨是什么呀?”银轮大感意外。金杖没答话,指了指自己的**。 “哦!……”银轮不知如何说,也就闭嘴了。 第一九八节 邓关虽然不懂多少武林绝学,对人体各处穴道的作用却了如指掌,毕竟是医学世家,气海乃人身三大死穴之一,不管本事有多大,内力有多高,无不对其爱护有加,很多高手都佩带有护心镜,护的地方就是气海。这个地方被人拍上了那还了得,不管多厉害的高手,无不俯首听命。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邓关自是不例外,粗重的喘息声连外头都听得见,“慢、慢着,我、我有话说。”别以为他想求饶,比这更紧迫的事情他都经历过,这次不算,他已是两次闯鬼门关的人了。 “晚啦!”如果曹少庄主能听听他说什么,指不定邓关就真死了,因为黄老三就在他背后,他是不会让邓关有开口的机会的。结果,他选择了自己动手,他要亲手将邓关吸成一块“腊肉”,他缓缓地发动“吸星大法”,邓关立马感应到了,顿时心里头空空如也,什么事都不想了,好像有块千斤巨石被挪开了一般。曹少庄主感到有一股奇异的热流缓缓注入体内,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宛如做了神仙一般,浑身异常舒坦,使得他忍不住微微闭住双目,陶醉在这无法言语的畅快之中,紧接着,气海穴隐隐有种刺痛感,不对,应该是被刺开,巨痛,不止一处,丹田、玄关、椎尾、涌泉、人中等大穴都被刺穿啦!不好!有人趁火打劫,拿利刃在我全身乱捅,“啊――!”一声凄厉的惨嚎响起,紧紧接着,“啵!”的一声,真气爆裂开来,滚滚涌来的巨大气浪将屋内的三人都震了出去,黄老三护着曹少庄主掉到了前边的茶棚外,邓关则摔到了后边的凉台之上,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但见晴儿在水中徒劳地扑腾着,她被一张大网给网住了,正被两条快艇拖着飞驰而去,“邓关,救我!”她凄厉地呼叫着。 邓关此时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之中后退三步,一个踉跄,身子一翻,“咕咚”一声,掉下水去。 “放箭!”身后一声断喝。 邓关身上几处刺痛传来,他这才清醒过来,明白自己中了箭,慌忙往深处一钻,顿时失去了身影。后边黄老三带着一帮人飞速赶来,看到不远处有几条快艇,也顾不了那么多,大手一挥,“放箭!”弓箭对弓箭,吃亏的当然是快艇上的人,那玩艺就那么长,那么大,无处躲藏,加上黄老三报仇心切,下手又快又狠又准,眨眼间,一条快艇上的人就被他杀个精光。其余三条快艇见状,摆了个鸳鸯阵,三条快艇飞快地时分时合,交叉行驶,使得黄老三无法瞄准,加上距离太远,方才捡得一条性命。 邓关如鲤鱼一般在水底快速游动着,此时汴河涨水,比较浑,好在他是水里泡大的,矇矇眬眬之中,看着一个鱼网兜着一个人朝前飞驰而去。他明白这人是谁,往水底一沉,一提真气,如飞跃的鲤鱼一般,猛地往前一窜,大刀一划,一个软绵绵的香酥之体就抱入了怀中,不用问,准是被淹昏过去的晴儿,他想也没想就张大着嘴贴了过去,一拐弯,如鱼龙一般,潜水而去。 一看邓关那宛如刺猬一般的背,晴儿心如刀割,别看她被淹得人事不醒,其实只不过多喝了几口而已,可邓关呢,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七八只箭,且只只皆没入肉中,怕有个两三寸深,好在他是在水中受的箭,如果在岸上,铁定没救了。邓关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如上供一般趴在香案上直发抖。 “你、你没事吧?”晴儿几乎要哭出声来。 “你看我有没有事?想个法子,先把背上的家伙给拔了。” “怎么拔呀?” “当然不能乱拔,我这有瓶特效金创药。”说着他打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递给晴儿,“先将这药粉抹在周围,我说可以拔了,你就动手。” 晴儿打开塞子,倒出的却是一堆粘乎乎的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浆糊,“这、这能用么?” “唉!进水啦!不要紧,才一会儿,不会坏的,快抹上,我快支撑不住啦!” 晴儿只得含着泪,一点点地抹上药。 “还有没有流血?” “不流了。” “开始拔,记住,千万别犹豫,一次一只,用力拔,速度要快,如果有血喷出,拿手指堵住。”说罢,他将刀柄咬在口中。 晴儿定了定神,狠劲甩甩双手,牙一咬,双手捉住一只箭,大概是第一回干这个,手不停地晃着,这一来邓关可受不了,疼得直打哆嗦,“别抖啦!我快被你戳死了,记住我的话,用力往外拔,一手捉住箭只,一手按着伤口,这样才好用力,也能压制伤口,不会流太多血。”毕竟是医家出来的人,多少都懂一些。 晴儿稳了稳神,深吸一口气,一手用力捉住箭只,一手压着伤口,嘴唇一抿,一运劲,“嗨!” “噗!” 迸飞的鲜血溅了她一脸。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八支箭全给拔了出来,“现在怎么办?” “再抹些浆糊。” “可我的手指都堵在洞里呢!” “我知道,你的指甲都戳着我的肺啦!没事留这么长的指甲干嘛?”他还不忘埋怨几句。 “我可以抽出来了吗?” “当然可以,再找块干净的白布,包起来就成。” 药抹好了,伤口也没先前疼痛,可这干净的白布实在找不着,晴儿只得撕开自己的一件长衫,将邓关给裹了起来。一切忙完了,邓关的气色也好了一些,人也显得有精神,“这是哪儿?” “城南的净尼庵。” “尼姑庙,我一个大男人趴在尼姑庙里,这合适么?要传出扬去可怎么得了。” 晴儿听了这话破涕为笑,“你呀!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人家都不怕麻烦,你操什么心,再说了,这庵主都六十多了,你还想动歪心思呀?” “就没有个年轻点的女弟子?” “美的你,活该!”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几句呀?这些可是替你挨的,真是没良心。”邓关没好气地说。 晴儿一听这话,手掌可就高高地扬了起来,旋即又放下了,“好啦!看在你多了七八个洞的份上,本姑娘不跟你计较,说吧,现在想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呀?快去弄点好吃的来,我饿死啦!”邓关大叫。 “吃――货!”晴儿白了他一眼。 “你们怎么就回来啦?人呢?”吕相寒着脸问道。 “属下该死,人未拿到。”浑身湿透的黑衣人胆颤心惊的答道。 “没用的废物,这么多人都抓不到一个人,老夫养你们何用!”吕相气急败坏。 “相爷息怒,其实这事也怪不得他们,邓关与那小贱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本来已经捉住了那小贱人,可哪料到邓关这小子水底功夫如此了得,他居然比快艇还要快,愣生生把人给劫走了。”这是金昭太说的,让邓关跑了,他有月兑不了的干系。太子带着人与邓关真刀真枪的干,他埋伏在河道边上,意图趁火打劫、夺取渔人之利,本来他已经成功了一半,最起码捞着了晴儿姑娘,这也是个比较好对付的主,如果这时他走了,邓关只能干瞪眼,可他偏偏想诱邓关上钩,看着晴儿在水中扑腾而不出手,下着网等着邓关往里跳,这时邓关却被曹少庄主死死缠住,几乎无法月兑身,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吸星大法吸着吸着会突然爆炸,将他给直接炸入了水中。而他又一次失算,根本就没料到在水中的邓关比岸上还要厉害、更难对付。水底混浊,他又是个半吊子,哪敢下水,加上黄老三报仇心切,将所有怒气全撒在了他们头上,白白帮了邓关一个大忙。 见金昭太开口了,吕相也非常懊恼,他早就知道这老头不怎么会水,还派他去抓人,这是自己失策,遂一挥手,“罢了,如今再想找到邓关,怕不是那么容易。” “不要紧,老夫刚才赏了他好几箭,估计伤得不轻,咱们只要盯紧这京城内外所有的医馆药铺,不愁找不着蛛丝马迹。”金昭太道。 “他伤得如此之重,居然救走了这小贱人,他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天下怎么会出这么一个厉害的王八蛋呢?”吕相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看来想直接找他麻烦,不是那么容易,相爷乃堂堂一国丞相,难道就没一点法子?” 吕相瞟了他一眼,“先生的意思是……” “何不动用朝廷之力呢?纵然他有上天入地之能,也无法与朝廷对抗吧?”金昭太道。 “如此计谋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传扬出去,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我大明宗呢?”吕相颇有顾虑,想来也是,大明宗存在已经有数十年之久,何曾为了某一个人如此大动干戈?这未免太长他人志气。 “相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时候就得不择手段。” “先生这想法,本相也曾经想过,皇帝好骗,其他人未必是傻子,稍有不慎,就有将大明宗拖下水的风险,那几个年轻人可不好对付。”他说的当然就是八王爷那一票人。 “如果咱们的人一个也不出动呢?”金昭太莫测高深地说。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邓关的本事人所共知,可天下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却没几个,咱们只需如此如此……”他在吕相耳边咬了一阵,听得他心花怒放,大叫三声:“妙!妙!妙!” “老八,看来咱们来晚了一步。”郡主小声地说。 八王爷倒背着手,看着满地的碎桌椅烂板凳,眉头紧锁,“看来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人数不少,居然有东宫的侍卫。” “老八,这话可不能乱说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小郡主低声问道。 八王爷抬起脚来,赫然一块东宫的腰牌。 “原来你早就看到这东西了,这事牵扯到东宫,事情就难办了。”郡主无奈地望了一眼这个八哥。 “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在西北,太子与邓关曾见过面,他身边的孩子也是见过的,只是当初他并未知晓就是他要找的人,如今邓关出现在京城,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来。” “你说他们会不会落入东宫之手?” 八王爷摇摇头,“如果东宫能随随便便收拾他,又何必等到现在?” “禀王爷,这老头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的,属下将他拿住。”一侍卫押着一老头走过来。 “放手!” “小老儿见过王爷。”老头跪下磕头,见是八王爷,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老丈请起,你可是这店的掌柜?” “正是老朽。” “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你可知晓?” “老朽知无不言……”说罢他就将今天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的全盘托出。 “你的意思是说还来了一拨人?”郡主问道。 “没错,他们打汴河上来的,一色的黑衣,蒙着脸,他们在河里下了网,将那姑娘给网走了。” “什么?你说那姑娘落入了那些黑衣手里?”王爷大吃一惊。 “不一定,后来好像又给跑喽。” “你可认得那些黑衣人?”问出来才想起,问也是白问。 “老朽从未见过,再说了,都蒙着脸,是男是女还分不清哩。” “那个男的下了水又如何了?” “一直没浮上来,八成给龙王当女婿了。” 王爷看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看来你这店怕是要关张了吧?”王爷颇为关心地问道。 “不碍事的,他们先给银子后砸的店。” “那就好,今日这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如果到处乱说,丢了脑袋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哟!” “老朽谨遵王爷号令。” “绝无,你如此打扮想出远门?”柴仇捂着肚子问道,这些天邓大夫给他开了几贴泻药,的确让他好过了些,虽然有些麻烦。 柳绝无一身紫色长纱,身披银色披风,头戴纱帽,款步走近他身边,盈盈下拜,“属下参见教主,教主金安。” “绝无请起,无须多礼。”他本想亲自扶她,可肚子咕噜一声,只得颓然坐下了。 “教主近日为了邓关而茶饭不思,属下愿替教主分忧。” “一个小小的邓关,何劳本教主的绝无出面,传扬出去,天下人该笑我圣教无人矣!”柴仇抚模着她柔女敕的玉手,久久不忍放开。 “这些日子他的确给圣教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属为副教主,理当替圣教去除隐患。”看来她是铁了心。 “斥侯府可有邓关的消息?” “说来奇怪,这邓关好像从石缝里蹦出一样,完全找不到他的根由,为此,属下才想亲自前往,属下到要看看,他是否长着三头六臂?” “他没那么厉害,对了,伏羲堡可有消息?”这个地方关押着中原武林近八成的武林高手,说不定真能找着邓关的出处。 “消息已经放出去,可除了一如既往的嘲讽外一无所获,属下都有点后悔,这样反而大长了那帮冥顽不灵的老东西的士气。”柳绝无算是拿这帮“茅坑里的石头”没辙了。 “咱们不是在他们之中安插了眼线吗?难道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几个东西全都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属下怀疑他们的身份已被人看破。” “给他们三天时间,再无消息,杀无赦!”柴仇恨恨地说,“对了,听丐帮的人说,当日这个邓关是与火龙丐一起离开君山的,他兴许知晓邓关底细。” “属下这就将他严刑拷问。”柳绝无恨恨地说道。 “这样也好,这个老不死的相当顽固,别着急弄死他。”柴仇提醒道,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如果那老不死的死也不开口,属下何时能去中原?” “不急于一时!再等等,唉!”柴仇长长地叹了口气。 “教主还是为耶律不花而苦恼吗?”柳绝无问道。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 “这是为何呢?” “耶律不花这些日子以前本教主算栽他手上了,此时能主动滚蛋,本教主也去了一场心病,真是难以想像,他居然有那种嗜好。”柴仇长叹一声。 “另一块心病又是谁呢?” “还不是这帮老东西!涵谷关,咱们将其一网打尽,可没料到,短短数月间,居然出了个邓关,此时他在中原,如入无人之境,而如今这帮老东西一个个又臭又硬,有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白白便宜了邓关这小子。”柴仇懊恼的直擂桌子。 第二零三节 城东的洛河边是整个洛阳城最繁华热闹之所,这里不但聚集了城中绝大多数的富商大贾,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销金窟、不夜城。城的东北角是一大片富商居住之所,自打洛阳城中连出了几件惊天大案以来,这里已是戒备森严,不分白天黑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很多的富商更是不惜花费大量金银请来各门各派的武林高手看家护院。在东北角的鸿福坊内有一大户人家,其实这个鸿福坊的所有房子都是他一家的,可见他的财力有多大。这家的主人姓周,太宗时期曾在宫中担任大理寺的员外郎,后辞官归乡,在洛阳城中开了一家绸缎铺,由于经营有方,又有曾在宫中结识的一些人脉,买卖迅速作大,如今已是垄断了关中一带的所有蚕桑丝物,大宋所有从陆路贩运往西北诸国的丝绸之中,他占八成以上,此时的他已经是洛阳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打个喷嚏都足以引起洛阳城中物价波动,此人如今已经年过六旬,膝下有三子一女,三子早已成家立业,各有各的行当,唯有这一小女才二八芳龄,待字闺中,五十大寿那一年他喜得爱女,自然视如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中怕化了,百般呵护、千般疼爱。虽然周员外家财无数,却家教极严,这周小姐天生丽质,且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来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人都知道周家有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大小姐,却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自然会引起不少登徒浪子觊觎。自洛阳连发大案以来,周老爷更是加派了不少武林高手,将周小姐的闺阁围了个水泄不通,处处明岗暗哨,严防小女出事。周老爷自然没什么功夫,可他取的那两位小妾却绝非泛泛之辈,这两小妾是他四十八岁那年娶的,而且是两姐妹,可两姐妹却只生了周小姐一个孩子,两人自然百般疼爱,周小姐平日的起居就是两位小夫人亲手打理的,外人根本没机会插手,可倒霉的是,怕鬼偏逢鬼,还是出事了。 “奸贼!你不得好死!”一夫人倒于窗下,嘴中溢出丝丝殷红的血丝,双目尽赤,如含冤厉鬼一般,另一夫人则倒于床头,人事不醒,旁边还有一柄断剑。 周小姐躺于悬挂着粉红丝帐的雕花大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两只如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万般惊恐地瞪着床前站着的一黑衣人。 “嚯嚯嚯嚯嚯嚯!”一串如夜枭似的的怪叫响起,听得令人起鸡皮疙瘩,“你还是省省力气吧!邓某今日的目标是周家大小姐,对你这等半老徐娘没兴趣。”这黑衣大言不惭地说。 “你、你就邓关!”这夫人一听这名字,顿时狂吐几口鲜血,她咬着牙,强撑起身子,“咱家何时得罪于你?”她咬着牙,恨不能生吞了他。 “嚯嚯嚯嚯嚯嚯!你没得罪邓某,是你家小姐太过神秘,勾出了邓某的馋虫罢了,这怪不得邓某呀!谁让你家小姐如此美艳动人的呢!”这家伙狞笑着,说着伸手就解开了周小姐那薄如蝉翼的贴身衣物,露出了粉女敕的半个酥胸。周小姐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住――手!”夫人大喊一声,差点没当场气绝。 “你不用着急,待邓某办完事,如果时辰还早,顺便让你也乐呵乐呵。” “你、你这人面畜牲,你、你不得好死。” 这家伙可不管那么多,开始宽衣解带,三下五除二就将外套月兑了个精光,露出灰不灰,白不白的内裳,翻身就往周小姐身上压去。 “啊――!”夫人双手掩面,恨不能立马死去。 “咳,咳咳!”一个异常诡异的声音突然之间响起,就在他身后不到丈远的地方。 那黑衣人闻得这声,立马翻身而起,摆好了架式,他明白,这声音绝不是那将死的夫人发出的。 “别乱瞅啦!在这儿呐!”八仙桌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这人还是个老者,但见他穿着一件非常精致的紫色长袍,腰系金镶碧玉玄色宽腰带,足蹬云履靴,纤尘不染,一脸的络腮胡须,非常有规律的卷曲着,微微有些花白的头发桀骜不驯地四散着,在烛光的映照之下,泛射出神秘的酒红之光,双目如铜铃一般,放射着凛凛的幽蓝之色,不用说,这老者的功夫定是登峰造极。桌上还放着一柄非常古怪、异常丑陋的大刀,这大刀仿佛被人硬生生截去一截似的,刀口寒光闪闪。 “阁下是谁?缘何坏了邓某的好事?”从这话看来,这黑衣人已经先矮了三分。 “邓――某?姓邓名某?”这老头不用问,当然就是古都尔。 “嚯嚯!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邓关。”黑衣人口气还是蛮硬的,“你又是何人?” “巧啦!老夫也是邓关。” “啊!”这家伙惊呼出声,没想到全天下都是假的,偏偏让他遇着了真的,可他仔细一想,“不对吧!邓关有你这般老么?”这句话无形之中道出了他是假冒的。 “哈哈!你也没他那般年轻。”古都尔轻蔑地说。 “今日前来,总不是来观赏的吧?”黑衣人道。 “当然不是,天下都知道邓关是个大坏蛋,可有谁知道,老夫要比他坏上千百倍?你们也太不拿老夫当回事啦!”说罢,古都尔狠狠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愣生生将酸枝木的桌面印了个半寸深的手印。 这一招将这个黑衣人吓了一跳,看来这老头的内力已不是炉火纯青能比的了。“哼!你以为这能吓得住邓某吗!痴心妄想!有种的划出道来,让道、让邓某称称你的斤两。”这家伙居然漏了老底。 “哈哈哈哈!老夫当是谁呢,原来一牛鼻子老道,哈哈!不要紧,到时候老夫穿了你的牛鼻子,拉你去吃草。”古都尔仰天大笑。 “他、他不是邓关?”这夫人看出门道来了,虽然不知这老头是哪路神佛?只要能救得小女一命,她可真什么都能豁出去。 “不!他是邓关。”古都尔道,“老夫曾经对邓关说过,他的命是老夫的,今日老夫要讨回去,望你不要吝啬呀!” “哼!你若敢乱动半点,本道爷立刻结果了这小娘子。”这黑衣人色厉内荏的本色显露无疑,他还没与古都尔交手呢,就先找了个人质,他将一柄短刀摁在了周小姐的玉颈处,大概心慌之故,居然割出了一道小口,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不――!你轻点,小女都流血啦!”夫人喊道。 “哈哈哈哈!她与老夫非亲非故,她死于你之手与老夫何干?只是这小娘子年纪轻轻就去了,未免有些可惜,你若是想杀,就请尽管动手,晚了就来不及啦!”这等见死不救之事古都尔又不是第一次干,他见得多了。 这一下,这黑衣人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手忙脚乱地愣在那里。古都尔可不管那么多,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尝着,“嗯,好茶!这是什么茶呀?老夫好像从未喝过。” “老先生,这是大红袍,极品。”这夫人都快哭起来了,不过此时她也没停止哭泣,只是心里头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这老不死的还有心情喝茶,当真没心没肺。 “呆会儿你得送我几斤。” “啊!几斤呀!这大红袍的产量极低,这我上哪儿给您凑几斤呀?您若要银子,奴家给您几万斤!”夫人打着哭腔道。 “几万斤!那可有得搬了。” “您要怕麻烦,金刚石也成啊!一斤,怎样?”她家金刚石是论斤的。 这黑衣人正看着他俩在讨价还价地“闲扯”呢,一不留神,猛地觉得手肘麻筋被人掐了一把,顿时右手整个都麻了,刀也就无力地落下了,紧接着,脖子一紧,一阵窒息感传来,在他还没来得及吃惊的时候,背筋又是一麻,他就如一个木胎似的拄那儿了,一张老脸从他左边伸了出来,“呸!”一口茶水整个喷他脸上了,“老夫得好好瞧瞧,你这遮羞布下是张什么脸?顺便老夫得好好认识认识那个让老夫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令老夫恨之入骨、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邓关长得什么模样。”说罢,他将那块黑布给揭下了,露出一张惊恐万分的长脸。 “啊!是你这个老贼!”这一下,夫人不知哪来的力气,踉踉跄跄冲了起来,揪着这人就是一番猛抓狠抽,弄得这家伙脸上血肉横飞、惨嚎连连,却又无法躲闪,只得不住地求饶。 “行啦!瞧你将他弄成这般鬼样,老夫那三千两银子找谁要去呀?”古都尔忙将她扯开,“你认识他?” “这畜牲,扒了皮都认得他的骨。”这夫人恨不得咬他几斤肉下来。 “哦!他是谁呀?” “他就一戏子,在邙山脚下的玄都观挂单,平日里见他老老实实,奴家可没少打赏他银子,原来是个人面畜牲!”夫人说着又要去挠他那本来就面目全非的脸,被古都尔一把拉住了,“别打啦!先去看看你家闺女怎样啦?”她现在才想起来,闺女与姐姐都还人世不醒呢!慌忙跑过去看个究竟。 “哎!你是什么来头?刚才看你的身手也不差呀!”古都尔问道。这家伙还不知死活,鼻子哼了一声,扭头不理。 “哟!老夫问你可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可千万别像邓关一样,给脸不要脸哟!” “哼!既落入你手,只怪自己没本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家伙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放心,老夫才懒得杀你,杀了你,脏了老夫的手,不要紧,老夫就将你梳妆打扮一番,穿着绫罗绸缎、抹着胭脂水粉、披金戴银的,再挂城门楼子上去,这事就交给夫人去办。” “你……”这家伙气得直发抖,一个七尺男儿被如此糟贱,还不如杀了他。 “夫人,这事就交给你啦!”说罢,古都尔大喇喇坐到了八仙桌旁。 “这、这未免太便宜这天杀的。” “哼!那就让他占个大大的便宜,先在城门口示众三天,再将其阉了,卖青楼妓馆去。” “你、好你个老不死的,老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缘何如此污辱老子?”这家伙目前已是案上鱼肉、待宰羔羊,本来以为落入他人之手,大不了一死,他干了这事就有这心里准备,哪晓得,人家会使用这些法子糟贱自己。 “你玩女人,老夫管不了你,也不想管,可你盗用邓关的名头就大错特错,尤其像你这等不学无术的小人、偷鸡模狗之鼠辈,仗着那点三脚猫的本事,使旁门左道害人,污人清白,邓关虽坏到了极点,也从未干过这等缺德之事,今日实话实说还则罢了,否则,刚才老夫的话你应该听得很清楚!” 这家伙听了这话,气焰顿时矮了三分,叹了口气,“也罢,既落入你手,只怪老子时运不济,没错,老子就是盗用了邓关名头,谁让他的名头那么响呢,这洛阳城中的所有以邓关的名头干的坏事,都是我一人干的,这下你满意了吧?”他恶狠狠地瞪着古都尔。 古都尔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他一眼,“小子,你知道老夫是谁吗?” “正想请教。” “请教谈不上,你可听说过‘一字并肩王’?” “啊!”这家伙好一声尖叫,顿时就尿了,弄得原本香喷喷的闺阁内充满了尿骚味,“你、你就是‘一、一字并肩王’?!”他如见了鬼一般哆哆嗦嗦地说道。 古都尔这话不但将这冒牌货吓得失禁,这小夫人也被吓了个半死,兴许她也听说过“一字并肩王”这个大号,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真的是、是西域那、那个--!” “这没谁敢假冒的!”古都尔高傲地瞟了她一眼,“先别打岔。”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小夫人即刻就闭上了小嘴。 古都尔点点头,冲这冒牌货缓缓道来,“你先用迷香迷倒了府里上上下下不下百口人,如此高级的迷香绝不是你一个走江湖卖艺之人能使得起的,再说了,老夫虽然今日才到洛阳,却对这些天来发生在洛阳附近的大案也有所耳闻,就是前日,一晚上连发三起大案,这绝不是你这等小角色能干得了的,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你的那些同伙应该就是玄都观里的人吧?” “你、你怎么知道?”这话无异于不打自招。 “哈哈!看来邓关这些日子可没少给你们主子惹麻烦,否则,你们也不会如此对他恨之入骨,说来听听,你的主子是谁?”古都尔自从在涵谷关差点送了老命以来,他就一直咽不下这口气,他不能败得如此不明不白呀! “哼!老子根本就没有主子,刚才你说的话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反正老子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说罢,他又装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邓关这名头是前些日子才传出的,虽然他干的那些事情让老夫很是不爽,却从未干过这等伤风败俗、断子绝孙之事,你的主子是谁?就算你不说,老夫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是神火教教主的话,必是大明宗的宗主,他派你们这些小啰啰四处为非作歹、作奸犯科,目的无非是将邓关给引出来,再一举消灭之,记住,告诉你们的主子,老夫古都尔,人称‘一字并肩王’,在洛阳城中等他。” “怎么?你想放我走?”这家伙这个时候还尽往好处想。 “老先生,你可千万不能放了他呀!到时候还不知有多少人会遭这恶贼残害呢。”夫人道。 “放了你?你怎么会得出这么个愚蠢的结论呢?放了你,老夫三千两银子找谁拿?”没想到他还是个老财迷。 “你是要将老子交给官府?”他心中一阵狂喜,只要交给官府,用不了三两天,他就会活蹦乱跳地出来。 “没错!不过,你实在不应该高兴得太早,就凭这一点,你比邓关那混蛋差到天边去了。”说罢,古都尔闪电出指,戳中了他丹田大穴,彻底将他功夫给废了。 “哼!呆会儿见了你们的狗官,你还是邓关,如果敢说半个不字,你应该知道后果。”古都尔恶狠狠地威胁道。这家伙如今已面如死灰,一个习武之人丹田被击碎,形同废人,甚至连废人都不如。 古都尔正要起身,那个差点就被糟蹋了的周家大小姐穿戴整齐,盈盈拜倒在地,“奴家多谢恩公相救!”虽然从奈何桥上捡了回来,可这一世的清白算是毁了,一直没停止啜泣,非常凄惨。 第二零四节 古都尔望着她娇小的身躯,突然想起朵朵来,紧接着又想到了他那个极不懂事的小兄弟,禁不住鼻子一酸,眼眶微微发热,他仰天叹了口气,心说自己是怎么啦!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姑娘,起来吧!”他伸手将她搀扶起来。 “恩公再造之恩,奴家来生结草衔环以报。”说罢,周大小姐居然脖子一挺,往旁边的方柱狠狠撞去。有古都尔在身边,她是想死也死不了的,在她脑袋还没撞到方柱上的时候,他的大手已然等在那儿了。 “丫头,这就你的不对了,虽然让这冒牌货羞辱一番,并未有肌肤之亲,你就这样去了,老夫偌大年纪,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岂不全都白费了。” “女子名节大如天,奴家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周小姐凄然说道。 “闺女,你要想开啊!”此时二位夫人也抱着周小姐大哭。这个时候那冒牌货居然面露得意之色,这就是非常不识时务的了,古都尔右手往下轻轻一挥,擦着他小月复就下去了,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但笑不出来,更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老夫膝下无儿无女,就收你为义女,不知意--!”话还没说完就后悔了,就邓关这家伙就已经让他操碎了心,他模着下巴,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他还想收回来。 “义父在上,受小女一拜!”这周小姐顺着杆儿就爬上来了,古都尔窘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哎!好、好!”他张口结舌,都不知说什么了,“好!到时候嫁给邓关!”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顿时招来这大小二位夫人一顿白眼。 一大早,净尼庵外就来了一顶精致的小软轿,抬轿之人是八个身着蓝布衫的精壮小伙计,个个青筋突兀,太阳穴高高隆起,看模样,八成是会家子,琼华楼的轿夫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可想而知,这家底有多厚。 “姐!”一声轻脆的声音响起,人还没来得及下轿呢。 师太早就等候在门口多时了,忙迎了上去,“施主大驾光临,贫尼有礼。” “姐,又来了。”从小轿内钻出一身披银鼠披风的妙龄少女,但见这少女长得俊俏无比,美艳无双,尤其那一对勾魂夺魄的眸子,简直让人不敢目视,唯恐把持不住,虽身处风尘之所,却无半点风尘之色,这是最难能可贵之处。 “小妹里头请。”说罢,师太本想前头领路,可这姑娘却扶着她。 照例进香献祭,好一番虔诚跪拜,完毕,后院奉茶,二人落座,说些体己相思之话,偶尔落下几滴清泪。末了,“姐,看你今日的样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白姑娘关心的问道。 “没错!咱俩是亲姐妹,姐姐也就不瞒你,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的晴儿姑娘?” “姐姐说的是那侠女晴儿姑娘?” “正是!” “啊!太好了,她在何处?”白姑娘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 “正在庵中。” “快请出来呀!小妹正想见识见识侠女呐!”她迫不及待。 “她还带着一个重伤之人,在庵中并不安全,想让你帮着安排个地方。”说罢,她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姐说的那个身受重伤之人就是邓关?” “没错!这些天来不知什么人打着他的名号在外头为非作歹,害得他无容身之处,姐姐思前想后,也就只有你能帮得上这个忙了。” 白姑娘一听这话,觉得颇为棘手,两条纤细的峨眉促成了一个个小疙瘩,一咬小嘴唇,“姐姐可否让小妹见见这个邓关?” “当然可以,他就在后院的禅房之中。”说罢前头领路,直奔禅房。 晴儿正守着不醒人事的邓关打盹,冷不丁门被推开,她立马醒了过来,“呛啷”一声,拔剑在手,喝道:“来者何人?” “是贫尼。” “原来是师太。”晴儿红着脸,收剑入鞘。 “这位就是贫尼的小妹。”晴儿抱拳一礼,白姑娘还了个万福。 白姑娘往床上之人望了一眼,“这……”她颇为吃惊。 “白姑娘认识他?”晴儿不解地问道。 “太像了!”白姑娘咬着嘴唇,不住地摇头、点头,弄得二人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姐,你可记得年初我与你说过荆州月兑险之事?” “小妹的意思是那人就是眼前的邓关?这、这未免也太巧了点吧!”师太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荆州与京城相隔两千多里。 “看起来有九分相似,只是当初那侠士满身污秽不堪,胡子拉碴的。”她一扭头,看到了桌上的那个大布包,“啊--!”好一声尖叫,将二人吓了一跳。她抚模着布包,“就是他,一定不会有错,就是他,当初那侠士也背着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包袱,只是,为何少了一张弓?” “几日前遗失在了汴河之中。”晴儿道。 “果然就是恩公,太好了,终于再见着恩公啦!”白姑娘异常激动。 “姑娘,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令姑娘如此激动。”晴儿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人南辕北辙,怎么会凑到了一块儿?总不能邓关上哪个风花雪月之所了吧! “去年末,那一日应是过小年,奴家前往荆州访友,船上遗失所有盘缠,又被船家强逼,欲强行非礼,当初正是他救了奴家一命,保住了奴家的清白之身,他对奴家有再生之德啊!”白姑娘说到这儿,落下两行清泪。 “原来是这么回事。”晴儿总算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他的本事有多大!当初那可恶的船家本来一把就将奴家给抱住了,可不知怎的,一眨眼,恩公就在他怀里了,而奴家则晕乎乎的到了一丈开外……”她绘声绘色地将当日月兑险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完全没注意晴儿的脸阴晴不定。 “哦!看来抱得挺紧的!”晴儿有点不怀好意。 次日早朝,皇帝端坐金銮宝殿之中,威严地扫视着文武群臣。“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太监一声高呼。 话音刚落,杜大人出班拜倒在地,双手高举奏章,“臣,杜平,有本启奏。” “杜爱卿重伤痊愈,官复原职,可喜可贺呀!呈上来吧!”看来皇帝心情不错。 “臣谢圣上眷顾之恩,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甚好!爱卿平身。” “谢圣上。”皇帝打开奏章一看,原来他这奏章的内容分成两部分,前半部分当然是“谢主隆恩”,后半部分就是参包拯的,由于近日京城里发生了几起滔天大案,民愤极大,包拯才查到半道上就被皇帝给下了,杜大人正好借此事大做文章,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心想皇帝亲自下旨让其官复原职,当然就是看着这个包拯不顺眼喽,他这个时候能先参包拯一家伙,可算马屁拍到点子上了。 皇帝看完奏章后不置可否,“杜爱卿,难得你刚上任就对近日的大案如此用心,昨晚上京城里边有没有再发大案呀?” “圣上英明,昨夜丑时分,城南再发大案,兵部侍郎曹大人被杀,而且曹府附近一屠户的夫人也被人奸杀。” 皇帝一听这话,拍案而起,大怒:“自我朝开国以来,侍郎以上官员被杀这是头一回,无论用何种手段,一定要将这个胆大妄为的佞贼给朕找出来,看来这家伙已经到了无法无天、且饥不择食的地步,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现场都留有‘杀人者邓关’字样。”这声音却并不是杜大人发出的,而是来自殿外。 “何人?胆敢惊驾!”吕相喝道。 “是我!”门外进来一个人,手拄着一根奇特的“拐杖”,头上缠着绷带,右脚也缠着绷带,一拐一拐的走进来。 不用问,必是八王爷无疑。大臣们纷纷让出道来,议论纷纷,丁大人嘲弄地说道:“八王千岁,您打扮成这般模样上朝所谓何事呀?” 八王爷气不过,抡起“拐杖”就扫了过去,“你打扮成这般模样给本王看看。” 丁大人见是个拐杖,哪想着躲呀,挺着身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这东西敲到了**上,宛如斧砍一般,钻心的疼,忍不住鬼哭狼嚎地哭喊起来。 皇帝一拍书案,怒喝道:“丁谓,你闹够了没有!这可是金銮宝殿,不是你家后花园,滚一边去。”皇帝心里也正生气,心说让你陪朕演出戏,你还搞出这许多花样来,什么不好扮居然扮个残兵败将,你来寒碜朕呀?丁大人白白挨了一家伙,还被皇帝一顿臭骂,真个窝囊透顶。 “八弟,你这是为何呀?” “臣、臣弟前来献宝。”说罢,他将弓高高举起。 这一来众文武大臣终于看明白了,“原来是张弓呀!不是拐棍。” “我刚才还纳闷呢!王爷年富力强,怎么会用拐棍呢!”吕相奚落道。 皇帝见他这模样还献宝,分明耍宝来了,心里别提有多窝火,心说你献的宝就是这么一张弓呀!你当朕宫里头缺这玩艺呀!可人家都送上门了,不要的话,王爷的脸面又过不去,“这不就是一张弓么!”皇帝没好气地说。 “圣上英明!此弓非比寻常,乃邓关所用之物。” “邓关的弓?!”吕相颇有些吃惊。 “好吧!那就呈上来。”人没抓到,弄到一张弓也算好事一件。 “有一事,臣弟不能不说,这弓只可观赏,不可玩弄,否则,出了岔子,臣弟恐有大逆不道、谋朝篡位之罪。” 皇帝一听就迷糊了,“八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区区一张弓,不能玩弄,只能观赏,难不成这弓还很美呀?就这玩艺,你还打算改朝换代不成!”皇帝没好气地说。 “臣弟绝无假话,您看看臣弟就明白了。”说罢他指了指脸,又指了指脚。 吕相就站在八王爷身旁,那张弓他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观赏的,难不成他又是来搅局的?这可不成,皇帝昨日才下了圣旨,如不趁热打铁,这事指不定就被他给搅黄喽,想到这儿,他跪倒在地,“圣上,有关邓关杀人掳掠、谋财害命、奸杀女子一案,圣旨已由昨日发往京城各州县,相信不日必有捷报。” “这邓关一案,朕以为其中颇多疑点,一般的人犯案后必定百般遮掩,唯恐他人知晓,甚至惶惶不可终日,可所有现场均留有‘杀人者邓关’的字迹,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皇帝说的话不无道理。 “圣上英明,可这邓关绝非一般的贼寇,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呀?都到了横行无忌、无法无天的地步,不可以常理论之。”潘太师奏道。 “太师之言不无道理,他连兵部侍郎曹大人都敢杀,留个字条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杀一个也是死,杀两个也是死,微臣以为,他根本就不想活了,他一定还会继续杀人的,真不知下一个会是谁?”有人非常担心,生怕哪天晚上就见到寒光闪闪的大刀当头砍下。 “肯定又是兵部的人,他在报大散关之仇呐!” 一听是兵部的人,兵部不干了,“凭什么是咱们?这事又不是咱们没上报。” “嘘!当心圣上听见。”…… 其他众大臣随声附和、议论纷纷。 “唉!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个人。”八王爷垂头丧气地说。 “原来王爷也被他骗了。”吕相瞟了一眼王爷。 “都怪本王鬼迷心窍,上了这小子的大当,如果有朝一日他落入本王手中,哼!本王就阉了他。”八王爷恨恨地说。 “那依王爷之见当如何?”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好将其大卸八块,剁了喂狗。” “难得王爷如此深明大义呀!”吕相的话不无奚落的味道。 “好啦!既然众爱卿都认为这事与邓关有月兑不开的干系,那么就依圣旨严加查办吧!”皇帝顺水推舟。 “不行!”八王爷断然地说。 “什么?”吕相大吃一惊,“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丞相莫急,本王还没说完呐!这邓关吃了熊心豹胆,竟然与天下人为敌,如果再任由他胡作非为,朝廷必将失信于天下矣!” “八弟有何高见?” “要限期捉拿,违者法办。”八王爷斩钉截铁地说。 “王爷言之有理。”众大臣附和道。 可吕相一听这话就如五雷轰顶,心说你这是要将老夫往死里逼呀! “好!八弟言之有理,就依此卿言,限一个月之内将邓关捉拿归案,违者法办,这事就交由丞相全权处置,朕准你先斩后奏,务必将邓关这个穷凶极恶之徒捉拿归案,不得有误!”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丞相还没想出辙儿来呢,皇帝就已经将这“美差”交到了他手里,弄得他傻傻地愣在那里,真不知如何是好?两手一摊,“这……” “退朝!”皇帝说罢转身就走了,与其说是退朝,还不如说是开溜,快得连群臣磕个头的时间都没有。 打这儿开始,皇帝隔几个时辰就找几个大臣来问问,笑嘻嘻地问一个问题,无非就一句话:“邓关抓住了没有?”如果说没有,脸立马就拉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顿臭骂,三天不到,皇宫大内已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唯恐被皇帝叫去训话,而最倒霉的就算开封府尹杜大人,三天之内他就被骂了多达八回,腿都差点跑断了。 吕相自打接手这个“美差”以来,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皇帝有事没事派个太监来“问候”几句,弄得他心力交瘁、惶惶不可终日。里里外外的下人们都看不下去了,私下里议论纷纷,这不,书房门口两个门子闲来无事就议论开了,“唉!你说咱们相爷这是怎么啦?以前是那么的英明神武,中原武林如此多豪门大派,挥手间,无不墙倒屋塌、摧枯拉朽,从没出过半点差池,天下之人都只知有丞相,而不知有皇上,可你看他这次干的什么事呀?原来想用这招逼邓关那小子出来,这本来是着好棋,可结果呢,邓关毛都没见着半根,反倒被皇上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是个臭棋篓子。” 左边的小子拍着膝盖叹息道:“可不是嘛!邓关哪能那么容易就上当呀?哎!这邓关模样虽然不济,却如长了三头六臂一般,花花肠子如此之多,还真是小瞧了他。”右边的也垂头丧气。 “这家伙多次戏耍相爷,每次都大摇大摆地来,堂堂正正地走,可相爷愣是连风都模不着呀!你说咱们相爷是不是老糊涂了?” 第二零五节 “唉!谁说不是呢,看来这次咱们相爷又要被邓关那小子耍了,中间还夹着一个皇帝,咱们有力无处使,就等着看热闹吧!”左边那个大手一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俩闲聊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到吕相居然就在门外,他这是去会杜大人的,这些天来在皇帝那儿受了一肚子气,到家了还要听他俩数落,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哎!小点声,当心咱们说的话被人捅到相爷耳朵里去。” “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咱俩不说,相爷又没长着招风耳,如何听得见?”左边这个大喇喇地说。 “说的也是,刚才见相爷出门的样子看着真让人揪心,垂头丧气,宛如斗败的公鸡,你说他都如此岁数了,还图个啥呀?” “谁说不是呢?我看简直自作自受。” “嘘!小声点,我闻着相爷身上的味啦!八成他就在附近,小心让他听见。”虽然能在书房当值的人都是相爷的心月复,可一个下人如此数落主子未免太不厚道。 “咳!我当是什么事呢!放心吧,没事!相爷出门什么时候这么快就回来啦?他人老,腿脚慢,哎!你说相爷身上有什么味呀?我怎么就闻不出来呢?”左边的问道。 “当然是胭脂味,还能有什么味?” “咳!相爷身上怎么会有胭脂味呢?你瞎扯!” “实话跟你说,有一次我经过你家相爷的卧房,里边明明摆着胭脂,还是翠花楼的胭脂呢,这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呀,否则咱们就麻烦了。” “啊!竟有这等事!莫非……” 吕相本来想听听他俩到底在说些什么,哪想这俩家伙越说越离谱,他实在憋不住了,从门后头蹦出来,指着他俩的鼻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臭骂,每人还挨了他好几脚,连打带骂的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回到书房的吕相还是怒气未消,杀气腾腾地坐在太师椅上生闷气。“禀相爷,属下回来了。”秦世召小心翼翼地垂手而立。 “包拯那边可有消息?”吕相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小子几日来哪儿也没去,就躲在房里读‘论语’,连大门都未出。” “什么意思?” “属下说他躲在房里读‘论语’,哪儿也没去,连吃菜都由人送进去。”奏世召不得不又讲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他读的就是‘论语’?” “那声音大着呢,隔着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有人进府送菜?” “不错,每日一大早就有一人挑着一担菜进去,没多久那人就挑着一副空担出来了。” “往哪儿走了?” “这属下就没派人跟踪,看方向那人应是往东而去。” “不好!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你中了他的金蝉月兑壳之计啦!”吕相擂着书案大怒。 “这……”秦世召傻傻地愣在那里。 “这什么这呀!还不派人往东追?”吕相只觉得一阵阵晕眩,几乎支撑不住。 秦世召刚惊惶失措地离开,三平道长又进来了,鼻子上一块紫黑的伤疤,这就是邓关在武当山上用火筷子给他留的“纪念”。“道长此来所谓何事?”因为他一直呆在大明宗的总坛内养伤,吕相才有此一问。 “禀宗主,近日在洛阳城中发现古都尔的行踪。” “啊!”吕相拍案而起,“你说他出现在哪里?” “在洛阳,宗主。” “他在洛阳干什么?” “回禀宗主,他挑了咱们的眼线――邙山下的玄都观。” “什么?”吕相大吃一惊,“他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他想弃暗投明?” “这事都怪玄都观的那帮蠢材太过招摇,冒充邓关,四处犯案,一个晚上连犯三起,没想到,邓关没引来,却将这个老杀才给招来了。” “他怎么会找到玄都观去呢?”吕相大惑不解。 “有一个弟兄在周府犯案的时候被他当场擒获,顺藤模瓜找到了那儿。” “没用的废物,该死!该死!”吕相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怎么能让他如此轻易地找到呢?真是该杀,通通该杀。” “咱们的弟兄不怕死是出了名的,谁能料到他们会落入古都尔之手呢?”三平道长不得不替大明宗的弟兄说句公道话。 “古都尔又怎么啦?他不也是一个人吗?他长着三头六臂?还是牛头马面?亦或阎罗鬼王?在他面前就怂了,又怎么去对付邓关?如此胆小如鼠之辈留他何用?”“对了,那几个王八蛋现在何处?” “说来奇怪,古都尔不但没杀他们,问了一遍后居然都交给了洛阳刺史,还拿了白花花的三千两赏银。” 吕相听了这话,顿时满月复狐疑,捏着下巴,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他是为什么?“洛阳知府就白白地真给了他三千两银子?” “您说不给行不?” “他还想干什么?总不可能就为着那区区三千两银子吧?他不缺银子。” “他指名道姓要见您!” “他要见本相!本相岂是他相见就能见到的!”吕相极为气愤。 “他还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三平道长实话实说。 “混账!”吕相勃然大怒。 “这些话可都是他亲口说的,属下可没这胆量添油加醋。”三平道长辩解道。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了本相的身份?”吕相如五雷轰顶。 “这个、好像目前还没有,他只是对那几个兄弟说,他就在洛阳城中等您,看来他并不知晓宗主的真实身份,否则,以他的行事风格,您这府上恐怕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吕相听了这话,狠狠地瞪了三平道长一眼,并未出言斥责,只是冷冷地说:“这就好,你们先想法子稳住他,告诉咱们的人,千万不能再在这个老杀才面前丢人现眼,谁坏事,老夫就要谁的命。” 三平道长吓了一跳,遂恭恭敬敬地答道:“属下已经吩咐过了,那几个兄弟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就在大牢里边关着吧?” “还能怎么办?杀――!要不动声色地杀,悄悄的杀,作得干净点,洛阳刺史可是老夫安插的人,千万不能将他牵扯进来。”吕相投鼠忌器。 “您是见他不见?好歹也给句实话呀!” “老夫岂能怕了他,不但要见,而且要堂堂正正地见他,不!是他来见本宗主,老夫要狠狠地杀杀他的威风、挫挫他的锐气。”吕相恨恨地说。 三平道长刚走,天乘法师又来了,照往常一样,带着他那两个不成气的徒弟--白眉、白扇,只是他二人就只能在前厅等候,如此不争气的东西,拿出去真丢人。 “贫僧天乘见过相爷。”天乘法师自打在大散关邓关的药铺里摔个七荤八素、又被揍了个鼻青脸肿以来,可算有半年多未露面了,主要是躲在一个秘密的老鼠洞中养伤。 “不知法师降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法师恕罪。”吕相见他来了,不得不强颜欢笑,虽然他以前非常看重这个大法师,可他在邓关手里一败再败,他心里实在有点瞧不上他。 “大散关一事,唉!”天乘自觉得都没面子。 “过去之事就让他过去吧!大师休要再提。”吕相实在不知与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堂堂土蕃大法师,师徒三人居然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邓关,实在大失脸面。 “请上坐!” “谢相爷!” 二人分宾主坐下,丫环献上香茗。“大师数度与邓关交手,可知他来路?”虽然邓关屡坏他好事,可到现在为止,吕相对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这、唉--!”吕相的这个问题还真将他给难住了,要他如何说出口哟?总不能说栽在邓关的机关上了吧! “大师似有难言之隐?” “说来惭愧,事后贫僧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至于他是何出处?委实看不出来,不过,贫僧那两个不成气的徒弟却曾在一个地方见过他。” “哦!是何处?”吕相来了兴趣。 “曾在贵国的湖南北道常德府武陵县见过这小子一面。” “难道他是常德府的人?” “当初听那两个不成气的东西说,这小子还背着一个很大的背蒌卖……”说到这儿,他实在没法往下说了,那株蘑菇还被那两个不成气的徒弟当成了九叶灵芝,花费了五百两银子。 “卖什么?”吕相还是察觉了。 “啊!”天乘法师大叫一声,将吕相吓了一跳。 “大师这是为何呀?”心说你被蛇咬啦? “贫僧知晓他出处了。”天乘法师一拍光头。 “哦!他出自何处?”终于有人知晓他出处,接下来自然顺藤模瓜。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这帮畜牲,贫僧全明白了,正是如此,一点不假。”天乘东一句西一句的,弄得吕相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你到底想说什么?到底谁是畜牲?” “他根本就不是人教出来的。” “什么意思?谁不是人教出来的?”吕相都被搞糊涂了。 “贫僧的意思是邓关根本就不是人教出来的,而是一帮畜牲干的好事。” “你这话过于深奥,老夫越听越糊涂,你可不可以说得再明白点?”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你还是别念诗。”吕相心说这诗老夫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武陵山中有一种通臂白猿,这白猿乃洪荒遗种,有丈余高,数百斤重,通体雪白,且生性顽劣,天生神力,邓关这王八蛋就是被这帮畜牲给教出来的,难怪贫僧几次三番与其交手皆不得要领,纰漏就出在这个地方。” “大师何故如此肯定?”吕相心说你屡吃败仗也就拉倒,现在倒好,自己没本事,全说他人太厉害,居然说出这等离谱之事,说邓关是猿猴教出来的,你是拿本相我当猴耍呀!可见他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实在不像是说假话,且看他如何圆谎吧? “当日,他背蒌里就藏有一只通臂猿猴,老夫曾与他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 吕相暗暗地冷笑着,心道:还不分胜负呢!真个不知自丑,堂堂大法师,武功莫测高深,连只猿猴都收拾不了,何谈胜负未分呢?“大师的意思是邓关背着一只数百斤重的猿猴逛街呐?到底哪个才是天生神力?”他奚落道。 “那只是一只小的。” “小的都如此厉害,大的呢?”吕相寒着脸,挑衅地问道。 “这……”天乘法师没词了,两手一摊,“相爷,你可得相信贫僧呀,贫僧可从未打诳语啊!” “大师言重啦!不是本相不相信你,而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难不成大师连一只猿猴都害怕?” “唉!若不是贫僧亲身体会,贫僧也不信。”他极不情愿地指着自己下巴上一个枣大的伤疤,这就是当日在武陵县衙门口被那该死的猿猴给踹的。 “好啦!如今天色已晚,大师就在客房歇着吧,有事明日再议。”吕相明摆着下逐客令了,天乘法师只得怏怏而出。 邙山大明宗的总坛之内,古都尔的眼罩被除去,他揉了揉眼,但见一个巨大的厅堂,四壁都由巨大的石头砌成,上边绘有精美壁画,亭台宫榭、花鸟鱼虫,皆栩栩如生、几欲呼之而出。左右各有八根巨大的贴金雕龙石柱,支撑着同样绘有精美顶花图案的巨大穹顶,穹顶上悬挂着数十盏精致的水晶大吊灯,上边燃着茶油灯盏,在水晶的反射之下,放射着五彩霞光,虽然燃着高香大烛,耀如白昼,却仍然显得阴气森森,寒气逼人,北边有个高高的如皇帝宝座一般的高台,高台上有一描金朱漆的九龙椅,椅上端坐着一身披金丝团龙袍、头戴紫金冠、蒙着金面罩的威严老者,他两旁则是一长溜的黑衣剑士,个个脸蒙黑巾,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来者何人?”一执事模样的老奴手持拂尘,张着鸭公一般的嗓子喝道。 “送葬之人。”古都尔不紧不慢地说。 “哼!你可知这是何处?”这老者终于发话了。 古都尔笑了笑,两手倒背后边,昂然地说:“哈!不就一个坟堆么!” “哼!算你识相,那你又知老夫是什么人?” “当然是死人喽!”古都尔大咧咧地说,不过细想起来,他说的话还有那么一点道理,坟堆里边当然只有死人喽。 “哼!老夫不跟你费口舌之争,你常年躲在大漠深处,此番为何前往中原?” 古都尔不置可否,从背后唰地抽出一口大刀来,朝这老者晃了晃。顿时,大厅内响起一片拔刀弄枪之声,众黑衣剑士纷纷亮出自己的吃饭家伙。 这老者恼怒地瞟了这些属下一眼,心说你们也太不懂事了,在自家的地盘内如此兴师动众,岂不让外人耻笑,“混账东西,都收起来。”紧接着又是一片刀剑还鞘之声。 “哼!你这刀来路不明啊!”老者奚落道。 “彼此!彼此!不过老夫今日是来还刀的,中原有句古话,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啊--!”大殿内又是一片惊叫之声。这老者左右瞟了一眼,众人立马禁声,又站得如石刻木胎一般。 “哼!可是心中有愧?”老者冷冰冰地说。 “老夫从不知有愧二字何写?也从来不打算学。” “哼哼!这不像你的性格,你是有求于本宗主吧?” “看来你还没老糊涂,不错!就一个问题,如果老夫满意,这刀就是你的。” 这老者一听这话,心中一阵狂跳,由于是戴着面罩,无人知晓他此时的表情,“哈哈哈哈!”老者仰天长笑,“老匹夫,你可知你手上所持为何物?” “轩辕刀,人人梦寐以求的轩辕刀。”古都尔轻飘飘地说。 “啊!轩――辕――刀!”大殿内又响起一片惊叫。 老者照例瞟一眼,众人立马又“恢复原状”。 “这一路上你卖了数十把轩辕刀,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吧!” “轩辕刀只有一把,而且就在老夫手上,这你是知道的,你何不碰碰运气呢,好歹也有一半的机会得到真家伙,再说了,老夫所卖之刀皆货真价实呀!”古都尔话里有话地说。 “哼!你认为这个交易有成功的机会吗?” “老夫认为,这个地方咱们早晚都会进来的,你应该不急于一时吧!”古都尔环视四周,免得这老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不也主动进来了吗?” “哦!老夫只是个送葬的,说来连老夫自己都不信,老夫怎么会前来与一帮死人作交易呢?这事要传扬出去,定会笑死人的。” “哼!你屡坏老夫好事,这账还没算清,你居然单枪匹马前来与老夫讨价还价,简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这老者一拍龙椅。 第二零六节 “唰!”大殿内顿时亮起一簇簇蓝汪汪的刀锋,而刀锋所指,自是古都尔。见他们都亮出了看家的家伙,古都尔不干了,直摆手,“别别别,这买卖不成,人情还在呀!何故要撕破脸皮呢?再说了,你要喜欢这刀,送你不就得喽!用得着动刀动枪的嘛?老夫又不是吓大的,你说呢?老匹夫。”古都尔轻一句重一句的,捧一句贬一句,弄得这老者左右为难,一时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有一事不吐不快,你说老夫屡坏你好事,你这不是冤枉好人么?” “哼!你若是好人,天下还能有坏人二字?”老者奚落道,“武当山那事,你与邓关那小子沆瀣一气,致使老夫百年大业毁于一旦,这事你应该记得吧?”老者冷冰冰地说。 “咳!你说的是这个呀!哎哟!这可真不能怪老夫,要怪就怪三平那个老牛鼻子无能,这么多人对付区区一个邓关还被他捅了鼻子,当初老夫是在山上,可也没说要帮邓关那王八蛋呀!难道你还傻到认为老夫会替武当出气不成?要不是你的人一上来就找老夫的麻烦,老夫还巴不得你们杀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呢,最好是双方都死光光,鸡狗尽屠,一个不留。”他说的可是大实话,当初要不是该死的邓关在后边下拌子推他一掌,就算求爷爷拜女乃女乃也休想让他出半招。 “鬼才相信你的话!既然你不是帮武当,那又为何出现在武当?”老者心说这一下纵你口舌如簧也无法应答。 “给老夫弄张椅子来。”古都尔两手一抄,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哼!让你站着已是宗主天恩,你不要得寸进尺。”有人恶狠狠地骂道。 “啧啧啧!什么狗屁大明宗?如此小家子气如何成就大事?老夫深为失望,真替你们丢人现眼。” “你、大胆!” 老者伸手一挥,“来人!赐座!” “哎呀!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什么赐座、赐茶、赐酒,活腻了就赐药、赐绫、赐死。”古都尔揶揄道。有两个宫人模样的人搬来一张太师椅,古都尔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坐下了,还翘着二郎腿。 “现在你可以回答老夫的问题了吧?” “不能!这正是老夫要问你的问题。”古都尔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涵谷关客栈发生的事情想必阁下应该都清楚吧?说!为什么要打劫老夫?” “哈哈哈哈!原来老匹夫不远万里就是为了这个呀!怎么?你想不通啊?哈哈哈哈!”老者仰天狂笑。 可古都尔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就以你们区区大明宗的能耐,想要同时让那么多黑白两道的高手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就不可能成事,这可不是老夫要故意小看你们。” “哼!那你为何又要来这儿问?” “因为老夫前些日子曾闻到一种特殊的香味,你应该明白是从哪儿闻到的。”他说的自然是指周府的迷香。 “哈哈!你很快就又能闻到。”这无疑说明那人就是大明宗的。 “看来你很想‘留客’呀!”古都尔奚落道。 “你认为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古都尔两手一抄,“不要紧,那老夫就坐在这儿等人来接好了。”古都尔话里有话地说。 “你说的是邓关吧?” “哦!你也认识他呀!”古都尔故作惊讶地说。 “你们不是割袍断义了吗?” “你现在才想到呀!” 金面罩下传出老者泄气的声音,古都尔冷哼一声,心里头却偷着乐呢! “你要能告诉他的下落,你的问题也会有个比较满意的答案。”这一来,老者又要与他作交易了。 “啊!你要他的下落呀!告诉你们也无妨,他其实就在你们身边,只是你们看不到他罢了,你们的眼光都是冲天的,如果再低那么一小小点,你们就能很容易地发现,这个邓关正满大街转悠呢!”他说的这话可谓莫测高深、左右逢源,纵然诸葛在世,也休想找出半点破绽。 “哼!你可以走啦!休怪老夫怠慢,只因你不是老夫的客人。”说罢,老者与龙椅皆缓缓退入后边墙壁之中。 “你不打算要这刀啦?” “你还是留着自尽吧!” “可老夫是送给你自尽的呀!”古都尔本想出手阻拦,怕又碰着另一个“邓关”,再说了,就算他再快,也无法在他退入墙壁之前将其截下,如果此时与大明宗翻脸,将有百害而无一利。 琼华楼,真个好大一家酒楼,上下足有五层,内有五进,方圆数百丈,里边处处亭台楼阁、假山鱼池,布局严整、风格不一、坐落有致,里头有五宫,以五行命名,分别为金宫、木宫、水宫、土宫、火宫,每宫都相互独立,互不干扰,其中以金宫最为奢华。皇帝有时驾临琼华楼,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他到访的地方当然就是金宫,里边还藏有先皇太祖、太宗皇帝的题词呐!可见这金宫有多金贵,能进得这个地方者,除了王公贵族,就是四品以上的大员,要么就是钱多得不知怎么花的富商大贾,而且这个地方可不是有钱就能来的,得“预约”,如果是贸然前来,除非有摆平一切的本事,比如皇帝、王爷、三公等人物,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想来就来。白姑娘正是金宫的金牌歌妓,就连琼华楼的大掌柜都得让其三分,其实琼华楼有六个大掌柜,每一个宫都有一个大掌柜,还有一个统领一切的最大的大掌柜,这个最大掌柜有时就得听白姑娘的,谁让她还有一个最硬的大后台呢!至于这硬后台是谁?到时自会见分晓。金宫位于琼华楼的最里边,虽然位置比较偏僻,却是占地面积最大的,也是最精致、最奢华的,而且这里还有一眼温泉,终年热气蒸腾、云遮雾绕,据说与皇城里边的温泉是相通的,那些王公大臣来此一来是吃喝玩乐,二来无非是想沾点皇家之气罢了。 白姑娘直接就将邓关安排在了金宫之内,因为这金宫的大门旁有块石碑,上刻有“差衙与狗不得入内字样。”落款居然是赵匡胤,这是他陈桥兵变之前写的,没哪个不长眼的差衙会前来讨打,其实作差衙的也不容易啊!金宫里边有间洗衣房,正在白姑娘闺阁的后边,没人会来这儿闹事,相当安全。至于二人的吃穿用住,一切就由白姑娘包了,大凡到金宫之人,每人都会点上几十道菜,九成九的菜连闻都不曾闻一下就倒掉了,就他俩能吃多少? “晴儿姐姐,恩公醒了没有?”这是白姑娘每次至此问的第一句话。 “唉!也不知怎的?当日他身上中了十几只箭,弄得与刺猬一般,他还有心思打趣,还说我手指戳着他的肺,让我轻点,可哪晓得,到今日都六天了,还是浑浑噩噩,愣是哼都未哼一声,真让人担心啊!”晴儿疲惫地说,“你说他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呀?”她已是方寸大乱。 白姑娘号了邓关的脉象,“他脉象平稳,起搏有力,应是在好转之中,至于为什么醒不过来?奴家一时也弄不明白。” “白姑娘也会号脉?”晴儿颇为吃惊。 “奴家闲来无事,只有看书解闷,医书自是没少读,也算个半道入行吧!” “看医书能解闷!白姑娘算头一个。”晴儿叹道。 “似我等柔弱之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果脑子也不好使,真不知如何才能活得下去?” “白姑娘冰雪聪明,又如此美艳可人,将来自然有个好归宿。”晴儿自己都觉得这话违心。 “唉!似奴家这等风尘女子,一身卖笑为生,虽然过得锦衣玉食,可几个有好下场的?反倒不如姑娘,与恩公一块儿,不离不弃,双宿双飞,羡煞奴家。”她自叹红颜薄命,忍不住落下几颗清泪。 一听这话,晴儿不由得想起师太说过的那些话,怅然若失,“唉!妹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她长叹一声。 “姐姐,不谈这个啦!快给恩公上药吧!”白姑娘轻抹一下双眸。 这一来,晴儿才想起这事来,慌忙翻找那只药瓶,可邓关身上的坛坛罐罐实在太多,她干脆一股脑儿全倒桌上了,哗啦!好大一堆,不但有各种各样的牌子,还有大大小小的瓶子,甚至是五颜六色的石子,看来他什么都收藏。 白姑娘也帮着找,找着找着,她就愣住了,指着一个琉璃瓶目瞪口呆,“这、这是他的?” 晴儿拿起一瞧,“是啊!老早就见他带在身上了。” “你可知这是什么瓶子吗?”白姑娘呼吸急促。 “什么瓶子?我看他从来就没当一回事呢!琉璃的,应该还值点银子吧!”晴儿想当然地说。 “嘘!这事奴家只告诉姐姐,这瓶子可是灵蛇教的掌门信物,名曰:赤焰琉璃瓶,拿着这个东西,如掌门亲临,可在凡我灵蛇教开的钱庄里支取十万两银子,所到之处,皆由我灵蛇教打点一切。” “啊!照你这意思,这东西可不只值十万两银子?”晴儿颇为吃惊。 白姑娘慎重地点点头,“如果持瓶之人有任何要求,只要我教能办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哦!我明白了,你是神火教的人。” “没错,阮教主对奴家有再造之恩。” “那这也是灵蛇教的产业?” “并不全是,这琼华楼的后台不只一个,不过奴婢知道的就只有教主他老人家。”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知道吗,他儿子正是阮天雄的关门弟子呀!还是在他这儿死乞白赖要来的。”她指着邓关。 “你认识我教主?” “咳!哪能不认识呢?我可是水月宫甘四娘麾下大弟子呀!” “哎呀!奴家真是该死呀!居然让恩公住这个地方,这事要让教主他老人家知晓,奴家万死难辞其咎呀!” “别!就算你家教主在这儿,他也只有赔礼的份,到头来还得依着咱们,你不明白,这家伙就只能住这地方,有一次我带他住一家大客栈,人家那床铺软乎得不得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白姑娘来了兴趣。 “次日大早,他起不了床啦!在床上大喊大叫的,怪就怪那床太软乎,将他骨头架子都睡散了,再说了,他住这儿已经很好了,换个地方反而不安全,你不知道如今天下有多人要取他性命!” “那让奴家如何向教主他老人家交待?” “你放心,你家教主现在还真不敢见他,去年他打伤他儿子这账还没算呢!” “姐姐的意思是他俩要凑到一块儿准得玩命?” “非得玩出命来不可,要不是我将他好劝歹劝弄这儿来,他俩早就分出高下了。” 邓关前脚刚离开少林寺,铁丐、百花“押着”阮天雄也到了这儿,十八棍僧忙将三人迎入长老室,如今邓关离开,少林寺可谓群龙无首,邓关结实的那帮结拜弟兄,互不服气,甚至互相拆台,谁也不服谁,幸好十八棍僧抱成一团,才压住了这帮人,没出乱子。这一下好了,少林寺终于冒出了个长老级别的大人物――百花长老。还有武林泰斗――丐帮帮主铁丐,至于另一个是谁?铁丐与百花两人不说,没人认得他是谁,既然是一起来的,想当然的就不是坏人了,好生招待吧!由于百花与铁丐都熟人,就阮天雄眼生,少林十八棍僧招待得非常周到,唯恐失了礼数。铁丐对这些根本没兴趣,“我徒弟上哪儿啦?还不快快让他来见我这个师父。”他一进门就大叫。 此时四庄五堡的人都来了,“你徒弟,哪个是你徒弟呀?”黎玉坤问道。 “就是邓关。”铁丐大喇喇地说。 “啊!你也配作他师父!”关朝奚落道。 “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没跟你们提起过?”铁丐瞟了他们一眼。 “他是咱们的大哥,从没听说过他有你这么一个师父呀!哎!这徒弟可不能乱认呀!”乔八爷可不稀罕他的结拜大哥是个丐帮弟子。 “怎么着?你们看不起老叫花?”铁丐翻着白眼,就这些小辈,他可随便揪一个来打打**,打完了还得给他倒盆水洗手。 “咳!咱们可不管你与他是什么关系,反正他是咱们的大哥,咱们与你可没什么关系。”这是少林寺十八棍僧说的,虽然他们非常敬重铁丐,可真不想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哎!臭要饭的,你脸皮也真够厚的,当初你可没说要收他为弟子,你只让他喊你一声太伯而已,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人家祖师爷了呢?”阮天雄奚落道,这事他当然最清楚不过。 “嗬!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真以为你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来呢!”关朝嘲弄地说。 “而且,他还救了你一命呢,你可别忘喽!”阮天雄将他老底给翻了过来。 铁丐一扭身,恶狠狠地瞪着阮天雄,“你少说两句就会死呀!” “老夫只是为邓关抱不平而已,你不想听的话,老夫闭嘴就是了。” “这位又是谁呀?”终于有人问起,指的当然就是阮天雄。 “他呀!大家还是别知道的为好。”黎玉坤捋着胡须,冷冷地说。 “怎么?阁下认识老夫?”阮天雄颇为诧异地说。 “难不成阮教主不认识在下?”黎玉坤挑衅地说。 “啊!阮教主!你就灵蛇教教主阮天雄!?” “没错!正是老夫。”阮天雄孤傲地说。 十八棍僧一听是他,十八条齐眉短棍齐刷刷地亮了出来。 “不可造次!”百花喝道,他明白阮天雄的本事,如果在这儿与十八棍僧较量起来,这大雄宝殿内的所有坛坛罐罐都会被打个稀巴烂。 “长老,这老匹夫可是整个中原武林的大仇人。” “这事容后计较,现在说说看,你们的这个大哥上哪儿啦?为何不在少林寺?”百花威严地说。 十八棍僧只得将棍棒都收了起来,“咱们大哥已经离开。” “离开?上哪儿啦?” “往京城去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大家都称她晴儿姑娘。” “那小丫头又与他走到了一块儿,你们可知他上京城要干什么?” “大哥要干的当然是大事,他是不会与咱们商量的。” “你们四庄五堡的人为什么也在少林寺?”百花大师问道,他可是少林寺仅存的长老,这也是他分内之事,这四庄五堡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直为中原武林所排斥。 十八棍僧则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其中不乏添油加醋的成分。“你的意思是说邓关一人将星目法王给打跑了?”铁丐兀自不信,在他的印象中,邓关从没这么大的本事。 “这还有假呀?您可没看到,当日这里是何等惨烈景象。” 第二一三节 “您瞧瞧咱们这模样,像是个发了财的主么?”一个下人抖了抖破衣烂裳。 “都怪您出的这馊主意!” “什么意思?你们没赚着钱,还怪本王给你们指的路不对呀?哎!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甭说盘缠,还要扣你们几月工钱,哼!”王爷平白里受了一肚子气,他还没搞清哪儿出了状况呢? “三日前,您拍着胸脯说得好好的,让小的们赚点外快,可咱们到了地头儿一瞧,那赏金早被人领着啦!还差点被治个扰乱公堂之罪。” “什么?有人捷足先登啦?这种事也有人抢着干呀?”王爷拍着脑袋大感意外。 “您以为就您想得到呀?人家早领走好几天啦!” “呔!你们是怎么说话的呢?好歹站在你们前边的是堂堂八王千岁,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只不个是下人、是王府的奴才,有奴才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管家将这些个“胆大妄为、尊卑不分”的家伙好好训了一顿,骂得这帮家伙一个个面面相觑。 “好啦!不怪他们,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你们没捞着大把的银子,本王知道大伙不容易,没功劳也有苦劳嘛,你们的盘缠就都算在管家账上,找他要就是了。” “哎!凭什么是我出呀?”管家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叫,他还想说什么,大伙已经将他团团围上了。 “丞相,您看,这是属下今日偶然间射下的一只信鸽。”秦世召将一只信鸽递呈到吕相眼前,“而且在它身上还找到了这个。”吕相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封简短的信,上边写的是徽州北道兵士失踪一事。 吕相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信鸽是从哪儿飞出的?” “很奇怪,这事只有兵部知道,这会是谁往外传消息呢?”管家凑了过来。 “不过这信鸽老夫曾经看到过,这是京城琼华楼的,您看这儿还有块小牌子呢!”金昭太说罢撩开信鸽尾羽,果然有块薄薄的、蚕豆大的竹牌。 “这是有人在往琼华楼里的人通信,有人将消息绑在琼华楼的信鸽上,放了出去,信鸽正要飞往那个地方,结果被咱们给射了下来。”吕相分析得头头是道。 “也就是说琼华楼内有人在挖您的墙角。”金昭太道。 “可相爷,这琼华楼也有您的股份,您也是大东家之一呀!”管家提醒道。 吕相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呀!本相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相爷,您再仔细瞧瞧,这字迹您是否认识?”管家道。 吕相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这字迹写得歪歪扭扭,如鬼画符一般,这字、这字、本相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这人一定是经常接触兵部的,您再仔细想想,就这么一手烂字也能在兵部来去自如的人会是谁呢?”管家好心提醒道。 “啊!”吕相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大叫一声,“本相想起来了,这是八王爷干的,没想到,老夫日防夜防,却让这小子钻了空子,可恨!他、他一定是给某人通风报信,这人、这人一定就是邓关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无疑,他、他就藏在老夫入股的琼华楼内,气杀老夫,呃--!”气极了的吕相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憋死过去。 “相爷,您还是先别忙着晕,您以为现在当如何行事?”秦世召问道。 “还能怎么办?先抓起来,严加审讯,再让他死得明明白白。”吕相气急败坏地吼道。 “相爷,这怕是不妥吧?”管家道。 “有何不妥?” “您不是刚上了请罪的奏章么,而且圣上也降旨,那个假冒的邓关已被乱刀砍死,此时您又翻出一个邓关来,岂不是扇圣上的脸吗?” “对呀!”吕相仔细一想,吓了一跳,皇帝都跟天下人说了,邓关是假冒的,如果此时他弄了个真的出来,皇帝怎么跟天下人交待呀?“你的意思是老夫就忍气吞声?”吕相都被气糊涂了。 “咱们暗地里杀呀!琼华楼好歹也算咱们的地盘,咱们先悄悄地将他翻出来,找个机会,保证人不知、鬼不觉,嘿嘿!”管家阴阴地冷笑着。 “好!这事就交给你们去办,记住,如果邓关的狗头没摆在老夫的面前,那就将你们的脑袋摆上来。”吕相咬牙切齿地说。 “八王爷那儿怎么还没消息呢?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晴儿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放心吧!这样的事情岂是一天两天就能查清的,皇帝老子都不急,咱们还急什么?”邓关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虎咬着**也不着急。 “都三天了,是死是活总得给个准信呀!咱们老呆在这儿等也不是个法子,万一被人发现,你这一个残兵败将怎么办?”晴儿没好气地说。 “你说我都躺了多久啦?”邓关问道。 “快有一个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晴儿一脸疑惑地瞪着他。 “都快一个月了,那也就是说我应该起来喽?” “你不是还起不来吗?”晴儿瞪大了眼睛。 “那就试试看吧!” “哎!你还是躺着吧!万一伤口开裂,我还得伺候你。” “你这个傻丫头,再不走人家就找上门来啦!”说罢,邓关一个鲤鱼打挺,弹起一丈来高,稳稳落在地上,轻飘飘地居然没惊起一点尘土。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晴儿的脸色非常难看,隐隐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你看,我全好啦!”邓关还不知死活地炫耀着,扭扭脖子扭扭腰,前后转圈。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原来你早就好了,还赖在床上,害得本姑娘端屎端尿的侍候你,我、我杀了你!”说罢,晴儿“嗷”地一声就冲了上来,追得邓关上窜下跳、抱头鼠窜。 “嗨!你们小俩口在干嘛呐?打情骂俏也得看场合呀!”白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但见她拎着个包袱,虎着脸,站在那里。 “妹妹,这个死没良心的耍无赖。”晴儿气急败坏地说。 “他耍什么无赖?不会是偷偷地干了什么坏事吧?”白姑娘狡黠地说。 “他、你……哎呀!气死我啦!”晴儿恨恨地一跺脚。 “白姑娘,进来再说吧,瞧这房子本来就不大,现在还被她弄成了鸡窝。”邓关抱歉地将她让进房内。 “今日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将整个琼华楼都翻了过来,问他们找谁?他们又莫测高深地不开口,奴家怕他们是来找你们的,就特地过来看看。” “最近京城里有什么消息?”邓关问道。 “对了,你干的那些坏事都有人顶了。” “哎!慢着,什么叫我干的那些坏事呀?”邓关恼火地说。 “对不起,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开封府下了安民告示,说那个假冒的邓关已经被乱刀砍死,大哥你没事了。” “噫!你什么时候冒出他这么个大哥来?”晴儿凑过来极不怀好意地问道。 “哎呀!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她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你捣什么乱呀!”邓关将她拽在一旁。 一听这话,她鼻子一酸、眼一红,千般委屈涌上心头,“哼!死没良心的,良心都叫狗吃啦!就人家对你好,我就对你不好,人家帮你换衣服,人家帮你上药,人家喂你饭吃,我什么都没干,这下你开心了吧!”边哭边骂,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得白姑娘也愣在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邓关也来火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逞能,咱们能落到这个地步么?我要不是为了捞你,能在这儿躺个把月么?你以为我很爽呀?有本事你躺十天半月试试,我也好好伺候伺候你一回。” “好!都是我连累你,都怪我,全都怪我,你们将所有罪过全安我头上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再也麻烦你,行了吧!哼!狗--男--女!”说罢,抓起桌上的宝剑,还不忘狠狠跺邓关一脚,长发一甩,气哼哼地夺路而走。 邓关与白姑娘愣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呀?大、大哥,你的脚没、没事吧?”白姑娘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个时候,邓关才觉得脚背钻心的疼,惨叫一声,抱着脚直打转。 “大、大哥,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白姑娘心有余悸。 “我知道,就你们姑娘家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烦意乱的,我明白,大概是那事又犯了吧!” “你说什么呢!”白姑娘都觉得有点恶心,“就那事,奴家比你清楚,一般来说,姑娘家犯了那事都会装得没事一样,根本不会大发脾气,尤其是当着别人,刚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邓关坐在桌子旁边,颓然地叹了口气,“刚才我从床上蹦起来,然后她就开始不对劲,莫名其妙地发了这么一场大火,我娘子算不讲道理的了,要与她相比,简直是小家碧玉。” 白姑娘听了这话,觉得好笑,掩着小嘴,“难道大哥也惧内不成?” “唉!怎么说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娘子虽然有时候蛮横,还算讲理,像她这等,变得也太快了点,让人猝不及防,骂我也就拉倒,习惯了,可他居然连你也一块儿捎上了,简直不可理喻。” “好啦!晴儿姑娘这些天可没少遭罪,你这全身上下可都是她在一手打理,难免不受点委屈,你男子汉、大丈夫,多让着点她。”白姑娘劝道。 “唉!这个时候还不知她跑什么地方去了呢?”邓关懊恼地说。 “她跑不远的,咱们都是女人,她心里想什么,奴家是明白的,奴家不会怪她。” “那我得去追她。” “奴家这里有些银两,大哥就带在身上吧!奴家也没什么东西可送的,如今大哥已然痊愈,虽然案子是了了,可那些害你的人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大哥出门在外,一切小心。”说着,白姑娘居然落下几颗热泪。 “好啦!我家三代单传,既然你都不嫌弃,将我当大哥看,大哥自然万分高兴,从今日始,你就我的小妹。” 一听这话,白姑娘卟嗵跪倒在地,欣喜地说:“大哥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邓关忙将她扶起来,“小妹不必多礼,大恩不言谢,小妹多多珍重,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曾在这儿呆过,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白姑娘小嘴一抿,强忍着泪水,哽咽地说:“小妹不怕,只恨小妹不如晴儿姐姐一般,与大哥仗剑天涯。” “待大哥了结一些事情之后,定到此携小妹闯荡一番。” “希望能早日再与大哥相见。” “会的。”说罢,邓关一抱拳,“告辞!”说罢,背起包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也不敢久呆,否则,怕控制不住。 秦世召带着一队精干的大明宗刀手正在琼华楼内搜查,只因这琼华楼不只吕相一个东家,他们不得不万分小心行事,要惹恼了其他的东家,尤其将邓关藏于此处的消息泄漏出去,大明宗就再无秘密可言了。此时的秦世召打扮成一个人五人六的人富商,人模狗样地坐在前边大堂内悠闲地喝着茶。这琼华楼的茶也非同寻常,等闲之人闻都闻不到,据说这茶叶采自终南山,在阳春三月,茶叶刚好开出一片小叶的时候,由二八少女亲自采下,放入丝袋内,捂于胸口,贴身佩带,用少女特有的体香与体温熏蒸数个时辰,待其顶端张开后,再精心炒制而成,也不知是哪个变态家伙居然想出了这么个制茶方法,当然,产量自然也高不到哪儿去,只能专供一些有特殊嗜好的家伙饮用,就好比来琼华楼的某些人。秦世召正微闭着眼,细细品味着这茶的味道,摇头晃脑的,颇为享受。正当他好像已经品味到了这茶的“意境”的时候,冷不丁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他极为恼火地扭头一瞧,但见一白白净净的年轻人立于身后,看他表情,仿佛遇着了急事,果然,这小子开口了,“这、这位大爷,您是否看到有个姑娘哭着从这儿出去?”这人就是邓关,他居然在琼华楼内迷路了。 秦世召厌烦地瞟了他一眼,极为恼怒地喝道:“你是她什么人?” “我的朋友。” “哼!你的朋友!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哎!没见过你这么说话的,看你穿金戴银、人五人六的,却是个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看你更不是个东西。”邓关毫不客气地骂道。 “嘿!小子,今日是你没看皇历还是老子没看皇历呀?你再仔细看看老子这张脸。”说罢,他扭过头来,原来他左脸有一个鲜红的“五雷印”。 “她打的?”邓关强忍着笑。 “难道还是老子自己打的不成!”秦世召吼道,“要不是老子今日有公干,哼!老子定将其先奸后杀,让那小贱人生不如死。”“噫!小子,老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秦世召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好像还没认出来,这家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邓关,本来邓关比较黑,只是近来失血过量,又躺了个把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得白白净净,居然胖了不少,浑身上下又被儿精心“收拾”一番,难怪他到现在还没看出来。 邓关一听他这么说就开始警觉了,仔细打量这个“大老爷”,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原来是--他!他想也没想,张口就来,“啊!你发财啦!”他那损人的臭脾气一点也改不了。 秦世召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啊!原来是你这天杀的王八蛋,你真的躲在这里呀!”他咬牙切齿地指着他,正要站起来。 邓关眼明手快,一把将桌布掀起来,蒙头盖脑地将他全罩在里边,管它杯碟碗盏、瓜子花生,全倒进了秦世召怀里,当然,还有满满一壶滚烫的茶水。 “混账!那么多饭桶,连一个重伤痊愈的人都看不住,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吕相气急败坏、大发雷霆。 “相爷息怒,事出唐突,秦帮主已经够倒霉的了,他还挨了那小贱人一巴掌都没放松警惕,哪晓得邓关这小王八蛋隔了那么久才出来?秦帮主一时失察,情有可原。”金昭太帮着秦世召说好话。 “让邓关走了也就拉倒,老夫并没指望你能胜得了他,可那小贱人,你就白白挨一巴掌呀?你就没想过要将这小贱人抓来呀?”吕相大吼道。 第二一四节 “属下、属下心里就邓关一个人,哪想得到那么多呀?当初那小贱人捂着脸就跑了出来,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一般,属下就挡了一下,哪想这小贱人回手就是一巴掌,直到邓关出现,属下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小贱人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丫头。”跪在地上的秦世召脸上的红印还没消退呢! “相爷,就看在秦帮主挨了一巴掌的份上,您就网开一面。”管家也替秦世召求情。 “好在这小贱人还在咱们的视线之内,她一定会与邓关联系,只要他们走到一块儿,咱们即刻收网,属下愿戴罪立功,一举擒获这对狗男女。”秦世召赌咒发誓。 “哼!老夫就暂且留你项上狗头,再出差池,你自己看着办吧!”吕相恨恨地说,其实他也没想将秦世召怎么样,好歹他也是丐帮副帮主,掌管着丐帮净衣派,就算他是大明宗宗主,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处置他,还是借坡下驴吧! 古都尔在大明宗受了气,直奔京城而来,他当然明白这些坏事都不是邓关干的,可自己却还要管这闲事,有时候恨不能扇自己几巴掌,更恨邓关,一进京城,他这张老嘴就不干不净的怒骂着,指桑骂槐、怨天恨地,街上的百姓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死邓关,老子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老天派你来讨债的,呸!老子杀了你,砍死你,剁碎你、剁!剁!剁!剁!”边骂着,伸手取过一根木棍,以手为刀,一截一截地切下来,仿佛手里攥的就是邓关。 “邓--关!老子这辈子算栽你手上了,晚节不保哇!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敢站在老子面前,老子立马掐死你,将你的小脑袋拧下来,哼哼!”说罢,将碗口粗的木棍硬生生拧成两截,吓得旁边的人躲得远远的。 “死王八蛋,有种的你立刻站到老子面前,看老子是怎么将你的小脑袋拧下来的!嘿嘿嘿嘿!”正发着牢骚呢,打拐角处突然窜出一个人来,眨眼间就来到了跟前,慌不择路,与他撞成了一堆,“他女乃女乃的,哪个不长眼的!”古都尔大怒。 “对、对不住。”那人慌慌张张直赔礼。两人四目相对,两张大嘴同时张得大大的,“你--!”两人你指着我、我指着你。 “你、你匆匆忙忙的……”古都尔结结巴巴地都不知道说什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哇!这人居然就是邓关,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要拧他脑袋,转眼间,他就站在了跟前。 “大……”邓关突然想起与他在武当山与他割袍断义之事,就改口了,“大热的天,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混蛋!”古都尔吼道,他是个直肠子,脑子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 “为了我!?”邓关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武当山那事他还想不通,来报仇啦?想到这儿,他警觉起来,摆开了架式,只要古都尔有半点风吹草动,他立马转身开溜。 “怎么着?你还不知道这些日子有人在陷害你吗?”古都尔吹胡子瞪眼地说。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邓关拉着他闪身进了一条小胡同,在小胡同的尽头有一家小酒家,这里是他早就相中的藏身之处。 掌柜很快就备好了几个小菜,一壶滚烫的烧酒端了上来,邓关正要抓酒壶,古都尔闪电伸手给捞了过去,先给自己斟了一杯,又给邓关倒了满满一杯。邓关也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真没想到,在中原还能遇见你。”邓关叹了口气。 “你以为老子回西域啦?”古都尔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没这么想过,武当山那事,唉!”邓关不知如何开口,不过,也别指望他服输。 “这事不提也罢,你可知晓是谁在害你?”邓关摇摇头。 “告诉你吧,害你的是大明宗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邓关夜探相府,早就明白吕相就是大明宗宗主,虽然他也知道大明宗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却也不敢肯定,这事从古都尔嘴里说出来,还是令他惊异万分。 “这半年多来,你算是出大名了,神火教与大明宗从来呼风唤雨,却都被你整得灰头土脸,老夫佩服。” “什么叫我整的!你在哪儿听来的?” “他们自己说的。”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这本事。”邓关辩解道。 “天晓得!”古都尔才不信呢,“对了,这些日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受了伤,在养伤呢!”邓关淡淡地说。 “是谁打伤你的?告诉老夫,老夫将他拆了。”古都尔恨恨地说。 “几个泼皮,一不小心,着了道。” “哈哈!你瞒不了老夫,肯定是大明宗的人干的,对不对?” “不--对!” “为什么?” “如果是他们打伤的,又何必弄出这些滔天大案来诬陷我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古都尔一想,“对呀!有道理,真看不出来呀!你虽然模样不济,还是有点脑子的。” “你这是在夸我吗?”邓关觉得与他交谈再无以前一般自在,他心中的结解不开,说什么都没趣,只是敷衍而已。 古都尔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要不是武当山那事,他现在早就与邓关刀兵相见,非得分个输赢不可,可这时候,他又何尝有心思闹呢?他叹了口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去接我儿子。”与晴儿也闹翻了,他觉得这个江湖真不是人呆的,还是早点回家抱孩子吧! “你儿子……还好吧?”古都尔本想将杭州之行一事告诉邓关,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说出来毫无益处,索性就隐瞒下来。 邓关没察觉古都尔话里有话,他自然想不到古都尔会为了朵朵去杭州,唯一知道此事的晴儿又没与邓关提半个字。 “他被阮天雄打伤了,前些日子接到苏小姐的书信,说他已经全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打算何时动身?” “如今京城不能呆了,尽快吧!” “你真打算退引江湖?”古都尔颇感惋惜。 “什么叫退引呀?我本来就不是江湖中人。” “只怕你走得不会太容易。” “脚长在我身上。” “你这个臭脾气一点也没改,老夫听说不久之后在埋剑山庄会举行赏刀大会,你我都有同样一把大刀,不知有没有兴趣?”古都尔道。 这时邓关才发现,古都尔的包袱之居然也露着半截大刀,而且与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你这东西是打哪儿弄来的?”邓关问道。 “你的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呢?”古都尔狡黠地问道。 邓关嘟着嘴,两手一抄,“你对这把刀很感兴趣。” “如今天下可不只咱们手里有这样的大刀,关键就看谁是真的。” “所以你才想到赏刀大会上试试运气?” “有何不妥?” “假的真不了。” “真的也假不了,没兴趣?”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陪你去瞧瞧。”邓关算是答应了。 “哎!你身上好像少了样东西。”古都尔道。 “我的弓丢啦!”邓关吼道,“这可是我的传家宝啊!” “行啦!不就一张破弓么,瞧你这小气样。”古都尔奚落道。 “哼!说你无知,你肯定要与我玩命,我身上什么东西不是宝贝呀?” “咳!还宝贝呢!不就是一些破烂而已。”古都尔故意激他。 “砰!”邓关将大刀撇在桌上,“哼!今天就让你这个乡巴佬长长见识。” 古都尔心里一阵狂跳,如果真能看到这刀的机密,也不枉他中原走一遭。邓关一手摁着刀身,一手去扣刀柄,但听“铮!”的一声脆响,一道红光迸出,刺得古都尔睁不开眼,“慢!”他慌忙按住邓关的双手,将刀合上,气喘如牛、大汗淋漓,“行、行啦!差不多就行啦!”他气喘吁吁地说。 “你说我这破烂比那轩辕刀如何?” “你、好你个不知死活的混小子呀!你知道不知道,这东西要泄漏出去,你即刻没命。”古都尔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邓关被抽得愣在那里,“你、你敢打我?” “我、我这是为你好呀!你这个混小子,你这小命丢了,我上哪儿找人吵架去?你想活活憋死我吗?”古都尔吼道。 “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说罢,邓关就将刀递给了古都尔。 “你--!”古都尔双目尽赤,喉头咕咕直响,直勾勾地瞪着他,仿佛见了杀父仇人一般,他费劲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扶着桌沿。 “你、你腿怎么啦?”邓关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古都尔并未答话,而是伸出手指哆嗦地朝邓关勾了勾。邓关非常配合地将脑袋伸了过去,猛然间,古都尔抬起右掌,抡圆了狠劲一扫,霹雳一声暴响,邓关顿觉左脸整个被刮掉了一般,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耳朵嗡嗡直响,眼前金星乱窜,昏昏沉沉的不辨东南西北。“你这个死王八蛋,这东西你说送谁就送谁呀?你以为你是哪棵葱?这是你能作得了主的吗?”古都尔气得捶胸顿足、大吼大叫。 “哎!你抽我两巴掌啦!”邓关“提醒”道。 “就两巴掌你就受不了啦!你这小命就这么不值钱呀?老子现在就是要好好打醒你,免得你将来怪我。”古都尔如教训儿子一般教训着邓关。 挨了两巴掌的邓关觉得一点都不难过了,还有一种莫名的轻松之感,“哎!你要不要再抽两下?” “我抽死你。”古都尔呲牙咧嘴地又抽了他一巴掌。 大明宗总坛内,一个白衣年轻人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大明宗宗主威风八面地端坐宝座之上,两旁照例站了一长溜的黑衣剑士,一个个蒙头盖脑,一副见不得天日的模样。 “乔--巴颜。”宗主阴阳怪气地说出了三个字,他不得不将这三个字分开,否则就让这小子赚了便宜去了,“乔巴颜”说快了就变成“乔八爷”了。 “属下在!”那白衣人恭恭敬敬地答道,不错,这人就是飞云山庄少庄主乔巴颜,数日前他在洛阳“投案自首”,将洛阳附近所有以邓关名义犯下的大案一股脑儿全揽在了自己头上,后来查无实据,被揍了三十大板,放了。 “起来说话。” “谢--宗主!” “赐座!” “属下恭敬不如从命。”**还没好利索,不能坐,他就半条腿搭在凳子上,大半个身子悬空地坐着。 “接下来老夫所问之事,你务必如实回答。” “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甚好!年轻人果然爽快。” “谢宗主夸赞。” “废话少说,咱们言归正传。” “宗主请问。” “我与你父亲情同手中,可惜,他不幸命丧武当、魂归地府,老夫痛彻心肺。” “只因家父福缘浅薄,遭此横祸。”说罢,乔巴颜不禁流下了悲愤的泪水。 “贤侄休要悲伤,令尊乃为我大明宗之万世基业而死,死得其所,重于泰山,他的死,是我大明宗的一大损失,他--,永远活在了老夫的心中。”宗主沉重地诉说着。 “宗主如此挂怀家父,家父泉下有知,亦能含笑九泉。”乔巴颜抹了抹眼泪。 客套话都说完了,大明宗宗主话锋一转,冷冰冰地问道:“你可认识邓关?” 乔巴颜哪想到这老头说变脸就变脸,一时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遂结结巴巴地说:“禀、禀宗主,这、这事重要吗?” “说!”宗主的口气不容分说。 “属下,认识。”乔巴颜想了想,说道。 “听说你与他结拜,是否真有其事?” “确有其事,不但属下与其结拜,还有观潮堡、金沙堡、大理段家的人,外加少林寺十八棍僧。” “如此甚好!”大明宗宗主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早就气炸了肺,“你--,排行第几?” “属下无用,排最末。” “你怎么能排最末呢?” “邓大哥英明神武,正气凛然,功夫高绝,神机妙算,绝世无……” “够啦!”宗主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难道他比本宗主还要高明不成?” “有过之而无不及。” “混帐!你说什么?”宗主大怒。 “属下该死,属下的意思是宗主有过之而无不及。”乔巴颜抹了一把冷汗。 “小小邓关岂能与宗主相提并论!” “黄口小儿,乳臭未干,小小鱼虾,量他也翻不起滔天大浪。” “属下愿带人前往,不出三日定将邓关人头奉上。”…… 众人议论纷纷、随声附和。 “是、是、是,属下明白,邓关应该不是宗主的对手。”乔巴颜抹了一把汗,可心里面却是要多不服气就有多不服气。 “哼!你可知你父亲死于何人之手吗?”宗主恨恨地说道。 “还望宗主示下。”乔巴颜吓了一跳,他此番出来,就为了这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就是邓关。”宗主咬牙切齿地说。 乔巴颜一听这话,顿时如五雷轰顶,“什么?!他、他就是属下的杀父仇人?” “本宗主还会骗你不成?”宗主喝道。 “宗、宗主,虽然属下也曾听说邓关老是与您作对,可这关系到属下能否报仇雪恨,可不能冤枉好人呀!”乔巴颜还替邓关说话。 “混账!你爹怎么会生你这么个混账的东西,与杀父仇人结拜就好比认贼作父,你爹九泉之下岂能瞑目。” “不!这、这绝不是真的,宗主,您老人家告诉侄儿,这、这不是真的,对吗?”乔巴颜悲愤异常。 “你问问他们吧!他们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是啊!乔公子,当晚我与令尊在武当山遇仙桥畔与道士连番恶战,眼看就将大功告成,没想到,半路杀出邓关这个程咬金,扯断了令尊的金鞭,致使金鞭之中的化骨水溅出,唉!令尊出师未捷、壮志未酬哇!” 乔巴颜一听这话,猛然间想起结拜之初邓关的反常举动,当时大家都囔着要为他爹报仇,就邓关说的话模棱两可,且表情极不自然,想到这儿,他气得一掌将椅子拍个粉碎,指天大怒,“好你个邓关,小爷定与你势不两立!爹哇!你死于贼人之手,不孝儿还替其顶罪,儿不孝哇!”乔巴颜啕啕大哭。 第二一八节 “那好吧,就听你的,你与他年纪相仿,说得上话。”黎玉坤马上拿出了老三的派头。 “我去就我去,不过你们都得陪着我。”关朝指着他们。 “只要你在前边,一切好商量。”慧尘和尚是最不想惹事的了。 房间内,乔巴颜蒙着头,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睡着。关朝将门打开一道逢,伸出他那尖尖的脑袋来,腆着脸,低声道:“小弟呀,你睡着了没有?”乔巴颜不作声。 “不反对的话,四哥我可就进来啦!” “我真的进来啦!”然后他就进来了,他是被黎玉坤给踹进去的,后边还“鬼头鬼脑”地跟着慧尘和尚。 “小弟,看来你有心事呀!没睡着就与兄弟几个好好聊聊呗!”关朝将被子扯开。 “别烦我!”乔巴颜又将被子包着头,翻了个身。 “行啦!兄弟,这次你可立了大功啦!咱们这些作哥哥的知道你吃了苦,受了累,咱们一定好好补偿。”黎玉坤如哄小孩一般哄着。 “不是那事!”他冷冰冰地说道。 “那是什么事呀?你这模样,做兄弟的看着心疼啊!”关朝道。 “不关你们的事,出去!”乔巴颜下了逐客令。 “兄弟,是不是你爹的事有着落啦?” “哼!咱们现在是兄弟,我爹也是你们的爹,我的杀父仇人也就是你们的杀父仇人。”好家伙,他居然想将所有人都牵扯进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 “怎么?你们想反悔?” “不是那意思,好好好,都依你,就咱爹,行了吧?” 乔巴颜一听这话,翻身坐了起来,鼓着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们几个,看得直叫人心里发毛。“兄弟,你、你别这么看着咱们,这毛骨悚然的……”关朝直搓手,他真有点后悔来管这闲事。 “如果小弟我知晓了杀父仇人是谁,你们能与小弟我同进退么?”他问道。 “这、这是当然,他杀了你爹,也就是杀了我爹。”关朝心道这叫什么事呀?我爹还活着好好的,哪来的杀父仇人。 “不管那人是谁,你们都下得了手吗?” “既然是杀父仇人,当然下得了手。”关朝被逼到了墙角。 “如果咱们的杀父仇人是大哥呢?” “啊--!”三人如五雷轰顶。 “怎么了?不相信?”乔巴颜翻着白眼。 黎玉坤一回头,低声道:“这就对了,我完全相信。” “你相信什么呀?”关朝气急败坏。 “我完全相信大哥会杀了他爹,哦!是咱们的爹。” “你怎么能如此肯定?”慧尘和尚逼问道,要是谁敢对邓关下手,这少林十八铜人非得将他打碎不可。 “其实咱们早就应该听说过,他爹、不是!是咱们的爹名声并不好,自命不凡,有个外号是‘中原一条鞭’,本事不能说不大,也不不能说有多大,他那鞭里还煨有令人谈虎色变的化骨水,听说这东西只要粘上一那么一星半点儿,骨头都能烂穿。打不过人家就使毒,手段异常歹毒又卑鄙,是不折不扣的下三滥勾当,如果他遇着了大哥,铁定是连放毒的机会都没有,咔嚓一刀,杀了也不一定。”黎玉坤分析得头头是道,同时也拐弯抹角地将乔巴颜他老爹给臭骂了一顿。 “你别口口声声咱爹咱爹的,贫僧一个出家人,不在红尘之中,跳出三界之外。”慧尘和尚恼火地说。 “哎!小弟,你在哪儿听到这消息的?”关朝问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为了你那死去的老爹,咱们就得陪着你找大哥的麻烦,他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惹翻了他,你爹的仇没报了,咱们都得报销。” “哼!这是家父生前好友说的,这难道还有假吗?”乔巴颜气呼呼地抹了一把眼泪。 “你家父生前好友必定不少,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这好友靠不靠谱呀?”黎玉坤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看在兄弟情分上,他尽量说得好听点。 乔巴颜虽然听着这话很是不爽,可他毕竟是老三,一时还不能翻脸,“家父这好友非常可靠。” “可否告知一二?” “不能!反正我绝对相信他。” “小弟,咱们哥儿几个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你爹这个好友,这事你得见谅,你随随便便揪个人来,连名号都没有,万一冤枉了大哥,这可是以下犯上呢。” “当时家父好友在武当山上亲眼见到邓关杀了我爹。”乔巴颜一脸的悲愤。 “你爹死在武当山?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呀?这与武当山又有什么关系?” “少林武当乃当今武林翘楚,你爹死在武当山上,难道武当就没给你家一个交待?”这事越扯越宽了。 “就去年末,听说是大明宗与神火教围攻武当山,想必你爹就是那时战死的,那你爹是帮哪边的呢?如果是攻武当的,死在大哥手上比死在武当那些牛鼻子手上要有面子多了。如果是帮武当的,又怎么会死在大哥手上呢?如此看来,不是你爹不靠谱,就是你爹那个好友不靠谱。就凭这一点,如果咱们贸然去问大哥,小弟,你想过这后果么?” “咱们兄弟是喝过血酒的,结拜不到半年,咱们先怀疑上了大哥,这要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亲者痛仇者快。” “大哥将咱们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咱们再反手一刀捅在大哥后腰上,这等恩将仇报的事我可干不来。”黎玉坤第一个不干了。 “大哥对咱们不薄哇!”关朝觉得事态相当严重。 “哼!谁胆敢与大哥过不去,就是与我少林十八棍僧过不去。”慧尘和尚信誓旦旦地说。 “可他是我杀父仇人,这也是铁板钉钉的事,不能因为他是我大哥,这仇就不报了吧!” “小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如果你在站在咱们几个的立场上想想,你会相信吗?你就凭他人的一面之词就断定大哥就是你的杀父仇人,这未免太武断了点吧!”慧尘和尚不软不硬地说。 “如果你爹真的死在大哥手上,咱们是得给你作主,让大哥给你个交待,如果是冤枉了大哥,小弟,这事弟兄们就难办啦!”黎玉坤从来不将话说得太满,却丁是丁、卯是卯,软中带硬。 “定是大明宗主与他说的。”一直呆在一旁没开口的段世平冷冷地冒出一句。 这一句却将其他人惊个三魂出窍,“小弟,这、这是真的吗?”就连黎玉坤都有点结巴了。 “小弟是在洛阳投案的,没多久就应该见过大明宗的人,甚至是宗主亲自接待,他一定告诉了你,你爹死在大哥刀下,对吧!”段世平缓缓说道,大理段家富可敌国,在大明宗里边埋伏几个探子又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说来,大明宗的总坛一定就在洛阳附近。”关朝说道。 “用脚后跟都能想到。”慧尘这话让关朝听了极是不爽。 “真没想到,小弟也是大明宗的人!”黎玉坤冷冷地说。 乔巴颜脸色数变,极不自然,“没错!在下也不瞒你们,这正是大明宗宗主亲口跟我说的,这难道不可信吗?”乔巴颜毕竟年纪太轻,几句话就被逼得现了原形。 “小弟,真看不出来啊!你居然与大明宗还有一腿。”慧尘和尚极不怀好意地说,要不是结拜在先,他早就领着十八棍僧打上去了。 “幸亏你现在说了出来,要不,咱们几个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玩。”关朝庆幸地拍着胸脯,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黎玉坤拍着乔巴颜的肩膀道:“小兄弟呀!你爹的杀父仇人就到此为止吧!你宁愿相信大明宗宗主的话也不相信大哥,你太让兄弟们失望了。” “可这是他信誓旦旦地说出来的呀!”乔巴颜急得脸红脖子粗。 “他要不信誓旦旦,你能相信吗?” “小弟,不知你是否记得前些日子也是在少林寺,大哥也曾亲口对咱们众兄弟说,他会将你的杀父仇人亲自交到你的手上,任你处置,你说大哥会不会把他自己交给你?”段世平说道。 “小弟呀!你爹投靠大明宗,咱们管不着,可你要是还与大明宗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那就一切听大哥发落吧!”关朝道。 “大明宗乃毁我少林的幕后黑手之一,方丈生死不知,几大长老下落不明,咱们少林十八棍僧被逼得躲在达摩祖师洞里吃了半个多月的香灰,要不是大哥神机妙算,咱们十几号人全都得饿死于洞中。就算你是大明宗的人,不也在闭关井中受尽了折磨,要不大哥出手相助,你现在怕也是白骨一堆。就凭这事,哪怕大哥将你爹大卸八块,剁了喂狗,我少林十八铜人也跟定了大哥,到那时,如果你想找大哥的麻烦,休怪兄弟手下无情。”慧尘和尚大义凛然地说道。 “兄弟呀!天下有多少武林败类想置大哥于死地!咱们三生有幸,做了磕头拜把的兄弟,大哥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咱们是大哥的后援基地,可不能听信坏人挑拨,乱了大哥的阵脚呀!” “远的不说,就大哥这些日子犯下的大案,有哪一件是大哥干的呀?不都是有人栽赃陷害吗?” “这些大案一定大明宗假借大哥之名犯下的,目的是想逼大哥现身,如今他们又将你爹之死栽到大哥手上,无耻至极。”慧尘和尚恨恨地说。 “看来大哥已然掌握全局,大明宗一定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巨大压力,大哥已经将它的月复地搅得个天翻地覆,要不了多久,大明宗的老巢一定会被整个翻出来不可。”段世平分析道。 “大明宗与神火教沆瀣一气、一丘之貉,如果大哥不力挽狂澜,如今中原武林会是个什么样子?想想咱们在少林寺闭关井之遭遇就明白了。”一想起那事,黎玉坤就直冒冷汗。 乔巴颜本来就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一听他们说得入情入理,当下狐疑地说:“难道大哥不是杀我父的凶手?” “当然不是,大明宗宗主是什么人呀?他根本就不是人,一个藏头露尾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据在下所知,你爹死相极惨,死无全尸,就是被你爹常用的化骨水给化掉的,如果是大哥杀的,直接砍成两半不就得了,何必搞得那么麻烦!”段世平看来对中原武林的一些事情了如指掌。 “哼!大明宗素来喜欢自相残杀,规矩极严,攻打武当失败,而又损失惨重,责任总得有人扛着,说不定你爹就是那个替死鬼。”慧尘说道。 “小弟呀!兄弟们都不愿意相信你与有大明宗有瓜葛,可你毕竟是见过那个什么鸟宗主的人,噫!我就奇怪了,你见的人会不会是那个真正的宗主呢?”关朝道。 “似他这等藏头露尾、贪生怕死的小人,一生见不得阳光,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你一个与其作对之人相见呢!他明明知道你与大哥结拜。”段世平说道。 “小弟呀!不是咱们被你给卖了,而是你被他们给卖了,从现在开始,可千万不能再干这傻事啦!你不但不能找大哥的麻烦,而且要将大明宗的一举一动告诉咱们,也方便咱们给你拿主意呀!待大哥回来,一举灭了大明宗,为你爹报仇雪恨。”黎玉坤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么说杀我父亲的真的不是大哥喽?” “当然不是,兄弟我愿以人头担保。”慧尘和尚胸口拍得震山响。 乔巴颜抓起一个茶杯,“咔嚓”一声捏得粉碎,恨恨骂道:“他娘的,竟敢骗我,小爷与你没完!” 年轻的包拯身负皇命,秘密地潜往江南,一路上不显山、不露水,不招灾、不惹祸,他自是觉得能瞒天过海,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后头居然会多出两条尾巴。一条是大明宗,一条是太子的人,八王爷与小郡主反而蜇伏不动。而这两条尾巴居然都是以幕府山庄的人为主,老庄主曹无客是大明宗主的“元老重臣”,少庄主与黄老三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干将”。父子二人各为其主,这也算天下奇闻。这一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在江宁城南的钟山之上缓步走来一个肤色黝黑、精明干练的年轻人,这年轻人一身文士打扮,身着白袍,脚蹬青布云履,头扎书生巾,手摇檀木扇,踱着方步,一步三摇,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衣袂飘飘,风流不羁,颇有道家之风骨、佛家之神韵。但见其一边饱览江南的大好山河,却大煞风景似的一边吟诵着一些酸水四溢的诗文词句。由于其诗文太过酸楚,闻者无不骨软筋酥,继而四肢无力,竟然有被“酸”倒于地者,以至于沿路的樵夫都不正眼瞧他,谁都知道,这小子整个就一吃饱了撑的穷酸秀才。这穷酸秀才在酸倒一路的樵夫行脚后来到一座隐秘于莽莽大山之中的破败山庄跟前。山庄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已经褪了色的灰黑色牌匾,上边有四个大字“玉梅山庄!”此时庄园前边的九转大阵已然被撤去,只剩下乱七八糟的数百棵怪模怪样的梅树,树上的叶子早已被秋风扫光,更显得这些梅树形销骨立,阴森恐怖,怪异非常。梅林内藏有一亩荷塘,里边全是枯枝败叶,水无一滴,土地干裂,就连荷塘的四周也尽皆“残花败柳”,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萧条与破败,显然已是多日未曾有人打理。这书生看到这个芳草没膝、葛藤缠绕的废园居然大喜过望,大大地赞了一声,“啊!好一个修真之所、洞天福地!”话音刚落就听旁边“呸!”的一声,打枯枝败叶堆中钻出几个手持寒光闪闪鬼头大刀的黑衣大汉,这几人并未蒙面,一个个横眉怒目、凶神恶煞。 毫无疑问,这个书生自然是包拯无疑,奉皇上密令,查找诸葛玄的下落。没想到此时早已人去楼空。突然冒出的这几个刀客还是将他吓了一大跳,他定了定神,仔细揣摩一番,但见这些人连脸都不蒙,不像一般打家劫舍的山贼,到像是在这儿专门等人的,想到这儿,遂抱拳一礼,唱个喏,还是那种异常讨厌的书生腔调:“晚生包拯,闲来无事,登临钟山之上,欲饱览我华夏大地无上风光,不曾想,偶然到此,见得此玉梅山庄格调高雅、气度非凡,想必期间所住之人必是密林之雅士、博学之鸿儒,然天不遂学生之所愿,于此等大雅之地,遇上尔等拦路剪径之凶徒,实乃大煞风景矣!” 第二一九节 他这一通废话可算将这几个家伙气了个灵魂出窍,大刀一挥,“呔!不知死活的书生,当真不知死字咋写乎!”这黑衣刀客八成被他气糊了,居然也“之乎者也”。 “列位笑言了,书生寒窗十载,正可谓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岂能不知死字咋写乎!到是列位小心,随时堕入死地矣!”包拯还真是不怕死,既然这些人埋伏在玉梅山庄前边,想必与诸葛玄有些关系。 “你就那个令人无比讨厌的包拯?”有一个黑衣刀客大概“见多识广”。 “这个不会有假冒的了。”他心说自己的“名头”还挺大的,居然连这儿的人都知道。 “听说皇帝将你的官给下了?” “唉!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你真的是包拯?”这些黑衣颇有点不信。 “就凭书生这张脸,总不能抹些酱油!” “那就好,等的就是你了,跟咱们走一趟。”黑衣人的话没半点价钱可讲。 “可否管饭?” 黑衣人厌恶地白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没吃饭?” “哎哟!饿杀书生矣!书生三月不知肉味。”包拯捂着肚子。 “老子还没吃呐!滚!”这黑衣人恨不能捅他几刀。 “上哪儿?” “去了就明白啦!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丰都鬼城乎?” “然!”而后一柄大刀照后脑勺敲下,包拯哼都未及哼一声,软塌塌地瘫倒在地。 那是一个阴暗而又光亮的地方,非常巨大的一个大厅,极目望去,竟然望不到边。阴暗是指四周非常的阴暗,除了能看到左右各一排两人环抱的高大石柱的顶端以外,其余之地“鬼影幢幢”。光亮是指中间的一排巨烛,有二十八只,相间三尺,这巨烛有六尺之高,碗口大,里边的灯芯有筷子那么粗,发出的火光达尺余长。包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后脑勺上隐隐作痛,一模居然模到个鸡蛋大的包。他就站立于这排巨烛的下首,从这儿往前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鬼面具立在一张浑身漆黑、上边绘有金色图纹的大椅的后边,这是一个异常夸张诡异的玄武图案,一张大嘴奇怪地伸出了几尺长,咧着的大嘴之中两颗两尺长的獠牙高高地翘着,闪着凛冽的寒光。这大椅居然是被整齐切开的半个铜鼎,搁在一个高达丈余的高台之上,高台由黑色巨石砌成,四面围有三尺高黑栏杆,上边雕有镂空奇异图案。大椅的左边木架上悬有一人来高的巨锣一面,右边架有一面半人高的大鼓。空气潮湿、污浊、憋闷,夹杂着浓浓的霉味,一闻就知道,这准是地下某个不为人知的老鼠洞内。 “鬼王升帐喽!”这声音如被一只被捏住喉咙的鸭子,一个头戴鬼卒面罩的小鬼一颠一倒地从玄武面具后边突然冒了出来。而后又有一个鬼卒头顶红毛扛着两个大锤一颠一倒地从大鼓下边升了起来,“呵呵呵呵!”鬼叫几声,扬起大锤照那面鼓上咚咚咚咚地猛敲起来。拌着急促的鼓声,一个头顶七绺平天冠、身穿黑色描金蟒袍的鬼王在一大帮大鬼小鬼的簇拥之下大呼小叫地从地底升起,嘻嘻哈哈、抓耳挠腮地扶着鬼王在半个铜鼎上坐了下来,这个鬼王的坐姿还非常奇怪,他的左脚踏着一个小鬼,将这小鬼“踩”得“呲牙咧嘴”,右脚高高地架在鼎沿上,乍一看,他的大脚趾比他脑袋还要高。而后又有一个小鬼扛着一个长长的大锤从左边的锣架下边升起,“嚯嚯”鬼叫几声,那些大小鬼卒皆捂着耳朵。但见这小鬼夸张地一挥锤,“哐!”的一声巨响传来。“哦--嚯嚯嚯嚯!”紧接着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包拯见了这阵仗,着实吓了一跳,甚至以为刚才是被那几个山贼一刀砍下,将他打发到这个“地方”来了。 “哈哈!下边所跪何人?”这鬼王大喇喇地喝道,颇有些阴风惨惨的意味。 “啊哈!参见鬼王,此乃枉死鬼包拯带到。”一手持哭丧棒的无常鬼尖叫道。 “既然包拯枉死,本鬼王问你,心中可有遗憾?”鬼王说道。 一听这话,着实将包拯吓了一大跳,心道:莫不是我真的到了阴曹地府!再一看这些鬼王鬼卒,大殿内的陈设,尤其刀山火海之刑,油锅血池之法,看得人毛骨悚然,还真有三分像地府。一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魂归地府,不禁得悲从中来,遂长叹一声,“唉!想我包拯一世,昙花一现,心中自有遗憾无数,有愧朝廷,愧对兄嫂,有负黎庶,然包拯自认无愧苍天,然造化弄人,命丧凶徒之手,枉我寒窗苦读十余载,到头来堕入枉死城,包拯纵然心有万种不甘,也只求来生转世,投入忠臣正直之家,扫除一切人间污秽,还我太平天下。” 包拯的这些话让这个“鬼王”大感意外,因为但凡到了这个地方的人,无一不是肝胆皆裂、屎尿横流,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哪还能如他这般大发一阵感慨,“你、你就不想往生西方极乐?” “大仇未报,圣愿未了,包拯岂能含笑九泉!”包拯大义凛然。 “你有何圣愿未了?” “圣上亲自交待,岂能轻易晓谕外人!” “就连本尊都不能吗!” “您乃阴间鬼王,圣上乃阳间之圣,自然不能说与你听!” “哼!本尊贵为阴间鬼王,岂能不知阳间之事,你是为小皇子而来的吧!” “小皇子!”这一来轮到包拯吃惊了,当时皇帝让他去查诸葛玄,却半点也没透露让他干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这句话,怎能不心惊肉跳,“你知道又如何?”他冷冷地说道,其实他心里根本没底,只能说一句、看一句,指不定能套出些有用的话来,这个时候他对这个鬼王的真实身份起了疑心。 “你不想回阳间吗!” “还不如呆在这儿清静。”包拯掏着耳屎。 “狂妄!你可知这是谁的地盘!”鬼王威胁道。 “正想讨教一二!” “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知晓自己的处境,你已经是个死鬼了。” “大王也应知晓自己的身份,敢问大王,十殿阎罗之中排第几?” “十殿阎罗之中排第三,玄武王是也!” “大王是不是记错了,十殿阎罗排第三者是安都王,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玄武王。” “什么!”鬼王大吃一惊,没想到在这么个地方也能碰到打假的,一出言就被人拿着了话柄,“你的意思是本尊是假冒的不成!”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要不要本尊将你下入油锅之中烹炸一番,给你醒醒酒。” “鬼王此言差矣!在下既然是枉死鬼,当入枉死城,不能下油锅,枉死鬼是不受刑法的。” “嘿!你还真不怕本尊的严刑峻法呀!” “你只不过滥用私刑而已,当心我上幽冥教主处告你。” “幽冥教主!什么玩艺?”这鬼王大吃一惊。 “大逆不道!幽冥教主乃地藏王菩萨,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难以想像,就连阴曹地府也是如此肮脏模样,比阳间有过之而无不及也!真不知天庭又是如何!”包拯义正辞严地将这个冒牌鬼王大骂一顿。 “这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死鬼能管得了的!” “既然你亲自将我请来,自当好好管一管,好让你这等自以为是的鬼王知晓天下还有‘正义与良知’!” “你敢骂我!” “我还要揍你呢!” “呔!谁把他弄来的!怎么如此难以伺候呐!”这鬼王还冲着那些鬼卒发脾气了。 “鬼王,他连六王爷都不放在眼里,怎能怕您呢!” “呔!你真的不为小皇子着想吗?” “废话!你们不是将我弄来了么!” “放你回阳间如何?” “不想回去!” “这又是为何?” “你私放在下还阳,岂不有违地府规矩。” “我是鬼王,在这儿我说了算。” “话不能这么说,上天还有玉皇大帝,岂能由你说了算,哎!你算老几呀!” “他妈的,你们怎么弄了这么个玩艺来!”鬼王两手一摊。 “你们怎么知道在下为了小皇子而来?” “我是鬼王!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的!” “你知道小皇子在谁手上?” “不知道!” “你这不是放屁么!一问三不知,还鬼王呢,简直是鬼话。” “呔!是我鬼王审你,轮不到你审鬼王,你要搞清自己的身份。”鬼王恨恨地指着包拯的鼻子骂道。 旁边有个鬼卒低声提醒道:“鬼王,休得与其斗嘴,你不是他对手,还是问小皇子的事。” “他妈的,要你教!”鬼王狠狠一巴掌将这多嘴鬼卒拍个跟头。 “包拯,你为何要上这钟山之上?”鬼王问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地府位于钟山之下?”包拯问道。 “呸!谁说地府就在钟山之下的!”鬼王大怒,他真没想到这小子如此难搞,看来说话得非常小心,弄不好没得到他半点有用消息,反而被他大捞一笔,“别打岔,还说小皇子的事。”鬼王恨恨地说。 “你为何也对小皇子如此上心?” “哦!本尊知晓小皇子近日必有大难,作为阴间鬼王,自然非常担心。” “小皇子有大难!”包拯一听这些话,吓得大汗淋漓,什么事都可沾,就是皇家的事不能碰,“你的意思是小皇子在诸葛玄手上?” “这事难道你不知道吗?”鬼王大惑不解,心说难道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你说的吗!” “你上这儿就是找诸葛玄的?” “你以为在下找谁呢!看那园子,荒废有些日子了。” “你不知道他去哪儿?” “在下当然不知道!正想讨教一二。” “那你知道什么?”鬼王凶神恶煞地问道。 “在下什么也不知道。” “他妈的!你们几个怎么弄来的就怎么把他弄走!本尊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他。”鬼王恶狠狠地指着包拯咆哮道。 几个鬼卒跳上前来,不容分说,拽着包拯就走,包拯正要分辩,一锤子照后脑勺砸来,他又昏了过去。 苏府的后花园内,苏老爷特意将诸葛玄等四人安排在一座非常雅致的小别院内,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苏府的待客之道那是没得说的。九儿与朵朵整日整夜地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两三个月下来,二人已然难分难解。这俩小子一个聪明伶俐、一个古怪刁钻,一个钟灵神秀、一个浑然天成,一个质朴无华、一个绝世无双,整个半斤八两。两人你学我的本领,我学你的能耐,一个比一个像,一个比一个绝,等闲之人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苏老爷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诸葛老头却喜上眉梢,整日里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虽然苏老爷是没什么意见,却并不能代表苏小姐没意见,以前只有一个小弟弟,什么都好说,现在到好,突然一下子冒出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这要万一亲错了,岂不赔却“老本”。所以,她对诸葛老头自然没什么好感,连带着玉儿与玲儿都跟着受气。 “嗨!”邓关跟在古都尔身后,想跟他说句话,又不知如何称呼才是,显得非常别扭。 古都尔自顾自的走着,没理他。 “嗨!嗨!老头!”邓关又叫道。 “老夫不姓嗨!”古都尔头也不回地说道。 “知道你不姓嗨!那个什么狗屁山庄挺远的嗬!”邓关没话找话。 “是埋剑山庄!不是狗屁山庄,小心让人听见,对老夫不利。” “谁还敢跟你过不去呀!活腻了。”邓关半真半假地夸赞道,要不是武当那事,现在相处应该不会如此尴尬。 “你呀!”古都尔瞟了他一眼。 “过奖!” “废话!” “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埋剑山庄的哦!”因为他远远地望见了登封城,还有少室山,也就是少林寺。 “你知道埋剑山庄在哪儿!”古都尔白了他一眼。 “应该不会在那儿吧!”邓关指了指少林寺。 “老夫去少林寺!” “干嘛?” “一把火给点喽!” “啊--!”邓关吃了一惊。 “舍不得?”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不是自家的,打坏了是要赔的,理当珍惜。” “瞧你这点出息!那么多城池你不去占,居然占个和尚庙,老夫都为你丢人。”古都尔指着邓关的鼻子就骂道。 “这庙不一样,要不你进去参观参观,保准就不想烧了。” “你占这么个破庙有什么用!吃又不能吃,卖又卖不了个好价钱!真不知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唉!如今买卖难做,也就养家糊口而已。” “就凭那几个香火钱!你喝西北风去吧!” “嗯!你说的不对,这里边的人阔着呐!呆会儿给你引荐引荐,到时候你可得帮衬着点啊!以前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就少提。”邓关知道这老头的禀性,不得不交待一声。 “天下还有比你更丢人的吗!到时候老夫定然蒙着脸,免得失了身份。” 这不,邓关又一次回到了少林寺,少林寺大开山门,鼓乐齐鸣,十八棍僧迎到山门外,其余众兄弟在大雄宝殿整束停当,昂首而立,等待着这个大哥的“检阅”。邓关与古都尔倒背着手,目不斜视,傲然而入,众兄弟自是好一番嘘寒问暖。古都尔一看这些人,一个个宛如大病初愈的模样,心里头顿时小看了三分,鼻子一哼,哂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些挺阔的人?看这模样,八成是被压扁了,看起来挺‘阔’的。” “给你引荐一下,免得说我吹牛,这清一色的和尚,十八个,不用介绍,想必你也能猜到,这是享誉天下的少林十八棍僧,有假包换。”十八棍僧见他们大哥带来的这个人蒙头盖脑的也不便细问,心想大哥带来的人怎么都不应是太坏的人才是,为了不失礼数,到现在为止,他们对古都尔还是客客气气的。 “没骨头!”古都尔轻蔑地瞟了一眼。 “这个,年纪虽然看起来大了些,乃岭南金沙堡堡主黎玉坤,为人豪爽不羁。” “没志气!”古都尔嘀咕道。 “这位是名扬江浙的观潮堡堡主关朝,侠肝义胆。” “没眼光!”古都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大理段家世子段世平,豪气干云。” “没文化!”古都尔恨不能一脚踹过去。 “这是飞云山庄少庄主乔巴颜,英雄年少。” “没良心!”古都尔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第二二四节 进得知府大堂,果然王大人脸色铁青、杀气腾腾地端坐上边,头顶高悬“心如明镜”描金牌匾。“啪!”惊堂木拍得震山响,“堂下何人?因何击鼓鸣冤?”这是套话了,自家儿子早将这事添油加醋地让人告诉了他。 “哎哟!爹啊!我是你儿子大宝啊!我冤呐!您得给我作主哇!青天大老爷啊!”一个大男子汉,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堂之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嚎叫着,着实大失了他爹的脸面。 “你又是何人?缘何不跪?”王大人威严地问包拯。 “在下乃一介书生,有功名在身,按我朝律例,有功名者公堂免跪。”包拯不卑不亢地说道。 “本官问你姓甚名谁!” “区区晚生,不提也罢,外人送晚生一个外号,包打赢!” “包打赢!要是输了又当如何?”王大人说道。 “哈哈!”说罢,包拯就指着王大宝说道:“说句托大的话,就算他让人砍了脑袋,只要在下开了口,保准将其断个自裁。” “啊--!”王大宝一听这话,顿时目瞪口呆,隐隐有不祥之感。 “哼!好大口气!”这是师爷说的,这是个六十来岁的干瘦阴隼的老者,人虽干瘦,气色却出奇的好,尤其是两个眼珠子,炯炯有神,甚至闪烁着冷冷的蓝色光芒。 “你为何跟来?” “晚生乃本案讼师。” “好!不知你代表原告还是被告?” “代表原告。” “混账!本官审儿子受伤一案,还用得着你操心不成。”王大人气呼呼地斥责道。 “既然大人开了口,晚生遵命就是了,晚生就当被告的讼师,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包拯求之不得呢。 “就是这两个小贱人?” “是被告!”包拯纠正道。 “本官看你得改名了,改成包打输。”王大人冷笑道。 “大人可以开始了。”包拯催促道。 “哼!原告,你有何冤屈,速速道来,本官定然替你作主。” “毕竟是自家的孩子,就是傻子也得向着自己的。”包拯自言自语。 “爹--啊!”王大宝又“涕泣横流”。 “哎!不对!这公堂之上只有心明如镜的提刑官大人,没有爹!”包拯“纠正”道。 “爹、青天大老爷呀!你儿子……”还没说完呢,包拯又给打断了,“王大少爷,公堂之上是不准有这些称呼的,你可以自称草民。” “包打赢,你闹够了没有!这公堂之上王大人说了算,哪用得着你来操心!”师爷恶狠狠地说道。 “先生教训得是!晚生多嘴。”说罢,包拯昂首退后三尺。 “大、大人,草、草民被这两个小贱人放恶鹰抓伤耳朵鼻子,鼻尖没有了,破了相,请大人明查。”由于鼻子上裹了块白布,说起说来嗡声嗡气的。 王大人本来就一肚子肝火,见儿子被糟蹋成这般模样,早就按捺不住了,一拍惊堂木,“来人!将这两个小贱人拖下去,重责四十板。”说罢,令签就要飞下。 “慢着!大人,程序不对哦!您还没问被告呢!” “这还用得着问吗!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岂能冤枉了她们。”王大人恨恨地说道。 “大人,这人证在,的确不假,可这只不过是原告的一面之词,物证呢?凶手呢?不是说被鹰抓的吗?鹰呢?口供呢?”包拯一连串问题,个个皆砸王大人胸口上。 “对了,鹰呢?”王大人张口就来,旁边的师爷直咳嗽。 “大、大人,鹰、鹰在府衙顶上飞呢。”一衙役指着天上那只不断盘旋的金鹰,主子没走,这惹事的畜牲还是蛮通人性的。 “包打赢,你还有何话可说?”王大人逼视着他。 包拯哼哼地冷笑几声,“二位姑娘,你家何处?” “虎丘东南的庄园内。” “大人,这畜牲可是在您的头顶上飞,都说畜牲恋家,这莫不是大人养的,一时兽性大发,以至于啄了令公子的耳朵鼻子,当然,这只是晚生的猜测。”这话风雨不透。 王大人顿时被噎住了,他总算开始领教包拯这张嘴的厉害,不过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哎!你不是说来帮我的吗?”王大宝斜着眼不解地问道。 “是你爹不让,如果让在下做你的讼师,这二位姑娘早倒了大霉。” “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吧!” “你这叫自作自受。” “二位姑娘,当时情形如何,当头提典刑狱司王大人的面,有如此多乡亲在此,你们要一五一十地全都说出来。”包拯吩咐道。 玉儿为了这事开不得口,玲儿可管不了那么多,张口就来,“他调戏姐姐!”此言一出,哄堂大笑,玉儿羞得满脸通红。 “调戏良家妇女,在我朝罪名可不轻。”包拯不痛不痒地冒出一句。 “哼!包打赢,你不会傻到要为这两个小贱人出头吧!”王大人威胁道。 “在下既然是被告讼师,自然得替被告说话,此乃大宋刑律所定,总不能为着大人面子,当着被告讼师,替原告开月兑吧!”包拯的话顿时在旁听的百姓里边引发一阵轰动。 “就算大少爷调戏了她又能如何!”这话出自师爷之口。 包拯厌恶地扫了他一眼,“如果是你女儿呢?”这师爷顿时哑了,急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终于憋出一句话,“我家大公子难道配不上她?” “当然不配!” “为何?” “你家大公子毁容了。” 包拯这话将王大人气个半死,“他要不被鹰啄,能毁容吗!” “他要不调戏人家,能被鹰啄吗!” “这贱人要不将这鹰唤来,我家大公子能被啄吗!”这是那管家说的,就是给大少爷上药那位。 “你怎么知道是她唤下来的?” “我亲眼看见的!” “胡说!” “我怎么胡说啦?” “你说是她唤的鹰,她出了声,结果被你‘看见’了,你能看见声音?” “我、我这是听见的。” “你刚才明明说看见,现在又说听见,公堂之上没你这样胡闹的,简直在藐视王大人。” “我没有!”管家急得满脸通红。 “你们再仔细看看这只鹰,它一直就在府衙上边盘旋,说明什么!说明它还没吃饱!想王大少爷整天锦衣玉食,养得白白胖胖,细皮女敕肉,只是现在人多,它一时不敢下来,早晚它还得饱餐一顿,它先吃鼻子,再吃耳朵,品味不错。” 一听说这鹰还要“饱餐一顿”,王大少爷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哧溜一声,钻他老爹案台下边去了,顿时招来一阵哄笑。王大人脸上挂不住,一把将其拖出来,怒喝道:“畜牲!你怕什么!” 师爷也帮腔:“胡说!鹰能有什么品味!” “先生此言差矣!很多人不喜欢吃猪肉,却喜欢吃猪头肉,为什么!就因为猪鼻子、猪耳朵好吃嘛!”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你、你竟敢说我家大少爷是猪!”师爷气急败坏地指着包拯。 “胡说!这明明是老先生说的,晚生只是打个比方。”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想想又不犯王法,就好比老先生你心里想当皇帝,不过你没说,也没造反,谁也不知道,这不构成谋逆之罪。” “你、你才想当皇帝呢!”师爷急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气喘吁吁。 “就好比老先生心里对王大人很不服气,说王大人不学无术、贪财,你样样都比他强,不过你没说出口,王大人也就不知情,一如既往的相信你。” “你……”师爷差点被气得吐血。 “都给本官住嘴!这是本官在审案。”王大人黑着脸,狠狠一拍惊堂木。 王大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看到了那些木雕,顿时心里一喜,大叫:“大、大人,这两个小贱人哄抬物价,分明有意敲诈。”王大宝指着那一大篮子破烂,本来是一些由名贵木料精雕细刻成的绝美工艺品,一场混乱下来,几乎就是一堆破烂。 “胡说!这些都是我爷爷亲手做的,限量绝版。”玲儿争辩道。 “就是一些木头雕的,一条龙舟竟然要价一千八百八十八两。”这王大少爷总算揪住一个把柄。 “我家大少爷气愤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这小贱人呼来恶鹰,啄成这般模样。”管家也来劲了,挑衅似的望着包拯。 “哼!按我朝律例,哄抬物价者当杖责三十,流放三百里,罚三倍。”师爷翘着胡子冷哼道。 包拯模着下巴,蹲在地方,将那条龙舟拿了起来,这里边就这东西还算完整,发觉这分量够重的,“这龙舟就要一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是不是稍贵了些……呢--!”那个“呢”字突然之间被他拖得长长的,他发现这龙舟绝对不简单。 “哼!肉眼凡胎!”玲儿冷哼道,“你要知道这是谁做的,就不会说这没见识的话了。”玉儿慌忙拽了她的腰带。 “在下以为,完全值这个价钱。”包拯不慌不忙地加了一句。他总算看出些门道来了,先别说这材质,单说这刀工,“巧夺天工”不足以形容,这条龙舟长不过一尺半,高不过半尺,宽只有不到三寸,可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之内,有十八个桨手,两个鼓手,后边还有一个艄公,一面大鼓,无一不是栩栩如生,浑然天成,更绝的是,这鼓还能扭动,往左转几圈后一松手,那两个鼓手就开始一下一下地敲着鼓,那十八个桨手都能按着鼓点声整齐划一地划着桨,如果放入水中,定然能飞速前行,这里边定然有绝世精巧的机括在操控。“你爷爷是谁?” “我爷爷是我朝宫廷营造师,姓诸葛,十年前辞官归隐。”玲儿骄傲地说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包拯好一阵狂喜,现在终于送上门来了。 开始一听是宫廷营造师,还将这王大人吓了一跳,现在听说已经辞官归隐,他又来劲了,“哼!别说是小小营造师,就算王侯将相犯了王法,本官也敢依法惩处。” 包拯没理他,“这些东西是谁打碎的?” “老子打碎的!老子替天行道。”王大宝指着自己鼻子目中无人地说道,他爹王大人隐隐觉得有些棘手。 “这龙舟是由一整块沉香精雕而成,重达三斤,这东西价比黄金,又如此精美,才卖不到两千银子,捡大便宜了,可惜,这龙头摔断了。”包拯摇头叹息。 “这熏炉,样式古朴,造型优雅,为紫檀雕就,内置金胆,胆中注入热水,顿时满堂生香,才卖五百两,这纯粹是赔本买卖,可惜,裂了。”包拯拿起又放下了。 “二位姑娘,你们这一篮子东西如果完好如初,在下愿出三千两银子。” “什么!三千两!”这俩姑娘吓了一大跳,真没想到,这两个月以来,她们一出门就带有这么多银子。 “在下到京城一倒腾,出手起码再赚三千两。” “六千两!”连王大人都惊掉了下巴。 “可惜!碎了。”包拯两手一摊。 “要他赔!”玲儿指着王大宝大吼一声,差点没将他魂给惊掉。 “大胆刁民!吾儿被你纵鹰所伤,毁却容貌,本案尚未厘清,而今你到向本官要赔偿来啦!”王大人怒不可遏。 “大人息怒!既然本案尚未厘清,咱们将其厘清就是了,再看谁来赔偿二位姑娘的损失,您意下如何呢?”包拯“提议”道。 “难不成要本官赔偿不成!简直胆大妄为。”王大人气呼呼地吼道。 “大人,先审大少爷被伤一案要紧。”师爷提醒道。 王大人一听这话,顿时猛醒过来,要是再由着这个“包打赢”胡闹下去,非但儿子一个子儿都捞不着,反倒要赔却纹银三千两。他觉得先要给这个“包打赢”一个下马威才行,想到这儿,他狠狠一拍惊堂木,“哼!大胆包打赢,公堂之上你巧言令色、胡搅蛮缠,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致使此案久拖不决,且屡屡出口伤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包拯一听,“吓”了一跳,“大人,冤枉啊!您如此说辞,晚生愧不敢当。” “休要多言,否则,本官连你一块儿治罪!”王大人杀气腾腾。 “大人,晚生只是个讼师,公堂之上,您不打原先、不打被告,反而先打起晚生来啦!这于理不通啊!” “呸!原告如何有罪!”王大人骂道。 “要晚生来审,这原告的罪可大了!” “大胆!你还想越俎代庖不成!”师爷怒气冲冲地喝道。 王大人大概是被气糊涂了,一挥手,“好!你来审!” 下边的百姓议论纷纷,“唉!这王大人以前审案那是快刀斩乱麻,吃了原告吃被告,如今儿子是原告反倒吃不住个讼师,真是恶有恶报。” “人家有道理!” 第二二五节 “王大人的公堂从来只收礼,哪来的道理。” “今天他算碰着克星了,让这黑炭压着打。” “有看头,看他今天如何收场!” “这黑炭胆子也够大的,就半月前,也是一个讼师,三句话不对王大人胃口,当堂被打了二十大板,现在还躺床上哼哼呐!” “人不可貌相,这黑炭的手段比王大人还要毒辣三分,此人要是当了官,怕是得血流成河。” “这王大人最好下黑手,这黑炭又不是本乡本土人,怕是得被其欺负,甚至性命堪忧哇!” “人家既然能与王大人斗上个把时辰,想必后台也挺硬的,如今针尖对麦芒,胜负难料哇!” “哎哟喂!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呀!” “前些日子,在下在京城做买卖,开封知府杜大人摔裂了**,圣上命一年轻人暂代开封府尹之职,听说那年轻人不到三十岁,如他一般脸如黑炭,那家伙才绝呢!一上台就将六王爷的家将揍个半死,您想呀!六王爷的家将他都敢揪来打**,还有谁敢触这霉头!短短两月下来,京城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哇!”有人将这事捅了出来。 “听说后来这年轻人被撤职了。” “胡说!那是八王千岁举荐的人,圣上哪能说撤就撤了呢,一定是有更要紧的事情让他去办,微服私访也不一定。” “听说这年轻人的外号就叫‘包打赢’,您说这会不会就是包大人呢?” “没这么巧吧!那年轻也姓包,听说叫包拯,老百姓都称他为包青天。”…… 王大人又不是聋子,老百姓说的这些话他想听不见都不成,他死死地盯着包拯,“你说!你到底是谁?” “在下包打赢!” “你不将真实姓名说出,这官司你铁定赢不了。” “让晚生赢则罢了。” “你威胁本官!” “是提醒!” “本官不稀罕你提醒。” “晚生就让你好好醒醒。” “哼!来人!包打赢咆哮公堂、藐视本官、目无王法、袒护人犯,拉下去,杖责二十!”说罢,一只令签飞下。 包拯大吃一惊,真想不到,堂堂杭州提典刑狱司竟然无理蛮横到如此地步,他还没想出辙来的时候,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已经将包拯掀翻、架起,搁到了行刑凳上。 “大人,此事与公子无关,求大人放过公子。”玉儿直磕头。 “哼!贱人,收拾了他,本官再来收拾你们。”王大人咬牙切齿地骂道,往下一指,“打!” “慢!”包拯正要阻挡,一板子已经打下,疼得他惨叫一声。 “哼!你就求爷爷也没用!”倒爷残酷地冷笑着。 “看到没有,这就是这王八蛋的手段,卑鄙、无耻、下流。”下边的百姓已经骂开了。 “哼!都给本官住嘴,再敢胡言乱语,一同治罪。”王大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包拯左边先挨了一板子,紧接着右边也重重地挨了一下,他一挣扎,但听“当啷”一声,一块金色的牌子从腰间滑落,掉到地方。 “什么东西?”王大人指着牌子问道。 “昏官,御赐金牌在此,如朕亲临!”包拯忍着疼痛大叫。 “混账!既然是御赐金牌,缘何在你身上!”王大人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有些发抖。 “昏官,在下包拯!” “啊!果然是包大人!”旁听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啊!包公子!”玉儿姑娘欣喜地叫着。 “姐姐认识他?”玲儿问道。 “很久以前的事了。” “御赐金牌在此,你这昏官还不快快跪下!”一个旁听的百姓大叫一声。不管王大人跪不跪,反正这些老百姓全都跪下去了,山呼万岁! 王大人“咚”的一声掉到了案台下边,包拯毫不客气地奔上前去,一把将其拎起来,“现在我命令你,老老实实地审!再敢耍花招,我就将你这一肚子花花肠子挖出来,哼!”下边顿时欢声雷动。 “这案子就这么结啦?”玲儿有点不信。 “御赐金牌在些,不结,他试试看。”晴儿戏谑地说道。 “这个狗官,在下若不是有要事在身,定叫其好看。”包拯捂着被打肿的**恨恨地骂道。 “今日多亏了包公子,若不然,唉!”玉儿叹了口气。 “包公子对姐姐可谓一往情深,两次救姐姐于水火。”玲儿打趣道。 “是啊!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永生……死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罢,玉儿笑着掐了过去,玲儿却躲到了包拯后边,大叫:“姐夫,救命!” 包拯涨红了脸,显得非常尴尬,只得转移话题,“小姑娘,你爷爷现在何处?” “杭州啊!” “咱们都住在一起,当日邓大哥将我们姐妹送到玉梅山庄,诸葛爷爷为了玲儿妹妹差点上吊自杀,还好,我们刚好赶到。” “真没想竟有如此变故,老先生一向可好?”包拯只能拐弯抹角地打探一些消息。 “如今我们住在苏老爷府上,一切有人照料,衣食无忧,诸葛爷爷身子骨硬朗,心情也不错。” “你们为何要从江宁不远千里搬到杭州来呢?” “玉梅山庄后边有个幕府山庄,乃江湖中人,其庄主曹无客,为人阴隼奸诈、手段歹毒,对玉梅山庄垂涎三尺,设计绑走玲儿妹妹,逼诸葛爷爷就范。” “哼!跟我斗,他还女敕了点,我跑到了洛阳,看到了臭小子。”玲儿炫耀道。 “你跑啦?” “没错!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在洛阳她被晴儿姐姐所救,后来又见到了邓大哥,她与邓大哥早就相识了。” “这臭小子是邓大哥吗?”这小孩子的话让包拯模不着头脑。 “是邓大哥的儿子,比玲儿妹妹要少两岁,两人青梅竹马。” “呸!谁跟他青梅竹马呀!再乱说,我咬你。”说罢,她就在玉儿姑娘胳膊上轻咬了一口,疼得她惨叫一声。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了杭州的?” “三个月前。” “住得还习惯吧!”包拯有一句没一句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哪能不习惯呢。” “上个月,在下也曾前往玉梅山庄拜访,可惜,都长草了。”包拯叹了口气。 “都是那个幕府山庄给害的。”玲儿恨恨地说。 “这幕府山庄着实可恨。”包拯捏着拳头。 “九儿的父亲就死在幕府山庄手上。”玲儿又冒出一句,玉儿想拦已是不可能了,只得叹了口气。 “九儿!?” “这是诸葛爷爷曾经多次交待,绝不能将他消息说出去,既然包公子有兴趣,只是万不可对外人传。” “在下自当守口如瓶。”玉儿就将她所知道的有关九儿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说给了包拯听。包拯联想到临行前皇帝说的那些没头没尾、模棱两可的话,隐隐感到这九儿的身世怕不是那么简单。当初皇帝让他来找天下第一木匠,却没说要干什么,也没说问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事铁定与皇家有关,这也是他最担心、最头疼的。 “启奏殿下,发现天下第一木匠。”在杭州西湖边的太子秘密行宫内,王大人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 太子一杯茶还没开始喝,他正仔细把玩着装着茶水的杯子,“在哪儿?” “回殿下!在……”他左右瞧瞧。 “都是自己人,说!” “臣--遵旨!他在苏府。” “是不是江南首富苏泰和?” “殿下英明!” “大胆!连他也敢与本宫作对!”太子勃然大怒。 “殿下息怒!苏泰和为人谦逊、豪爽,其与诸葛玄是上辈交情,他兴许并不知晓诸葛玄的底细。”王大人不得不替苏老爷说句公道话,再说了,他也没少得好处,如果苏老爷没了,他这提刑官也就到头了。 “殿下,苏泰和老谋深算,要说他一点不知诸葛玄在干些什么,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加上此人富甲一方,又好结交武林豪杰,其势力不可小觑,趁其目前羽翼未丰,何不快刀斩乱麻!”曹少庄主说道,其实他算是恨透了苏老爷,在商场上,幕府山庄根本不是苏老爷的对手,有些龌龊在所难免,如果他没了,江南半壁幕府山庄岂不也能分得一杯羹。 “此事万万不可!苏泰和乃南方最大的经纪商,我朝有一半以上的海外贸易经由其手,如果就为了此子虚乌有之事杀了他,海外番邦之客商将如何看待大宋!海外贸易锐减将动摇国本。”王大人审案稀里糊涂,这事挺明白。 “任何威胁到殿下顺利登位者都得死。”曹少庄主拳头捏得咯咯响。 “你们这是公报私仇!”王大人干脆挑明了。 “你……” “别吵了!苏泰和是死是活,本宫自有决断!”太子恼怒地喝道,“你是从哪儿打听到那老不死的在苏府的?” “回殿下,……”王大人就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自然没忘了添油加醋。 “包拯也到了这儿!”太子杀气腾腾,“父皇果然知道那小野种的下落,哼!给本宫死死盯住苏府。” “殿下的意思是那、那野种、也、也在那儿?”王大人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也搅到里边了,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多少也懂些官场忌讳,以太子的性格,不管小皇子是死是活,他这个小角色都得“陪葬”。 “殿下,就让属下将苏府杀他个片甲不留,保准谁也逃不掉。”曹少庄主信誓旦旦,那一日他用吸星大法对付邓关,差点没将他弄残废,此时大概调理过来了。 太子瞟了他一眼,“万一那野种刚好没在府上呢?万一府上有更厉害的对手呢?万一你失手被擒呢?万一有人对本宫不利呢?”太子四个“万一”将曹少庄主问得无地自容,这些错误都是他曾经犯过的。 “殿下,何不调派水师的人前来呢?”太子是有属官的,这是其中一个出的主意。如果不顾一切地干,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 “水师一到,玉石俱焚!”反对的又是这个提典刑狱司王大人,“想调动水师,必须得通过按察使司。” “难道殿下也不能吗!” “就算圣上也是如此,再说了,此事只能秘密进行,切不可大张旗鼓哇!” “哼!包拯既然去了苏府,他是一定要带着那野种回京复命的,苏府的人一个都不准动,本宫只要那野种死!”太子残酷地说。 “殿下英明!包拯既然奉圣上密旨前来,也是不想惊动地方,到时候上路的人必定不多,此去京城两千余里,走的无非是水路与陆路,到那时还怕不能将其悄无声息的给办了吗!哈哈!”王大人谄媚地说。其实他是怕太子将小皇子在这儿就给办了,圣上追查下来,他这个提典刑狱司责无旁贷、无处可逃。 “禀相爷,南方八百里加急!”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拿一封密函。 吕相打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大叫三声:“好!好!好!” “相爷,老朽夜观天象,从今晚开始,一连三天都有北风。”金昭太说道。 “此乃吉兆哇!不知相爷何时动身?” “老夫今晚就走!” “南方的弟兄将不惜一切代价保着小皇子安全通过长江,您将在扬州附近与小皇子‘偶遇’。” “务必万无一失!” “咱们动用了江南、江北三大鬼王,个个皆绝世高手,一路暗中护送,无人能敌。” “只是相爷突然去江南,会不会引起外人怀疑?” “老夫早就在圣上那儿讨了个差事,任谁也揪不出半点破绽。” “八王爷诡计多端,您可得防着点啊!” “哼哼!这次他将给老夫作证,老夫拉着他一块儿去。” “相爷果然英明!” “那两个贱人如何处置?” “先关地牢里熬着,待老夫到了扬州后,你们将其交给丁谓!命他天天押着这两个贱人游街示众。” “丁谓胆小怕事,交给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此人最怕八王爷,而此时八王爷已随老夫去了江南,他将毫无顾忌。” “得安个什么罪名呢?” “就说是邓关的同党。” “邓关那案子不早就结了吗?” “对呀!假邓关已死,他的同党还在!” 晴儿姑娘失去踪影,八王爷自是不好过,偏偏这个时候吕相非得拉着他去江南,说是去视察钱塘海堤的工程,为着这事,八王爷大发雷霆、怒气冲天,在王府里“指桑骂槐”:“老贼,大热天让本王跟着你跑,我王妃都没了,也没见哪个操心。”幸好这是在自家王府,要是在皇帝驾前,非得吃顿板子不可,以前皇帝逼着他娶王妃,他是宁死不从。 “千岁!您远行的东西都给您备齐了,您要不要再看看?”管家见他这模样,说话小心翼翼地。 “让你去找王妃,都几天啦!一点音讯都没有,现在到勤快,几下就收拾好啦!你这不成心恶心本王吗!这是本王府上,本王想什么走就什么时候走,哼!”管家终究是没能逃月兑一顿臭骂。 “哎呀喂!千岁!小的这些天来跑了几百里地,您说这话冤死小的喽!小的就算吃了熊心豹胆也绝不敢将您往外轰呀!” “这老贼,本王今晚半夜动身,我得气死他,你们在家好好守着,但有王妃消息,务必八百里加急。” “小的明白,只要王妃现身,咱们无论如何也给您留着,行不?” “留不住怎么办?” “酒里下点药不就行啦!” “混账!有你这么留客吗!记住,那是本王的王妃!你们将来的主子,岂能随便下药!”八王爷吼道,接着,他换了种口气,“就算要下药,也绝不能太狠!明白吗?” 管家哭笑不得,“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第二二六节 “晚辈包拯见过诸葛先生,见过苏先生。”包拯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行礼。 “啊哈!包公子客气,请坐!”苏老爷将其迎入客厅,众人分宾主落座,下人献上香茶果品。 “此乃本地特产,西湖龙井,请包公子品尝一二。” “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说罢,包拯端起茶盅,轻启盖碗,抿了一小口,其实他也喝不出好坏来,只是微微点点头。 “今日之事多亏了包公子,老朽感激不尽。”诸葛玄早就听说了这事,苏老爷还派出管家携万两银子前往,只是在半道上就遇着他们回来了。 “包公子……”苏老爷停顿了一下,本来是想说“丰神俊秀”四个字的,可一看这相貌,完全不沾边,只得改口说道:“包公子才华出众、满月复经纶,老夫敬佩。”苏老爷打着哈哈。 “晚生愧不敢当!” “听说包公子是来找老朽的,不知有何贵干?”诸葛玄非常平静。 “此乃圣上亲自交待,只说寻得老先生,至于何事,圣上未提,臣也不敢多问。”包拯实话实说。 诸葛玄捋着胡须,心说一切明了了。旁边苏老爷开口了,“诸葛老兄,圣上既然命包大人寻你,想必是有要紧之事。” “晚辈已经去职,不是公家人了。”包拯说道。 “包公子客气,你御赐金牌在手,大过钦差大臣,岂是一般文臣武将能比的。”苏老爷说道。 “先生言笑!先生三品官衔,诸葛先生也有五品,晚生七品,岂敢称大人!” “如此甚好,这些繁文缛节咱们干脆就免了罢!” “一切但听诸葛先生。” “公子,圣上就真的没说找老朽所谓何事?” “没有!” “世间一切皆定数,公子怕得等些时日,不过,不会太长的。” “老兄,你打的什么哑谜?” “时机未到哇!苏兄,到那时老朽不敢奢望你能原谅老朽啊!”诸葛玄的话莫测高深,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是不是得花费很多银子?十万够不够?”苏老爷张口就是十万两。 “苏兄,你这话让老朽无地自容啊!要是银子就好喽!唉!”诸葛老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什么事情?”包拯问道。 “包公子,能否将你的金牌给老朽瞧瞧。” 包拯将金牌交到诸葛玄手里,但见这老头仔细地抚模着金牌的每一处,不禁得老泪纵横,他模着模着,突然,“铮”的一声,这块牌子竟然裂开成两半,里边一张黄纸。诸葛玄轻轻地打开一瞧,上边就三个字,“朕老矣!”看到这儿,老头浑身颤抖,已然泣不成声。 “老兄啊!你有什么委屈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头。”苏老爷看着都心酸。 “娘娘冤呐!”诸葛玄嚎啕大哭,喘息了几声,竟然“呃”地一声,昏死过去。 “启禀柳教主!邓关已然不在京城。”黑无常轻轻地说道,他有剧毒在身,连说话都轻声细语,这“诛仙散”也真怪了,只要不发脾气,与常人无异,甚至连功力都不会减退,也可与人对阵,就是不能动了肝火,对于黑白无常这号人物来说,真不如杀了他。 “他去了哪儿?”柳绝无越来越像烟花女子,那一笑一颦,足能“穿金裂石”。 黑无常忙将心中炽热之火压下,涨红着脸,缓缓地呼气、吸气,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出现在少林寺。” “身边是不是还跟着那个水月宫的丫头?”柳绝无吐气如兰,使人心旌摇动。 “她与这儿的一个姑娘被大明宗掳去了。” “难道大明宗想惹祸上身不成?” “大明宗意图联合咱们,共同对付邓关。” “他们要将这两个姑娘作饵,可人家早就到了少林寺,到头来鸡飞蛋打,他们尽干这些没用的事。”柳绝无说到这儿,看着自己的这身穿着打扮,突然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有些颓丧。 “可以肯定的是,邓关要去参加赏刀大会。” “咱们也去!” “教主那边如何说?” “待我修书一封。”见黑无常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上瞟,不禁微笑着问道:“你看本姑娘能否迷倒邓关?” 黑无常一听这话,顿时大骇,“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属下该死!” “说说看,本姑娘到底有多漂亮?恕你无罪。” “属下不敢!” “说!” “属下遵命!教主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说罢,他禁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属下该死!” “起来!你若不看,反而显得你有问题了。要对付邓关!就这些还远远不够,哼!本姑女乃女乃就不信这邪了,就算你邓关是如来佛祖转世投胎,我也得令你有拈花之笑!” “启禀殿下,那诸葛木匠带着小野种还有包拯一起游灵隐寺去了。”太子的秘密行宫内,一刀手正在禀报。 “哦!你看到那野种啦?”太子急促地喘息着。 “与大散关邓家药铺看到的一模一样。” “只有一个?”太子当初是看到两个几乎一个模样的孩子。 “只有一个!” “殿下,诸葛木匠身边的一定就是真的小皇子无疑。”曹少庄主说道。 “你说什么!”太子杀气腾腾地盯着他。 “属下该死!”曹少庄主慌忙请罪。 “他们是怎么出的门?” “老朽亲眼看到他们乘坐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从后门悄悄出的苏府,一路上马不停蹄,直奔灵隐寺而去。”这话是黄老三说的,他也按时到了杭州,而且带有大批训练有素的刀手。 “黄老三,你来的正好!”太子看到他心情好了不少。 “老朽已经命人严密监视这辆马车,不过,没过多久,又从苏府前门出来一辆豪华马车,也往灵隐寺而去。”黄老三说道。 “又一辆!”太子模不着头脑。 “没错!这两辆马车如今都在咱们的严密监视之中。” “这两辆马车都不能放过。”太子恨恨地一拳打在案台上,“不管里边坐的是谁,马车上的人都得死。” “殿下,这灵隐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曹少庄主有些担心。 “诸葛木匠是今年初才来到杭州,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他能翻腾多大浪头来。”黄老三不屑一顾。 “这个木匠要活的!”太子吩咐道。 “这是为何?” “本宫得让父皇死了这条心。”太子残酷地说。 “属下遵命!” “包公子,老朽虽然来这儿有一段时间了,可从未出门,今日要不是公子前来,老朽说不定还猫在那个别院之中呢!”诸葛老头望着包拯,笑眯眯地说道。 包拯可没心思打趣,“先生,这孩子是……”他又不能明说。 “一个远方亲戚的儿子。” “公子,我们见过!”这孩子突然出口,快得诸葛老头想阻止都已不能,这孩子自然是朵朵了,他与包拯在洛阳的确是见过,九儿自然没有。 他一开口,包拯就更相信眼前这孩子就是皇帝要他来找诸葛玄的原因了,他毕恭毕敬地说道:“回公子的话,当日一别,公子是越发的聪明灵秀,这全赖诸葛先生教导有方。” “他教导我?”朵朵指着自己的鼻子。 “在下失言!公子恕罪!”包拯慌忙请罪。 “噫!那时候你不是这样的!怎么一当官就有如此多繁文缛节了。”这让朵朵非常难以适应。 “包拯自幼饱读读书,这君臣之礼还是要的。” “君臣之礼又是什么理!你是君、我是臣,我就喜欢无理取闹。”朵朵小脑瓜一扭,小下巴一翘。 “在下不敢,在下万万不敢!”包拯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挺有意思。”朵朵仿佛有些察觉。 在苏府通往灵隐寺的路上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山路,人烟稀少,山路两旁的山坡上种有一行行青翠的茶树,每棵皆有茶碗大小,一人来高,是有着几百岁高龄的老茶树,密密匝匝,这里是西湖龙井的原产地。“包公子,你看这些茶树,如果是阳春三月前来,可以想见,这里是如何的热闹!”诸葛老头赞不绝口。 “那边有钟声传来,想必就是灵隐寺了吧!”包拯朝前一指。 “没错!还有五里路程。”诸葛老头伸出车窗一瞧,但见后边也跟来一辆豪华马车,“这马车眼熟!” “是苏府的,我坐过!”朵朵说道。 “爷爷,等等我们!”后边车上已然大叫。 这叫声差点没惊碎诸葛老头的胆,扭头望了一眼,顿觉一阵阵晕眩,后边车上赫然乘坐着他的宝贝孙女玲儿,还有玉儿姑娘,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九儿会不会也在车上,“你、你们怎么来了!”老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两辆马车并排而行,“爷爷,出来玩也不叫上我们!”玲儿直埋怨。 “快回去!晚了就来不及啦!”诸葛老头急得不得了。 “先生,既然都到了这儿,就一起去吧!”包拯说道。 “唉!公子不明白,她们一个妇道人家去那儿干嘛!” “妇道人家不能上灵隐寺吗?”朵朵抬头问了一句,“要不她们过来,要不咱们过去,坐一辆车,人多热闹。”他提议道。 “会不会太挤了点?”包拯面对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无所适从,即怕失去,也怕得到,矛盾到了极点。 “我们过来啦!”旁边玉儿姑娘已经站了起来,正要跨过来。 “就你们两个吗?”诸葛老头虚月兑地问了一句。 “有三个。” “什么!”老头如五雷轰顶,“还有谁?” “苏妹妹!” 诸葛老头听了这话,差点没吐血,“快回去!此地不宜久留!” “先生,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有人在此拦路抢劫吧!”包拯颇有些轻蔑地说。 “你不懂!唉!”如今,诸葛老头肠子都悔青了,他无奈地仰头望着蓝天,“报应啊!” 话音刚落,就听两声极为轻微的弓弦之声响起,两个马车夫悄无声息地跌了下去,车轮直接从他们身上轧了过去,车厢剧烈晃动,差点没将老头晃了下去,“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头大惊,渐渐地,车停了下来。 “啊--!”一声尖叫响起。 朵朵飞身冲了出去,这里还就他有些本事,他翻上了玉儿乘坐的马车顶上,但见四周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群手持长刀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一个个杀气腾腾,前边有四匹高头大马将大路堵住,上边坐着四个蒙着白纱的人,看年纪,有老有少,一个个目不斜视、凶神恶煞,这就是太子一干人等。马车上的三位大美人已经被吓得缩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 “哼哼!小野种!本事不赖嘛!”中间一个身着白色刺绣绸衫,身披紫色披风的官家模样的年轻人冷哼道,此人正是太子。 “你是没见过厉害的吧!”朵朵嘲弄道。 “看来,你还将本宫吓住了。”太子奚落道。 “说吧!要钱要命?”这话是朵朵说的。 “要钱如何?要命又如何?”看着大局在握,太子居然想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 “要钱、给你钱,要命、拿你命。”毕竟是邓关的儿子,那些俏皮话大都也遗传了些。 这个时候,包拯也钻了出来,一看这架势,顿时有种身赴黄泉之感,“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行拦路抢劫之事,眼里还有王法吗!”他说的话义正辞严。顿时招来一阵嘲笑,朵朵都觉得脸上无光。 “小野种!你是自杀呢、还是咱们帮你!”旁边一老者冷冷地说道。 “你等一下,待我问一声再做处理。”说罢,朵朵一翻身,钻进豪华马车内。 “殿下!……” 太子一瞪眼。 “公子,要不要杀上去?免得夜长梦多。” “那野种钻到了车里,这里边莫非还有什么高手不成?”太子一时拿不定主意,毕竟这“小野种”从西北一路到江南都是有邓关这个“绝世高手”暗中护送,万一他在车内……他都不敢往下想。 “哼!无非邓关!老朽正想称称他斤两!”说罢,在邓关手上栽过大跟头的黄老三再也耐不住了,打马冲上前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朵朵突然从车内钻了出来,鞭子狠狠一甩,一拽缰绳,这马往茶园中间一条坡道冲了下去。这坡道不算太陡,又很光滑,这是茶园的走道,马车一路颠簸着、跳跃着,飞速冲了下去。车内的三位大姑娘如洗萝卜一般摔得七荤八素。原本站在坡道上的十几个黑衣刀手可算倒了血霉,转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玲儿!”诸葛老头老泪纵横,大叫一声。 “咱们也走!”说罢,包拯也将马车驶到了斜坡道,如朵朵一般,冲了下去。 太子实在想不明白,这“小野种”竟然如此悍不畏死,看着两辆马车如流星一般从斜坡道冲了下去,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大叫一声:“放箭!” 晚了,所有的箭都落在马车后头,而且马车此时已经拐进了茶树丛中,远远地只能看到两个车盖。 “追!”太子长剑一挥,这次他要亲自上阵,看来是真急眼了。黄老三是第一个出击的,可他们自己射出的箭又逼得他根本不敢太过靠前,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废物!追!”太子一马当先。 “殿下,出鬼了,车盖在这儿,车呢?”黄老三看着两个架在茶树上的车顶,不解地说道。 太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废物!你没看地上的车辙吗!他们往那边跑啦!” 黄老三涨红着老脸,果然,车盖下边两条清晰的车辙印往西而去。原来是马车一路颠簸从斜坡冲下来的时候,车盖被颠掉,本来就比较轻的车盖飘了起来,落在茶树顶上。 “追上去!一个不留!”太子恶狠狠地命令道。 顿时,偌大个茶园人喊马嘶、杀气迫人,几十匹快马追着两辆揭了盖的马车,两翼夹击、四面包抄,渐渐地形成一个包围圈,且越缩越紧。 第二二七节 “我们跑不出去了。”望着越来越近的杀手,包拯颓然地叹了口气。 “你不是九儿,你是朵朵,对吗?”被摔得鼻青脸肿的苏小姐还不忘了问一句。 “管我是谁呢!出得去,我们都是人,出不去,我们都是鬼。”朵朵毫不含糊。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们?”玉儿姑娘说道。 “刚才问一句就好了。”朵朵手忙脚乱,由于茶树比较密集,他那张小脸上尽是划痕,弄得乌七八糟。 “他们马上就要围上来啦!你还不快点!”玲儿在后边大叫。 “你也不看看这车破成什么模样了,又没有路,你们又这么重,哪能跑得快!” “你敢说我们胖!”说罢,也如平常开玩笑一样,照朵朵**就是一脚。这一下坏了,朵朵本来就只有半个**搭在车上,她这一脚正好将他踹了下去。朵朵惨叫一声就掉到旁边的水沟里。这时候,从水沟里又冒出几个黑衣人来,不容分说,夹起朵朵就跑。 开始太子看到朵朵被黑衣人抓住了,还以为是自己的人,可见那些人跑的方向不对,顿时一切全都明白了,这里绝不只他一伙人,还有趁火打劫的,他长剑一挥,“快!杀了他们!”结果太子的人马顿时大乱,包拯驾车载着诸葛老头趁着混乱,居然毫发无伤地冲了出去。而玲儿乘坐的马车由于朵朵这个车把式被她一脚踹了下来,顿时如无头苍蝇一般,转个弯,往混乱的中心地带就冲了过去。而且四面八方都有黑衣人手举长刀,不断加入这个混战场面。 “呔!来者何人?”太子见来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有点发毛。 “殿下!他们是来抢人的。”旁边黄老三咬牙切齿。 “交出野种!饶你不死。”太子恶狠狠地威胁道。 “有本事自己来拿!”这边的黑衣人由三个戴着鬼王面具的老者率领,他们才不管什么太子不太子的。 “老夫就来与你过几招!”说罢,黄老三就率先上去了。毕竟率领着如此众多的杀手,连那孩子的毛都没模到一根就让其跑了,这让太子颜面何存!幕府山庄还如何在太子跟前立足!黄老三一出手,立马就有一个戴着鬼王面具的老者出马接招。两人皆弃用兵器,全凭一双肉掌,你一拳、我一脚地打斗起来。 “哼!有种的与本少爷单挑!”曹少庄主也打马出来。“娃儿!老夫度你上西天。”又一鬼面老者出手了,与曹少庄主捉对厮杀。 “哼哼!老夫单挑你们两个!”另一鬼面老者出马了,他指着太子与一护卫将军说道。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那将军自忖绝非这老者对手,只能保着太子杀出去,“护驾!”周围二十多杀手立刻飞奔到太子周围,保护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两帮黑衣人在这个茶园内大开杀戒,双方半斤八两,人数也差不多,斗了半个时辰,双方死伤惨重,遍地断肢残骸,真个血流遍地、尸横遍野。那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百年茶树也遭受了池鱼之殃,被砍倒的不下两百棵。一个美轮美奂的人间仙境,转眼间就成了枯枝败叶。 “公、公子,救救她们。”诸葛老头此时已然悔青了肠子,眼看得玲儿乘坐的马车陷入重围,自己又年老体衰,竟然糊涂地求包拯。 包拯哭笑不得,只得安慰道:“先生,您看晚生上去能有什么用呢?据晚生看,这后边来的黑衣人不像来杀人,也不像是救人,倒像是趁火打劫的,但凡这样的人,无非为了金银而已。” “苏老弟的千金也在车上,要是有个好歹,老朽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呀!”老头欲哭无泪,“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敢动手!老朽、老朽要救他们。”说罢,这老头从车上滑下来,还没站稳,腿脚一软,顺着山坡就滚了下去。包拯刚露出头来,顿时脖子上就架了两柄寒光闪闪的大刀。 苏府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一天之内连失四口人,苏老爷的独生女儿失踪,诸葛玄一下子就成了“光棍”!苏老爷那七八个夫人哭得昏天黑地,苏老爷寒着脸,唉声叹气。诸葛玄老泪纵横、涕泪交加。一片天愁地惨。 苏老爷深吸一口气,“老兄!你要节哀!”说罢,他自己就忍不住了。 “报应啊!报应!”诸葛玄痛不欲生。 “索性朵朵没事!否则,怎么与恩公交待!”苏老爷还以为失踪的是九儿。 “唉!苦了孩子啊!”诸葛玄痛苦得直摇头。 “都是些什么人干的?”苏老爷杀气腾腾。 “全都是黑衣人!两方都是,一上来就杀!将咱们的孩子都掳走啦!”诸葛玄嚎啕大哭。 “胆子真够大的!连老夫的闺女也敢绑架!”苏老爷气得将桌上的杯盘碗盏全都扫落在地,“为什么要抓咱们的孩子呢?难道就想弄些银子花?”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虽然富甲一方,却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如果是挟私报复,为何还要将人掳走? “不像是要敲诈,他们就是要掳人!”诸葛玄捶着胸口。 “先生,你曾为官场中人,会不会什么时候开罪了某些小人?” “老弟,老朽十年前就告老还乡,还有什么仇恨能延续十年之久哇!”他现在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脚的滋味。 “唉!想我苏府自以为铜墙铁壁,没想到也如此不安全,老兄,恩公的金鹰是否还在?” “在!” “速速通知他即刻前来,朵朵不能有事啊!”到这个时候苏老爷还想着朵朵这个干儿子,其情之深、可见一斑。 此时的九儿就站在他身旁,满含热泪,“干爹!我一定会将姐姐平安带回来的!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孩子,你爹在就好喽!”苏老爷还没看出这个干儿子是假的,“别的人还好说,包公子失踪这才最棘手,他是皇帝派到江南公干的,如今在我苏府的马车上出事,圣上要是怪罪下来,苏某如何承担?” “一切都是老朽的过错,老朽是个不祥之人,如果圣上问起,所有罪过老朽一人承担,绝不连累老弟。” “老兄这是什么话!他们有心对付苏某,谁承担都没用,苏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场祸说不定就是老朽引起的,老朽定当给老弟一个交待,老朽即刻前往京城一趟。”说罢,诸葛玄正要起身,“哎哟!”一声惨叫,又坐了下去,他滚下山坡的时候撞破了膝盖,一时半会儿根本好不了。 “老哥,你就安心养伤吧!苏某出去走走,看这事到底是谁干的,人都在谁手上。”苏老爷打定了主意。 太子的行宫内,如往常一样,太子大发脾气,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混账!废物!饭桶!”这是他的“开场白”,“让本宫说你们怎么好呢!一百多号大饭桶,就是撑、也能将人撑死,差点本宫都成了掌下游魂。” “属下无能!属下该死!”曹少庄主一干残兵败将慌忙请罪。 “知道自己无能也是本事,就怕你们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太子这话的确够阴损的。 “殿下息怒!如此看来,那小野种身边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这是那护卫将军说的。 “那些人根本就是冲小野种去的,他们掳走小野种,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黄老三分析道。 “除了要挟本宫还能有什么目的!总不能将其送到父皇身边吧!”太子气呼呼地骂道。 “他们抓这小野种,无非两种可能,一来要挟殿下,二来要挟圣上,无论哪种情况,这小野种一定会往北而去,那么多的人,他们跑不掉的。”黄老三说道。 “只要咱们沿路设卡,严加盘查,不愁其不露出蛛丝马迹。” “再一路追杀,两千多里路,还怕杀不了那小野种吗!” “如何沿路追杀?” “这些人不是孩子、就是姑娘,您认为他们是骑马还是坐船比较快呢?” “你这是在考本宫?”太子杀气腾腾。 “属下不敢!属下的意思是,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一定会沿运河北进,这就给咱们提供了无数的机会,咱们的船都是用牛力开动的,吹什么风都没关系。” “你们给本宫好好记住,如果让那小野种过了扬州,所有人都提头来见。” “臣等参见小皇子殿下!”所有黑衣人皆趴伏于地,毕恭毕敬地行参拜大礼。 “谁!谁是小皇子?”朵朵扭头望了一眼,但见玲儿、玉儿、苏小姐,皆是女流之辈,男的就只有包拯与自己。 “您就是圣上失踪多年的小皇子啊!”一老者高呼道。 “什么!”包拯大吃一惊。 “他、他真的是小皇子?”身旁的三个姑娘全都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朵朵。 “我是小皇子!”朵朵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爹岂不是皇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臭小子,别管那么多啦!赶快让人家起来!”玲儿催促道。 “你们就先起来吧!”朵朵大喇喇地说道,还真的颇有王者霸气。 “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小皇子的?” “这是上峰的命令!” “你们上峰是谁?” “圣上身边的人。” “我怀疑你们搞错了!我爹绝不是皇帝,他正被人家赶得四处流浪呢!我还有娘,有爷爷、女乃女乃,过些日子他会来这儿接我,我要回去,娘会想我的。” “殿下,而今您哪儿回不去啦!您得回宫去。”一老者饱含热泪,显得非常激动。 “难道娘也不要吗?” “殿下,在您出世没多久,娘娘就因故去世啦!” “什么?我娘去世!你胡说,去年还好好的呐!” “兴许是女乃娘吧!” “乱讲!亲娘女乃娘我也分不清吗!你们一定是找错了人,放我们回去,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两不相干,如何?” 这一下,终于将一个老者惹火了,“噌”地站了起来,指着他,“哼!小子,如今你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如果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身边的三个小娘们。”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威胁了。 这时候,玉儿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小皇子,不管你是不是小皇子,看这些人来者不善,还是先认承了,免得伤了和气。” “我看这些人都有病,把我弄成个小皇子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朵朵嘟着小嘴。 “最起码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你们看我像小皇子吗?” “管你像不像小皇子,就算他们说你是小凳子、小桌子你都不能反对。”玲儿说道。 “这算你们逼着我承认的啊!到时候有祸一起闯,有福一起享。” “只要现在保住性命,一切听你的。”苏小姐说道。 “好吧!我现在就是小皇子了,我得‘认贼作父’。” “小皇子慎言,您这是认祖归宗。”包拯连忙纠正道。 “好罢!随你们怎么说、怎么叫吧,接下来怎么办呢?总不能呆在这儿让那些黑衣人再追杀一次吧!”朵朵背着小手,老气横秋地说道。 “我等将安全护送小皇子回京。” “你们还来真的呀!这会不会是演戏?” “你怕什么,再怎么演,你不都是个主角吗!”玲儿说道。 少林寺,古都尔与十八棍僧尿不到一个壶里,互相之间谁都看谁不顺眼,拼个你死我活是早晚的事,邓关为此忧心忡忡。虽然少林十八棍僧对他不待见,古都尔人缘也不是太差劲,他与其他人又能很快打成一片。当然,四庄五堡也不见得就是好人,所谓物以类聚就是这么个理儿。他们也明白,古都尔是整个中原武林的死对头,还没有人不怕他的。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邓关居然将古都尔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到了求饶的地步,可见,邓关的本事有多高,如此两个“绝世”高手做老大,对谁都没坏处。闲得蛋疼,自然凑到一块儿扯淡,古都尔被邓关逼得求饶,何尝心里就好过,所以,趁着与邓关这群小弟扯淡的机会,他绝不会轻易就“饶”了邓关。 “古先生,在晒太阳呐!”黎玉坤也是个皮子犯贱的货色。 “七月份晒太阳,你怕老夫‘不熟’,是吧!”古都尔瞟了他一眼。 “黎某的意思是,古先生七月份晒太阳,大‘熟人’嘿嘿。”黎玉坤显得有些尴尬。 “坐吧!”古都尔朝旁边一指,“你们大哥呢?”他得将话题引到邓关身上去。 “大哥日理万机,此时想必又与二师兄商讨复兴中原武林的大计吧。” “与他商讨武林大计!哈哈!这是老夫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古都尔揶揄道。 “要说如今还有一人能拯救中原武林,非大哥莫属。”背后一个声音传来,原来是关朝。 “嗬!你们真看得起他,他与少林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古都尔问道。 “他们是最先结拜的。” “邓关是老大,那个少林寺和尚是老二?” “不是那一个和尚,而是少林寺十八棍僧都是。” “那昨日我听邓关叫你老三?” “是的!二哥有十八个。” “十八个老二!”古都尔哭笑不得,“难怪那天一出手就是十八条罗汉棍。”他只得岔开话题,“看来你们对这个大哥非常的敬重,对吧?” “一日为兄,终身为长,此乃古制也!我等岂能违拗。”黎玉坤信誓旦旦。 “可他对我不这样!”古都尔猛然间大吼一声。 “先生息怒!你们二位之间的情况咱们也听说一些,说是在武当山割袍断义,是否确有其事?”关朝问道。 “你们听谁说的?是不是你们大哥?” “才不是呢!大哥提起您皆带有凄然之色,时时喟然长叹。”关朝的这些话就纯粹是瞎说,邓关从来就不提古都尔,就如他从来也不提火龙丐一样。他明白,如果说他提火龙丐能撑死的话,那么,提起古都尔就一定会被乱刀砍死。 “他也会喟然长叹!不会是你看走了眼,他正在打嗝吧!”古都尔才不信呢,如果邓关有这好心,说不定他就没这么上心了。 “你们二位绝世高手是在何种情况下结拜的?想必有过一番惊心动魄的奇缘吧!”黎玉坤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正是古都尔最倒霉、最窝囊的时候,这不等于模了老虎**么。 古都尔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呢,关朝已然代为解答了,“咳!这还用得着问吗!大哥风华正茂,先生古稀之龄,论年纪,这都是爷孙辈的人了,能以兄弟相称,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缘分啊!” 第二三二节 “咱们这里大半都是要过河的,只因河里漂了这么多年轻尸首,船家都不敢摆渡了,全堵在这里,要过河得明天早上,再集中几条渡船,几百人一起过河。”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说道。 “前边叫什么地方?” “庐州府,慕容镇。” “慕容镇!我听说过有个慕容山庄。”邓关说道。 “将军说的正是!那儿的落鹰崖上的确有个慕容山庄,离鬼镇也就三十多里地。” “这慕容山庄富甲一方,怎么会干这些竭泽而渔的事情来呢!”古都尔自言自语。 “王爷说的有理!兔子都不吃窝边草!”老者说道。 “慕容山庄是四庄五堡之一,他们还曾经组织过一个什么门派,叫什么名字来着?”邓关使劲地想着。 “九贤门!”古都尔说道。 “王爷!”邓关冲古都尔一拱手。 古都尔狠狠瞪了他一眼,“何事?” “今晚是否过河?” “为什么不过!晚了就赶不上热闹了。”这一段日子以来,邓关带着他一路走,一路帮人家做短工,挣点包子钱,说起来真够可怜的。 “王爷、将军,此时天色将晚,何不在敝庄住上一晚,明早与这些客商一起过河,多少也好有个照应。”老者说道。 “胡说!老夫岂能怕了他!哼!”古都尔大袖一甩。 “你们先报官,待本将军与王爷先行查探一番。” “将军,这儿的县太爷早就跑了,就算报官也得上庐州城去了。” “那你们就将这些人先埋了,待王爷查探回来再另行处置。” “案子尚未破,先将死者埋葬,这是否合乎律法?” “如今天气太过炎热,死尸极易诱发瘟疫,还是先深埋处理。” “将军说的对!如不早日埋葬死尸,咱们都得跟着遭殃。” “您不会一去不复返了吧?” “胡说!‘一字并肩王’何许人也!岂能食言自肥!” “一切但听王爷吩咐!” “让船家准备开船!送王爷与本将军过去。”邓关威严地喝道。 “王爷都不怕!咱们还怕什么!咱们跟着王爷一起过河。”有几个年轻的客商捋胳膊挽腿儿就要跟来。 “都给本王回去!有你们在,反而是累赘!” “王爷英明!列位还是先等等吧!待本将军与王爷铲平慕容山庄,你们就可放心上路。”邓关将那些不知死活的年轻客商堵住了。 邓关正要上船,一个包着黑色头巾的年轻人快步赶上,将一封书信交到邓关手中,一言不发,转身就想跑。邓关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拽住,杀气腾腾地扫视了他一眼,但见这年轻人一脸的桀骜不驯,眼里布满杀机,太阳穴高高隆起,虎口上老茧累累。 “嘿嘿!这位公子,刚才有人让小的将这封信交给您,说完事后给小的一两银子,嘿嘿!”这家伙居然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与邓关嘻皮笑脸。 “嘿嘿!”邓关也莫名其妙地冲他笑了笑,“你把信交给我,那个人就给你一两银子,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你自己是傻子!你信交到我手上,他还会给你银子吗?”别为以邓关从来大大咧咧,想糊弄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年轻人,你最好说实话。”古都尔一把将邓关掰到后边。 “这位老先生,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呀!真的是有人让小的送来的。”这小子居然与古都尔也是嘻皮笑脸,这可就犯了大忌喽! “刚才这儿所有人都称老夫为王爷,到你嘴里就变成了老先生!看来你是迟到吧!”古都尔嘲弄道。 “小的口误!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古都尔眯着眼睛望着他,“什么信?”邓关忙将信打开给他,反正上边有些事他还看不太明白。 “王爷!这上边写的什么?”邓关伸长了脑袋。这送信的小子一听这话,顿时没了脾气,原来这家伙不怎么识字。 “挺小气的,那么大一张纸,就写了几句屁话!邓关!你女人现在官府手上!识相的于八月十五以前来开封一叙,过期不候,后果自负!” “我来看看!反正你手痒,揍他一顿!”邓关又拿书信,装模作样地看着。 古都尔毫无表情地望着这个年轻人,吓得这小子直往后退,“你、你想干什么?”“啊--欠!”古都尔一个大大的喷嚏,就在打喷嚏的一瞬间,他上下其手,左右开弓,喷嚏打完了,他也停了手,垂手而立,仿佛从未动过。 这个时候,这小子才感觉到疼,“啊--!”他就如浑身爬满了跳蚤一般,手舞足蹈、又是蹦、又是跳,疼得呲牙咧嘴、惨嚎连连,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就没一处不疼的,模又不模不到、揉又揉不到,疼得缩成了一团。虽说他疼得半死,却无一处流血,甚至连肿块都没有,从外表来看,完好如初。 “连王爷也敢骗,你是活腻歪了!”邓关戳着这小子的鼻子,“说实话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啦!还说我的女人落入官府手中,我女人是谁,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在外边真的没有女人!”古都尔颇为不信。 “他不就在你眼前吗!你自己问!你的法子比我的要管用。” “你、你们还要打呀!”这小子站都站不稳。 “他女人是谁!告诉老夫,老夫非但不打你,还赏你。” “小的真的不知!小的冤枉!” “这里不是衙门,喊冤没用!” “您就打死小的,小的不知!” “老先生,你看这后生是不是你们庄上的人?”古都尔的有的是法子。 那老者看了一眼,“启禀王爷,老朽从未在庄上见过有这么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一看谎言揭穿,眼珠子一转,瞅着滚滚波涛的淮河望了一眼。邓关立马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你要是认为在水里游得过我的话,你就尽管跳,我不在乎这儿再多你一个。” 这小子咬牙切齿,见无路可走,脖子一梗,“哼!你想怎么着?” “啊--欠!”古都尔又是一个喷嚏,吓得这小子如见了鬼一般缩了下去,惹得一阵大笑。 “说吧!我女人是谁?”邓关自然不担心老家的夫人被弄到了开封,“你们杀了这么多人,又丢到淮河里,你当我看不出来呀!我就是来找你们的!没想到你自动送上门来。”邓关这是诈他。 “这、这不是小的们干的!小的可以发誓!”这家伙连头都不敢抬。 “你只不过是个外围的小喽喽,是死是活无关痛痒,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笑话!你也不看看咱们是什么组合、是什么搭档!”邓关指了指古都尔。 “说!他女人到底是谁?”古都尔忍不住了。 “你女人不是李晴儿、还有一个青楼的姑娘吗?” “是她!青楼的姑娘又是谁?”古都尔问道,他对这个非常感兴趣。 “你的意思是我逛青楼没带你?”邓关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便宜了古都尔,毕竟这是众目睽睽之下。 “你……”古都尔在邓关这儿捞不着便宜,一巴掌朝那小子扇了过去。别看他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巴掌,可这小子脸上却挨了不少于十下,估计半边牙齿被抽得一个不剩,也如刚才一样,打完有一小会儿他才感到疼痛,果然吐出好些牙齿,看得人毛骨悚然。这家伙疼得眼泪横流,“是、是琼华楼的哥妓,八、八姑娘。”他牙齿受损,关不住风,将白姑娘说成八姑娘。 “他们两个怎么会落入官府之手呢!”邓关恶狠狠地盯着他。 “说、说是前些日子的大案子。” “屁话!开封府的结案文书写得明明白白,假扮邓关的人已经被乱刀砍死,又怎么会纠缠这事不放!在哪儿落入官府之手的?” “京、京城!”这家伙说话非常艰难,每一次张口都能让他流出更多的眼泪。 “你们主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人!在京城!官府抓了她们!连个假话都说不完整,他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废物,你赶快回去,你家主子有大难!晚了就来不及啦!记住!你家主子欠我一个人情。” “你是说你要放了我?” “屁话!留着你在身边,我还得管你吃、管你住!喂狗也不喂你呀!” “众位父老乡亲,这人与这些死难者有莫大关系,就是他们的人干的,大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别打死了,留他一口气给他主子报信。”古都尔这一招够毒的。他话音刚落,码头上的这二百来号人如追耗子一般追打着这倒了血霉的家伙。 船上,“你真的不想回去救她们?”古都尔问道。 “既然是在京城,又是落在官府手上,再大的官府大得过王府吗!”邓关说道。 “那李晴儿也实在欠教训,年初老夫在荆州城外就受了她的骗,其实那时候她就与你在一起,结果她将老夫骗到杭州去了,老夫这么大年纪了,她也忍心。你要明白,天底下除了你、就只有她敢骗老夫了。” “八王爷对她仰慕已久,如果此番她能被八王爷所救,她就是王妃,享一世荣华富贵,多少也能弥补一些她少时的噩运。” “你真能看得开?如果八王爷没有救呢?” “咱们没去京城!他们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你怀疑她不是落在官府手上?” “所以我们才不能去!” “你以为干这事的会是什么人?” “应该就是在京城打着我的名号犯案的人,就是那个大明宗。” “我去过大明宗总坛!如果老夫没猜错,一定就在洛阳北郊的邙山之中。” “我还知道大明宗主是谁。” “谁!”古都尔瞪大了眼睛。 “此人与当今丞相极为相似。”邓关不能说白了就是吕相,以古都尔的脾气,非惹出刀兵之祸不可。 “你不敢肯定?” “早晚我会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我们真的要管这事吗?我们是去埋剑山庄的。” “反正得走这条官道,这些日子以来,我看得出,你恨不能找个机会捏死我,如果有让你撒气的地方,何乐而不为呢!” “你还知道这事!出远门你一个钱都不带,饥一餐、饱一顿,一路低声下气给人打短工,你受的气,自作自受。老夫受的辱,忍无可忍。”古都尔强压心中的怒火,不是他不想现在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实在是船在河中,四周都是水,掉下去还得欠他一个人情。 “到了庐州城,让你吃顿好的。”这是邓关一路上许的最好的一个愿。 “你若还是弄些素的,老夫就啃你两口下酒。”“哎!你说万一哪天老夫两腿一蹬,去了,你舍得不?” “这种事拉也拉不住,拖也拖不住,留也留不住,我能有什么法子?我本事再大,还能跟阎王较劲呀!” “你这死没良心的!”古都尔恨恨地骂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万一出了那事,我好将你送回去。” 古都尔摇摇头,“太远了!你也没这好心。” “只要不是阴曹地府,有什么不可以的。” “呸!阴曹地府还要你送呀!不知道自己去!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好的!有时候老夫恨不能一掌拍死你。” “我就阴魂不散缠着你,哼!” “我找得道高僧收了你,哼!” “你的高僧未必打得赢,哼!” “我就把你压雷峰塔底,哼!” “启禀王爷、将军,船早已到岸,两位是要继续吵呢、还是下船呢?” “哼!” “看来这官道有些日子没人走动了。”古都尔抚模着一棵树叹了口气,因为那是棵拳头大小的树,长在官道的正中间。 “沿途的那几个村子屋倒墙颓,毫无一点人间烟火的痕迹。”邓关摇摇头。 “现在连个包子都没地方买去。”古都尔哭丧着脸。 “也好!反正没钱了。” “上庐州你打算拿什么请我?”古都尔翻着白眼瞪着他。 “你不说要打劫吗!到时候不就有钱啦!” “老夫打劫的钱没说要给你。” “我请客,你掏银子,先赊着。” “天下有多少人想请老夫吃一顿而不可得,现在老夫得低声下气求你请老夫吃一顿,你说是不是老夫前世欠了你的?” “无所谓谁欠谁的,我有一个包子也不会吃独食,一定要掰你一半,你认为呢?” “你也就还有点呆在人世间的理由,你知道老夫为什么独欣赏你吗?就因你从来欺我,也从来不欺我。” “这话有点听不明白,能不能说得详细点。” “拿老夫的,你从来不客气。用你的,你从来也舍得。” 第二三三节 “这才是朋友之间嘛!” “难道就朋友这么简单?” “兴许还有别的。” “什么别的?”古都尔非常期待。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你知道吗!老夫又想拍死你,像蚊子一样拍死你。” “哎!你说我们是不是又迷路了?”望着头顶的一线天,邓关说道,不远不近的还能听到豺狼虎豹的吼叫声。 “人不服老还真不行,老夫是不行了,找个地方歇一晚吧!”古都尔望着头顶的月亮,好一轮明月,当空照下,使得整个峡谷显得是那么的幽静、明丽,阴森、恐怖。 邓关望着莽莽丛林中的几个幽蓝的光点一闪而过,“一些畜牲是等不及了,正想来个十面埋伏。” “老夫曾记得你有张弓的,上哪儿了?” “丢在汴河里,让人家捞了去,给了皇帝。” “过些日子老夫给你要回来。” “一入侯门深似海,怕不是那么容易拿得回。” “那边好像有个破房子?”古都尔朝前边一指。 “没破!挺好的。”这房子很小,应该也就两间房,位于几株古树之下,被浓密的枝叶遮蔽得严严实实,要不是房子前边有一口井,根本发现不了。“这里好像住了人!”邓关看到井台上还有一个瓜瓢。 “有人吗?”古都尔砰砰砰地砸着门。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有没有人你还能听不出来?” “老夫爱砸,要你管!” 邓关掀起窗子,“进去!没人更好。” 月光从窗口射进小房内,将本来不大的小房子照得四壁通明。里边非常干净,靠里边墙壁下有一排竹床,足够十几个人一同睡觉。旁边的一间房子上伙房,里边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样样皆有。最令人兴奋的是,锅里居然有一些米饭,旁边的缸里还有一些酱菜,散发着浓浓的酱香味。 “哎哟喂!可把我饿坏了。”邓关一手抓起一砣米饭,一手抓着一块酱菜,大啃起来。 “哎!你不怕有毒呀!”古都尔忙阻止道。 “放心吧!有谁能料到咱们会来这儿!这肯定是没吃完的,你要是怕有毒,我先吃,没死,你再上。” “要等到你毒死,老夫岂不饿死!”古都尔也如饿鬼投胎,大吃起来,“哎!你不觉得这可疑吗?”古都尔边吃边说。 “只要这些不可疑,管他呢!”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又没有庄稼,也不像个打猎的家庭,吃的却不错,你不觉得这里头有问题?” “快点吃,吃完了迷糊一会儿,说不定人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啦!” “我年纪大了,吃快了噎得慌!” “我们在作贼!”转眼间那小半锅米饭就底朝了天,两揉着肚皮就躺到了竹床上,古都尔直打嗝。 “可以打呼噜,不准打嗝。” “你以为我想呀!呃--!”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是古都尔将邓关摇醒的,“醒醒!死猪!来人啦!”声音还挺低的。 “嗯!让人家睡一会儿嘛!人家几个晚上都没睡过囫囵觉了。”邓关哼哼两声又睡了过去。 “人家回来了,别睡啦!”古都尔摇晃着他。 “讨厌!”邓关将古都尔话在他**上的手一把推开。 “快起来!你那晴儿姑娘来啦!”古都尔吼道。 一听这个声音,邓关与被被蛇咬一般弹了起来,睁眼一瞧,嗬!好家伙,十几个身着蓝布衣的带刀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一老一少,一个个浑身横肉,杀气腾腾。“都、都在啊!还、还早呐!天还没亮!”邓关打着哈哈。 “哼!死到临头还嘻皮笑脸。”一个声音冷若冰霜,放眼一瞧,但见一四十来岁的大汉,长得膘肥体壮,浑身上下就只见几乎快掉下来的肥肉,如果是头肥猪,定能熬它百八十斤猪油。 “你就是他们的头?” “老子是慕容山庄庄主麾下巡夜使者。” “是慕容山庄的人,他们的庄主叫慕容、慕容合,对,是慕容合。”邓关仿佛在自言自语。 “哼!庄主大名岂是能你随意大呼小叫的。” “这话说得没错!慕容合,肯定是他爹给他取的名字,除了他爹谁也不能这么叫他。”古都尔说道。 “算你们识相!”这巡夜使者大概没听出话中的滋味来,“说!你们是从哪儿进来的?” “我们不说假话,是翻窗子进来的。”邓关实话实说。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是从窗子里进来的。”邓关又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 “哼!老子是问你从哪儿来的?” “的确是从窗子里进来的,呵呵!”邓关“装疯卖傻”,看得古都尔掩嘴直乐。 “好!”这大胖子深吸了口气,“锅里边的东西是不是你们吃的?” “是我们吃的。”古都尔道。 “感觉怎样?” “味道还行!”邓关道。 “哼!就没感觉到死吗?” “胡说!昭昭日月,朗朗乾坤,不说这等不吉利的字眼。”邓关道。 “你们就没想过这是老子的地盘吗?” “没想过!”古都尔道。 “有没有地契?”邓关道。 “官府批文也可!”古都尔道。 两一唱一和,几乎将这大胖子气个半死,“大胆!你们吃我的,睡我的,还想要看老子的地契!” “瞧你说的!什么叫吃你的,睡你的!难不成还睡了你老婆不成。”邓关道。 “你、住嘴!”这胖子看出门道来了,这一老一少压根儿就没将自己当盘菜,尤其是这个年轻的,插科打诨、强词夺理。 “慕容山庄好像有些年头没在江湖上走动了哦!”古都尔道。 “我还以为倒闭了呢!”邓关道。 “养着这些大号饭桶,就算金山银山也吃空了。”古都尔道。 “谁说不是呢,一个比两个还大,尽是肥肉,又不能卖个好价钱。”邓关道。 “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就杀了你们。”这胖子终于忍无可忍了。 “这儿好些年都没什么人走动了,你们还要巡什么山!就慕容山庄那些破砖烂瓦也有人要吗?”古都尔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慕容山庄再破烂也是慕容山庄,他慕容合的祖宗牌位还在这儿呐。”邓关道。 “哼!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是谁!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老子的眼皮底下。”胖子被气得直哼哼。 “知道就好,你那半锅饭、几个酱菜头就算你的买命钱吧!”古都尔到也“大方”。 “你就是邓关!阁下想必就是享誉天下的‘一字并肩王’吧!”胖子冷冷地说道。 “你贵姓?”邓关问道。 “老子姓王。” “哦!原来你就是小王吧!”邓关道。 “大胆!你竟敢说老子是小王八!” “你不也说他是‘一字并肩王八’。”邓关指着古都尔冷笑道。 “哼!你不要挑拨离间。”毕竟人家是“一字并肩王”,如果他出手,生还的希望就不多了,而邓关是本土人,以为本土人比较好欺负,颇有点崇洋媚外的味道。 “哼!邓关,别以为老子怕你!”这胖子大刀在握,摆出一个血拼的架式。 “哎!老头,你要不要上?”邓关瞟了一眼抄着手,眯着眼的古都尔,如果他上,他就懒得上了。 “这么一堆肥肉你应该收拾得了。”古都尔才不干这傻事。 邓关再没说二话,拔刀在手,也如胖子一样,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式,“杀--!”他大吼一声,旋风般地冲了出去。是的,他的确是从大门口冲了出去,快得连胖子都意料不到。 “追!”这胖子再也顾不得古都尔,挥着刀就追了出去。 古都尔还想看一场好戏呢,没想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既而消失不见,这可邪门了,难道他们一块儿跑啦!他再也坐不住了,也顺着他们奔跑的方向追了出去。这一追可不要紧,一连追了七八里不见人影,正当他纳闷的时候,突然看到狭小的山路上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过去一瞧,却是那个大胖子,此时他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呼吸微弱,出的多、入的少,行将就木,他俯子问道:“怎么回事?” “鬼、鬼!”而后,白眼一翻,昏死过去。古都尔只得又紧追上去,他以为邓关也碰到了那个鬼,毕竟在淮河渡口亲耳听到这边有个鬼镇。邓关可丢不起啊!但见一路上隔一段距离就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个人,模样全都与那个大胖子一样,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就那么软绵绵地倒在地方,看样子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拎起一问,也就说“鬼!”“鬼!”“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总不能十几个人同时撞鬼了吧!”古都尔非常担心。这一追就追了足有三十里,累得古都尔都不想做人了。天渐渐地亮了,四周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清新、自然,生机勃勃,极目远眺,青山苍翠、云蒸霞蔚,花香鸟语、气象万千。古都尔靠在一块巨石上,深深地吸了一清晨的氤氲之气,顿觉灵空清透、心旷神怡,浑身的酸痛、一扫而光。 “邓关!”他大喊一声,顿时响起无数回声。 “别喊了!在这儿呢!”不远处的浓密森林之中响起邓关无可奈何的声音。 “你在哪儿?” “别进来!这里头有名堂。” “什么名堂?” “你后边的石头上有字,你仔细看一下。” 古都尔扭头一瞧,低声念道:“八阵屠龙关,有死无身地。此阵由八阵图演化而成,凡入此阵者,绝无生机。” “啊!”古都尔大吃一惊,“你、你怎么会落到这个陷阱里边呢?” “黑灯瞎火的你以为我想呀!” “你看得到我吗?” “当然看得到,要不怎么知道你就在石头边上呢!” “你试着往我这边走,看能不能走出去。” “没用的!要是那么容易,我早就出去了,这种东西我曾经在江宁的玉梅山庄遇到过一次,这个比那个还要厉害百倍。” “我为什么就看不到你呢?”古都尔恨不能将眼珠子都瞪出来。 “你看到的就是茫茫一团白雾,上边露着树梢,对不对?”邓关问道。 “没错!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刚进来的时候也是看到这些。” “这是什么人在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面布了如此恶毒的大阵?” “反正不是诸葛亮干的。” “里边怎么样啊?” “到处是骷髅,鬼影幢幢,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千万不要性急,老夫毕竟长你几十岁,老夫就不信没有办法把你弄出来。” “你在外边想什么主意都成,就是别进来,就算我求你。” “别说了,老夫已经进来了。” 在八阵屠龙关的左侧中间位置,有一座如王府一般奢华的庄园,由周长三里、高三丈的城墙围绕,城墙全由青石砌就,牢固无比。里边曲廊环绕、柳绿花红,小桥流水、石径通幽,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好一个桃花园居、避世之所。别看它外表是如此的清幽雅致、天人合一,其实却是大明宗的一座神秘的鬼府,只是这鬼府与原来的慕容山庄合二为一,来了个鸠占鹊巢。按照大明宗十大鬼王的地域划分,此地的鬼王正是都会王。 “启禀鬼王,邓关与古都尔一同陷入八阵屠龙关。”一打扮成鬼卒模样的小鬼禀报道。 “好!八阵屠龙关、有死无生地,此番是他二人自找的,就让他在里边活活饿死、累死、困死吧!哈哈哈哈!”鬼王开怀大笑,“他们是如何落入老夫的彀中的?” “启禀鬼王,此番乃邓关与古都尔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不会吧!” “鬼王英明!邓关与古都尔在山下被巡山的鬼使发现,一路诱其前来,以致被陷。” “哼!大胆!老夫得知邓关一人将巡山鬼使追了三十余里,使得巡山鬼使十八人有十人竟当场活活累死,其余的也与死人差不多,更折损巡山鬼使头领一员。”鬼王对一切还蛮清楚的。 “属下该死!请鬼王赐罪!” “此番引得邓关与古都尔这两个绝世高手陷于阵中,大功一件,此事不与追究,如若再犯,宗法不饶。” “谢鬼王不杀之恩!” “传令下去,从今日起,鬼府所有人等每日加强训练,增加长跑一项,四十里。” “启禀鬼王,此番巡山鬼使头领折损,全赖其过于肥胖所致。” “休得多言,此事如若宗主知晓,你我就不是每日跑四十里山路的事了。” “此天大喜事是否准时通禀宗主?”旁边判官问道。 “当然要及时通禀宗主,也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属下担心,这邓关与古都尔二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手段歹毒,如果让其逃去,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是鬼卒说的。 “哼!入我八阵屠龙大关者有谁逃了出去!”鬼王大怒。 “邓关与古都尔二人绝非善类,邓关诡计多端、古都尔老奸巨猾,莫若再等些日子,让其在阵中拖疲、拖瘦、拖死,再将此二人首级取来,与功劳薄一并送交宗主?”判官说道。 “如此也可!命八阵屠龙大关里的所有鬼卒、判官切莫让此二人有半点空闲,如能取其首级,休要等待。” “属下这就去传令!” “慢!里边要吃没吃的,要喝没喝的,先将些二贼熬上三日,少说也能熬掉其半条命,到时候其神已疲、其力已竭,还不是手到擒来吗?”判官说道。 “就照此办理,三日后再与此二贼拼个你死我活,今晚就先让无常鬼与人头马面去会会他们。” “属下遵命!” “老头!”邓关大叫。 “喊什么喊!老夫就在你身边不远,就是看不到你。”古都尔在一旁吼道。 第二三四节 “奇怪!我也只听到你的声音,看不到你!这什么鬼阵!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我一定剥了他。”邓关咒骂道。 “你也别发牢骚啦!你要不追来,咱们能困阵中吗!”古都尔道。 “我要你别进来,你就是不听,这一下好啦!全军覆没!”邓关骂道。 “你别乱窜,得保持体力,在这鬼地方,要吃没吃的,要喝没喝的,不是累死就是饿死。”古都尔还有心思劝着邓关,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心急如焚了。 “我身上有吃的,也有喝的!咱俩都一寸一寸地往中间挪,这鬼地方挺邪门,走错一步,说不定这辈子就完了。”邓关道。 “你怎么有吃的?” “别问那么多,不只有吃的,还不少呢!眼看天色就要黑了,你要没找到我,今晚你就得饿肚子。” “你背着我藏吃的!” “是呀!就等这样的时候用的,你恨也好,怒也罢,这事反正不做也做了。” “老夫一定会找到你的!你等着!”古都尔咬牙切齿,“嘿!你在干嘛呢?怎么这么吵?” “有鬼!”紧接着就是一片刀枪交击之声,期间夹杂着邓关怒骂声,厉鬼的啸叫声,在这么一个幽森的密林之中,更显得无比的阴森恐怖。 “呔!有种的冲老夫来!欺负小孩子算什么鸟本事!”古都尔大怒,挥掌朝四面八方拍去,除了打下一些枯枝败叶外,一无所获。 “老哥!你要保持体力,这边的恶鬼已经被我打跑了,让不定就会找上你。”邓关喘着粗气。 “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哥!” “你就不能将老字换成别的?” “往后再说吧!他妈的!又来了!”邓关大刀在手,这次来的是牛头马面,于惨惨白雾之中突然钻了出来,那丈来高的身躯、酒盅大的血红眼珠,寒光闪闪的牛角,喷着浓浓青烟的鼻孔,张牙舞爪的四肢,要是常人,早被吓破了胆。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嘿嘿嘿嘿!” “嘻嘻嘻嘻!”…… 什么鬼声音都有,有时候邓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没了。“邓关!牛头马面前来拘你!纳命来!”这声音时远时近、似有似无、如泣如诉、似哭似笑,就如夜枭在半夜里嚎叫。 “就劳驾你带路吧!” “兄弟,你要小心!”古都尔话音刚落,他这边也遇到了麻烦,来者是判官,带着数个小鬼,阴风惨惨地在他头顶上盘旋着,嘻嘻哈哈、依依呀呀、狂呼乱叫。“老子活了大半辈子、杀人无数,就不信世上有鬼!”说罢,古都尔先动了手。挥掌朝眼前不足三丈的手舞足蹈的一个小鬼拍去,按理来说,只要是个人,没谁能逃得掉这一掌之力,怪的是,这小鬼突然失去了身影,正当他纳闷的时候,小鬼又在身后突然出现,差点没着了他的道。就算他拍中了一个小鬼,也仿佛打在棉花包上一般,毫无着力之处,自然也伤不得其半根寒毛。 “老哥!只可智取、不能力敌!”邓关心怕古都尔一时气愤,胡乱出手,白白损耗自己的真气。 “你那边怎么样?”古都尔问道。 “很多!”邓关望着前边鬼影幢幢,就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要是不古都尔在身边不远处,邓关完全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既然靠得如此近二人都未相见,要是隔远了,恐怕此生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这些畜牲想累死我们!”古都尔喘着粗气。 “可千万别上了这些王八蛋的当!” “这样呆在一个地方不是办法!咱俩朝着同一个方向,慢慢往前走。”古都尔提议道。 “也好!你看得见上边的月亮吗?”邓关问道。 “看得见!”古都尔一抬头。 “月亮往哪边去!我们就往哪边去。” “好!” “你还记得去年我把你那张皮子丢了的事吗?” “老夫也丢了你的刀。” “那就好!那个坡有多长,咱们就跑多远,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有什么话明天天亮再说。” “此计甚妙!”那个坡只有邓关与古都尔二人知道有多长,他俩藏身的地方自然就难找了。然后,两人突然之间就失去了踪影,这可让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慌了神,在自家地盘上,又是十面埋伏,两个大活人竟然不见了,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启禀鬼王,这两个老贼突然失去踪影。”牛头马面前来禀报。 “什么!”鬼王不禁大吃一惊。 “启禀鬼王,属下敢以人头担保,他们还在八阵屠龙大关里边,只是躲在一个非常阴暗的地方。”判官喘着粗气。 “你为何如此清楚?” “他们商量好了一起失踪,明天天亮他们就会联络。”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天亮就会联络?” “他们亲口说的。” “混账!他们说的话能信吗!命所有鬼卒、判官、牛头马面,全力寻找,务必今晚将此二贼找出来。”鬼王命令道。 “属下遵命!”而后,这些装神弄鬼的倒霉鬼忙了一个通宵,尤其那几个能八阵屠龙大关里来去自如的判官、牛头马面也跟着倒霉。 日上三杆,整个八阵屠龙大关里边还是雾气低垂、朦朦胧胧。邓关在一棵足有五人才能环抱的大树的裂缝之中醒来,他清楚地知道,就在他上边不足三丈的树枝顶端就埋伏着一个人,此人还是个武林高手,这家伙就睡在上边,从他晚上打呼噜的力度与频率来看,这人肯定不是古都尔。想到这儿,他就想来个顺手牵羊,狠狠打他一家伙。在此等暗无天日的密林之中,树皮有可能一年到头都没几天是干的,湿滑的树皮给邓关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往往才爬上三尺,又滑下两尺。不过也有好处,一般人无法察觉,不像干树皮,一模上去,“咔嚓”一声,掉下来好多。他往上爬的时候,上边那个也不是个死的,他则往下爬,两人怀着同一心思,都想干一票无本买卖。也就差一丈的距离了,邓关突然听到“哗啦!”一声,这明显是从树干的另一面传来的,他毫不客气地出手了,大刀划个半圆,朝另一面狠狠砍去,这一刀出手,他整个人的重量全在腿上,湿滑一树皮如何能支撑,他不由自主往下急坠。突然,衣领被人拎住,不但不往下坠,还往上升。看来被人家给“顺手牵羊”了,这怎么行!他想也没想,双腿松开,往大树上狠劲一蹬,双手叉开,头下脚上一个空心筋斗,只有如此才能将衣服月兑去,也就解了困。正在这关键时刻,上边一个声音传来,“是我!”一听这个声音,他放心了。古都尔将他到树枝上,“五丈多高你就敢这么翻下去,你不要命了!” “我就睡在下边,听了一个晚上,我还以为是别人呢。” “老夫也听到了你,我也以为你是别人,你抽刀砍来的时候才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能改变自己的心跳?”邓关问道。 “只是呼吸而已,你怎么也能改变自己的呼吸?”古都尔也有些纳闷。 “紧张!吓的。” “那些鬼昨晚闹了一个晚上,毛没捞到一根,反而将咱俩弄到了一块儿,哈哈!”古都尔兴致颇高。 “这个法子不错!如果今晚他们还想来这一手,再用这个法子招呼。” “你不是说有吃的吗!拿来!” “没有!” “什么!你、你不会全吃了吧!” “昨晚这么说是要告诉那些装神弄鬼的人,咱们一下子还不至于饿死,现在天亮了,他们闹了一个晚上,估计得有几个时辰消停,咱们先找吃的。” “这种鬼地方能有什么吃的!”古都尔绝望地说。 “你懂阵法吗?”邓关问道。 古都尔摇摇头,“你懂吗?” “我也不懂!石头上说这个八阵屠龙关是按照诸葛亮的八阵图演化而成,我看他没那么厉害,传闻八阵图能困住司马懿数万精兵,而今这时候只有你我两个人,他们晚上还派那么多装神弄鬼的来吓唬人,我们一定能出得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听说书的说的。” “说书的有没有说怎么破这个阵?” “说当年司马懿被困八阵图中,他用了一个笨办法,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星星,瞅准了一个方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用了半个月时间,冲了出来。” “要是在这儿呆半个月,咱俩都饿死了。” “老哥!你我二人是困在一片森林之中,不是沙漠,怎么可能饿死呢!” “你看老哥我牙口还能啃树皮吗?”古都尔指着自己参差不齐的一口牙。 “你想吃什么?” “别急!”邓关突然灵光一闪,“这些鸡呆在那么高的树上,一只半会儿也捉不到,还是找点别的东西先垫垫肚子。” “你不是箭法不错吗?” “没有弓箭什么都白搭。” “咱俩怎么看都不像是饿死鬼的命,如今身在中原,主意得你想!”古都尔大概没学过怎么在荒郊野外生存。 “反正你牙口不好,树皮树叶你未免吃得下,你就先喝点吧。”说罢,邓关朝身旁一棵大树挥刀砍去,将一片大树叶放在创口下边,渐渐地从刀口处渗出一些白色的浓浆,越集越多,邓关沾了点尝了一下,“味道不是很好,有些涩,你就将就将就吧。”邓关将树叶递给古都尔。 “你要我喝这玩艺?” “你喝不喝?你要不喝我就喝啦!” “行了!落你手上还有个好结果呀!我喝!”说罢,古都尔将树叶塞进嘴里,囫囵吞枣般咽了下去,看得邓关直皱眉头。“这点哪够!再找找,看还有没有稍稍好吃些的。” 邓关四处张望,期望能找个野果之类的尝尝。终于工夫不负有心人,他看到一棵能让他俩过上两三天的树,他往前一指,“桃树!” “你说的就这个!”古都尔望着眼前那棵碗口粗细的桃树,摇摇头,“一个桃子都没有!” 邓关将树上一个虫洞中分泌出的透明的桃树浆扒了下来,足有二两重一砣,“这味道不错!你吃!” 古都尔望着这茶碗大的一砣东西,又看看邓关干裂的嘴唇,“你吃吧!刚才我已经吃了一些树浆,饱啦!”他拍拍肚子。 “我年轻,饿上三五天没一点事。” “咱俩是什么关系!就别婆婆妈妈了,你一半、我一半。”说罢,古都尔将这砣桃树浆分成两半,将一大半给了邓关,“别废话!这是你的!” 邓关拿起来,颇为动情地望了古都尔一眼,“老哥!出去了,我请你吃大餐!”说罢,邓关将桃浆放入嘴中。而后他俩又在附近找到三棵酒杯大小的桃树,就靠这四棵桃树两人过了三天三夜,期间还遭受了不下十次“恶鬼”骚扰。 “兄弟,如今桃树也没了,该吃什么?”古都尔望着被砍得只剩一个矮矮的树桩的桃树,这些桃树都是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给砍掉的。 “鸡!”邓关朝上指了指。 “鸡!”古都尔抬头一望,果然一大清早就有好些野鸡呆在树梢上晒着五彩的羽毛,这个三天前就发现了。 “你不是没有弓箭吗?” “因为我得留着这几只鸡有别的用处,否则,三天前就吃了。” “你故意不弄下来的!你害我吃了三天素!”古都尔盯着他。 “我要这些鸡带路!”邓关砍下两根树枝,头对头捆在一起,又撕下长长的一根树皮来。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邓关已经在给野鸡拔毛了,他一共弄下来三只,有一只还活蹦乱跳的,只伤了翅膀。在他身边放着一张简易的弓,还有几枝短箭。古都尔在一旁烟熏火燎地生火,由于枯枝比较潮,生火不易,被熏得老泪纵横、呛得咳嗽连连。野鸡就架在火上烤着,邓关不停地翻动着,古都尔直咽口水,“熟了没有?我等不了啦!”他吸溜一声。 “别急,火候不到,味儿就不对喽!”其实邓关肚子里也如擂鼓一般,“你牙不好,呆会儿这些胸脯肉、鸡腿就都是你的,至于这一头一尾,你就不用跟我争啦!” “老夫牙虽然不是很好,嚼骨头还是没问题的,这一头一尾就给老哥我吧!你们年纪轻轻,别咬坏了牙齿。” “这些日子以来,你瘦啦!得吃肉,好好补补。” “老夫以前经常喜欢炖些骨头汤喝。” “你应该明白,就冲这鸡是我打的,这一头一尾就不必争了吧!” “这个也是老夫所爱,你看老夫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吃得一回是一回啊!” “我也喜欢!你就别强人所难,好不好?这儿还有两只呢,都是你的。” “反正老夫就要吃这一只的!” 此时的都会鬼王正在一里外的庄园高处望着这边,看到八阵屠龙关里边浓烟升起,隐隐还有吵闹之声传来,非常不解,“此二人在干什么?难不成想放火烧阵不成?” “启禀鬼王,他二人在吃烧鸡,为了谁吃鸡头鸡**在吵架呢!”旁边的判官说道。 “这是些什么人呢!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为这鸡毛蒜皮之事吵架!”鬼王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他们的烧鸡是从哪儿来的?” “是您养的锦鸡飞出去觅食,被邓关射下三只。” “什么!该死!通通该死!”鬼王勃然大怒,“此乃中秋进贡宗主的贡品,是有数的,没了三只,你让老夫上哪儿弄去!” “鬼王,这还能要回来不成!” “哼!杀老夫三只锦鸡,老夫定要其披麻戴孝给锦鸡送终。” “您可千万别将这两个杀千刀的引到庄里来,到时候宗主也饶不了您。” “这是老夫穷尽毕生心血布置的八阵屠龙关,岂是等闲之人能破得了的。” “这什么狗屁八阵屠龙关,就是个冒牌货,对付那些凡夫俗子连蒙带吓的兴许管用,只要是半个行家,破去那是早晚的事。”一个美妙绝伦的声音从鬼王身后响起。 第二三五节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在这个庄园内就只有一个姑娘还算能来去自由,此人不是别的,正是慕容山庄庄主慕容合,“别以为你长得漂亮老夫就不敢杀你!哼!惹火了老夫,老夫就将你困死于此,让你七老八十还是个处子之身。”这慕容合之美可谓武林一绝,只因慕容山庄凭空消失了十余年,一般人都不记得有这一位绝色美人,就更想像不到慕容山庄庄主会是个女流之辈、巾帼英雄。 “下流!”慕容合杏眼一瞪,“你就是一跳梁小丑,早晚得报应临头,本姑娘看你最近以来印堂发黑,你很快就可以做一个真正的鬼王了,说不定还是十八层阴曹地府之下的。” “老夫这一切都是为了慕容山庄,识相的乖乖滚蛋,否则惹恼了老夫,非常慕容山庄不保,就连你这清白之身也保不了。” “只有如你这等下作之人才能说出如此下流之语,别以为你装神弄鬼本姑娘就怕了你。” “慕容山庄死了那么多人,不多你一个。”鬼王杀气腾腾。 “鬼王息怒!那两个杀千刀的吃完了鸡,打死监视的鬼卒一人,突然失去踪影!”一鬼卒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 “哼!有人来取你鬼头了。”说罢,慕容合冷笑一声,走了。 “严密监视这个贱人的一举一动,胆敢吃里爬外,即刻处死!” “鬼王,您说邓关与古都尔会不会冲着鬼府而来?”判官有些担心。 “哼!他们若能找到鬼府,老夫就自裁以谢天下。” 此时的邓关与古都尔牵着一只锦鸡在密林之中缓缓地行进着,那只锦鸡只是伤了翅膀,邓关拿一根布带拴着它的脖子,让它在前边开路。古都尔望着随处可见的骷髅,有些担心,“这个法子管用吗?” “最起码它走过的路我们都没走过。” 古都尔抬头望了望天,但见乌云翻滚,偶尔电闪雷鸣,“要下雨啊!现在看不到太阳,我们是往哪个方向走?” “哦!西南边。”邓关想也没想就答道。 “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这些树的叶子,比较浓密的方向定是东边,这是造不了假的,我们正往西南方向走。” “慢!前边有老虎!”古都尔大叫一声。 “千万别让它把这鸡吃了。”邓关立刻将锦鸡抱在怀里。 “老夫去杀了他。”古都尔闪电出手,一掌拍出,轰隆一声巨响,一棵巨木被扫掉好大一块树皮,显得异常惨白。 古都尔捂着手掌一脸的痛楚。“这是不是幻觉呢?那老虎一动也不动的。”邓关狐疑地说道,“你受伤啦?” “这是内力反激,甭管了,让那只鸡走在前边,只要不被吃到嘴中,老夫再不出手。” “这鸡说不定就是你我二人的再生父母,你可得看准了,我不怕有什么野兽吃它,就怕有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放暗器。” “这个你放心,它要是死在老夫面前,老夫定让其送葬。”而后,邓关与古都尔跟着这只鸡往前走,说来也怪了,才几步路,那些猛虎突然就不见了。而后又遇到过一条河,还有一堵墙,最后来到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那只鸡突然掉了下去,邓关拎起布条一瞧,鸡已经不见了。“老哥!敢不敢赌一把?” 古都尔望着云雾翻腾的悬崖,豪气顿生,“有何不敢!” 两人紧紧牵着手,大吼一声,“呀--!”纵身一跃,跳到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庄园前面。 “圣上,小皇子找到啦!”李公公一路大叫。拐角处突然闪出了太子,李公公站立不住,一头就撞了过去,还好,太子身边两个小太监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扶住。 “老奴冲撞殿下,老奴该死!”李公公忙请罪。 “哈哈!”太子满脸堆笑,竟然出手扶住李公公,吓得他直打哆嗦,“殿、殿下,使、使不得呀!才、老奴如何担当得起啊!” “从今日起,李公公见了本宫不必行跪拜之礼。”太子笑嘻嘻地说道。 “老、老奴不敢!不敢啦!” “不敢就是违背本宫旨意,那是要杀头的!” “如此,老奴遵旨!” “嗯!好!刚才你说什么!小皇子找到了?” “是!” “这么说本宫有兄弟啦?” “这、这……!”李公公直抹冷汗。 “他在哪儿呢?” “这……!” “说!” “八王千岁与丞相正护着小皇子往京城而来,此时已过了应天府。”别以为是李公公没法子,其实这是八王爷的主意,只有让这个消息传开了,那些惯使阴谋诡计之人才不会孤注一掷。 “走!随本宫一起晋见父皇。”说罢,太子背着手、昂着头就走了。李公公被那两个小太监搀扶着、其实应该说是裹挟着半拖半拉地紧跟了上去。 “儿臣参见父皇。”麒麟殿内,圣上正在画一幅《鹊鸟簪花图》,此时已快大功告成,正在提字。 “有何事啊?”皇帝有些不悦。 “儿臣贺喜父皇,父皇,天大的喜事呀!” “哦!朕才画了一幅《鹊鸟簪花图》,你这儿就有天大的喜事,是何喜事呀?”皇帝的心情好了一些。 “有请李公公!”太子一挥手。李公公被拖得差点断了气,此时还不住地喘息着。“老奴参见圣上!” 皇帝见他满头大汗,站都站不稳,问道:“李用,你不在太庙好好侍候香火,找朕有何喜事呀?” “老奴伺候先皇香火不敢有丝毫怠慢,圣上明鉴。” “朕对你还是放心的!你不是说有喜事吗?说来听听。” “老奴遵旨!圣上,小皇子找着啦!”说罢,李公公卟嗵一声,跪了下去,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快!扶到太医院抢救!”太子吩咐道。几个太监进来,将李公公扶了出去。 皇帝长叹一声,强忍住心里的激动,“你说的就是这个大喜事?” “儿臣也是在后花园听到李公公所说,就随他一起来,听李公公的意思,八皇叔与丞相正护着儿臣的兄弟过了应天府,不出三天就可以抵达京城。” “你能将他当兄弟,朕非常欣慰。” “他是您的亲骨肉,自然是儿臣的亲兄弟,父皇,您多年的心结已解啦!”太子说着,“激动”的跪了下去,竟止不住轻轻“啜泣”。 “皇儿快快起来!”皇帝亲手扶起他来,“你是太子,不要动不动就流泪。”说罢,皇帝拿自己的衣袖将太子脸颊的泪水轻轻拭去。 “儿臣遵旨!儿臣谢过父皇!” “谢什么!你是朕的儿子,自家人终归是自家人啊!”皇帝忍不住轻轻扭过头去。 “儿臣即刻率金吾卫前去迎候!” “不必啦!有你八皇叔与丞相在,安全不是问题,你安排人将御花园内清风轩打扫一番,朕要在此清修二日,期间国事就多多着落在你身上,你要务必与各部大臣协同处理,如遇不决之事,押后处置。” “儿臣遵旨!”开始皇帝不让他率金吾卫前往,他还老大不乐意,而今可以过问国事,他又没什么意见了。 “殿下,到家了!”八王爷指着自己的王府说道。 “参见殿下!”那些门丁家将、丫环奴婢,跪了黑鸦鸦一大片。 “起来、哦!平身!”朵朵忙纠正道。 “殿下先请!” “既然是你的王府,你是主,我是客,你先请。”朵朵说道。 “您是殿下,您才是主,您得先请。”八王爷推辞道。 “哎呀!你我在百花楼是见过一面的,哪来如此多繁文缛节,咱们一起进去,别说谁先谁后。”朵朵左手牵着玲儿,右手牵着苏小姐。 “这……!”八王爷伸手一拉,原以为拉着包拯,却拉着玉儿姑娘的左手,包拯一见,忙站到玉儿身边,拉住了她的右手。 “你们两个……!”玉儿眉头一皱。“走啦!”包拯拉着她就走了,八王爷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被拽倒。 大家**都还没坐热,皇帝圣旨就来了,“皇帝口谕,宣八贤王、包拯即刻进宫面圣!”他俩一离开,这四人就说开了。 “几位姐姐,现在这个玩笑越开越大了,我们到了京城,住在八王府上,要再呆上几天,就住到皇宫里边去喽!正好他们现在离开,给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溜、更待何时!”说罢朵朵站起来就开溜,他是直奔后门而去,他以为王府与一般人家一样,打开后边就是后门。 苏小姐连忙赶了过去,没多久就凶神恶煞地将他拎了过来。“你是打算走前门、还是后门?”玉儿白了他一眼。 “哎哟喂!后门的人比前边更多!”朵朵拍着胸脯。 “你别想着跑,你一走,八王爷、丞相与包拯的命都保不住,包拯是玉儿姐姐的以上人,你成心让她守寡是吧!”苏小姐笑骂道。 “妹妹,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情打趣!”玉儿羞得满脸通红。 “别说未来的姐夫没了,就是咱们三个都得受你牵连,到了这个地方就由不得你说了算,你以为你跑了就行了,你一个小屁孩又能跑到哪儿去,抓回来你照样活不了。”玲儿说道,她兴许也知晓官场的一些厉害关系。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朵朵可不服气了。 “我怎么都不相信我就是什么皇子!这一定是哪儿搞错了!要不就是他们脑子有问题。我也知道,骗皇帝死路一条,我也不想啊!”朵朵小手一摊。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谁都没搞错,你见了当今圣上就得改口称父皇。”玉儿道。 “万一露馅怎么办?” “只要你不装成小皇子就露不了馅,如果你刻意去当小皇子,就没谁救得了你。”苏小姐说道。 “问题是我们又有谁知道这鬼灵精怪的小子到底是不是小皇子?如果他真的不是小皇子,我们跟着他一起欺瞒圣上。如果他真的是小皇子,他又说自己不是,那我们三个不也是跟着一起欺瞒圣上吗!这横竖都活不成!”苏小姐说道。 “他与九儿……!”玲儿正要往下说。“当心隔墙有耳!”玉儿慌忙制止。 “只有找到他爹!”玲儿说道。 “对!只有先搞清楚谁是儿子、再说谁是皇子!”玉儿轻轻说道。 “你们再说,我就成了孙子!爹啊!你死哪儿去了!”朵朵仰天长叹,“我现在成了别人的儿子,你要不早点来,我就认下这门亲事喽!”朵朵这句话顿时又将她们给逗乐了。 八王爷与包拯以的速度赶到了皇宫里,却发现丞相与小郡主早就等候在那里了,皇帝脸色凝重,背着手在龙书案前走来走去。 “臣参见圣上!” “起来!”皇帝好像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八弟,你辛苦了!”皇帝突然拍着八王爷的肩膀,怔怔地望着他。 八王爷一看这脸色就心慌,“圣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听丞相说朕的皇儿在杭州到扬州的这一段路程万分凶险,竟接连遭到不下二十次追杀。”皇帝杀气腾腾。 “确有其事!”八王爷不得不实话实说。 “你奏章之中为何只字不提?”皇帝逼视着八王爷。 “此事太过诡异!一些人想置小皇子于死地,还有一些人则拼死护驾,这两拨人目前都不清不楚,臣想小皇子既然已经安全回京,其他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八王爷深吸一口气。 “哼!你就喜欢自作主张!”皇帝指着八王爷的鼻子。 “臣该死!请圣上责罚!” “你们真的不知那些护驾之人是谁吗?包拯,你说!”皇帝问道。 “当时臣只见那些好汉毫无畏惧之心,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却一路将小皇子护送到扬州城,直到小皇子与八王爷合兵一处才离开。”包拯在船上就与八王爷对好了口供,将幕府山庄在酒楼追杀这一节抹去。 “会不会是邓关?”皇帝突然问道。 “老臣不敢肯定。”吕相也突然开口。 “除了他,又有谁会如此拼命呢?”包拯这话无疑是肯定了这事就是邓关干的。 “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八王爷瞟了吕相一眼,吕相全当没看见。 “此事到此为止,就算邓关护驾,朕也不赏!至于那些追杀者,朕也不再追究。”皇帝说道。 “圣上英明!” “皇儿暂时安置在八王府上,皇儿此番历经劫难,总算回到了朕的身边,待钦天监选定良辰吉日,朕当亲自迎接皇儿回宫。你们几位爱卿有功于社稷,功成之日,朕定当有所封赏。”谁都知道,这个皇帝是非常大方的。 “谢--圣上!” “大哥,你我一跳,跳到了这个世外桃源来了。”邓关望着小桥流水、茂林修竹,不住地赞叹。 “放开我的手!”古都尔只觉得这只手被邓关差点挤残废了,“都会鬼府!” “我听说有个鬼府神宫,这儿有个都会鬼府,你让会不会有什么关联?”邓关问道。 “进去看看不就行喽!” “老哥请!” “老弟头前带路!” 邓关撇撇嘴,“不用啦!人家已经接客来了。” “这儿只会迎客,不会接客!如此深山老林,又有几个客接。”古都尔看到里边有一队鬼卒飞奔而来,中间红袍老者戴着鬼王面具、乘一顶凉轿,由四员鬼卒抬着,也就几个起落就来到了二人跟前的台阶上。四周也有不下百人的鬼卒由牛头马面率领,从后边兜了过来,好一个四面包抄。 “你看看!你看看!就咱们两个客人都如此兴师动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古都尔仿佛是在教训邓关。 “只是没几个有人样的!”邓关看着这么多凶神恶煞的鬼王、鬼卒,难免心里头打鼓。 “哼!来者莫非邓关与‘一字并肩王’古都尔、古先生?”判官尖着嗓子唱道。 “凭什么对我指名道姓,对你反而称先生?”邓关恼火地说道。 “全因你心肠不够坏!下手不够狠!脸皮不够厚!你不知道吧,这些装神弄鬼的玩艺儿最是欺软怕硬。”古都尔可没给他半点好脸色。 “哼哼!真没想到,老夫的八阵屠龙关你们四天就出来了。”鬼王要不是戴着个鬼面具,此时的脸色应该好不了。 “老哥,他说你我用了四天时间,难怪戴着鬼面具,原来是不要脸了,分明只有半而已嘛!”邓关道。 第二四零节 “下官这就去准备,保准让他香喷喷而来,臭哄哄而归。” 次日,日上三杆,丁谓果然又准时出动了,牙旗招展、鸣锣开道,丁谓得意地骑着高头大马,前后虎贲卫护送,左右御林军押阵,威风凛凛、好不惬意。被押在囚车内的晴儿与白姑娘身上到处是烂菜叶、臭瓜皮,双目无神、面容消瘦,显得无比可怜。那些不懂事的大人小孩追着看热闹,不时扔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两个姑娘糊得不成人形。丁谓非常得意地回头望了一眼囚车内的两个姑娘,咧嘴正想笑一下,冷不丁,一个鸡蛋飞来,正中乌纱帽,一下子溅了他满头满脸,一股浓浓的恶臭传来,简直令人作呕。这鸡蛋都坏成了黑色,天底下就再没比这更臭的了。 “啊--呀!”身边护卫的御林军捂着鼻子,率先四散而逃。 “大胆!”丁谓气急败坏!还没说完,更多的鸡蛋飞来,现在他与囚车里边的两个姑娘没什么分别了,甚至更臭得空前绝后。 “抓、抓起来!”丁谓差点从马上栽下来,还好,他的管家比较管事,立马冲了上来,扶住他,捏着鼻子将他官衣、官帽全都月兑下来,还好,有备用的。 几个如狼似虎的御林军冲进人群之中,逮了几个扔鸡蛋的,拖到丁谓跟前,由其发落。 丁谓被臭得几乎断气,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指着这几个“刁民”,怒气冲天地吼道:“大胆!谁、谁让你们往本官身上扔啦?” “冤枉!大人!天大的冤枉!小的本来是要扔这两个小娘子的,怎奈小的们天生偏光眼,结果将臭鸡蛋全扔到了您身上,小的冤呐!”几个一起喊冤。 “你们是偏光眼!骗鬼呢!抬起头来!”丁谓喝道。 这几个家伙抬起头来,让丁谓仔仔细细地看,果然,全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有偏光眼、还有斗鸡眼,甚至还有独眼龙,没一个正常的。 “混、混账!”丁谓气得结结巴巴,“谁、谁让你扔的?” “这是规矩呀!一游街示众,小的们都扔。” “混账!来呀!给本官狠狠地打。”丁谓气急败坏。 “哎哎哎!你们这一大堆人这是要干嘛呀?想打群架呀?”八王爷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正费力地挤进来,“啊哟!这是什么味道!如此臭不可闻!”他捏着鼻子直扇风。 丁大人一见是八王爷,心里别提有多闹心了,在马上朝八王爷拱拱手,“老臣见过八王爷,老臣腿脚不便,望王爷见谅。”他心里直打鼓,这小子出现在这儿会有什么好事呢?这些臭鸡蛋会不会是他找人干的呢?“ 丁大人客气,大人腿脚不便,就不要骑如此高大的马,万一马失前蹄,将脑子摔个不灵光,这可如何是好哇!”八王爷奚落道。 丁大人这个气呀!可人家是王爷,挨了咒还得陪着笑脸,“老臣多谢王爷关心,老臣定当谨慎稳妥行事。” “这就好哇!这也是我朝之‘福’哇!偌大年纪,还来游街示众,的确乃我朝‘栋梁’哇!” 丁大人听了就很不是滋味,什么叫“我偌大年纪还来游街示众呀!”这是我在示众嘛?“王爷,这是她们在示众,老臣这是公干,嘿嘿!”他不得不纠正道。 “哦!果然是两个姑娘,大人,你好雅致哟!”他装模作样地凑过去,其实他早就知道是谁了,“哟!这姑娘长得可真不赖,你瞧这模样,唇红齿白、玉树临风,虽无沉鱼落雁之容,也无闭月羞花之貌,却有一种天然的美感,浑然天成、珠圆玉润、完美无瑕,本王甚是喜欢,呵呵!”晴儿看他一幅登徒浪子模样就来气,可偏偏又无言反驳,只得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王爷,这、这可是犯人。”丁大人不得不提醒道。 “犯人?判了没有?” “还没呢!” “那就不是,哎!丁大人,本王有点替你担心呐!” “王爷所谓何事?”丁大人不解地说。 “大人家中有母大虫一只,要是她知道今日大人带着如此两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游街,醋坛打翻,你可就麻烦喽。” “咳!瞧您说的,老臣是押着犯人游街示众,不是游街,下官这是公干,她一妇道人家还能干涉家国大事不成?”丁大人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八王拿他开涮,不过话得说回来,丁大人天不怕地不怕,还真怕这母老虎来打架。 “不怕就好,不说这个啦!过几天就是本王大喜的日子,你是不是在家歇歇,别搞这些破事坏了本王的兴头。”他这话不无威胁的意思。 一听八王爷有喜事,丁大人来了兴趣,凑了过来,谄媚地说:“王爷的大喜日子是不是要娶王妃啦?” “你也知道,本王老大不小了,皇兄对这事操碎了心,前些日子本王相中了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你瞧,本王是不是瘦喽?这都是想的,没日没夜地想,无时无刻地念,哎哟!本王这心啦!全飞到那姑娘心上喽。”八王爷轻摇着脑袋,活想要将“某人”给气死一般。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爷您不但没瘦,看起来倒越来越有神气,给老臣透露透露,是哪家的姑娘有如此福气?”丁大人极想知道这事,因为他将这事到皇帝跟前一说,铁定又是大功一件呐! 王爷故作害羞的模样,扭扭捏捏不肯说,他的这番表演全是当着晴儿的面干的,害得她寒毛倒竖,“这是本王连圣上都还没禀报呢!” 丁大人下得马来,侍立一旁,“王爷就别藏着掖着啦!看在老臣如此上心的份上,就别逗老臣啦!也好让老臣早点准备贺礼呀!” “你真想知道?” “你没看到老臣脖子都等长了吗?” “那你可是第一个知晓的,你一定得备一份大礼,否则我跟你没完!” “那是当然,王爷能将这喜事告诉老臣,那是老臣的福分,到时候老臣一定送上一份能让王爷摆得上台面的大礼。” 八王爷揪着他耳朵就掰了过来,故作神秘又大声得心怕他人听不见似的说:“这姑娘呀!可是江南大户人家的闺女,不但人长得美不胜收,而且知书达理,刀枪剑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脾气,与你家母老虎有得一拼,不过,人家温柔的样子才叫人无限怜爱呐!呵呵!” “那到底是谁家的闺女呀?” “还有,人家可是官宦门第,将门之后,官还不低呐!” “到底哪家有这福气呀?” “这本王就不能说了,否则你到皇兄那儿抖落出去,本王这戏可就全砸了,本王还想着给皇兄一个惊喜呢!”八王爷板着脸。 丁大人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打着哈哈道:“难得王爷如此上心,圣上一定龙颜大悦呀!说实在的,王爷是得找个王妃了,老臣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丁谓心说:给你找个老婆,你不会有事没事到处瞎逛、成天变着法儿害人了。 “好啦!本王还有事,你接着游街示众吧!” “咳!老臣哪还有心思游街呀!再说了,八王千岁大喜之际,老臣就算再不识时务也绝干不出这等败兴之事呀!到时候可别忘了赏老臣一杯喜酒哇!老臣这就打道回府。” “大人客气,到时候,本王定与大人痛饮几杯,只是,这姑娘看着挺可怜的,这些日子就别为难她,待本王娶得美人归,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一切但听王爷吩咐,哈哈!” 丁大人兴高采烈地打道回府,完全忘了刚才被臭鸡蛋猛砸的愤懑。进得门来,果然发觉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偌大的尚书府里边静得有点离谱,弥漫着无穷的杀气,平日里吆五喝六、人模狗样的几个门丁也畏畏缩缩地躲在门后头不敢出来。 “怎、怎么回事?”丁大人心惊肉跳地小声问道。 门丁不敢开口,极为畏惧地往里指了指。 “怎么啦?是不是夫人又……”丁大人颇有预感地小声道。 一个门丁左瞅右瞅,一幅豁出去的模样,“大人,不得了啦!醋坛子又打翻啦!您可得小心着点呀!” “到底出了什么事?” “刚才有人说大人带着两个漂亮姑娘游街去啦!”丁大人吃了一惊,心说怎么传得如此快呢? “混账,怎么说话的呢?老爷不是去游街,而是示众!不懂别乱说,小心本老爷割了你们舌头。”丁大人骂道。 “大人,您先别割小人舌头,看怎么先摆平这事吧!那火大得都能点着房子啦!” “要不给你换件厚实点的衣裳?”有门丁提议道。 “还有,您这身官衣也不宜穿,要是扯碎了,明日还得上朝呐!” “是啊!大人,夫人发起脾气来,那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呀!” 丁大人见这帮小子说得太过分,太没将自己当回事,戳着他们鼻子就是一顿臭骂,“混账东西,老夫才是这儿的主,老夫乃三品大员,后头有圣上撑着,还怕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成?哼!” “算小人多嘴,您请。”门丁腆着脸道。 丁大人整整衣冠,清了清嗓子,极力装出讨好的样子,小步快跑着,边跑边叫着,“咳咳咳!哎呀!夫人啦!大喜事呀!天大的大喜事!”后边门丁见这模样,一个个全笑岔了气。 “哼!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跟那个狐狸精跑啦?”里边传来丁夫人的虎吼之声。 “哎呀!夫人啦!这是天大的冤屈呀!下官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呀!”他在夫人面前都谦称“下官”。 “那你说有什么大喜事?难不成你想娶小狐狸精不成?” “不是的,夫人,是八王爷要娶王妃啦!” “哼!竟敢骗老娘,我看是你贼心不死,想再娶一个,你嫌老娘过时了,对不对?” “这真的是八王爷要娶王妃,下官可以对天发誓。” “哼!就你这点下水也敢骗老娘,王爷娶亲是何等大事,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灼之言。京城里哪个不晓得,八王爷连个相亲的对象都没有,他娶谁?”紧接着,里边传出砰砰砰的打击声,夹杂着丁大人鬼哭狼嚎的惨叫,然后,就见他一瘸一拐地出来了,果然鼻青脸肿,官衣破碎,一根帽翅冲天,一根不知去向。 “爱卿,你穿的这身破烂来见朕是什么意思?来寒碜朕呀?”皇帝见丁大人身上披一块吊一块的,帽子也扁了,不悦地说,如果不是小皇子回宫,丁谓少不了一顿臭骂。 “圣上,老臣冤啊!”受了老婆气的丁大人哭诉着。 “什么意思?谁冤枉了你呀?”言外之意是天下还有哪个敢冤枉你呀? “这都是家中母老虎干的,那娘们不但撕烂了老臣的官服,还踩扁了老臣的官冕,故意害得老臣在圣上面前失礼,望圣上给老臣主持公道。” 皇帝听了这话,哭笑不得,“爱卿呀!这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这官司朕也帮不了你呀!忍忍吧,忍忍就过去啦!”皇帝好言安慰道,“至于你身上这套破烂行头,不要紧,朕再赐你一身就是啦!只是今后注意点,别又让你家那母大虫给扯烂就成。”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丁大人虽然被老婆弄得很没面子,好歹皇帝赐了官服,当然又能好好炫耀一番。 “丁大人,是否还有事要朕替你作主的呀?”皇帝遮挡着嘴,乐不可支。 “喜事,大喜事呀!”丁大人破涕为笑、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说着。 “哦!你够倒霉的,怎么会有大喜事呀?” 丁大人就将在大街上遇到八王爷之事原原本本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完了,皇帝皱着眉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亲自跟你说的?”他不安地问道。 “老臣岂敢在圣上面前造次?这全是八王千岁亲口告诉老臣的。” “不可能吧!以前要他相个亲就好像要他命一般,这回,他倒自作主张来啦!这不是有什么阴谋吧?”皇帝才不信这小兄弟会让他如此省心。 “八王千岁说啦,明日早朝就将亲自提出,而且听说那王妃乃江南富贵人家,还是官宦之后,这真是万岁之福,王爷之福哇!” “此事如果当真,朕定当好好赏赐爱卿。” “如此老臣就先行谢过圣上。” “丁大人,你说在游街示众的时候曾经遇到八王爷?”吕相问道。 “正是!” “八王爷可有阻拦?” “并无阻拦。” “哦!居然有这事!反常啊!依他的个性,怎么会不对你大加嘲讽一番呢?”吕相觉得这实在不可思议,他连皇帝的心思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王爷,却一点也猜不透。 “当然,每次他见着老朽,一番冷嘲热讽是家常菜,他居然咒老臣马失前蹄,还说是老臣在游街示众,您说这可气不可气?不过这次老朽并未跟他计较。” “你能与他有什么计较!”吕相嘲弄地说。 “您说的也是,就连圣上都怕他三分,何况老朽一个小小的臣子呢!”他这话自然是不软不硬地奚落了丞相。 “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他只让老朽早点游完街就回去,还说过几天他就要娶王妃,让老朽别干些让他扫兴的事……”他又将八王爷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然后你就回来啦?” “他是王爷,老朽当然得听他的,再说了,他这婚事不也将圣上给愁死了么!” “他要娶亲?老天,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哇?”吕相仰天长叹。 “您认为这是个阴谋?圣上也是这么认为的。”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什么事情只要他搅了进来,一定是天翻地覆,咱们不得不防啊!对了,那贱人现关何处?” “当然是老朽府上。” “今日他有没有问这小贱人的出处?” “他并未问这个,只是如往常一般,他将这小贱人给夸了一番,自然是为了气老朽。” “他说那未过门的王妃是江南大户人家,还是官宦之后?” “没错!” “那有没有具体说是哪家呢?” “他总是这么神神道道,还说要给圣上一个惊喜。” “不会是苏家吧!”吕相模着后脑勺费心心思地想着,得出这么个结论。再仔细一想,又毫无头绪。 “如今宫里头新来有三个姑娘,这三个姑娘他都见过面,而且也在王府里住过,诸葛玄的孙女是不可能的,他不是大户,年轻相差太大。欧阳玉儿乃犯官之后,也不可能。至于相爷所说苏泰和之女苏晓儿,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下官以为,不做二人想。” 吕相点点头,又摇摇头,脸色凝重,“你先回去,务必严加看守那小贱人,他这事等明早自见分晓,本相倒要看看,他到底耍什么鬼主意?” 第二四一节 “您也不至于怕到如此地步吧?” “你应该知晓,他与那邓关本来就相识,而那小贱人又是邓关身边的人,以他的才智,用脚后跟都想得出来,难道他不想帮邓关一把!你拉着游街示众,他这儿突然就要娶王妃,这怎能不令人起疑心。” “奇怪的是,今日那小贱人明明知道眼前站着的就是八王爷,可她愣是一个屁都没放,您说这是不是也非常的可疑?这二人不会在做戏吧?” 吕相仔细想了想,“啊!他所说的王妃不会就是这小贱人吧?” 一听这话,丁大人可就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相、相爷,您可别吓老朽呀!这事与老朽可一点关系也没有呀!” “你也别一听这话就吓尿裤子,如果真是她,想必圣上那一关就过不了,不过咱们得有两手打算,免得临时抱佛脚。” “那、那怎么办呀?”丁大人苦着脸,两手一摊。 吕相想了想,摇摇头,“不会!如果真是这小贱人,今天他就不会如此轻易地饶了你,他是王爷,要你放人,你敢不放?英雄救美还来不及,哪能让你如此羞辱她!看来,一切要等到明早才揭晓,咱们就安心等着吧!” “可这万一是她呢?”丁大人还是不放心,苦着脸。 “那丁大人就得多担当些。” “啊--!”丁大人顿时目瞪口呆。 大清早,皇城外府前大街上人影幢幢,大车小轿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这些都是上朝的文武官员。八王爷与吕相隔着一条街,本来他是不必日日上朝的,十天半月去一次报到就得了。丞相也一样,七八天去一次也可,十天半月去一次也成,可今日,两人都去了。八王爷当然是想着娶老婆的大事,而吕相是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这不,在大相国寺左边的胡同口,两顶快速行进的大轿猛然间撞到了一块儿,堂堂八王爷的八抬大轿居然撞输了,轿杠子都断了。吕相正一摇一摆地打着盹,冷不丁来这么一家伙,他还以为有人拦路打劫呢,气愤地大怒:“哪个不长眼睛的?竟敢冲撞本相。”相府的家丁纷纷亮出家伙,将八王爷一伙团团围住。 “哎呀!原来是丞相呀!别误会,是本王啊!”八王爷装模作样地说。 一听是王爷,可将吕相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撩开轿帘喝道:“快快住手,伤着王爷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丞相,实在对不住,您看这……”他指了指被撞得鼻青脸肿的相府家丁,他本来就打算狠狠撞他一家伙,当然做好了万全准备。 “王爷如此匆忙,所谓何事呀?”他也明知故问。 “咳!倒了霉喽,本来是天大喜事,您看给弄成了这般模样,撞邪喽!晦气!看来是赶不上点卯,准备挨皇兄一顿臭骂得了。”他颓丧地指了指被撞断的轿杠。 “既然是急事,如王爷不嫌弃的话,就与老臣共乘如何?” “啊!丞相果然雅量,如此!本王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他就钻进了丞相的大轿。 “哟!王爷,您今日穿成这般模样想必是有喜事呀?”看着八王爷那一身花花绿绿的穿着,他一时还真忍不住。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您这轿子可真够大的,躺着都成啊!”他东拉西扯。 “看来王爷拿老臣当外人啊!”吕相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瞧您说的,本王怎会当您是外人呢?您是不折不扣的内人呀!” “啊!内人!”吕相目瞪口呆。 八王爷情急出错,忙改口,“本王不是这意思,您想呀!就以咱们之间的关系,你不但是本王的知己,更是本王的先生呀!有很多事还得多多仰仗丞相呢。” “王爷太客气,有事王爷尽管吩咐,老臣定当鼎力相助。”吕相抱拳一礼。 “丞相果然爽快,本王先行谢过。” “哎――!王爷何必如此客气呢,这岂不见外,说吧,到底什么喜事?说出来让老臣也高兴高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您也知晓,本王老大不小喽,近日本王寻得一绝色美人,就想着将这终身大事给办了,可又怕皇兄不乐意,到时候您可得帮着点呀!事成之后,本王绝不亏待您。” “哟!这是天大的好事呀!圣上高兴还来不及呢!那是哪家的姑娘有如此齐天之福哇?” “反正是官宦之家,那姑娘与本王可谓郎才女貌、相得益彰,如果能得丞相从中撮合,岂不为天下美谈!” “哦!王爷的意思是想让老臣作媒呀!好!老臣正愁没什么好为王爷效劳的,这事就算在老臣头上。”这时候吕相已然完全相信了王爷的“鬼话”,放松了警惕。 皇帝正准备上朝,猛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呱呱呱”的老鸹叫声。 “一大早就听这东西叫,准没什么好事。”皇帝嘴一嘟,本来好好的心情全给破坏了。 “启禀圣上,这是喜鹊在叫呀,今日上朝必将大喜临门呐!”总管太监当然得拣好的说。 “胡说!朕还没糊涂到如此地步,这分明就是乌鸦在叫。” “圣上,您一定是听岔了,这皇宫大内的哪来的乌鸦,分明是喜鹊呀!”说罢,总管太监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道喜:“圣上,这真的是喜鹊在叫,奴才们提前贺喜。” 皇帝还是一脸的怒气,“如果不是喜事,看朕怎么收拾你们这帮尽拍马屁的奴才!哼!” “启奏圣上,三卯已点,尚有八王爷与丞相未到。” “他们可以半月一朝,并不碍事。”皇帝打着哈欠道。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总管太监一甩拂尘,喝道。 “启奏圣上,殿外八王爷与丞相大人求见。” “宣!”八王爷与丞相一前一后,走到皇帝跟前,下跪请罪,“臣早朝来迟,圣上恕罪。” “起来吧!朕恕你二人无罪。” “谢--圣上。” “八弟,你既然来上朝,迟到也就罢了,为何穿得这般花花绿绿模样呀?你年纪也不小了吧?”皇帝颇有责备之意。 “臣知错。” “启奏圣上,其实这事不能怪王爷,圣上,大喜呀!”丞相喜形于色。 “大清早的喜从何来呀?”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喜事,既然从丞相口里说出,想必真有其事,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圣上,八王千岁要娶王妃啦!您说算不算天大的喜事呀?” 皇帝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的样子,皱着眉头,“八弟,此话当真?”自打太后仙逝后,他这个当大哥的可没少替这小兄弟操心,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婆娘都没有,说出去都有失皇家体面,王侯将相家的闺女没少看,横挑鼻子竖挑眼,愣没一个中意的,惹急了他就要出家当和尚,弄得他一点法子也没有,难得他这次主动上门,如果此事成了,他又少了一副重担。 八王爷扭扭捏捏,吞吞吐吐,极为害羞地说道:“启奏圣上,确有其事,臣年岁也不小了,一到晚上难免孤单,所以、所以就……” “是就好!这可你自找的,朕可没逼你,朝堂之上,当着众文武臣工的面,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不可反悔。”皇帝就怕他转眼就不认账,这种事他经常干。 “有众文臣武将在,臣哪敢反悔呀?” “可有媒人?”八王爷大婚,这媒人可不能随随便便。 “启奏圣上,老臣就是媒人。”吕相欣喜地奏道。 皇帝心想八王爷娶亲,丞相作媒,应该不是拿朕开涮的,“好哇!这的确是天大的喜事,丞相,你贵为媒人,一定要将这喜事办得风风光光的,事成之后,朕定有重赏。”只要能将这个小弟娶个老婆,他什么都豁得出去。 “此乃老臣份内之事,老臣定当竭尽所能。”上次半路上将小皇子接了回来,皇帝虽然没升他的级,当然,他是丞相,总不能升为王爷,不过却赏了他一大车金银玉器,羡煞众臣,看来此番只多不少。 “哪家的姑娘呀?居然入得了八弟法眼?以至于堂堂丞相为媒?” “说起来这姑娘可是将门之后,她是唐朝开国大将李靖之后,已故兵部侍郎李常清大人的闺女。” “李常清?”皇帝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可丞相却吓了一跳,当年李常清一家三十余口死在铁衣卫手中,就是他下的命令,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有个女儿在世。想不到,老夫日防夜防,到头来还是被混小子算计。 “启奏圣上,这兵部侍郎李常清李大人于十八年前在长沙府被人灭口,全家被杀,这是太宗皇帝朝的一大悬案。”兵部尚书王大人出班奏道。 “唉!原来是他,想他一家三十余口命丧贼人之手,朕就无比痛心。”他终于想起来是谁了,“也好,既然他还有个姑娘尚在人世,而今又将嫁入皇家,也算朕对他的补偿吧!八弟,这姑娘现今何处?”皇帝就想着趁热打铁,巴不得今晚就洞房花烛。 “正在京城。” “在京城何处?” “礼部尚书丁大人府上。” “哦!丁爱卿,原来你与李常清还有这交情呀。”皇帝颇为惊奇。 丁大人此时还没弄明白八王爷想干什么?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这八王爷看上了府上哪个丫头,可皇帝问话又不能不答,还不能说没有,只得含糊地应道:“这、这,的确如此,老臣、老臣理应帮忙、帮忙才是。”他语无伦次、结结巴巴、满头大汗。 八王爷见他这模样,差点没乐出声来,不得不提醒一下,“大人昨日还带着这姑娘游街呐!” “游街?!”皇帝问道。 丁大人只觉得一阵一阵晕眩袭来,两脚软得如面条一般,差点没瘫倒在地。 “就是在府前大街游玩,还到大相国寺许愿,丁大人,本王说的没错吧?她还带着个丫环。”八王爷抬高了声音,问道。 “对、对!王爷所言极是。”丁大人满头大汗,几乎虚月兑过去。 此时,丞相的脸已经拉得不能再长了,黑得如锅底一般,可他得陪着笑脸,那模样,比哭还难看。 “八弟,你打算何时完婚?”皇帝问道。 “完婚?!”这一来轮到八王爷吃惊了,“这、这事未免太过仓促,臣弟想、想……” “启奏圣上,俗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理当尽快完婚。”丞相启奏道,他一看八王爷结结巴巴的,就知道他这准是权宜之计,如果将这事做实了,到时候让邓关来收拾他,岂是更要畅快。 “这……!”八王爷可苦了胆喽,他哪想到这么快就成亲呀? “钦天监,近日可有良辰吉日?”皇帝问道,他可不想拖拖拉拉,恐日久生变。 “圣上,就如丞相所言,择日不如撞日,今明两天皆可。”钦天监自然也明白皇帝的意思,要是扯得太远了,皇帝非砍了他不可。 “啊--!”八王爷嘴巴张得大大的,虽然他是如此地想着晴儿,恨不能即刻与其成婚,可她毕竟跟在邓关身边这么久,如果她对邓关一点意思都没有,又怎会一起闯荡江湖呢?本来他只想先将她救出来,好歹也弄一些结交邓关的本钱,可如此一来,弄不好成了反目成仇的导火索,这岂非得不偿失。 皇帝见他犹豫否决,以为他又想反悔,“八弟,你什么也甭想啦!朕看今日就比较好,就今日,在八王府,朕亲自为你完婚。”皇帝的话就是圣旨。 “可、可圣上,臣弟尚未提亲呀!” “这提不提亲并不重要,再说了,李姑娘全家罹难,就丁大人一个‘亲人’,你还怕丁大人不同意么?”丞相朝丁大人使了个眼色。 “其实老臣早就看出来八王千岁对那丫头有意思,只要王爷与王妃能恩爱一生,老臣觉得这比什么都强。”丁大人附和道。 “难得爱卿深明大义,这提亲之礼朕定不会少了爱卿的,爱卿可即刻回府,将这李、……哦!是王妃,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凤冠霞帔即刻送达。” “老臣遵旨,老臣告退。”说罢,丁大人急急忙忙地出了大殿,慌乱之中拌在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 “圣上,臣怕这姑娘不同意。”现在轮到八王爷流汗了,他急得面红耳赤。 “能嫁与王爷您,那是她修了八辈子的功德,哪会不同意呀!王爷,您就安心等着作新郎官吧。”丞相阴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说实在的,他现在肺都气炸了,不管将来王爷与邓关闹得如何不痛快,今日这瘪他是吃定了,他心里恨得牙根痒,哼!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大明宗位于京城的秘密基地内,三平道长拿着一封密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唉!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金昭太见他如被蛇咬了一般,遂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事!天都要塌啦!”三平道长砸着手。 “宗主早朝,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秦世召道。 “不!恐怕今天都回不来!”一打扮成轿夫模样的大汉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 “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三平道长问道。 “可以是,也可以说不是!反正与宗主有莫大干系。” 一听轿夫这话,所有人都急了,“到底是什么事?” “不会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吧?” “才不是呢!今日八王爷娶王妃,宗主做大媒,那个王妃、唉!就是咱们送到官府去的李晴儿。” “什么!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是宗主偷偷传给属下的!他说今日回不来了,让你们别等了。” “你还能见到宗主吗?” “不可能了!今日圣上亲自为八王爷主婚,宗主根本走不开。” “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这次麻烦大了!”三平道长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 “道长,在下记得你从来都不温不火、宠辱不惊,今日看了这密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秦世召觉得不可思议。 三平道长哭丧着脸,“唉!邓关与古都尔联手破了都会鬼府,废了都会鬼王,毁了八阵屠龙关,收复了慕容山庄啊!” “啊--!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不可收拾?”秦世召吓了一跳。 “谁说不是呢!鬼府被破这是头一遭!如今的慕容山庄也姓邓啦!你们说,如此大事,岂能不由宗主裁决!哎哟喂!”三平狠狠一拍额头。 “如今哪怕一个时辰都不能等,可宗主就得在皇宫里耽搁一天一夜,这可如何是好哇?”秦世召也急得团团转。 “这能有什么法子呢!咱们就安心地等吧!”金昭太道。 “唉!刚将那两个小贱人送交官府,结果惹来如此天大祸患,如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三平道长欲哭无泪。 第二四二节 “难怪邓关要将咱们送信的人打个半死,原来他是在为这事争取时间,这个天杀的王八蛋,咱们全都被他给骗啦!”秦世召悔不当初。 “现在说什么都晚啦!唉!” “晴儿姐姐!你说邓大哥现在在哪儿?”白姑娘饱含着热泪。她在琼华楼的时候是如此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灵蛇教做后台,没谁敢动她半根寒毛。可如今却铁锁加身,百般受辱,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真个不堪回首。 “妹妹!你要有这个心里准备,他不一定能来!”晴儿叹了口气,她与邓关相处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些他的禀性。 “姐姐的意思是他不顾你我生死?大哥不会的,不会的!对不对?”白姑娘怎么都不信邓关会是个如此无情无义之辈。 “妹妹,不能说他无情无义,只能说他大仁大义,他知道什么是主要的,什么是次要的,他此番前往江南,绝不会轻易回头。”晴儿双目死死地瞪着前边,仿佛要将这厚实的墙壁看穿似的。 “难道你我就将死在这个肮脏不堪、不见天日的牢里吗?” “在脑袋没掉下来的最后一刻,我们都有机会。” “啊!他、他们又来啦!”白姑娘看着丁谓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赶,吓得躲到晴儿身后。 “来、来人!快、快打开。”丁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倚着牢门不停地喘息。 “要杀头也不至于将你累成这样吧。”晴儿冷冷地说道。 牢门打开了,晴儿站了起来,“该上路了,是吧!” “下官、下官参见王、王妃!”丁谓软绵绵地“塌”了下去。 “王妃!”晴儿吓了一跳“谁是王妃?是谁的王妃?” “您、您就是王妃,是八王千岁的王妃,今日、今日圣上亲自为您与王爷千岁完婚。”丁谓吓得哆哆嗦嗦,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是你喝醉了,还是我在作梦!我就这么嫁了?”晴儿尤在梦中。 “下官多有得罪,下官事出无奈,望王妃多多海涵!” “你说嫁就嫁呀!你把咱俩拉去游街示众,弄成这般模样!要嫁,你涂脂抹粉嫁了八王爷吧!”晴儿抄着手。 “您听听!接亲的炮仗声越来越近啦!” “臭也有臭的好处!省得那些登徒浪子吃豆腐,妹妹你说呢?”晴儿道。 “来人,扶王妃娘娘沐浴、更衣!”丁谓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挥手,上来好几个老妈子,不容分说,扛起晴儿与白姑娘就走。一个硕大的澡盆,里边撒了一层厚厚的花瓣。这几个彪悍老妈子三下五除二就将晴儿扒个精光,摁到澡盆内,从头到脚,好一番洗刷。大概是牢里呆得太久,又从未沐浴过,一连洗了三大盆黑水,本来就身子虚弱的晴儿也被搓揉得差不多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如此侍候过,自己的身子有时候自己都不敢看一眼,如此上上下下一番洗刷,弄得她面红耳赤、心如擂鼓,软绵绵的站都站不稳了。 “请王妃更衣!” “还来呀!”晴儿几乎虚月兑了。这几个老妈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力大无穷。晴儿被她们如拎小鸡一般拎到锦榻之上,两个朱红大箱打开了盖,里边珠光宝气、光彩夺目。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两大箱衣服首饰应该一件不落地都要披挂在她身上,想来分量不轻,毕竟王妃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而后,这几个老妈子在一个老宫女的指挥下,将大箱里边的衣裳一件件裹在晴儿那匀称、高挑的身子上,如果不是在牢里呆了些日子,她会显得更丰满,更无可挑剔。 八王爷娶王妃的所有用度之物都是太后在世的时候定好了的,王妃的衣服得用什么布料,内裳得用什么丝绸,外裳得用什么锦缎,袜子得用什么布料、甚至鞋底多厚,这都一一记载。至于浑身上下的佩饰,比如手镯得多重、戒指上镶什么样的宝石、金银饰物的花纹图案都一一亲自选定,所有饰物先前就已经交由皇城内的善金局打制完成,就等这个儿媳妇上门。 穿戴完成后的晴儿显得威严而华贵、仁厚而谦和,虽金玉之贵器、难掩其质朴之霞光。举手投足之间已有王家风范。难怪她那个师太姐姐说她乃金枝玉叶,一生荣华富贵。将邓关贬得“一无是处”。 “姐姐!你真好看。”白姑娘非常羡慕,她也精心梳洗一番,也穿着大红衣裳,只是个婢女打扮。 “妹妹!委屈你了。”晴儿叹了口气。 “姐姐这是哪儿的话!奴家出身低微,以卖唱为生,此生能与姐姐为伴,何来它求!”白姑娘说着不禁流下几颗泪珠。 “妹妹,别哭!别哭啊!”说罢,晴儿自己都忍不住了,“这是八王千岁为了救咱们而演的一出戏。”真是没想到,自己第一回出嫁竟然是逢场作戏。 “姐姐,你穿着王妃的嫁妆真美,难怪王爷意乱情迷。”白姑娘破涕为笑。 晴儿不禁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如凝脂一般的肌肤、殷红的嘴唇鲜艳欲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流云飞瀑。苗条而又匀称的身材,尤其是那张俏丽的瓜子脸更是她的骄傲,看着镜中婀娜多姿的自己,百感交集,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高贵的一日。“妹妹,这定是王爷的缓兵之计,如今你我武功尽失,与王爷配合就得了,不必当真。”晴儿自我安慰。虽说八王爷的确是万一挑一的好男人,兴许是他太好了吧,晴儿从未想过要嫁给他。 但见丁府门外几声惊天动地的炮响,金鼓齐鸣,门外传来一个她们有些熟悉的声音,“有请王妃上轿!” 丁谓跑了进来,朝晴儿深深一礼,“启禀王妃,八王千岁前来迎亲!有请王妃上轿吧!” 晴儿宛如作梦一般,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明白,今日这轿子一抬,她就是八王妃了,这要万一来真的,可怎么办呢?“能不能由白姑娘代劳?”她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姐姐!此事万万不可!”白姑娘吓了一跳。 “王妃,这不是过家家!”丁谓哭丧着脸。 “本姑娘就不去!” “来人!扶王妃出去!”丁谓只能来硬的了。又是刚才那几个将她洗刷一番的老妈子,不容分说,用一块硕大的金丝红纱巾往她头上一蒙,“押”着就出去了。 吕相黑着脸,额头上抹着红,怨天恨地的站在丁府大门口,见王妃出来了,大呼一声:“有请王妃上轿!”说罢,将一条绑了丝花的红绸一端恭恭敬敬地递到八王爷手中,一端呈递给晴儿。 八王爷强忍着心中的得意,凑近晴儿,低声说道:“千万别紧张,一切听本王吩咐!”他心怕晴儿不配合。 王爷讨老婆,这是多大的事!京城里边万人空巷,全挤在府前大街看热闹。昨天往晴儿身上扔臭瓜皮烂菜叶的是他们,今天往她身上撒鲜花的也是他们。从丁谓府上到八王爷府上一共只有五里地,却走了足足一个时辰。 此时的八王爷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大红的门联、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绢花,大门口的牌坊上还扎了个大红的牌楼,街道两边一长溜的戏班杂耍,这全是大理寺在不到半天的工夫置办齐全的,不可谓本事不大。 八王爷如沐春风,与晴儿一起步入大殿之中,皇帝与皇后高坐上首,一脸的喜气洋洋。一套极为纷繁复杂的皇家结婚礼仪开始了,前前后后足足耗了个把时辰,本来就身子虚弱的晴儿几乎被弄晕过去。上边皇帝“虎视眈眈”,自然不能出半点纰漏,晴儿是个天高任鸟飞的主,八王爷又是个海阔凭鱼跃的人,这真是为难这对“久经考验”的新人了。好不容易,终于听到“礼成”二字,晴儿被送入了寝宫。晴儿狠狠将凤冠摘了下来,“不行!妹妹,咱们得即刻离开,皇帝主婚,铁板钉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姑娘慌忙拉住她,将大门拉开一条小缝隙,“姐姐,外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比牢里还要严密,咱们怎么出去?” “气死我啦!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怎奈我内力已失,否则,唉!”晴儿一**坐在床头。 “姐姐,你就想开点啦!就算你武功没废,咱们也出不去,这御林军起码来了上千人,就算只蚊子也不一定飞得出去,再说了,八王千岁新婚大喜,新娘子就跑了,皇帝能饶了他!” “唉!怎么圣上也如此糊涂,跟着他瞎胡闹,如今拜了堂,都弄假成真啦!”晴儿急得团团转,“这个死邓关,以前不想他的时候,哪里都能找到他,而今想要他帮点忙,却消失处无影无踪。” “姐姐,邓大哥不能从天上掉下来,也不可能从地底冒出来,就算他在这儿,以他与八王爷的交情,还不知会帮谁呢!这是皇帝主婚,丞相做媒。” “妹妹,你说八王爷不会狗胆包天、趁火打劫吧?”晴儿有些担心。 “姐姐,奴婢自小于京城长大,八王爷千岁还是正派的,不过,天底下还真没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如果他要对姐姐来个霸王硬上弓,姐姐,你是死、还是活呀!”白姑娘戏谑地说。 “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晴儿扑过去,佯装要扯。 “姐姐!饶命啊!呆会儿让八王千岁撕烂你的衣服。”白姑娘佯装慌忙躲避。 “妹妹,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急吗?” “姐姐,既来之、则安之,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大殿之上,酒肉飘香,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大殿旁边有座小偏殿,里边堆放着今日王府收的所有礼物,将这个小偏殿塞得死死的,这还不算皇帝钦赐之物。皇帝醉眼矇眬,端着酒盅,“哎!八弟呀!没想到如今双喜临门啊!朕找着了皇儿,你又走了桃花运,你成了家,朕这担子就搁下啦!以前,你没成家,朕就多一块心病,如今总算对得起太后。来!朕祝你一杯酒,祝你早生龙子,开枝散叶!” “臣谢主隆恩!” “明、明年,朕来喝你儿子的满月酒。”皇帝非常高兴。 “这也是臣之所想,臣先谢主隆恩!”八王爷红光满面,又是开心,又是担心,如有幸与晴儿白头偕老,此生亦无憾矣。担心的事,这事万一弄假成真,晴儿是否能接受?邓关那边又如何去解释?反正他也没打算今天就与晴儿洞房花烛,先将好好养着,真诚所至、金石为开,盼望着老天怜见,水到渠成。 渐渐地,明月当空,皇帝兴致可高了,根本就没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八王爷不禁暗暗有些着急,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圣上,今日天色已晚,臣恳请圣上移驾回宫,如何?” “哈哈哈哈!八王千岁,您是等不及了吧,竟然、竟然将圣上往外轰!”范大人仰天大笑。 “圣上,您给评评理,天下哪有当新郎官的将客人往外轰的道理!”吕相分明想看八王爷的笑话。 “八弟!春宵一刻值千金!朕就不用你操心啦!今日太子与皇子都没来,休要怪罪,明日朕让其前来见礼。”这个时候,文武大臣才发现果然不见太子与小皇子殿下,不免有些揣测。 底下有些大臣就开始窃窃私语,“太子殿下没来,这想得通,毕竟心里不痛快,小殿下没来就有点说不过去。” “哎!慎言!小殿下初到宫中,不宜与咱们这些大臣过于亲近,小殿下不来,自有不来的道理,小殿下冰雪聪明,老夫自叹不如。” 皇帝自然也模模糊糊地听了一些,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罢啦!八弟,里边有朕赐的一桌鸳鸯合和宴,王妃一日未进饮食,休将朕的北弟媳妇饿坏喽!来!传朕旨意,今晚八弟寝宫方圆百步休得随意进入,违者,明白打板子。” “臣谢主隆恩!”八王爷想拖也拖不了,只得告辞皇帝,心慌意乱地进入寝宫内。 吕相笑得很是灿烂,一拱手,“八王千岁,可别辜负了圣上的一片美意哦!” 饿了一天一夜的晴儿与白姑娘望着满满一大桌的美味佳肴禁不住月复如擂鼓、垂涎欲滴。个把月的牢饭,更是没一丝肉味,肚里馋虫不翻才怪。可又实在不能偷吃,八只精致无比的瓷盅盖得严严实实,上边还贴着卦条。 八王爷心惊肉跳地打开大门,蹑手蹑脚地进来,“二位姑娘,饿坏了吧!” 晴儿一翻白眼,“还好意思说,十二个时辰没吃,你说呢?” “不用着急!他们都吃了个七七八八,也该咱们垫垫肚子了。”说罢,王爷将所有的封条全都揭去。一一掀开八只瓷盅,真是道不尽的山珍海味、说不完的玉液琼浆,肚子叫得更欢了。 “二位姑娘,坐来过啦!” “奴婢不敢!这是圣上赐给王爷与王妃的,奴婢不敢造次。”白姑娘出身青楼,非常讲礼数。 “逢场作戏而已,反正也没谁瞧见,这方圆百步之内就咱们三人。” “妹妹,一起吃吧!”晴儿将白姑娘拉了过来。 八王爷亲自斟了三杯皇帝御赐美酒,“此乃西域进贡而来的葡萄美酒,三十年陈酿,二位姑娘慢慢品尝。”其实那二位美人早已不顾形象,大吃起来。 “八王千岁,大恩不言谢,晴儿敬王爷一杯。”说罢,晴儿端起了酒杯。八王爷受宠若惊,“姑娘客气,本王荣幸之至。” “奴婢也斗胆敬王爷一杯,多谢王爷救命之恩。”白姑娘也敬王爷一杯。 “白姑娘,你与本王也有数面之缘,本王的为人你大概也听说过的,今后切莫言谢,本王能有幸与二位姑娘把酒言欢,此生再无他求。” “都说王爷侠肝义胆,今日一见,才知此言不虚,只是今后王爷如何跟圣上交待?”晴儿颇为担心。 “姑娘不必为本王担心,本王自有说辞。”王爷狠狠灌了一杯酒,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晴儿能为他担心,起码说明心里有他,只要有种子就好,天长日久,不愁发不了芽。 三人边吃边喝,好不开心。突然,晴儿叫道:“好热!”再看白姑娘,早已面红耳赤、意乱情迷。八王爷也感到了月复中如火,青筋暴露,“啊--!”一切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吕相一回到府中,怒火冲天,见人踢人、见狗踹狗,只有知晓此内情的管家敢站到一丈以内,“相爷,今日之事,咱们败得太窝囊、也太丢人,咱们得想办法补救才是啊!” “哼!黄口小儿,与老夫斗还女敕了点。”吕相杀气腾腾。 “相爷,这两个女子是邓关的红颜知己,咱们只须从中做些手脚,邓关一定提刀前来,摘了他的脑袋,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管家小心翼翼地说。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照你的意思去安排。”相爷大手一挥。 “那边的人挺着急,您赶快去一下!”管家催道。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有事不能明日再说吗?”吕相非常恼火。 “那边火烧眉毛了。” “宗主!您可算回来了!”三平道长忙将密函呈上。 宗主一看这密函,恨得一掌将香炉拍成铜饼,双目赤红如血,喉咙里咕咕大作,“呀--!卟!”好大一口鲜血。 第二四三节 宗主躺在床上直哼哼,自打邓关出道以来,他这是第二次躺在床上哼哼了。第一次是在武当山下的黄龙观内,那是假装的。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也是他第一次从嘴巴里边喷出血来。其实这账并不能完全算在邓关头上,当日他先被八王爷算计,涂脂抹粉干了一天的“媒婆”,晚上又跟着皇帝喝酒,难免左劝右的,喝多了些,加上年纪也大了,又遇到邓关这样急火攻心的催命事,酒冲脑顶,喷了一口血。也幸好喷出了一口血,否则,这口血会喷在脑浆里边,若果真如此,他这大明宗主就得退位让贤了。 “宗主!都会鬼王来了!”三平道长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他还有脸回来!”宗主有气无力地骂道。 “您要不要见见他?”金昭太问道,这也是绕着弯儿给都会鬼王求情。 “见!难不成老夫还怕他一个将死之人不成!” “属下参见宗主!属下无能,望宗主责罚!”一个声音颤微微地说道。 宗主缓缓仰起身子,但见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枯瘦汉子,毫无一点人色,整个人从上到下全都是整齐划一的惨白,只是双目却是血红,红得透亮,仿佛随时都能溢出来,双手自胳膊以下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光杆杆。 “你真的是本尊的都会鬼王吗?”宗主无奈地叹了口气,痛心疾首。 “请宗主赐死!”都已经这个模样了,都会鬼王了无生趣,不如一了百了。 “死!死对某些人来说兴许是个万试万灵的解月兑之法,可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我大明宗的人。”吕相死死地盯着他,“你真的败在邓关手下?” “属下无能,白白毁了十年的基业,属下无颜再见宗主。” “别说这些没用的,本宗到如今也只有你、还有乔云飞与邓关面对面地交过手,乔云飞已经死无全尸,说说看,你是如何被他打残废的?” “他简直是个魔鬼!” “说详细点。” “他招式并不高明。”他想了想,说道。 “你都成这模样了,还说他招式不高明,这话鬼才信呢!”三平道长奚落道。 “本尊相信!”宗主毕竟异于常人。 三平道长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慌忙赔罪,“属下该死!” “让他说!”宗主并未怪罪于他。 “开始,巡山鬼使来报,他们遇到了邓关与古都尔,这个属下也相信,可他们却说邓关一路追赶达三十余里,期间活活累死多达十人,属下认为这纯属无稽之谈,难不成巡山鬼使就不知反抗,非得活活累死!就算赶鸭子,也从来没听说哪儿累死了一只。” “后来呢?” “后来,此二贼一同堕入属下的八阵屠龙关之中,一连被困三日。” “你是说他们是自行月兑困的?” “属下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他们竟用一只锦鸡带路,顺利地模到了都会鬼府。” “后来呢?”宗主毫无表情。 “后来邓关与属下过招,先被属下的毒雾所迷,幸得古都尔出手相救,本以为他就算不死,起码也得躺上十天半月,哪知他竟然挨过玄云掌,属下的毒雾对他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再后来,他与属下交手,就用一些蹩脚的招式对属下一路穷追猛打,毫不停歇,根本不给属下留任何机会,属下非败在招式不如人,而是后劲不足,望宗主明察秋毫。” “难不成你这幽冥一派的内力还不如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娃儿?” “他体内有种非常奇特的内力,即能随时出手、亦可随时防身,且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 “本尊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是先天真气。” “他还身负两门绝学,‘碎心剑法’与‘秋风剑法’!” “什么!”旁边的金昭太大吃一惊,“此乃先师的两门无敌剑法,他是如何学的?” “你为何还说他招式不行!”秦世召没好气的说。 “虽然他会这两门绝学,不过还完全没达到收发自如、随心所欲的地步。” “金先生,你能确定那两门绝学就没传给外人?”宗主问道。 “老夫敢以人头担保!” “你能确定就是这两门绝学?”金昭太问道。 “他将判官杀了,用的就是碎心剑法,外表完好如初,内里早就成了碎块,你再看看在下的胳膊就明白了。” 金昭太走过来,将他衣袖往上一撑,果然是秋风剑法所创,只是那些伤痕显得过于粗糙而已。 “他用的是刀!”鬼王看出了金昭太的心思。 “天哪!”金昭太长叹一声,“恩师,你这开的什么玩笑!” “宗主,咱们将信送到邓关手中,非但没将他引到京城来,反而将送信的人好一番毒打,而今又铲平了都会鬼府,收复了慕容山庄,他这是连环之计呀!”三平道长说道。 “自本宗创立以来,鬼府被毁这是第一次啊!”宗主欲哭无泪,“速速知会其它九大鬼府,命其严加戒备。” “宗主,有一事属下不敢不禀报,属下已有半年未接到辽东一路转生鬼王的任何消息了。”秦世召禀报道。 “不会也被邓关给干掉了吧!”宗主捂着额头,一脸的痛楚。 “宗主,如今那两个贱人又落入八王爷手中,咱们此番设计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三平道长这话使得大明宗主又喷了一大口鲜血。 打邓大夫的那贴“神药”以来,柴仇已经有三个月没发疯了,神火教上上下下总算松了口气,柴仇也越发的红光满面、神采飞扬。邓大夫那贴“神药”说白了就是一贴经过必改良的“凝香生肌丸”,这只不过是“药引子”,当日大寿收到的那个礼盒,这才是真正的“神药”。双管齐下,他想再发疯都难。虽然他很想知道这“礼盒”是哪个王八蛋送的,也好以绝后患,怎奈这送礼盒之人干得滴水不漏,这等丑事又不能随意张扬,他费了不少心思,到头来无功而返。可别以为他就将这事给忘到九宵云外去了,他记性好着呢!只是最近有点忙,柳绝无又去了南方,一时腾不出手来罢了。他手里拿着张请柬晃了晃,“这是埋剑山庄的请柬,是邀请我圣教参加赏刀大会的,诸位有何高见?”他威严地问道。 “这恐怕是我圣教十年以来收入到的第一张请柬吧!哈哈哈哈!”金杖仰天狂笑。 “胆敢给我圣教下请柬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将死之人,一种是不想活的人。”一想到人头翻滚、血流成河,银轮就一种莫名的快感。 “不止咱们收到了请柬,大明宗也收到了,独孤老头是想让咱们替他长脸呀!”星目法王道。 “大明宗有何行动?”柴仇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他们打算拉拢埋剑山庄,只可惜,独孤老头漫天要价,此事暂未成功。” “他这是给脸不要脸,想自抬身价而已。” “江湖上可有动静?” “如今江湖上除了邓关,已经没有太厉害的人物,而这些人又多半集中到了少林寺,估计去的人不多。” “那你们想想看,此时独孤老儿又会怎么想呢?” “他还能怎么想?能办就办,不办拉倒。”银轮心直口快。 “护法差矣!” “属下愚笨,望教主赐下。” “独孤老儿此时应该非常失落,以至于病急乱投医,将请柬下到了我圣教及大明宗,如果大明宗不去的话,那岂不是上天送给咱们的大好机会吗?” “教主的意思是……” “没错!埋剑山庄好歹也是享誉武林百年的老字号,如果他能归顺圣教,再让他去对付邓关,岂不是一举两得?” “啊!原来如此,教主英明。” “如果大明宗要横插一杠子怎么办?” “好马不吃回头草,只要咱们这次给足了面子,他是不会选择大明宗的。”金杖说道。 “没错!大护法说的有理,如今中原武林可谓三足鼎立,埋剑山庄如果不加入任何一方,到头来只会将三方都得罪。”鬼胡不得说道。 银轮目前一步,“偏着脑袋问道:“敢问神君,中原武林何来三足之说?” “我圣教、大明宗,还有一个--邓关。”胡不成说道,在他心目中,邓关居然也算一足。 “哼!胡说!小小邓关,无根无底,岂能与我圣教相提并论。”柴仇极为轻蔑。他说这话还有另一层用意,无疑是想借邓关来凝聚神火教颇有些失落的士气,毕竟邓关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上夺走了武林至尊--少林寺。 “此番埋剑山庄召开赏刀大会,我圣教既然要捧场,出场的人级别不能太低。”金杖说道。 “如果从总坛派出高手,根本来不及,要从外边调遣,又恐有泄密之嫌,这些人都是圣教费尽心血安插在各处的高手,不可轻动。” “教主,就让属下陪着大哥去吧。”银轮拍着胸脯。 “行了,老二,咱俩都不能去,咱们走了,总坛怎么办?”金杖给否决了。 “护法不能轻易出动。”柴仇心说,这三大护法都在中原栽过大跟头,此时出头,不被埋剑山庄小瞧了才怪。四大神君目前也就黑白无常二人还不算太丢脸,想了想,“飞鸽传书绝无,命黑白无常二神君代本教主前往。” “报--!”一侍卫飞奔而来,“启禀教主,柳教主飞鸽传书。” “呈上来!”金杖伸手取过,但凡书信往来,一般都得先由金杖察看一番,以免被人下毒。他打开一瞧,顿时瞪大了眼。 “所为何事?”柴仇见金杖脸色有异。 “启禀教主,黑白无常二神君在京城被人下毒。” “什么!”柴仇大吃一惊,刚才还要他二人前往埋剑山庄,以示神火教之敬重,没想到,转眼间,二人就被人给药翻了,既然是柳教主上书,就证明事情一定非常严重。 “被什么人给下的毒?”银轮攥紧了拳头。 “柳副教主只说二神君曾与邓关喝过一顿酒,然后就中毒了。” “这一定是邓关干的!”柴仇强忍着满腔的怒火,不过手指却微微有些发抖,“二位神君所中何毒?” “诛仙散!” “什么!”柴仇怕是再也忍不住了,呼吸极为粗重,“真毒哇!居然连这等毒药都用上了,舍得本钱啊!我堂堂圣教一共才四大神君,有三大神君就栽他手上了,我圣教与他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啊!”柴仇几乎要捶胸顿足。 “教主息怒!柳副教主并没说是邓关下的毒。” “这还用说得太仔细吗!除了邓关,难道还有外人不成!”柴仇双目尽赤,“绝无可不能有事啊!”他长叹一声,他是再也经不起打击了。 “启禀教主,柳副教主冰雪聪明、妙计百出,区区一个邓关,应不是副教主对手。”金杖宽慰道。 “绝无现在何处?”柳绝无走后,现在才有消息,柴仇自是非常担心。 “教主,您要息怒啊!”金杖拿着这封密信真不知如何开口,他现在仿佛拿着个烫手山芋一般。 “快说!是不是绝无有什么差池?” “这倒没有!柳副教主在信上说,她、她目前在、在京城,过、过得还算可以,有吃有喝,在京城已经呆了个把月。”金杖满头大汗,毕竟他并未习惯性撒谎,难免张口结舌、前言不搭后语。 柴仇噌噌噌跑下来,一把将书信夺去,抖开一瞧,“啊!”一声惊叫,“绝、绝无她、她在琼华楼卖唱!呃--!”白眼一翻,顿时昏死过去。 “绝、绝无怎么能在那种地方卖唱呢!”躺在龙床之上的柴仇头上敷着丝巾,正如梦呓一般喃喃自语,金杖与银轮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 “教主切勿多心,这是柳副教主使的一招锦囊妙计,虽然她并没逮住邓关,最起码能接触到这小子,成功是有希望的。”金杖安慰道。 “想我堂堂圣教副教主,居然沦落京城卖唱,我圣教威严何在?我柴某还有何脸面躺在这儿!”说罢,居然落下几滴清泪,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属下无能,属下该死!”金杖与银轮慌忙请罪。 “二位护法何罪之有!此乃柴某思虑不周,以致圣教有如此奇耻大辱啊!”柴仇自责道,他轻轻抹了一下眼泪,“如今黑白无常二神君身受剧毒,绝无孤立中原,无依无靠,这可如何是好?” “柳副教主武功卓绝,聪明睿智,教主切莫小看。” “毕竟是女流之辈,多有不便,邓关乃虎狼之人,万一有个闪失,柴某悔之晚矣!” “柳副教主是以美人之计诱使邓关,教主尽管宽心。”金杖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反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自然也难以照顾柴仇的感受。 “美人之计,哈哈哈哈!”柴仇突然长笑,笑出了眼泪。金杖与银轮相当尴尬,羞红了老脸,手足无措。“她都不知道邓关在哪儿。”他终于停止了大笑。 “既然埋剑山庄举行赏刀大会,想必邓关是不会错过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他一定会前去。”金杖说道。 “只是副教主独闯虎穴,这未免太过冒险。”银轮比较担心。 “哼!谅他埋剑山庄也没这个胆。”柴仇咬牙切齿。 “如此,这事就这么定了,教主意下如何?”金杖问道。 “既然绝无都能豁得出去,柴某又能说什么,传本教主令,中原一切大小事物皆由绝无处置,你二人即刻启程,前往接应,务必将绝无完好无损地迎回来。” “属下谨遵教主法旨。”二人一拱手。 第二四八节 “难道少林、武当、丐帮铁帮主门下就没来一个?” “如今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已然凤毛麟角,剩下的人都往少林寺集中,准备参加武林大会。” “他们还不死心吗!难道又要来个一网打尽?” “师父,那儿有邓关坐阵,大明宗与神火教已被其打得灰头土脸,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与其正面冲突。” “我埋剑山庄已经被边缘化了,此番老夫欲罢不能啊!唉!”独孤胜悔不当初。 “大明宗开的条件您仔细看过了吗?”孙宪小心翼翼地问道。 “条件非常优厚,说只要老夫不投靠邓关与神火教,江南武林的半壁江山都由埋剑山庄掌管。” “师父,此事万万不可呀!”胡牵突然又冒了出来。 “你来得正好!说说你的看法!”独孤胜对这个二徒弟胡牵还是非常欣赏的,每逢大事都与其商量,这让大师兄孙宪非常不爽。 “启禀师父,大明宗开的条件的确非常优厚,不过弟子以为,这只是个权宜之计罢了,大明宗主野心勃勃,他如今是被邓关搅得腾不出手来,只要邓关与神火教其中任何一方倒下,他都将对我埋剑山庄动手,绝不可能让咱们偏安江南。三国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大明宗与神火教就是势力最强的曹操、我埋剑山庄就是江东的孙权,邓关就好比刘备,大明宗与神火教都有随时吞并邓关与我埋剑山庄的野心。”他这个比喻颇有些恰当,却言过其实。 “胡牵!不枉老夫对你的栽培,偶有奇思妙想。”独孤胜赞道,旁边的孙宪脸一下子就灰了。 “庄主!”管家疾步走进来,在独孤胜耳边一阵嘀咕。独孤胜听后,心中一喜,大手一挥,“快请!” “师父!何事如此高兴?”孙宪问道。 “神火教副教主来了!”说这话的是胡牵,反正他要压孙宪一头。 “大光明神圣圣火教副教主柳某见过庄主。”来者果然是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柳绝无,但见其浑身上下都被名贵的江南锦缎严密包裹,却并不显得臃肿,反而更衬托出其柔弱无骨的无限娇姿,俊俏而丰韵的脸庞被一道丝巾遮去一半,只露出两个如墨玉一般乌黑亮丽的眸子。小嘴与琼鼻若隐若现,更显得无比高贵、神秘。 独孤胜与两个弟子,外加一个管家,四个大老爷们全都看傻了,孙宪极为可耻地流着口水。 “庄主!为何不请柳某喝杯茶呢!”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更使人心旌摇动、无法把持。 还是独孤胜反应过来了,“啊!柳、柳教主请、请上座!”众人纷纷见礼。孙宪咕辘辘地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尴尬地抹了抹胸前浸湿的一大片。 “来人,上香茶!” 下人送上香茶果品,“教主阁下,此番虽已是中秋时节,南方还是比较热,教主这身打扮,莫非有某种深意。”独孤胜也是个多情种,见着漂亮美人就迈不开腿,从来都得品头论足一番。这也是柳绝无的高明之处,她早在数年前就将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各大山头的主事人物的性格模了个透彻。 “奴家听说江南的蚊子大如鸡,心生恐惧,让庄主见笑了。”柳绝无微微低着头,故意让独孤胜只看个侧面,这就更显得风情万种。 “哈哈!教主此言非虚,不过老夫的庄子从未见过蚊子,教主大可放心就是。” “这确是奴家未料到的。”柳绝无微微一笑。 “教主此番亲自前来,不知有何见教?”独孤胜急于从她嘴里得到神火教开出的价钱。 “奴家是来参加赏刀大会的,还望教主行个方便。” “教主如此看得起老夫,老夫当尽地主之宜才是!来人!速速给教主准备一间上房,所有用度之物,全用最好的。” “奴家先谢过庄主。”柳绝无身子身子微微前倾。 “教主客气!”独孤胜还以为她要站起来行礼呢,结果自己先站了起来,结果柳绝无又坐了下去,使他显得有些尴尬。 “不知庄主是否知晓,少林寺正在准备再次召开武林大会之事?”柳绝无莺声燕语。 “老夫也是最近几天才听说的!” “他们要选出新一任武林盟主!” “此人非邓关莫属。”从独孤胜的表情看得出,他有些不甘心。 “师父!您可以代表埋剑山庄参加武林大会。”孙宪道。 “武林盟主有些年没人干了,此番中原武林一盘散沙,如果有谁能于此时振臂一呼,必群起响应。”胡牵道。 “少林寺的和尚与丐帮的铁帮主是早就申明不再参加武林盟主角逐。”柳绝无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没一句都说到了独孤胜的心坎里,撩拨得他心痒难耐。 “如今围在邓关身边的人可不少啊!”独孤胜叹了口气,毕竟邓关这一年多以来为武林出的“力”可不少。先是解了丐帮之围,后又帮了武当的大忙,最令人叫绝的是夺回了少林寺。可以说是他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大明宗与神火教,且胜多败少。 “庄主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埋剑山庄从来执四庄五堡之牛耳,如庄主有这个心思,我教当鼎力相助。” “老夫相信贵教有这个能力,不过,如何才能过得了邓关这一关呢?” 柳绝无真想不到,堂堂埋剑山庄庄主也如此惧怕邓关,要不是柴仇一再叮嘱,她还真就看不上这个心比天高、而又瞻前顾后的老头,“只需一招调虎离山,邓关不在少林寺,他自然当不成武林盟主。” “教主当如何行事?” “这就是奴家的事了。”柳绝无有意无意地摆弄了一下衣裳。 独孤胜将柳绝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了!” “哼!你们不会如此好心,让我埋剑山庄白白得了个武林盟主吧?”孙宪道,此时他摆出了一副男子汉的英雄气概。 “信不信由你!”柳绝无才懒得理他,刚才那虎口垂涎的模样就令她倒了胃口。 “不得无理!坐下!”独孤胜威严地喝道。 “我相信贵教有这个好心。”胡牵莫测高深地说道。 柳绝无头轻轻一偏,给他抛去一个媚眼,激得胡牵面红耳赤、心如擂鼓、大汗淋漓。“愿闻其祥。” “你、你们无非是、是拿武林盟主换、换一个邓关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句话使得主动权在握的柳绝无顿时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说是赏刀大会,其实成了个五金大卖场,远近的乡邻一大早就涌到埋剑山庄的进山大道来挑选各种刀具,当然也不只有刀具,还有耕具,犁、耙、锄、镐等。还有木匠用具,锛、凿、斧、锯等。还有炊具,锅、碗、瓢、盆等。自然也少了卖各种吃食的,蒸、煮、煎、炸等,样样俱全。从进山的大道一直排到埋剑山庄的大门口,轰都轰不走,吆喝声、叫声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邓关与古都尔就行进在这一条异常嘈杂、拥挤、而又香味扑鼻的山道上。两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吃货,如今又有了银子,还不得撑个肚皮溜圆才怪。 “这是杭州的蟹黄汤包。”邓关拿一张荷叶包着几个几乎透明的包子,手拿一个轻轻咬着,“香!你也来一个,小心啊!这东西外边挺凉的,里边烫嘴。”他还不忘提醒古都尔。其实这个时候的古都尔已经没什么心思吃他的汤包了,他两手全都是用竹签子串起来的各种零食,两串红通通的炸龙虾、两串烤羊肉、两串炸果子,几乎都是油炸食品,毕竟是西域人,兴许这个比较合他胃口,当然,他还两个指头夹着一个小竹筒,这里边装着凉藕粉,边走边吸溜。 “哈哈!这恐怕是中原第二大最吸引老夫的原因了。”古都尔乐呵呵的,笑得跟弥勒佛一样。 “第一呢?” “不告诉你!” “当然是中原的美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看到美人就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了。”邓关哼道。 “我乐意!碍着你了呀!” “可惜!你过时了。”邓关耸耸肩。 “啊!到了!”邓关抬头一看,高大的牌楼上一块三尺高,一丈长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埋葬、不!埋剑山庄!”牌楼通道两旁是一长溜的带刀劲装大汉,个个傲然耸立、目不斜视,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大汉后边还有几个做小买卖的,正在那儿削甘蔗、煨红薯、剖柚子,地上一片狼籍。 “咱们哥俩是来能加赏刀大会的。”邓关说道。 “里边已经客满,请回!”大汉硬生生地说道。 “呔!咱俩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这儿,晚上就离开,还多咱们两个不成。”古都尔叉着腰,吹胡子瞪眼儿。 “说客满就客满!一看你们就是来卖刀的,不配参加赏刀大会。”原来是这么个理由,看来刚才那句话还是给他俩留了很大“面子”的。 “你……!”古都尔就要动手。那边也是一片拔刀声。 “别别别!莫动手!我们有牌子。”邓关随手掏出一块牌子,“看看,这可不可以进去?” “啊!东宫的!快快有请。”这汉子吓了一跳,“东……!”他张口就要往里传,“别喊了!咱们这是微服私访!别弄得所有人都知道。”邓关训道。 “小人遵命!二位请进。” “你看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一个大活人不让进,仿佛老子一样。有了这块牌子,他立马就给你装孙子。”邓关叹道。 “这人确是不少啊!”古都尔望着两旁站着的密密麻麻的男女老少说道,但见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是“刀客”,有的还拿有好多刀,甚至浑身是刀。 “高手哇!”邓关叹道:“没来过埋剑山庄,就别说自己有多厉害。” “我以前老是以为,双刀已经是最厉害的了,看看人家,七八把大刀,这要使起来,不一招就将人大卸八块啦!” “我这一把刀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他止不住赞个不停。由于所有人都鸦雀无声,邓关嗓门又不算小,听到他这话的人都纷纷扭过头来,露出鄙夷讨厌的形色。古都尔则边走边掏耳朵,一副烦透了的表情。 正说着呢,但闻一声高呼:“埋剑山庄庄主到--!”顿时,炮仗齐鸣、鼓乐喧天。一大队装束整齐、威严雄壮的队伍扛着各种花花绿绿的仪仗从右边高高的牌坊里往这边来,中间簇拥着一顶紫红的八抬大椅,椅子上威严地坐着一个鬓发皆白、长须飘飘的老头,这就是埋剑山庄的庄主独孤胜,此时他随着大椅的晃动而微微摇摆着,显得悠闲而又高雅、冷峻而又孤傲。 “哇,好大的排场。”邓关如看猴戏似的赞叹道。 “埋剑山庄,他就是埋剑山庄的庄主,独孤胜。”古都尔虽然深居漠北,可对中原武林之事比邓关要懂得多。 “大、大老头,这就你说的贱种?这老头就是贱种之主哇?也不咋的嘛!”他月兑口而出。 古都尔听到这儿慌忙伸手将他嘴捂住,左右瞟了瞟,“嘘!小子,你这一句话可把整个埋剑山庄都给得罪啦!” 大椅上的老头虽然如木雕石刻一般,不过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心如明镜,邓关刚才的这句话可算挑起了他心中的无明怒火,难怪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古都尔都要忌惮三分。好在这老头没想在这儿跟他计较,只是极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邓关分明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庄主升座--!”埋剑山庄的礼节还是蛮繁琐的。前边高台上正中就只有一把虎皮大椅,这自然就是他的座位。他就大马金刀地端坐在上边,下人即刻递过一条洁白的丝巾,他接过,擦了擦手。而后大徒弟恭恭敬敬地端着一盏茶,他毫无表情地接过,轻轻喝了一小口。谱摆够了,“诸位请坐!”他大手一扬。在他的左右两边都有一长溜的大椅,这就是给在江湖中有些头脸的人物坐的,而且每张椅子都有一个特定的台子,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有好多台子上边都没有椅子。也就是说,能让他拿椅子接待的人没几个,真正的有头有脸的也只有神火教副教主柳绝无,她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毕竟她还得与邓关这个最大的对头过招,不能过早暴露出庐山真面。还有海龙帮一个副帮主,丐帮净衣派只有一个小小的派中长老,并不能代表整个丐帮,另外就是江湖的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比如千手门,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还不如六指门,虽然同样干的是无本的买卖。还有一个长乐门,连他们总坛在哪儿都不知道。至于说什么九嶷派、雁荡派、岭南的真武门、西北的血刀门,这些再过个几十年,兴许能打出点名堂来,有些门派里里外外就一个人,“单门独户、自立为王”。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老夫的赏刀盛会!招待不周,还望多多海涵!”毕竟只有那么几个寥若晨星的武林人士,他也懒得说这些废话。 第一个环节是赏刀。这又分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静态欣赏埋剑山庄所收藏的名刀名器,这儿有历代埋剑山庄庄主收缴对手的兵器,也有古往今来一些武林名宿、江湖豪侠、历代名将用过的各式各样的成名兵刃。有些虽有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时光。可经过埋剑山庄的能工巧匠精心保养,看起来古色古香,仿佛就在主人身边一样。这也是古都尔死活要参加赏刀大会的原因。第二个部分是动态展示,说白了就是拿着刀枪棍棒一对一单挑,演武给这些人看。由于此番到场的武林名宿几乎没有,这个部分主要由埋剑山庄的人出演。 “上宝刀!”一声呼喝声响起。高台下边左右各有一扇青铜环首大石门缓缓开启,从里边走出一双双身着绿纱的俊俏美人儿,每一双美人儿都缓缓推动着一个架着兵器的精美紫檀木架。由高台两边一字排开成半圆形。在这儿有伍子胥的青铜剑、越王剑、吴王勾、樊哙的长枪、张飞的成名兵器--丈八蛇矛、有巨阙剑、太阿剑、赵子龙剑、雌雄剑、莫邪剑、避尘剑……郭子仪用过的唐刀、陌刀、青龙偃月刀、九环金结刀、圆月弯刀、屠龙护主刀、华山刀、歌乐刀……当然,还有一些其它的兵器,都是重器为主。虽说是赏刀大会,刀的种类却不多。尤其是江湖上一些以刀为兵器的门派多以被消灭,自然也不可能将家传之物拿来这儿展示。 没见过这些兵器的时候,古都尔极为向往,可一看到这些所谓名家兵器,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他觉得也不过如此。当然,他主要是看过了邓关那柄破刀的缘故。至于说演武,他就更没兴趣了,这个环节邓关的兴趣却非常的高,虽然演的是一些埋剑山庄成名绝技--“独孤九剑”的一些片段,他也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与其他人一样,依葫芦画瓢地比划起来。本来演武这个节目也是为了向中原各大门派示威的。当然,嘴上说的是与武林同道“切磋”。可惜,观众没有了,也就只能让这些不是武林中人的武林中人开开眼界了,想起来都窝囊。 第二五零节 “师父高见,您就等咱们的好消息吧。”说罢两人抱拳一礼,退了出去。在他们刚离开没多久,柳绝无又进来了,“刚才我的人看到贵庄之人杀气腾腾出去了,庄主是不是派你那两个得意门生去杀那一老一少?” “正是!他们不死,老夫难安!” “庄主!此事万万不可!你可知他二人是谁吗?” “谁?” “邓关与古都尔啊!” “啊--!” “刚才你乐什么呀?瞧你那样,都傻啦。”邓关不解地问道。 古都尔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地说:“老夫就不告诉你,我喜欢,怎么着,老夫要乐还得跟你汇报呀?”他偏不说出来。 邓关大刀架在他脖子上,“你说是不说?” “老夫都偌大年纪啦,你当我是吓大的呀?”他白眼一翻,愣没理他这茬。 “你说出来咱们一起乐呵不行吗?一个人偷着乐很傻呢。” “是呀,要是两个人一起乐就更傻啦!”对于他这种软硬不吃的家伙邓关算是彻底没辙。 还没走多远呢,就出大事了。 “哼,站住,污辱我堂堂埋剑山庄就想拍**走人,没那么容易。”那个大师兄带着埋剑山庄十几位高手将邓关与古都尔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不是磕了头吗?”邓关非常恼火。 “哼,你在我埋剑山庄出言不逊,辱及家师,害得我埋剑山庄在江湖武林同道面前丢尽颜面,这笔账哪是你三个响头就能了的?要是没猜错的话,刚才在他磕头的时候,就是你在一旁喊的,对吧!”大师兄耀武扬威地说,其他人个个刀剑在手,就等这个什么大师兄一声令下。 “反正早晚要听的,老夫觉得没什么不妥!”古都尔腆着脸,笑嘻嘻地说道,那模样,看着都恶心。 邓关心说不就是一句无心之言,至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吗?“你还想要怎么算呀?当着那么多武林同道的面,我也将老脸丢尽了,就算我辱你先人,三跪九叩的也差不多了吧。”邓关倒想看看他这小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哼!哪能如此简单!”孙宪咬着牙。 “还要怎么做?不妨一次说齐全喽,免得又丢三落四。”邓关说道。 “哼!其实也非常简单,只要你自断一臂、或者自割舌头,这事就一笔勾销!”孙宪给邓关出了这么个主意。没谁会同意如此残酷的交换条件。这样他们就有动手的借口了,他正等着邓关先动手呢,他的手都放到了剑柄上。 邓关深深地吸了口气,寒着脸,“你们都吃饱了吧!想我邓关是没什么本事,自己的身子乃父母所授,岂能随意损伤!你们要找茬,眼珠子也要放亮些,知道他是谁不?”他指着古都尔。 “他是谁!莫不是古老先生?”胡牵瞪大了眼。 “知道他是古老先生就好!就凭你们这堆饭桶废物,要不是活腻了,尽量别跟他过不去。刚才给你们庄主磕了三个响头,这是给他提前送终的,往后咱俩没功夫来,哼!”邓关骂道。 这一下埋剑山庄的人全都傻眼了,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个个都眼巴巴地望着大师兄,指望他出个主意。谁都听说了邓关与古都尔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一个古都尔都能将中原武林搅个天翻地覆。而邓关这个后起之秀更是如日中天,单枪匹马就能在神火教嘴里将少林寺给“抠”出来,这真是碰鬼了,一连遇到这两大煞星。孙宪心里盘算着,他与二师弟要对付一个古都尔、一个邓关,怎么打都没信心,万一真惹毛了他们,将他们全都摆平在这里,再来个回马枪,杀上埋剑山庄去,逼着独孤胜将那三个响头还回来,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的。果真如此,埋剑山庄的脸还往哪搁哟? 古都尔失望到了极点,他哪能甘心,“喂,小子,你别这个必要老拿老夫在前边当挡箭牌吧!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杀他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打就赶快滚蛋,省得在这里磨磨叽叽,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你没看到他们专门来找我的麻烦的呀!还要我自断一臂,真是不要脸!偌大个山庄,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玩艺!”邓关骂起人来也是句句见肉。 “你要打就打,他们都不要脸了,骂他几句也死不了!你头也磕了,如今还得自断一臂,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你是我兄弟,怎么着我也不能看着你受辱不管呀!”古都尔推着邓关在前边,只要他动手,他也绝不闲着,虽然不能杀人,弄残几个并不违背誓言。 “行啦!有个如此鼠目寸光之辈做埋剑山庄庄主,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连死人都能拜,还怕拜他一个大活人!我们走吧!看着这些酒囊饭袋就恶心。”邓关才不想打呢,拉着古都尔就走。 “站、站住!二位请留步!请问二位此番上埋剑山庄所为何事?”孙宪小心翼翼地问道。 “原以为你们庄主德高望重、通情达理,结果是这么个小肚鸡肠之人,大失所望,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让你家庄主能吃就吃,想喝就喝,日子不多啦!”古都尔说道。 “二位又是往何处去呢?”胡牵有些不甘心,实在想把他们留住,又苦于没有更好的借口,如果贸然与这两个绝世高手动手,下场几乎是摆在那儿的。 邓关回过头来,“怎么,埋剑山庄还有值得咱们留下来的事吗?” “当然有!他们不是想给你磨刀吗!你遂了他们心愿得了。”古都尔就想他们能打起来。 “今日咱们二人还有些小事要办,就不陪你们玩啦!反正你们人多,天色也还早,你们自己玩会吧!如果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告诉你们庄主,改日定当亲自将一臂奉上,至于是谁的,就看谁的运气不好!告辞!” “嗨!不打啦?”古都尔非常失望。 “你们要打,找他,他有个外号,叫一字并肩王!可能打架了!我走啦!”邓关转身就走了,古都尔立在那儿走不甘心,不走又不放心,思索再三,追了上去。 良久,大师兄望着远处那两个模糊的背影道:“哎!二位什么时候上我埋剑山庄呀?” 他们根本就没理,只顾着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邓关他会磕头?不会是冒充的吧!”孙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胡牵觉得这样回去没法向师父交待,拉了拉大师兄的衣袖,“师兄,咱们回去怎么跟师父交待呀?总不可能咱们这么多人怕他们两个吧?” 孙宪正烦着呢,他想的也是同一个问题,见他拉拉扯扯的就冒火,“怎么着?你想看我的戏呀?你想师父将我这个大师兄搞掉,你好当老大呀?告诉你,门也没有。” 他这话可将这个胡牵气了个灵魂出窍,大怒:“呸,你什么东西?老子是为你好才问你的,没想到好心肠被你当成驴肝肺,真个好心没好报。” “呸!”孙宪张嘴就是一口浓痰吐在老二脸上,“你连心肝都没有,又哪来的好心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都是些什么下水?” 这也太损了点,胡牵正忙着抹脸上的浓痰,没顾得上回嘴,等他擦干净了,也气得差不多了,懒得跟他啰嗦,“呛啷”一声宝剑就出了鞘,“老子忍了你好久啦,有种的咱们现在就见个真章吧。” “哟哟哟,你以为你是谁呀?想跟老子见个真章呀?老子奉陪到底,我也忍你太久啦,正想称称你有几斤几两。” 好家伙,出来仇没寻到,自己人先干起来了。虽然埋剑山庄的弟子成百上千,可叫得出名字的也就那么十几号人,其中名头最响亮的也就这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个三师兄三位,其余的则分成两派,一派以大师兄马首是瞻,一派则与二师兄一个鼻孔出气,三师兄虽然表面上保持中立,其实暗地里是二师兄的人,他的船在长江被邓关弄沉后,他还在半道艰难跋涉。眼见着他们二位真刀真枪地玩命,其他的师弟们也没闲着,纷纷拔出家伙,乒乒乓乓地乱战起来,也不分是哪边的,反正瞧着不顺眼就动刀子,好一场混战,从中午一直打到日头偏西,这十几号埋剑山庄的精英没有不挂彩的,孙宪与胡牵本来就半斤八两,两人斗得最狠,伤得也最重,由于师出同门,两身上的伤也大同小异,两人虽然都受了伤,却没分出个胜负来。 胡牵还要打,却见孙宪将宝剑弃于地上,胡牵大惑不解,“怎么?你想认输?” “行啦,都是自家兄弟,打个七七八八给师父看就得了,至于这般拼命么?”他还有点不耐烦。 “什么!你的意思是咱们的伤都是给师父看的?”胡牵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就为了这个理由,害得我埋剑山庄精英尽毁,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可大师兄,既然是玩玩而已,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点。”有师弟埋怨道,看来有人吃了大亏。 “如果下手不狠点,又如何能瞒得过师父的法眼?要知道,咱们的对手是古都尔与邓关。”大家虽然心里都有气,不过还是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咬牙接受了这个理由。 “大师兄,咱们可以听你的,可咱们回去又怎么跟师父说呢?” “这好办,师父如今有伤在身,不见外人,就由我与二师弟去跟师父交待好了,你们只要将这场祸水往邓关与古都尔身上泼就好,咱们的口径要一致,免得师父听出破绽,大家都不好过。”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咱们先合计合计……” 待他们这伙残兵败将回到山庄的时候,发现已经走了的一些江湖之人居然又回来了,在大门口吵吵嚷嚷讨说法,本来嘛,赏刀大会半途而废,天下的武林人士也都散了,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可他们走到半路越来越觉得窝囊,好歹也要给个正当的理由才是呀! 有人一鼓动,“呔!这叫什么事呀?咱们满怀希望地来,莫名其妙地走,拿咱们当什么啦?” 立马就有人附和道:“对呀,怎么着也得给天下英雄一个交待呀,大家说是不是呀?”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埋剑山庄拿咱们当什么啦?”有人就开始发脾气了。 “就算他埋剑山庄再厉害,也得给大伙一个说法,大家说是不是?”有人开始点火了。 “他女乃女乃的,原以为少林寺在北方,有邓关在主持大计,南方咱们就凑合着跟独孤老儿算了,没想到其如此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真他娘的瞎了眼,不如投邓关去。” “就算要投邓关,也得先回去找独孤胜这老头讨个说法。”真是一呼百应,大家就哄的一声回去找独孤胜讨说法去了。 也就在大门口,看到了埋剑山庄如此狼狈的一幕,瞧着这帮平日里呦五喝六的山庄弟子一个个鼻青脸肿、眼歪嘴斜的模样就非常解气,这一下又热闹了,纷纷指指点点的说着风凉话,“哟,这是怎么啦?不会是撞墙了吧?” “真没想到,这天下还真有不怕死的,这不关公面前耍大刀,龙王爷面前卖起水来啦!哈哈哈哈!” “你瞧他们这一个个的,大概是切磋武艺误伤的吧。” “这哪里误伤呀?分明是调戏良家妇女,让人给修理啦!” “八成是人家磕了头,还气不顺,跟在人家后头打闷棍,没想到,打到了自己的耳朵跟,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一个江湖中人岂能随随便便与人家磕三个响头,那小子绝非凡品。”…… 以前受了埋剑山庄的气,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得好好地损损。 独孤胜可谓祸不单行,看着一大帮残兵败将,差点没气得吐血,“你们一定是败在邓关与古都尔这两个天杀的手上了,一定是!”他指着这些人的鼻子气愤地骂道。 “您知道这事!”孙宪有些吃惊。 “是神火教副教主亲口说的!” “那您还让咱们去送死!” “我埋剑山庄百年声誉,呃!”独孤胜昏死过去。 这一来邓关可算是扬名立万喽,不费吹灰之力就“摆平”了整个埋剑山庄。 “殿下,请留步!”一御林军的将军见朵朵这个小皇子要往里闯,抱拳一礼,将他挡住。 “这是什么地方?戒备得如此严密?”朵朵问道。 “此乃公主殿下的寝宫,没圣上与皇后娘娘的旨意,谁也不许乱闯。”将军恭恭敬敬地答道。这时,里边又响起了那无比凄婉哀怨的歌声,似有似无、如泣如诉,闻之无不潸然泪下。将军轻轻叹了口气,“唉!又开始唱了。”所有的军士都不禁抹了抹眼睛。 “怎么回事?”朵朵问道。 “殿下,您请回吧!您什么都别了!”将军忍不住又要落泪。 “一个刀头舌忝血的将军哭成这模样,不能不令本皇子怀疑,说吧,这里边是不是有着令人扼腕唏嘘而又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爱情故事!”将军慌忙抹了一把眼泪,“殿下,公主尚未出阁。” “姐姐外边有情人?” 将军四下里瞅瞅,“殿下,这话可是您说的,不干末将的事呀!” “本皇子猜对啦!” “大错特错!末将该死!”将军话一出口才知道惹了大祸,怎么能说皇子错呢。 “告诉我呗!我给你银子!”可是朵朵掏出来的却只有几枚铜钱。 “属下不敢!您想听,末将也就说说,您可千万别说是末将告诉您的,否则,末将脑袋可就不保啦!” “说呗!”朵朵万分期待。 将军还是不太放心,作贼似的四下瞧瞧,发现并没外人,就凑近朵朵耳朵,“公主殿下有病!” “啊!有病!”话一出口,朵朵已经飞速冲了进去,一路上捋胳膊挽腿的边跑边叫:“终于逮着个有病的了。” “唉!殿下!我的娘喂!快、快去禀报圣上、娘娘,皇子殿下,您可害死末将喽!”将军急得直跺脚。 “圣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小殿下闯进公主寝宫啦!”太监一路跑,一路喊,弄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胡闹!”皇帝奏章一甩,撒腿就跑。 皇后正在喝八宝粥呢,一听这话,也是小碗一甩。 将军跪在地上,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末将该死!圣上恕罪!” “怎么回事!”皇帝怒气冲冲。 “小殿下一听公主有疾,撒腿就冲了进去,末将愣是没追上。”将军哭丧着脸。 “混账!你堂堂一个殿前将军,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圣上,小殿下异于常人,唰就没影啦!” 这句话皇帝爱听,本来想砍了他的心思也没有了,“起来!滚一边去!” 这个时候,皇后也赶到了,“圣上,公主、公主怎样了?”她虽然被几个小太监拿小轿抬着,还是被颠了个七荤八素。 “还不知道呢!一起进去吧!”自从公主额头上起了那两块黑斑,皇帝都心虚得怕来这个地方。 “启奏圣上,刚才听里边好一阵吵闹,现在没声了。”将军禀道。 第二五一节 “皇子与公主要有个好歹,朕定砍了你。”皇帝怒气冲冲地进去了。 进去看到的那一幕,皇帝就再也忍不住了,但见皇子坐在床头,消瘦的公主头发湿辘辘的,半躺在皇子的怀里,额头正中那两块黑痣在苍白的脸庞映照下更显得乌黑发亮、触目惊心。水儿与蓉儿也与公主一般消瘦,甚至更瘦、也更苍白,几乎月兑了人样儿,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大胆!你怎么在这儿?”太子见这模样,顿时大怒。 “住口!”皇帝喝道,“皇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朵朵轻轻摇摇头。还是水儿开的口,“启奏圣上,刚才、刚才公主殿下将奴婢二人关在后边小楼内,又跳了水,幸亏他……”她也不知道这小子是谁。 “他是朕的皇子,流落民间多年。”皇帝说道。 “滚开!如果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定将你们两个小贱人千刀万剐不可。”皇后气势汹汹一把推开水儿与蓉儿,将公主从朵朵怀里夺过,“女儿啊!你要想开啊!这些日子你父皇都在寻找那个大夫,就快找着啦!”皇帝轻轻劝道。 “母后,您就别安慰女儿了,要是能找到,早就找来了。”公主毫无生气。皇帝看着这个最小的女儿如此模样也心如刀绞,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那个太医下手的,如今,悔之晚矣! “奴婢该死,奴婢没能照顾好公主,请圣上赐死。”水儿与蓉儿跪倒在地,齐齐求死。 皇帝叹了口气,虽然这两个小丫头只不过是婢女,可年纪轻轻却求死,可见一年多来真个生不如死。 “父皇,姐姐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一再求死?”朵朵问道。 皇帝拍着他的肩膀,发现手心湿辘辘的,“皇儿,你下水救的公主?” “刚才与将军聊了一句,发现里边不对劲,就冲了进来,您不会怪我吧?” “快来人!给皇儿更衣!”说罢,皇帝将自己的龙袍月兑了,披在朵朵身上。太子见了,恨不能立马将朵朵掐死。 “父皇,不冷,天热着呢!全当凉快而已。”朵朵可不喜欢随便披人家的衣服。 “皇儿,没想到你小小年轻能在水中将你的公主姐姐捞上来,今日你又立了一大功啊!” “公主姐姐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个才是他最关心的。 “难得你如此关心公主姐姐,只是她这病,唉!”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 “刚才我给公主姐姐号脉,发现她并无异常,只是有几处经络有些阻滞而已,应该是‘天台’与‘人中’,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公主如此厌倦人世呢?我也是大夫,虽然年纪是小了点,如果能医好公主姐姐,那我这个大夫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他还有这么一点小九九。 “胡说!公主千金贵体,岂是你一个小孩能医得好的!就连太医院院长都没辙!”皇后当然不会将公主交由他医治,这个玩笑可开不起。 皇帝却不见得他在开玩笑,毕竟皇子就在他膝盖上扎了几针,再拿虎骨酒揉几天,多年寒腿就好了,这总不能是“吹”好吧。“去!将公主的脉案取来,让太医院的老太医全来。” 很快,公主的脉案取来了,太医的老太医在李院长的带领下也来到了公主的寝宫。刚要给皇帝行大礼。皇帝大手一挥,“免啦!今日请你们来,主要是为了公主的病情。” “圣上,臣巳时来给公主殿下看过,与昨日并无差别。”太医院李院长启奏道。 “公主刚才又一次赴水,是朕的皇儿救起来的。刚才朕也听朕的皇儿说过,公主是‘人中’‘天台’二穴位有些阻滞,脉案是否记载的是这两个穴位?” “回禀圣上,丝毫不差。没想到太子殿下医术如此高明!老臣佩服之至。”李太医冲太子深深地一鞠首。太子黑着脸,一言不发。 “是朕的小皇子!” “老臣该死,望圣上恕罪。” “将公主的脉案交由朕的皇儿看看。” 李太医将脉案恭恭敬敬呈递给朵朵,“不必多礼。”朵朵还是亲手扶住他。打开脉案一瞧,“这字有点眼熟!”他月兑口而出。公主一听这话,无神的双目顿时放射出一绺重生的光芒。 “这是邓太医所写!”皇帝说道。 “姓邓!” “邓乐天!” “不会吧!”朵朵吓了一跳,天底下没这么巧的事吧!这字迹他看了七八年了,哪能有错!而且也叫邓乐天,难道爷爷出来啦!他不动声色,“他人在何处?” “四个月以前,他突然失踪,无人知晓其身在何处!”李太医摇摇头。 “天哪!”朵朵心里一阵狂跳,心道:莫不是老家出了什么事!“瑶泉穴!”他猛地蹦出三个字。 “皇儿知晓这瑶泉穴在人体的哪个部位?”皇帝非常期待,如今所有人都非常期待。 “这就没错了!”朵朵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他没写完,看来是出了大事。”他看到“瑶泉”二字后边那长长的一笔。 皇帝颇有些尴尬,“皇儿,公主可有医治之法?” “哦!”朵朵猛醒过来,“啊!有!此乃最后的临门一脚!” “老臣斗胆,请问瑶泉穴位于何处?”就为了这个穴道,李太医乃至整个太医院这几月以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朵朵指了指自己的鼻孔。鼻子这一块“地盘”也不少哇!这里的穴道也挺多,谁也不知他指的具体在什么地方,也不敢乱问。“搭草棚一间,要密不透风,四周堆满干柴,浇上火油,备好引火之物,小嘴铜壶一只,里边放小半壶烈酒,浓醋一盆。”说罢,他拿手指头量了一下公主的琼鼻,“五寸银针两只,丝线少许。” 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谁也不知道他如此折腾为的哪般?“这、这与邓太医记载的一样!快去准备!”李太医结结巴巴。 “圣上,真的要将公主交到皇儿手中吗?”皇后倒不担心这小子会暗害公主,只是他乳臭未干、不知深浅。邓太医好歹有个几十岁了,这两人相差两、三代人,他是如何了解这些的。 “父皇,母后,何不让小弟弟一试!”公主流着眼泪。这块心病不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又要“赴水”了。 “父皇,将公主交给王弟医治,臣以为,不大妥当。”太子反对。 至于那些太医,他们是没什么意见,皇子给公主医病,皇帝皇后都在,他们还能有什么说的。 这个决定皇帝也不好下啊!好不容易只剩下两块黑斑,万一扎散了,变成满脸麻子,这可如何是好?一个公主,一个是刚刚寻到的皇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不能出事啊!要命是,这又是天花遗毒,如果公主好了,皇子又倒下了,这又怎么办? “圣上,一切准备妥当。”皇宫里边也不全是饭桶,这些东西几下就安排好了。 皇帝看到书案上有几文铜钱,随手就摘了一个,叹了口气,“再烂的主意也比没主意要强,公主同意,太子不同意,皇后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这么着办吧,这个铜钱如果正面朝上,朕就同意,否则,今日就不宜下针。” “父皇,此事儿戏不得啊!”太子苦劝。 “圣上,以一枚铜钱决定此事,未免太不将公主当回事。”皇后颇为不悦。 皇帝不管了,将铜钱高高抛起,轻轻地“啪”的一声,掉在地毯上,趴着的。“今日不宜动针!”皇帝仿佛自言自语。 “父皇,女儿无怨无悔!”公主哭求。 “皇儿,你可患过天花?”皇帝得先将这个问题解决了,免得一个好了,另一个又倒下了。 “儿这天花就是让他给种的!” “你与他相识?” “儿就跟父皇说实话吧,儿对他的了解比他儿子了解的还要多,儿的医术就是他传的。”此言一出,最气愤的莫过皇后与太子了,邓太医一走,没几个月小皇子就回来了,这老不死的定是为小皇子“趟路”来的,难怪那么多花花肠子,怎么弄都弄不死。最开心的莫过于公主了,而水儿与蓉儿自然也无比欢欣,“这么说来,殿下还是奴婢的师兄。” “混账!”太子气急败坏。 “皇儿,你说该怎么办?” “请公主姐姐移驾草棚。” 草棚不大,不过外边却堆有几百担柴草。皇帝、公主、小皇子、还有李太医就将这个棚子挤得满满当当。先让公主平躺在锦榻之上,将玉颈下边垫一个圆枕。朵朵将双手洗净,皇帝也净手焚香祈祷。外边还有好些僧人围成一圈,诵经祈福。如果此时太子在外边放把火,这个皇位他就坐定了。 “公主姐姐,稍微有些疼,得忍着。”朵朵已经拿起一只针,太医也拿起另一只,“瑶泉穴下针得双管齐下,老太医看到我这边进去多少,你那边也要进去多少,角度得一样,两针从鼻干交叉,各往里半寸。”李太医拿着这银针,听着这话,手不停地发抖。这也难怪,四个人里边就有一个皇帝、一个皇子、一个公主,他不发抖才怪。 “李爱卿,你就当朕的皇儿是你的小徒弟。” “不敢,小殿下应是老朽师尊才是。” “你们好歹也是同出一门,就好比他乡遇故知,没什么好担心的,朕这就出去,免得你们都紧张。”说罢,皇帝就钻出去把门了。 “开始吧!”说罢,朵朵已经将针尖对准了公主的鼻翼上部。李太医依葫芦画瓢。随着针尖的刺入,公主感到鼻子里边痒痒的,除了皱皱眉头,她也不敢有别的动作。既然针都已经进去了,李太医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拿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大汗,“殿下,老臣没猜错的话,此时两根银针已经交叉了。” “此时针尾得往下沉,让针尖往上顶。”这个时候得非常小心,否则就捅到脑浆里边去了。 “老朽谨遵吩咐。”李太医越来越顺手。 “公主姐姐,感到‘人中穴’松动,你就将手抬起来。” 要说这么长的针从两个鼻孔插进去,擦着骨头往前钻,不疼那是假的,不但疼,而且痒得要命,老想打喷嚏,又老是打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朵朵额头上也泌出了细细的汗珠,这种针他以前与他爷爷一年也得干过几次,不算是生手,不过也远未达到熟手的程度,纯粹是现买现卖而已。皇帝在外边也急得不行,众人只看到皇帝砸着手,走过来、走过去。 “嗯!”公主的手突然抬了起来,她感觉到了“人中”这个地方突然好像什么都没了,又好像是鼻子里边流血一样,人也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 朵朵与李太医连忙撒手,“正是时候!”朵朵抓起两只小铜壶,一只交给李太医,将那个小口对准公主的鼻孔,与两根银针一起罩在里边,过了一小会儿,能在铜壶的嘴上看到些许黑色的血浆。 “啊!真、真的、淡、淡、淡了。”李太医瞪大了眼,结结巴巴。但见那两块黑斑渐渐缩小、淡化,由黑色变成紫色,继而变成血红、粉红,边缘也渐渐淡去。 “李太医,你知道这东西拿到市面上卖,得卖多少钱吗?”朵朵抹了一把汗。 “老朽不知,殿下可否告知一二?” “这个数!”朵朵伸出一个小巴掌。 “五两?” “五千两!” “这、这么多哇!”李太医吃了一惊。 “没办法,如果我、我师父邓太医在,他是不会浪费的。”差点就说出“我爷爷”三个字。 待黑血流干,出来的都是黄色的水珠,排毒算大功告成,而后将公主的鼻子用浓醋洗一遍,三人将最外边的两层衣服月兑下来。 “圣上!快走。”李太医搀着皇帝,朵朵扶着公主。 “放火!”所有草棚里边的东西都被熊熊大火烧成灰烬。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公主不禁悲从中来,想起这半年来的酸楚,更是泪如雨下、啜泣不绝。 皇后自是万分高兴,左瞧瞧、右看看,“爱不释手”,“圣上,您瞧,只留下些许淡淡的红斑。” “启奏圣上、娘娘,这红斑在十天半月之内将自行消失,公主殿下大可放心。”李太医回禀道。 朵朵则与水儿蓉儿这两个年纪都比他大的小师妹在聊着什么,不时哈哈大笑,皇帝深沉地望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而这一切全都被太子看在眼里。 “八弟,你有四五日未上朝了吧!”皇帝乐呵呵地说道,以前皇帝要是这个表情,准有人要倒大霉,可现在不同了,一点也看不出有杀气的样子。 “圣上气色一日好过一日,臣也觉得非常开心。” “你说的对!朕这些日子以来心情是无比的畅快,先是找着了小皇子,你又娶了亲,公主的病也治好了,几日以来,朕的公主又胖了不少,而且比以前更活泼、更可爱啦!自朕登基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如此顺心之事,哈哈!”皇帝搓着手。 “圣上是说公主殿下的病治好啦!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邓太医找着啦!” “哈哈!谅你也猜不着,是朕的皇儿医好了朕的公主,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 “臣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你来找朕有何要事呀?是不是朕的弟媳妇有喜啦?” “这是其一,说来您兴许不信,王妃的确有喜了,也是皇子殿下号脉号出来的。” “你们年轻人就是爽快,说有就有!趁着年轻,生他一大堆。” “谢圣上!只是臣这些日子以来非常头疼。” “那事也得适可而止,多则伤身。” “圣上,您想哪儿去啦!不是那事,人家都怀上了,臣哪好意思经常动那个心思。”八王爷红着脸。 “那是什么事?” “臣有罪!” “甭废话!你罪还少呀!” “这是大罪!” “你在外边犯了什么事?” “没有!” “那就打算在宫里犯事儿?” “臣也没那胆!” “朕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骂起朕来,拐弯抹角、尖酸刻薄,朕好像也从未将你怎么样。” 第二五三节 “孩子,你有这份孝心,也不枉朵朵替你走这一遭,如果你将来做了皇帝,别忘了你是怎么活着的。” “九儿不想做皇帝,九儿就想平平安安地过这一辈子。” “胡说!你做了皇帝就再也没谁敢动你半根寒毛,朵朵也可以回到我的身边,那些为你而死的六十水户才能含笑九泉。” “我得赶快回到京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邓关说走就要走。 “恩公,好歹你也来了,何不歇上三五日,此事也不差这几天。”苏老爷劝道,邓关身上的臭味都能熏死苍蝇。 “其实你根本不用如此着急,此时的朵朵早已异于常人。”古都尔自然想在杭州城逛逛。 “你不知道,太子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想起在大散关那一幕幕,邓关心里就害怕。 “谅他也拿朵朵没辙。” “他要下毒呢?” “他吃了两颗雪莲子,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毒翻他的。” “他身边有很多武林高手,尤其是幕府山庄的少庄主,还有黄老三。” “就这两块料,谅他们也不会给朵朵造成什么伤害,皇宫大内戒备森严,朵朵初入皇宫,皇帝更会加强戒备,等闲之人根本近不了身,加上朵朵已经是内力高手,武功越高,对他说不定越起不了作用。” “这么说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这也不一定,朵朵毕竟年纪轻轻,阅历不足,如果派个小太监,什么功夫都没有,天天跟他一块儿玩,悄悄接近他身边,趁其不备,突然一刀子扎下去,那就真的完了。”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这话邓关又不爱听了。 “这是你先挑起的。” “二位别再争吵了,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让苏某尽尽地主之宜,明日在下定备上等好马送二位启程,如何!” 邓关与古都尔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好吧!” 次日二人就上路了,苏老爷果然送了两匹上等好马,还有好些金银珠宝。邓关就将在游龙帮得来的十万两银票存在苏府的钱庄内,又兑换了一些散碎银子。 “老弟,朵朵对你很重要吗?”古都尔见邓关闷不作声,问道。 “你兴许没有孩子,这是我的一切,他好,我就好。他活着,我就活着。他笑,我就开心。他哭,我就难过。” “他如今身在皇宫,过的怎么都比在你身边要好,你真的要让他过你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我是有家的,我有父母、有老婆、有孩子、有房子、有田地、有牛羊,就算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买一个包子,分他半个,我买碗面条,分他半碗,这是我的责任。” “皇帝找了这么多年,应当不会亏了他。” “我才是他亲爹,皇帝再好又能有我这么亲近吗!你要明白,我儿子现在是冒充小皇子,伴君如伴虎啊!” “天下有那么多人生了小孩就扔了、送了、卖了,当然,也还有你这等铁心要做个好父亲的。” “扔孩子,是要遭报应的!天下之事就没有哪件大事能比一个小孩哇哇降生更令人震撼肺腑,也没哪件事能比一个小孩的失去更令人痛心疾首。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对大人一样,对小孩也一样啊!” “母后,那小野种进不到两个月,已使儿臣如芒刺在背,儿臣担心啦!”太子见朵朵如此讨皇帝欢心,哪能不急的。 “你想干什么?”皇后盯着他。 “母后,儿臣是一天也不能等啦!” “那一天他给公主医病,就躺在草棚内,本宫就知道,你一定想放一把火,儿啊!弑君夺位之事你可不能干呀!你既已知晓那小野种如此讨圣上欢心,你万事都得忍字当先,千万别给你父皇留下什么把柄。圣上春秋已高,你只要什么都不做,一切顺着你父皇,他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皇后苦口婆心。 “母后,您就不怕圣上随便找个借口将儿臣给废了呀?” “你被册封储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今大战刚了,人心思静,圣上如何会废了你!就算圣上老糊涂了,难道满朝文武也跟着糊涂了吗?” “留他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呀!” “此时他哪怕打个喷嚏,圣上都可能怀疑到你的头上来!就算圣上归天,皇帝也未必是你的,你要明白,你还有个六王叔,他是太祖一脉的,还有个八王叔,他与你父皇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弑父夺位也好,杀兄保位也罢,他俩能饶了你吗?圣上能饶了你吗?你千万别以为坐上那把椅子就能君临天下,那不过是把椅子。” “母后,难道儿臣就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挖走儿臣的根基吗?” “你是储君,他皇子。你是兄,他是弟。将来你是皇帝,他是臣工,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母后,十年前的事您真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住口!十年前那是圣上下的旨,与本宫何干!你越怕失去,你就越会失去。从今而后,十年前的事休要在任何场合提起,否则,非但本宫帮不了你,圣上也饶不了你。” “母后,您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吧!” “你是本宫的亲生儿子,本宫还能害你不成!当然,你对他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在咱们的视线之内,千万别让他增值自己的势力,但凡朝中大臣哪个与其有私交者,能贬则贬、能罢则罢,万不得已,干脆除去。” “儿臣也是这么个意思!儿臣已经在小野种身边安插了好些眼线,这些人随时都能取其性命。” “这种事千万别想!” “儿臣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就死掉的!这个母后尽管放心。” “既然你早做了如此严密的准备,为何又要说那些话来气本宫?” “儿臣只是证实一下而已,母后勿恼。” “你呀!连你母后都算计,今后就算当了皇帝也未免好过。”皇后叹了口气。 “启禀教主,柳教主飞鸽传书。”金杖将一封密函呈递给柴仇。 “终于有绝无的书信了!”柴仇非常开心。 “想必是埋剑山庄有了眉目,否则柳教主也不会在密函上写有‘教主亲启’。”金杖猜得还蛮准的。 “哼!这个独孤胜,争强好胜,吃了大亏。看来,埋剑山庄是指望不上了。”说罢,柴仇将书信气哼哼地递给金杖。 “这不怕死的,多半他在山庄呆傻了,与邓关、古都尔起正面冲突。”金杖有些吃惊。 “如今绝无正密切注视着邓关的一举一动,邓关与古都尔莫名其妙地跑到杭州,又星夜兼程赶赴中原。邓关如此着急,这想得通,古都尔又是为了什么呢?他难道投靠了邓关!”柴仇的想法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不将他二人分开,柳教主此番又是得鸡飞蛋打。”金杖有些担心。 “这个好办!待本尊修书一封。”但见柴仇飞速地写了几个字,递给金杖,吩咐道:“你们用的手段传给……!”柴仇在金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属下这就用金鹰传送。”金杖说完,即刻出去了。 金杖出去了,银轮又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教主,您找我!” “嗯!你们都出去吧!”柴仇将所有下人丫环全都轰了出去,就剩下他与银轮二人。他也不与银轮答谢,就直勾勾地望着他。 银轮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一看柴仇不声不响地看着自己,他心里就发毛。他想,莫不是东窗事发了吧!柴仇也真是绝了,非但坐着看,更是站着看,将银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都瞧了个遍,又与银轮眼对眼、鼻子冲鼻子,仿佛要数清他有几根胡须似的。柴仇身上散发着一种少女所特有的幽兰般的香气,这味道以前是没有的,不过这些日子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了。对于银轮这样一个大老粗,如何把持得了。不一会儿,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如擂鼓、四肢发抖。“你身上的味不对!”柴仇突然开口了。 “教、教主,您、您这是干什么呀!属下就一大老粗,臭男人,还能有、有什么味儿呀!”银轮几乎被压抑得快哭了。 “本尊觉得你胆汁味更浓了,你那胆儿也更大了,看着本尊的眼睛。” 银轮哪敢看呀,扭着脸,“教主,您、您就饶了属下吧,有什么事找金杖护法商量,凡是属下干过的事,他都有份。”银轮哭丧着脸。 “你知道本尊在金杖护法嘴里得不到什么东西,你最是直爽,本尊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说吧,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柴仇也不说是什么事,反正让他“猜!” “教主,属下跟了您这么多年,可从未有过半点隐瞒,教主明查!”银轮就差点跪下了。 “你年纪大了,本尊理解,你是否与金杖护法押着邓大夫去过保州?”只是保州分坛传来的书信之中说起过他们三人去逛窑子的事,他也就有这么一问,并无别的半点意思,自然也不会将这事与大寿那天他收到了女服关联在一起。 “啊--!”银轮有如五雷轰顶,卟嗵一声就跪下了,“属下该死!那事的确是属下与金杖法王干的,教主恕罪!”他以为柴仇已经知晓此事。 柴仇就纳闷了,不就逛个窑子吗,我又没怪你,你这是唱的哪出呀!“起来!本尊理解。” “教主,属下一片苦心,苍天可鉴啦!”银轮指着上边。 柴仇心说: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逛窑子,与我何干?“都怪本尊平日里对你们……!”他本意是要说“对你们漠不关心”。 “是属下太过放肆!属下知错!属下该死!”银轮也真是的,你到是听完再说呀! “你与那个邓大夫挺合得来……”柴仇原本想转换个话题,免得这老小子跪个没完没了,结果才说了一半,又被打断了。 “教主,主意全都是他出的。”银轮月兑口而出,到头来终究将邓大夫给卖了。这一来,就算是傻子也听出这里边有名堂了。 “好啊!你竟然勾结外人气本尊!”柴仇这是拿话诈他。 “老金也有份!”他又将金杖法王给供了出来。 “别以为本尊什么都不知道!就看你说不说实话!哼!”柴仇又给他加点码。 这个倒霉的银轮就将那“特效药”的原委但凡他知道全都竹筒倒豆子--说了个一清二楚。柴仇听了是哭笑不得,今日还有如此大的收获。他是又紧张、又气愤。对邓大夫的医术他又不得不万分佩服,这真是神了,连这样的“药”都能开得出来。气愤的是,堂堂神火教两大护法联手外人干这事,总不能两大护法全都杀了吧!就连那个邓大夫,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处理。 “哼!”柴仇板着脸,“本尊的病岂是一件女服就能医得好的,当晚,那东西就被本尊烧啦!” “属下也是觉得匪夷所思,可当初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属下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毕竟您的寿辰就快到了,如果不早点医好您的病,寿宴之上您将如何面对教中弟兄,属下也是万般无奈啊!”银轮直抹眼泪。 柴仇看着偌大个老头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是心酸、又是感动,“此事就你我二人知晓,千万不要对金杖说起。” “谢教主不杀之恩!属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望教主应承。” “说吧!” “教主,您打算如何处置邓大夫?” “本尊自有教规处置。” “教主,此事万万不能啊!药方是他开的,这不假,可这药却是咱们三人一同去找的,当初他是不想去的,全都是属下与金老逼着他这么干的,咱们三人发过誓,得同生共死啊!” “你……!”柴仇深吸了口气,“好吧!一时半会儿他死不了,下去吧!”柴仇自然想取邓大夫性命,只是有二大护法在前边挡着,他也只能如此搪塞。他想取邓大夫性命,邓大夫还想着怎么将他打回原形呢! “哈哈!经老朽这些日子的推拿按摩,柴仇这小子确定为女儿身无疑,老夫一生阅人无数,是男是女,本是手到擒来,此番却是费了些工夫。”邓大夫心情大畅,与诸葛雄喝点小酒,剥点花生米,吃得不亦乐乎。 “奴家与夫君也曾经怀疑过,一个大男人长得如此俊俏、小巧玲珑,这是相当少见的。” “他这是练有一种魔功,改变了自己的内心,或许是内心被封在了体内的某处。” “大师兄!这太可怕了!小弟只听说人练有葵花宝典能由男的变成女的,还从未听说过有功夫能将女的变成男的。” “大师兄一说,小妹突然想起有一部武学奇书,听起来有点像是葵花宝典的姐妹篇,叫莲花宝典。”司马美娘说道。 “弟妹说的没错!此书成于汉朝,比葵花宝典早四百年,为吴名仕所著。”邓大夫轻轻喝了口酒。 “无名氏?” “他姓吴,口天吴,名仕,有名之仕也。乃大汉成帝时的一个宫女,据说此书由狼羌族巫师口授,颇为匪夷所思,原以为它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八百年后又出现了。” “大师兄可有破敌良策?” “有是有,不过,老朽一人可不成。” “不是还有咱们二人吗?” “你们也不行!但凡练有莲花宝典功夫者,其体内将形成一个无形的气壳,此气壳硬如钢铁、又软若浮尘,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如果能将这个气壳击破,此法破矣!” “听着挺玄的!” “何止玄!简直玄之又玄!此事老朽也是第一次遇见过,虽然偶尔听先师提起,怎奈先师也不是武学行家,天知晓有没有用。” “她发疯是不是与此有关?” “没错!内力越强,反抗也越大,看来柴仇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岂不是天下无敌?” “不尽然!他有他的张良计,咱有咱的过墙梯,能阻止他的法子只有一个,就是让他经常觉得自己是个女人。” “这谁敢提呀!活腻了吧!” “从今日起,只要是柴仇要的药,一律用最好的药,别忘了在里边添加凝香生肌散。” “大师兄啊大师兄!你真够绝的。”诸葛雄佩服得五体投地。 邓关与古都尔才过了常州,古都尔突然提出要分开走。“这是为什么?”邓关有些模不着头脑。 “刚才老夫接到书信,得去舟山,没法跟你去京城了。”古都尔显得有些急躁。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我陪你走一趟么?” “不啦!不是什么大事,有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飞鸽传书,老夫不得不去。” 第二五八节 她拿起一只,又轻轻放下了,再拿一只,又放下了。“姑娘,任你拿哪一只,抽哪一只,你所求的都是不变的。” “就这一只吧!”她终于肯定了。 老者拿起签一看,望了望身后如苦力一般的邓关,“姑娘,你这是求姻缘呢,还是求前程?” “求前程!” “为什么不是求姻缘呢?” “这有问题吗?” “要是求姻缘,这话就好说了。”老者的话颇有几分禅机。 “我就要求前程!” “唉!多好的姻缘呢!”他摇摇头,“偏偏求前程!”看来他还有些许不耐烦。 “前程如何?”她急于想知道答案。 老者摇摇头,叹了口气,“姑娘,妻以夫贵,夫以妻贵,此乃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与前程有关吗?” “姑娘,你能有个好夫婿,儿孙满堂,你将是个贤内助,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此生衣食无忧,却有些许波折。” “这是我的前程吗?” “姑娘,这难道不是前程吗?” “你说的都是姻缘呀!” “武则天也是嫁给了唐高宗才成了一代女皇。” “行了!我没那个野心。你给算算,我今年的运程。” “姑娘的生辰八字是?” “我不记得。”她深深地低下了头。 “劳烦姑娘将右手伸出来。” 老者拿出一柄象牙尺,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玉掌,“姑娘是要听真心话呢,还是听顺耳话?” “当然是真话!” “姑娘今年的运程大凶,亦大吉。” “什么意思?” “姑娘今年非常凶险,兴许有血光之灾。” “他的血光之灾已经过了。”邓关在后边开口了。 “非也!尚未到来!” “她都挨了两刀,为何不是呢?”他问道。 “既然已经挨两刀,为何不会有第三刀呢?”老者道。 “何谓大吉?” “姑娘今年桃花正盛,必能择得乘龙快婿,兴许双喜临门呢,哈哈!” “双喜临门!”她觉得不可思议,再怎么说就算今日完婚,也绝不可能今年就生儿子。 “姑娘自幼与亲人失散,今年应是合浦珠还。” “什么!”柳绝无大吃一惊,这事除了她,谁都不知晓,“你说我能找到我爹!” “为什么就不能是你爹找到你呢?” “既然你这个都能算准,那你再给我算算,我夫婿是何方人士?” “北方!”老者毫不含糊。 “北方!”柳绝无心中一喜,北方岂不是神火教的方向,既然他都说我能有夫婿,这就说明,再挨一刀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看来邓关此行凶多吉少,也就预示着她将大功告成。她颇有些欣喜地回头冲北方望了一眼,赫然是邓关。 “姑娘,命乃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拨得云开见明月,道是无情胜有情。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想见。玉在璞中人未识,剖出方知世上珍。”老者看是东拼西凑念了几句诗,却句句震撼着柳绝无的心。 邓关掏出三两碎银,轻轻放在老者的小方桌之上。老者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年轻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说罢,又拿起二两银子放在邓关手心里,重重地摁了一下。 “儿臣参见父皇!”皇帝正兴致勃勃地写书法呢,太子进来了。 “起来吧!”皇帝拿着毛笔,志得意满地看着刚写的一幅书法,上书四个大字“安邦定国”,“看看,朕写的怎么样啊?” “父皇的字从来大气磅礴、浑然天成,而此字幅更是精妙绝伦、高山仰止。”太子说的尽是好话。 “你去了明月清风轩?”皇帝换了个话题,这些话都听了大半辈子,耳朵都起了老茧。 “父皇英明,什么事情都瞒不了您。”太子有些吃惊。 “你还在那儿混了一顿,吃了小葱拌豆腐、苦瓜炒鸡蛋。” 太子冷汗都出来了,皇帝也未免太厉害了点吧,菜还在喉咙里,这儿就知道了,他卟嗵一声就跪下了,“儿臣不敢隐瞒,儿臣只是想与王弟增进感情而已,绝无他求。” “起来!朕没怪你,别以为朕如此英明!是你身上那菜香味儿太浓啦!”皇帝非常开心。 “原来是这么回事!”太子差点没虚月兑了。 “御膳房有御膳房的吃法,清风轩有清风轩的口味,经常换着吃也未尝不可,今后你也可以多多走动走动,一来增进兄弟之间的情谊,二来也可一饱口福嘛!” “儿臣谨遵圣命!” “嗯!他们吃完没有?” “都、都吃光了。” “你一去,朕自然就没得吃了!反正都一样,吃在你肚子里,也就吃在朕的肚子里。” “儿臣该死!” “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朕又何尝不想让你也去尝尝呢!明天他们又会多安排一份,咱俩明日一同去,你看如何?” “儿臣托父皇的口福了。” “嗯!桢儿入宫也有些日子了,你认为要不要给他安排些事干?”皇帝问道,这也是在考他。 “儿臣以为,当让王弟也学些安邦定国之道,将来也可与儿臣一同治理天下。” “你说的没错!朕是得给他找个师傅了,你可有人选?” “儿臣以为可从三公、九卿之中择能者任之。” “三公年纪小的都有七十岁,对付不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可别让桢儿气出个好歹来。从九卿里头选,到是不错。你先将候选名单例出来,安排十来二十个都不要紧,三品以上在京官员皆可,明日再给桢儿自己挑。” “儿臣遵旨。” 这边才出了个主意,那边已经传到朵朵耳朵里边去了,一个小太监大叫,“殿下,祸事了,祸事了!” “什么事?”一听小太监的声音,朵朵飞速地从书房里钻了出来。 “圣上要给您找先生。” “这真是祸事了。”“嗨!你们三个也别看着,想个主意。”朵朵冲三位姐姐吼道。 “还能想什么辙呀!皇帝开了口,那就是金口玉言,你还是想着怎样与先生相处吧!”玲儿撇撇小嘴。 “这一关无论如何是躲不掉的,早晚得给你找个先生。”玉儿说道。 “还有个好消息,圣上说在三公、九卿里边任你选,就连在京三品以上官员皆可。”小太监说道。 “三公、九卿里边的人!听这名号就知道年纪肯定小不了。” “三公、九卿皆博学鸿儒、满月复经纶,就是三品以上官员也没一个怂的。”小太监说道。 “哎!你有没有他们的名单?”朵朵问道。 “请小殿下过目。”小太监将一本名册恭恭敬敬地呈到朵朵手中。 “你、你早就安排好啦!”朵朵颇有些吃惊。 “自从奴才伺候小殿下第一天起,这东西就已经替您准备好了。” “嗯!这次你立了一功,只因近来手头有些紧,赏赐的银子过几天再发。”朵朵虽说是皇子,却还不如在苏府般自在,极少有零花。每天的定量听起来是不少,整个明月清风轩的开销有二十两,却有四个人要吃饭,有时候皇帝也来凑热闹,这宫里的东西本来就不便宜,剩下的银子得存着将来过日子用,所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奴才不敢!”能攀上小皇子这棵大树,这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朵朵翻开名册看了一下,他哪知道这里边都有些什么人,随手递给玉儿姑娘,“反正那些整天板着脸的正人君子不要,满嘴仁义道德的不要,满肚子之乎者也的不要,国家栋梁不能要。” “照你这样做,这里边就剩奸臣了。”玉儿姑娘照着他的意思将里边一些名字勾去。 “那才有挑战的乐趣。” “你怎么不找个饱读读书的大臣呢?”玲儿问道。 “找这样的先生,他读了大半辈子圣贤书,成天之乎者也,我就这么大,三字经还没学完,怎么斗得赢!奸臣就不同啦!他就得随时想着坏点子,没那么多时间来教这些枯燥乏味的孔孟之道。我的先生非但的是个奸臣,而且他要比我还要奸,那才有得玩。”朵朵孤傲地说道,“你说,这些人里边可有好玩的?”他问小太监。 “要说好玩的,非八王千岁不可。” “胡说!八皇叔怎么可能给我这个小小的皇子当先生。我问你,这些人里边谁最嚣张?” “还是八王千岁!他有先皇钦赐打王鞭在手,又有圣上御赐尚方宝剑,还有谁能比他更嚣张的!” “谁最厉害?” “还是八王千岁!京城里黑白两道没有不怕他的。” 朵朵深吸了口气,“谁最毒?这总轮不到八皇叔了吧!” “既然您都将八王千岁排除在外了,奴才就另找一个呗!要说除了八王千岁以外最毒之人,丁谓丁大人那是不二人选。” “没错!这丁老贼口蜜月复剑、心如蛇蝎。”玉儿恨恨地骂道。 “他有多毒?” “这么说吧,就算天底下最毒的毒蛇见了他都绕着走。”小太监四下里瞅瞅,小心翼翼地说道。 “还有一个,就是六王爷!”玉儿恨不能啃他几口。 “他也是我的皇叔,这事先放一放。” “当年丁谓与王钦若联手在圣上面前进馋言,将寇丞相发配琼州!”苏姑娘说道。 “这个王钦若好像很少有人提起。”朵朵道。 “他在操办圣上泰山封禅之事,目前在泰安府。”苏姑娘道,皇帝要泰山封禅,自然少不了与她父亲打交道。 “丁谓既然如此恶毒,父皇应该多少也知道些,如果我点他当先生,父皇未必答应。”朵朵有些担心。 “丁谓是礼部尚书,你可以跟圣上说,你要从宫廷礼仪学起,圣上自然会同意。”玉儿帮他出主意。 “殿下,您、您打算怎么对付丁谓?”小太监问道。 “我会像对付先生一样对付他的。”朵朵邪恶地笑了笑,幽幽的自言自语:“丁谓,我来喽!” 由于小皇子理由是那么的充分、态度又是那么的坚决,皇帝也没话说,大笔一挥就批了。太子就更喜形于色了,丁谓怎么说都是他的人,如今又是皇子师,今后他的一举一动岂不都落在太子眼中了。 文武百官自然不干,朝堂之上碍着皇帝的面,散朝后就三五成群凑在一块儿,议论纷纷:“唉!就这么个玩艺,满朝文武随便揪个出来不比他强呀!” “小殿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让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将来日子咋过?” “圣上在这件事上可不能糊涂啊!这岂不是将小殿下往火坑里推吗!” “看丁谓那样,小人得志!呸!” “唉!圣上怎么能让小殿下自己选呢!” “毕竟是孩子,在所难免。” “这东西成了皇子师,小殿下危矣!” “千岁!这事你为何也不劝谏圣上呢?”有大臣将矛头对准了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八王爷。 八王爷掏着耳朵,指着他们,“你们呀!你们以为圣上老糊涂、小殿下少不更事,无知!瞧着吧!有你们扬眉吐气的时候。” “小殿下还能比丁谓更厉害不成?” “别小看人嘛!小殿下冰雪聪明,够老贼喝一壶的。” “可咱们还是不放心。”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杞人忧天,本王先行一步。”说罢,走了。后边大臣们指着他的背影,“以前他不这样的,讨了老婆完全变了。” 丁谓顶着皇子师的头衔还没过半个时辰,就被太子请去“喝茶”了,太子望着跪得四平八稳的丁谓就阴阴地笑了,“丁大人、丁爱卿,恭喜呀!平身吧!” “谢殿下!”丁谓爬了起来,“不知殿下宣老臣到些有何要事?”丁谓明知故问。 太子非常敏感一下子就听出了话中的意思,“怎么!你想朝秦暮楚!”太子杀气腾腾地望着他。 “老臣岂敢!殿下对老臣恩重如山,老臣岂敢行此不义之事。” “这就好!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老臣知晓!老臣定将小殿下的一举一动详详细细地禀报殿下,以报殿下知遇之恩。” “如此甚好!如果让本宫知道你耍花招,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老臣不敢!” “下去吧!” 他刚从东宫回来,发现书房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来者居然是吕相,“哦!丁皇子师回来啦!”他站了起来,嘲弄道。 本来就已经累得半死的丁谓又不得不忍受他的冷嘲热讽,“相爷,您、您来啦!” “没经你允许,老夫就来了,还望丁大人勿怪才是。”吕相阴阳怪气。 “相爷,微臣的这点本事您还不清楚吗!至于做小皇子师的事,卑职的确是毫不知情啊!” “这是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刚才被太子请去了吧!” “相爷英明!” “他让你将小殿下的一举一动一字不漏地禀报他,对不对?” “您都猜着了!” “你打算怎么办?” “相爷!这对您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呀!他两兄弟相斗,咱们坐收渔利,如果在其中添点油、加点醋,圣上还有什么心思对付咱们呀!”丁谓谄媚地说。 “看来你挺明白的!就这么办!小殿下的一举一动也要禀报老夫!” “卑职得先禀报相爷您才是!” “那你就好好教教小殿下吧!老夫告辞!”说罢,吕相就走了。 吕相走了,小皇子又亲自来了,小皇子亲自驾到,这是何等荣耀,丁府大开中门迎接! “老臣参见小殿下!”丁谓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先生请起!不必多礼!从今日始,先生见了我这个小弟子无须下跪。”朵朵说着,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吓得丁谓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慌忙将他迎入大堂之中。 “先生请坐!” “老臣不敢!” “这是先生府上,先生要是不坐,我这个做弟子的哪敢坐着,我也站着!”朵朵站了起来。 “老臣也坐!老臣陪着殿下坐着。”丁谓慌忙坐了下来。 玲儿恭恭敬敬地将一个锦盒呈上,“这是弟子赠予先生的一点薄礼,望先生笑纳。”朵朵礼数周全。这锦盒里边装的是一套文房四宝,这种东西在宫里多了去了,一个铜钱都不花。 “殿下!老臣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厚爱!”丁谓老泪横流,还从未有哪个皇家之人如此看重他的,要说以前皇帝是非常看重他,却从未来过府上,更不可能送这些文房四宝。皇帝赐个几百千把两银子不算什么,那东西谁都不缺。 “今后还望先生不吝赐教才是!”朵朵非常“谦虚”。 “老臣虽才疏学浅,却不敢有半点懈怠,一定竭尽所能,辅佐殿下。” “如此甚好!先生可用过晚饭?” “还未曾用过!”丁谓实话实说,自从戴上皇子师的帽子以来,他粒米未进。 “正好弟子也没吃!就在先生府上叨扰一顿啦!” 第二五九节 “只是委屈了殿下!”丁谓受宠若惊。而后师徒俩就坐在八仙桌旁,边吃边谈,海阔天空、滔滔不绝,聊得不亦乐乎。丁谓怎么都想不到,小皇子居然如此好伺候,他也就大大地放心了。其实他又哪能想到,在小皇子背后的那个智囊团都有些什么本事,要知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可不是吹出来的。这一聊就聊到大半夜,小皇子走了,太子的人就在门口等着他,而后他又被叫到太子在皇城外的行宫里,刨根问底直到鸡叫三遍,紧接着又是早朝时间,一天一晚他就眯了半个时辰。 “嗨!姑娘,前边就是宿州啦!再走十天应该就到京城喽!”邓关非常开心。 “姑娘!你睡着了吗?” “姑娘!你应一声啊!”邓关觉得后边静得出奇,心里头隐隐不安。他壮着胆子轻轻掀开帘子一角,发现柳绝无斜斜地倒在车厢内,脸色异常苍白,嘴唇乌紫,双目紧闭,“姑娘!”邓关慌了手脚,他多少也懂点医术,抓起她右手,发觉脉相极为微弱,甚至感觉不到。呼吸也极为轻微,似有似无。他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掐人中又是捏指甲盖,进行胸部按压,一点效果都没有,没办法了。还好,刚离开宿州没多元,他只得又调转头来,赶快进宿州城,看那里还有没有比较高明的大夫。 虽然宿州也是个不小的城市,城里的药铺也不少,可没几家敢下手的,几乎所有的大夫一号脉就要他准备后事。几乎虚月兑的他抱着“人事不省”的柳绝无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万一死了,好歹也得找个寺院超度一番。还好!不远处就有一座城隍庙,他就进去了,将柳绝无平放在长凳上,“姑娘,你可别吓我呀!”他都快哭起来了,“我可什么也没干就成这模样了,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过哟!” 旁边一头陀模样的僧人伸过头来,“公子,这姑娘怎么啦?” “有心疾!发作了,人事不醒!看样子,怕过不了今天了。”邓关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心疾是最难治的了,发作起来顷刻间就能取人性命。” “唉!走的好好的,突然就这模样了!” “如今天气比较凉,加上旅途劳累,这种病最容易犯了。” “她说在五台山有个神医,专医这种病,如今怕是走不到那儿了。”邓关摇摇头。 “五台山是有个神医,与贫僧曾有一面之缘,如今这姑娘已经病入膏肓,眼看着大限将至,老朽这儿还有几颗长生丹,就是那神医给的,你喂给姑娘服下,看能否再延续几日。”说罢,头陀将一只竹筒打开,从里边倒出一些乌黑发亮的药丸,放在邓关手上,“记住!只有发病能才能给她吃!一次一丸!至于能不能熬到五台山,就看这姑娘的造化。” “多谢!”邓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向庙祝要了一碗水,将柳绝无紧咬的牙关慢慢掰开,将药丸揉碎了,缓缓喂给她服下,还好,她还有吞咽的功能。待服下药丸后,他牛车与人家换了辆轻便的马车,一路往徐州狂奔而去。 柳绝无总算醒了过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唉!疼、疼死我了。” 见她开口了,邓关总算松了口气,“姑娘,你差点吓死我了。” “唉!早晚是个死,这又何必呢!”她幽幽地说道。 “多亏一个僧人给了我几颗长生丹,要不你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大冷天的邓关出了身臭汗,如今被冷风一吹,又禁不住微微发抖。 “我们这是往京城里去吗?” “不是!这是去徐州的路,我打算先将你送到五台山去,回过头来再去京城,你可不能再这么不声不响地昏过去啦,我不认得路。” “让大哥如此操心,小妹心里头过意不去。”柳绝无落下几颗清泪。 “别说这些话了,咱俩能碰到一块儿就是缘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此死去的。”他这脾气与他爹又颇为相像。 在邓关的精心照料下,柳绝无又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气色,甚至越发显得娇艳。只是他这精心照料对于柳绝无来说简直是遭罪,首先就是吃饭,邓关吃的都是干的、粗粮,这东西饱肚。柳绝无吃的都是稀的,就连吃个馒头邓关都得掰得碎碎的,和在粥里边泡着,什么东西都给炖得烂糊糊的,浓浓的,营养没得说,就是缺油少盐,这些东西还有定量,不是她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早晨与中午可以喝两小碗,到了晚上就只有一小碗。喝了这么一点,有不得个把时辰就饿了,这还得忍着,免得让邓关看出破绽来。穿的衣服也是,邓关也要帮着她慢慢地穿,而且穿得挺厚实,有一层、没一层的,上上下下包得严严实实,裹得跟个棉花包似的,看着就像个大水桶。而且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也都是由邓关抱上抱下的,生怕她一不留神就“一去不复返了”。这些事情对于邓关来说,就他娘子坐月子也没这么伺候过。邓关虽然早就怀疑过她的动机,却从未与她将坏人联系在一起,此时又犯了这病,他就更不去想了。柳绝无将邓关骗到往北方的大道上来,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沉重。要说邓关可恨,可这一路上走过来就没见他与人动过刀子,从不惹是生非,在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一年多以来,神火教与邓关的所有恩怨会不会有人借他之名为之,这其中是否另有更大的阴谋?要说这家伙长得是不怎样,与一般的泥腿子没任何区别,如今更是黑瘦黑瘦的,脸被凌厉的北风刮得起了一层硬壳,一抹脸,灰白的碎屑四处飘飞。又不怎么讨人喜欢,话语也不多,与传说中风流倜傥、英武不凡的江湖豪侠有着天壤之别。可他待人是真诚的,没有任何掩饰、没有半点矫情。就算她再有沉鱼落雁之容、倾国倾城之貌,这对于一个老婆孩子都有的人来说一般都不是太重要的。可他还是为了一条素不相识的人命而不惜转战千里,一路上风霜雨雪,个中苦楚又岂是常人所能承受的。“邓关尸横眼前,自己真的就快乐么?”而今她脑海里时常在想着这个问题。 客栈之中,邓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饭桌上他开了口,“姑娘,你身子怎么样啦?” “你看我现在能吃能睡,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她一口将一小碗粥喝完,故意将空碗搁在邓关看得到的地方,眼里满是期待。今日有事求她,邓关还是给她又加了一小碗。 “你有事要我办,是吧!”柳绝无看出了他心思。 “说来难以启齿,得请你帮我写封书信。”他非常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不会写字!”柳绝无颇为吃惊,一个能在中原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竟然是个文盲,这要传出去,有谁能信! “也不是不会,只是写得不好!” “你以前写过没有?” “写过半篇文章,结果被老爹打得半死。” “你要写完了,铁定就没命了。”柳绝无戏谑地说。 “所以才要你务必帮这个忙。” “说吧!写给哪个姑娘?”女人一般会这样问。 “是一帮大老爷们!” “你想他们?” “这有什么好想的!当然,信里头还是得让他们明白我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们。主要是关于武林盟主的事,兴许你不知道什么叫武林盟主,反正我是前些日子才知道一些。你告诉他们,我就不去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得说得委婉一些,你得在信里边让他们明白,不是我不干这个盟主,而是有很多的无奈,但又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是由你引起的。” 柳绝无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抿了抿嘴唇,“真没想到,大哥陪着我上五台山,居然连武林盟主都不要了。” “我本来就不稀罕什么盟主,再说了,听说得先召开武林大会,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比武打架,最后一个打赢的就是武林盟主,这有什么意思!一般的地痞流氓也是这么干的,哪个最心狠手辣,哪个就是大哥。这种事得以德服人,要是论本事,古都尔岂不是也能当上武林盟主!” “你是怕打不过他们?” 邓关叹了口气,“你说的也不能说全错,我就算去了,我也不会打架。” 柳绝无已经铺开了文房四宝,这东西还是邓关在路上买给她解闷的,一般都随身携带。一封书信对于她来说无异小菜一碟,不消片刻功夫就大功告成。“念来听听!” 柳绝无白了他一眼,撇撇嘴,念道:“弟叩首而拜,众兄台鉴……” “不对!我才是兄。” “信就得这么写,表示挺尊重他们。”柳绝无忍俊不禁。 “好吧!” “一日未见、如隔三秋。” “这话写给我妻子比较合适。”“用在这里也恰当。”一看柳绝无脸色有异,他慌忙又补了一句。 “少林一别,三月有余,众兄安好否!武林大会,众兄极力引荐,弟惭愧矣!而今弟琐事缠身……” “这话不妥,应说性命攸关,否则,将来定遭其口白。” “我是不是得重新写过?” “不!就在书信上涂改,这样他们就会以为是我亲自写的。” “你还挺要面子的,其它还有什么要修改的?” “没了!最后加一句,才疏学浅,字迹潦草,勿怪!” 古都尔是个闲不住的人,舟山是个非常大的海岛,上边有城市、有集镇,人烟稠密、物产丰富,吃喝玩乐样样皆有。可一连两个月听不到邓关的半点消息,也听不到中原武林的任何风吹草动,仿佛被人有意封锁一般,使得他非常不适应。好几次都想乘船回中原,可舟山的船故意拖拖拉拉就是不出海,他也曾想过驾船渡海,可那么大的海船又岂是他一人能操控的,这使得他突然有种被困的感觉,他得找这个小师妹好好聊聊。 “师妹,在下在此叼扰也有一些日子了,眼见得天气一天天冷了,这南方的冬天在下非常不适应,我还是回北方去吧。” “你是去找邓关吧!”水月圣母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师妹,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别瞒师兄了,好不好?” “这些日子你食不甘味、居不安寝,我都看在眼里,不是不想告诉你,这是大师姐的意思。” “她是故意要将我与邓关分开,对吧?” “是的!邓关如今已过了徐州。” “他为什么会去徐州!他不是要去京城吗?”他有些吃惊。 “他此行凶多吉少。” “什么!”他瞪圆了眼,“小师妹,你怎么知道这些?” “有人要诱使他去神火教总坛。”水月圣母终于将这事说了出来,这全是看在与古都尔的情分上。 “你知道神火教总坛?” “我也没去过,只听说在五台山以北的金星谷中,此处位于大宋与辽国的边界上。” “我要去中原!”古都尔盯着水月圣母。 她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的杀气,“师兄!你是追不到他的了。” “我坐船,直接去冀州截住他。” “而今是北风天气,海船也未必赶得上。”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师兄,你这是何苦呢?” “师妹,就算我求你!” “师兄,小妹没记错的话,你此生从未求过他人,这又是为何呢?” “我老啦!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谈得来的,他要死了,我也是罪人啊!今后将如何与我那大侄子相见!” “你什么时候有个大侄子啦?” “他是邓关的儿子,邓关与我割袍断义,这大侄子还是称我一声太伯的,我喜欢这孩子。” “师兄,你如此行事,如何向大师姐交待!” “邓关与神火教之间的破事又与她有什么干系!” “个中缘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你既然要去,我也拦不了你,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吧!” “你不能伤神火教总坛内任何一个人。” “我答应你!” “禀宗主,发现邓关行踪!”秦世召道。 “在何处?” “已过了徐州,正往五台山而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去铲平神火教吗?”宗主背着手,走过来、走过去,自言自语。 “古都尔没在他身边!” “哦!这一块铁板总算分开了,古都尔去了哪里?”宗主不得不万分小心,免得又如武当山一样,突然就冒出来了。 “憋帮的人亲自跟到舟山,他去了水月宫,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邓关身边又多了一个姑娘,此人正神火教副教主柳绝无。” “饶是邓关猾如鬼,到头喝了这娘们的洗脚水。”宗主有些懊恼。 “邓关此行凶多吉少,如今神火教将所有力量都用来对付邓关了,古都尔一时也不会给咱们造成什么麻烦,属下以为,目前最要紧的是咱们得派出得力之人参加武林大会,争取将武林盟主之位拿到手。”三平道长说道。 “咱们在中原各大门派安插之人这个时候就可名正言顺地参与争夺,武林大会将于十月初十在少林寺召开,你们得抓紧时间,将那些碍事的石头能搬走多少算多少。” “属下以为,此事不用着急,还有人比咱们更用心的,目前属下已经知道的就有武当、崆峒、峨嵋三派将在大会上放水,四庄五堡的人又多半支持邓关,邓关又去了北方,这个武林大会他是不会参加了。”秦世召道。 “你是说有人在收买江湖门派?” “是的!这人是当今太子殿下!他想将幕府山庄的人扶上去。” “少林寺与丐帮可不好糊弄!”金昭太说道。 “丐帮铁帮主已经有言在先,丐帮将不参与武林盟主争夺,邓关是他的大侄子,这自然没什么好争的。属下的人也知道铁帮主亲自出来寻找邓关,所以属下就命人放出消息,说邓关去了京城,让他往京城去了。至于少林寺,十八棍僧与邓关又有八拜之交,在邓关没露面之前,他们是不会出手的,等到了最后,一切都晚了。再说了,十八棍僧也不可能一拥而上,论单个的,并不能给咱们造成什么威胁。” “得防止古都尔从海路前来捣乱。” “他已经上了船,不过不是上少林寺的,他一听说邓关去了神火教总坛,直接就去了北方。” “这天杀的,对邓关却如此的好!真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宗主非常郁闷,“对了!邓关在埋剑山庄可有收获?”他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别提了,埋剑山庄独孤胜目空一切,被邓关将纯阳指废去,听说整个山庄的人都被他打得七零八落,可惨了。”这话是三平道长说的。 第二六零节 “神火教不惜代价,开出了大价钱,助他取得武林盟主之位,也好与邓关分庭抗礼,独孤老儿的确动了心。哪想,半个时辰不到,先被废了纯阳指法,又被邓关将其大弟子、二弟子打得鼻青脸肿,名声从此一落千丈,独孤老儿折去血本,怕是得欲哭无泪。” “邓关能废了他的纯阳指!”宗主觉得不可思议。 “属下的人亲眼看到,是被邓关那把破刀给废的。赏刀大会有个环节是断刀,断到邓关这把破刀的时候,将他引以为傲的两个指头敲碎了。” “他练了大半辈子纯阳指,早就能做到收发自如,为什么还会栽如此大的跟头呢!”宗主捏着下巴,毫无头绪。 “这把刀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三平道长说道。 “古都尔那把刀与他的刀样式是一模一样的,又与最近江湖上流传的轩辕刀模样也八九不离十,这会不会有什么关联?”金昭太说道。 “邓关那把刀绝不可能是真的轩辕刀,古都尔时时在他身边,瞒得咱们,还能瞒得了志在必得的他吗!”宗主说道。 “这事得放一放,反正他俩目前一个天南、一个塞北,还是说说埋剑山庄夺取武林盟主之事。” “埋剑山庄虽然受了一时难以痊愈的伤,其实力在四庄五堡之中还是最强的。以独孤胜的个性,武林盟主之位他还是要争的,大弟子、二弟子不管用了,他还有个三弟子,论本事,这才是最厉害的。”三平道长说道。 “就是那个经常在外头争强好胜、惹是生非的卢骁。” “原来宗主也知晓其人。” “记住!如果咱们的人夺不到武林盟主之位,就尽全力将他扶上去。”宗主吩咐道。 “这是为何?” “哼!卢骁被他那两个师兄压着,永无出头之日。此番邓关将这些石头都给他搬走了,埋剑山庄已经没人能制得住他,如果咱们助他成了武林盟主,到时候整个埋剑山庄想飞都飞不了。” “宗主英明!” “哎!几位姐姐,你们有没有发现,丁谓自从当了我的先生来,整日里神情恍惚、脸色菜青,走路东倒西歪,说话颠三倒四,我还没拿他怎么样呢!”朵朵有些奇怪。 “他就算不想给你当先生,也不至于如此糟蹋自己吧!”苏姑娘也想不通。 “几位姐姐,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小太监在一旁“阴阴”地笑着。 “快说!”朵朵命令道。 “殿下,接下来这些话,出奴才之口,入您几位之耳,如果外传,奴才人头即刻不保。” “废话!有我罩着,谁敢要你人头!”朵朵没好气地说。 “谁都知道丁谓丁大人口蜜月复剑、狡诈凶残,为什么如此一个人还能立于朝堂之上、位列仙班呢!” “你还是别让我猜的为好。”朵朵撇着小嘴“威胁”道。 “因为他在朝中有挺硬的后台。” “这还用得着你说呀!父皇就是他最大的后台。” “这还不够!如果满朝文武反对,圣上就算再喜欢他,也终将于事无补。” “你是说他还有别的后台?” “自古奸臣个个是能臣,这您不得不服!丁谓大人非但是圣上的心月复,还是太子殿下的心月复,又是丞相的走狗,您想呀!有此二人在,谁能随随便便地扳倒他呀!” “原来我们这是引狼入室呀!”朵朵有些后悔了。 “奴才不这么认为!太子殿下有丁大人在这儿,以为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自然对您放松了警惕。丞相有丁大人在这儿,也以为将您紧紧攥在手心里。圣上以为丁大人在您身边,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每日丁大人要上朝、办公,礼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还得抽出两三个时辰给您说文解字。您这儿忙完了,又得上太子殿下、丞相那儿汇报您一天的情况,您一天都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这又得两三个时辰,您想呀!一天才十二个时辰,除去这些,再除去吃喝拉撒,还有多少留给他睡的!” “这么说我把他弄在身边还是挺英明的!” “何止英明,简直是神来之笔啊!”小太监翘着大拇指。 “依你之见,咱们要不要再给他加把火?” “不可!”苏姑娘说道。 “苏姐姐英明。”小太监说道。 “如果我们再给他点厉害瞧瞧,说不定三下两下就弄死了。到时候来个年轻体壮的、让咱们模不着风的,那才头疼。既然他是太子的心月复、又是丞相的爪牙,我们就更得让他们放心。只要我们将每天要说的话、要做的事都经过精心设计,让他们找不着半点把柄,以太子与丞相那多疑的性格,还不得将他往死里逼!然后我们再来收拾残局,每天给丁谓吃好喝好,还安排他在这儿打个盹,要不了个把月,到时候太子的阴招、丞相的把戏、乃至满朝文武的一举一动,咱们想知道多少就会有多少。” “姐姐不愧是奸商!”朵朵戏谑地说道。 “胡说!”苏姑娘杏眼一瞪。 “姐姐才不是奸商呢!姐姐这叫精明的商人。”小太监的嘴巴就是甜。 “哼!我才懒得给他做饭!喂狗都不给他。”玉儿恨恨地说。 “玉儿姐姐,此言差矣!咱们对他好,不也是杀他的刀吗!只不过是零刀碎剐而已。”小太监劝道。 “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我们对他好,让太子与丞相去收拾他,这比我们下手还要带劲,兵不血刃,兴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朵朵说道。 “如此,便宜了这老贼!”玉儿极不甘心。 朵朵在丁谓的教导下,每天学得都非常认真,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都学,而且是叫着嚷着要学。本来一天学一页,他得一天学两页。一天写一张字,他一天要写三张纸。一天背一首唐诗,他一天要背三首,而且得倒着背。朵朵本来就冰雪聪明,有很多在苏府早就学过了,这对于他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学完了皇帝规定的,其他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他就拉着丁谓下棋、打马、学蹴鞠,要么就聊些栽花种草、鬼怪神佛,实在不行就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一些破事。反正从不聊皇帝、朝廷、乃至文武百官之事,仿佛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干完了这些就吃饭、还能凑合着打个盹,再应付晚上那两场没完没了的盘问,往往比“三司会审”还要残酷百倍。晚上回家晚了,家里的母大虫自然也没了个好脸色,久而久之,他就将明月清风轩当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风港。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头狗也知道谁好谁坏。 这小子一连两个月都是整天的栽花种草、鸡毛蒜皮,就连皇后都不信。高手过招往往就是这个样子,不怕打不赢,就怕人家不出招。“这小子也怪了,自从当日与皇帝父子相认后就从未来看过本宫,这些日子他怎么样啦?”她问身边的太子。 “长得白白胖胖,吃得跟猪一样。”太子气冲冲地骂道。 “上次就跟你说过,你这口气得改改,在为娘面前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哪天你在皇帝面前月兑口而出,你还打算怎么改口呀!” “母后,这小野种让人捉模不透。”太子叹了口气。 “丁谓那边就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吗?” “每天还是那样,有时候儿臣不能不怀疑,丁谓是不是被拉过去了。” “丁谓脚踏两只船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只是目前他还没那个胆,也没这必要,你是太子,这是昭告天下了的,他没那么蠢。” “母后,这小野种不会暗地里搞什么鬼名堂吧?” “如果他再大那么一点点,本宫也会这么想,可他毕竟太过年少,如果身边没老谋深算之人为其出谋划策,他能想出什么鬼主意来。” “可儿臣总有一种感觉,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掩饰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儿臣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中。” “过几天就是本宫的寿辰,到时候不怕他不来,你趁机试试他。” “就怕他口无遮拦,到时冲撞了母后。” “有圣上在,他能怎么冲撞本宫!只是你得在皇帝面前要好好表现,千万别让他压你一头才是,当着那么多文臣武将,这是挺失威严的。” “母后尽管将心放月复中,儿臣再不济也不至于输了他。” “你有这个信心就好了!对付这种不出手的对手,你得想着法子让他出手,这孩子的软肋是那三个姑娘,明白吗?” “母后圣明!儿臣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太子如获至宝。 “这两天宫里张灯结彩,想必有什么喜事!”玲儿剥着花生,她跟前已经有一小堆剥好的花生。 朵朵伸手抓了几颗放入口中,“我听说了,明日是皇后寿辰。” “没错!京城四品以上官员都得去。”玉儿将一颗花生米放入口中。 “还好!我们这儿没一个是四品以上的,所以不用去,省了不少银子。”朵朵自以为是地说道。 “你想得美!你是皇子!主角!懂吗?”玲儿说道。 “一品大员见了你都得下跪磕头,你还真将皇子不当官员。”苏姑娘没好气地说。 “这么说,不去还不行喽?” “当然不行!你还得准备一份大礼,你是皇子,是后辈,这礼还不能太过寒酸,免得文武百官笑话。” “我这儿最贵重的就你们三位了,能有什么可送的?”朵朵挠着后脑勺。 “嘿!你还想将我们三个送出去呀!”要是平常,朵朵的耳朵怕是逃不掉。 “你们三个是我最好的宝贝,价值连城,又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人呢!你们说是不是?”朵朵这话虽然有些粗鲁,却让三个姑娘非常受用。 “说的也是,我们来这儿也就不到三个月,这里所有东西都是圣上赏赐的,哪有什么其他的宝贝!”苏姑娘环视一眼。 “都怪你!记得几天前有大臣送来一个精美的瓷瓶,你死活不要,这下好啦!”玲儿埋怨道。 “人家也不容易,那瓷瓶听说是汉朝的,这得多少银子呀!”朵朵说道。 “这事你做得对!你要收下这个瓶子,非但你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就是那个大臣也得跟着倒霉。”苏姑娘道。 “咱们四周全是别人的眼线,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玉儿是最清楚官场忌讳的。 “要说礼物也不是一点没有。”玲儿莫测高深地说。 “难道我还有别的?” “你不是有个玉音宝盒么!还是我爷爷亲手给你做的。” “那不是你们三个天天在玩吗!你们喜欢的东西我能送给她!” 这三个姑娘非常感动,甚至感动得有些稀里哗啦,没白疼他,“拿去吧!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朵朵拿着那个玉音宝盒,叹了口气:“她过寿,我们损失惨重啊!” “去那儿赢回来不就得了。” 皇后的寿诞在后宫的仁寿举行,一大早文武百官就聚焦在这儿。皇帝与身着礼仪服饰的皇后高高在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每个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抱着大个小个的礼盒,挨着个儿给皇帝、皇后献礼。先是皇子公主、再王公侯爵、三公九卿、外国使节、各部曹属,一点都不能乱。太子领头,“儿臣叩见父皇、母后!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祝母后寿与天齐!”而后他将寿礼呈上,他寿礼为红玉镶金鼎一件,这是一件两尺高的黄金鼎,通体由黄金铸造而成,重百斤,上边用极为稀缺的红玉镶嵌成九个精妙绝伦的寿字,四周精心雕刻有四只金凤图案,同样由有各种名贵宝石镶嵌而成,共达上千颗,太阳照耀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皇后赞不绝口,“圣上!太子此物足表孝心。” “是啊!如此金鼎正可谓巧夺天工,必为传世神器!”皇帝也非常开心。 “儿臣还有宝物要献给父皇、母后。”太子踌躇满志。 “好!一起献上来吧!”皇后非常高兴,皇帝却面无表情。 太监就在旁边如气人一般高唱着,“紫干碧叶粉红玉仙桃树一棵!天蚕金丝绣凤锦袍一件!寸径合浦珍珠一百零八颗!夜明珠凤冠一顶!”就这些寿礼,哪个不是价值连城! “圣上!太子已表孝心,不知桢儿又是何物?”皇后说道。 “小殿下进献寿礼!”太监一声高呼。 终于轮到朵朵了,但见他高高举着用红绸包裹的玉音宝盒,跪倒在地,高呼:“儿臣叩见父皇、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祝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青春永驻、富贵荣华!”太监接过寿礼,掂量了一下,轻!挺轻!非常轻!他朝太子挤挤眼。 太监这眼色却没瞒过皇帝,“皇后,今日乃你寿诞!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打开看看吧!”哪怕里边真是一片鹅毛,当着皇帝的面打开,也没谁有这胆嫌少。 太监当着皇帝与皇后的面,解开红绸,露出一方匣来,尺把见方。揭开一看,又是一重方匣,打开一瞧,还是一重方匣。“搞什么名堂?”皇后颇为不悦。一直揭到第五层,露出一府精美无比的小桥,桥上坐有一仙翁,长须飘逸、慈眉善目、福态万千、栩栩如生。手拄愁肠百结枯藤杖,藤杖上系有一朱红葫芦,正侧耳倾听。 “这老头在听什么呢?”皇后不无奚落的意味。 “此乃南极仙翁,正在倾听人间的仙乐。”朵朵回禀道。 “是何乐章,竟让神仙驻足?”皇后问道。 “高山流水!”朵朵话间刚落,但闻一阵极为悠扬悦耳的乐声响起,“哈哈!果然是高山流水!”皇帝龙颜大悦。文武百官见了无不啧啧称奇,叹为观止。“皇儿,此宝可有名称?”皇帝问道。 “禀父皇,此宝尚未取名,请父皇示下。”朵朵这是在拍皇帝马屁。 “好!朕就给此宝取个名字!”皇帝捋着龙须,“就叫它玉音宝盒吧!”朵朵听后不禁一惊,心说它本来就是这个名字啊。 “玉音宝盒!此名雅致至极!”文武百官随声附和。 “皇儿,此物出自何人之手?” “为诸葛玄历时一年亲手所创,儿臣用神龙木换得!”这是吹牛,就这么个玩艺还用得着一年,三天就摆平了。至于说是用神龙木换来的,这就更瞎说,他这么说也是要显示出这是一件异常珍贵的宝贝。 “诸葛先生真神人也!”皇帝叹道:“皇儿孝心可嘉!来朕身边!”而后朵朵就站在皇帝左边,招来不少白眼,皇帝自然也能感觉到这些愤怒的情绪,微微一笑,“赐座!”心说:他站在我身边你们就给白眼,我让他坐着!看着太子还在一旁站着,“太子也坐吧!” 第二六一节 文武百官叩拜完毕后就是各种舞蹈、还有杂耍,也有武艺比赛,比如射箭、投壶、刀枪棍棒的对垒。朵朵身后站着两位姑娘,是玉儿与苏姑娘,玲儿嘴上不牢靠,这种地方不宜,所以她没来。桌上有不少时新果品、蜜饯干货,朵朵给玉儿、苏姑娘都拿了一些。皇后见状有些不悦:“圣上,您看,桢儿一点规矩也不懂。” “他们情深义重,由他!”皇帝板着脸,说道。 “圣上……”皇后还要说。 “好!”皇帝拍手大叫。皇帝都大叫了,文武百官就叫得更凶了,虽然台上的舞蹈节目也不是什么新鲜玩艺。皇后气呼呼地一扭身,重重地哼了一声。 “父皇!接下来是武艺助兴,父皇可有旨意!”太子站起身来,朝皇帝拱手问道。 “此乃皇后寿诞,务必点到为止!” “儿臣遵旨!” 首先是射箭,场上远远地摆了十个箭靶,在箭靶的左边还立有高高的一根红色木杆,木杆有五丈高,上边用红线吊有一棵白菜,白菜里边还有金牌一块,上写有“天下第一箭”。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先在十个箭靶上分出胜负,最后胜出的还要射下大白菜才能得到这块金牌。太子一身轻甲,手握弓箭,他要亲自上阵。皇帝来了兴致,“朕另加纹银一千两!” “能够得到天下第一箭的金牌,还有纹银一千两。”一时应者甚众。虽然他们也明白,有太子在,这块金牌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如果能助太子一臂之力不也是大功一件么。 朵朵也心痒难耐、摩拳擦掌,要不是玉儿死死摁住,他早就蹦出去了。“我真想不通,为什么我不能上!”他极不服气。 “你急什么!有人会叫你的。”苏姑娘道。 “要是没人叫我呢?” “太子亲自参加比赛,谁敢与他争!别看现在人挺多的,要不了几个回合就会乖乖自己淘汰掉,然后就该你上场了。”玉儿道。 太子亲自上场,文武大臣纷纷叫好,皇后荣光满面,她等不及了,“圣上,如果桢儿也能上场,岂不相得益彰!” “嗯!皇后有理!朕也想看看的本事如何,只是……”皇帝看了一眼朵朵,“他比一张弓高不了多少,这如何开弓!” 朵朵一听这话,噌地站了起来,朝皇帝皇后一拱手,“父皇、皇后娘娘,只要孩儿能上场,保准让您看到孩儿是如此开弓的!” “这……”皇帝话还没完,皇后就开口了,“圣上,妾就代您作主啦!桢儿,你就与你的太子哥哥哥比试一场,点到为止。”皇帝有些恼火。 玉儿小心嘀咕,“唉!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你要是输了,今晚没饭吃!”苏姑娘“威胁”道。如果比试别的,朵朵说不定就壮烈“牺牲”了。论射箭,起码他用不着怕谁,否则,岂不大大地丢了他爹邓关的脸。 “王弟,你要用哪张弓呢?要不要太子哥哥给你挑?”太子见朵朵竟然出场了,有些吃惊。 “取我的弓来!”朵朵背着手,冲那个小太监喝道。 “没想到!王弟还有自己的弓!” “没有太子哥哥的好!不许笑哦!” 小太监很快就将他的弓拿来了,朵朵单手接过,这东西可不轻,他差点掉地上。皇帝一看这张弓,差点没惊得叫起来,“桢儿!不许碰这弓!听父皇的,慢慢地放在地方!要慢慢地!”这正是将八王爷弄得半死不活、害得皇帝龙颜受损的那张弓。也就是他爹遗落在汴河之中的那张弓。他第一次看到这宝贝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正是家传之物啊!肯定是那个没品性的爹给弄丢的,他也就没经得皇帝同意,偷偷将它拿明月清风轩了。 八王爷见着这东西也吓了一跳,好在他离朵朵比较近,忙走了起来,“殿下,这弓不是你能控制的,给皇叔。”他小心翼翼,心怕再一次受伤。 “我试过啦!没事!嘿嘿!”朵朵就是不撒手。 “桢儿,这不是闹着玩的。”皇帝说道。 “父皇,如果儿臣能控制这张弓,您就将这弓赐给儿臣,如何?” “桢儿,父皇都上过当,要是万一将你伤了,这可如何是好!”皇帝两手一摊。 “圣上,桢儿既然说已经试过了,就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证实一下也未尝不可。”皇后说道。 “皇后,今日是你的寿诞,这要万一出点什么事,岂不坏了好兆头。” “桢儿有这孝心,妾自然也不会害怕。” “你是不怕!朕怕!” “启奏圣上,臣的确亲眼看到殿下试过这张弓。”丁谓奏道。 他都开口了,皇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挥手,“好吧!朕就开开眼界。” “王弟请!”太子让朵朵先射。 “哥哥为兄,长幼有序,还是哥哥请。” “还是王弟先请!” “还是哥哥先请!” “行啦!你俩一起射吧!”皇帝开口了。太子张开弓,一声厉啸响起,他用的是响箭,嗵地一声,正中红心,顿时引来一阵欢呼声,他得意地望着朵朵。朵朵这个时候却为了如何才能开弓发愁,他个头小,手也短,他左瞄右瞄,瞄上了身旁的石狮,石狮的两个耳朵正好用来挂弓背。就见他骑在石狮上,将弓背横放在石狮的两个耳朵前边,装好箭,他就用力往后边拽。“王弟,要不要将靶拉近些?”太子说道。 “不用!”朵朵突然就撒了手,也是嗵的一声,正中靶心,而且将箭靶射穿,有大半戴箭只从后边露了出来,而后又是啪的一声,箭靶居然倒地了。现场一片寂静,良久,终于有人开口了,“小、小殿下将箭靶射倒了!”紧接着就是更高的欢呼声。朵朵傲立于石狮之上,左脚踏住石狮头,右手拽着弓弦,宛如统帅一般,威风凛凛、气度非凡。 这可苦了裁判,都正中靶心,一个留在靶上,一个将靶射穿。“谁胜谁负?”皇后问道。 “太子殿下的箭正中靶心。” “那就是太子赢啦!” “小殿下的箭将靶射穿。” “箭没在靶上当然输了。” “可小殿下的箭卡在靶上。” “行了!平局。”皇帝金口玉言,“谁射落白菜,谁就是最后的胜者。”其他的人哪能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了。太子与小皇子直接晋级--射白菜! “王弟先请!”太子见起风了,大白菜正杆的顶端微微晃动,如果他一箭没能将它射落,这面子就丢大了。 朵朵没想那么多,他只要将白菜弄下来就行了,其它的与他无关,加上刚才那一箭,让他信心大增,“好吧!”还是刚才那个姿势,架好了弓,装好了箭,瞄着那棵此时正猛烈晃动的白菜,这白菜是用一根红绸拧成的绳子绑着的,得射中这条绳子。他就一动不动地跪在石狮背上,心无旁骛,死死地盯着这红绳的顶端,这是晃动最小的地方。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箭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铮!”“嗵!”箭射出去了,再也不用担心了,所有都松了口气。那棵白菜还在随风晃动,一点也没有掉下来的意思。“唉!”朵朵有些垂头丧气。 太子拉开弓,还不忘劝他几句,“王弟,胜败乃兵家常事!看哥哥的!”话音刚落,那棵该死的白菜突然之间落了下来,“当!”的一声,掉出一块金色的牌子来,太子愣在那里。 “哥哥,这算谁的?” 这时候,大臣中间有人就开口了,“当然是太子殿下赢,殿下英明神武,白菜岂敢不落。”话音刚落,顿时响起一阵哄笑,这话的意思是白菜被太子给吓得掉下来了。 “这一局,小殿下胜。”裁判也难做啊! 皇帝大手一挥,“赏!”朵朵赢了一千两银子,那个玉音宝盒算是回来了。这一下,满朝文武算是心中有数了。 “刚才吓死我了。”玉儿拍着胸脯。 “一千两!”朵朵拿起桌上一只元宝,“咱们能够买好多好多好吃的了。” “你就美吧!”苏姑娘撇撇嘴。 “接下来的节目你想好了没有?”玉儿道。 “献诗!”朵朵捂着额头,一脸的痛楚。 “你赢了一千两,还有这块金牌,这是不能白得的,他们会想着法儿捞回去。”苏姑娘提醒道。不但他不能幸免,这文武百官也得揪几个代表出来要么献诗、要么献祝寿的文章。 “丁大人,你给我想个主意呗!”朵朵实在没招,只能求助丁谓。在众大臣面前小皇子出言相求,这是多大的荣耀呀!丁谓凑近朵朵的耳朵,低声说道:“您只需如此如此……” 太子的祝寿文章挺长的,还是楚辞体,“吾皇圣德兮,宽仁有张!子民仰望兮,唯勤以耕!……”老长了,念了半个时辰。而后又是八王爷代表皇室献诗,他这诗是求白姑娘做的。而后又是吕相代表朝廷献祝寿表。朵朵一直低着脑袋,心怕被叫到皇后前边,念诗一首。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别以为低着脑袋就消失了。 “王弟,该你了。”简短的五个字,简直要了他的命。 “桢儿!皇后这是在考你!”皇帝说道。 朵朵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父皇,儿臣月复中空空,如何做诗!”他实话实说。 “不要紧!你就随便念一首都成啊!”皇后装得非常高兴的样子。 “真要说呀?”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本宫不怪你。”皇后就是要他出出丑。 “孩儿就说啦!”说罢,他清清嗓子,“咳咳!嗯嗯!”他伸出一个手指头,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我要说啦!“堂堂金銮殿,嗯!” “这……!”没哪个大臣能说得出这到底是不是诗,全都盯着他,还是有人憋了好久,终于挤出两个字,“好诗!”立马引来一阵哄笑。 “有凤未还巢。”此言一出,所有人立马禁声,大气不敢出,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仿佛全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皇宫里已经有一只凤了,还有一只没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乌云常遮月。”皇帝是日,皇后是月,皇后就在皇宫里,没被乌云遮住,这是哪个“月”被哪个“乌云”遮住了呢?别的大臣不说,反正丁谓是晕了过去。刚才他在小皇子耳朵边说悄悄话,文武大臣全都看得一清二楚,想赖账!门都没有。 “圣上!”皇后铁青着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勿恼,让他说完。” “无奈栖树梢。”朵朵终于说完了。全场鸦雀无声,这的确是一首诗,而且是一首五言绝句,可真够“绝”的!这不明摆着骂当今皇后来路不正吗!今天是什么日子,皇后寿诞。现在谁的呼吸声大些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全都不敢动,如木雕一般,交流只能用眼珠子。良久,气急了的皇后终于憋出几个字来,“你们有谁能给本宫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玉儿与苏姑娘一听这话,立马跪倒在地,现在说什么都白搭。朵朵却站在那儿,仿佛与自己无关。所有人的全都跪下了,黑鸦鸦的一大片。 “说!”皇后猛地一拍桌子。 八王爷跪在地上,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主意,他微微抬头一瞧,发现枢密副使范本初就在旁边,他悄悄地伸手在他**上狠狠拧了一把。范大人本来跪得好好的,冷不丁有人来这一家伙,吃不住疼,猛地直起腰来,“啊!”他回头恨恨地瞪了八王爷一眼。 “范爱卿,你可有话讲?”皇帝冷冷地问道。 “这其实是一个西域的凄美爱情故事。”他使劲地想着该如何圆这个“弥天大谎”,“说的是大食国国王与他的王妃之间的事。” “哦!”皇帝瞪大了眼,“接着说!” “相传大食国晚期,国力衰微、强虏入侵。”他停顿了一下,毕竟这不是做文章,无法修改的,“国王哈里路亚为保全自己的国家、为使自己的子民不受刀兵欺凌,不得不将自己深爱的王妃送给敌国为质。国王为此,日日以泪洗面,孤灯苦熬,……”说着,范大人悄悄使劲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眼泪立马就下来了,声音也有些许哽咽。这又感染到了一些大臣,有些人听着不禁微微啜泣起来。 “白天,他看着天上的太阳,仿佛看到了爱妃美丽的脸庞。” “晚上,他看着皎洁的月亮,仿佛听到了爱妃在与他诉说着相思话。” “风声,他认为是爱妃在向他呼唤。” “下雨,他认为是爱妃滴落的泪珠。” “如此,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年复一年。” “呜--!”已经有人禁不住大声哭泣起来。 “国王渐渐老去--!” “爱妃的容貌已不再美丽!” “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远方的牵挂。”说到此处,范大人停顿了很久、很久。 “爱卿,后边呢?”皇帝不觉得也落下两行混浊的泪水。 范大人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圣上,微臣已然不能再往下说了。”他也被自己这个简短的故事给感动的稀里哗啦!“圣上,殿下博览群书、震古烁今,实乃臣等楷模!” “桢儿,是否真有其事?”皇帝问道。 朵朵正聚精会神听范大人“讲故事”呢,还是旁边玉儿悄悄拿发簪戳了他一下,“啊!这、这是儿臣听胡商说的。”好在到过西北。 “皇后,你多心啦!这诗后边还有如此精彩情节,实出朕之所料,传朕旨意,今后我朝官员要多多读书,古今中外都要读。” “臣等遵旨!” “来人!赏!” “圣上,这也要赏呀!”皇后气得几乎拿不住酒杯。 寿宴过后,业已灯火阑珊,朵朵回到明月清风轩,玲儿给他倒了盆凉水,朵朵洗了把脸,稍稍清醒些。 “今天你算将皇后太子全都得罪了,往后的日可没那么清闲了。”玉儿叹了口气。 “丁谓就是太子安插在咱们这儿的眼线,而且绝不只他一人。”苏姑娘说道。 “丁谓现在根本上已被我们掌握,至于其他人,我们这里除了那个小太监就再无别人,他是不会背叛我的。”朵朵捏着小下巴。 “他们一定会从我们三姐妹开始下手。”玉儿不无担心。 “尤其是玲儿妹妹,今后我们三个尽量不分开行动,没什么事就别出这个小楼。”苏姑娘道。 “他们不会自己动手,一定会是那些走狗。”玲儿恨恨地骂道。 “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与宫外取得联系,我爹给我的那只鹰要是在就好了。” “在杭州呢!按理说诸葛爷爷也应该与你爹取得联系才是呀!”苏姑娘道。 “你们知道给公主医病的那个邓太医是谁吗?” “是谁?” “是我爷爷!我爷爷出来找过我们,我暗地里查过,我爷爷为了医好公主的病,被圣上下旨剜眼处死。”朵朵咬牙切齿。 第二六六节 还没走上三步路,“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嘻嘻嘻嘻!”但听好一阵狂傲的大笑之声传来,一听这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还好,用不着猜了,又是天池三圣,那老大胳肢窝里还夹着一个“包袱”,却是柳绝无。 “这、莫非是人家请来的帮手?”老头还以为是刚才那个少爷的人,本来苍白的老脸此时更显得灰了,不停地打颤。 “你们是不是拿了我什么东西!”邓关这个时候看到自己的包袱也在人家手里,此时能用的也就那些打铁的家伙了。 “在老子手上就是老子的,老子是在路边捡来的,呵呵!”那老二炫耀着手中的破刀,真够气人的。 “现在给我就什么事情都没了,免得你不会玩,割了自己的手,到时候我把你们三个一块给捡走了。” “如今你家娘子就在咱们手上,你投鼠忌器了吧!哈哈!”那老大捋着卷曲的胡须,得意地说。 “你们想怎样?” “简单!只要你自废武功,这小娘子就还给你,哈哈!” “我又有一个了!”说罢,邓关伸手就将铁匠的姑娘拽了过来,不管人家是否同意,一把搂住。还好,这小丫头比较配合,虽然臊得满脸通红,却不像柳绝无要甩他巴掌。 “嘿!你他娘的变得也太快了点吧!”那老三叉着腰,指着邓关的鼻子骂道。 “有你们三个在,我不得不多准备几个老婆。”邓关嘻笑着说道,一点也不觉得“内疚”。 “小子,你不觉得咱们手上的比较漂亮吗!” “这个打扮打扮也不错。”邓关咂着嘴,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看着怪恶心的。 “哼!那就全杀了!”老大一把将柳绝无抛在地上,看样子她又人事不省。 “你们父女俩有多快就跑多快!”邓关低声地吩咐道。 “你那车就不修啦?” “如今有银子了,大不了再买一辆。” “你那银子还是留着买命要紧!”老头说道。 “对了!”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可以拿银子买,反正你们给别人干事也是收银子,我给双倍价钱。”因为他手里头已经有游龙帮江帮主的十万两定金,他此时也能阔一把。 “哼哼!你也好意思在老子面前提钱,你钱再多能多过太子吗!”老三月兑口而出。 “你们是太子的人!”邓关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天下第二的人要如此跟他过不去。 “上次是咱们三个对你一个,不公平。现在你也有三个人,咱们一对一,谁也别欺负谁。”老二打着哈哈。 “呸!”邓关极为气愤,“他是铁匠,修个马车还可以,她是他闺女,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不是说她是你娘子吗!” “这个是假装的,那个也不是我娘子。”他这是指柳绝无。 “我说你嘴里还有句真话没有?”天池三圣气急败坏。 “别管他了,打!”三人说打就打。六只拳头轮番就上来了。邓关一手将老头挟起,一手牵着那丫头,旋风一般冲进了旁边不远的铁匠铺内,三人立马将这个原本不大的铁匠铺团团围住。“哎!这、这些都是什么人呐!”老头被勒得气喘吁吁。 “这些比刚才那些还要缺德,你这儿有趁手的家伙没有?”邓关看着摆着的、挂着的都是些日常的铁器用具,犁、耙、锄、镐等等等等。 “就、就那个兴许还行!”那老头一指火炉里正烧着的一根铁钎。看那玩艺还还挺长的,将近六尺,有鸡蛋粗,炉里的一截已经烧得通红。邓关想也没想,伸手就去取,刚模到铁钎,顿时被烫得大叫一声“哎哟!”他慌忙拿过一块破布,胡乱一包就冲了出去。天池三圣眼见他又冲了出来,纷纷围拢过来。“弟兄们!上!”“哎呀!”“当心他手里的家伙!”顿时腾起一股青烟,有烧猪蹄的味道传来。 “大哥、二哥,小心他手里的铁棍!”老三左手捂着右手,指缝间青烟袅袅,痛得眼歪嘴斜,眼泪横流。刚才他看到邓关手里的铁棍就出手抢夺,结果上了大当。 一招未过就先废了一个,别提有多窝囊了,老大狂吼一声,“小子,纳命来!”话音刚落,邓关已经挥舞着紫红的铁棍劈头打下,热气迫人,这东西夺又不能夺,挡又不能挡,老大不敢恋战,抱头鼠窜,四处躲避。 “大哥,让开!”老二因手里有邓关大刀,可他看着老大被邓关紧咬着追赶,自己插不上手,心里非常着急。老大看着他在旁边无所事事,只是干着急就来火,“呔!他追我!你就追他呀!”一分神,邓关的铁棍已经划上了他的后背,居然把他衣裳给点着了,“妈呀!”老大惨叫一声,随着他不停的跑动,火仗风势、风助火威,很快就有股头发烧着了的焦糊扑鼻而来,臭得邓关喘不过气来。眼见前边的“臭不可闻”,后边的又杀了上来,他也只能舍弃老大,专心对付老二。此时老大头上的大火已成“燎原”之势,远看着就好比一个奔跑的火把似的。烧着胡须,又燎着了眉毛,慌乱之中,他只得一头栽进铁匠铺里用来淬火的大水桶中。 “大哥,你没事吧?”老二还有心思问这个。 “咱俩商量个事!你把刀给我,我把这根棍子给你。”邓关提议与老二交换。 此时的老二早就气炸了肺,大刀一挥,骂道:“王八蛋!你伤了我三弟,又伤了我大哥,而今还要与老子换兵器,看老子不将你零刀碎剐了。”说罢,大刀就着他的腰间横扫而来。 邓关只得将铁棍往旁边一带,呛啷一声,几个火花溅起,两人都虎口发麻,“慢着,我是为你好!这刀不是你用的,你看我这铁棍多好使呀!连伤你两个弟兄……”邓关就只想把大刀换回来。 “呀--!”老二更是被气走了三魂七魄,不待他说完就如暴风骤雨一般猛攻了过来,逼得邓关连连后退。 “停!”“别,千万别用内力,我、我这是为你好!”在老二的猛攻之下邓关竟然还有时间说这些废话。可这家伙仿佛不受影响,又或者是没有内力,只有一身蛮力。两人又好一番叮叮咚咚的打斗,好在两人都不怎么内行,除了金属碰撞之外,并无肢体冲突。斗了约莫盏茶工夫,邓关手里的铁钎也变得冰凉,再无额外的杀伤力。老大清理完头上烧卷的头发,老三也裹起了右手的烫伤,纷纷加入战斗,这一来,他又要同时恶战天池三圣。自从上回在都梁山差点被扔得散了架以来,邓关就明白一件事,千万别与这三人贴身肉搏,所以他总是在圈外游斗。 “老二,把刀扔了,免得误伤自家兄弟。”老大吩咐道。本来他们三人学的“八道拳”就从未用过兵器,又得兄弟相互配合,这样才能将“八道拳”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如今老二手里的大刀比邓关手中的铁棍还要可怕。 “大、大哥,不是我不想扔,而是扔不出去。”老二苦着脸,一副要虚月兑的模样。 “竟有这事!莫非你看上了这把破刀。”老大吼道。 “大哥,你们先上,我得歇会儿。”说罢,老二就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大哥!老子要把他做成铁板烧!”老三咬牙切齿,双目暴瞪。 “哼!老子就将他做成烤全羊!”老大模了模被烧成光葫芦的脑袋。 “你兴许中毒了,早就跟你说了,别用内力,你就是不信。”邓关编着瞎话。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天池三圣老大与老三已经攻了过来,由于铁棍已经失去了威力,他以一敌二,周围连棵树都没有,毫无屏障,被逼得险象环生。此时柳绝无趴在地上,肚皮已经冻得冰凉,又不能自己起身,只能强忍着。见这么久都没半点动静,邓关又以为她“走了”,不禁悲从中来,稍一走神,后背就挨了好几拳,且拳拳见肉,差点没将五脏六腑给捣了出来。看着这两人如恶犬一般紧追猛打,又想着柳绝无惨遭毒手,邓关恨意难平,下手自然也重了不少,不经意间使出了他本就忘得差不多的“打狗棒法”。手中有铁棍在手,又有自身的先天真气,那所剩不多的几招棒法被他使得出神入化。这一来天池三圣又倒了霉。不消一刻钟,他那旋风一般的棒法就将老大老三打得现了原形,一个个抱头鼠窜。 “哼!还打不打?”邓关以铁棍拄地,大吼一声。既然是太子的人,不打死自然是最好的,留着给他报信,免得在宫里边与自己的儿子过不去。他既然屡派杀手前来,说明他已经知道九儿是如何到江南的,他这是要报仇,让他知道自己还活得好好的,也就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望着那根七弯八扭的铁棍,那被揍得鼻歪眼斜的两兄弟眨着被打肿的眼皮暗自庆幸,还不忘了赞叹道:“好小子,好一手精妙的‘打狗棒法’。” “小子,咱们兄弟俩可不管谁是你师父,反正这顿打咱们不能白挨,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我也不能白打呀!”邓关轻蔑地说。 “怎么着?小子,难道你还想收劳务费不成?”那老大眉骨上挨了一下,肿起老高,估计眼睛非常的疼,一直眨个不停。 “对呀!给大户人家干活都得收点工钱,刚才这儿有拨地痞捣乱,被我打了一顿,收了一百五十两的劳务费。你们是太子的人,天下就没人比你家主子更有钱的了,怎么也得给个千儿八百两吧!”说着邓关的大手就不自觉地伸了出去。 “呸!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三狠狠一口口水喷出,差点就喷在邓关身上。 他正要发作,却听旁边一个极为微弱的声音响起,“大、大哥,我、我快不行了,救救我。”原来是老二,他此时连坐都坐不稳了,斜斜地倚靠在一个坟堆旁边,张大着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随时要断气了一般。邓关闪电一般奔了过去,一把将大刀夺了过来,知道他没力气,就用食指与中指摁在他脖子根,试了试。“你、你要干什么?”老大老二投鼠忌器。 “他脉相阻滞,即亢且虚,双目灰中带黑,脸色焦黄,好像是中了毒。”邓关平静地说道,一看这三人就知道只是莽夫,是不大可能懂医理的,随便编点症状吓唬吓唬他们。 “胡说!他怎么可能中毒呢!”两人奔了过来,一人扶住老二,一人拦在邓关前边,全神戒备。 “我不会杀你们的,要杀,在都梁山就杀了。”邓关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老二,二哥,你这是怎么啦?” “不、不知道,反正,突然之间,浑身无力。”老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色死灰。 邓关知道肯定是这把刀起了作用,只是有一点他不大明白,为什么他拿着这刀还与自己打了那么久,而一歇下来就成了这模样,不过他可不想让太子好过,“我也算半个大夫,看这模样,他应该是中毒了,这毒还非常奇怪,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他故作莫测高深。 “只怕是中了你下的毒吧!”老大虽然鼻青脸肿,却杀气腾腾。 “如果是我花了大价钱找你们去杀人,我也会留个后手,免得你们拿钱不干事。”邓关哼道。 “你的意思是太子向老二下毒?”老三道。 “我可没这么说!” “你给我个理由,他为什么只向老二下毒?” “谁让你们有三个人呢!”邓关蹲来,将柳绝无轻轻翻了过来,托在手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鼻子上,发觉没了呼吸。他轻轻叹了口气,“唉!终究没能救得你。” “他中的什么毒?”老大非常着急。 “他中的是……”他突然想起火龙丐来,“他中了、中了,唉!”他摇摇头。 “到底中了什么?你快说!”老大冲他吼道。 邓关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好笑,“他中了蛊。” “什么!”三人顿时面如死灰,老二已经昏死过去,现场一片死寂。良久,但听“呀!”的一声,老三腾地跳了起来,一抹眼泪,“大哥,我、我去杀了太子,替二哥报仇。” “啧啧啧!你们去不就是肉包子打狗么!”说罢,邓关又将她秀发上的草屑一根根捡去。 “你说,我二弟是中了什么蛊?”老大死死地瞪着他。 “告诉又有什么用!你知道解救之法吗?”邓关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老大卟嗵一声就跪下了,“你一定知道!求你告诉我,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与你为敌,你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成不?” 望着他一个大老爷们,为了救自己的兄弟连这事都干了,他又突然想起古都尔来,他轻轻叹了口气,“起来吧!你兄弟中的是摩尼蛊,平时蜇伏人体,毫无察觉,不定期发作。一旦体力损耗过度,它就趁虚而入,直捣人的四肢百骸、奇筋八脉,轻者四肢无力、内力剧耗,毁阳损阴、气血虚亏,重者即刻毙命!” “可有解救之法?”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这摩尼蛊也不例外,他们既然能下毒,自然也会解毒。不过,你们此去必死无疑。这样吧,我这有个偏方,日子虽长些,却能去根。” “不要紧,只要能救二弟,咱们兄弟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需每日服用童子尿一杯!”说着,他无意之间触到了她耳根,发觉还是温热的,顿时大喜过望。抱起她,飞奔进了铁匠铺。外边一个声音传来,“多谢啊!” 十月末的时候,在江北的海州丐帮分坛内,来了一个怒气冲天的红脸老者,但见此人身着紫色长袍,腰缠金扣宽边鹿皮带,脚凳平地卷云靴,孤傲狂妄,目空一切,眼高于顶,一拳就将分坛的大门给打得支离破碎,大吼一声,“你们坛主呢?”声若洪钟,丐帮弟子纷纷躲避。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撒野!”一四十来岁的消瘦大汉站了起来,手握竹杖,冷冷地望着他。 “老夫古都尔!人称一字并肩王!”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没错,他就是古都尔,他乘坐的海船昨日才到达海州,他明白,要追上邓关已经不可能了。他只得弃船登岸。一踏上陆地他干的第一件事是要找到当地的丐帮分舵,结果被他找着了。 一听说是这号煞神,可将这个坛主吓了一跳,看来今日横竖是个死了,死也要死得有骨气,竹杖狠狠往地上一戳,将一块石板戳个稀烂,“今日不会让你如愿!”他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老夫不是来杀你的,你以为把你的猪头按入月复中很好看吗!你得给老夫办件事,这事要成了,有你好处。”他以为能收买这家伙。 “呸!老贼,老子与你势不两立。”得到的是这么个答复。 第二六七节 “老夫不会要你干别的,你也干不得别的。老夫只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他呼吸有些粗重,“老夫可以给你想像不到的银子。”他准备“大出血”。 “老子才不想要你的银子。” “不要更好!人你还得帮老子找。”他已经变得杀气腾腾。 “哼!休想!” 古都尔再也懒得与他废话,闪电出手,将这冥顽不灵的倒霉分舵主一把揪过来,二话不说,上下其手,将其暴揍一顿。眨眼间就将其蹂躏得五官移位、奄奄一息,“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让你找邓关,轩辕刀就在他手上,真是贱骨头,呸!”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走了。他明白,只要这个消息到了丐帮,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这恐怕是能救邓关的最后一招了。可他传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没来得及仔细瞧瞧,这个分坛是丐帮净衣派的,这就等于将这事直接告诉了大明宗。出了丐帮分坛的大门,他深情地往北望了一眼,紧握双拳,大吼一声,“邓关,老夫一定把的你骨头背回来!” 曹少庄主自从得了武林盟主令后,整日手握着令牌趾高气扬,对铁丐百花大师甚至也呼来喝去。有太子的手谕在,铁丐也只能忍气吞声。此时的曹少庄主已经将少林寺当成了他的大本营,所有武林号令都从这儿发出。人家一看是从少林寺寺发出的,自然又恭敬了不少。三天两头的将武林高手聚集在大雄宝殿内开会,弄得里边乌烟障气。商讨的事情无非是忠君爱国之类,至于武林大会的初衷,兴许他早已忘到九宵去外去了。 一连个把月皆是如此,铁丐大师实在忍不住了,“盟主!眼看着年关将近,咱们有那么多武林名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今四海靖平,外无敌寇、内无草莽,不用你说,老朽也知道该如何孝忠皇帝,我们是不是挑个日子,商量商量这事为要?” 曹少庄主冷笑一声,“铁帮主,既然在下是你们选举出来的武林盟主,难不成你认为在下干得不够好!” “老夫绝无此意!如果盟主能在这上面多花点时间,老夫以为盟主才能一呼百应、为武林所景仰。”他决定不再在这个乳臭未干的盟主跟前称“老朽”。 “哼!如今中原武林刚刚有个主心骨,尚未恢复元气,你让在下现在就领着这帮屡战屡败的残兵败将去与神秘莫测的大明宗与神火教硬碰硬,你就不怕将这点骨血也断送干净吗?”好家伙,他居然将铁丐臭骂一顿。 要是平常,今日曹少庄主就过不了,既然歃血为盟,就算选了泡狗屎出来,也只能听他的,铁丐强忍心中的怒火,“老夫说的是什么意思,相信盟主也清楚,盟主莫非是怕了!”他冷冷地说道。 “哼!本盟主何曾怕过他人!这些日子以来,本盟主之所以屡提忠君爱国,那是为了中原武林的长久之计,如今敌暗我明,如果得不到朝廷的支持,我们非但救不出那些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就是咱们现在的地盘都可能失去,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盟主所言甚是!我等佩服!”居然有人跟着起哄,可将铁丐气了个半死。他看着武当的乔木瑞也在场,冷冷地说道:“你们武当的掌教玄明道长生死未卜,难道你们就愿意在这儿干坐着!” “铁帮主明鉴,我武当上下对铁帮主的大恩一直铭记于心,掌教玄明师祖失踪,贫道等感同身受,贫道无时无刻不想着即刻将师祖救出,只因此事干系重大,贫道不敢擅自主张。”乔木瑞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铁丐被气得差点噎住,他大手一挥,“你别谢老夫,谢邓关去吧!” “邓大哥现在何处?”一提起邓关,乔木瑞双目发亮。 “哼!他现在说不定单枪匹马打上神火教老巢去了,你们就在这儿等着他的好消息吧!”说罢,铁丐站起来就要走。 乔木瑞一把将他拽住,“帮主请留步,你说邓大哥一人去了金星谷?” “怎么!你认为他不敢!咱们虽然受了些损失,也伤筋动骨,可咱们目前的力量是邓关的千倍,你看看我们都在干些什么!天天学孔孟之道,背论语,好像只要抱住了朝廷这只大脚,失踪的那些人就乖乖地回来了。” “哼!铁帮主是以为在下不应该如此做吗?” “最起码不是时候!我们的人在受尽苦难,多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而你呢,自打拿着这块牌子就目空一切、嚣张跋扈,你眼里还有武林同道没有!”铁丐指着曹少庄主的鼻子就是一番痛骂。 “你、大胆!你眼里还有太子殿下吗!这是殿下手谕!”曹少庄主掏出太子手谕晃了晃。 “真是没想到,你们就选了你这么个玩艺!”铁丐这话的确够气人的。 “哼!在下众望所归,你是因为邓关没成为武林盟主而故意挑衅。” “别以为你拿着那张破纸就能约束得谁,小心你众叛亲离。” “你竟敢说这是破纸一张!当心我禀报太子殿下,将你满门抄斩。” “二位消消气!咱们都是为了武林好,有什么话商量着办,如此吵吵嚷嚷的让邪教的人看笑话。”见两人越说越离谱,指不定就会打起来,众人纷纷将二人劝住、隔离开来,乔木瑞扶着铁丐出去了。 在后院禅房内,铁丐犹自愤懑难平,指着乔木瑞就问:“你说,是不是他们收买了你?” “帮主何出此言!” “当日比武,你第一天就下了,就算你是武当山的一只饭桶,也绝不可能输给一个镖师。”铁丐恨恨地骂道。 “贫道无奈啊!望帮主谅解一二。”他总算承认了这事。 “你怎能如此糊涂哇!”铁丐恨铁不成钢。 “帮主!当日有人拿着十万两银子,还许诺将掌教毫发无伤地送回来,您要是贫道,当如何选择?” “所以你就收下了十万两银子!老夫总算明白了,收到银子的除了武当,应该还有些其他门派,为的就是将这个小王八蛋扶上武林盟主之位,这一切应该就是太子的主意。”铁丐拳头攥得咯咯直响。 “原来帮主什么都知道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就等着吧,你们玄明道长就要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哼!” “他是太子,应该不会反悔吧!” “是!他不会反悔的!你别忘了,他只是太子,还不是皇帝!你见过钓上的鱼,还给它喂吃的吗!他是不是还威胁你,如果你不答应,将来他做了皇帝就将武当给铲平了!” 乔木瑞并未答话,只是怔怔地望着铁丐。铁丐狠狠白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将老夫蒙在鼓里,你走吧!”铁丐突然觉得非常累。 “帮主,邓大哥真的去了金星谷吗?”乔木瑞轻轻问道。 “他幸好没在这里,否则,非得被你们活活气死。”铁丐狠狠一拍桌子。 乔木瑞非常愧疚,“贫道告退!” “启禀宗主,古都尔命我丐帮净衣派海州分坛坛主传来消息。”秦世召说道。古都尔本来是要向全天下传这个消息的,结果只传到了大明宗。 “这个老匹夫能有什么消息要传给老夫?”宗主一提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说邓关手里才是真正的轩辕刀!” 宗主转过身来,直勾勾地望着秦世召,良久,自言自语,“刚选出了武林盟主,就在整个中原武林都将目光聚集在失踪高手身上的时候,他说出轩辕刀的下落,他这是想干什么呢?” “这老匹夫行事比邓关还要诡异,按道理说,他在邓关身边如此之久,如果他真的随身携带着轩辕刀,以古都尔贪得无厌的禀性,还能留给咱们?”秦世召分析道。 “老夫以为,对于古都尔这样的独夫,千万不能以常理看待,他曾经携着一把破刀独闯总坛,这把刀宗主是见过的。”金昭太道。 “那把刀明显是假的,古都尔到现在还在卖刀,如今流入江湖之中的假轩辕刀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此时他突然说邓关身边的才是真的,这的确让人匪夷所思,有一点能肯定,他造假的模子就是邓关身边的大刀无疑,这刀宗主曾于去年年末见过。”秦世召道。 宗主有些心慌意乱地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城池,“邓关去了金星谷,古都尔出现在海州,他为什么会命丐帮传出这个消息呢?他为什么不亲自霸占轩辕刀呢?”他不停地徘徊着。他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一回头,“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 众人全都傻傻地看着他。“他、他是想、想救邓关!”宗主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如此说来,这个消息是假的!” “不!这是真的!”宗主突然无力地靠着柱子,左手叉着腰,仿佛受了莫大的伤痛。 “宗主,您、您没事吧?” 他只是摇摇头,颇有些虚月兑一般,“歇歇、歇歇就好了!”他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给老夫拿把刀来!” “您这是要干什么呀?”众人大惑不解。 “老夫要把这只手砍了!”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右手,“当日就是这只手将轩辕刀给扔掉的。” “不能啊!宗主!这全都是属下的错,您要砍就砍属下吧!”众人纷纷苦劝,秦世召更是将所有过错全都揽到自己头上。 宗主当然不是真想将自己的右手给砍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就好比捡到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当破瓦罐给扔了。” “宗主,咱们还有的是机会,您要看开啊!”秦世召打着哭腔。 “再也不会有了!邓关此去绝无生还可能,否则古都尔也不会使出如此计谋。”宗主非常颓丧。 “天哪!这老匹夫也把持得住!”金昭太不禁叹了口气,对古都尔大大地佩服。 “他与邓关是欢喜冤家,情同手足,老夫失算矣!”宗主居然为他俩落下几颗老泪,大概是“馋”着了吧。 “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神火教得到轩辕刀?” “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不能便宜了柴仇。”宗主命令道。 “咱们即没得到武林盟主之位,如今又失去了轩辕刀,真个祸不单行啊!”金昭太极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武林盟主,不过是小孩过家家的把戏,老夫特意让给太子的。曹无客这个儿子,目空一切,气量狭小,手段歹毒,他那狗屁成名绝技‘吸星大法’就将为武林所不容,太子将他扶了上去,真个不知死活。从今日始,老夫将两面下注,这个太子未必就是将来的皇帝。轩辕刀是没有了,咱们还有圣弓,柴仇怎么着也得分老夫一半,哼!” “圣弓!宗主可知在何处?” “在皇宫!”身为丞相的宗主兴许在皇后的寿宴上看出了某些端倪。 “启奏殿下,如今咱们轻易地夺取了武林盟主,邓关又被天池三圣缠得月兑不了身,收拾小皇子的时候到了。”太子宾客卫申图进言道。 “如今只知晓邓关被缠住,要是能将他项上人头摆到本宫的桌上,那小野种一定不会多活一个时辰。”太子拳头攥得咯吱直响。 “殿下,为防夜长梦多,您得早做打算才是啊!”太子的贴身太监也在一旁催促道。 “宫里的御林军头领有大半都成了咱们的心月复,趁现在圣上还未起疑心,免得日久生变。”卫申图力劝。 “不可!殿下,卫先生是在怂恿您弑君夺位,如此一来,必将陷您于不仁不义之地。虽然咱们控制了大部分御林军,千万别小瞧了六王爷与八王爷的势力,万一事败,您将身败名裂,再无出头之日。”难得还有这么个明白人,此人乃张俊,此时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官职不小,权力也挺大,向来为太子所倚重,但也算不上太子的走狗,为人还是比较正派的。 “胡说!老朽何曾怂恿殿下弑君夺位啦!为着殿下千秋基业着想,小皇子一定得死。”卫申图恨恨地说。 “杀了小皇子,再逼圣上退位,这与弑君夺位又有何分别!如今天下方定,人心思静,就咱们目前控制的那点皇城御林军能顶得上京城内外的禁军吗?” “殿下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皇位迟早是殿下的,咱们将其生米煮成熟饭,还怕有人造反不成!” “就怕咱们这儿米才下锅,人家就将咱们给一锅端了。” “好啦!别吵了!本宫自有主张!依目前情形来看,暂不宜起事。为今之际,先稳住父皇,图谋小野种,咱们的人已经是武林盟主了,他在江湖上的羽翼就被咱们剪了个一干二净,而今他孤掌难鸣,只要咱们一击必中,父皇总不能拿本宫这个独子开刀。” “圣上自然不会对殿下开刀,如果圣上与小皇子同时出事,就怕六王爷与八王爷与您过不去,六王爷手握重兵,野心勃勃,路人皆知。八王爷有打王鞭在手,凭太宗皇帝之命,可呼风唤雨。八王爷兴许为着天下安危着想,睁只眼、闭只眼。六王爷这一关,您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张俊不得不将其中利害关系说清楚。 “张大人言之有理,八王叔不会让本宫太难过,六王叔是先祖一脉的人,此人才是本宫的心月复大患。”太子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如此也好!殿下,此乃渤泥国巫师穷尽毕生心血炼成的一小壶毒药,此毒色泽血红,有种淡淡的酒香之气,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异味,将它加入葡萄美酒之中,就算狗都闻不出来。”卫申图从袖里掏出一只小铜壶来,看来他早就准备了。 “渤泥国在何处?”身为太子,居然不知道天下有个渤泥国。 “渤泥在我大宋之南数千里的海外,前些年曾遣使来朝进贡。”张俊道,“卫先生,此毒剧烈否!可别让小皇子受太多苦楚哇!”他叹了口气,毕竟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就将被如此糟蹋了,想来心痛。 “张大人尽管放心,此毒与一般的头疼脑热并无二样,小殿下年纪轻轻,毒性发作更快,不消三天就将往生西方极乐。” “能否骗得过宫中的太医?” “就当是伤寒而已,老朽已经在外做过数十次试验,无一失手。” “什么!你、你杀了数十人!”张俊怒目而视。 “替殿下试药,那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卫申图冷哼道。 “你为什么不亲自喝点,哼!” “可有解药?”太子问道。 “人家没说,老朽也不便多问。”卫申图冷笑道。 “待本宫选个黄道吉日父皇赴宴,让他亲自替本宫作个见证。”太子残酷地笑了。 “启奏殿下,圣上请您赴宴。”朵朵刚吃过晚饭,太监就前来禀告。太子也是急火攻心、血冲脑门,次日他就请皇帝赴宴。皇帝才喝了几杯就觉得没多大意思,太子就立马提议请小皇子赴宴,皇帝也没多想,一抬手就答应了。 第二六八节 “以前在外边老是怕吃不饱,而今却怕吃了。”朵朵揉着小肚皮直叹气。 “圣上有请,吃怕平了喉咙也得去,人家想去还没这机会呢。”玲儿道。 “圣上在何处宴请?”苏姑娘问道。 “是太子殿下宴请圣上,圣上命小殿下作陪。”太监回禀道。 “太子请客!”众人吓一跳。 “殿下更衣,有劳公公稍候!” “老奴是无所谓,就怕圣上久等。” 三人就转到书房里,好一阵嘀咕。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哥哥!”朵朵笑嘻嘻地参拜。 “皇儿无须多礼,平身!”皇帝忙扶着朵朵,“来!坐朕身边!”太子见状,脸色立马就“阴”了一下,不过转眼又“晴”了。 “王弟,你让父皇与我这个哥哥等了这么久,理当自罚三杯才是!”太子说道。 朵朵呲牙一乐,“哥哥,你身为将来的皇帝,缘何如此小气!” “这、王弟,此话怎讲?”太子有些模不着头脑。 “皇儿,休得无理取闹,须知他是太子,你的哥哥,将来的皇帝。”皇帝胡须一翘。 “如此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小弟我一口没吃,一上来三杯酒就灌倒了,你再留着一个人偷偷地吃了,你说小气不小气。”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皇帝哭笑不得,“好啦!贫嘴!吃菜!”皇帝给朵朵夹了满满一小碗。 “不知王弟近来所学可有长进?”太子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 “父皇跟前不敢班门弄斧,最起码,文章七窍通六窍,诗词有如高山响鼓。”朵朵大喇喇地一抹油嘴。 “休得油嘴滑舌!”皇帝佯怒道。 太子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朵朵信口雌黄,“如此说来,王弟学有所成!何不赋诗首?” “他还赋诗呢!别忘了你母后寿辰。”皇帝哈哈大笑。 三人各有心事,虽然表面上哈哈喧天,吃得却比较尴尬。 “臣有计,圣上、太子殿下、小皇子殿下为何不对对联取乐呢?”卫申图在一旁出主意。 “那你也得算一个!”朵朵指着卫申图。 “臣微末之技,岂敢搅扰圣上雅兴!”卫申图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噫!这个法子不错!”皇帝说道。 既然皇帝都同意了,也就由不得他不同意,“臣遵旨!” “赐座!” “谢圣上!” 卫申图就在太子左边坐下了,无一丝慌乱。 “既然是对联助兴,当有赏有罚。”太子贴身太监提议道。 “刘元言之有理!”皇帝微微颔首。 “恰好儿臣近日偶得一坛上等西域葡萄美酒,足有五十年窖藏,其色泽温润如红玉,通体透亮,其味芳香隽永、唇齿留香。儿臣以为,赢者赏一杯,输者罚两杯,父皇以为如何?” “我就说哥哥小气嘛,请父皇喝酒,美酒却藏着。”朵朵道。 “不论输赢,都有酒喝,好主意!上酒!”皇帝心情大畅。 美酒端上来了,先每人各倒一杯,朵朵轻轻闻了一下,“啊!好酒!”其实他哪懂什么好酒坏酒,反正喝到嘴里都是苦的。他端酒杯,“父皇、太子哥哥,桢儿敬你们一杯!” “皇儿敬酒,朕当然得喝!”皇帝一饮而尽。而后太子与朵朵与分别干了。“谁先来?”朵朵说道。 “王弟年纪最小,你先!” “那我就献丑啦!”朵朵捋胳膊挽腿的仿佛要大干一场,他伸出了一个指头,“墨!” “什么意思?” “此乃一字联!墨汁的墨!”皇帝说道,“别看只有一个字,颇有些难度。”太子心里头直挠痒,这一个字的对联的确颇费脑筋,谁都知道必定有不少的下联,但最贴切的一定只有一个。 “老朽不才,老朽对‘泉’字。”卫申图道。 “墨乃墨土,泉乃白水,果然绝对!赏!”皇帝道。 “谢圣上!”卫申图喝了两杯,朵朵也陪着喝了一杯。 “接着来!”皇帝非常高兴。 “这次儿臣先来!”太子一指旁边架子上的一只金蟾,“金蟾!”非常简单,就两个字,“王弟,可否有下联?” 朵朵也不简单,也朝旁边香案一指,“木鱼!” “木对金,鱼对蟾,金蟾乃瑞兽,木鱼是法器,好!”皇帝鼓掌。 “儿臣这联与王弟的墨字联结合,研墨画金蟾!” “臼泉煮木鱼!”朵朵张口就来。 “胡闹!”皇帝先是嘴一嘟,继而大笑不止,太子与卫申图也掩嘴大笑。朵朵红着脸喝了两杯,其他三人各陪一杯。 “继续!”皇帝生怕他们不玩了。 “日月星,三光!”卫申图出对。 这个对联皇帝都头疼,还好,反正不用他对。 “王弟,你是选择喝两杯呢,还是喝两杯呢!”太子有意要气他。 “风雅颂,四书!”朵朵月兑口而出,甚好这些日子以来他看过不少古往今来的绝对。 “砰!”皇帝狠狠一拳砸在桌上,碗碟蹦得老高,将众人吓了一跳,正要下跪请罪,“绝配!”他又加了两个字,“喝!”这一下太子与卫申图都喝了两杯。 “三朝开言路!”说的是皇帝广开言路。 “五更待鸡啼!”这句下联将卫申图气了个半死,可对仗又是如此的工整,就连皇帝都没得话说了,虽然此联将文武百官比作鸡。 这个时候,四人跟前的瓷盘内已经有不少骨头碴子、虾皮蟹壳什么的,宫娥太监前来将瓷盘换走,顺带将酒杯也换了。太子亲自给所有人都斟满酒杯。 “天、天无二日。”太子大概喝高了,舌头有些不听话。 “什么?”皇帝颇有些恼怒,简直大煞风景。 卫申图吓了一跳,“殿下的意思是天天无二日,每天都不可能有两个太阳。” “这还差不多!”皇帝已经觉得没多大意思了。 “重重有九仙!”朵朵端着酒杯直晃,“不、不能再喝了,父皇!儿臣想请人代喝,不知父皇是否同意?” “王弟,做哥哥的都要喝两杯,这一杯无论如何勉为其难吧!”太子劝道。 “是呀!殿下,当着圣上的面,这一杯您就别谦虚了吧!”卫申图也帮着劝道。 皇帝一看这情况,“好啦!皇儿年幼,你们就别劝他啦!皇儿这杯酒就朕代喝了吧!”说罢,皇帝就要去拿酒杯。 “不可!父皇,这杯酒儿臣想清刘公公代喝,不知你意下如何?”朵朵朝皇帝嘻嘻一笑。刘元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都灰了。 “如此也好!”皇帝微微一笑,“刘元,你喝了吧!” 刘元愣在那里,浑身抖个不停,太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卫申图也急得出了身冷汗。见刘元期期艾艾不肯接,太子大怒,“大胆奴才!王弟赐酒岂敢推三阻四!”“还不快快多谢殿下!” “是!是!老奴多谢殿下赐酒!”说罢,颤抖着从朵朵手里拿过酒杯,本来就没多少酒,被他一哆嗦,洒了一半多,而后一仰头,小半杯酒倒进嘴里,狠狠咽了下去,完了还抹了抹眼睛。 “瞧你这架式,让你喝杯酒,还以为喝毒药似的!”朵朵奚落道。这句无心之言可将太子与卫申图吓了个半死。 “好啦!朕今天非常开心,酒是美酒,菜是佳肴,对联也是好对联,看到你们能如此和睦,朕非常欣慰。”皇帝完全没想到小皇子已到奈何桥前走了一遭。 “儿臣定不负父皇一片苦心!”太子跪在地上,宣讲着一文不值的誓言。 朵朵一回到明月清风楼,手指头往喉咙里一抠,将今晚吃下去的所有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憋得脸红脖子粗,眼泪直流。 “小殿下,你这是为何呢?”苏姑娘不解地问道。 朵朵抹了一把眼泪,咳嗽两声,“他们想害我!” “什么!当着皇帝的面他也敢害你!”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朵朵贴身掏出一个小册子来,这可是阮天雄的随身之物,也是灵蛇教的解毒至宝,里边汇集了天下解毒良方一百零八篇,只比《荼经》略少而已。他仔细地翻找着,“应该就是这种东西了。” “什么东西?”三人伸长了脑袋。 “龙血赤丹!出自渤泥国,其色泽红润,通体透亮,有些许葡萄酒香。”朵朵合上小册子,长吁了口气,“幸好我看过。” “你不是也喝了不少吗?” “最后一杯才是毒酒。” “你怎么知道的?” “虽说这龙血赤丹有些许酒味,下在葡萄酒里就算一般的使毒高手都难以察觉,不过它有个毛病,只要与酒混合,在灯烛之下将会泛起只有垂直往下看才能看到的一圈淡紫色光圈,所以,最后一杯我让刘元代劳了。” “刘元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是成年人,这种毒一般会潜伏体内七到十五天时间,他一时还死不了。” “如此歹毒之物有没有解药?” “有是有,不过还不如没有!” “你还是透露一点比较好,万一哪个又中了这毒,好歹不至于手忙脚乱。” “用粪清调浓醋,喝下即可解毒。” “我的娘喂!”玲儿已经吐了。 “殿下,刘元因有太子殿下撑腰,在宫中胡作非为、欺压良善,如今他中了自己的毒,真可谓恶有恶报。”小太监显得非常开心。 “这三天你就多多看着点这个刘元,如何发现他满脸赤红如灰,即刻来报。”朵朵吩咐道。 “刘元死有余辜,殿下何必为此操心?”小太监非常不解。 “这毒药肯定是从灵蛇教手里买来的,又不是什么高明的东西,灵蛇教都是一群狡诈之徒,为了多捞银子,说不定并没告诉他们解毒的法子,待刘元顶不住的时候,你就将这个法子告诉他,不过别让刘元泄漏出去。” “殿下英明,如此一来,刘元岂不就是咱们埋伏太子身边的棋子么!”小太监谄媚地说道。 “你说错了,太子是将来的皇帝,我没这心思与他争,父皇也不会轻易废了他,我这么做只是想保住咱们这几个的小命。”朵朵叹了口气。 “殿下宅心仁厚,奴才感佩万分。只怕太子殿下没这想法,您掏出心来给他看,他只当个秤砣。”小太监说道。 酒宴方散,刘元就跪下了,磕头有如鸡啄米,“殿下,求您救救奴才吧!奴才不想死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极是伤心。蝼蚁尚且贪生,他一个净身的无根之人,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只要太子登基做了皇帝,他就是将来的大内总管,让他现在就死了,如何甘心? 太子黑着脸,杀气腾腾,“刚才差点就让你坏了大事,你真是死有余辜,哼!”想起刚才那一幕,太子现在都觉得后背发冷。 “殿下,卫先生,看在奴才往日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救救奴才这条狗命吧。”看着太子没用,他又求卫申图。 “唉!刘公公,此毒无解,这您是知道的,老朽如果真有解药,还不给您服下吗!”卫申图非常为难。 “为什么那小野种前边那么多杯都喝了,唯独最后一杯就不喝呢?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太子说道。 “说来也怪了,此事就咱们三人知晓,难不成小皇子有未卜先知之能?”卫申图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刘元,是不是你泄漏的?”太子恶狠狠地瞪着刘元,将这个本来就快死的太监吓得更是了无生趣。 “殿、殿下!天地良心啦!天地良心!老奴要是泄漏了机密,小殿下还能让老奴喝下这杯毒酒吗!”刘元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指天指地。 卫申图思前想后,突然灵光一闪,“殿下,臣已然明白,问题出在您身上!” “什么?你说本宫泄漏的机密?”太子恨不能踹他几脚。 “小皇子冰雪聪明,您不该将那杯酒当成最后一杯,如果那时候斟酒的是刘公公,小皇子一定逃不过。”卫申图分析得非常有道理。 太子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悔恨得直拍脑袋,“真没想到,这小野种还有如此心机!”他左手突然抓起一只瓷杯,狠狠朝右掌拍去,顿时砸个粉碎,右手掌鲜血淋漓。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卫申图叹了口气。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太子怕不是长久之主。 太子强忍着,“刘元,你就放心去吧,你的家人本宫会好生照顾的。” “殿下!”刘元涕泪横流,泣不成声,恭恭敬敬地给太子磕了三个响头,“奴才多谢殿下眷顾之恩,奴才告退!”说罢,他将拂尘留下,回到寝房,等死去了。 此时,身陷神火教总坛的邓大夫与诸葛夫妇的“否极泰来方”也在紧锣密鼓地配制着。由于此方所用者多半为天下至毒之毒药,其味也极为难闻,整个制药坊内整日烟雾弥漫,甚至整个伏羲堡都能闻到刺鼻的臭味。柴仇站在高高的禹王城都能看到从制药坊内冒出的红黄蓝绿五彩霞烟将整个伏羲堡弄得混浊一片,宛如异界。“二位法王,你们以为此三人在干什么?”柴仇问道。 金杖与星目二位法王恭恭敬敬地站在柴仇身旁,听他一问,金杖法王答道:“银轮法王前些日子去问过了,他们三人在配制‘宣花散’的解药。” “听大明宗庄主所言,‘宣花散’是没有解药的,他们为何如对此事如此上心?”柴仇颇为不解。 “诸葛夫妇以前也提起过要配制‘宣花散’的解药,只是道行太浅,如今有邓大夫相助,说不定还真能炼成。”金杖法王道。 “知不知道他们得耗费多少日子?” “听说得两个月。” “有些意思!你们可得盯紧了,千万别让他们在本教主的鼻子底下搞名堂。” “教主大可宽心,如今的制药坊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就算只鸟儿也休想飞出去。”星目信誓旦旦。 “目前绝无到了何处?”柴仇非常担心柳绝无的安危。 “柳教主目前已经渡过了黄河,以目前的速度,不出两个月即可到达总坛。”金杖道。 “为何要如此之久?”柴仇觉得不可思议。 “都怪那邓关,一路上走走停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金杖叹了口气。 “难道他已经发觉了?”柴仇不由得警觉起来。 “还没有!只因柳教主装得实在太像了,使得邓关认为教主已经病入膏肓,不敢走得太快。” “想我堂堂大光明神圣圣火教,如今落到要装病的地步。”柴仇长长地叹了口气。 “教主!有时候为达目的,不得不如此啊!”星目劝道。 “如今敌我双方此消彼长,对于邓关这样的人,不能用常理去推断,也不可用常法对付,柳教主不顾自身荣辱,挺身前往,令我辈万分愧疚。”金杖道。 “绝无少不更事,邓关老奸巨猾,本教主心里头总是放心不下。”他就怕柳绝无与邓关一时把持不住,偷行周公之礼。谁都知道他就担心这个,却无法出言相劝,二位护法只能捏捏下巴而已。 第二六九节 邓大夫与诸葛夫妇三人轮流看管着那个怪模怪样的炼丹炉,“哎咳咳咳!师弟,今日咱们又加了三样至毒之物,分别为河豚肝、孔雀胆、赤练蛇。”邓大夫抬起头来,此时的他满面烟尘,浑身焦黄,随手一抖,腾起好大一阵灰尘。 诸葛雄鼻子嘴巴被厚厚的棉花包住,他在炼丹炉上,正拿着一根铁犁木棒费力地搅动着炉内比化骨水还要厉害的药汁。这药汁就连铁棍都能化成水,只有铁犁木棒才能幸免。虽然他服了不少解药,又捂着棉花包,浑身上上下下都被牛皮包裹得严严实实,可还是觉得一阵阵晕眩,“大师兄!成不成‘否极泰来’目前还不清楚,毒药是炼了个七七八八。” “说的也对!这‘否极泰来’要是容易,师祖不早就完成了!咱们得将这一百零八道毒药炼成九种最毒的毒药,再将这九种毒药合成‘否极泰来’,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出来的都可能是毒药。” “我们目前炼成了金、木、水、火、土,五种,还有四种!” “这五种是没什么问题,后边的朱雀、玄武、青龙、白虎问题也不大。就是最后这九种毒药合成的时候,还差一味药引子,令老朽黔驴技穷!”邓大夫叹了口气。 “不会吧!在下明明按照师祖的药方找齐了!”诸葛雄有些颓丧。 “不关师弟的事,这一味药引子就叫‘否极泰来’,这是师祖出的一个哑谜,让咱们去猜。” “师祖乃通天彻地之人,我等一时怕是无法猜透他老人家的意思,我想只要先将这九种毒药炼成,到时候自然就有解法了。”诸葛雄说道。 “但愿如师弟所言!” 自打太子的人当上了武林盟主之后,大明宗主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看,心情大不相同,对谁都和颜悦色的,“你们说说看,曹仁杲会有什么打算?” “启禀宗主!咱们的策略正在生效,丐帮铁帮主将会是第一个牺牲者。”属下禀报道。 “如此甚好!秦帮主要不了多久就将掌控整个丐帮,可喜可贺呀!”三平道长阴阳怪气地说道。 秦世召只是哼了一声,弄得三平道长一脸的尴尬。要说秦世召对丐帮帮主之位没想法那绝对是假的,否则他也绝不会亲手将丐帮撕成两半。要说他想将铁丐怎么样,这样的主意他也从未想过,毕竟是自己的恩师,哪怕是他成了净衣派的头号大长老,铁丐也还让他兼任丐帮的副帮主。铁丐对他有天高地厚之恩,他心里还是有些记忆的。 “如今神火教正全力对付邓关,无暇它顾。武林盟主又帮着太子争位,也分身乏术。此时正是咱们恢复元气、一振雄风的大好时机。”金昭太道。 “武林盟主大概知道了邓关就随身携带着轩辕刀,如此一来,他就更不想掺和其它破事了。他想对付邓关,夺取轩辕刀,就必需先对付铁丐,以铁丐的内力来补充他那损耗过度的元气。如果邓关此番侥幸未死,又让他来对付这个曹仁杲。” “让他们在前边狗咬狗,咱们暗地里招兵买马,扩充地盘。” “宗主!汉水游龙帮帮主前来拜望,您见是不见?”属下前来禀报,说罢,呈上拜贴。 宗主打开拜贴一瞧,顿时大喜过望,“快快有请!”刚说要招兵买马,立马有人来投,天下就再没如此好事了。 “老夫的徒儿正是他的儿子,可惜了!”金昭太想起江少帮主那惨烈的死相就心痛无比,尤其是毁了他的成名宝剑,更让他痛不欲生。 “治水游龙帮帮主江阅楼参见宗主阁下!”江帮主恭恭敬敬地一揖首。按道理他是帮主,与大明宗主“同级”,拱拱手即可。 “江帮主远道而来,老夫未曾远迎,望帮主勿怪。”说罢,宗主将江帮主请到上首坐下。 “宗主客气!”江帮主还是当江洋大盗那一派作风,一坐下来就四下里瞅,突然,他看见大堂正上首有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年轻人,看相貌似曾相识。背着一个包袱,里边稍稍露出一个刀柄与半张弓,虽然画像有些猥琐,不过明眼都能看得出来,这是画匠有意为之。画的自然是邓关,自打邓关夺回慕容山庄后,大明宗主就命将邓关的画像晓谕四方鬼府,每个鬼府、分坛皆一份,悬挂大堂正中,让每一个从大门进来的人都能第一眼看到邓关的模样,以此激励颓废的士气。 大明宗主见江帮主死死地盯着这画像,遂问了一句,“莫非江帮主也认识此人?” 江帮主以为能悬挂在大堂的不是大师杰作、必为主人先祖,可从这画的手艺来看,肯定不是出自高人之手,那就是宗主“先祖”了,所以他得“赞赏”一番,“但见此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清灵俊秀,气度非凡,衣着质朴,饱经风霜,想必乃宗主先祖,晚辈当参拜一番。”说罢他就要起身。 宗主哭笑不得,一挥手,“江帮主无须多礼!此乃一短命之后生,不久于人世,老夫画此像以悼念尔!”他轻轻地咒骂着。 江帮主显得有些尴尬,还好,他突然发现金昭太也赫然在列,“没想到金先生也在此!江某见过金先生。”他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有些许不快,礼节也只是草草地拱了拱手。 “江帮主,令子之事老夫抱憾终生,望江帮主节哀!”一想到这窝囊事,他就羞愧无比。 “老夫晚年丧子,也是报应了,不知先生可否知晓是何人杀了我儿子?”江帮主还以为金昭太来中原是为了找杀徒凶手呢。 “唉!目前有一些眉目,应该就是老夫那个不成器的师兄干的,他是五毒教主林锋,目前投靠了神火教,为神火教洛阳分舵舵主。”金昭太还以为是倒霉的林锋干的。 “江某在启运灵柩的时候,偶尔听海龙帮少帮主提起过,杀他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汉子,江某想问个一清二楚,可他愣是死活不说。” “什么!”身旁的龙显望吓了一跳,“这事什么时候又扯上我儿子啦!” “龙帮主,令郎参与当晚的事铁板钉钉,吾儿的随从也证明了这点,他是死在洪泽,听说是想打劫一艘官船。” “打劫官船,本来就死路一条,可老夫也没听说过有官船被打劫,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宗主贵为当朝丞相,如果有人在江河要津打劫,这样的案子一般会上达天听,如果是官船,性质就更恶劣,不可能他不知晓。 “当时只有太子命曹仁杲拦阻过一艘官船,这是八王爷在百花楼听曲的,莫非是这艘?”秦世召道。 “定是他的船了,船上载着买来的姑娘,这事在朝廷里闹得沸沸扬扬,皇帝一气之下罢了他的盐转运司衙门一职。” “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江某花了十万两银子请了两个绝世高手,他们曾亲眼见到犬子是如何被杀的。” “哦!是何人?”宗主来了兴趣,毕竟如今天下能让人出十万两银子的杀手太少了。 “一个是一字并肩王古都尔,另一个……” “别说了!”宗主抬手打断了,“另一个是邓关,对吧!”宗主恨恨地说道。 “宗主英明!正是此二人!” “又是这两个天杀的!”宗主咬牙切齿,“你真给他们十万两?” “人家开了口,您看不给成不!”江帮主想起当晚的事,颇有些无奈地说,“江某还答应他们,只要抓到江某的杀子仇人,愿再付十万两。” “你还真是钱多!”宗主奚落道。 “古都尔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铜臭了!”三平道长显得有些不解,当日武当山上,差点没被他给玩死。 “他们知道是谁杀了你儿子?” “没错!” “谁?” “并未详说,只是言明,就算他二人联手也不一定能赢得轻松。” “他们还答应了你什么?” “将江某的杀子仇人亲自送到江某跟前,任江某处置。” “一个绝世高手;古都尔与邓关联手赢得不一定轻松;带到你面前,任你处置。”宗主自言自语。 “啊!”秦世召突然大叫一声,“属下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宗主颇为恼火,刚才将他吓了跳。 “你的杀子仇人定是邓关无疑,当初就是他与水月宫大弟子李晴儿、也就是现在的八王妃一起买走了欧阳玉儿姑娘,她现在正在皇宫里,做小殿下的侍读。” “什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不会吧!古都尔是成名一个甲子的人物,他总不能骗我吧?” “他俩是结义的一对活宝,如今让他俩都收拾不了的人,除了他们自己还有谁有如此本事!到时候,他俩随便哪个往你跟前一站,看你如何处置?而且你还得乖乖再掏十万两银子!” “你好好看看这张画,认不认识这个人?”秦世召指着上边挂的那幅“宗主先祖”。 这个时候江帮主才看到,原来右下角还有一排小字,“死敌邓关之画像!”“他、他就是邓关!去年、去年他、他与火龙丐还给小女医过病,他怎么可能杀了我儿子!”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一切都非常明了,在丐帮君山总坛杀我玄甲兵者定是邓关无疑,是他拿着轩辕刀在杀人,当晚看到的金光定是轩辕刀所发出的死光,他一连毁了我两大鬼王。”宗主欲哭无泪。 “龙帮主,你将这画像让你宝贝儿子好好瞧瞧,是不是这个人,一切不就都清楚了!”秦世召道。 “难怪这个小畜牲一年来老实了不少,原来闯下如此大祸!”龙显望气呼呼地骂道。 “江某在犬子遗物之中发现了这个,江某是凭着这东西才找到这儿的。”说罢,江帮主将一块玉牌呈上。 宗主这才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如此隐秘的地方被他找到了,可他看着这玉牌后就一切都明白了,这是大明宗的鬼符,只有鬼王级别的人才有资格拥有,鬼王都是将它贴身佩带,难怪就连金昭太都没发现。 宗主顿时气冲脑顶,“他、他杀了我三、三个鬼……”说罢,竟然昏了过去。其实他想多了,就江少帮主如此年轻,根本不可能成为鬼王,他只不过辽东鬼王手下一名得力的鬼使。辽东的转生王突然得了重病,临死前将鬼符交给他,命他回总坛复命。在洪泽一战,他跌入火船之中,将随身携带的书信烧毁殆尽,也就造成了宗主这个误会。非但如此,江少帮主是金昭太的徒弟,又成了大明宗的走狗,这一切他都不清不楚,而他又帮着大明宗打神火教,这让心高气傲的金昭太情何以堪? 自打刘元喝下那杯毒酒后,他就一直这么直挺挺地躺着,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干,望着他大半辈子挣下的这点家业,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一直到了第三天的傍晚,这药劲上来了,浑身通红如炭,脉搏高得吓人,头痛欲裂,整个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清醒的时候历历在目、糊涂的时候六亲不认。太医来了不少,毕竟是东宫的贴身太监,太医自然得给三分薄面,医治还是挺尽心尽力的,所有贵重的药物也用了挺多,高烧一直退不了,且越来越严重,浑身散发着一股莫名的臭气。所有太医都将他当成了伤寒,正如卫申图所说的。伤寒是会死人的,而且非常的迅速,既然都得了这个病,又是如此的严重,太医见过的死人也多了,就让他准备后事。此时的刘元了无生气、悔恨交加,痛不欲生。以前他这儿从来贵客盈庭,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都竞相巴结他,自打他得了这个“病”后,连自己养的狗都躲得远远的,受不了他那浑身刺鼻的臭气。他已经有五天没见过生人了,非常难受,想找个人聊聊天都没有,就连府上的丫环仆人都不拿正眼瞧他,活着都如此,要是死了还不得拖乱葬岗喂狗去。平素他对下人就不当人,此时自然也不拿他当狗,他那三个美艳的“夫人”拿着金银细软与侍卫一起远走高飞了。他就整日里病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哼哼叽叽、唉哟喧天。昏昏沉沉之中,好像有人在喊他,他又觉得是在做梦,好不容易将糊满眼屎的双眼拉开,但见模模糊糊有个小小的人影,揉揉眼一瞧,还是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个拂尘,他想起来了,这是宫里的小太监。“小畜牲啊,真没想到哇,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你这个小畜牲来看咱家啊,他们都巴不得咱家早死呐。”他唉哟喧天地说了这些话,头又垂下了,继续“唉哟”。 “刘公公对小的恩情,小的没齿难忘,听闻公公得了伤寒,小的就来问候一声。”这小子正是朵朵的贴身小太监,他躲过宫中耳目,悄悄溜了出来。 “伤寒!要是伤寒就好喽!”刘元气得差点昏了过去。 “太医都来看过了吧!” “不提这事!太医全他妈饭桶!连咱家的病都医不好,当什么狗屁太医。”刘元又哭又骂。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凡事得讲个缘分,俗话说的好,阎王要你三更死,留不得你到五更!您可要看开些啊!”这小子又是骂又是劝的弄得刘元无所适从。 “小殿下还好吧?”刘元突然问了一句。 “瞧您说的,小殿下没病没灾的能不好吗?再说了,就算有个什么大病小灾的,小殿下不就自己给摆平了么!公主殿下那是什么病呀!小殿下区区一针就手到病除。圣上多年的寒腿儿,小殿下几贴药就断根儿了,还有什么病能难倒他老人家的?”小太监高傲地说。 “你说咱家这病小殿下能否医治?”刘元死马当做活马医。 “小殿下就喜欢给人看病了,您就算没病,经他一瞧都能瞧出点病来,何况您这是病入膏肓!”小太监有些不屑地说。 “你说咱家要是请小殿下看病,小殿下能允许吗?”刘元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太监身,比狗还低一级,人家是皇室贵胄,天差地别。 “这个怕是得有些难度,您要明白,您是太子殿下的人,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您私底下悄悄与小皇子殿下有来往,太子殿下的脾气您是最清楚不过了的,到那时,您脑袋掉了事小,将小皇子殿下牵扯进去,就将您满门抄斩都不够赔的!再说了,小殿下知道您是太子殿下的人,多少也得避嫌不是?” “咱家知道!咱家明白!咱家一定守口如瓶,咱家这就发誓,咱家要是将这事透露出去,断子绝孙!” “啊--呸!”小太监恨恨地一口口水吐出,“您一个东宫太监总管,早就净身绝户了,哪来的儿孙!” 第二七四节 “你家知府大人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你若放了知府大人,本将军可网开一面。” “我的人你也敢抢,我得把你的心肝肺掏出来好好瞧瞧,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胆!”邓关左手持一柄锋利的匕首在他肚皮上比划着,吓得知府大人差点没尿了裤子。 “哼!你若不放人,老子就杀了她!”那军官从后边拎出一身着五彩婚服的柳绝无。脸色惨白,不停地哆嗦着,胸口衣裳被撕开,露出凝脂一般的肌肤,上边一个扇子形状的红色斑块赫然在目。见很多人都傻傻呆呆地盯着自己,她尖叫一声,慌忙掩上了。 “放人!”邓关在知府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你先放了大人!” “我就先杀了你们大人!”说罢,邓关佯装出手。 知府再也顾不得疼痛,一狠心,抓着鸡腿,猛地一拽,“别--!”知府大吼,“混账东西,还不放人!难道想看着本知府人头落地吗!”这个时候还抬出知府头衔吓唬人,真够可悲的。 “姑娘,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 柳绝无仿佛受了莫大刺激,只是胡乱地点点头。 “你们这里除了这个混账知府还有谁最大?” “李及、李将军!” “叫他来!” “李将军!”军士隔着墙喊了一声。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甲胄的磕碰声响起,一个浑身披挂的将军出现在门口。这将军朝邓关一指,恶狠狠地骂道:“大、……”仔细一瞧,立马改口:“将军!怎么是您啊!” “啊--!”这一来轮到邓关吃惊了,在这儿还碰到熟人了,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将军,您不认识在下啦!在下李及,在大散关韩将军府上见过您一面的。”李及到是非常热情。邓关脑袋里愣是翻不出有这号人。 “您当时对阵党项第一勇士,在下还远远的替您掠阵呢!” “你知道我是谁?” “您就是邓关邓将军啊!” 邓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下,“你怎么调到这儿来啦?”这样的问题反正错不了。 “奉圣上旨意,调真定府任司隶参军之职。” “你得听这个混账知府的?” “大人乃真定知府,自然是在下的上司。” “妈的!就这么个玩艺也能当知府,大宋危矣!”邓关咒骂着。 “将军,请先放了知府大人,否则,国法无情啊!”李及道。 “我没说要杀他!看着都烦,杀他脏了我的手!就因我身边的姑娘漂亮点,非但一路上尽是没完没了的盘问,花去不少银子打点,而今这混账东西又将辽国奸细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逼得我交出这姑娘,你让我如何甘心!就这样的玩艺,仗着人多势众,竟敢抢老子的女人!”这话令柳绝无五味杂陈。 “他好歹也是一州知府,如此一来,威严何在?” “他还想要威严!什么东西!我即刻飞鸽传书八王爷,将他革职查办!”邓关恨恨地说。 一听说要飞鸽传书八王爷,知府吃不住劲了,卟嗵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将军手下留情!卑职再也不敢啦!” “知府大人,卑职多次提醒您,休要动用官军强抢民女,您就是不听,而今捅了如此大的娄子,您以为如何是好哇!”李及“痛心疾首。” “下官一定痛改前非,下官发誓!” “呸!你发誓还不如放个屁!早干嘛去了!看着这个牌子!认识吗?”他又祭起万试万灵的一招,就是那块东宫腰牌。 “认、这……!”知府吓得直打哆嗦,眼都直了。 “有问题吗!”邓关翻过来一瞧,“他姥姥的,搞错了。”原来他掏出的是丐帮的八袋长老牌。“这个应该就没错了吧!”这次他找对了。 “您、您太子殿边的人!”知府差点没瘫下去。 “算你识货!在这儿老老实实跪到明天日上三杆,今后随传随到!” “是!是!卑职一定照办!一定照办!”堂堂知府大人,被他一块牌子压得跪了一个通宵! 次日清晨,邓关就迫不及待地出城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一口气走了五十里,在一片小树林中停住了马车,柳绝无还以为他是要停车吃饭,哪想,他掀起帘子的第一句话是:“让我看看你的胸口!” 她将胸口捂得紧紧的,虎着脸,恶狠狠地望着他,“你想干嘛?” “就看一眼,又不会死!” “这是能随便看的吗!” “不是我想看,我这是帮人家看的!” “一个人看还不够!你还得帮人家看!那是你什么人呀!”柳绝无气急败坏。就为了昨天那混账事,她气了一个晚上没合眼。 “我跟你说,曾经有个老头,他对我说他闺女六岁那年失踪了,胸口就有个银杏叶一样的红色胎记,我不知道银杏叶长什么样,昨晚无意中看到你胸口上也有块红斑,所以想看一下。” “有这事?”柳绝无突然想起宿州城中的那个算卦老头。 “他姓柳,是个说书的!荆州人,他还说,如果我找到了他姑娘,就招我为婿。” “什么!”柳绝无大吃一惊,难怪金杖银轮带回的那个柳老头看着眼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难不成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 邓关以为她不信,“等医好了,我带你去找他,去年我还给他扛过半扇猪肉呢!他一般会在江宁城中说书。” “万一是我爹,我岂不是要嫁给你!”她又想起曾经有好几个人说他二人有夫妻之相。 “那都是醉话,别太放在心上。” “你有没有问过他闺女是如何失踪的?” “听说是一帮骑马的上他家讨水喝,顺手就将他闺女抱走了,当初是往西北走的。” “西北!”她就是从西北来的,“他还有什么人?” “他娘子自打失去这个女儿后就变得疯疯颠颠,没几年就撒手人寰,如今还有个儿子,去年到京城参加考试去了。” 她如遭五雷轰顶,怔怔地流着泪,轻轻将胸口的衣裳拉开,露出如血一般的银杏叶形胎记。邓关痴痴地望着这个胎记,“这、银杏叶长这模样啊!”他有些纳闷了。 “爹啊!爹!”她悲凄地呼唤着,“我们要赶快回去!” “都到五台山脚下了!”邓关觉得有些可惜。 “不!是要去五台山啦!”她猛然醒悟过来。 现在还有个人比他们更着急的,此人就是古都尔。自打他在海州放出那个消息后,他就日夜兼程往北赶,反正他现在多的是银子,一路上乘的全是轻便的马车,比邓关舒服多了。他一路狂奔,现在走到邓关前头去了,大约在前边两百里左右。就是在冀州城耽搁了四日,古都尔为了赶时间,大半夜的绕城而过,与邓关失之交臂。五台山东南有一峪,名为文殊峪,峪内有一禅院,名广济禅院,规模浩大,气势宏伟,前后九重院落,占了大半个山谷,兴旺的时候有僧侣三千人,前些年辽国南侵,殃及战火,被烧去后边六重院落,禅院也就破败了。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不知从哪儿来了三个怪人,将前边仅存的三进院落收拾收拾,变成了一个大客栈,名为“天下第一大掌柜客栈!”名号有些奇怪。古都尔饥肠辘辘,看到有这么个大客栈,想也没想就窜了进去。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是僧人模样,披着千结百纳衣,显得慈眉善目而又异常狡诈。一个头上顶着个硕大的狗皮帽子,这帽子也太大了些,好比个蘑菇一般。另一个是胖得流油的厨娘,除了胖以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有个红艳艳的肚兜系在外边,显得不伦不类。看着这么另类的三位,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古都尔都有些发毛。“客官请!”三人同时喝道,吓了古都尔一跳。 “掌柜!可有吃的?随便弄几个拿手菜!”在这种地方,古都尔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年在涵谷关客栈就上了个大当。 “您是叫哪个掌柜?”僧人一揖首。 “你们、贵店还有几个掌柜不成?”古都尔非常客气。 “三个掌柜!” “那就大掌柜吧!” “我等都是!” 古都尔乐了,“老夫见过有十八个二弟,现在又有三个大掌柜,这中原真有意思!” “客官,您打算来点什么呢?” “请问三大掌柜,你们都有什么拿手好菜呢?” “贫僧善做斋菜,少林十八素膳样样精通。” “在下善做荤腥,山珍海味,无所不能。” “奴家荤素搭配,他们会的,奴家更会,他们不会的,奴家也会。” 古都尔两眼放光,吸溜着口水,“那就每样来一盘吧!” 三人同时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古都尔将一锭银子狠狠拍在桌上。 “后边小院内有人在等客官。” “有人在等老夫!是些什么人呢?”古都尔非常开心,他以为赶上了。 “是女的!”僧人撇撇嘴。 “女的!有多大年纪?” “怎么能随随便便问一个妇道人家年纪呢,这是非常失礼的!” 古都尔大嘴一抹,大大咧咧走了进去,还没走三步路又退了回来,发觉里边气愤不对,有种颇为熟悉的味道,夹杂着似有似无的“杀气”。 “客官,小店明明白白,干干净净,绝非黑店,您大可放心入内。” “就算卖人肉包子也得找个年轻点的。” “有时候刀工也非常重要。”三人各一句。 “你还不进来!”里边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出。 古都尔一听这声音,顿时失魂落魄、两脚发软,差点没瘫倒。 僧人道:“但闻河东一声吼,铜筋铁骨也枉然!” 大帽子道:“风潇潇兮易水寒!” 胖厨娘道:“活该!哼!” “三掌柜,这就是你的不对啦!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说不定这是人家恩爱的方式呢!”两人同时说道。 “谁是三掌柜!奴家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在外人面前,奴家作主,怎么着,想自立山头哇?”胖厨娘指着两的鼻子训道。 “老二、老三,都别吵啦!咱们偷听去!”僧人厚着脸皮。 “老二,谁让你与老三过不去的!”这三人就为了谁当大掌柜成天的打嘴仗,至今没有个解决法子。 后院果然住着好多母“老虎!”古都尔宛如被押进刑场一般,拱着手,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里边没传话,他愣是不敢越“雷池”半步,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你在中原玩够没有!我要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不想回去啦!”里边那位如训儿子一般训斥着他。 “只因老夫、不!只因小弟有些事情未了,一时未向嫂嫂请安,望嫂嫂勿怪。”原来古都尔嫂嫂来了。 “你还不进来,在外边站着挺凉快是吧!” “谢嫂嫂!”说罢,他这才进去。原来是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月圣母亲临中原,还有随行的十八个女弟子,个个美若天仙。天月圣母也号称昆仑神婆,又名雪灵夫人,名号是够多的了,是古都尔的亲嫂嫂,也是他的大师姐。自打古都尔大哥仙逝之后,她就一直寡居,至今已有二十个年头,别看她如今年逾古稀,除了那一头银发,不论肤质亦或是风韵,与二十岁的小姑娘毫无差别,自打丈夫去逝后,她就将一门心思放在古都尔身上,暗怀情愫,期望着这块榆木疙瘩有朝一日能“佛光普照”,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古都尔自然也明白嫂子的良苦用心,碍于礼节,只得敬而远之。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能保住这清白之身,可谓相当不易了。 “如此冰天雪地,嫂嫂不远万里来到中原,是否有要紧之事?” “中原难道比昆仑还冷吗!你每次出来都弄得浑身是伤,让奴家替你操碎了心,你什么时候能长大点!”这雪灵夫人到也不客气,完全是长辈的架势。 古都尔一听这话就头疼,回想自己都快七十岁的人,在她面前还如毛孩一般,“嫂嫂,只因小弟找到藏宝图,而今又知晓轩辕刀下落,与九鼎之宝就一步之遥,您说我这个时候能回去吗?”古都尔愣是不敢坐下,还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听说你在中原玩得风生水起,你乐不思蜀是不是?”雪灵夫人大吃干醋。 “冤枉!嫂嫂且听小弟一言,去年小弟为歹人所害,差点丧身涵谷,多亏一混蛋小子相救,被逼无奈,与其结成异姓兄弟。”他居然说是邓关逼着他干的这事,这也说明他是非常的忌惮这个嫂嫂。 “中原还有谁能逼你!是你自找的吧!”这点小九九岂能瞒得冰雪聪明的雪灵夫人。 “嫂嫂英明!就因如此,而今他大祸临头,小弟岂能置他于不顾,如果没别的事,小弟这就告辞,过些日子定当负荆请罪。” “你小子想开溜!哼!”雪灵夫人走到他跟前,“色眯眯”地望着他,“你还是想躲我。”她突然落下几滴清泪,颇有些悲怆地说道:“真没想到,连你也不愿意亲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死了算啦!”说罢,她竟然呜呜地悲泣起来。哭得古都尔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嫂嫂,您别老拿这话吓我呀!”古都尔对于这个嫂嫂也是没了脾气,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由不得他不“孝顺!” “想我十八岁嫁入你家,四十多岁就守寡,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到如今你翅膀硬了,想飞了。” “嫂嫂!瞧您说的,您嫁入我家的时候,我已经成年啦!” 雪灵夫人才懒得听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哭诉着,“到头来我还不如你一个异姓兄弟,而今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不如早死了。”她这样哭着,那些弟子自然是好一番苦劝,谁都知道她不会轻易了结自己,这也是让古都尔难堪的又一个手段。 “古先生,您看圣母都哭成这般模样,您就别说了,好好劝劝她老人家嘛!”有弟子拉着古都尔直往雪灵夫人身上“砸”。 “圣母万一有个好歹,您如何向您的大哥交待!” “圣母这次说不定来真的,到时候您上哪儿买后悔药去!” “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圣母要是没了,咱们也不活了。” 古都尔被弄得里外不是人,没法子,只得劝着:“嫂嫂,都怪小弟,都是小弟的错,小弟不是人,您就行行好,身子要紧,别哭啦,乖,让外人听了还以为小弟欺负你呢。” “你本来就欺负我!你从来都拿我当嫂嫂看!” “您本来就是小弟的嫂嫂呀!” “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小弟以前是怎样叫的?”古都尔都纳闷了,哥哥的夫人不叫嫂嫂,难道还有别的称呼。 “当初我嫁到你家的时候,你是怎么叫的?”雪灵夫人反问道。 “请嫂嫂明示!”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第二七五节 “你!”雪灵夫人狠狠掐了他一把,疼得他呲牙咧嘴。“哼!你分明叫的阿美!” “小弟有这么叫过吗?”大概是当初第一次见着这么漂亮的嫂嫂,月兑口而出,“啊--美!” “哎呀!不管您有没有叫过,现在这么叫就没错啦!”那些弟子催促道。 这称呼古都尔听了都倒酸水,期期艾艾,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啊、阿--美!” “这还差不多,今后你要是再敢叫嫂嫂这么老的称呼,奴家就命她们来伺候你。”雪灵夫人破涕为笑。 “多谢圣母成全!”这些弟子也不客气。 “别!”古都尔如被蛇咬一般。 “你那个被逼拜把子的小兄弟真的如此重要吗?”雪灵夫人问道。 “嫂、扫兴的是,这家伙拿着轩辕刀。”他差点就说出了“嫂嫂”。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他拿着轩辕刀,为何不抢先下手?” “小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吗!再说了,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拿着轩辕刀。”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要不是嫁给了你大哥,铁定被你抢了去。” “嫂、扫兴的话别说了,那都是大半辈子以前的事了。” “他上了哪儿,让你如此着急?” “这个混蛋中了他人奸计,正赶往神火教总坛,小弟一路披星戴月,指望能背回他的骨头就不错了。” “哦!原来去了那儿,我正想给你引荐引荐。” “引荐谁?” “神火教教主!” “柳教主,这么些日子以来,属下一直得不到您的半点消息,属下担心死啦!”黑无常见了柳绝无完好无损,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你们安排得怎么样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毫无表情地问道。 “属下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只要他一进五台山就绝无活着离开的道理。”白无常信誓旦旦。 “金杖、星目二法王正日夜兼程赶来,邓关此次插翅难飞。” “邓关何许人也!竟然动用圣教一副教主、二护教法王、二位神君!”她不禁叹了口气,显得极为酸楚。 “不为别的!教主兴许还不知道吧!江湖传言,邓关手里的刀才是真正的轩辕刀,他几次三番弄得我圣教灰头土脸,万一又有宝刀在手,不得不安排周到些。”黑无常显得有些无奈。 “他手里的破刀会是轩辕刀!这话是谁说的?”柳绝无怎么都难以将闻名天下的轩辕刀与邓关那柄大柴刀相提并论。 “传出这个消息的是一字并肩王古都尔,让教主想不信都难。” “你们打算在什么地方动手?” “属下已经找到一个打埋伏的绝佳地点。” “杀胡口!”柳绝无月兑口而出。 “教主英明!杀胡口位于两山之间,最窄处不过十丈,左右都是刀削斧砍的石壁,上边结满冰霜,咱们只需前后一堵,任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邓关本领异于常人,切莫小看了他,如果为了邓关而损失我圣教护法、神君,就算得到轩辕刀又能如何!”这个时候的柳绝无根本就不想邓关如此轻易死在杀胡口,如果总坛里那个说书的柳老头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邓关怎么说都是她的大恩人。 “教主所言极是!只是高手以命相搏,难免会有损伤,邓关本事再大,也不过二三十岁,两大护法联手,应该不是大问题。” “在杀胡口能劫走本教主就罢了,千万别用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邓关对本教主已然完全放心,他一定会循着你们留下的蛛丝马迹追到总坛去,到那个时候,兴许能降伏他为我所用,这比杀了他要强上千百倍。” “教主英明!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邓关的名头比那个什么武林盟主要大多了,如果他都投靠了圣教,中原武林将成为圣教的囊中之物。” “只怕邓关不会轻易就范!” “休得小看本教主能耐!” “属下不敢!” “本教主这就回去,免得邓关疑心!这些日子以来邓关的眼色挺反常,颇有点像是闻着血腥味的草原狼。本教主又只得装病,为着本教主清白之身,你们一定要不离左右,且千万别让邓关探知你们行踪,要知道,他的鼻子比狗还灵。”说罢,她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翘一下。 “这!”黑白无常想了想,“属下遵命!” “听当地打柴人说,这就是太行山!”邓关望着几乎擦着鼻梁的陡峭山坡就倒吸一口凉气。一条条羊肠小道在深山峡谷之中穿来绕去,九拐十八弯,绕得人头昏脑胀。山道雪深两三尺,别说人走起来费劲,就算马都迈不开步。 马车早就撇下了,邓关给她弄了个小小的雪橇,让她舒舒服服地躺着,“大哥,我们在山里转了四天,你会不会迷路了?” “我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是往北的!早上面朝东方,左南右北!” “大哥,你看!”她突然朝前一指。 “是块碑!上边有几个字,这个我认识,是清凉山地界,不是五台山!” “大哥!五台山也叫清凉山!我们终于到了!”她竟然“激动”得落下几滴清泪。 “这几千里路总算没白跑,五台山看着也不小哇!你的救命恩人会在哪个山沟里藏着呢?”邓关叹了口气。 “说不他已不在人世!” “别这么悲观,老天看在我们跑了这么远的份上也会留他些日子的,前边有个客栈,今晚就在那儿住一晚!明日登山!” “天下第一大掌柜客栈!”邓关站在大门口,仰首望着这块将近一人来高的巨大牌匾。门口站着三个穿着极不相称的人。一位僧人,浑身上下就如他那光顶一样油光锃亮,保守估计他这袈裟应该有一段不短的日子没洗了。一位是满脸络腮胡须的大汉,胡须浓密得几乎看不到嘴,头顶一个锅盖大的大帽,看样子是狗皮的。另一位就是肥嘟嘟的胖女人,一个鲜红的肚兜穿在外边,白雪映衬下分外显眼。三位全都虎视眈眈。 “三、三位!可、可有吃的?”看着这么三号人物,邓关心里也有些打鼓。 “奴家是敝店大掌柜,不瞒您说,只要您吃得下的,敝店都有。”胖女人一扭一扭地走向前来,深深地道了个万福。 “大掌柜!我们兄妹二人远道而来,眼看天色已晚,想在贵店打扰一宿,还望行个方便。”邓关说得非常和气,一点主顾的架子都没有。 “客官,您这位妹妹真够漂亮的,贫僧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别听她的,贫僧不论修为还是年纪都是最大的,老纳才是敝店大掌柜,您里边请!” 邓关听着莫名其妙,不由得打量了这僧人一眼,长得是慈眉善目的,不过那两个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就显得此人绝非“善类!”他又发现在他左眼浓密的眉毛之中有三颗乌黑的痣,这与晴儿说的那位水月圣母的“无良”男人吻合,而且也是僧人。 “客官请上座!”那个大帽子也不甘人后,麻利地扫着桌子凳子,还将一个烧得红通通的火炉塞到了他们桌子下边。“二位客官一看就是老实人,可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一个客栈怎么可能有两个大掌柜呢!分明说谎!实不相瞒,小的才是敝店货真价实的大掌柜,您瞧,这个和尚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您见过有和尚干大掌柜的吗!这就是在敝店混吃混喝的。再看这个妇道人家,不在家相夫教子,在这儿争什么大掌柜,您见过有女人掌家的吗!” “客官,您喝杯热茶!”那僧人端着茶来了,冲他俩嘿嘿一乐,显得好假。“您二位瞧瞧,他戴着这么大一个帽子,不分春夏秋冬,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肯定是脑子有问题。” “二位客官,奴家早就准备了两间上房,给您打八折,奴家是大掌柜,能作这个主的。”胖女人笑眯眯地道。 “三位,还是先弄点吃的吧!您看我们前胸贴着后肚,三天未进粒米,至于谁是大掌柜,过后再论也不迟。”邓关苦着脸。 “这位客官,您兴许没开过客栈,不管是多大的客栈,只能有一个大掌柜,否则非乱套不可呀!”僧人道。 “小的虽然模样不济,大掌柜一职,小的当仁不让。”大帽子也不忘了凑热闹。 “大掌柜挺大吗?”邓关觉得莫名其妙。 “此时方圆百里就咱们天下第一大掌柜客栈一家,您说奴家大不大!”胖女人毫不客气。 “贫僧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佛祖跟贫僧说,你当大掌柜乃本座所封。”咳!为了当个大掌柜,竟然将如来佛祖都抬出来了。 “呸!不要脸!佛祖是你家的啊!”大帽子破口大骂。 “客官,您给评评理,您说这两个也叫男人!”胖女人突然凑到邓关跟前,吓了他一跳。 “贫僧才是天经地义的大掌柜!” “小的是天公地道的大掌柜!” “奴家是命里注定的大掌柜!” “我是!” “我是!” “我是!”…… 邓关捂着耳朵痛苦地大叫:“哎!我说你们三位大掌柜,我们二人就是想在这儿弄点饭吃,吃饱了抬腿就走,你们就行行好,别争了行不?”柳绝无还是那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心里头却乐得不行。 他这话可惹了大麻烦了,那和尚一把一将他揪过来,张着大嘴朝他吼,“你这叫什么话!你见过一个店铺有三个大掌柜的吗?三个都是大的,你说谁听谁呀?”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呀!与我有什么关系?”邓关苦着脸。 “今日你说了算!哼!” 邓关被他揪得本来就不好受,加上这僧人高他一头,那一绺胡须在他脸上划来划去,痒得受不了,只得求饶,“好好好!算我没说,算我放个屁,这总可以了吧?” “呔!你说放屁就放屁呀!你当这是茅坑啊!告诉你,小子,这是客栈,看着这牌子没有,‘天下第一大掌柜客栈’,你胆大包天,在这里放屁,明摆着不将我这个大掌柜放在眼里,今日说出个子丑寅卯还则罢了,否则,哼!”那戴狗皮帽的家伙又将邓关揪过去斥了一顿,弄得满脸的唾沫星子,真搞不懂,如果他煮菜的时候也这模样,不知还有哪个敢吃! 这里挨了一顿骂后他又被那系着红肚兜的胖厨娘给拎了过去,这胖厨娘可不像那两个家伙一般没“教养”,她和颜悦色地说:“小兄弟,你看看,要不是你在这儿,你说有谁知道这儿是我当家呢?你说我这个大当家的容易吗!”说罢还抹了抹眼泪,哭得比笑还要搞笑。 这个时刻,柳绝无虽然还是那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她看着邓关被揉来捏去的模样,心道:这家伙武功奇绝,屡挫我圣教神威,可今日被这三个厨子搓圆捏扁,为何一点都不反抗呢?如果这是忍耐,未免也太可怕了。 邓关可算被他们三人拉散了架、震聋了耳,真没想到,进得门来,一口水没喝着,反惹来这一祸事,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不但饭吃不成,只不定小命也搭在这儿了,他可不想让人剁成包子馅,一抱拳,“我说三位,今日算小的我出门没看皇历,冲撞了三位大爷,这顿饭我们不吃了,饭钱照给,看在这姑娘病入膏肓的分上,就放小的一马吧!”说罢,他将银子恭恭敬敬地摆在桌上,还不是一两二两,而是他翻遍了整个衣兜包袱,大概还有十两散碎银子,外加几十个铜钱,这是他的所有盘缠。 “呔!小子,你当咱们这天下第一大掌柜客栈是黑店呐!谁稀罕你的银子!告诉你,今日你只要分出谁是大掌柜,让咱们都心服口服,甭说吃顿便饭,就算山珍海味又能如何!还教你一门打狗的本事。”“狗皮帽”拿大拇指冲着自己的鼻子指了指。 “不单如此,贫僧虽然是这儿的大掌柜,说出来不怕吓着你,就这姑娘的病,指不定说好就好,就连你这块顽石,贫僧也能雕成一块美玉。”这是那僧人说的。 “如能让老娘我心服,送你欧阳家菜谱。”厨娘冷冷的说,“哎!刚才谁说是大掌柜来的?” 三人又互不相让,大吵起来。 邓关深吸一口气,心说我还是保着小命再说吧,再说了,人家说不定真能治好柳姑娘的病呢,想到这儿,他还真有了主意,而且是个稳赚不赔、一石二鸟的主意,想到这儿,他一抱拳,“既然三位一定要见个高低,这也不是太难的事,只是事成之后,别的东西我都不要,只望能让这姑娘少受些痛苦。” 这一来,那三人停止了吵闹,全都呆看着他,柳绝无更是纳闷了,刚才一进门她就看出这三人绝非等闲之辈,而且她很快就想起来了,三年前黑云城城主金昭太被三个神秘的厨子饱饱地收拾了一顿,自此败走中原,再也不敢在辽东露面,从当初神火教探子的描述来看,必是此三人无疑,刚才那一番话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三人就是辽东三怪,“狗皮帽子如锅盖、大红肚兜穿在外、身披袈裟做咸菜。”一想到这儿,她就万分的“头疼”,不禁抱着脑袋,“哎哟!” “三位,这姑娘有心疾,禁不得吵闹,能否声音稍低些?” “看得出来,你这小妹妹的确不是心疾!”僧人说道。 “什么意思?”邓关瞟了一眼。 “虽然不是心疾,病得也非常严--重!”僧人搓搓手,无所谓。 “你能治?” “兴许有救!” “好啦!先说说你的法子!” “不是什么难事!” “什么法子?”三人都伸长了脖子。 “很简单,既然三位都想做大掌柜,就各做一道菜,如有谁能让我说出个‘好’字来,就为大掌柜,如何?” 三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拍掌,“妙!” “慢!”狗皮帽大手一扬。 “老三,你想反悔?”红肚兜与僧人同时说道。 “谁是老三!”狗皮帽大叫,“咱们有三个人,谁先谁后呢?再说了,如果你看着哪个顺眼就叫好,其他人岂不是亏大了。”看来他将自己归于“不顺眼”一类。 僧人模着下巴,“老三说的不无道理,老二,依你之见这当如何是好?” 一听这话,“老二”、“老三”自然非常不高兴,红肚兜眼珠一转,看了一眼旁边的柳绝无一眼,“有了,咱们各做一道菜,由你这小妹妹一起端上来,你则蒙着眼睛慢慢品尝,菜名由她说,也由她问,只要你说出个‘好’字,做这道菜的人就是大掌柜。” 僧人与狗皮帽仔细一想,觉得并无半点破绽,纷纷点头表示首肯,然后三人就下伙房做自己的拿手好菜去了。邓关则搓着手,准备大快朵颐,“哈哈!白吃白喝,呆会儿我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风卷残云’。” 第二七六节 “大哥,小妹看这三人绝非等闲之辈,咱们得万分小心才是。”柳绝无“有气无力”地哼哼着。 “姑娘,你尽管将心放肚子里,我既然答应将你平安送达,就绝不会让你半路出事。” “大哥,如果一开始我们就坐马车,也不会如今还到不了五台山。”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马车当然比牛车快,却也异常颠簸,像你这般身子骨,只怕在路上就颠没了,哪能到得了这儿,刚才你也听到了,只要让他们心服口服,说不定你就不用到五台山去了。” “说不定是那和尚信口开河呢!” 邓关摇摇头,“不会!他身上有浓浓的草药味,去吧!闻着这味,菜也快好了。”柳绝无怕的就是这个,万一这和尚真是个行家,一把脉,她这些天来的罪就白遭了。 果然,柳绝无很快就将三只大盅端了上来,邓关取白布一块将眼蒙上,婢女将盅盖一一揭去,顿时香味扑鼻,闻之使人口舌生津,顿有饥肠辘辘之感,邓关深深吸了口气,叹道:“好香啊!” 此时最难受的怕是柳绝无了,这些日子以来,邓关为了延缓她的生命,一路上尽是清汤寡水,甭说荤腥,就算是白粥,每次也就那么一小半碗,因为她不能吃得太多,太多就露馅了,以至于这些日子以来,她无一日不是在饥肠辘辘之中度过,难怪瘦了一大圈,邓关还一直以为她行将“油尽灯枯”。如今,闻到如此美味的菜肴,怎不令其月复如擂鼓! 更要命的是,她得亲眼看着邓关享用这些美味佳肴。她咕噜噜地咽了口口水,指着盅中的每一道菜肴介绍道:“此乃‘红尘白玉’。”一听这菜名,柳绝无不禁又咕嘟一声吞了一口口水。“此乃用南方的玉竹之笋与长白山极品猴头菇精心烹制而成,此菜最难能可贵之处就是,虽是隆冬时节,却能保存春笋的鲜女敕之味,松脆爽口,老少皆宜,配以猴头菇,虽是素膳,却有海味所不能的鲜香,此乃少林八宝素膳之首。”她照着单子念道,念完,她又咕嘟一声,吞了一口口水。 邓关夹了一些菜肴,放在身前的小碗内,细细品尝着,“哇--!”他不禁叫出声来,那个“好”字都已经到了喉咙里,差点就蹦了出来,后边还有两道菜,不能说早了。这菜是那个“袈裟”做的,刚才邓关的那一“哇!”差点没让他心脏蹦出来。 “大哥,这菜怎么样?”柳绝无小声问道。 “马马虎虎。” “袈裟”一听这话就要蹦出来揍他,被另外二人摁住了。 “大哥,这是‘神仙豆腐’。”一听这话,柳绝无又咽了一口口水。她只得又照单子念道:“此豆腐乃用产自辽东的大豆精磨而成,再配以新鲜鲈鱼之肉,外加香菇、山蕨等数种山珍蒸制而成,其味清新雅致、意味隽永、入口即化,此乃皇家贡菜。”然后,她又咕嘟吞了一口口水。 望着狼吞虎咽的邓关,她轻轻问道:“大哥,此味如何?” 邓关抹了一下嘴角,“将就将就。” 狗皮帽一听这话,差点也蹦了出来,结果被按了下去。 “还有一道菜。”邓关催促道。 “大哥,这菜名叫……”她不说了。 “叫什么?” “叫‘大吃一口’!” “大吃一口!那我就大吃一口。”然后邓关就臼了一勺,放入了口中,然后、然后就,“啊!啊!好烫!”他连忙吐了出来,不禁“呼哧呼哧”地吸着凉气。紧接着掌声响起,邓关掀起蒙眼布来,看见“红肚兜”抄着手,志得意满地站在跟前,而“袈裟”与“狗皮帽”则耷拉着脑袋跟在后边。不用问,这菜定是出于她之手,邓关还在“呼呼”地吸着凉气,“你是不是给我弄了盆热油?哎哟!舌头都差点烫掉了。”他直埋怨。 “红肚兜”并没生气,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小兄弟,你要不要再吃一口试试!” 邓关哪晓得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狐疑地望着她。 “再吃一口试试嘛!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邓关小心翼翼地臼了一小勺,这次他看清了,但见这东西如冰一般通体透亮,软软的,果冻一般,他慢慢放入口中,“噫!怎么不烫了?” “这是‘西湖秋月’,俗名‘西湖莲子羹’,十几年没做这东西啦!”看她表情,颇为失落。 “你、你耍赖。”狗皮帽好像有点忌惮,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袈裟”则仰天大叫:“冤呐!” “红肚兜”一翻白眼,“你们想反悔?” “袈裟”与“狗皮帽”立马一拱手,恭恭敬敬地说:“不敢!大掌柜。” “这还差不多!”说完,冲邓关道:“小兄弟,我再弄两个小菜,咱们喝点酒,就当刚才烫你一下的补偿。” 柳绝无终究没能忍住,悄悄落下一滴亮晶晶的口水。 酒足饭饱后,邓关与柳绝无双双安然入眠、梦周公去了。这几天来实在太累了,邓关一挨着床铺就睡得跟死猪一般,呼呼地打起鼾来。大约三更过后,山里的风还是没完没了地刮着,搅起漫天的雪花,打得窗纸卟卟作响。一道淡淡的人影如鬼魅一般从客栈左侧的厢房里一跃而起,在瓦脊上轻轻一点,几个起落,来到邓关的房间前边,就着大风吹着大门的吱呀声,飞快地翘开大门,一扭身,失去了身影。这道黑影在邓关的房间里四处寻找,上下翻飞,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桌上有个挺大的包袱,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应该不是冲着那些散碎银子来的。他又来到床前,看着他歪着脑袋、枕着胳膊,嘴角亮晶晶的,看着有点恶心,黑影正想离去。突然,他发现这家伙的怀里有个灰色的圆形物,不用问,这就是大刀后边的圆环,原来他睡觉也刀不离身。看来这的确是那宝贝无疑了。要说邓关这刀的确有些古怪,夏天冰凉,任你放太阳底下如何暴晒,它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模样。一到了冬天,它又使人觉得挺暖和,哪怕将它扔到冰窟窿里,上边也绝无一丝冰碴。所以邓关喜欢搂着它入眠。黑影想的第一个问题是:“怎么办?” 黑影从怀里掏出一片细长的羽毛,轻轻在他鼻子上撩了一下,邓关鼻子耸了耸,张大了嘴,“啊--欠!”好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黑影宛如挨了一记重锤,往后一翻,一个筋斗,跃出一丈开外,一抹满脸的鼻涕星子,差点没吐了,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喷嚏能有如此威力。 “你来啦!”邓关突然坐了起来,将黑影吓了一跳。 “你、你没睡着哇!”黑影还纳闷了。 “多谢你那根羽毛,差点捅到我肺里去了。”邓关揉揉鼻子。 “既然你醒了,应该知道在下为什么来了吧?” “你是抢姑娘的!” “呸!你小子也太小看人了吧!在下凭什么看中你身边的姑娘!”黑影勃然大怒。 “就凭她的美貌!” “你放屁!你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其实你找错了地方,她躺在隔壁!” “既然你都知道她在隔壁,在下也没理由找错了房间,……呸!懒得跟你说!”黑影觉得跟他说话非常别扭。 “你总不是看上我了吧!”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瞧你这德性,傻啦吧叽的,你很美是吧!” “那你大半夜上我房间来干嘛?” “还不是看上你的宝贝喽!”黑影毫不客气。 “你看上了哪个就赶快拿走吧!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说罢,邓关就躺下了。 “那不是没找着吗!” “你没找着就捅我鼻子,你以为我将宝贝放鼻孔里了,是不是!” “我说你真傻还是假傻啊!你要不抱在怀里,在下能捅你鼻孔吗!你以为你鼻涕还挺香怎么着!”这黑影还一肚子火。 “哦!你是想要这把刀是吧?” “哼!算你识相,免得在下动手,伤了和气。” “你知道这是什么刀吗?” “哼!早三天前就听别人说过,你这是轩辕刀!” “轩辕刀!”邓关吓了一跳,“这是哪个丧尽天良的造的谣!我这是轩辕刀,傻子才信!” “管你是不是,老老实实交上来,免得在下动武。” “好!好!好!给你!”邓关毫不客气将大破刀片抛给他,“现在轩辕刀是你的啦!从哪儿来,滚哪儿去!我还要睡呢!”说罢,他倒头就睡。 “嗨!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在下是强盗哇!”黑影拿着破刀片子愣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如今轩辕刀是阁下的了!你从此将天下无敌!你可以当武林盟主,说不定还能混个皇帝玩玩。” “呸!你有轩辕刀,为什么不当武林盟主,为什么不混个皇帝玩玩!”说罢,黑影又将那把大刀抛给了邓关,直接砸他肚皮上,砸得他惨叫一声,坐了起来。 怒不可遏的他抓起大刀也撇了过去,大刀打着旋儿从黑影脖间飞了过去,吓得抱着脑袋躲到柱子后边,大刀也砰地一声砍在柱子上,与黑影的鼻子也就三寸远。“要刀的是你,不要的也你!堂堂轩辕刀就被你我之间扔来扔去,这要传扬出去,外人还以为你我如何清高呢!今日你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你别逼我!我要的是真正的轩辕刀!不是你这把破刀!” “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轩辕刀?” “这要是轩辕刀,还会有那么多人争抢吗?” “你不也如此犯傻吗?” “这要是真的轩辕刀,你能如此轻易送人吗?” “我这人就这么好,我喜欢,我乐意,反正东西是我家的,多得是,我想送谁就送谁!碍着你啦!” “你随便给块破铜烂铁,在下就得当宝贝供着,你不认为这太过缺德了些吗?” “这万一是真正的轩辕刀,你不认为你傻到家了吗?” “天杀的,年纪轻轻就没一句真话,短命鬼!”黑影如泼妇一般咒骂着。 “哎呀!您老高寿,您老扶起扶落活到一百八十岁。”邓关也不客气。 “你、你气死在下啦!我打!”黑影说出手就出手。 这个时候邓关还在床上呢,黑影扑到床前就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可怜的他被逼到墙角,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这黑影就好比一堵铜墙铁壁,邓关就好比被困的一只老鼠,任他如何费尽心机,毫无一丝破绽。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才叫绝世高手。如果说一只小小的粪勺能制住古都尔,而今手里连跟筷子都没有。虽然大刀就在他前边不足六尺远的柱子上,可现在没有比这六尺更遥远的距离了。任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哪怕是将揉移术运用到极致,顶多也只是少挨些打而已。随着黑影的步步紧逼,邓关险象环生,两个大男人打斗的地方也就是刚才放床的地方,当然,此时的床已经成了一些碎木块,非常整齐地排列在地面,好比有人细心地拆解一般。至于旁边不远处的桌子凳子油灯之类的物品,毫无波及,而且所有的灰尘也都被吸在他俩周围不到一丈的范围之内,远远看上去就好比一个大大的灰团。 邓关感觉得浑身的皮都像被打月兑了一般的疼,黑影每一掌扫过来都是擦着他的皮肤飘了过去,刮得人站不住脚,扫歪了鼻子、扯烂了嘴、刮得耳朵嗡嗡直叫。对于这个黑影来说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本来每一掌都是直挺挺地劈了下去,可每次都是“打水漂”,擦着就过去了,看来这小子非但“油嘴滑舌”,还“滑手”,有一点他也能感觉到,这小子“体力”异于常人,哪怕是浑身都被他掌风给抽遍了,也没见他要倒下的意思,要换成他人,非得被扫得筋骨寸断不可。其实是邓关的揉移术在自动地保护着他的小命,这个时候已经不由他大脑控制全身的关节,而且是人的本能。是人在极端情况下所做出的超出常规的举动,往往也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我说你这个花和尚,你还有个女儿!”邓关还有闲功夫说话。黑影不得不又加紧了攻势,邓关背后的土墙厚达三尺,此时已经被他俩的打斗给刮成了个半圆形凹槽,在凹槽的中间有一个人形的突起,这就是邓关给“保护”着的那一块墙壁。 “你偷了人家姑娘的芳心,又始乱终弃,躲到了这个地方,哎呀!”还没说完,邓关就挨了好几下。 “你再说呀!”黑影嘲弄道。 “人家未婚先孕,遭尽了白眼,你女儿到如今还被别人瞧不起,哎哟!” “呸!她贵为水月圣母,有谁敢对她不敬!” “哦!原来你都知道了,你女儿我见过,长得水灵灵的,可漂亮了,真是没天理,你怎么能有如此美艳的女儿呢!” “贫僧的女儿凭什么就只能是丑八怪!”黑影月兑口而出,其实邓关早就知道是他了,只因不想惹得他动杀心才忍到这个时候,事到如今,两人都几乎以性命想拼,由不得邓关不想些别的法子以求自保。 “你法号‘广难’,少林寺里的和尚都叫你‘寡蛋’小沙弥,只因机缘巧合,让你参悟了摩诃长歌里的佛家秘笈,后来把人家姑娘给玩了就跑了。” “这些你从哪里听来的?” “其实半年前我也有半本摩诃长歌!” “也就是说,你现在没有喽?” “送给少林寺了。” “难怪你小小年纪如此难搞,原来你偷学了少林佛家秘宝!” “冤枉!我才没偷学呢,甚至看都未曾看一眼。” “既然你一眼未看,为什么能支撑如此之久!”原来两人已经恶斗了约莫一个时辰。 “祖传的,不行吗?实不相瞒,你家娘子命我出来寻你,让我好找哇!足足找了你四五年!”这就是明摆着说瞎话。 “她凭什么要你来找贫僧!” “人家想你呗!” “胡说!” “甘四娘曾经秘密传书于我,命我寻找你,说只要找到你,她许我一斤神龙木,还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你也配!”黑影嘴上如此说,手法还是稍稍慢了些,好歹能让邓关多喘几口气。 “要是再打个把时辰,说不定我就将你打包送了回去,一斤神龙木,亏是亏了些,多少能赚点。” “呸!你竟敢拿贫僧的命做买卖!你以为你能阻止贫僧么!”这和尚,被邓关几句大话一诈,居然想着开溜。 “哼!别以为你跑了就没事了,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尼姑庙。”邓关恨恨地说。他这话实在太损了,“寡蛋”大师本来不想将他怎么的,可听他这么一说,实在忍不住了,双掌一挥,“砰砰砰”地又与他干上了。 第二七七节 “我说你这和尚也太不通情理,打了个把时辰还没搞定,人家不给就算了嘛!何必将客房弄得这般模样。”房门口出现两个人影,一个如蘑菇一般,另一个就好比大水桶,举着个大火把。这二位毫不忌讳。 “刀没拿到就算了,还得花费好些银子糊墙了。” “不是我不给,是他不要!”邓关抽空又说了句。 “什么!三掌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只图财、不害命!人家给了你,为何又不要呢?”如水桶一般的大掌柜道,她还是在外边穿了个大红肚兜。 两人这个时候才完全停止了打斗,僧人将蒙脸布扯了下来,脸颊有几个鼓鼓的包,两个眼睛都乌青,原本高耸的鼻尖而今变成一个圆圆的青紫色的“球”,门牙上有丝丝血迹,那身黑裳已经被撕扯成了“破蓑衣”,一只鞋也不见了踪影。而邓关已经不成人形了,比灵犀山庄那小庙里要严重得多。他整张脸应该大了一寸,颧骨上有几个大包将鼻子挤得“踪影全无”,脑顶隆起一个尖堆,好比南极仙翁。左边嘴角高高肿起,往一边斜斜地挂着,仿佛这半个脸随时要月兑落一般。一只眼睛也被青紫的眼皮盖得严严实实,耳朵里边还有丝丝鲜血渗出。一声咳嗽,吐出的全都是一砣一砣的淤血,棱角分明。 “他嘴里没一句真话,贫僧无可奈何!” “咳咳!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分明说的每句都是真的,你偏不信罢了。”邓关又咳出一大口淤血。 “小兄弟,你没事吧?”大掌柜扶着他。 “我没事!劳驾去那边看看,我那小妹怎么样了!”这个时候他还挂念着柳绝无,让在廊下偷看的她大为感动。 “她没事!本来就不是针对她的,在咱们天下第一大掌柜客栈里,不该死的就一定死不了。”大掌柜大包大揽。 “三掌柜,你把人打成这样,好歹也得治治吧。” 僧人喘着粗气,一**坐在地上,“咳咳!你们看贫僧还有力气给他医治吗?”他是给累的。 “没、没事的!我、我实在太困了!”说罢,邓关竟然睡了过去。 邓关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浑身青紫,好比用染料染过一般,声息全无、人事不省,任谁狂呼乱叫都无济于事。柳绝无就呆呆地坐在床头,默默地流着眼泪,轻轻抚模着他的脸,百感交集。 “姑娘,这是他的刀!”大掌柜将一柄看起来非常丑陋的大刀交到她手里,满是愧疚之色。 “你们就为了这把破刀,把他打成这样,你们太狠心了!”她呜咽着。 “唉!姑娘,本来以为拿来就是了,谁料到他俩会斗个把时辰呢!” “如今他生死不明,让我如何是好哇!”这半年多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有一种心怕失去他的感觉。 “三掌柜,你来看看!都三天了,就一直这么躺着,不吃也不喝,不哼也不叫,怪叫人担心的。”原来是“寡蛋”大师来了,他现在走路都还有种轻飘飘的感觉,经常与柱子、墙壁来个“硬碰硬”。 “他不会就一直这么躺着了吧?”大掌柜有些担心。 “这小子体质异于常人,看他目前状况,仿佛进入了凤凰涅槃。”“寡蛋”大师道。 “什么意思?” “传说有种内功心法能让人在极端情况下处于假死状态,外表与死人无异,体内则一刻不停地修复着损伤的奇筋八脉,相传当年达摩祖师于石洞中打坐参禅三年余,期间不吃不喝、一动不动,稳如磐石,靠的就是这种佛家内功心法保命。”“寡蛋”大师缓缓道来。 “他若是有这种心法,岂不如你佛家达摩祖师一样!” “但愿如此吧!”“寡蛋”大师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姑娘,你们大冷天的往北走,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哇?”“大帽子”问道。 “大哥本来是送奴家前往五台山医治心疾的,如今大哥自己身受一时难以痊愈之伤,奴家心乱如麻。”既然此时邓关人事不省,她完全可以编个别的理由,可她又实在不知道邓关是不是能听见,只能照以前的说法。 “这五台山能医心疾!咱们怎么不知道!”大掌柜两手一摊。 柳绝无吓了一跳,“奴家也是偶尔听人说起,不敢肯定。” “姑娘,你可即刻动身,去找说这话的王八蛋,他这是在误导姑娘啊!”“寡蛋”大师道。 “五台山通道就没有能医治心疾的高僧吗?”她明知故问。 “五台山的高僧以前是不少,能医病的也有那么几位,与一般的走方郎中有得一拼,不是什么高手,而且去年好像全都在外地失踪了,你瞧这客栈就是寺庙改建的,如今山上的和尚加起来也不到百个,全都是些三流货色,姑娘去了也是白去。”大掌柜道,山上经常有和尚来这儿买斋菜,这些事情自然瞒不了他们。 “是不是有人说姑娘没多少日子啦?”“寡蛋”大师面无表情说道。 “奴家自幼得此恶疾,……”她有些发虚。 “心疾是不是挺难医?”“大帽子”问道。 “心疾就是心脏有病,分很多种,人的五脏六腑都唯心脏马首是瞻,一般大夫遇到这病只能敬而远之。不过,依贫僧之见,姑娘之心疾并不严重,莫非是有心病?”“寡蛋”大师何许人也!柳绝无岂能如此轻易就骗倒他!他这话纯粹是照顾她的脸面,一个患心疾之人起码脉相就不会如此整齐,大凡高手,隔数十丈都能听得出来。 “大师莫非怀疑奴家?”柳绝无心情忐忑。 “三掌柜,你不妨给姑娘来一番望闻问切!”大掌柜道。 “这……”柳绝无小手攥得紧紧的,这要是让他号脉,岂不等于扒了自己的衣裳。就在她进退维谷的时候,邓关突然嗵地一声闷响,七窍里顿时冒出了大量的紫黑色血浆,来势异常凶猛,如箭一般喷射着。每个人身上都溅有大量的血浆,一者是来的太突然,没这心理准备;二来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示弱。柳绝无离得最近,?*??卣吹米疃唷Ⅻbr /> “快看看吧!不会是血崩了吧?”大掌柜躲在“寡蛋”大师身后,紧张得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襟。 “让开!”大师一把将柳绝无拎到一旁,将邓关轻轻扶起来,右掌轻轻贴在他脚底涌泉穴上,一绺佛家纯阳真气缓缓注入邓关体内。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两人脖颈皆通红如血,额头微微冒出细密的汗珠。大师突然左手二指齐出,一下就戳中了邓关胸前的气海大穴,同时撤去右掌,挥掌猛地印在邓关丹田穴上,双手同时运内力注入。但见他脑袋稍稍往左一偏,双目紧闭,撅着嘴,仿佛穷尽毕生内力一般。“卟!”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哎呀!”一声尖叫,邓关满月复的腥臭淤血全都喷在了大师的光头上,弄得跟红葫芦一般。“我的佛祖哇!臭死啦!贫僧得去洗洗!”说罢,用袈裟胡乱一抹,撒腿就跑。 “二、二掌柜,还不快去倒热水!”大掌柜这时才回过神来,冲“大帽子”吼道。 “他、他怎么样啦?”柳绝无心绪大乱、毫无章法,完全不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教主。 “姑娘,看样子,你这心上人儿一时半会儿是死不成了。”大掌柜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二人是兄妹。”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脸红。 “一个姓邓,一个姓柳,还什么兄妹呀!” “奴家与大哥是结拜的异姓兄妹。” “我看你们还是结拜的夫妻比较好。”说罢,大掌柜也走了。 柳绝无一听这话,望着沉沉睡去的邓关,自言自语,“难道我就只有嫁给你一条路可走吗!” 眼看着年关将近,大明宗在洛阳北郊邙山之中的秘密总坛召开了一场年底总结大会,各地鬼王都得将这一年来的发展情况汇总上报总坛,在大会上交由宗主“圣裁”。这样的总结大会已经召开了三十多次,正可谓轻车熟路,只是与以往有别的是,今年的账目有些令宗主“上头”。望着跟前这一大摞年终总结报告,随便翻开哪一本的“进出账目”,几乎无一例外是“负数”,令他痛心疾首。十大鬼王如今还剩七个,其中有一个还是替补的,另外三个空位正“虚席以待”,全都耷拉着脑袋。四大金刚也打不起精神来,这一年他们刚好认证了一句歇后语:“四大金刚悬空--八只脚!”什么正事都没干,稀里糊涂就过了。三平道长、秦世召、龙显望这些人今年也没一个顺畅的。金昭太自从知道自己殚精竭虑培养的弟子是大明宗的人,再也无脸呆下去,也走了,“唉--!”宗主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这叹气,所有人都跪下了,磕头请罪,“属下无能!属下该死!” 宗主高高在上地望了一眼,五味杂陈,“都起来吧!有自知之明也是好事!”他拿起一卦如奏章一样的塘报不轻不重地拍在龙案上,缓缓道来:“回想起来,我大明宗在一年半以前是何等的威风八面,不论朝廷还是江湖,无一不得心应手,江湖之中那些小门小派老夫都看不上眼,就连丐帮、武当、少林曾几何时老夫都认为不过是囊中之物,老夫曾想,如此一来,再过两三年,我大明宗积聚的资本就能与神火教一较高下。那个时候,你们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睥睨天下……”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水,“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志,人若是失去了志气,就如你们现在这般模样,用一句老百姓的话说,你们就像被霜打的茄子--全都焉了!”“也难怪!区区一年半时间,我大明宗稀里糊涂就损失了四大鬼王,先是楚南王曹无伤,尸骨无存。再是阎森王乔云飞,死无全尸。转生王牛阿鲁,死不见尸。都会王,生不如死。这都是一个人干的,这人不用老夫提醒,大家心里应该有数吧!”宗主将牛阿鲁的账也记在了邓关头上,这当然不能怪他,有谁知道他是病死的呢! 宗主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手一挥,非常潇洒地说了一句,“算啦!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啦!”他也算看得开的,毕竟年纪大了些,老成持重,其实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要是将铁衣卫的账也翻出来,他非得当场吐血不可。 “有时候老夫不得不想,这是不是前些年咱们对中原武林攥得太紧了些,让他从咱们的指缝里挤了出来!”他紧紧地攥着拳头,仿佛邓关就是被他挤出来的。 “我大明宗与神火教使尽了孙子兵法、用光了三十六计,好不容易将中原武林分化瓦解,最终于涵谷客栈之中将其精华一网打尽,而后又于少林寺将几条漏网之鱼也悉数收入囊中。哪料想,这一盘散沙是被扫得一干二净,露出的却是如此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宗主言语之间随处可见其再好的修养也遮掩不了的无边愤怒。 “宗主息怒!身子要紧啊!”终于有人出言劝道。 不劝还好,一劝更坏了,但见他拍案而起,如火山暴发,“混账!脑袋没了,要身子何用!”骂得人家哭笑不得。 宗主又颤抖着坐下了,将满腔的怒火死死地强压了下去,“老夫怒的不是邓关如何的厉害,纵然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想我大明宗虽然受了一时难以抚平的伤势,却绝非致命之伤,老夫怒的是,你们为何遇到了一点点挫折就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为何让这个王八蛋单枪匹马屡坏本宗的好事!” “当然,错不全在你们,本宗主得第一个负起这个责任,毕竟这个王八蛋出现得太过突然!非但我大明宗遭了劫,神火教也好不到哪儿去,总的来说,我们的损失要大些,老夫不得不承认。” “好啦!倒霉的事就先说到这儿,现在你们说说,有没有令人开心的事情?”老是说这些的确令人上火。 宗主话音刚落,曹无客就第一个站了出来,抱拳一礼,“启禀宗主,咱们从天竺采购的药材目前已经到达大理。” “哦!为什么要走那个地方呢?”宗主问道。 “只因邓关行踪诡秘,属下不得不防。” “哼!我大宋国土数千里,还不至于如此杯弓蛇影吧!”宗主颇为恼怒。 “宗主息怒!楚南王曹先生也是为了大明宗的千百年基业着想,现在这批从天竺采购的药材极其珍贵,如果再被毁了,要炼制宣花散,起码得再等上三年。”秦世召道。 “只要这批药一到,属下不出三个月必定炼制成宣花散,只待药人送到,咱们的铁衣卫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恢复元气。”曹无客拍着胸脯保证。 “大明宗已经决定将在涵谷关掳走的所有中原武林高手转交咱们,有不下两百人,不知宗主何时让咱们的人出发接应?” “属下以为,咱们不宜出面接应,万一走漏风声,我大明宗必将成为中原武林的眼中钉。” “老夫当然不会派人接应,神火教已经答应将这些人送到老夫指定的地点。”宗主也不想惹祸上身。“目前神火教正举全教之力对付邓关,这事没了以前,药人不会送到。” “神火教如此大方,背后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人担心。 “要不是邓关逼得太紧,柴仇也不会如此爽快!其实他也不过做个顺水人情,这些药人虽然是武林高手,被神火教关押如此之久,早已形同废人。” “这些废物怎么说也要强过平常人!” “能将这些冥顽不灵的所谓武林高手都变成铁衣卫,也算废物利用,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个武林盟主目前有何动作?” “启禀宗主,属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祸水引到了丐帮铁帮主身上,听说他已经失踪了。”曹无客道,在得知他儿子要对铁丐下手后,他果断地在后边点了把火。 “如此甚好!曹先生不愧有令兄之遗风!”宗主赞道,人家都父子相残了,说句便宜话也是应该的。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将是少林寺的百花大师,只要这个老东西一倒,少林寺也将烟消云散,至于邓关,埋骨金星谷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一死,中原武林从此万劫不复!”秦世召道。 “秦帮主,如今铁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正是你吞并丐帮污衣派的大好时机,你要想法子收服哭笑二丐。”宗主叮嘱道。 “属下定不辱使命!” 屋外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屋内炭火熊熊、暖意融融。邓关还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只有两个眼珠子能动,他就一直这么眼巴巴地望着心慌意乱的柳绝无,大颗大颗的泪珠由眼角汩汩流出,将枕头浸湿一大片。她就在一旁不停地帮他擦拭着,怎么擦都擦不完。“大哥,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柳绝无忍不住也流着泪。邓关张了张嘴,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音符,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第二八二节 “盟主,这小丫头被关了一个时辰就叫了一个时辰,老朽的耳朵都被吵聋子。”黄老三苦着脸。 “要不要属下去杀了她?”一刀手问道。 “要杀还用得着你动手吗!”曹仁杲冷哼道,“她是天下第一木匠的孙女,在玉梅山庄经常能看到她,命人将这房子团团围住,日夜严防死守,哪怕一只老鼠也别想跑出去,要让她跑了,谁也别想活!” “盟主,您为何如此看重她?”黄老三问道。 “去年她还是个残废之人,连路都不能走!你看她现在,大门都快被踢破了,一个瘫痪十多年的人都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变得完好如初,你不认为这里边有问题吗?” “一定有一个非常高明的大夫!”卫申图道。 “卫先生言之有理!” “能有如此起死回生之术者除了百年前的关西桥外,就只剩下他的弟子了。” “上回与邓关交锋,我就想吸取他的内力,没想到反被其所伤,到现在我的太乙、天枢、气海、百汇穴仍然有刺痛之感,也无法完全得心应手。” “盟主想找到他?” “我总不能去问诸葛玄!” “这小丫头鬼灵精怪,不好对付!” “太子之所以将她弄到宫外来,也有这个方面的担心,诸葛玄曾为宫廷营造师,对皇城了如指掌,宫里是关不住她的。”卫申图道。 “你们去给她随便弄点吃的。”黄老三吩咐道。 “不!”曹仁杲一挥手,“给她弄点好吃的!” 大年二十三,过小年,这一天家家户户都祭灶王爷,皇宫里也不例外,那些精美的祭品见者有份。先是皇帝与皇后的,再是各院妃子的,而后太子、皇子、公主的,剩下的就是三公九卿,各部大臣。每当这个时候,皇帝还会有额外的赏赐。 望着一大堆精致的零食果品,明月清风轩里的人都没有胃口,只因玲儿不在,没人带头抢着吃。好不幽静,甚至有些害怕。 “玲儿妹妹在就好了!”苏姑娘忍不住背着流下两行清泪。 “是啊!我们在这儿享尽荣华富贵,还不知道她在哪儿受苦呢!”玉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给她留一份,其它的,大家都分了吧!”朵朵也没心思。 “把外边站岗放哨的都叫进来,每人分一份。”苏姑娘道。 很快,外边的御林军将士就进来了,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玉儿分发着食品,“这是皇子殿下特意赏赐的,你们拿回去尝尝吧!” “属下谢殿下赏赐!”御林军拿着这些糕点万分开心,有些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人还从未吃过这些东西呢。 “你们在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皇帝带着太子来了。身后有四个太监肩扛手提的都是糕点果品。 众人慌忙参拜,糕点果品掉了一地。 “都起来吧!哦!在分吃呢!”皇帝看着散落一地的糕点。 “父皇,反正儿臣也吃不了这么多,放久了就坏了,不如大家一起吃了!” “王弟,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份,收买人心也不在这一时。”太子道。 “皇儿能如此体恤下人,颇有先皇之风范!”皇帝捋着长须。太子听了这话,两个眼睛立马鼓了起来。 “儿臣惭愧!” “朕这儿也有一份,那就都分了吧!”皇帝也大方。这一下所有人都得了两份。 “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所有军士都退了出去。“皇儿,朕见你有心事!说给朕听听。” “没有!都要过年了,哪还有什么心事呀!”朵朵非常勉强地笑了笑。 “王弟是为了这些果品糕点心疼吧!不要紧,我再让人把我的那份也给你送来便了。” “咳!太子哥哥!我这儿虽然比不上东宫富裕,送出的东西泼出的水,还能收回来不成!” “皇儿说的对!无论平民百姓,还是皇家贵胄,绝不能言而无信。”皇帝突然摇了摇手指,“不对!这两天来,明月清风轩的气氛不对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父皇,王弟这儿要是差了点什么,这是做哥的没尽到责任,儿臣即刻补齐。”太子心怕皇帝嗅出点什么。 “这里什么都没缺啊!”朵朵两手一摊,可有一个小指头却有意无意地指着玉儿。 皇帝也看到了他这点小动作,扫视四周,见只有两个姑娘还有一个俯首帖耳的小太监,他立马明白了,“那小丫头片子呢?” “她--出去了!”朵朵似有难言之隐。 “去哪儿了?” “外、外边!” “你们也想瞒朕吗?”皇帝声音提高了八度。别人还没事,小太监已经忍不住了,卟嗵一声就跪下了,“启奏圣上,玲儿姑娘已经失踪有两日了。” “什么!”皇帝勃然大怒。 “父皇息怒!兴许她玩两天就回来了!”太子道。 “她失踪了,我看是有人在朕的皇宫里掳走了一个小丫头!”皇帝咬牙切齿。 “儿臣担心她失足落水!”太子慌忙道。 “失踪是真,落水是假,这冰天雪地的她还能将冰面砸个大窟窿不成!”皇帝恨恨地说道。太子也太小看皇帝了。 “父皇,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宫里宫外无不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还是别为这事搅了大伙的兴。”朵朵劝道。 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找不到这小丫头,这年就不过了!”说罢,倒背手,气呼呼地走了,太子慌忙跟了出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朵朵长叹一口气,“这一下可麻烦了。” “你呀!你怎么能说出去呢?”玉儿埋怨道。 “奴才该死!” “没你的事!起来吧!他们敢干,没理由我们不敢说。” “兴许这是好事也说不定,当着太子的面让皇帝知道了,这总不能怪到我们头上来吧!”苏姑娘道。 “我担心的是他们铤而走险,撕票!”玉儿恨恨地一跺脚。 这两天以来,玲儿过的还不算太难过,唯一不适应的就是没人跟她斗嘴,可算憋坏了。大门打开了,这是两天来第一次打开,一个长得比较斯文的年轻人背着手,一步一踱地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个老头。刚要开口,被她抢了先,“你也被抓进来啦?”别以为她不知道是谁,这是明知故问。 曹仁杲咕噜噜地咽下一口口水,“过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蛮客气的!就这伙食稍稍差了点。”她剔着牙。 “这里的伙食自然比不过皇宫大内,也只好委屈你了。” “你知道就好,干嘛不把我送回去呢?这样一来,你我皆大欢喜。” “小贱人,死到临头还巧言令色!”黄老三开口就没什么人味,人家只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 “他是你爹?”虽说她气得不行,也只能拐弯抹角地骂人。 曹仁杲还没回话,那边黄老三已经来了个“现世报”,他一**坐在太师椅上,哪料到后边架子上一个瓷缸突然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里边有着浓浓腥臭味的液体当头淋下,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啊呀!呸呸呸!什么玩艺?”他杀气腾腾。 “黄酒!”她撇撇嘴,有那么一点尴尬。 “呸!黄酒是这个味儿吗!”黄老三胡乱地挥着胳膊,弄得液体四处飞溅,曹仁杲的身上也免不了沾上一些。 “会不会漏气了?” “这是尿!啊呀,呸!”黄老三恶心得直翻白眼。 “这不是一般尿,是、是本姑娘的童子尿!”她声音低低的。 “你、……!”“呕!” “你们两天不开门,我能有什么法子!” “你不知道喊呀?” “这多难为情啊!” “我杀了你!”黄老三嘴角挂着白沫,不顾一切地冲上来。 曹仁杲将一条长凳踢了过去,捏着鼻子,“你还是先去洗洗吧!”他本来也想找个椅子坐下,可一想到黄老三的遭遇,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的,这小丫头是诸葛玄的孙女,要玩那些机关消息,天底下没人玩得过他。可见,那个罐子就是她特意放上去的。自己贵为武林盟主,如果也这么“喝上一壶”,今后这脸往哪儿搁?他就站在那里,哪儿也不敢动,“你要知道,就凭刚才那事,我完全可以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的!要杀早杀了!”她满不在乎。 “哼!不愧诸葛家的后人!” “有什么要问的尽快,我要肚子饿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半躺在床上,枕着胳膊。 “给你医治腿病的大夫在哪儿?” “我一看知道你有病!” “你也看得出来?!”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若没病,为什么要来问我这个小丫头片子呢?” “你说出来,我放你走!” “我要说出来,你一定杀了我!不过,我也不怕,我有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她撅着小嘴。 “哼!你还有什么东西是我梦寐以求的!”他冷哼道。 “你要不是武林盟主,兴许对你没什么兴趣。” “你也知道我是武林盟主?” “本来这个盟主是邓关的,他不要才落到了你手里,你还当宝了。”她没好气地说。 “哼!就凭他也想做武林盟主!你休想激怒我,这对你没好处!”他杀气腾腾。 “啧啧啧啧!”她轻蔑地摇摇头,“我要掉了一根寒毛,保证你一样也得不到。” 曹仁杲原以为自己捏着她的小命,应该是手到擒来的,现在看来,谁捏着谁还不一定呢,“你说,你有什么是我必需的?” “我知道那个大夫在何处,而且天底下也就我知道他在哪里;我知道有一部佛家武学奇书,叫什么‘摩诃长歌’,听说里边暗藏着一部佛家的无上内功心法,为释迦牟尼所创,叫什么‘浴火重生**’……”这个什么‘浴火重生**’就是她瞎编的,根据那个‘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改的。 “哼!我杀了你!”曹仁杲张开五指,直取其喉咙。 “呀!老夫杀了你!”没想到黄老三突然从后边跃出,也是五指齐出,直指其喉咙。这还真把她吓着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紧接着就是曹仁杲与黄老三一对一过招。黄老三铁了心要杀她,曹仁杲死命阻止,双方居然也斗了五十多招,由此可见,曹仁杲武功精进绝不是一星半点。“盟主,你这是为何呀?”黄老三自然不能对他做些什么,哭丧着脸,极为不解。 “她还不能死!”曹仁杲冷冷地说。 “刚才、那么一大缸那玩艺浇下来,我这后半辈子的运气全没了!” “她是唯一知道那大夫下落的人,还知道‘摩诃长歌’的下落。”他并没对黄老三隐瞒。 这个时候,卫申图进来了,看他浑身上下落满了雪花,应该是骑马从宫里赶来的,“殿下有令,即刻处死这小贱人!” “什么!”曹仁杲大吃一惊。 “如今圣上已经知道她失踪了,发了大脾气,要找不到她,年都过不成。”卫申图显得有些紧张。 “这是太子的意思?” “你以为是在下的意思不成!她现在要是回去了,太子都月兑不了干系。” “皇帝没见到她,年都不过了,你们怎么办?” “咳!这事就用不着你们操心啦!你们就看着办吧!” “你马上回去禀报殿下,让他将心放肚子里,这事咱们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黄老三道。 “好!在下这就回去!”说罢,卫申图如救火一般跨上马飞奔而去。 “老三,咱们得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 “你放心吧!他们现在得想法子让皇帝过年,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来这儿的。” 皇帝自然会在宫里大肆搜查,整个皇宫恨不能挖地三尺。当然,御林军忙得要死,到头来什么也没见着。小皇子这儿的事还没了,皇后那儿又出事了。惹事的还是祭灶的供品,皇后也有一份,倒霉的是,这大冷天的不知从哪儿蹦出一只蜘蛛,兴许是冻得半死,特意爬到皇后寝宫取暖来了,还钻到了一块糕点里边。皇后抓着这块糕点就啃了一口,将蜘蛛啃下一半,还吞到了肚子里。望着蜘蛛惨死的模样,皇后倒空了肚子里的所有东西,甚至连黄胆汁都吐了出来,从此见到吃的东西就反胃,什么都吃不下。这还不算,这老是疑神疑鬼,怀疑这蜘蛛在她肚子里生小蜘蛛,吃她的五脏六腑。这一下可将太医院给忙坏了,任其如何解释,皇后就是不信。不管吃什么灵丹妙药,反正一点用都没有。眼看着都二十八日了,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皇后还是见什么都吐,整天捂着肚子直哼哼,谁拿她都没辙,短短两天就瘦了一大圈。皇帝发了脾气说不过年,皇后看来是过不了年了。 “你们就真的没法子了吗?”皇帝铁青着脸,望着下边黑鸦鸦一片的太医。 “圣上,皇后娘娘乃心病,一时怕是无法根治。”太医院长回禀道。 “这可如何是好!上回皇后喉疾,多亏了邓太医,而今他又不知身在何处,眼看着就大年三十了,叹!”皇帝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皇后娘娘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老是相信蜘蛛会在肚子里下蛋,生小蜘蛛,啃噬脏腑。” “你们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要怎么才能让皇后相信你们的话呢?” “老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法子来,望圣上恕罪。” “要不,干脆贴出皇榜,广招天下名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时候还在外边的大夫一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皇后已经饿了两天两夜,要是三五十天不来人,皇后岂不得活活饿死。”院长斥责道。 “圣上,微臣有一法子,兴许管用!” “你说!” “小殿下乃邓太医高足,有其师,必有其徒,何不招小殿下试试?” “对呀!朕怎么没想到!” 明月清风轩还在为玲儿的事忧心忡忡,“小殿下,玲儿妹妹已经有六天下落不明了,到目前为止,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令人操心!”苏姑娘道。 “如今圣上知道这事,那些绑架她的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圣上如此大张旗鼓地找人,我怕玲儿妹妹凶多吉少。”玉儿缓缓说道。 “她要不在,这年过得也没什么意思!”朵朵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殿下,圣上有旨,命您赶快去皇后寝宫!”小太监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让我去皇后的寝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听说皇后两天两夜都没吃饭了,奴才也是刚刚知道的。” “都两天没吃饭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奴才哪能知晓!兴许这事小不了,否则也轮不到您啊!” “先是绑走了玲儿,而今又要你去,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啊!”苏姑娘叮嘱道。 “有圣上在,谅他们也不敢乱来!” “你们在这等我消息,有事没事都别出去!” “知道啦!早去早回!” 第二八三节 皇后脸色青灰色,半躺在凤榻上,捂着肚子,哼哼叽叽,哎哟喧天。“儿臣参见父皇!参见皇后娘娘!”朵朵恭恭敬敬地行参拜大礼。 “皇儿,平身!”皇帝就坐在旁边,“快过来,看皇后到底是怎么啦?” 朵朵扶着皇后的手腕,听了一会儿,“皇后娘娘的脉相没什么问题啊!”太子只得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朵朵听了,想笑又不敢笑!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了个主意,但见他捏着小下巴,摇摇脑袋,“这个是心病!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治!”还是他爷爷邓大夫那套路。 “皇儿可有高招?”皇帝非常期待。 “要是几日前,兴许还有法子,现在就难喽!” “王弟,这话从何说起?”太子道。 “还不是诸葛玲儿这死丫头干的好事!出去玩就不记得回来了!结果把一味上等良药也带了出去,现在是有心无力啊!”朵朵摇着手。 “天底下还有什么药是皇宫里没有的!兴许太医院就有呢!”太子道。 “这是心病,如果太医院有,还用得着叫我吗!” “老臣斗胆,敢问殿下那到底是什么药?”太医院长问道,自从上回他医好了公主的天花后,太医院长对他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这是师祖关西桥留下的一味万事万灵的绝世好药!”朵朵这一说,再没人怀疑天底下有这号神药了。 “这药真的有如此神奇?”太子道。 “立马见效!” “还不快去找!”皇后在榻上无力地嚷道。 太子欲哭无泪,慌忙将卫申图叫到外边,“你快去看看,人杀了没有?” “殿下,这是两天前下的令,您认为还有人吗?” “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把她身上的灵丹妙药给找回来!” “殿下!恕在下多嘴,您真的相信天底下有治心病的药吗?” “你以为本宫如此愚蠢是吗!现在他就算要个月亮,本宫也得想法子把它摘下来!”太子吼道。 “是!在下明白了!”卫申图立马飞奔而去。 曹仁杲这几天来日子也不好过,这小丫头将关押她的房子改成了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阎罗殿!”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那些玩艺。现在他想见她一面都得呆在大门口,万不敢越雷池半步,别的到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怕如黄老三一般“喝一壶”,这死丫头还真就什么事情都敢干。“哼!都六七天了,有些事情总得告诉我了吧!要知道,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每天他都会站在大门口重复着这句话,每次他说这话的时候,黄老三都会站在他身后。 “昨天说到哪儿啦?”其实也不是没告诉他,只是分片论段、添枝加叶,一天讲一小段,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得可“详细”了。 “昨天说到犀牛了!”曹仁杲不得不耐着性子。 “对!这犀牛也分公母……” “住嘴!”他实在忍无可忍,“你信不信我在这儿放把火!” “盟主,老朽这就去拿火把!”黄老三佯装要走。 “别发火嘛!别以为你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就能天下无敌,脾气火爆,无法练成摩诃长歌里的‘浴火重生**’!” “哼!我问的是那大夫去了哪儿啦?”他吼道。 “你不知他从何处来,又怎么知道他往何处去了呢?” “你不是知道吗?”黄老三吼道,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万一他又晃悠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这跟犀牛又有什么关系?”曹仁杲气急败坏。 “难道你不想知道血蝉的下落吗?” “怎么又冒出个血蝉来?”他实在没了脾气,如果任她这张小嘴说下去,指不定什么都能牵扯进来。 “血蝉!”旁边的黄老三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有血蝉的?” “这血蝉是什么东西?”曹仁杲恶狠狠地盯着黄老三。 “天底下所有的毒它都能解!它若咬你一口,你都能百毒不侵。” “这跟大夫又有什么关系?” “他拿走了血蝉!” “他拿走了血蝉与犀牛又有什么关系?” “血蝉是长在犀牛鼻子里边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 “犀牛是我爷爷养的!” “听到没有?她爷爷养犀牛!黄老三,你说她的话能信吗?” “盟主,你看着办吧!老朽实在头疼得紧!” 话音刚落,“报――!” “进来!” “外边卫先生未见!” 书房内,卫申图双腿直打颤,“那小丫头杀了吗?” “殿下有令!还能不死!”曹仁杲冷冷说道。 “尸体在哪儿?” “还要尸体呀!早喂狗了!” “哎哟喂!”卫申图砸着手,“坏事了,坏大事喽!” “出了什么事?” 卫申图只得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曹仁杲与黄老三大眼瞪小眼。“卫先生,你还是先回去吧!容在下去找找,兴许能找着点破布片,至于有没有那神药,就难说喽!” “真喂狗了?” “喂狗算是便宜了她!”黄老三恨恨地骂道。 “在下就在这儿等,你们快去找吧!” “都丢到城外乱葬岗去了,来回得两个时辰,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城门关了你就进不去了。” “如此也好!明早在下再跑一趟。” 望着他离去后,“盟主,难道要将小贱人送回去不成?” “太子刚愎自用,老是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宋要是落在他手上,完了!” “盟主,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龌龊事!咱们还是不干预的为好!现在是死是活给她送回去,让他也忙一阵子,免得老是盯着咱们。” “哼!咱们也不能老是吃亏!如果没个满意的结果,咱们就给她变成尸体送回去。”曹仁杲杀气腾腾。 “哼!你想好了没有?”他又站到了大门口。 “你想杀了我!”她立马就看出来了不对劲。 “识相的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要不识相呢?” “你就去死吧!”但听砰的一声,窗子里突然跃进一道黑影,不用问,定是黄老三无疑。他跃进来后就直扑诸葛玲儿,哪料,脚底一滑,顿时失去平衡,往前一仰,又往后猛地一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如掀翻的王八,窗框上一只瓷缸不偏不倚地砸到他身上,溅得他满身都是“黄酒”,“啊呀!你哪来这么多啊!”说罢,竟然臭晕过去。 眼看着机关毁了,曹仁杲飞身进来,立在她眼前不足一丈远的地方,“老子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是你逼的!”他往前一步,脚底猛地下陷,顿感大事不妙。果然,但见眼前一道灰影急速拍来,他脑袋一偏,堪堪躲过。哪想,脑后突然有风声传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脑勺就挨了一下,敲得他眼冒金星。往后一退,地底下又钻出一个大棒子,顶在他胯下,差点没将他顶得飞起来。这个部位被偷袭,任他是天王老子也捱不住,他捂着下档就蹲下了。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香案移开,露出后边一个脸盆大的洞,这后边就是城中水道。“你、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曹仁杲极不甘心地望着这个小丫头,手伸得长长的。 “是呀!他辫子一甩,第一天我就做好了开溜的准备,后来看着你们招待得还算周到,索性就多呆几天。” “你、你不能走!”他艰难地走了两步,居然疼得跪了下去。 “你要的大夫就在皇宫之中,让你的主子帮你找吧!永别喽!”说罢,她一闪身就钻了出去。这个时候,黄老三终于醒了过来,如果说刚才是被臭晕的,现在就是被臭醒的。他再也顾不得满身的恶臭,猛扑过去,居然揪住了她的裙摆,可他要从洞里钻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玲儿被他揪住裙摆,悬在河岸上,上不得,也下不得,非常着急,看他只出来小半截身子,面目狰狞,如嗜血恶狼一般,嘿嘿怪叫着,“看你往哪里跑!”现在要被他抓到,定然尸骨无存,急中生智,反手就在他手背上狠劲挠了一把,尖锐的指甲将他划了个血肉模糊。他惨叫一声,手一松,她就落到了冰面上。恨极了的黄老三挥掌将墙壁击了个大洞,终于月兑困而出。看着她站在冰面上,想也没想就跳了下来。“卟嗵!”一声,黄老三半个身子又陷冰窟窿里,眼见得她非常优雅地一扭身子,脚上绑着两片竹片,唰地滑走了。“呀--!”他大吼一声,一掌将冰面击碎,这一下更坏了,自己如秤砣一般沉了下去,咕噜噜灌了好几口冰冷的河水。堂堂一个武林盟主,外加一个绝世高手,愣被一个不懂武功的小丫头整得如此灰头土脸,真印证了孔子的一句名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丫头月兑困后,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反正皇宫是回不去的,她看到八王府就在旁边,干脆躲到八王府上避难去了。 “小殿下!你真的有把握医好皇后的心病?”玉儿有些担心。 “只要玲儿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回来,这都是小事!”朵朵大包大揽。 “他们能放了玲儿妹妹吗?”苏姑娘有些担心。 “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放不放,而是……” “别说了!”玉儿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玲儿妹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苏姑娘可不愿意相信会出那种丧尽天良之事。 “只要她能回来陪我们过年,我什么都豁得出去!”朵朵仰天叹了口气。 二十九日,清晨。太子还没起来,卫申图就急不可耐地禀报了,“殿下,大事不好!” “什么事?真让狗啃得一点都不信啦?”太子恼火地坐了起来。 “那两个大饭桶呀!简直无法无天!”卫申图恨恨地咒骂着。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们根本就没杀那小丫头,昨日在下去询问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他们愣是瞒着这事,亏了那是咱们的地方,在下多方打听求证才知道,这小丫头昨天跑啦!” “什么!”太子如五雷轰顶。 “堂堂一个武林盟主竟然是这等废物,简直难以想像,刚才在下去看,一个捂着下档直哼哼,一个不停地打喷嚏,您说这丢不丢人!” “可知那小丫头跑哪儿去了?” “人海茫茫,谁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这两个废物,本宫恨不能即刻杀了他!”太子恨恨地骂道。 “殿下,现在咱们还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否知道咱们就是幕后主使,您得有万全准备才是啊!” “早知是这么个废物,悔不当初,还花了那么多银子将其扶上武林宝座。”太子肠子都悔青了。 “殿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就算泡狗屎,也会有它的用处!”卫申图劝道,毕竟宫外的事情也只能靠这两个废物。 “问题是他狗屎不如啊!”太子只感到一阵阵晕眩。 八王府上,喜气洋洋,今年的大年比往常不同,王爷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王妃,更喜的是,这一主一婢都挺着个大肚子,晴儿与白姑娘都怀上了,王府明年添丁进口是铁板钉钉的了。八王爷除了上朝,就围着两位姑娘四周打转,乐得合不拢嘴。“玲儿妹妹,要不是你昨日逃难到此,我们姐妹今年就见不着啦!有多久没来看我啦!是不是该罚点呀?”晴儿抚着鼓鼓的肚皮,笑骂道。 望着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玲儿咕噜噜地咽了口口水,“哎呀!都是自家人,什么罚不罚的,要不你罚我把这桌菜都吃喽?” “啊--!你吃得了这么多吗?”八王爷故作惊讶。 “哦!吃不了兜着走嘛!” “你这小丫头片子,想得到美,你都兜走了,我们还吃不吃啊!”晴儿点着她脑瓜。 “王爷,你真的要明天才送她回去啊?”白姑娘问道。 “是呀!好歹皇后是你大嫂,你就忍心她饿到明天?”晴儿劝道。 “她要不是我大嫂,我还不这么做呢!小殿下也是在拿这事要挟太子,今天送回去,他的戏还怎么演?” “他们也太坏了,我与几个小宫女玩躲猫猫,没想到后边一只手这么一捂,我就到了宫外,要不是我是诸葛家的传人,真被他们给玩死了。”玲儿颇为骄傲。 “妹妹此番死里逃生,理应多喝几杯压压惊!” “还是晴儿姐姐对我好,她们都不让我喝酒。” “今后想喝酒了就上这儿来,只可惜姐姐现在不能喝酒,否则,定陪妹妹来个一醉方休!” “本王可以代劳嘛!” “小妹喝酒,王爷做陪,这面子够大的!” “多谢王爷!”玲儿也不客气,“两位姐姐,明年这满月酒小妹可是一定得喝的。” “红包也不能少喔!” “那我得准备几个呢?” “两个呗!” “万一是双胞胎呢?” “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晴儿笑骂着佯装要动手。 “哎哟,姐夫!救命啦!”她佯装害怕,躲到八王爷身后,几人乐得不行。 “小丫头,有一事,做姐夫的得告诉你,明天有人问起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记住,打死也不能说是被抓了出来,你就说想来看姐姐,玩着玩着就忘了日子。” “他们那么坏--!” “对呀,就因为他们那么坏,所以才不能说真话,你得要面子,再说了,万一是有人打着太子的幌子呢?” “姐夫的意思是有人想用这事害太子?” “这是姐夫猜测,反正你就说上姐夫家玩啦!玩得可开心了,这就行,其它的什么都别说,这也是为了小殿下的安危呀!” “这个死没良心的,我出来这么久也没见他来找一下!” “妹妹,你错怪他啦!” “我错怪他?” “对呀!你很快就明白了。” “我就怕我不明白!你们这些大人说话也真是的,你们都明明白白,就我稀里糊涂。”她装模作样喝了口酒,结果呛了个天昏地暗。 大年三十了,家家户户都燃放爆杆,京城内外好不热闹,可今年的皇宫就显得异常冷清,本来皇帝说今年的年不过了,这是句气话,哪晓得皇后出这样的事,看来想过也过不成了。御膳房早早就准备了过年所需的各种美味佳肴,就等皇帝一声令下。 “圣上,八王千岁求见!”太监启奏道。 “这大过年的,他不在府上陪王妃,上这儿来干什么?”皇帝心情算是坏透了。 “他领着玲儿姑娘。” “快请!” “你怎么跑到她府上去啦?”皇帝见了玲儿颇有些动肝火。 玲儿一听这话,委屈得直掉眼泪,卟嗵一声就跪下了,“奴婢该死!奴婢一不小心走迷了。” “圣上,这事全赖臣那不懂事的王妃,想玲儿去陪着说说话,说着说着就忘了时辰,望圣上恕罪。”八王爷将这事又全推到晴儿身上。 第二八四节 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说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嘛!这是七八天,不是一两个时辰,这怎么能忘了呢!知道他这样说必有不得已的苦衷,“行啦!回来就好!今天大年三十,朕祝你来年万事如意,赏赐随后送到!”这个时候来了,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 “臣谢圣上眷顾!臣恭祝圣上心想事成!国泰民安!” “小殿下,您都准备好了吗?圣上带着玲儿来啦!”小太监飞奔进来报信。 “我就知道他们会送回来的!”朵朵与玉儿、苏姑娘呆在暖阁之中,暖阁里的地板被掀起了几块,一个御林军挥着锄头在使劲挖着。很快他就拿着一个老鼠窝上来了,“殿下,您要的就是这个?”原来是一窝刚生出来没多久的老鼠仔,身上还一根毛都没有,软得跟棉球似的。 “只要一个!其它的再放回去!”朵朵抓了一只! 玉儿与苏姑娘躲得远远的,“你、你要这玩艺干什么?”她们觉得有些恐怖。 “皇儿,玲儿回来啦!现在可以拿出你的神药,给皇后医病了吧!” “玲儿妹妹,这些日子可担心死我们了!”看着玲儿只是稍稍瘦了一点,三人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 “玲儿,把你药拿出来吧!”朵朵道。 “药!”她莫名其妙。朵朵忙将她拉到里边去了。 “皇后娘娘,这是一碗用灵丹妙药熬成的粥,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服下!”朵朵将一碗白粥呈上前来。太子接过,尝了一口,苦咸苦咸的,咸得他眉头都皱成了一堆。 一听说是用灵丹妙药熬的,皇后再也顾不得这些,强压着翻腾的胃,咕嘟咕嘟,几口就喝了下去。“拿个盆子来!”朵朵吩咐道。 一个盆子递到皇后跟前,朵朵亲自端着,皇后还是如往常一样,东西刚下肚,顿时大吐起来,好不容易吐完了。朵朵飞快将老鼠仔埋入污秽之中,装模作样地端到烛光下看着。“啊!”他大叫一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啦?这跟以前一样嘛!”太子黑着脸。 “皇后娘娘,您肚子里的蜘蛛吐出来啦!您看,还在动呢!”朵朵将盆子端到皇后跟前。 皇后一瞧,果然,在污物里边有个东西还在一动一动的,“真的吐出来啦?”她狐疑地道。 “这还有假呀!你们也看看,还在动呢!”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到有东西在动了,虽然谁都满月复狐疑,“这做不了假,真的吐出来了!”“恭喜娘娘,您真的吐出来了!”“真有个东西在动!”“这、这神啦!” 金星谷的伏羲堡内,经过两个月的烟熏火燎,九个琉璃瓶摆到了案台上,一字排开。邓大夫此时整个人都是黄啦叭叽的,连苍白的头发都是那种灰黄的颜色;诸葛雄显得黑糊糊的,连指甲都是黑的;司马美娘又分外的白,惨白惨白的,嘴唇都没一丝血色。看来三人为这个“否极泰来”方付出了高昂的代价。“金、木、水、火、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九种至毒之药,都成了,这里每一种都能让唐门痛不欲生,如今就差一味药引子,‘否极泰来’。”邓大夫弯着腰,仔细打量着每一味毒药。 “大师兄,我们何不将这九味毒药混合在一起,看会出现什么情况,兴许能找到灵感也不一定。”诸葛雄提议道。 “说的是!这非常危险,弟妹请回避!” “你们都不怕,奴家还怕什么!”这是关键时刻,司马美娘自然想大开眼界。 “她也尽得先师真传!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师弟称药,老朽来配。”而后,诸葛雄拿着小秤,一样一样地称,邓大夫拿着个琉璃棒,在一个琉璃瓶内搅合着。九样药都混合了进去,原本是粉末的九种毒药混合后就变成了一种散着幽蓝磷光的浓浆,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香味,完全不像那九种毒药一般腥臭。 诸葛雄拿着琉璃瓶仔细打量着,“这东西只要加入药引子就成了起死回生的仙药,祖师之神,我等高山仰止啊!” “否极泰来!这会是个什么药引子呢?”邓大夫一捋胡须,没想到这一绺长须竟然脆成了粉。 “大师兄,这药怎么处理?” “先收着!”而后,司马美娘就将这瓶闪着蓝光的东西放到架子后边。 刚将这东西收藏好,外边一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刀手冲出来,挟着邓大夫就走。“嗨!你、你们是要干什么?”诸葛雄挡在前边。 “哼!没你的事!”金杖法王赫然出现在门口,杀气腾腾。 “你们这是为何呀!解药还没炼成呢!”司马美娘道。 “没死的话,过几天再来炼!哼!”说罢,他押着邓大夫走了。 邓大夫被狠狠地扔到柴仇跟前,“哼!好大胆子,父子齐心,其利断金,你父子俩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意图内外夹攻不成!”柴仇怒不可遏。 “这什么意思?又翻啦?”邓大夫模不着头脑,还以为疯症又犯了呢。 “住口!你真以为本教主又犯了不成!”柴仇怒不可遏。 “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老朽着实费解。” “你是不是有个儿子?”柴仇问道。 “老朽悬壶济世大半辈子,老天爷给个儿子也不算什么恩赐吧!” “是不是邓关?” 邓大夫吓了一跳,他们怎么知道这混小子的!他两手一摊,“这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啦!你儿子在外边干尽了坏事!”银轮法王道。 “他敢干坏事!哼!老朽定打断他狗腿!”邓大夫怒气冲冲。 “你是不是与你儿子商量好的,父子内外夹攻,欲致我圣教于万劫不复之地?” “冤枉!要不是他俩将老朽弄到这儿来,老朽早就被皇帝剜眼处死了!虽然老朽不想来这儿,不过老朽还是得感谢他们。”他指着金杖与银轮。 “兴许是你故意让他们碰到的吧!” “教主!可不能说瞎话呀!这是什么地方呀!外表看来金碧辉煌,其实就是个阎王殿,老朽早晚得去,又何必在人间受这等苦楚呢?” “大胆!本教主亏待你不成?” “说话得模着自己的良心,老朽凭本事吃饭,你见过天底有哪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受过老朽这等折磨?” “怎么!你还想本教主感谢你不成?”记得这老头刚来的时候,他就与他这个地方大吵一架,看来今天免不了又得磨磨这嘴皮子。 “谢就免了!你也不能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老朽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就算丧尽天良的强盗遇见大夫也是不为难的,何况你堂堂一圣教教主!” “你说本教主是强盗?” “老朽可没这么说,老朽从来没见过这等毫无原则的强盗,老朽在这儿医好你的病,又治好他的根,上上下下哪个有头疼脑热的不是老朽一手打理呀!你一文银子没给也拉倒,可你也不能总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呀!” “嘿!”柴仇被他说得直挠后脑勺,居然无言以对。 “你说我儿子在外头干尽了坏事,他到底干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恼火呢?这皇帝都没管,怎么又碍着你啦?” “你与他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 “是他惹了你,还是你先惹了他?”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今天说出个子丑寅卯还则罢了,否则,老朽还真就不伺候啦!”说罢,他月兑下围裙,狠劲一摔,顿时涌起一阵浓浓的黄雾,闻者无不头晕目眩。 “你……”柴仇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抖个不停,他咬牙切齿,“你、你这老、老东西,你以为本教主不敢杀你吗!” “切!老朽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个死吗!不劳你操心,老朽想去见阎王,谁也拦不住。” “那你就去死吧!”柴仇再也忍不住了,挥掌就上。旁边金杖与银轮眼疾手快,死死劝住。 “教主,现在邓关没来,他还不能死啊!” “教主息怒!他反正是个不知死活的老家伙,您要打了死了他,岂不帮了他大忙!” “教主,这么久都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一切等拿到轩辕刀再说也不迟啊!” “哼!”柴仇发了一阵飙后也冷静下来,虽然表面上还是怒不可遏,指着邓大夫破口大骂,“老不死的,要不是看在本教两大护教法王为你求情,本教主定将你剁碎了喂狗。” “年轻人!似你这等毛躁如何成就大事!相比起来,你比我儿子差远喽!”邓大夫就想活活气死他。 “我说你这张臭嘴,能不能消停一会儿!”银轮抓着邓大夫的脖子就是一顿狠摇,要是在一年前,他早就一把捏死了这只“臭蚂蚁”。 “哎!咳咳咳!”邓大夫被捏得直咳嗽,“问你个事,我儿子真的要来?” “是不是你儿子,你们相见了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看起来你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一直在行侠仗义?” “你这宝贝儿子自打去年以来,给我圣教造成了严重损失,教主要买个姑姑,你儿子横插一杠;劫走了铁丐和百花老和尚;削去了胡不成的命根子;使得黑白无常中了一时难以痊愈的诛仙散;夺走了少林寺,你说你儿子该不该死?”银轮什么话都出来了,这不明摆着打柴仇的脸吗? “这些都是我儿子干的?”邓大夫听天书一般。 “要不是你儿子,教主能冲你发这么大的火吗?” “冤枉!我儿子今年才二十七岁,就算他打娘胎里开始学本事,也不可能把你们这么多人弄得如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说我儿子搅和你家教主买姑娘,你看老朽像个有钱的主么,如果能跟你们较量卖姑娘,老朽又怎能出现在这个鬼地方。铁丐是老朽的结拜兄弟,也就是犬子的太伯,礼义人伦应当如此,怪不得他。至于说他削了胡不成的命根一事,老朽亲自主脉,他的命根分明是被挤伤的,又何来削字。还说什么诛仙散,听着就非常利害,我儿子从未使毒害人。至于说少林寺,这又不是我儿子的,也不是你们的,怎么能说夺呢?难道他生在大宋的地盘上,就说他要与当今皇帝争天下不成?”邓大夫“逐条批驳”,批得其“体无完肤”。 “给我拉出去!绑到旗杆上示众,冻死这个老不死的!”柴仇捂着耳朵狂吼,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你儿子不来救你!” “不可!”令柴仇数月魂牵梦萦的柳绝无终于出现了。 “绝无,你终于回来了!本教主无时无刻不担惊受怕呀!”见到她,柴仇脸色和悦了不少。 “奴家谢教主挂念!奴家以为将他绑旗杆上示众绝非上策,这几个月以来,奴家与邓关朝夕相处,觉得他是一个非常难以对付的人,其行事之诡异,令人匪夷所思,如果将他绑到旗杆上,恐怕要不了几个时辰,非但人没了,怕是旗杆也要丢掉。” “他竟有如此厉害?” “属下自打宿州开始就一直跟踪,毫无下手机会。”黑白无常禀道。 “绝无,你说应该如何处置?” “只有将他关押在地牢之中,邓关方无可趁之机。” “也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眼看着要过年了,可别让他大年三十坏了兴头。” “奴家谨遵教主法旨!” “姑娘,你真的与邓关朝夕相处?”邓大夫问道。 “这与你有关系吗?” “没有!只是以犬子的禀性,姑娘又有如此花容月貌,尚能完整归来,老朽颇感疑惑,才有此一问。” “你什么意思?” “老朽的意思姑娘明白!”这话是说给柴仇听的,果然他的脸色猛然一沉。 “哼!我恨不得杀了他!”她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非常勉强。 “这就对喽!”邓大夫阴阴地笑了。 正在这个时候,星目法王前来禀报,“有辽国南院大王派来使者,献上汗血宝马一匹,良马五十匹。” 柴仇气不打一处来,“如此小家子气,哪有只送一匹宝马的!”看邓大夫正笑呵呵地,“把这老东西押入地牢,严加看管!” 在回伏羲堡的路上,柳绝无走在前边,邓大夫被两个黑衣刀手押着走在后边。他左右瞅瞅,“哎!你们两个也真是的,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还穿着黑衣服,看着多不吉利,来年定有血光之灾。” “住口!再啰嗦老子就砍了你!”黑衣人骂道。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忠言迹耳啊!”“还有姑娘你!明明没见着我儿子,还说与他朝夕相处,这怎么可能呢!有儿子的地方就一定有孙子,你见过老朽孙儿没有?” “没见过!”柳绝无怒气冲冲。 “我就知道嘛!你一定让别人给骗了,反正老朽是出不去了,也不怕你千刀万剐,别看柴仇这小子凶神恶煞的,其实心里虚得很,他根本就是个姑娘身,只因练就了一种邪门功夫才变成这样的,你要嫁给他,还真不如嫁给邓关算了。” “就凭刚才这些话,本姑娘把你零刀碎剐,一点也不冤枉,你还真像你儿子,嘴巴臭得紧。” “这么说你曾经近距离闻过!” “何需近距离,百丈远都能闻得到。” “过誉喽,你若能嫁给邓关,老朽就你公公,这可不是孝顺之道。” “反正我是不敢相信你儿子任何一句话,你能告诉我邓关到底有多大本事吗?说出来兴许会好过点。” “你看上他啦?”一看她那滋滋冒火的眼神,邓大夫立马改口,“虽说你们曾经朝夕相处,老朽与他也有数十年的父子之情,至于他有多大本事,老朽也与姑娘一样,去年六月出门以前他还是个赶山打猎的泥腿子。” “为什么一年半以来他就变得如此难缠呢?” “兴许是你们教有方吧!” “把他关到天字号去!”她冷冷道。 “是上房吗?”邓大夫弱弱地问了一句。 柳绝无回到自己的住处,柳老头每日说书,日子过得也不算艰难,每日他都要到佛祖面前上香磕头,就为了保佑柳绝无平安归来。她回来也就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跪在佛像跟前,双手合十,虔诚叩拜,嘴里念念有辞,“佛祖一定要保佑姑娘永远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阿弥陀佛!” “你要菩萨保佑的姑娘是你什么人?”她问道。 一听这声音,柳老头猛地转过身来,喜不自禁,说话也不利索,“姑娘,你回来啦!让姑娘见笑,老朽这是在为失踪多年的小女祈祷。” “你女儿失踪啦?”她小声地问道。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小女还是个五岁孩子,记得那是端午节的十天后,有一队马队从东而来,欲在老朽家讨碗水喝,没想到这些丧尽天良的混账东西将小女拉上马背就走了,我那苦命的闺女啊!老朽从此日日拜佛,望老天怜见,还有父女重逢之日。”老头涕泪横陈,悲泣不已。 第二八五节 这些话与邓关说的如出一辙,她此时已经心乱如麻,嚅嗫着,“如果你闺女站在你前边,你是否认得?” “都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小丫头此时已是个大姑娘,老朽认不得她现在的相貌,可她胸口那个银杏叶胎记,老朽到死都不会忘记。” 她心里猛地一沉,一阵阵晕眩袭来,几乎瘫倒在地。“姑娘,你这是怎么啦?”老头慌忙将她扶到椅子上坐着。她怔怔地望着饱经风霜的老头子,眼泪不禁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轻微地摇着头,轻轻抚模着他那粗糙的脸。真没想到,还有个时时挂念自己的父亲活在这世上,难怪当初两个老头站一块儿,自己第一眼就觉得他有似曾相识之感。“姑娘,你这是怎么啦?”老头也察觉了什么似的,老泪纵横。 “爹!”她轻轻地呼唤着,眼泪止不住往下落,轻轻扯开衣襟,露出鲜红的银杏叶胎记,“爹!我是你女儿啊!”老头先是一怔,继而抱头痛哭!父女二人哭成一团。“爹!女儿不孝,让您受苦啦!” “我的女儿啊!是爹没用,爹无能啊!我得好好谢谢佛祖!”说罢,放开她,奔到佛祖跟前,使劲地磕着响头,磕得砰砰直响。 “爹,您起来!您快起来啊!”她哭泣着去搀扶他,兴许太过激动,老头居然昏死在地。 邓大夫刚被丢了进去,板凳还没坐热就又被拎出来,还是给人治病,有手艺的人就有这点好处,命比一般人要长点。“老头哇!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呀!咱哥俩一块儿进来的,总得一块儿出去才是。”邓大夫边号着脉边说着。 柳绝无鼻子一酸,又落下几行清泪,“我爹怎么样啦?”语气和悦了不少。 “他真是你爹啊!难怪老朽觉得你们的言行举止特别的像!不碍事,激动过度,老朽扎他几针就好啦!扶起来!”柳绝无扶着老头,邓大夫在他背上扎了几针,真个妙手回春,银针一拔,老头就幽幽醒了过来,“大夫,又得麻烦您了。”老头颇有些愧疚。 “老哥啊!恭喜啊!合浦珠还!” “大夫,这些日子多亏你照应着,同喜,同喜!” “这些日子我爹……”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爹每日除了说书,就都呆在这个小佛堂里,晕过去好几回,差点没扔到地洞里去。” “他们就没来看过吗?” “不杀之已是天大恩惠!”邓大夫一挥手,“不说啦!老朽还得呆天字号去!”说罢就要走。 “行啦!我爹还没痊愈,你就先跟我爹住在一起吧!”她白了他一眼。 暮云镇,位于五台山北边五十里的山沟内,这是辽宋边关的一个非常小的小镇子,只有横竖两条街,数十栋稀稀拉拉的房子,这里按理说辽宋谁也管不着,其实还是由大宋打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客栈,由于大雪封山,行人非常稀少。邓关找了一家客栈,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外边幌子上只有一个“食”字,牌匾上的字已经被雨打风吹弄得一个字都没有了。 “客官,您要来点什么?”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大汉,鼓鼓的双眼令人有点不舒服。见这个时候还有客人上门,他显得也有些纳闷,甚至是有点不悦。 “给我弄点酒肉,要热的,可冻坏了。”邓关搓着手。 “好咧!酒肉马上送到!”掌柜的高唱一声。 掌柜的手脚还真是快,不到盏茶工夫,酒肉就全都端了上来,热腾腾的怪馋嘴的。邓关深吸了口气,“好香!” “您慢慢吃,不够再加。”掌柜的搓着手,转身要走。 邓关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揪住他的后领子,提了过来,“别急着走啊!这是什么肉?”他寒着脸。 “客官,这--这还能是什么肉啊!小店从来守法经营,童叟无欺!”掌柜的脸色一连数变。 “不是猪牛羊驴肉,更不是鸡鸭鹅鱼肉,难道我鼻子冻坏了吗?”邓关挑衅地望着他。 掌柜的偷偷左右瞅瞅,“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你们教主就让你在这儿卖人肉啦!”他声音提高了三度。 “你既然知晓老子是谁的人,就应该明白你的处境!”这掌柜的拿掉包巾,月兑掉衣服,露出神火教那套有点骇人的行头。二楼走道上突然闪现十几个身着黑衣的刀手,十几把闪着寒光的大刀纷纷出鞘。 “哟!不少嘛!再说也没用,找的就是你!你们总坛在哪儿?” “哼!有本事你自己找啊!” “看来不给点厉害尝尝,你是打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邓关突然出手,也不知是颗什么东西就硬塞他喉咙里了,咕噜噜地咽了下去,哽得这家伙直翻白眼,“哎哟喂!神火教就你这种废物啊!你不知道躲啊!”邓关还将他骂了一顿。 这家伙捏着喉咙,往外使劲咳嗽着,“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大补药哇!你有钱也买不到的!要不了多久,你这五脏六腑就慢慢腐烂,肝肠寸断,从你嘴里,从你下边,不断的流出来,这个时候你还非常的清醒。”说这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其实他根本就没毒药,只是在山里捡的一粒榛子。 “你,你使毒!”这家伙脸色死灰,不停地呕吐着,却一点东西也呕不出来,“来人,杀!”那十几个刀手飞身而下,将邓关与他围在中间。 “你要杀了我,就再也得不到解药了,说出来金星谷在哪儿,你就可以得到解药的配方!”邓关倒了一杯酒,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你休想!老子死也不会告诉你的!哼!” “不着急!反正我肚里又没毒药!”他轻轻喝了一小口酒,“是不是觉得气海这个地方有点憋闷的感觉啊?”其实只要呕过几次,这个地方都会有点不舒服。“还有丹田这个地方,是不是隐隐作痛?”“还有喉咙!”他越说这家伙就越觉得这些地方不对劲,也就越感到害怕。 “别说了,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他有气无力地瘫坐在长凳上。 “你死了关我什么事!哪天没人死呀!跟猫狗没什么两样!”邓关显得毫不在乎。 “你到底想怎样?”他又开始服软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打算去你们总坛放一把火,杀几个人,抢点东西,无奈,找不到你们那个老鼠窝,我怕是得过个穷年喽!” “你是没钱过年,要去总坛打劫点东西?”他哭笑不得。 “这里也就你们总坛还有些银子,像我这等侠士,如今正是劫富济贫的时候。”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用不着你教!给我弄些干粮,今天是二十七,一天的就够了,如果你想要下毒呢,尽量弄些最厉害的,一沾就死翘翘的,免得药不翻人,徒费工夫。” “一天的就够啦?” “往后几天上你们总坛吃去。” “大胆!”黑衣人大喝一声。 “让这些废物快滚,赶快准备干粮!我还得赶路呢!” “还不退下!”“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么?”他有点央求的意味。 “邓关!你们教主找我好久啦!” “好好好!干粮马上就好!您稍候!”这次更快,马上就送上来了,这次没错,是牛肉,“您可以说解药的配方了吧!” “取童子尿一斗,日服三次,连喝三天,保你药到病除!” 柴仇还在气头上,还好,辽国的汗血宝马让他稍稍平静了些,“邓关有没有消息?” 银轮上前一步,“启禀教主,昨日他在暮云镇上敲诈了咱们的人,而后突然失去联系。” “今天已经二十八了,后日就是大年三十,你们总不能让他这个时候来捣乱吧!” “属下正不顾一切地查找他的下落,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他爹在咱们手中,不怕他不来!”银轮信誓旦旦。 “此人行事异常狡诈,不寻常理,咱们现在还没他的消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他已经进来了。”金杖非常担心。 “他若进来更好,咱们给他来个瓮中捉鳖!”银轮双手一掐,仿佛已经掐到了邓关的脖子。 “禀柳教主,发现邓关踪迹!”一刀手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柴仇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哦!他在何处?” “正在大殿门口。” “什么?”众人无不大吃一惊,“他、他出现在大门口?他是怎么冒出来的?”柴仇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属下着实不知!” “那还等什么!不论死活,一定要抓到他!”柴仇大吼一声。 金杖法王是最先一个冲出来的,左右一瞅,并无邓关半点踪迹。紧跟着的是银轮,他冲出来差点没将金杖给撞翻。“大哥!这王八蛋在什么地方?” “要知道在哪儿,还用得着你吗?”金杖将那个报信的刀手提了过来,“你在什么地方看到他的?” “启禀法王,刚才属下就站在这儿,他从台阶下边慢慢地踱到那边去了。”刀手往右边一指。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邓关?” “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柄非常难看的大刀,鬼鬼祟祟的。” “快!发警报!”金杖大吼一声。 整个金星谷几百号人忙了几个时辰,就差点没挖地三尺,一根寒毛都没见着。金星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边禹王城,中间伏羲堡,下边神农庄,随便藏哪里都能让人找个大半年的。 “根找到没有?”柴仇看着这些法王垂头丧气的表情就知道没戏。 “属下已经命人去查各分队,一直查到小队,论人头数,看哪里是否少了人,或者多了人,这是最后一招了。”金杖道。这个法子的确非常管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有人前来禀报,“启禀教主,法王,经过清查,只有辽国献马的少了一个。” 柴仇气得将瓷杯狠狠砸个稀烂,“给本教主找,哪怕将整个总坛翻过来也要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哼!”这样,总坛的人又轮班儿找了一个晚上,结果自然什么都没有。 次日大早,得知这么个结果的柴仇将星目法王招来,大加申斥。星目法王百口莫辩,他是金星谷的总负责人,所有猴子能爬的地方他都派人严加戒备,明岗暗哨,密如蛛网,日防夜防,哪料到大门出了事。将辽国献马的揪来一问,他们还以为邓关是神火教派来接应的,结果让他坐着汗血宝马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可再怎么说,如今金星谷进了对手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他肯定还在里边,既然进来了就肯定得出去,如果能将他困住,兴许还能捞回些面子。为了确保柴仇安全的万无一失,他几乎将神农庄的所有高手全都派到了禹王城周围,原本应该严加戒备的伏羲堡反而松懈了不少。 邓关虽然进来了,可总得有个躲藏的地方才是,记得去年在幕府山庄他是躲在柴房里,衣食无忧。在这儿要找个柴房是非常困难的,天气又是如此的寒冷,真正的滴水成冰。不过这也难些不倒他,很快他就找到一个即暖和,又不愁吃的地方,当然不是柴仇的伙房,而是神火教的圣坛。这个圣坛有点意思,在禹王城后边的半山腰上,虽说是山,其实是一片猿猴难攀的石壁,在离地二十来丈的地方有个台阶一样的平地,约有八张桌面大小,平地中间有一个一人来高的石台,下边连着一道石缝,石缝之中终年喷出一种散发着浓浓恶臭的气体,见火就着,这火就是神火教的圣火。前边有个祭台,祭台上终年都有供品,荤素搭配,花样繁多。而今大冷天,摆在这儿的供品十天半月都坏不了,刚好填了他的肚子。吃饱了还能躲在祭台下边的石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白天还能看到下边如老鼠一般乱钻的神火教教徒。当然,要是被发现了,非得烤成人肉干不可。 又是一个大年夜,千家万户酒肉飘香,“爆竿声声除旧岁,桃符猎猎迎新春!”柴仇带领着神火教总坛的所有大小头目恭恭敬敬地在下边广场的祭坛上冲着那团熊熊燃烧的大火顶礼膜拜,远远地还能听到他慷慨激昂的新年贺词。邓关已经成功地混入了神火教教徒之中,趴在最后边,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来点数的。柴仇前边说的一大段话他是一句也没听清楚,不过后来他振臂高呼的口号到是听得一清二楚,“杀死邓关,扬我声威!”“杀死邓关,扬我声威!”他也举着手,“杀死邓关,扬我声威!”“杀死邓关,扬我声威!”…… “带上来!”随着柴仇大喝一声,一个老头被押了上来。三下两下就给绑到了广场旁边的华表柱上。这老头凄惨地叫了一声,“儿子,你可千万别来啊!”随后就被一块白布给堵上了。 邓关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这个声音永世都忘不了,真是自己的亲爹啊!真的落到了这步田地。 “哼!邓关,本教主知道你就在附近,你爹就在这里,有种的现在就出来!”柴仇大吼。 邓关关头攥得紧紧的,真想立马冲上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可这个时候理智告诉他,如果现在出去,非但自己的性命不保,也会将老爹给害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无限悲痛,悄悄地抹了把眼泪,他要等一个机会。 此时的星目法王正在吩咐着今晚巡夜的刀手,他将一个布袋郑重地交给一个头上系着黄丝带的头目模样的黑衣汉子,郑重地交待道:“这是礼花信号弹,你马上发下去,告诉他们,发现邓关用红色,杀了邓关用绿色,请求增援用黄色,千万记住,谁错了砍谁的脑袋!” 这头目接过布袋,往这边招了招手,邓关附近的几个黑衣教徒立马跟了过去。“往哪儿看呢!还有你!”头目冲邓关一指,他立马也跟了过去。原来这些教徒平常虽然穿的都是黑衣,在胳肢窝下边绣有火红的火花图案,不过还是有区别的。头目一般头上都扎有各种颜色的丝带。有一根的,也有两根的,最多的有三根,一根丝带为初级头目,两根就是中级,三根是高级,直接由法王统领。三根以上是换头巾,为分坛坛主级别。再下来是换袍子,就是护教法王级别。这个头目就有三根黄丝带,而他的手下则是在蒙嘴的布上绣有同样颜色的方形图案,也分等级,一个方块是新手,两个方块就是刀手,三个方块则成了杀手,要是再立了功,就在头上加一根黄丝带。邓关嘴上的布有两个方块,是刀手级别。他现在这一组加上自己有七人,就由这个头目带队。 第二九零节 “我就想我爹平平安安的,本来我们就要回家了,没想到被人追杀到宫里来了,如今我爹生死不知,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呀?难道我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吗?”朵朵悲伤不已。 “乖!别哭了,到这儿就没人敢欺负你了,你就住这儿吧!我们再帮你慢慢打听你爹下落,好吗?”晴儿看着朵朵的模样,忍不住鼻子也酸酸的。 “你们说这些话都是从太子口中传出的,他平白无故的添油加醋对他未必就有好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八王爷挠着后脑勺。 “八王千岁是不是还得到了别的消息?”玉儿问道。 “有人说邓关已经逃到了黄河沿岸,还有人说在真定府见过他,消息异常混乱,不过有很多人都在找他,这事千真万确。” “不管爹是死是活,那把骨头我一定要带回来,我爹要叶落归根!” “小殿下,如今你只有一个爹,就是圣上,你可不能在圣上面前老是提起邓关呀!”八王爷劝道。 “我一辈子就认了他这个爹,不管怎样,我就想他!想他!”朵朵边说边哭,缓缓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我就等着他!等他带我回去!回去——!”说罢,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哼!原来你就是宗主要的那只老猴子!”汴河王杨林冷冰冰地望着邓大夫,但见他手提一件极为特殊的兵器,居然是一只七尺长的铁桨,重数十斤,有一尺宽,三面皆蓝汪汪的刀刃,看着怪骇人的。 邓大夫被八个紫衣刀手团团围住,八柄长刀全都冲着他。还在扬威镖局的时候邓大夫就觉得这个杨林不简单,对于他们是否会追来,他早有预感,只不过不清楚他说的宗主又是个什么玩艺?有一点能明白,这个宗主必定是他的后台,遂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们宗主病啦?” “胡说八道!我家宗主好得很!只因有你在,让他老人家非常不爽!” “老朽又不是瘟神,他不爽与老朽何干?” “带走!”而后邓大夫就被两个刀手左右挟持着往扬威镖局而去。 “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有这么请大夫的!”邓大夫边走边发着牢骚,无非是想寻个月兑身之计。 “谁请你啦!拿来吧!”杨林随手一捞,邓大夫的包裹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掏出那柄破刀晃了晃,“你根本就不是邓关,缘何要冒充他的名字?这把破刀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杨林杀气腾腾。 “路上捡的呗!” “我为何又捡不到!” “你恋床喽!” “你还有个问题没回答我!” “唉!只因邓关名头太响,老朽手无缚鸡之力,拉个虎皮当大旗而已!听你们口气,好像挺怕邓关似的!” “老子怕他!”杨林指着自己的鼻子吼道。 “原来你也怕他!”邓大夫撇撇嘴。 “住嘴!” “如今刀也成了你的,应该没老朽什么事了吧!你们给老朽的马喂巴豆,老朽也没打算找你们麻烦!要知道,皇帝还等着老朽报到呢!”他居然将皇帝给抬了出来,当然只是个权宜之计,那“剜眼处死之刑”他可不想享受。 “哼!在这儿,谁也救不了你!” “有病医病!没事你们为难一个大夫干嘛呀?”邓大夫两手一摊,“莫非,你们想让老朽谋害皇帝?” “住嘴!再乱说老子割了你舌头!” “行了,不说就不说!老朽吆喝总成了吧!”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铃儿来,轻轻一摇,唱道:“药到病除,专治疑难杂症!”“任你五毒俱全、没心没肺,任你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上医皇亲国戚,下医牛羊猪狗!” “你就吹吧!牛羊猪狗我信,这没心没肺你如何能医?” “哈哈!老朽贵为太医,区区小病,这有何难!就拿你杨镖头来说吧……” “嗯——!”杨林杀气腾腾地晃了晃手中的破刀。 “别动不动就动刀,老朽好歹是大夫,你能保证你这一辈子就不用看大夫?” “要看也轮不着你!” “老朽轻轻一瞟就知道你有病!” “你才有病!” “你真的有病!而且是肾亏!” “你住口!” “你还别不信,皇帝皇后老朽都看过,从没出过半点差——!”话还没说完,大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 杨林咬牙切齿,“老子肾亏干你屁事!” 道旁站了三个矮墩墩的人,长相差不多一样,高矮胖瘦也一般,四肢异常粗壮、脖子非常短,穿着大棉袄,戴个狐皮帽。从他们这穿着打扮来看,应是辽东人,全都抄着手,缩着脖子,在聊天:“大哥!看在小弟的份上,帮忙弄点童子尿呗!”其中一人苦着脸。 “老三!今天该你啦!” “二哥!这大冷天的小孩都不出门,你让我上哪儿找去?” “睢过的大夫也不少了,都是一些三流角色,连什么是蛊都分不清,又怎么能医什么摩尼蛊呢!这太子也真他妈不是东西,竟然给老二下这种歹毒之物!” “看来只有去京城,看能否上太医院瞧瞧?” “哎哟喂!你以为咱们是什么东西呀!太医是给皇帝看病的,怎么可能屈尊给二哥看病呢!”也就在这个时候,邓大夫与杨林边走边吵到了旁边,刚好听到邓大夫在唾沫横飞地讲着自己的光辉历史。 “哎!大哥!你听,这老头就是太医,你说他要是能医好小弟的摩尼蛊,就省得每天喝一壶了。”原来这三人就是天池三圣。这老二还牢牢记着邓关的鬼话,每日服童子尿一升,坚持了好几个月。这东西虽说不缺,有时也挺难找的,真难为他了。 “站住!”杨林只觉得眼前一花,马鼻子跟前就多了一个“肉球”,正偏着脑袋盯着自己,这“肉球”就是天池三圣的老大。 “哼!你是什么人?”杨林铁桨指着老大,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他身后的八个刀手从两面包抄上来,将三人围在中间。 “你真是太医?”老大扯着脖子问邓大夫。 邓大夫一看三人模样,一个比一个矬,比较憨厚,一时还看不出好坏来,反而显得比杨林要顺眼得多,试探着说了一句:“老朽真干过太医!” “那就是你了!”老大到也干脆。 “你们想干什么?识相的赶快让开!”杨林寒着脸。 “没你的事了,带着这些废物赶快走吧!”老大挥挥手。 “大胆!”杨林的儿子杨大公子早就不耐烦了,长剑唰地递出。可他剑还没完全出鞘,但见一肉球“滚”到马前,抱着马脖子,“嗨”的一声,狠劲一扭,连人带马就被掀翻在地,可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老二、老三也没闲着,在老大出手的同时也向八个刀手下了手,全都是抱着马脖子,连人带马给扔了出去,眨眼间杨林就成了光杆司令。 杨林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出手的,而且劲道又是如此之大,连人带马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就当破麻袋一般给甩了出去。“你们到底是何方高人?” “咱们兄弟就是天池三圣,有什么需要请教的尽管上辽东找咱们!”三人也不客气。 “哼!老夫从不向死人讨教!” “咱们也从不教死人!” “老夫这就送你一程!”杨林的铁桨对着三人横扫而来,他是想“毕其功于一役!” 铁桨裹挟着凛冽的劲风朝三人头顶扫来,如躲避不及,三个脑袋都将被一刀削除。当然,如果一刀就被削了,也就等不到杨林出手了。他铁桨才出手,这三人已经如肉球一般就势一滚,消失在杨林胯下。 “父亲,小心!”刚才被摔得鼻青脸肿的杨林之子大叫。 杨林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怎的,他就感觉到自己突然之间凌空飞起,大约飞了数丈远,紧接着一匹马从天而降。还好!他铁桨拄地,人腾空而起,跃起一丈高,身子一拧,连转三个圈,稳稳落在地上。那匹马也落在刚才他站立的地方,要是被它砸中,非得残废不可。正想喘口气呢,突然腰间一紧,他立马明白过来,这是被人拦腰给抱住了,此人力气之大,勒得他“啊呀!”一声惨叫,差点没昏死过去。腰还没挣月兑,左脚又好比被铁钳夹住一般,**一阵剧痛,而后人“飞”了起来,哇哇惨叫着掉到了几丈开外。这一来,他浑身上下就没一处不疼的。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但见这三个肉球正抄着手,看戏似的望着他,仿佛跟这事不是他们干的。杨林怎么都没料到,这三个肉球身法竟是这等诡异,眨眼之间他遭受了这一辈子从未有过的失败,居然不知这跟头是怎么栽的?想他贵为大明宗汴河鬼王,这种事还是头一回遇到。 “怎么样?大夫就在这里,要不要先给你瞧瞧?”老大说道。 “大胆!”杨林嘴上还挺强硬,其实早就软得跟面条似的,站都站不稳了。 “看来你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太医是咱们的啦!”说罢,牵着邓大夫的坐骑,雄赳赳地走了。 “镖头,就这么让他们走啦?”那八个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刀手来到杨林身边仿佛故意气人一般问道。 杨林拿起那柄破刀,想了想,突然出手,这八个倒霉的刀手还没搞清状况就被铁桨扫成了十六节,将杨大公子吓了一大跳。杨林瞟了一眼这个从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放出风去,邓关已于登州坠海!”这个消息一出,黄河以北的武林人士无论黑白两道又全都奔登州而去了。 此事最纳闷的就是银轮与星目,外加个古都尔,至于祈山百骑的人,早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老三,咱们才过了黄河,他怎么跑到登州去啦?”星目经过这一月来的风霜侵蚀,变得又黑又瘦。 银轮也好不到哪儿去,胡子拉碴、衣衫破碎,他抹了一把鼻涕,“是呀!总不是专程跑到那儿跳海的吧!” “原以为他会往南,眼看着就要到大名府了,没想到他往东!”星目法王垂头丧气。 “又不只咱们在追他,说不定是咱们的人在半路上给他挡到那儿去了,逼得他跳海。”银轮猜测道。 “万一不是我们的人,而是有人捷足先登,让轩辕刀落入他人之手,你我二人如何向教主交待?”星目非常担心,去年丢了少林寺让他无法下台,这次又摆乌龙,还不知道柴仇会如何损他呢? “二位法王,为何不进城啊?”古都尔在后边赶了上来,他就是跟着银轮与星目追来的,他的气色更坏,这一个月颠簸下来,估计颠去了他十几斤肉,就连胯下的马都骨瘦如柴、奄奄一息。 银轮有点怕他,因为古都尔知道他的老底。好在古都尔也不想挑事,毕竟现在都成了自家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加上邓关这小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也没这心情。“二位,如今该往哪个方向追呢?”古都尔见他们不开口,又加了一句。 见他不是来惹事的,银轮总算松了口气,“古先生,你与邓关有过八拜之交,你以为他会往哪个方向走呢?” “老夫与他不能算八拜之交,只能说老夫倒了八辈子血霉!”一想起那混小子他就气不顺,要是他站在跟前,指不定一巴掌就抽过去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按道理来说,他是要往南的!不过,他脑子是反着的,往东也不一定!鬼晓得他往哪里撞死去了!”他越说越气,破口大骂。 “先生还是消消气,只要他活着,总会找着的!”星目法王劝道。 “要是往火里跳,那肯定活不成。如果是水里,那得看什么情况了?”古都尔捏着下巴。 “先生的意思是?” “如果是被人打下去的,生还的希望会小些;如果是他自己跳下去的,那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不管出于哪种情况,他都会暂时消失一段时间。” “照先生的意思,如果他被打了下去,轩辕刀就有可能落入他人之手;否则,刀就应该还在他手上!” “那把刀他早晚会弄丢的!” “这又是何意?” “他经常拿着那把刀送人,送了老夫好几次,老夫愣是没要!”想起这事就懊恼。 “你为何又没要呢?” “老夫跟你们一样,都是肉眼凡胎!这都怪你们!”他猛然冒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意思?”银轮与星目模不着头脑。 “让老夫说你们什么好呢!明知道邓关埋伏在总坛内,汗血宝马这样的宝贝也不好好看着,让他骑着跑登州去了,如果轩辕刀落入他人之手,你说这账要不是要记在你们的头上!”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银轮撇着嘴,极不服气。 “你们要的是刀,老夫要的是人,咱们合伙,二位意下如何?”古都尔从不与人合作,为了邓关,他这老脸全赔进去了。 遇上这么个人,又是这么个提议,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让二位法王无所适从,“不知先生想如何合作?”星目试探着问了一句。 “往东、往南,老夫让二位挑,如果老夫找着了人,刀是你们的,人就当他死了。如果你们找着了人,刀归你们,人也归老夫!” 星目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还算公平,这老头的脾气他是清楚的,要不满足他合作的愿望,到时候就什么都是他的了,只要有刀在手,邓关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不过还是有一个疑问,“先生为什么一定要人呢?” “刀在他手上,老夫整日里提心吊胆。到了你们手里,老夫就再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你就从未想过要得到它吗?” “那是不祥之物,普天之下除了邓关,恐怕无人能降伏它,老夫都这么大岁数了,又何必活得不耐烦呢!” “好!就听先生的,咱们去京城!就劳烦先生跑一趟登州吧!”而后三人分道扬镳。 天池三圣伸长了脖子盯着邓大夫,满是期待。“大夫,老二还有救吗?”老大心情忐忑地问道。 “你们说他中了摩尼蛊,是吧?” “没错!是太子命人下的毒!” “太子为什么要给他下毒呢?” “无非是想让咱们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呗!” “摩尼蛊!老朽从未听说有这么一种蛊毒!你喝了几个月的童子尿啦?” “有半年了吧!”老二痛苦地打了个饱嗝! “你还打算喝多久啊?” “他说起码得喝一年!” “真够缺德的啊!这种下三滥的主意也敢出!会断子绝孙的!谁让你喝这个的?” “邓关啊!” “什么?!”邓大夫大吃一惊,“啊呸呸呸!你们也认识他呀?” “他跟咱们三兄弟交过手!” “是他告诉你们说中的是摩尼蛊的,对不对?” “没错!” 第二九一节 “这混小子!”邓大夫气得砸着手,“这怎么得了!人命关天,这可是有违祖训的!让老朽如何跟祖师爷交待!简直无法无天!” “您也认识邓关?” “比你们认识得早!既然是他说的,老朽自当竭尽所能!”他拿着这事也伤脑筋,看着这三人也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骗之有违医道,也于心不忍。要是不骗他们,京城怕是去不了。思前想后,还是做一回恶人吧!“这摩尼蛊一时要不了命,童子尿可以不用喝了,到了京城,老朽给你开个方子,保准药到病除!” “在这儿不成吗?” “方子好开,药难配齐啊!” “只要能医好二弟的病,咱们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愿!”老大拍着胸脯。 “如此甚好!咱们即刻启程吧!” 邓大夫一刻也不想呆了。 “宗主,您看是不是这把刀?”邓关的这柄破刀终于落到了大明宗宗主手中,杨林亲自将大刀呈献于他眼前。 一看到这柄让他魂牵梦萦的大刀,宗主泪眼汪汪,显得非常激动,甚至都有些颤抖,他轻轻抚模着大刀上那些斑驳的裂纹,百感交集,“它、它终于是老夫的了!”杨林志得意满,他现在看哪个都比自己矮一截,真是青云直上,“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会不会是假冒的?”秦世召突然冒了一句。 “宗主,咱们得看仔细了!如今市面上假刀不少,古都尔让一个铁匠铺打了很多冒牌货,您怎么就能确定这就是真的?”三平道长也在场。 宗主微微摇摇头,“真正的轩辕刀抚模起来有种美玉一般的温良圆润之感,无需接触刀身既能感受到一股夺人心魄的神秘力量,使人不敢仰视,这种霸道威力是无论如何也造不得假的!” “上回在荆州您为何没能模出来?”秦世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宗主现在非常高兴,并没半点不悦的意思,反而耐心地解释着,“上回沾满了猪油,老夫恶心还来不及呢!” “恭喜宗主!贺喜宗主!宗主得此宝刀,可谓相得益彰啊!”杨林谄媚道。 “如今宝刀在手,圣弓也知晓何处,下一步就是将圣弓也弄到手,我大明宗方能无敌于天下!”宗主已然有了雄霸天下的底气。 “属下自当竭尽所能,恭祝宗主早日得偿所愿!”杨林道。 “此番汴河王杨林功不可没,而今转生王空缺,着汴河王统领转生王一职,一身兼二王之责,望尔勤勉有加,无负老夫厚望!”这个安排无疑是将大明宗黄河以北的地盘都交给了杨林。 杨林喜不自禁,倒头就拜,“属下多谢宗主栽培,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之所以将轩辕刀都献了出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转生王一职让他如芒刺在背、也令其垂涎欲滴,如今兼二王之职,辽东一地岂不任他纵横驰骋! “邓关真的死了吗?”秦世召就看不惯他这种小人得志的模样,邓关是什么人呀!几乎坏了大明宗半壁江山,让他一个小小的镖头就搞定了!这不能不令人怀疑。 杨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抱拳一礼,冷冰冰道:“属下不能保证邓关就一定死了,他落海之事千真万确!” “他是怎么落海的呢?是不是阁下亲自打下去的?”秦世召愣是揪着这事不放,他在北方有无数的眼线,想瞒过他,最好别有这个想法。 “这有问题吗?”杨林挑衅地翘着下巴。 “如果是阁下亲自打下去的,这自然没问题!如果是他自己跳下去的,这就有大问题!要知道,他在水里游得比鱼还要快!”他是指在汴河之中救晴儿那件事。 “在下亲手将他打下去的!当时他已油尽灯枯!” “启禀宗主!杨林所言并不能说明邓关已死,只要没见着他烂成一堆骨头,绝不可放松警惕!”秦世召道。 “秦帮主言之有理,邓关这条咸鱼是会翻身的!”三平道长也帮腔。 “如今轩辕刀在我手,就算他不死,也不会给我宗带来任何威胁!”杨林狠狠一跺脚。 “此言差矣!说不定这刀就是他故意留给你的!你可别中了他设下的蒋干盗书之计!”秦世召嘲弄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宗主也突然觉得这刀来路不明,甚至有些胆怯起来,说来也并非全无道理,邓关一人单枪匹马独闯龙潭虎穴,而今又全身而退,他没理由将如此贵重之物拱手送给自己呀!“难道还有比轩辕刀更令他动心的宝贝吗?”宗主自言自语。 “宗主,这刀的确是属下从邓关手里夺回来的,属下敢以性命担保!”杨林赌咒发誓。 “老夫并未怀疑你的忠心,只不过邓关从来不按常理行事,不能不防!” “莫非他并不知晓圣弓在何处,故意将轩辕刀抛出来,让咱们帮他找出圣弓?”三平道长想得真是太“周到”了点。 “你的意思是说他这是抛砖引玉?这也未免太悬了点吧!轩辕刀与圣弓得其一者即可称霸天下,他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这才是邓关的可怕之处哇!难道你们都忘了吗?最近一年多来的灾祸了吗?” “柴仇说邓关已死,现在轩辕刀又在老夫手上,可见神火教也不过如此!不管这事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咱们行事周密,风雨不透,就算他活着又能怎样!没了轩辕刀的邓关就是没牙的老虎,哼!想让老夫替他找出圣弓,门都没有!” “启禀宗主,接下来属下当如何行事?”杨林生怕宗主又反悔。 “你既然与邓关交过手,你还是先在总坛住一段时间,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再赴涿州上任吧!”这无疑是告诉了杨林,如果邓关没死,涿州是没戏了。 “属下岂能让一个死人吓倒!”杨林自然想早日赴涿州,那是辽国的地盘,如果自己能左右逢源,说不定还能借辽国之力入主中原! “宗主这是为你好!你还不快快谢恩!” 杨林也不敢用强,只得怏怏不乐地跪在地上,“属下谢宗主隆恩!” 这一日,汴河边的“天下第一武林”客栈中,来了四个疲惫不堪的老少爷们,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应是江湖中人,有人还腰悬宝剑。一个个脸色凝重,仿佛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大事。叫了一桌酒菜,谁也不开口,埋头喝闷酒。坐上首的是一蛮服虬须大汉,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他狠狠灌了一杯酒,“三位兄弟!现在京城里边都在传着大哥的事,真假难辨!”此人正是岭南金沙堡堡主黎玉坤,左边坐着的是观潮堡堡主关朝,右边是大理段家段世平,对面一身素服的年轻人就是飞云山庄庄主乔巴颜。 “这事万一是真的,咱们兄弟该怎么办?”关朝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没见着大哥的尸首,一切都是传言!”乔巴颜道。 “大哥单枪匹马闯神火教,就凭这一点就足以令我等敬佩,一日为兄,终生为长!大哥没了,还有二哥在!”段世平道。 “就那十八个光头,他们是少林寺的人,对咱们未必就有好处!”关朝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现在不是商量这事的时候!先得找到大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再说了,大哥要真是走上了不归路,咱们找古都尔去!他是大哥的大哥,不可能对此事不闻不问吧!”这话是黎玉坤说的。 “三哥的法子正合小弟之意!找老二不如找古都尔!大哥是好得让人敬畏,古都尔是坏得让人揪心!比少林寺强多了!”乔巴颜附和道。 “你们有谁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在下与丐帮污衣派还有些交情,让他们帮忙打听打听!”段世平道。 “怕就怕这老头跟咱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传言大哥有轩辕刀在身,这老头来中原为的就是这宝贝,不愁他不动心!” “说的也对!咱们赶快吃,即刻启程!” “如此着急,要去哪啊?”门口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声音传来,人也到了桌前。不用看,准是武林盟主无疑。果然是曹仁杲,他倒背着手,笑嘻嘻地看着四人,“要见你们一面真不容易!”他嘲弄道。 “哟——!是盟主!可惜呀!原本想请你喝一杯,你看,这四面都有人了,一张桌子也没五个边的,只能下回吧!”黎玉坤也打着哈哈。 “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就多个杯子、多双筷子!实在坐不下,可以搭个角嘛!”关朝明着说黎玉坤,其实是在揶揄曹仁杲。 “堂堂中原武林盟主,怎么能随便搭个角呢!这要传扬出去,岂不让外邦笑话!”乔巴颜根本没拿正眼瞧他。 “我说你们好歹也富甲一方,不就请盟主喝一顿吗!”段世平一招手,“掌柜的,给武林盟主安排个独桌,多弄些肉骨头,吃喝全算在我账上!”他就更损了。 “哼!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黄老三骂道。曹仁杲也显得杀气腾腾。 “怎么!上这‘天下第一武林’当盟主来啦!年轻人,别以为你那些丑事就没人知晓!铁丐功力再高,未必高得过咱们四个!”黎玉坤是个刀架脖子不眨眼的人,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铁丐德高望重,本盟主非常敬佩!”曹仁杲没一点尴尬的意思。 “铁丐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黄老三恨恨地说。 “谁说铁帮主出了事啦?”段世平冷冷地说。 黄老三猛然警醒过来,急得脸红脖子粗,大怒:“老夫怎么可能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黎堡主!关堡主!乔少庄主!咱们都是四庄五堡的人,在下与诸位之间是没什么交情。上辈还是有的,你们又何必抱残守缺呢?”曹仁杲当然是想将四庄五堡的人都拉过来。 “聚贤门早就解散啦!”关朝道。他观潮堡也是四庄五堡之一。几十年前的聚贤门几乎执武林之牛耳,后来各派互相犯忌,内讧不断,慕容山庄与蛇堡先后被灭,飞云山庄与幕府山庄则投靠了大明宗,武功最强的埋剑山庄又于去年的赏刀大会上被邓关与古都尔合伙弄得灰头土脸,声威日落千丈,这只能算自取其咎。四庄五堡九个门派,这一桌子就坐了三个,大理段家更不可小觑,难怪曹仁杲会如此忍让。 “如今武林分崩离析,如果我四庄五堡不振臂一呼,今后再无我中原武林出头之日,难道几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曹仁杲还是有所期待的。 “你是大伙选出的武林盟主,这事你说了算,何必纠缠不休!”黎玉坤颇为不耐烦。 “咱们可以认你这个盟主,不过咱们还有个大哥!”乔飞云道,他对邓关从来都非常矛盾,大明宗说邓关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也是将信将疑,关键时刻还时时护着邓关。 “邓关早死了!” “现在还不是你幸灾乐祸的时候,万一哪天他又回来了呢?” “哼!真是不知死活!”黄老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你是怎么当上武林盟主的?咱们没这个兴趣,也不想知道。你幕府山庄是个什么货色?咱们也懒得去管!你口口声声为着中原武林,请拿出实际行动来,光耍嘴皮子是没用的!我大哥能独闯虎穴,你只能在京城享乐,仅此而已!”关朝道。 曹仁杲冷笑道:“别给脸不要脸!没你们,老子照样称霸武林!” “你有这个想法再好不过了,你是不是要先问问大明宗与神火教答不答应?”黎玉坤道。 “你就不怕你爹与你父子相残吗?”段世平道。 “你爹是大明宗的人,你是武林盟主,又是太子的人,父子俩脚踏两只船,多方下注,怎么都只赚不赔!”关朝也说了一句。 “你们怎么知道我爹是大明宗的人?”曹仁杲道。 “你太伯曹无伤死在君山,你爹继承,这事你不知道吗?”段世平道。 “你或许想问我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对吧?实话告诉你,是邓关说的!”关朝下巴一扬。 “他还知道什么?” “今日没空!改日再慢慢说与你听!”黎玉坤喝干了最后一杯酒。四人都站了起来。 “哼!你们还想走吗?”黄老三冷冰冰地道。 “你打算让谁留下呢?”黎玉坤奚落道。 “当然越多越好!” “就凭你!”关朝一运劲,顿时出了身冷汗,他一点内力都提不起来了,“卑鄙!” “好厉害的化功散!”黎玉坤脸色苍白。 乔巴颜用手指压着舌根想吐出来,憋得满脸通红,毫无作用。反倒是段世平,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与己无关,悠闲自在。 “这是唐门的绝密配方,价抵千金!这药钱还得你们出!”黄老三嘲弄道。 “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卑鄙小人当盟主!” “这只能怪你们自己!看在你们帮我坐上盟主宝座的份上,我也不亏待你们,特意给你们安排了个大宅院,几位就安心住下吧!来人!带走!”从外边冲出一队官军,几个大麻袋一套,全兜走了。 朵朵这一个月来整日几乎是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的,本来白白胖胖的小子如今又黑又瘦,眼窝深陷,反正谁开导都没用。俗话说:“一年之际在于春!”年初皇帝的家国大事乃至鸡毛蒜皮之类着实不少,忙得连明月清风轩都有些日子没去了。好不容易忙完手里的活,看着天色也放晴了,遂带着个随身太监往明月清风轩而去,指望着能混一顿。可一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小孩吓了一跳,“这、这是哪来的穷苦人家孩子?”朵朵消瘦得连皇帝都不认识了。 “奴婢该死!”三个姑娘也好不到哪儿去,朵朵瘦,她们也陪着瘦,显得形销骨立,完全没了往日的绰约风姿。 “你们、你们都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哪儿又遭灾啦?” “圣上,这是小殿下,三位姑娘正是殿下的三位红颜知己啊!”还是太监明白。 “什么!你们这是怎么搞的?全都饿饭啦!”皇帝大吃一惊。看着朵朵泪眼婆娑、无限凄凉,皇帝 更是怒不可遏,“大胆!竟敢对朕的皇儿下毒手!” “启奏圣上,小殿下自从听到宫外不好的消息传来,就一直茶饭不思,任谁劝也没用!奴婢看着心疼!”玉儿悲泣道。 “宫外不好的消息!是什么消息?与皇儿又有何干?”皇帝怒气冲冲地问道。 “宫外传言,邓关已死!殿下情深义重,想必为此事茶饭不思,日夜悲泣!”太监道。 第二九二节 “邓关死啦!”皇帝一听这个名字就有些纠结,轻轻抚模着朵朵消瘦的脸庞,微微叹了口气,“皇儿啊!朕明白你与邓关无父子之名,有父子之情!他是好样的!能打败党项第一勇士,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又能舍身守护朕的皇儿,对朕也有莫大恩情;只是不容于朝廷,且为人过于刚毅,不善圆滑,刚则易折呀!”看着自己的皇儿对一个“外人”是如此的上心,皇帝难免吃些干醋。这三个姑娘可都是见过邓关的,说他过于刚毅,未免太抬举他了,只是这个时候又实在笑不出来。 “父皇,你让我出去找他吧!我好想他!”朵朵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显得可怜兮兮的,看着叫人心如刀割。 “皇儿啊!这事你为何不早点跟朕说呢!看你都瘦成这模样了,你说朕能放心让你出去吗?”皇帝万分疼爱地看着朵朵。 “这是儿臣的事,儿臣不想劳烦父皇!儿臣就想去找他!”朵朵轻轻啜泣起来。 皇帝一把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拂去他小脸上的泪水,怎么都想不到才二十多天未见,瘦得颧骨都显出来了。“儿啊!朕一定下旨,命全天下的人都帮着找,如果活着,朕就赐官,给银子,就住京城,随时陪着皇儿;如果真是那样了,人死不能复生,朕就封赏他,建祠立碑,免他后人永世的赋税!你看怎么样?” 朵朵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我要我爹!我要他活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昏过去。 “圣上!殿下一时急火攻心,您千万别怪罪他呀!”三位姑娘慌忙跪地请罪。当着自己的面,叫别人作爹,皇帝的心情百感交集,可他又能怎样呢!要不是十多年前那件子虚乌有的巫蛊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他微微一抬手,“起来吧!”“都是朕的错呀!”皇帝不禁老泪纵横。 里边在哭着,外边太子与八王爷又来了。太子笑逐颜开,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八王爷则哭丧着脸,仿佛倒了大霉。“王叔,你气色可不怎么样!”太子嘻笑着。 “殿下春风满面,想必有大喜事!”八王爷微微一笑。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王叔!” “殿下来明月清风轩是看小皇子的吧?” “本宫有个好消息迫不及待要告诉王弟!不知王叔此来所为何事?” “臣有个坏消息,也要告诉小皇子殿下!”他俩都不知道皇帝就在里边,闷着脑袋就闯到了里边,“哎哟!臣参见圣上!臣不知圣上在此,冲撞了圣驾,臣罪该万死!”八王爷慌忙跪地请罪。 太子一看皇帝也在,连忙收起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换成了“如丧考妣”,“儿臣参见父皇!” “你们来得正好!”皇帝怒气冲天! “八弟,宫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向朕禀报?”最先倒霉的自然是八王爷,太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他也没高兴多久,皇帝话锋一转,指着太子的鼻子,“你是兄,他是弟,你心里还有这个小兄弟吗?朕如今还在,万一哪天去了,朕九泉之下还能指望你给他一口饭吃吗?”这话已经是非常严厉的了,太子听了如五雷轰顶。 “臣有罪!臣该死!”八王爷抢先请罪,太子也立马跪下了。 皇帝哪能这么饶他,“哼!以前你心怕朕闲着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来烦朕,而今朕的皇儿成了这般模样,你做为长辈,不闻不问,哪里还有半点长辈的样子!” “臣有罪,臣该死!” “站一边去!”八王爷慌忙爬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 “你身为太子,将来的天下之主!可你都干了些什么?一不参与国政,二不批阅奏章,游手好闲,薄情寡义,朕如何能放心将天下托付于你!” 太子一听这话,顿时大汗淋漓,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儿、儿臣,儿臣最近……!” “住口!滚一边去!”太子红着脸,非常尴尬地站在八王爷旁边,偷偷地冲他使眼色、拽衣襟,指望这个八王叔能度他一次。 “说!来这里干什么!”皇帝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两人谁都不先开口。“怎么?是来看朕的笑话的?” “臣不敢!太子殿下说有好消息要告诉皇子殿下!”八王爷说道。 “哼!你还有好消息!”皇帝嘲讽道。 太子抓耳挠腮,恨恨地瞪了八王爷一眼,“儿臣、儿臣是想、是想……!” “是想看他是不是还活着,对吗?!”皇帝奚落道。 “儿臣该死!儿臣是想、是想告诉王弟,他、邓关还活着、活着!”太子语无伦次。 “人呢?”皇帝恨极了。 “八、八王叔说有个坏消息要告诉王弟!”太子也没忘了将八王爷扯进来。 “你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皇帝翻着白眼,虎视眈眈。 “臣该死!臣的确是来报坏消息的,江湖传言,邓关于登州坠、坠海!”八王爷也非常紧张,他太明白皇帝的性格了,今天这情况要不找个倒霉蛋顶罪才怪! “坠海!”朵朵突然蹦出一句。 “是、是的,邓关于登州坠海!”八王爷居然也抹了一下额头。 “海里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的水?”朵朵仿佛自言自语。 “天底下就没有比海里更多水的了!” “我爹是掉到水里去了?” “邓关是掉到海水里去了!” 朵朵突然挣开皇帝的怀抱,如癫似狂般的边跑边大叫着,“我爹掉水里去喽!我爹掉水里去喽!”…… 皇帝一见是这么个情况,差点没昏过去,气急败坏地指着八王爷,“来、来人,拉出去,杖二十!”而后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八王爷手舞足蹈,张口结舌,“喂——!嗨——!嘿——!”行刑的军士也不管他是谁,揪出去,掀翻了,噼里啪啦,结结实实揍了他二十大板。 八王府上,晴儿与白姑娘都挺着个大肚子,白姑娘给八王爷**上药,晴儿就在一旁数落着:“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转眼间就成了个烂**,堂堂一个八贤王,说二十就二十,一点价钱都不讲!你丢不丢人!” “哎哟!哪晓得那昏君说打就打,毫无一点征兆,哎哟哟!”八王爷倒吸着凉气。 “你活该!哎!小殿下怎么样啦?” “我说邓关掉海里了,哪知他突然又蹦又跳,边跑边叫的,那昏君二话不说,往我鼻子一指,二十大板就是这么来的!哎哟哟!” “他都叫了什么?” “我说邓关掉海里了,他就叫着‘我爹掉水里喽!’‘我爹掉水里喽!’然后就跑得无影无踪,兴许现在还在找呢!” “难怪你要挨板子,圣上以为你把小殿下气迷了。” “小殿下不会真的被气迷了吧?会不会是脑子出了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你兴许不知道吧!邓关最大的本事在水中,天底下还有哪条活路比海更大的!” “这么说小殿下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他是高兴!那我这顿板子不是白挨了吗?” “你还能跟圣上要补偿呀!” “你们给本王点补偿总可以吧!” “你想要什么补偿?” 八王爷扭头看着两个大美人都挺着肚子,无奈地摇摇头,“唉!时候不对!” “哦!你要这个补偿呀!我给你好好地补!”晴儿抓着贴膏药咬牙切齿地狠劲拍了下去。 自打大年三十那场灾难后,柴仇好像变了个人,老是显得神神道道。为了这事,金杖法王无疑是最操心的人。别的都好说,就怕他犯疯病,邓大夫一走,真是个大麻烦,所以他每天都早早地去寝宫请安。这一天,他也如往常一样天刚亮就恭恭敬敬地站在寝宫门口,本来他自己的内伤还没完全好利索。一听里边有声音,好像是柴仇起来了,婢女准时将温热的洗脸水送来了。“属下恭请教主洗漱!”金杖端着铜盆呼道。 “进来吧!”今日教主的声音格外的柔和。 “属下遵命!”金杖端着铜盆轻声慢步走了进去。可刚一进门,眼前的一切令他大吃一惊,铜盆不由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洒了一地,“教主——!”他悲呼一声,差点没跪下去。 “怎么!我不漂亮吗?”但见柴仇穿着精美的刺绣女服,梳着高高的发髻,插满珠翠,浑身显得珠光宝气、风姿绰约,美艳不可方物。金杖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这都是绝无留给我的衣裳!”金杖分明看到他眼里闪着泪光。 “教主哇!属下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给您将柳教主找回来!”金杖哽咽着。 “为什么女人穿着丝绸就显得如此的婀娜多姿呢?” “为什么男人的颜色又是如此的老土?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衣裳颜色全都改得鲜艳些,别老是除了黑就是灰,要彰显我圣教是如此的旭日东升、多姿多彩!” “这——!”金杖傻了。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如此的喜欢这些衣裳,绝无被邓关捷足先登,我只能喜欢她的衣裳了!”说罢,轻轻地闻了闻衣裳上的味道,显得非常陶醉。金杖手足无措、目瞪口呆。 “你看我与绝无哪个漂亮?”柴仇衣袂飘飘,宛如月中嫦娥。 金杖显得万分惶恐,战战兢兢,“教、教主,都、都漂亮,跟仙女似的!呜——!”老头居然呜咽起来。 “去年我寿辰,你们不是合伙送了我一件女服吗?” “属下该死!教主恕罪!”金杖跪地磕头不止。 “起来吧!今日我就穿给你看!其实我挺喜欢那件衣裳的!你们,眼光独到!今年继续!” 金杖汗如雨下、心惊肉跳而又哭笑不得,张口结舌、语无伦次,“属、属下该死!属下遵旨!” “你心痛过吗?”柴仇盯着他。 “属下也曾心痛过!”金杖抹了把汗。 “为了何事?” “师尊仙逝!” “不对!这不能叫心痛!心痛只为最亲的人、最爱的人,就好比我为了绝无!” “教主——!”金杖悲呼一声,“属下定当摘下邓关项上人头,以解教主心头之恨!” “邓关!长得不怎么样!好丑!好丑!又矮又黑又瘦,说不定是钟馗投胎转世!你怎么看他?” “属下、属下并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反正属下恨死了他!属下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剁了喂狗!” “不!你应该喜欢他!因为我突然之间也喜欢他!”柴仇耸耸峨眉,如少女般显得情窦初开、风情万种。 “教主,您、你没事吧?” “告诉他们,尽量抓活的!他糟蹋了绝无,我就想让他也尝尝被糟蹋的滋味!” 金杖听了啼笑皆非,“教主,属下此番前来正是要说这事!星目法王飞鸽传书,邓关于登州坠海!” “无路可逃,跳海自尽!你认为他是个随随便便就寻短见的人吗?” “属下以为邓关贪生怕死!” “蝼蚁尚且贪生!就这么死了,我糟蹋谁去!轩辕刀呢?” “下落不明!” “你有没有察觉到,咱们漏掉了一个人?” “教主说的是邓大夫吧!” “他岁数不小了,跑不了多远,汗血宝马跑得快,耐力却不够,根本骑不了两个人,这老头会藏在什么地方呢?不会就在咱们鼻子底下吧?” “有其父必有其子,邓关如此狡猾,想必就是他给教坏的!属下这些日子以来带着人隔三差五地将总坛翻一遍,并无半点蛛丝马迹,藏在总坛的可能性不大!” “邓关家里还有什么人?” “属下正想与教主商量这事,他还有个老娘,还有老婆孩子!要不要属下带人将他们抓来?” “金老啊!釜底抽薪之计虽百试不爽,用多了难免引火烧身!似邓关这等人还是别把他逼急了为好!” “教主相信他活在世上?” “如果死了,抓来还有什么用!如果他活着,一定也会想方设法通知他们躲避,你千里迢迢跑到江南,人生地不熟,说不定又重蹈覆辙,咱们再也损失不起啦!” “教主如此宽宏,属下感佩万分!” “如果邓关倒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拉他一把!” “希望邓关能明白教主的良苦用心!” “去地牢看看,别让那只老猴子钻到那里去了!” “属下翻遍了总坛,教主若不提起,那个地方属下还真没去过,属下这就带人将地牢好好‘打扫’一遍!” 金杖的确是吓了一跳,总坛被他翻了好几遍,地牢还真是从来没去过。一般来说,没谁会躲在这个死地。“你们分成三队,要一寸一寸地搜,宁杀错,莫放过!”他恶狠狠地命令道。 整个地牢有八十一个牢房,每个牢房里边都关押着中原武林的高手,或者是雄霸一方的豪强。少的有一至两人一间,多者七八人一间,门外的木架上挂着写有他们名字的木牌,对号入座,死一个就将木牌取下,一目了然。 “二位住得可舒服?”金杖来到地字第一号牢门口,这里关押着两个人,一是火龙丐,另一人则是少林方丈了尘大师。 “哟!端木阳,你也进来啦!”火龙丐故作惊讶。金杖姓端木,名阳。 “半年未见,施主年轻不少,想必又寻得延年益寿之灵丹妙药吧!”了尘大师揶揄道。 “哼!老和尚,霓裳羽衣舞还没看够吗?” “有些日子没看啦!”火龙丐剔着牙!自从柳绝无离开后,他们还真有些日子没见着那些漂亮姑娘了,“前些日子上边热闹得紧,是不是有人来送礼啦?” “臭要饭的,别得意,有你羡慕的时候!” “端木阳,别那么大火气嘛!咱们也是好心,是不是总坛招贼啦?” “施主是不是怀疑有梁上君子进了咱们这里?”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只是个小毛贼到也无所谓,万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徒进来了,杀得你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再点上一把火,咱们呆在这儿无处可逃,岂不都成了烤地瓜!” “你就不能嘴上积点德吗?” “反正都这么大岁数了,早晚得去!你还不让老夫说个痛快呀!哎!进来的是不是个年轻人?” “他很快会成为个死人!” “老夫听说这人姓邓!” “恭喜你,答对了!”金杖表面上非常平静,心里还是有些吃惊,“就是你那个好兄弟!”他又加了一句。 “他是不是把你们的柳教主给拐跑啦?哈哈!” “住口!”金杖勃然大怒。 “邓关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妙计百出、武艺高强!你家柳教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霓裳羽衣、天下无双!**、软玉温香,郎才女貌、相得益彰!”火龙丐居然将柳绝无也大大地夸赞一番。 “如此说来,你家教主岂不戴了个大大的绿帽!”这话出自了尘大师之口,完全不像个出家人所言。 第二九三节 金杖被气得笑了,“哼!你们就乐呵吧,看你们能乐到什么时候!” “邓关知道你早晚得来,要老夫给你捎个话!” “哼!你当他诸葛亮转世投胎呀!” “他说到时候会带着老婆孩子来看你家教主的!” “住嘴!”金杖一掌挥出,打在铁门上,顿时整个地牢都响起那种沉闷悠长的撞击声。 “呔!你就不怕打碎大门让咱们跑掉?” “跑是甭想,爬着出来还是可以!”金杖抄着手。 “法王!地牢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都对得上号!”属下前来禀报。 “嗨!端木阳,你想不想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火龙丐嘻笑着。 “给这个牢房的伙食减半!吃得太饱了!”金杖气呼呼地吼道。 “啧啧啧!小气!嗨!小子,你真不想知道?” “哼!老夫不想知道!” “老夫一定要告诉你!” “老夫不想听!” “不听也得听!邓关躲在你家教主床底下!” “住口!”金杖捂着耳朵大叫。 “邓关躲在你家教主床底下!”火龙丐底气十足,整个地牢都能听见。 “闭嘴!” “邓关躲在你家教主床底下!” “……!” 当邓大夫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阳春三月,冰融雪化,鹰飞草长,大地一片青翠。一路上有天池三圣随侍左右,他一点也不觉得无聊,更感觉不到半点劳累,居然还胖了不少,又恢复到太医院那时的模样,越发显得器宇轩昂。他们四人从东边的含晖门进的开封城,在大相国寺旁边的客栈住下了,这儿就在皇城根下,有一大半文武大臣早朝都得经过这府前大街。住在这个地方是相当危险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熟人”了,要知道,他的案底说不定就摆在皇帝的龙书案上,正等着他“剜眼处死”呢! 邓大夫端来一碗汤药,“承蒙照顾,这是老朽配的药,你喝下去就没事了!” “您什么时候配的药?”三人一直寸步不离,有些疑惑。 “这是独门秘方,不可外传!还望三位见谅!” 老二不说二话,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就喝了个一干二净,药一下肚,不消一柱香的工夫,肚子里一阵翻腾,就见他风风火火直奔茅房而去。片刻之后,他就一身轻松地出来了。到了邓大夫跟前,倒头就拜:“先生在上!受在下一拜!” 邓大夫显得有些尴尬,“万万使不得!足下快快请起!” “先生乃我二弟再生父母,就是我等再生父母!理当受之!”老大老三也帮着说。 “先生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一碗汤药下去,果然有不少怪模怪样的虫子!歹毒至极!”老二颇有再世为人之感。 “足下吉人天相,从此便可高枕无忧!”邓大夫受了一拜,将他扶起来,“老朽在京城还有些私事,三位请便!” “咱们三兄弟反正没什么事!先生对我二弟有再造之恩,如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大拍着胸脯。 “三位的美意老朽心领就是!只是老朽之事三位实在不便插手!老朽得再三嘱咐你们,关于摩尼蛊之事,从此守口如瓶!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哪怕是太子的人!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否则,老朽救得了一次,救不得二次、三次!” 见他说得如此严重,三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是抱拳一礼,“我等惟先生之命是从!” 虽然他们行事异常低调,可天池三圣那怪异的体型还是非常惹眼,刚进京城就被太子的人发现了,连带着邓大夫都变得异常危险。“殿下,属下的人发现天池三圣出现在京城!”卫申图是与他们单线联系的,三圣也只认他。 “哦!”太子前几天在明月清风轩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现正面壁思过,“是不是带来了邓关的项上人头?” “这到没有!不过他们身边却有另外一人!” “谁?” “那个跑了的邓太医!” “这三人总算做了件好事!” “属下这就去见他们,并将邓太医早日押送天牢!” “押到天牢去干嘛!你难道不知他的案已经消了吗!送到天牢就等于白白送给了八王叔!” “臣思虑不周!臣这就命其将他押送到秘密行宫去!” 当晚,掌灯时分,乔装打扮的卫申图就来到了客栈之中,恭恭敬敬抱拳一礼,谄媚道:“三位辛苦!”他大概还不知眼前的三人早已被邓关“策反!” “哟!卫先生,您为何偷偷模模作贼似的!”老大嘲弄道。 卫申图一听话音不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何出此言呢!” “卫先生,太子一向可好?” “劳烦三位挂怀,殿下龙体康泰!” “哦!那就好!” “先生此番前来所谓何事呀?” “你们手上的人正是殿下梦寐以求的,在下前来就是通知三位将他押解到秘密行宫去!” “咱们手上没什么人啊!你没见到咱们两手空空吗!” “三位言笑啦!那个大夫不就是吗?” “你要大夫?太子病啦?” “殿下才没有病呢!这个大夫害得殿下不得安宁,殿下恨不能将其剁碎了喂狗!” 一听这话,天池三圣暗暗吃了一惊,“就你一个人来吗?” “咱们之间还用得着互相防备吗?” “姓卫的,你说这话也不脸红!”老二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卫申图揪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弄得唾沫飞溅。 “你这是何意呀?卫某是否有得罪诸位之处?” “你还给老子装是吧!你们向老子下毒,要没有这个大夫,老子这百八十斤的躯体怕是得被蛊吃个精光!好下流的坯子!” “在下怎么可能给三位下毒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要不要老子拉你到茅坑去看看!” “天地良心!” “你也有良心!”老二越说越气愤,挥拳就揍了过去,要不是留了几分力气,他这一拳非得在他脸上掏个坑不可。 虽然他留了几分力气,卫申图还是无法忍受,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整个脸的中间部分有种温热的感觉,一点都不疼,反而有种麻痒痒的感觉,只是那酱紫色的血浆却如涓涓细流似的淌了下来,在他那高高隆起的大肚皮上涂了一个怪模怪样的湿斑。呼吸有些难受,老是吸不到气,就剩嘴里呼呼哈哈的。 “老二,撒手!看你把他弄成什么模样啦!哎哟!真恶心!好比一个红柿子让人跺了一脚!”老大的这个比喻挺贴切,“老三,你去隔壁看看大夫在不在!你一拳把他打成这模样,怕不是一天两天能糊得好的!啧啧!” 卫申图真的想辩解,可是嘴巴不听使唤,舌头好像也短了一截,眼前尽是漫天飞舞的金星,听力好像也出了问题,似有似无的。 “大哥,大夫没在房间里!”老三还真去隔壁看了。 “卫先生,咱们之间的账现在就结清了,从今而后,你走你的独木桥,咱走咱的阳光道!你去外头租个马车回去吧!不送!” 反正卫申图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朦朦胧胧中只看到一个老头被绑在柱子上,被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殿下,臣回来了!”这个时候觉得有些痛了,而且是整个脑袋都要炸了一般地疼。 “你、你是谁!”太子差点没认出来,“卫先生,你怎么搞得比他还要惨呢?”太子一指绑着的老头。 “那三个王八蛋反水啦!非但没将大夫交出来,反而将臣好一顿暴打!殿下,您可要为臣报仇哇!”卫申图痛不欲生。 “废物!饭桶!你好歹也是个三品官,被你自己招来的人打了一顿,你还有脸在这儿哭丧!”太子骂道,“要等着你办成点事,本宫早被活活气死了!” “殿下!他就是那个大夫呀?”卫申图捂着腮帮子,眯着一只眼问道。 “他比你还早到!” “殿下,那就先给臣瞧瞧呗!” 邓大夫流年不利,邓关说朵朵在皇宫,他就站在皇城门口往里看,结果刚出头就碰到太子,被逮了个正着。太子哪能如此轻易让他死,结果被揍得皮开肉绽。现在到好,自己浑身的伤还要给别人医伤。 “哎!你轻点啊!”卫申图再三交待。 邓大夫手一抖,碰着他的烂鼻子,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刚才老朽挨了顿鞭子,有些把持不住!” “你要再敢重手重脚的,本官现在就杀了你!”卫申图抹了一把眼泪,还不忘了威胁。 “哎呀!你伤得比老朽还要严重,你看这鼻子,完全碎了,两个洞在哪儿哩!医好了估计也是个蹋鼻梁!”邓大夫拿根银针挑着,“这白白的是什么东西呢?哦!原来是阁下的一颗门牙,你这门牙都长鼻腔里边来啦!” “混账,这是被打到这儿的!”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还能有谁!就你身边那三个王八蛋!”卫申图嗡声嗡气的。 “你上辈子肯定烧了高香,还能活着回来,不错啦!老朽曾见他们一拳把人打墙上,揭都揭不下来!” “是不是你怂恿他们造反的?” “冤枉!老朽只能他们开了个方子而已!老朽斗胆问一句,是不是你们下的毒?” “本官凭什么要下毒!本官吃饱了撑的是吧?” “那是谁下的毒呢?他们为什么只打你一个?” “我怎么知道!要不是你在背后说坏话,他们怎么会打我呢?” “老朽要真是说了什么坏话,现在就不是老朽给你医伤,而是忤作给你验身!” “去你个乌鸦嘴!就算死,你也得死在本官前头,哼!哎哟!”邓大夫又碰着他伤处了。 “听说你们找到邓太医啦?”皇后问道。 “母后,那老家伙躲在城门口鬼鬼祟祟往里瞧,刚好碰上儿臣,逮了个活的!”太子满面春风。 “这皇宫有什么好瞧的?” “他无非是瞧王弟罢了!” “他想小皇子?” “母后,当初儿臣在大散关的确看到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当时邓关说是双胞胎,儿臣因碍于外人在场,并未当场采取行动,过后有个小孩就莫名失踪了,儿臣以为,这两个小子里边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这是你为何以前没对本宫讲过?”皇后有些不悦。 “母后息怒!只因此事干系重大,就算当初儿臣说他是假的,苦于没有证据,儿臣也掰不倒他!而今这老家伙自动送上门来,过几天儿臣就给您演出好戏,保证让他无所遁形!”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小皇子与邓大夫有什么关系?” “这老家伙是邓关的爹,儿臣怀疑王弟就是邓关的儿子,也就是这老家伙的亲孙子!只要儿臣故意卖个破绽,不愁他们不相认,到那时咱们突然出手,当场拿住,任他浑身是嘴也无法抵赖!”太子志得意满。 “如果这个是假的,那个真的不也要回来?” “如今邓关生死不明,失去他的保护,那个小野种不露面还好,只要一露头,就绝对是死路一条!”太子拳头攥得紧紧的,双目高高突起,散发着红光,见之无不毛骨悚然。 自打那天八王爷稀里糊涂挨了二十大板以来,明月清风轩的欢声笑语又渐渐多了起来,“你们看,小殿下这几天脸色好了不少喔!”玉儿终于将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 “说来也怪,那天说邓关掉到海里去了,他发疯似的冲了出去,愣是圣上给弄回来的!”玲儿道。 “哎!小殿下,慢点吃啊,别噎着!”苏姑娘给他夹了块鸡肉。 “看你这吃相!”玲儿把他脸上的饭粒扒拉下来,“饿鬼投胎似的!” “这些日子可饿死我了,要好好补补!”朵朵大口啃着鸡肉。 “问你个事!邓关掉海里了,你挺高兴的啊!”玉儿白了他一眼。 “你应该知道这事,我爹的本事在水中。”朵朵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其实我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好事!”说着,他眼泪又下来了,“为了我爹,我必需吃饭,我要快点长大!”他扒了口米饭。 三位姑娘的心情突然又沉重起来,“邓关的本事我们都见过,当时伤得那么重,还把那些武艺高强的水贼打跑了!”玉儿轻轻叹了口气。 “我怎么看他都不像个随随便便就被别人干掉的人!吃完饭我去佛堂问个卦,磕个头,保佑他平安无事。”玲儿快言快语。 “八王爷为了这事挨了二十大板,我们得抽个时间去看看他!”苏姑娘提议道。 “他是最冤的了!”玲儿道。 “太子为了这事让圣上骂得狗血淋头,被罚面壁思过,以他的性格,绝无可能善罢甘休,要留心他下一步阴谋诡计!” “要不我们找个机会,主动搞他一下?”朵朵突然又眉飞色舞。 “不行!”苏姑娘断然否决。 “为什么?”玲儿大惑不解。 “他是太子,他的官比你大!” “如今圣上站在我们这边,只要我们保住自己的性命,太子就奈何不了我们!”玉儿道。 “父皇春秋已高,到时候他成了皇帝,我们的日子就难熬了。” “那我们就搞掉他的太子之位!”玲儿月兑口而出。 “嘘——!” 邓关大夫被关押在东宫后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四周都由御林军严加防守。这几天太子也没再折磨邓大夫,反而让他吃好喝好住好,身上的伤痕也好得差不多了。每天除了前来送饭的太监外,来这儿最多的就是卫申图了。他来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脸面,自打他挨了一拳后就再也没模到过自己的鼻子,果然是被一拳打平了。一个如日中天的三品大员破了相,今后在朝廷之中再无立足之地,毕竟哪个皇帝都不乐意见到没鼻子的大臣。还有一点,就是在邓大夫跟前有意无意地表露对太子的不满,有此的话语甚是刺耳。“邓太医,您今日吃了没有?嘿嘿!”卫申图提着个食盒出现在门口,满脸堆笑,嗡声嗡气。 “哟!卫大人,您怎么又来啦!快进来吧,堂堂三品大员呆在老朽门口极不恰当,让外人见了还以为卫大人是老朽的家奴呢!”邓大夫打着哈哈,看着卫申图的表情由晴转阴他就乐开了怀。 “本官、不!是在下的鼻子还得劳烦太医多多费心才是!”卫申图恨极了,还得装着笑脸将酒菜一样一样摆在小桌上,那模样还不如家奴呢。 “这鼻子嘛,平常也不见得它有多重要,也就盖住两个鼻孔不至于风吹日晒。这要没了还真是个麻烦事,您就说下雨天吧,容易存水不说,还能呛着心肺。”邓大夫仿佛自言自语,却句句能将卫申图气个半死。 他强忍着,“太医所言甚是,在下也是这么认为的,下雪天冷风更容易刮进来,没了鼻子就好比一所豪宅少了门窗,您看在下这门窗还有救吗?” “要是二十年前,就你塌鼻子,只需动动刀子,该割的割,该填的填,别说十成、起码也有八成的把握,可惜呀!”他又不说了。 第二九八节 “殿下!属下是陪着他玩儿呢!就他也能逃出属下的天罗地网不成!” “玩儿呢!哼!当心乐极生悲!”太子冷哼道。 “属下谨遵太子法令!” “你们说给本宫一只干鸭子的,可这只煮熟的鸭子差点就飞了!” “还没熟!”邓大夫知道面对的会是怎样一种惨烈的情形,反而豪气顿,“年轻人,老朽这一辈子见过的毒物比你吃的饭还多,愣没见过比你还狠毒的!五步蛇见了你是不是都得绕着走啊!” “哼!你就骂吧!好好记着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太子两个血红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废物!还不动手!” “是啊!废物!你早就应该动手的!”邓大夫又加了一句。 “殿下!此事过于惨烈,您还是回避一下吧!免得污了你的衣裳!”黄老三劝道。 “哼!本宫就是要看着他是如何一点点变干的!”太子如厉鬼一般狞笑着。 “殿下,您若在场,属下无法发功!属下以人头担保,定将这只干鸭子奉上!” “也好!本宫就守在外边!”太子将曹仁杲逼到了墙角。对于这种毫无内力的角色,他是不乐意浪费自己宝贵的吸星**的。太子得意洋洋地看着邓大夫被他拎了进去。大门砰地关上了,灯光一闪,里边就开始传出“啊——!啊~~!”的惨叫声,没完没了,闻之使人毛骨悚然、天愁地惨。 谁都能听得出来,开始是邓大夫在里边“啊!”声音老气横秋。大约有盏茶工夫,又一个“啊!”声传来,这声音尖利刺耳,一听就是曹仁杲的,他的声音更大,也更绝望。而后,在外边陪着太子的黄老三突然也“啊”了起来,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无奈。三张大嘴在嘶叫着,方圆五里的人都被惊呆了。“啊”声不绝,房间里金光大炽,仿佛着火一般。太子张大了嘴,也“啊”了起来,只是他还没啊出几声,一股强大无比的真气将厚实的墙壁冲垮,继而波及到太子,将太子狠狠摁在外墙上,如一只硕大的壁虎。一声轰响,外墙也倒了,太子如一个萝卜似的滚到了大街上,旋即昏死过去。这一声巨响使得四周的百姓以为火药爆炸了,大半夜四散而逃,乱成一锅粥。太子的这个秘密行宫自然也曝了光。憋了一年气的开封府府尹杜平就想着遇上一件大案,好让自己扬眉吐气,这一下他算捡着宝了,一纸奏章将这事捅到了皇帝跟前。奏章上是这么写的,“暴徒非法制造火药,炸伤太子!”因为太子也是他捡回来的。 早朝之上,就因他这奏章,让皇帝怒火中烧,他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这句话,“暴徒制造火药,炸伤太子!” “暴徒制造火药,炸伤太子!” “暴徒制造火药,炸伤太子!”…… 谁都不敢作声,甚至连挠痒这样的举动都是致命的。 “圣上,此事当严惩!”八王爷终于开口了。 “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 “不查之不足以解民忧!” “诛九族!挫骨扬灰!” “杀千刀!剁了喂狗!”跟对联似的,还挺押韵。 “这会是谁干的呢?”潘太师阴阳怪气,他无疑是将矛头对准小皇子。 “能造火药的除了宫中技师就只有江湖术士。”有人不软不硬地回敬道。 “杜大人,现场还有别的发现没有?” “除了太子殿下,只有几个穿着百姓衣服的人,他们被碎砖破瓦砸得面目全非!” “殿下是否也面目全非?”反正太子与小皇子都没在,大臣说话也就少了很多顾忌。 “殿下表面上只有轻微擦伤,却一直昏睡不醒!” “就前些日子,太子殿下曾经突然之间全身瘫痪,这次又昏睡不醒,不会再也醒不来了吧!”有大臣低声嘀咕着。 “现场还有没有什么兵器?” “在现场并未发现凶器,只是有不下十几万两银子,下官还发现了不少的宫中之物!想必是个贼窝!”杜平终于等到他长脸的时候了。 “你怎么能断定那是宫中之物?” “很多器物上都雕刻有精美的龙凤图案,这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肯定是从宫中流落出去的宝贝!有的上边还打有‘宫廷匠作局’的字样。” “太子殿下可有随从?” “殿下孤身一人!” “大人的意思是殿下孤身一人大半夜的在大街上溜达?不巧又被火药爆炸波及?” “臣以为应该是这样的,至于太子殿下为什么孤身一人,臣就不得而知了。”杜平无形之中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臣以为应该对京城内所有里坊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暴徒既然能在府前大街旁边造火药,一定还有别的火药作坊。”八王爷道,他这是在转移视线,要任这帮大臣说下去,要不了多久,铁定就把这案子定在某个人身上了。 吕相听了这话就泛苦水,心说:你没这么傻的呀!这分明是太子私造火药不慎,引发大爆炸,你又何苦害我?如果一这么一搜,他那大明宗的秘密基地也无从躲藏,“圣上,臣以为不妥,京城里坊一百零八个,民宅十万余家,要从头搜起,必定引发全城大动乱!臣以为此计绝非善策!” “臣以为八王千岁之策不可取,如此大范围的搜捕极难做到一网打尽,暴徒可能早就溜出城去了,就算没有出城,他们肯定也有其它正当的巢穴,让咱们无从下手,况且一盘散沙的暴徒更可怕。” “臣附议!为今之计是全力侦破这次的爆炸案,再顺藤模瓜,直捣暴徒的老巢,这样一来,扰民最少,利于稳定民心,消除隐患!”这些大臣有的为了安抚百姓着想不同意八王爷的意见,还有更多的人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小算盘,这些里坊里边有他们置办的豪宅、藏着的美女、搜刮的金银,这一铺天盖地的搜捕,说不定暴徒没逮住几个,反而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次的爆炸案冲着太子殿下而来是证据确凿的,老臣以为,关于这个方面再无探讨的必要!”潘太师道。 “潘太师德高望重,清正廉洁,颇有经天纬地之雄才。”八王爷当众将他大大地夸赞一番,听得潘太师心惊肉跳,因为他只要夸哪个人,哪个立马就会倒大霉。果然,八王爷话锋一转,“当将此案交与潘太师仔细查验!” 潘太师卟嗵一声就跪下了,“圣上,老臣年老体衰,恐难当大任!” “起来吧!”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前年朕将查探中原武林高手下落的大案交给丞相,至今未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是让年轻人去办吧!” 吕相一听这话,立马跪下请罪,“老臣无能,老臣有负圣上期望!圣上恕罪!”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居然将他还牵连进来了。 “都起来吧!朕的太子吉人天相,此事就交给刑部去办吧!务必将其背后黑手找出,一网打尽!”皇帝下定了决心。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了,要是交给其他大臣,难免东扯葫芦西扯瓢,到时候还还不知会牵扯到谁呢! 昏昏沉沉的邓大夫总算清醒了过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此时已经漂到了岸边上,有些水草挂住了他,兴许也就是这些水草救了自己一命。稍稍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还能动。往脚下望去,但见有个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小腿,一只手还极为猥琐地搭在他下裆部位,将裤裆紧紧揪住,一看穿着打扮应该是曹仁杲。他无力拨了几次都没能拨动,只得叹了口气,“唉!你年纪轻轻何苦如此着急呢!”他前后回想了一下,定是那股气浪将他二人一同掀到了小渠里边,随波逐流到了这个地方。他四面瞧瞧,所有房子都**冲着小渠,一个人也没有,身边的这个小宅院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哦!这是药铺的后门!”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曹仁杲也弄了进去,拿把刀将裤裆割了个大洞才将自己解放出来。看着泡得白得跟面条一般的曹仁杲,“唉!你这是何苦呢!太子是个什么玩艺,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吗!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老朽还得救你!”说罢,抓起一把银针,就着指甲缝里挨个儿刺了进去。 就在药铺旁边,突然之间开了家菜馆,一个半人来高的大牌匾,上书五个鎏金大字,“大掌柜客栈!”掌家的是三个穿得非常另类的人,一个胖胖的妇道人家,大红的肚兜穿在外头。一个络腮胡子四十来岁的大汉,不管天有多热,他都顶着一个锅大的皮帽子。另一个是经常双手合十的老和尚,外表看起来宝相庄严,其实从他那两个不停转动的眼珠子能看得出来,其人不怎么厚道。这客栈规模还不小,却里里外外就这三人,连个跑腿的都没有。开张都三天了,一直门可罗雀,毕竟就这三位往门口一戳,费了老劲地腆着脸,摆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谄笑,如流涎的饿狼、似空月复的老虎一般,没哪个看得顺眼的,拉不进来也就算了,反而将人都吓跑了。这三人就是打北边一路追来的“天下第一泡菜馆”的三位活宝。邓大夫将药铺里所有的银针都插到了曹仁杲身上,现在再看这小子,浑然与一个猕猴桃似的,又喂了他些许“否极泰来”,只因他伤势实在太重,能不能从阎罗王鼻子底下拽回来,全看他造化了。这一忙就是两个多时辰,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寻思着上街弄点东西吃。一出门就看到这三位活宝冲着他嘿嘿地傻笑,把他吓了一跳。 “邓掌柜,您这是要上哪儿啊?”开口问话的是寡蛋大师,他那两个眼睛都笑得只剩一条小缝了。 邓大夫心里就纳闷了,心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客气!几位掌柜早啊!”他拱了拱手,低着脑袋快步往前走。 还没走三步呢,顿时前边突然出现一堵“墙”,他没能刹住,一头就撞了上去,软软的,暧暧的。“啊呀!对不住!对不住!老朽老眼昏花,一时误撞了女掌柜的!” 大肚兜笑嘻嘻地叉着腰,挑逗地望着他,“您是饿了吧?” “老朽昨晚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寻思着出来买几个包子吃!”邓大夫哆哆嗦嗦。昨晚差点丢了老命,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千万不能再出事儿了。 “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邓大夫,小号新开,何不进来坐坐?”大帽子开口了。 邓大夫抬头一看高高的门楣,又模了模钱袋子,“老朽还是吃包子,人一老,牙就不好,掌柜的好意老朽心领就是了!” “嗯!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老娘弄的饭菜能嗑掉你的牙!你不吃也拉倒,总不能胡说八道败坏咱们这大掌柜客栈的名声吧!”胖厨娘虎目瞪得溜圆! 邓大夫慌忙直摆手,“哎哎哎!冤枉!老朽绝无此意!” “今儿这顿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走!”寡蛋大师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把他拎了进去。反正自打他走出武陵那个深山沟后,人家拎他的次数远比请他的次数要多得多。寡蛋大师也完全没想到,这老头就是邓关的亲爹,按辈分,他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伯父大人。 “吃——!”一声断喝!三个掌柜抄着手,将他团团围住,虎视眈眈。颇有点“你不吃就试试看”的架势。 邓大夫苦着老脸、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拿起了筷子,缓缓伸了出去,那模样,仿佛吃的不是饭菜,而是什么毒药!夹了一块,也没看是什么东西,往嘴里一塞,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什么味都没尝出来,还得装作非常开心的样子,“啊——!好吃!好吃!” 三位大掌柜一脸的不屑,鼻子哼了一声,“切——!” 当这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咽下后,他突然觉得喉咙里有种异样的快感,不禁得舌忝了舌忝嘴唇,然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这四菜一汤被他风卷残云。“味道怎么样?”寡蛋大师非常期待。 邓大夫舌忝着手指头直摇头。 “这味道差了!”寡蛋大师叹了口气。 “嗯!别捣乱!”邓大夫还在细细地品味着,“这得多少银子?” “今儿不要钱!” “明儿呢?”这老头才一顿就上瘾了。 “明儿要钱了!” “老朽帮你们拉几个王公大臣来吃喝,你看老朽明儿的饭钱能不能免了?” “您也是在外头走江湖的,见过的人肯定不少,你要是能给贫僧打听个人,你今后的饭菜全都免了,你看怎么样?” “谁?” 寡蛋大师凑近他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邓关!”邓大夫月兑口而出。 “你认识?” “何止认识,他是老朽的儿子辈!” “什么!你这老头,贫僧好心好意跟你说,你到好,赚贫僧的便宜来啦!你打哪儿来就赶快回哪儿去!”说罢,寡蛋大师怎么把他拎进来的,又怎么把他拎了出去。 第二九九节 柴仇每日都会站在禹王城高高的城墙之上俯视着下边的伏羲堡与神农庄。站在这儿,总坛一切是那么的清晰,一览无余。此时的总坛柳已绿、花已红,显得是那么的朝气蓬勃。望着下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一队队刀手剑士,他觉得自己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穿的是一身银白色的丝绸长衫,挽着英雄髻,戴着翠玉发箍,这是柳绝无男扮女装的装束,显得是那么的风华绝代、英武不凡。他双手轻轻撑着厚实的城墙,突然放声长啸,声震长空,“邓关!我知道你就在总坛之中,本教主会抓到你的!”这声音传遍了总坛的每一个角落,闻者无不浑身一震,其内力之强可见一斑。 “身为七尺男儿,你不可能长期躲在老鼠洞中,是个爷们就早日现形,你我见个真章,也好让我看得起你!” “我知道你一定在听!而且听得一清二楚!我——!等着你!”这些话他已经说了一个多月了,几乎每天都要吼一遍,到了不吼出来就睡不着的地步。 “教主!邓关兴许已经离开了!”金杖瘦了,看这气色,比甘溪村被猴儿挠过后还要颓丧。 “不!他没走!走的是他爹!本教主有这个预感!”柴仇的声音还是那么大,总坛每个角落都能听得见。 “那他为什么还要呆在这儿呢?” “他在等!” “还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等待?” “邓关!你在等一个机会!你在等一个打败我的机会,可惜,这样的机会你永远也等不到!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教主,属下再带人搜一遍?” “邓关!我知道你就在站我的前面,你藏在土里,见不得阳光,你一直都在听着,仔细的听着,可是你无法打败我,你只是一个永远的听众!” 总坛里的所有人都耸着耳朵仔细地听着,诸葛雄与司马美娘还有邓关三人剥着花生米,喝着小酒,小日子好不惬意。“哎呀!这是第三十八回了吧!真难为他了!”邓关剥几颗花生米抛入口中。 “这每天嚷一次,不会是抑郁症犯了吧!”诸葛雄道。 “只要我们按时将药送给他,这疯病就犯不了,大师兄开的方子,还能有反复的时候?”司马美娘才不认为是又翻了。 “要不我出去见他一面?” “不行!”诸葛雄断然否决。 “我看他挺可怜的!” “他才是可怜呢!我看八成是对你有意思!”司马美娘笑道。 “哎!我可没这嗜好!” “你爹在这儿的时候就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柴仇可不是什么男的,她是练莲花宝典才变成这样的,其实你仔细一看就能明白,他连喉节都没有,那身材,美得令人叫绝!别说你们男人,就连奴家这个妇道人家都有三分仰慕。”司马美娘道。 “他是个女的!难怪听他这口气,虽然硬得能将人砸死,却总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凄凉哀伤之感。” “开始我们也不能肯定,自打你爹来后,这事就确定下来了,他就是个女人,不折不扣的一个病人坯子!” “这莲花宝典的功夫就没人能破吗?” “凡是练这门邪术的人在身内会结成一个坚硬无比的气壳,武学上称它为‘黑府’,有黑府保护着人的奇经八脉,就算内力再高强之人都徒唤奈何!” “这么说天底下就再无一人能打得过他?” “如果天底下真有能破她这个黑府的人,此人非你莫属!” “我!”邓关指着自己的鼻子,嘴巴张得大大的。 “你有先天真气在身,只是不知如何使用,如果能学成少林无上内功心法‘摩诃长歌’,你们兴许能战个半斤八两!” “我还是打不过他!” “最起码有机会打败他!” “我想起来了,摩诃长歌我也有半截。”他模了模胸口,空空如也。 “在哪儿呢!可别说是我们拿了你的!” 邓关红着脸,“哦!我想起来了,我给了少林寺!” “什么!?你给了少林寺!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混小子哟?那另半截呢?” “我好像也给了别人!” “你挺大方的!如果天下都是你这样的傻子,就太平了!”诸葛雄奚落道。 “少林方丈不就在地牢吗?他兴许练过摩诃长歌的内功心法!”司马美娘道。 “在又能怎么样!难道把他也弄进去呀?”他没好气地说。 “我到有一计,里边经常死人,如果我们能将他与死人换掉,他不就能进去啦!” “那是什么地方!地牢!我的好娘子,他上那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回中原去?” “老和尚不见也罢,反正我遇到和尚就没一件事顺利的。你们有没有看到里边关押着一个要饭的?” “里边没哪个不像是要饭的!” “我说的是丐帮的,有七十多岁了。” “还真有这么一位,跟老和尚关押在一间牢房,是什么火龙丐!” “就是他!”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大哥!我们拜过把子的!” “他比你爹还要老呢!” “比我爹年纪还大的大哥我目前已经有三个了。” “那也不差这一个呀!” “他既然活着,怎么都要去看一眼的,要不我呆在这里干什么!刚才你娘子都说了,让我假扮死人!” “我的傻兄弟,你以为那是你想死就死、想活就活的地方啊!那道铁门从来不开,人死了从下边一个铁闸递出来,出来就剁碎,剁碎就喂狗,然后将牌子销毁,不管是哪个门派的都不例外!做的风雨不透,一点空子都没有,我们来这儿有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里边抬出死人的!” “就没有一个地方能进得去?” “有啊!” “那就成啊!” “成什么呀!那是个通风口,只有一尺见方,中间还用四根鸡蛋粗的铁棍架了上下两层,能伸进一个拳头就不错了!” “今晚我就去看看!我就不信了,拳头伸得进去,人就挤不进去!” “兄弟,你要去,我们也拦不住你,不过有一点,如果你被他们抓住,可千万别把我们供出来!” “等他们抓住再说吧!” 慕容合在登州城里买了好多香烛锡钱,还煞有介事地弄了根白绸缎系上,摆出一副小寡妇哭亡夫的凄凉模样。古都尔一看这模样,胃里好一阵翻腾,“恶心!恶心!哇——呕!”差点没将昨天的饭菜吐出来。 “大侄子,为娘从今而后就只有与你相依为命了!”说罢,她还耸耸肩,费力挤出几滴好像是泪水的东西。 “你还年轻,你要想开!”古都尔不得不强压翻腾的胃,装模作样地劝着。 “唉!我的命好苦哇!从小就没了娘,跟着爹也被你给弄没了,山庄也被狼心狗肺的东西占了,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又遭追杀,差点就命丧黄泉,总算找了个称心如意的夫君,虽然年纪大了点,我不在乎,可这老天爷又瞎了眼,我还没作一天的夫人,就成了寡妇!呜呜呜呜!”她在大街上一闹,引来好多围观听众,纷纷为她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而长吁短叹。古都尔本来是个大红脸,此时有些发紫,手足无措地傻傻地站在那里。 一看有这么多观众,她更来劲了,“父老乡亲们,你们评评理吧,他也不管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指着古都尔。 古都尔全傻了,他实在没料到,这小丫头撒起泼来比他那个雪灵圣母阿美还要厉害百倍,也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个烂桃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脑袋上。这一下可算找到出气筒了,天底下能将砸一家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目前还没生出来。那个砸他桃子的家伙离他有五丈远,虽然躲在人堆之中,他还是准确无误地将他揪了出来。这些围观的人就觉得奇怪了,明明有个老头在中间的,怎么突然一下就不见了,有些还以为见了鬼,吓得乱作一团。“嗨!别跑!我还要去祭奠你伯父大人呐!”慕容合在后边大叫。此时的古都尔已经拎着那个倒霉的扔桃者跑得没了踪影。 “死王八蛋,扔也不扔一个好点的,烂糊糊的,年纪轻轻没见过你这等没家教的!”古都尔是个有洁癖的人,一个烂桃子几乎糊了他半边头发,要不是早发下誓言,这小子肯定会被他揉得跟烂桃子似的。 “嗨!老头,你把我弄到这儿来干嘛呀?您就算要弄死在下,也用不着跑这么远吧!”这小子年纪约有二十来岁,也不像有多坏,脸黑漆漆的,就两个眼珠子和一口牙是白的,反正他看着四周全是海水就发蒙。古都尔直接把他带到了一块礁石上,离城起码有十里之遥。 古都尔四下里望了一下,好像没人,看来他老毛病又犯了,他笑嘻嘻望着这小子,“是你自己跳下去呢?还是老夫帮你一把?” “在下不会水!”这小子脾气还挺犟。 “你要会水,老夫还不把你弄这儿来呢!” “在下只因看着姑娘被你欺负,觉得可怜,就出手相助,没想到您还是位世外高人!” “别奉承老夫,老夫不吃这一套!怪不得你小子脸黑,大概从来是走路看天给晒的吧!老夫欺负她!你也不好好动动你的猪脑子,老夫这一路上被她压着欺负,到头来你还砸老夫一脑袋瓜子烂桃子,老夫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一碰到你们这种年轻后生就有倒不完的霉呐!老夫上辈子好像也没欠这么多吧!” “在下本想行侠仗义,扶危济困……!” “就凭你!啊呸!你砸老夫脑袋的时候难道就没一点点内疚?” 这黑脸小子想了想,兴许还真就错怪了这老头了,“老先生,晚生一时不察,误会了您,晚生给您赔礼道歉!”他恭恭敬敬地一揖首。 “现在想起道歉来啦!晚啦!老夫把你弄到这儿来可不是观沧海的!哼哼!” “老先生!您知道您站的是什么地方吗?”这小子指着古都尔站立的地方突然说了一句。 “怎么着!老夫还没资格站在这里是吧!” “晚生绝无此意,您站的地方恰好是当年魏武帝站过的地方,当年他就站在这个位置,面对着波涛汹涌的无边大海,他豪气顿生,大唱着:‘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哦!”古都尔有些意外,“那碣石呢?” “当年临清州大地动,碣石不幸给沉到海里去了!” “有这事!老夫就踩着当年曹孟德的脚印?” “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当年曹孟德的脚印顶着您的脚板!您现在是不是觉得有种飞升太虚之感?”这小子一个劲儿拍着马屁。 “不对!老夫的脚板有点疼!”古都尔低头一看,一只好大的螃蟹爬到了他的脚背上,一只大大的铁青色钳子狠狠夹住了他的肉。“哎哟!”他抬腿一掀,这只大螃蟹就只留一只大大的钳子还死死夹在肉上。那只缺胳膊少腿的螃蟹被踢到了十几丈外的沙滩上,顿时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声,但见一道瘦小的人影从礁石后边有些笨拙地钻了出来,捡起那只螃蟹,落荒而逃,兜在怀里的一些东西也颠得到处都是。古都尔仔细一看这人影,有些眼熟,顿时恍然大悟,大叫:“别跑!站住!”说罢拔腿要走。这黑小子一把将他拽住了,“老先生,您走了晚生怎么办?” “啊!老夫把你弄到这儿来就是想让你慢慢走回去的!”说罢,往石头上轻轻一点,如一绺青烟似的飘到沙滩上,转眼间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 第三零零节 这黑小子一抹满脑门子的冷汗,暗自庆幸,“乖乖,我还以为邓关的本事算登峰造极的了,这老头更上一层楼哇!”这黑小子就是包拯,他听闻邓关登州坠海的消息,跑到这儿来打探,结果却砸了古都尔一脑门的烂桃子。 面朝大海的石崖上长着一片青得发黑的松林,矮趴趴的,枝繁叶茂,老树虬根,显得饱经风霜而又生机盎然。后边的石壁下边有一个非常小的茅棚,非常隐蔽,不走到跟前来几乎无法发现,里边就一张窄窄的勉强能称其为床的榻,上边一些棉被,棚子前边堆有一些锅碗瓢盆,四棵松树上搭了几根绳子,上边盖一块灰不灰、白不白的布,有根绳子上挂了一些褪色的衣裳,洗得不干不净的,在棚子左边有个小小的神龛,里边放着一个粗糙的木头盒子,前边的小碟里摆有两个馒头,还有半截香在半死不活地燃烧着,散发着似有似无的青烟。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一个由破酒缸做成的灶台前边忙碌着,浑然不顾身后已经有个白发赤髯的老者正目不转睛地死死瞪着自己。她还是在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活,将瓦罐里的水烧开,再将一包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倒了进去,盖上瓦盖,没多久,整个林子就弥漫着阵阵奇怪的腥臭之气,闻之令人翻江倒海。她终于将火熄灭了,转过身来,撩起纷乱的刘海,俊俏的脸庞上一道道灰黑色的烟痕,汗水裹挟着烟尘缓缓流过玉颈,滴到灰白的衣裳上。看着她宽大的衣袍,还有略微有些臃肿的体态,老者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早就该动手了!”女子显得非常平静,几颗泪珠在眼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你一直就这么过?”老者缓缓说道。 “我还有选择吗?” 老者的右手已经高高扬起,女子轻轻闭上了双眼,伸长了玉颈,就等着他最后的一击。一阵微风拂过,她仿佛已经到了阴间,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与安宁,她完全放下了。良久,又好像哪个地方不对,她好像清醒了一些,睁眼一看,四周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这老者俯视着她,嘟着嘴,扁扁的,仿佛在笑,又好像强忍住了。“哈哈!”一阵细微的“雨雾”铺天盖地而来,“你有啦!”老者乐不可支。原来他抓着了她的手,他从脉相中听出来了。 “放手!”她有些恼怒!“你难道没想过要为他报仇吗?” “他的事,老夫尽量少管,你的事,老夫却不能不管!”说罢,他挥手扫了过去。 轻轻的一声,“啪!”她捂着被扫疼的左脸,有些愠怒。 “你现在身怀六甲,就住这种破地方!这是老夫替邓关教训的!” 女的站了起来,“你就为这个打我!你们不是割袍断义了吗?” “只要你能给他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哪怕九泉之下他都会笑死。” “小姑娘不行吗?” “小姑娘当然也好,老夫最喜欢啦!” 柳绝无拿来两副碗筷,一个树蔸就是桌子,瓦罐里边那散发着浓烈怪味的东西被盛了出来,每人一碗。“吃吧!”她如饿虎一般大口大口地贪食着。 古都尔愣在那里,可以想像,这一碗东西可不一般的难吃,可是一点都不吃,姑娘脸上也过不去。他轻轻挑了一小块鱼肉,滴着白白的浓浆。眼一闭,往嘴里一丢,原本以为囫囵吞枣怎么才能咽下去,可这一小块鱼肉就好比一个大刺猬,粘在舌头上、哽在喉咙里,那是一种让他永生难忘的味道,那种腥臭之气,仿佛将全天下最臭的鱼放在三伏天晒它几个时辰,又不用一点油盐酱醋,一锅白水给煮了,其味能“上达天听,下达黄泉!”真个空前绝后。就这么一点小拇指大点的鱼肉,在他嘴里从前边滚到后边,左右翻腾,愣是找不喉咙眼似的。估计这点肉在嘴里前前后后跑了十几趟,终于逮着个机会,喉咙一梗,咕噜噜一声,咽了下去,犹自抹了抹眼泪。 “怎么样?”她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哎呀!”他深吸了口气,“老夫古稀之年了,第一回吃到如此原汁原味的鱼!” “很腥吧!”她撇撇嘴。 “原来你能吃出来啊!”他还吃惊了。 “邓关没了,你是不是挺孤单?”她好像流了几滴泪水。 “他是祖师爷,怎么可能死呢!” “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祖师爷啦?” “他教老夫作贼!” “他就不能教点好的?”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没包括你这种祖师爷!你好像一点也不悲伤?” “老夫凭什么悲伤!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死啦?说不定他现在就呆在什么地方花天酒地、偎红倚翠呢!” “你是说他没死?!那跳海的是谁?”她往悬崖边一指。 “阎王老子晓得是谁,反正不是祖师爷!逃出来的那个是老夫的伯父大人,邓关他爹!他现在应该还在总坛吧!你家柴教主养着他呢!” “他不要命啦!还敢呆在总坛?” “他要出了总坛那才是不要命了呢!呆在金星谷,他只须对付神火教就成了。虽然四周全是死敌,这也是好事,随便揪一个过来,挥拳打过去,绝错不了!” “丫头,到时候你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儿往他跟前一送,老夫就站在你身后,你说这混小子还不感动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哭个没完!” 绝无哭笑不得,板着脸,“你就这么肯定是邓关的?” “难道不是!”他竟然伸出了手去模她那微微隆起的肚皮,左三圈、右三圈。 柳绝无被臊得满脸通红,顺手操起一根松枝打了过去,“谁让你模的!你是谁呀!我打死你这个老不正经的!” 古都尔一不留心就挨了好几下,“嗨!干嘛打人呢?” “邓关是你的拜把兄弟!我与他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你也敢出手调戏!”柳绝无俨然已经“上位!” “嘿!干这等事的有几个不是兄弟的!老夫只是顺应时代潮流!” “还潮流呢!看我不打得你随波逐流!” 古都尔被追得上窜下跳,边躲闪边劝着,“哎哎哎!别,别呀,小心!小心动了胎气!哎哟!我的姑女乃女乃!” “就,就好奇!从来没模过,就一下,死不了!” “我打死你!”柳绝无气急败坏,紧追不舍。古都尔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嗨!二位,打累了吧!”那个黑小子提着食盒从密林深处走了过来,身边还两个姑娘,一个额头上还扎着白绸缎,一脸的愁苦与悲伤。这三人就是包拯与慕容合主仆二人。 “嘿!你这黑小子,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古都尔就纳闷了。 “晚生包拯见过先生!”包拯还是蛮通事理的。 另一个就不一样了,啕啕大哭,“哎哟!你这死没良心,把咱俩撇下不管喽,上这儿来调戏良家妇女!” 古都尔一把将她白绸扯掉,吼道:“行啦!你也这么大个人了,还有完没完!” 慕容合停止了哭泣,“哦!原来人家怀孕了,说,是谁干的?” “你小儿子!”古都尔没好气地说。 “我小儿子!我还没儿子呢!” “你死活要嫁给邓关他爹,他不就是你小儿子喽!” “是邓关干的!”慕容合张大了嘴。 “你看老夫像个还干得出这事来的人吗!” “哎!几位,你们说的邓关?”包拯问道。 “怎么!你也认识他?”古都尔吹胡子瞪眼的。 “他是下官的恩公啊!” “他什么时候又救了你这个狗官?”古都尔嘴里就没有一句人话。 包拯红着脸,有些尴尬,“邓大哥曾经救下官与恶犬之口。”他还解释着。 “那太可惜了!” “大侄子,包拯可是个清官!连皇亲国戚都敢杀!”慕容合道。 “原来是名闻天下的包大人,奴家有礼!”柳绝无掌控的神火教斥侯府对天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详细的记载,也在暗地里注意着朝廷的一举一动,留意着那些年轻有为的文人才子。包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官自然也难逃他们的眼睛。如果神火教能夺取天下,包拯这样的人是不可或缺的。 “行啦!看在这黑小子颇有些孝顺的份上,都坐吧!”古都尔喧宾夺主。 “哪有凳子啊?” “长了**就有凳子!”古都尔第一个坐下了,看到旁边那个还算平整的树桩,拿自己的衣袖仔仔细细地擦了又擦,吹了又吹,然后请柳绝无坐下。包拯拿来了美酒佳肴,慕容合又带来了很多供品,五人吃足够了。 “包公子不是在乾封县上任吗,为何到了登州?”柳绝无问道,种事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下官的确是在乾封县任上,只因得到邓大哥与登州坠海的消息,就暂时放下公务,前来查探一番,没想到冲撞了老先生!” “他是古都尔,邓关的结拜大哥,已经割袍断义很久了!”柳绝无说道。 “你没必要解释得如此清楚吧!”古都尔没好气地说。“还有,这个是你邓大嫂!”他也没忘了“报复!” “古大哥、嫂子在上,受下官一拜!”包拯说着就要跪下去。古都尔一把将他拎起来,“年轻人哪来这么多礼数,像祖师爷,……”古都尔停顿了一下,“那就能把人活活气死!” “嫂子就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吗?” “我还不是你嫂子呢!”柳绝无撇撇嘴。 “对!他们是未婚先孕!” “你能不能不闭嘴!”她有些恼火。 “如果嫂子不嫌弃,就请嫂子移驾乾封县暂住,下官也好早晚伺候!” “包公子,你是遇到麻烦了吧!”包拯的这点小九九哪能瞒得过她的法眼。 包拯有些尴尬,叹了口气,“不瞒诸位!下官最近却是遇到了难题,令下官食不甘味、居不安寝,如能得到诸位鼎力相助,下官感激涕零!” “黑小子,你这餐饭挺贵啊!”古都尔道。 “下官着实已经黔驴技穷了,原本以为能得到大哥的相助,可大哥却跳海了,虽然下官从来不相信这些事,大哥是陆上猛虎、水底蛟龙,当不会出这些事!” “听说你小子断案如神,老夫也有所耳闻,咱们这些脑子加起来也未必如你,你就在这悬崖边上的蛛丝马迹之中找找看,到底有没有人跳海!” 包拯还真像那么回事,在悬崖边上又是爬又是攀,拿眼珠子看,用鼻子闻,拿手抠,弄脚勾。古都尔捏着下巴,皱着眉头,“他这是要挖地三尺啊!” “都五个月过去了,能闻到什么?” “我就不信他的鼻子会比狗灵!” “嗯!祖师爷的鼻子比狗要灵!”古都尔道。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耍猴似的跪爬,包拯爬了起来,“这儿有没有掉下去,下官不能肯定,但有一点,这儿没有邓关的脚印!也没有血腥味,这些打斗的痕迹全都是假的。” “关于这些打斗痕迹,老夫早就看到了!”作为绝世武林高手,这一点是瞒不了他的。 “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没一个超过五十岁,最年轻的只有不到二十岁。从脚印之间的距离来看,每个人都善于骑马!” “这些马里边有没有特别的?” “从蹄铁印来看,这些马都是北方本地的。” “哦!”古都尔终于放心了,“你也不用当寡妇了,邓关他爹也没跳海!” “邓关到底想干什么呢?”柳绝无轻咬着嘴唇。 包拯因寻回皇子有功,皇帝特封他为五品乾封县令,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官们至五品,这从古到今都没有过的,可谓皇恩浩荡。这半年多来也的确为这个地方干了不少好事,一时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乾封县的管辖之地有些特别,管着泰山方圆数百里之地。而他又归泰安府管辖,此时的泰安府知府正是由京官外放的杨道昭,他乃御史中丞兼泰安知府。当年皇帝要封禅泰山,他矫揉造作,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皇帝就赐了他一坛酒,回家打开一瞧,是整整一坛子金银财宝,这就是皇帝贿赂大臣的先例!后来皇帝干脆将封禅这个美差也送给了他,加封他为泰安知府,全权处理封禅事宜,让他两头都捞足了银子。可是眼皮底下有包拯这样一根“刺儿”,让他非常不爽,总想着法儿想整他一下。这不,还真让他找着了机会,皇帝封禅泰山,其它能捞着好处的事都被他一人搞定了,就山下一条御道年久失修,皇帝要御驾亲封,有这么一条坑坑洼洼的路总是不好的,万一颠着了,他这个知府都月兑不了干系,所以他就将这事着落在包拯头上。这条御道长五里,宽三丈三尺,得全部由青石铺就,这就得大把大把的银子。明着他说要拨出十万两银子,其实是一文也没到账。这就是包拯遇到的麻烦事,前往登州有丙个目的,一个是为了证实邓关到底有没有坠海。另一个目的也就是散心的,遇到古都尔纯粹是巧合。如今能得他们这些高人相助,心情大是不同!他骑着高头大马飞奔回乾封县,古都尔跟着三个姑娘坐着牛车在后边亦步亦趋,相差约有三天。 “宗主,人带来了!”在大明宗的秘密总坛内,三平道长恭恭敬敬地站在宗主前边。 “人怎么样了?”宗主毫无表情地问道。 “还算可以,虽然饿了五六天,吃了一肚子树皮还是硬撑了下来!” 第三零一节 “真难为他们了,平常锦衣玉食,落到如今啃树皮!”宗主有些幸灾乐祸。“带他们进来!” 四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被带到宗主跟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有个倒霉蛋还拿着块树皮在啃着。“哈哈哈哈!四位,没想到吧,你们会见到本宗主!”宗主仰天大笑。 “见了宗主还不赶快跪下!”旁边的刀手怒喝道。 “老夫黎玉坤,岭南金沙堡堡主!”黎玉坤虽然浑身破烂,却面不改色、傲然而立。 “老夫关朝,浙江观潮堡堡主!”他也毫无惧色。 “在下大理段家段世平!”就他拿着块树皮在慢慢撕扯着。 “宗主!”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卟嗵一声跪下了。 “乔老弟,你终于找着亲人啦!”关朝奚落道。 “大哥生死未知,你就改换门户,大哥待咱们不薄!”段世平道。 “大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黎玉坤仰天长叹。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爹,死于大哥之手!”黎玉坤终于将这事给抖了出来。 “乔少庄主,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这是他们亲口承认的!”宗主得意地说。 “真的是那个王八蛋杀了我爹!?”乔巴颜如厉鬼一般扑了过来,一把掐住黎玉坤脖子。四人拉的拉,扯的扯,掐得他直翻白眼,乱成一团。宗主看着他们撕打的模样,放声大笑。 “老弟,撒手吧!”黎玉坤当然不会被他给捏死。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亏我还拿你们当兄弟!” “这是大哥交待的!让你找他报仇!” “哼!我先杀了你!”说罢,又要扑上去。 “住手!”宗主开口了!乔巴颜不敢造次。“你们三位都是威震一方的豪强,老夫早就神交已久,曹仁杲两眼无珠,竟然让三位受了如此污辱,老夫深感痛心!” “你是什么德性,咱们还能不清楚!说你是披着羊皮的狼,那是太抬举阁下了。”黎玉坤道。 “金沙堡主,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是老夫命人将你们挖出来,只怕现在还在啃树皮吧!你们那个英明神武的大哥以前跟土地爷似的,哪里都冒得出来,可你们遭难的时候他又上哪儿逍遥去啦?” “你能派人把咱们挖出来,就没想过大哥在别的地方也挖你的东西?”黎玉坤道。 “士为知己者死!你就别再浪费口舌啦!识相的就把咱们三个再埋回去,咱们就等大哥来挖!”关朝也不客气。 “这就是人品的差距!你死皮赖脸拉咱们入伙,咱们死心塌地跟着大哥走!”段世平就更损了。 “姓段的,别以为你是世子就可以在老夫面前颐指气使,这儿可不是大理,老夫完全能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宗主杀气腾腾。 “是铁衣卫吗?”段世平才不怕他。 “看来你想亲自尝尝!”宗主咬牙切齿。 “咱们三兄弟都有这个想法,不知宗主可否一视同仁?” “拉下去,饿他三天!”宗主大叫。看着他们被押走了,他狠狠一巴掌将香炉打翻,大吼:“气死老夫!这群顽石,又臭又硬!” 三平道长轻手轻脚地走向前来,“宗主,武林盟主下落不明,这些天来幕府山庄三把手黄老三跟老鼠一样四处乱窜,急得脸色都焦黄焦黄的!” “太子的秘密行宫被炸了,不会被炸死了吧!”秦世召道。 “你堂堂丐帮副帮主就没得到一点消息?” “属下也知道黄老三如没头苍蝇似的找人,可属下的人正在查证这次到底是不是火药爆炸,我丐帮虽然穷了点,各行各业的行家里手还是不少的,对于是不是火药爆炸,属下的人并不看好!” “不是火药爆炸,为什么会炸得如此厉害呢?偌大个庄园,从中间爆开,往四面坍塌,就只剩下几个墙角,这除了火药还会有别的吗?” “如果轩辕刀不是在咱们手上,属下一定认为这是轩辕刀干的!宗主可记得前年漕帮洛阳分舵被毁一事,这就是轩辕刀的威力!”秦世召道。 “除了轩辕刀,就只剩从未见识过威力的圣弓,难道这会是小皇子的人干的!”宗主也有些吃惊。 “如果圣弓真的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小皇子身边又有谁会驾驭得了呢?” “只有一个人!”宗主伸出一根指头。 “邓——太——医!” 邓大夫这些日子以来都极少露面,一心一意地伺候着里边那位要吸干他的武林盟主。而黄老三隔三差五地会来到药铺门口溜达一番,走过去、又走过来,偶尔还会在门墩上坐坐,却从来没想过要进去看一下。当晚爆炸过后他就第一个冲进废墟之中寻找,曹仁杲踪影全无,就连那只“干鸭子”也不翼而飞。这一天,天阵大雨,他又一次来到药铺门口“躲雨”。望着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的天空,他不禁暗暗着急。身后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进来吧!” 黄老三吓了一跳,扭头一瞧,“嘿!是你!”他咬牙切齿。 “行了吧!老朽要捅你一刀,你早就见阎王了!”邓大夫抄着袖子。 黄老三不禁惊出一身汗,刚才他愣是没感觉到这老头就到了身后,“我家少主呢?” “你去看看吧!兴许还有救!” 但见一张白布台上平躺着一具用白布盖着的人体,他走过去一把扯掉白布,当看到曹仁杲那模样的时候,黄老三几乎昏死过去,这是一具紫色的人体,浑身都扎满了银针,气息微弱,人世不省,“这、这怎么可能变成这样?”黄老三抹了抹老泪,显得非常激动。 “老朽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不敢说是一同被炸出来的。 “你怎么就没事?!”黄老三揪着邓大夫就是一顿狠摇。 “放手!老朽要是这样子,天底下还有谁能救他!” “那你也不至于一点事都没有吧?” “老朽当然有事,老朽的腰给扭了,还擦破了皮!裤子也撕烂了。” “你能告诉老夫,盟主是生是死吗?” 邓大夫轻轻碰了一根银针,就见曹仁杲的躯干部分突然震颤起来,“看到没有,他还是有反应的,老朽将他全身所有能使其无比痛苦的穴道都用银针封住,要想保住他的性命,就只有让他继续忍受着这无边的痛楚!” “你、你真够毒的!”黄老三咬牙切齿。 “哦!你只要把这些银针都拨了,他立马解月兑。” “盟主还能活过来吗?” 邓大夫指点着曹仁杲的身体,“老朽先跟你说说他的情况,好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万一哪天他没熬过去,也别怪老朽!” “你放屁!他要死了,你就陪葬!” “你威胁我!” “我就威胁你!惹火了老子,先让你生不如死!哼!” “毕竟你我都这么大岁数,就别说这些天真的话了,老朽要是稍稍眨一下眼睛,他现在就被鱼啃得精光,我就不信了,你还能认得他的骨头!” “活该!谁让你不眨眼的!这是你自找的!” “反正他都这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还想不想听他现在的状况?” “说!” “他的奇经八脉已经毁得差不多了,筋也断得七七八八,你看这儿,经脉断了,这儿也全断了,还有这儿、这儿、这儿,全都没有一根好的。”曹仁杲上上下下几乎被他指了个遍。 黄老三虚月兑了,“还有什么没断的?” “还有这口气暂时没断!” “你打算怎么治?” “像他这种烂得不能再烂的病人,老朽也是头一回遇上,你是他的家奴,也算他的家人,你得签字画押,老朽才敢主刀!” “有一点老夫得澄清一下,老夫不是他的家奴,老夫是幕府山庄的三当家,他是少主,老夫是家臣!”黄老三冷冷地说。 “也行吧!老朽要将一些筋骨给他接起来,最起码外表还要像个人,这就得动刀子,把这些断了地方全都切开来,再用接筋驳骨之法将其续上,就刚才老朽指过的地方都得切开,这得你作主!” “你是主刀大夫,凭什么要老夫作主?” “你是他的家人,虽然他现在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好歹还有口气,你若不签字画押,万一一刀下去,他两腿一蹬,老朽岂不是太冤枉!” “照你的意思,老夫若是签了,你就可以随便下刀,想切哪儿就切哪儿,想切多少就切多少!” “是这么个理儿!不过这又不是猪肉,老朽不会切下来多少,就这些烂肉,喂狗也不一定吃!” “哼!你想得美!他不但要活蹦乱跳的,而且要漂漂亮亮的,老夫还要他恢复武功!”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就不用想了,就算他能活蹦乱跳,不一定打得过一头狗!你看!”邓大夫将曹仁杲的脸皮往上一拽,这家伙立刻摆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老朽要不把这死脸皮拉下来,他会一直这么笑着。”而后,邓大夫又将他的脸皮往下一拉,顿时就成了一副爹死娘嫁人的模样,使人哭笑不得! “他才当上武林盟主半年多,**还没坐热呢!” “这又不影响他继续当武林盟主,他没武力尽失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不说,外人还有谁会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成了个傀儡,任咱俩搓圆捏扁?” “我说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邓大夫火了,“他当他的武林盟主,你我是他的左傍右臂,他照样可以号令武林,你照旧能作威作福,难道你想将这事捅出去吗?” 黄老三红着脸,想了又想,“老夫就听你一回,老夫警告你,今后别对老夫大吼大叫的,哼!” 极乐宫这两天出事了,金碧辉煌的大屋顶突然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数十个洞,抬头一瞧,星星点点,有如满天星斗,更可气的是,一场大雨浇下,整个极乐宫平地水深尺余,那些华丽无比的地毯全都漂在了水面上,那些美若天仙的舞姬一个个由美丽的凤凰给淋成了落汤的鸡,有几个还不停地打喷嚏。有人说是故意破坏,也有人说是被雷给劈的,不管是怎样出现的,屋顶破得了得补,在要补屋顶,自然少不了瓦匠,总坛唯独欠缺瓦匠,只能从外边请。请的瓦匠有七八个,穿得破破烂烂,手里拿着一些锤子、凿子、油灰刮子等工具,其中有一个胡子拉碴的却拿着一根齐眉的六棱金钢棍,通体乌黑,下头因长年累月的拄地,已经变成了银白色,显得非常锋利,上头是一个八瓣金瓜,也闪着斑斑银光。金杖法王亲自过问,他可不想又混进来一个“邓关”。其他人都瞒不了他的法眼,单单将这个拿棍的家伙给叫了出来,“你是瓦匠?”他背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嘿嘿!”这家伙露出一口乌黑泛黄的牙齿,首先就将金杖给恶心倒了,“小的是他们的头!嘿嘿!”这家伙腆着脸谄媚地笑着。 “老爷!他的确是小的师傅,小的们全都出自他老人家门下!”有瓦匠解释道。 金杖捂着嘴巴,“你干嘛拿着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难道修屋顶也用得着这个吗?” “回老爷的话,这是翘棍!是用来翘房子的!” “什么!老夫让你们来修屋顶,不是让你们来拆房子的!” “老爹,您有所不知,有些盖房子的师傅不行,盖好的房子要不了多久就就地基下沉,房子也就跟着变形,屋顶就容易漏雨,特别是您这样的大户人家,如果根基不牢,柱基下沉,非得这样的工具不可呀!” “好吧!你们尽量往好里翘,修好了重重有赏!没事尽量别到处乱闯,小心刀剑无眼!” “那是!那是!” 这些瓦匠也不怎么厚道,按理说,把那些破了换掉就成了。可是他们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大客户,那还不寻思着好好捞一笔。他们从瓦脊开始往两边搞破坏,一层一层往下揭,甭管好坏全都给掀了下来,弄得极乐宫里里外外遍地的破砖烂瓦,要全都弄好了,起码得半个月。 柴仇在左边一个烽火台上远远地看着那个被掀个精光的屋顶,心情起伏。金杖就站在他身旁,“教主,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他显得有些担心。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邓关等的不就是一个机会吗?本教主就给他个机会!”原来极乐宫的屋顶是他捅开的。 “您就不怕他夹在这些人中间溜了出去?” “他不会溜出去的,火龙丐还在咱们手上,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与他取得联系,极乐宫是地牢的唯一出口,他会出现的!这么多地牢,他得一间一间地找,够他忙上一阵子了,哼!” “教主,您逮住他后打算怎么折磨他呢?是零刀碎剐、剥皮抽筋,还是刀砍火烧、油锅烹炸?” “嗯!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圣教教规好像不足以惩其之恶!如果先将其零刀碎剐一番,再剥一部分皮、抽几根筋,不能用刀砍,那样容易死掉,我们可以将他用小火慢慢地烤,烤他个半生不熟,再拿面粉调成糊状,加入些许盐,加点胡椒面儿,淋点酱汁,滴几滴香油,加点葱花儿,将他上上下下裹住,放入热油之中稍稍炸一下,炸得他外焦里女敕、酥脆爽口,再拿刀分成一小片一小片儿的,见者有份,你说他这味儿会不会挺香?” 金杖已是脸色煞白,直冒酸水,“属、属下没这胃口!哇!呕——!” 一黑衣金带杀手急急匆匆地奔了过去,单膝跪倒在地,“禀教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柴仇心情很好。 “刚才属下巡查的时候于教主寝宫大门之上发现了这个!”说罢,他将一张信笺递到柴仇手上。 他打开一瞧,原来是首挺蹩脚的词,他轻轻念着: “我本释家弟子, 为君落却凡尘。 柴扉小叩久无音, 仇已幻灭了。 屈指廿年已过, 居然在尔身边, 总为浮云遮望眼, 昙花一现亦欣然!” “还有些意境,只是这字迹,着实不敢恭维!”柴仇摇摇头,将信笺递给金杖。 他这个时候已经吐完了,拿着信笺的手还有些颤抖,他只看了一眼,“教主,这是首藏头词啊!” “什么!”柴仇又将信笺夺了过去,“我为柴仇,屈居总坛!大胆!”他气急败坏,就要去撕信笺,突然之间他又停住了,“这是谁干的?” “属下该死!属下的确没看到是谁贴上去的!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有了!”那刀手也只怪自己倒霉,偏偏在他当值的时候出了这种事。 第三零六节 邓大夫颤微微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望着寡蛋大师,如和尚刚才一样,卟嗵一声就跪下了,“你应当受老朽一拜啊!”他激动得老泪涟涟,不能自已。 “伯父请起!”和尚不让他拜,他是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的,“哈哈!想你那公子真是个奇才,一般人听了摩诃摩耶取那**,恨不能给贫僧磕三个响头。你那儿子,犟驴一匹,还说要贫僧给他磕三个响头。” “哎呀!劣子啊!”邓大夫难掩心中欢悦。 “参见伯父!”大掌柜夫妻二人也一拱手。 “你们都拜啦!”邓大夫喜不自胜。 “我三人结拜了,他又与你家公子结拜,您理当受我二人一拜!” “哎哟喂!这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哟!竟然能得到你们三位高人的垂青!”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酒宴重新摆上,四人推杯换盏,开怀畅饮,不亦乐乎! “呔!起来啦!”天刚刚亮,苏姑娘就将朵朵给摇醒了。 “让我再睡一会儿!”朵朵扭动着身子,愣不想起来。 “宫里传下话啦!你今天得早朝!圣上钦命!” “朝廷里还有什么大事要我一个小孩处理的呀!”话是这么说,既然皇帝说了,就一定得去。去上朝也不是一去就进大殿,而是被几个小太监拉到旁边的偏殿里,好吃好喝地供着,问也只有摇头,还时不时地冲他笑笑。在大清早这个时候,殿内虽然点有火烛,还是很暗,那些笑脸看起来都是惨绿的,格外的阴森恐怖。对于时时要保住自己小命的朵朵来说,这一番如坠五里云烟的动作给他造成不小的压力。 好不容易外边太监高呼着:“秦王殿下进——殿!” 心情忐忑的朵朵嘴角还带着一些饭粒糕屑的就进去了,两旁的文武大臣都面向中间,恭恭敬敬地抄着手。这架势从来没见过,再一望前边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能看到下半截身子,怪吓人的。“臣等参见秦王殿下!”所有大臣全都跪下参拜。朵朵吓得蹦了起来,“起、起来,平身吧!哈!” “谢——殿下!”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般到这个时候皇帝都会亲自说一句,“平身!”这次没有,是个太监的声音,“秦王殿下听赏——!”也没说为什么赏,反正就赏了好大一堆,“赏王府一座,金印一方,金册一份,蟒袍二领,玉带二条,金冠二顶,蟒靴二双,经史子集百册,珍珠十斤,黄金二十斤,白银一万两,古玩字画十箱,湖绸一百匹,苏绣一百匹,江宁织锦二十匹,宫女太监各二十名!领旨,谢恩呐——!” “谢——圣上!” “你说什么?”皇帝胡子一翘。 “谢——父皇!” “这还差不多!平身吧!” 朵朵爬了起来,“父皇,我好像什么都没干呀!” “殿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殿下神机妙算,有如诸葛孔明,安居平五路!” “搞错了吧!”朵朵根本想不起来有这事。 “您举荐的曹玮打了大胜仗!” “赏他就是了呀!” “他也要赏,您更得赏!” “那就把赏我的那些金银财宝全都赏给他吧!” “老臣替犬子谢过殿下!”曹琳出班谢恩! “有功得赏,赏得及时。有过就罚,罚在当下。无论高低贵贱!” “臣等谨记殿下教诲!” 皇帝高高在上,反倒觉得自己没话说了,只感到非常欣慰。 太子喝着酒,醉得烂熏熏的,皇后黑着脸坐在一旁,“你喝酒就能解决问题吗?” “哼!起码一醉解千愁,什么都不用想了!” “是呀!你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要想的!你就在这儿乖乖坐着等着别人将皇帝的帽子扣你头上吧!” “皇帝有什么好当的,我还不在乎呢!” “你不在乎!那你在这儿灌什么马尿?” “我听说秦王府就在艮岳边上,与我的东宫只隔了一道宫墙,今后搬家就容易了,翻过来就是!” “你给我住嘴!你就太子,你就是将来的皇帝,他只不过是小野种,你是从本皇后的肚子里出来的,你只有当皇帝的命!” “父皇趁着我的腿砸伤了,一个劲儿加官进爵,恨不能再立一个太子,他偏心!” “你若是个争气的,他怎么可以两个眼珠子都瞅着他!看你现在的模样,如果让你父皇看到,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他反正从来看不起我,我又何必在他面前装得忠臣孝子一样,即欺骗了他,又苦了我!” 皇后一把将酒杯打落,恨不能扇他两巴掌,“你这个时候若退步了,你就等着住冷宫吧!别以为没了你就天下大乱!” “母后是不是也以为儿臣无可救药,想改换门庭啊!” “啪!”皇后再也忍不住了,“你是我亲生儿子,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打过你,现在也让你尝尝伤心是什么滋味!”她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些太监宫女,“如果再让他喝到一滴酒,你们全都得去死!”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眼见着皇后没影了,太子突然又“活”了过来,“卫申图!” “臣在!”他就躲在屏风后边,皇后来了都没出来见礼。 “告诉外边的人!要做最坏的打算!”太子残酷地笑了。 “殿下,这最坏的打算会什么打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要有李世民的打算!”太子咬牙切齿。 黄老三回到药铺就看到门上贴着大大的官府封条,差点没将他心脏给吓得蹦出来,翻墙进去一看,曹仁杲还好好地躺在后院的阁楼内,官府只是将药铺给封了,还没查抄。“邓大夫!”“邓大夫!”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即怕人家听见,又怕邓大夫听不见。 “别喊了!在旁边客栈里!”墙外也不知是哪个说了一句,兴许是邻居吧! “哎呀!你怎么在这儿呀!还给人端盘子呐!”黄老三急得冒火,拉着他就要走。 “他们封了老朽的铺子,说是无证经营,老朽没了吃饭的地方,只得来这儿给人斟茶递水,混口饭吃!” “少主怎么办?” “反正他死是死不了的,至于能恢复到什么模样,就看老天会不会放过他!” “你跟我回去看看呗!” “不行!他现在是我们大掌柜客栈雇的伙计,没我们的允许,他哪儿也不能去!”和尚站在他们面前。 “哼!老夫说话,你最好少插嘴!”黄老三威胁道,他应该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什么人。 “如果你是来吃饭的,就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饱你满意;如果是来找茬的,希望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就凭你也配!”黄老三说罢,一掌挥出,结结实实打在和尚那滚圆的肚皮上,“咚!”的一声,仿佛一块石头扔进了水潭之中,把他吓了一跳,“你到底是何人?”他不得不全神戒备。 “贫僧大掌柜客栈股东,如果刚才这一掌还没令阁下解气,你可以再打一掌!”和尚到也大方。 “哼!中原果然卧虎藏龙,老夫看走了眼,老夫只想让他给我家少主瞧瞧,并无他意!” “谅你也不敢!”和尚毫不客气,“药铺都已经被查封了,你何不将你家少主搬到我大掌柜客栈来?贫僧一定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在这儿老夫不放心!” “贫僧包他不死就是了!”和尚大大咧咧。 “你还是听他的吧!不听他的更麻烦!”邓大夫劝道。 “你跟他们很熟?” “他跟老朽儿子挺熟的!” 黄老三想了想,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法子,反正不上贼船也已经上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他将曹仁杲扛了出来,安顿在大掌柜客栈之中,从此,他无形之中就成了人家手中的牵线木偶。 天已经很晚了,大掌柜客栈后院还亮着灯,几个人凑在这儿喝着茶水聊着天,“伯父大人!”和尚叫道。 “别这么叫,老朽担当不起,就叫邓大夫吧!”邓大夫一听他这“伯父大人”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也好!你听着别扭,我们叫着也麻烦!”大掌柜觉得这没什么的。 “就邓关那把破刀,真的有什么古怪之处?”和尚问道。 “不瞒你们,这刀应该就是传说已久的轩辕刀,只是外边加了层寒铁而已!” “和尚,你有没有自裁的想法!”大掌柜撇撇嘴。 “缘分天注定,半点不由人!贫僧认了!”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在猫挠呢! “邓大夫,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邓关?”、 “有大师传授的摩诃摩耶取那**,加上老朽的‘否极泰来’方,老朽还真不担心他的安危!”嘴上是这么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否极泰来方贫僧也听说过,这不是前朝药圣孙思邈的独门药方吗?听说从未有人配齐过!”大帽子插嘴道。 “此方极为怪诞,所用之药皆无比奇毒,由一百零八味配成九味,再由九味配成一味,绝世无双!”和尚叹道。 “老朽在神火教总坛的药房里配齐了。”说罢,他掏出一只瓷瓶放在桌上。 “这、这里边装的就是起死回生的‘否极泰来’方?”三人都瞪大了眼。 “老朽敢给自己的儿子下这样的药!” “这么说我们目前已经拥有一味能起死回生之药!也知道轩辕刀的秘密!武林盟主也在我们手中,就只剩邪王弓还踪影全无!”和尚道。 “那张弓老朽也知晓在何处!” “这你也知道啊!” “你为什么不拿来呢?” “在那里,与在老朽身边是一样的!” “我们得干些什么!” “客栈照开!坏事照干!” “神火教与大明宗藏头露尾、蛇鼠一窝,中原武林算是给毁了,我少林寺百年基业,如不是邓关横插一脚,现在还在大明宗手上!” “我丐帮总坛被烧,弟子死伤惨重,若不是邓老弟仗义相助,只怕再无出头之日。”大帽子道,原来他是丐帮的人。 “你们没搞错吧,犬子有如此本事,老朽为何从来不知?” “这不是我们这么说的,而是天下这么传的!” “邓关如今躲在神火教总坛养伤,我们在外边给他闹出点动静来,也算是支援他吧!” “我们无须闹出什么动静,武林盟主就在客栈之中,就那个黄老三,我和尚就吃定了他,咱们给他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武林盟主明着是他的,暗地里我们说了算!” “武林盟主是太子的人,太子这个人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当然听说过!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东西!如今皇帝的小皇子回宫了,听说这小子不错,颇有帝王之资,我们能控制武林盟主,也就等于控制了太子在江湖上的势力,如果他敢造反,我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这个主意不错!那小子,老朽算是见识到了,天底下就再也找不出那种玩艺儿来了!”邓大夫直摇头。 “那个武林盟主贫僧刚才稍稍看了一眼,他这症状好像是遭内力反噬,震碎全身经脉,你若把他医好了,顶多也是个残废!” “老朽从未遇到过这等情况,死马当作活马医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你得保证他能说话,能思考,这样便于控制!” “关于这一点,老朽能保证,若不是他筋骨尽折,早就骂娘了!” “我们控制武林盟主的人,邓关也有他的原班人马,加上一个古都尔,应该能与大明宗、神火教一较高下!” “真想不通,古都尔这个老独夫会对你儿子言听计从!” “古都尔这个人我们都见过,别抱什么希望!他与中原武林有着血海深仇,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大帽子道。 “贫僧也是这个意思,他只要不帮着神火教就阿弥陀佛了!” 金杖法王押着十条大船日夜担惊受怕,当然不是说他怕了邓关,如今邓关轩辕刀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怕的是这小子要是在船上搞小动作,将船底挖几个窟窿眼,他立马就会受到邓关单枪匹马的前后夹击。还好,一路往南,虽然不顺风,还是挺顺水的,接连三四天都没任何动静,再走一天就能进入真定府地界,银轮与星目就在那儿等着他。金杖也支撑不住了,钻到船舱里呼呼大睡起来。刚躺下,床板还没睡热,他立马被叫了起来。“法王,刚才河岸上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人!”属下有些紧张。 “有什么好奇怪的!”金杖极不情愿地爬起来,要不是在船上,这家伙就麻烦了。 “您看!就他!”属下往河岸一指。 金杖手搭凉棚,离船有十几丈远的河岸上有一个穿着非常奇特的人,一块深褐色花布将他的脑袋几乎整个包住,只露出两个眼珠子,穿着一件同样颜色与花式的长袍,长可及地,仿佛就是一个直布筒子,连衣袖都没有,这人手拿一根齐眉长棍,有鸡蛋粗,上边是一个闪着银光的八瓣球,下边也被磨得银光闪闪,边走边拄地,不时传来哐哐的撞击声,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布袋子在一扭一扭的,蛮飘逸的样子。这别看这家伙走样的样子有些别扭,速度可不慢,能与船并驾齐驱。“那棍子!”金杖突然想起来了,当日修极乐宫屋顶的时候那个泥瓦匠工头拿着的就是这么一根铁棍,“泥瓦匠!”他自言自语。 “他一直跟有半个多时辰,不快也不慢!” “严密监视,如有半点风吹草动,即刻来报!”说罢,他又钻了进去。由于白天突然出现这么奇特的一位,晚上金杖彻夜未眠。 次日凌晨,天渐渐地亮了,河风微拂,竟有丝丝寒意,金杖不得不将衣领稍稍拉拢些,属下立马将一件披风送上。“法王,他没跟来了!” “不是没跟来!他走到前边去了!”金杖无奈地朝前边呶呶嘴。果然,大约一里远的地方有个黑影正一扭扭地走着。 “法王,这、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一个晚上都跟得上咱们的船呢!这莫非是鬼魂?”属下脸都白了。 “你见过有鬼大白天走的吗?” “就晚上,属下也从未见过鬼呀!” “一个泥瓦匠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本事,命所有弟兄都打起精神来,再过几个时辰我们就到真定府啦!” 第三零七节 “出了这等怪事,还有谁睡得着啊!法王,您说他会不会就是邓关?” “怎么!你怕啦?” “有您在,属下有什么好怕的!他不过也一个脑袋两个胳膊,又不是三头六臂!” “知道这个就好!刀砍在他身上照样流血,照样是凡人一个!” “属下明白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他,您一晚没睡,先去歇息吧!” “难得你有这份心!你就当他是邓关,记住,他是非常有耐性的,你要死死盯住他,一刻也不得放松!” “属下遵命!” 倒霉的金杖法王刚刚躺下,正欲与周公下棋呢,那属下就前来禀报,“法王,不好了,那人突然不走了!” 金杖法王恨不得跳上河岸去杀了那王八蛋。他披着衣裳钻出船舱,这次与那家伙更近了,只有不到十丈远,两人针尖对麦芒似的瞪大了眼,谁也不示弱。船往南行,那家伙就站在岸边,一动也不动。金杖杀气腾腾地望着这家伙渐渐往后边退去,直到消失不见也没见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告诉后边的船,别离得太远了,一有风吹草动,擂鼓报讯!”金杖法王恨恨地钻了进去。 金杖法王刚刚睡着,后边突然鼓声大作,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冲出船舱一瞧,最后一艘船莫名其妙地冲到了河岸边,搁浅了。“怎么回事?”他怒吼道。 “属下不知!”属下满头大汗! “发旗语!”那个负责传令的拿出两面三角形的旗帜,有节奏地挥舞着。很快就弄清了,“禀报法王,后边船上掌舵的突然掉下水去,船偏离航道!” “混账!常年在江上跑的还能淹死不成!告诉后边三艘船,想法子将船拖出来!” 那旗手又挥舞了一阵,“他们说有条快艇被人抢了,正往我们这边来!” “出鬼了!”金杖气呼呼地跑到船舷边上,伸长了脖子一瞧,又是那个该死的王八蛋,还是那身穿着打扮,浑身上下遮盖得严严实实,手持一根齐眉铁棍,站在快艇后边,一只手摇着橹。由于此时南风北吹,所以他这没有帆的小船比较快,很快就来到金杖法王身边。“哼!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屡次三番与我圣教过不去?”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又没碍着你!”船上那家伙发话了。 “你为何抢我快艇?这难道也没碍着老夫吗?” “这船又没写着你名字,这是在下在河道里捡的!” “混账!这快艇分明有绳子牵着,怎么能说是捡的?” “在下又没捡你快艇,在下只过来捡了一条绳子,绳子上拴着一条快艇罢了!” “哼!好一个强词夺理的小狗!有种的摘下面罩,莫非没脸见人?” “怕把你吓着了!” “笑话!老夫岂是吓大的?你一直跟在老夫身后有何目的?” “有两个人在你船上,我来接他们!” “你是邓关!你要的人当然在老夫船上,就在船头,你真想要的话,老夫不妨大方一回,送你如何?”金杖手牵着一个绳结,这个绳结就系着火龙丐与了空大师的铁笼子,只需他轻轻一拉,这两个老头就将活活溺死河中。 “别误会!那两个太老了,不合我的胃口,还是留给你送人情吧!” “你不要他们,难道还有什么比你结拜兄弟更重要的吗?” “一个臭要饭的我才不稀罕呢!”也不知火龙丐听了会是怎么一种感受。 “江湖传闻你为了弟兄不惜两肋插刀,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还知道是江湖传闻!这种事你也信,是不是越活越傻了?” “老夫不与你费口舌之争,老夫的人都在这儿,你打算要哪两个?” “反正铁笼里边的人我一个也不要,你那些废物我也看不上,我的人就在你船上,我接他们过来,从此再也不会缠着你,咱们好聚好散,你以为如何?” “哼!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你想要就想?” “你早点把人给我,咱们也好各走各路,你说是么?”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把船靠过来,你叫你的人乖乖呆着,别干出什么危险举动来,免得你我之间发生什么误会!你看怎么样?” “老夫岂会怕你!你就靠过来吧!”金杖到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家伙将快艇渐渐接近船头位置,梆的一声,终于靠上了。金杖坐的是大楼船,船艏甲板离水面约有两丈高,往外飘出了约一丈远,金杖如果不伸出脑袋是看不到的。然后就听到咚咚的声音,好像是在凿船。金杖大怒,若不是自己是只旱鸭子,他早就跳下来拼个你死我活了。 快艇又往前开动了,上边多了两个人。“谢啦!”那家伙飞快地摇着橹。 “是你们!”金杖气得大叫。 “搭了你的便车,改日请你喝酒!”那家伙扯下面罩,自然是邓关。另两个也没闲着,诸葛雄挥挥手,司马美娘也冲他微微一笑。 “邓关!你有种!来人!放箭!”金杖大吼一声。他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的船头神兽下边居然还藏着两个大活人。十几人放箭根本形成不了什么威胁,加上邓关操船的本事了得,等那些弓箭手走到船头,搭好弓,射出第一只箭来的时候,他们的小船已经走出了二三十丈远,在这么远的距离,只有弩机才有点杀伤力。 “放下快艇!给老子追!”虽然快艇就用绳子牵在后边,也不是马上就能出去的。神火教教徒手忙脚乱地解绳子,拉过来,跳过去,架上橹,再绕到前边来,邓关已经快跑得没影了。 “来人!飞鸽传书银轮与星目二位法王,命其在前边截杀他们!”望着他们渐渐消失在河道的拐弯处,金杖知道短时间内是追不上了。 “兄弟!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夫妻二人还不知何看何月才能回到中原呢!”诸葛雄非常激动。 “小兄弟!奴家就不多说了!等见到玲儿,你若不嫌弃,我们干脆结为儿女近家!”司马美娘喜极而泣。只是她身上那些锁链无法去掉,看来得到京城再想办法了。 “别高兴太早!你们看!”后边足足有十条快艇,由于邓关只有一人操船,而人家每条快艇上都有六人划桨,这速度可想而知。 “要不我们弃船吧?”诸葛雄道。 “你我都能跑得掉,嫂子怎么办?” “你们要能跑掉,奴家死又何妨!”司马美娘激动得满脸通红。 “胡说!刚才还说我们要结为儿女近家呢,我怎么可能抛下近家母不管!”邓关飞快地摇着橹,船头激起的水花几乎溅到船上来了。 “兄弟,你水性极佳,何不下水弄翻几条?”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太多了,我在水里没他们快,只要漏掉几条,你们就麻烦了!” “快看!有鸽子!一定是他们在通知前边的人堵截。”诸葛雄的脸霎时就白了。 “不用急!”邓关将手指含在嘴里,一声呼啸。半空之中也突然响起一声厉啸,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那只可怜的鸽子就这么白白牺牲了。 “这是你养的呀!”司马美娘非常惊奇。 “有些日子没跟它们打招呼了,我还以为不认我了呢!”那只金鹰稳稳傲立船头,正撕扯着那只倒霉的信鸽。 “兄弟,你能不能命令它去攻击后边的人?”诸葛雄提议道。 “这是我的耳目,不能这么糟蹋了!”邓关舍不得。 “天上还有好多呢!它要是能带领那些一起去,我们不就月兑困啦?” 邓关抬头一瞧,果然,头顶的半天云中有好多金鹰正不停地盘旋着。“不会吧!一年没见,就弄出这么多来?”他以前费了老大劲才养了五只,从现在的规模来看,起码有五十只以上。他朝诸葛雄一招手,“你来划!”诸葛雄接过他手里的桨。他试探着用呼啸声召唤它们,两手交叉,握拳,放在嘴边,随着外边四个指头的不停挥动,一种非常奇特的呜呜喂喂的声音响起,由于邓关内力了得,司马美娘捂住了耳朵,这声音非但刺耳、而且摧心。呼啸声刚响起,船头那只硕大的金鹰张开长长有翅膀,几乎有半丈长,呼呼地扇动着,差点没将邓关给拍下去。船头猛地往下一沉,金鹰冲天而起,几个盘旋就冲上了九天云宵。 “人要长翅膀得多好哇!”司马美娘叹道。 随着邓关有节奏的召唤声,天上的那些金鹰有几只已经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双翅收拢,头下脚上开始进入下滑通道。后边的金鹰兴许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到这几只前辈往下滑,也开始有样学样,纷纷收拢翅膀,打着旋儿扎下来。远远望去,如龙卷风一般,非常震撼。 “不好!往我们头上扎来了!”诸葛雄大叫。 邓关还是只顾着吹,眼看着大祸临头,那些金鹰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了,几乎能看到它们那锐利的鹰目所发出的一道道金光。邓关突然停止了吹哨,右手往后边猛地一伸。已经有只金鹰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所形成的劲风几乎将他衣裳撕裂。 后边十条快艇正飞速前行,立于船头的头目手握刀柄,目光冷峻,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小船,一个劲地催促着:“快划!快点!没吃饭呀!” “坛主!快看,那是什么!”终于有人发现前边有些不对劲,一些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圆溜溜的东西飞速而来。 “哼!雕虫小技!”坛主正要抽出宝刀,已经有一只金鹰直直地撞上了他,他只觉得脸上微微一热,有种丝滑般的感觉,一股淡淡的腥臭之味,而后鼻子一阵剧痛,“啊呀!”人不由自主地翻了过去。他刚倒下,就听到四周都响起了一阵惨叫声,夹杂着金鹰的厉啸,翅膀的扑打声,落水的轰鸣,刀划过空气的嚓嚓声。这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这个坛主还没感觉到鼻子有多疼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他挣扎着站起来,放眼四望,全都是残兵败将,有三条快艇已经翻了个底朝天,有五条快艇里边灌了大半舱水,上边的人正手忙脚乱地往外排水。剩下两条快艇一条是他乘坐的,除了他以外其他人毫发无伤,在金鹰袭来的时候全都趴在了船舱里。另一条上边则一个人也没有,全倒水里了。水中有不少于三十人在挣扎着,好在这些人多半会水,否则就被这群鸟儿弄得“全军覆没”了。 “坛主!刚才出了什么事?”有个刀手极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就你多嘴!”坛主正愁找不到出气筒,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边三人也傻了眼,邓关傻傻地看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好像是被风给掀了一样!” “看起来好像是这帮家伙一瞬间都撞墙了!一群鸟儿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诸葛雄也觉得难以理解。 “你可以再多养些,养它几百几千只,打遍天下无敌手!”司马美娘叹为观止。 “都说有水军、步军、骑军、车骑军。遇到我空军,一律有死无生!” “前边有个小镇,我们不妨上那儿躲一阵!”司马美娘指着前边。 “累死我了!是得找个地方填饱肚子!”邓关突然觉得月复中空空如也。 早朝之上,文武群臣参拜完毕,皇帝看着吕丞相没精打采的,就问道:“爱卿,朕记得五天后就是诰命夫人八十大寿,朕还得向夫人祝寿呢,为何如此颓丧?”吕相母亲被皇帝赐封为诰命夫人。 一说到这事,吕相眼泪就下来了,跪下了,“只因家母福缘浅薄,昨晚家母突然瘫痪,至今口不能言,手不能举。” “哦!竟有这等事!可找太医医治?” “谢圣上眷顾,臣已经延请宫中太医诊治!目前尚无起色!”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岂是如此轻易能好的!诰命夫人已历经八十春秋,年纪大了,身子大不如前,就更不容易痊愈!朕命太医院悉心照顾诰命夫人,丞相大可放心!”皇帝对吕相从来都大方。 “臣感激涕零!谢主隆恩!”吕相山呼万岁! “你先别急着谢!朕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兴许有法子让诰命夫人早日康复!” “请圣上示下!” “邓太医!” “是他!”吕相颇有些哭笑不得,前些日子他派人怂恿开封府查封了邓家药铺,转眼间就求到人家头上了。 皇帝没在意吕相的脸色有什么不对,“朕清楚记得他曾经跟朕讲过一件事,说有个瘫痪在床二十年的老太太,经他调理半年余,自己走回去了!” “臣不知他现在何处呀!” “这个容易,朕特许他在大相国寺对面开了家药铺,你去哪儿准能找着他!” “臣谢主隆恩!臣这就找他去!臣告退!” 第三零八节 “大哥,你一路上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啦?怎么脸色都是黑的?”金杖终于与银轮星目二位法王汇合了,因见他脸色非常难看,仿佛谁都欠他一大笔银子似的,银轮才有此一问。 “你们没有接到老夫的飞鸽传书?”金杖有些意外。 “我们连根鸽子毛都没见着呀!”星目两手一摊。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条快艇上边坐了三个人?” “没有啊!怎么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邓关这个王八蛋果然一直躲在总坛的药房里边,临走还拐走了诸葛雄与司马美娘这对狗男女!”金杖气得破口大骂。 “这王八蛋居然就藏在教主眼皮底下,让咱们兄弟在外边餐风沐雨的!着实可恨!”星目也恨意平胸! “不怕二位兄弟笑话,这王八蛋将诸葛夫妇藏在老夫的船上,两个时辰以前才接走!” “什么!他这不是老虎嘴上拔毛吗?你就没拦着他?” “老夫不识水性,又如何能料到他将人藏在兽牌之后!后来老夫派人查看,发现船头好大一个洞,看来这不是短期内完成的!” “依大哥的意思,这小子躲在总坛就为了凿那个窟窿好将那对狗男女偷出来!” “那我们把他老爹弄到总坛会不会也是中了他的奸计呢?” “他又不是诸葛亮,我们怎么可能老是被他算计,老夫以为,多半是巧合!” “你没派人追他们?” “老夫派了十条快艇死命地追,结果十条快艇差点全军覆没,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扫到了河里,有人说是一大群鹰!” “大哥的意思是,一群鸟儿将我们十条快艇给打翻啦?” “简直匪夷所思,老夫没亲眼所见,无法相信,也无法不信!看来这三个王八蛋改道了。” “大哥尽管放心!小弟已经确切地知道,轩辕刀不在邓关手上了,他爹在京城开了家药铺,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被官府查封,目前下落不明!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跑不远!”银轮道。 “教主吩咐我兄弟三人将这两百来个废物交给大明宗,交接的地点就在京城附近,而今邓关沿路相随,他爹又在京城等着我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咱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万不可有半点疏漏!” “我就不信了,他父子两个还能翻天!” “不止能翻天,说不定还能弄翻咱们的船!” 在金杖法王的船队前脚刚离开真定府,邓关的小舟后脚也进来了,在滹沱河边找了家客栈,打算住一晚再走。司马美娘原本就是个美人坯子,而今虽然三十有余,怎奈公孙不活的驻容养颜之术着实厉害,加上月兑离险境,越发显得风姿绰约,而全身的锁链更衬托得其凄美无比、楚楚可怜。她这模样自然会引来不少狼一样的眼光,有几个仿佛已经把持不住,憋得满脸通红。饭菜端上来了,“来!别客气!”邓关给他们都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为了今天我们还活着,干杯!”说罢,自己先干为敬。 “兄弟,若是没有你,我二人怎能月兑离苦海!我二人敬你一杯!”诸葛雄非常激动。司马美娘由于双手不便,举不了多高,轻轻落下几颗泪珠。 “客气!论上辈子交情,你们是我长辈。要论晚辈交情,我儿子与你家姑娘也算有缘,客气话从此别说啦!来!吃!”看着司马美娘正在抹在眼泪,“近家母,这菜已经够咸的了,就不必往里边加盐了吧!” 司马美娘卟哧一声乐了,“落几滴眼泪你是不是不敢吃了?” “哪的事!唉!要不是我爹把刀给带走了,你就解放了!”邓关叹了口气。 “这十多年来,不怕兄弟笑话,奴家已经习惯了!” “你们这十多年来就没打算再添一个两个的?” 诸葛雄红着脸,“你看你家嫂子都这样了,我哪有这心思!” “你没心思!我看嫂子未必感激你!”邓关手抓几颗花生米扔入口中。 司马美娘臊得满脸通红,“此处人多,兄弟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唉!我好歹也是过来人,就我家那口子,这两年来还真不知怎么过的!回去非常被她整死不可!” “就你这张嘴,活该被整死!”司马美娘笑骂道。 “这种事两情相悦,不能老说哪一个人的感觉,我听柴仇说,我把他未婚妻给办了,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是真的!她已经离开了柴仇,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如果真是那样,兴许你还能财色兼收,一石二鸟呢!” “要说柳绝无美得真是无话可说,别说你,就奴家看了都动心,她若能与你结为秦晋之好,不枉你这辈子行善积德!” “别说她了!就是算是那样,女子名节大如天,一时半会儿她也不会见我,更不可能给我生儿育女!” “这生儿育女之事她也不能一手操办,你当晚若真是破了她的身子,又撞上了日子,这就由不得她了。” “她就不能打掉孩子?” “不会!她父亲当晚死于乱刀之下,如今世上就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如果自己身上能掉下块肉,她是不会随意舍弃的!”女人终究是女人。 “唉!要说他爹这笔账,还能记到我头上!”邓关倒了杯酒,缓缓撒在地上,“老头子,你也来喝一杯吧!兴许你还是我泰山大人呢!他曾经亲口对我说,如果找着了他闺女,一定将她许配给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抢都抢不走!”诸葛雄见他有些颓丧,遂拍了拍他肩膀。 “不过前些日子我的确连做了几个晚上的梦,梦到一条好大好大的白蛇缠住我,要说这是恶梦嘛,又不觉得有多可怕,反正想起来还是挺发怵的!” “奴家怀上玲儿的时候他也常常做梦,也是有蛇缠身,古书上说,如果是梦见老虎,就一定是男孩!” “如果她真能给我生个姑娘,我又有两个儿子,那真是美死了,打死都情愿!”邓关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之色。 “兄弟言笑了,她若给你生了女儿,你就是孩子的父亲,她还能谋害亲夫不成!” “现在有个情况要告诉二位!你父亲这个时候兴许在杭州,不过你姑娘现在一定还在京城,你们打算先去哪个地方?” “莫如我们从京城往南,再去杭州!”司马美娘终究自己的骨肉亲。 “也好!我儿子也在京城,只是不知我那个老爹现在流落何方?” “大师兄医术通神,到了哪儿都不会有人为难他!” “他带走了那把刀,命应该保得住才对!就怕他有时候舍不得!”邓关非常担心,他灌了一杯酒,“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为我们这些小辈操心,想来真对不住他呀!” “作父母的哪个不是为自己孩子着想的,能保住你,也就等于保住了他,保住了他的那片天!”司马美娘又开始抹眼泪了。 “别哭啦!有人来啦!”诸葛雄道。 “哈哈哈哈!你在这儿呀!吃得可开心?”进来的是个喇嘛,身后还有两个弟子。 邓关一看到他就头疼,“你怎么还没回去!” “你是要老纳回老家吗?”喇嘛搓着双手,嘲笑着。 “你是佛家之人,当然得时不时地去见见你家祖师爷不是?”原来这三人是在中原失踪一年有余的天乘法子与他的两个不成气的弟子,白眉与白扇,天乘法师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反正他的两个弟子却老多了。 “你是要老纳去见佛祖!” “他也可以把你叫去嘛!” “他还没叫老纳!” “那就怪了!难不成他还嫌贫爱富,眼里就没有你这么个弟子!其实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去问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老纳何不请你代为走一趟,反正你从来伶牙俐齿的,佛祖都能被你说晕了!” “他们是谁!?”司马美娘有些担心。 “早晚去见佛祖的人!”邓关没好气地说。 天乘法王九环锡杖猛地往上一戳,顿时将方圆五尺的砖石全都震碎,炸出一个海碗形的大坑。这一下客栈里的人如一窝锋似的全都挤了出去,掌柜的哆哆嗦嗦走向前来一拱手,正要说话,天乘大袖一甩,将他卷出窗外,跌了个七荤八素。 “出家人,就这德性!”邓关自言自语奚落道。他悄悄给诸葛雄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会意,拉着司马美娘就要离开。 天乘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顿时平地里腾起一阵灰尘,可见这老秃驴内力之强。 “你也看到了,她浑身锁链,是个囚犯,我正押着她发配保州呢!” “如此可人儿怎么可能是囚犯!” “她是贼!小偷!” “她偷了什么?” “没偷我什么!是他被偷了!”他指着诸葛雄。 “天底下敢骗老纳的你算头一个!” “那你就抬举我了,你身后这两位得意门生哪个不比我强!” “师尊!这王八蛋是想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您可千万别中了他的奸计呀!徒儿怎么可能欺骗您呢?”白眉白扇辩解道。 天乘瞟了一眼这两个“废物”,“哼!他们再饭桶也不敢当着老纳的面信口雌黄!刚才老纳在外边听了半个时辰,你们聊得挺欢的,不怕乐极生悲吗?” “哦——!原来你在窗子下边听贼话儿呢!”邓关这是明白着给他作个套。 天乘哪会料不到他这点小九九,“哼!老纳何曾要听你贼话儿!只因你口若悬河、声如洪钟,老纳想听不见都不成!” “既然在外头听了这么久,为何不进来喝一杯!好歹你我相识一场!” “老纳会让阁下喝一壶的!” “那就请吧!”邓关并未挪窝,只是诸葛雄夫妻让开了。天乘法师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伸出拇指与食指,冲那柜台一抠,有只瓷杯竟然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刚好两个指头捏住。诸葛雄忙拉着司马美娘躲到柱子后边去了,白眉与白扇抄着手,冷冷地望着他俩,并未出手,在他们看来,这夫妻俩与死人无异。 “跟你商量个事!”邓关给他倒了一杯,可是酒壶伸了过去,也倒了下去,明明里边有半壶酒,却是怎么也倒不出来。邓关就纳闷了,拿到耳朵边摇了摇,里边却是叮咚叮咚响过不停。他又开始倒,还是一点也倒不出来,这就怪了,他又以为是壶嘴堵住了,鼓起腮帮子狠劲一吹,差点没将壶盖给吹飞了。天乘法师望着他得意地冷笑着,“你能倒出酒来,再与老纳讨价还价!” 嗬!他明白了,原来是他捣的鬼,肯定使什么法子将壶嘴给堵住,让自己无从察觉,难不成这老秃驴真会什么法术不成?他不得不有所顾虑,毕竟后边这两位没什么武功,要是他们有个好歹,他不白忙了几十天!他将酒壶轻轻搁下,双手放在桌上,舌忝了舌忝嘴唇,“你不喝就算了,你不应该让我也喝不到吧!”天乘原以为他这些动作是要与他拼内力,没想到等来却是这么一句丧气话。 “你自己都喝不到酒,又有什么资格请老纳喝呢!”这话轻蔑至极。 “有句是这么说的,不知你有没有听过?” “天底下还有老纳没听过的话吗?” “我想你也兴许听过,只因你是番邦之人,或许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你,不知者不怪嘛,中原人其实挺大度的!” “你还没告诉老纳是什么话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马美娘卟哧一声就乐开了,诸葛雄忙将她嘴巴堵上。 天乘法师老脸霎时间就黑了,“你是说老纳不识时务?”言语之间能闻到“腥风血雨”般腥臭之气。 “在下绝无此意,其实大师您挺识时务的!”邓关挟了一筷子菜悠闲地塞入口中,那些油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边嚼边说:“在下何德何能敢敬大师的酒呀!不嫌弃的话,吃点菜吧!吃饱喝足了在下定让大师出口恶气,只要大师办得到,在下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天乘手里还举着那只空酒杯,想来不大雅观,仿佛讨饭似的,他将酒杯搁下了,还是刚才那模样,两个指头一伸,一双筷子就飞了过来,他狠狠夹起一块肉,“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塞入口中,大嚼起来。 “这就对了嘛!你我之间绝无杀父之仇,也无夺妻之恨,何必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呢!你若赢了在下,胜之不武;在下若赢了大师,佛祖也不答应呀!”邓关还帮他夹了块牛肉。白眉与白扇皱了皱眉头,暗叫不妙,“师父又被这小子牵着鼻子了!” “你这还像句人话!”天乘夹起牛肉,仔细看了看。 “大师是怕在下下毒吧!”他张大了嘴,示意天乘将牛肉喂到自己嘴里来。 天乘哪能在一个后辈跟前失了面子,就算有毒也得先吃下再说,他毫不犹豫地扔到自己口里,炫耀似的吧叽吧叽地嚼着。 “大师与在下之间根本用不着你防着我、我防着你,你我萍水相逢,如果在下真要下毒,又何必非得在下在菜肴之中呢,这多浪费呀!下在凳子上不是更好!” 天乘法师听了“噌!”地站了起来,一看邓关那嘲弄的眼神,情知上了个小当,“哼!你身上若是有毒药,也好给老纳泡茶喝!”他又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你就放心吧!在上若是有毒药,也早吞了,又何劳大师动手呢!” “你打算怎么个死法?” “别急!到时候还得有劳大师亲自超度一番!您尽管放心,阎罗王那儿在下绝口不提您这帮手,在下还会多多替您美言几句!” 第三零九节 “这就不必了!老纳还得欠你个人情!” “大师能超度在下,在下替您美言几句,你我从此各不相欠!” “这还差不多!” “吃菜!”邓关给自己夹了一块肉,“这小店掌勺师傅不行,早晚破产,今日天色将晚,改日在下给大师做顿荤素搭配的,保准您将舌头都咽下去!” “就凭你这傻样也能做出人吃的!” “这话说的在理,您乃佛祖坐下弟子,自然不是人!” “什么!” “是神!”旁边几人听了这话都有种要呕的感觉。 “这还差不多!小子,纵然你口吐莲花,今日老纳都将超度你往生西方极乐!” “不着急!你我还有的是时间!再聊聊呗,到时候大师想找我聊都没机会了。” “要是误了你投胎的时辰,老纳岂不罪大恶极!” “你可以在佛祖面前忏悔嘛!顶多罚你个面壁思过!来,再吃块牛肉!香着呐!” 天乘法师手搭凉棚望了望窗外的一抹血色晚霞,“老纳怎么都觉得时辰差不多了!” “别!别呀!你看现在日薄西山,此时阴气刚生,阳气未了,在下听闻这个时候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都将出来寻觅些香火,吸取些阳元。大师若这个时辰超度在下,万一遇着厉鬼,将大师也拖了去,岂不蚀却老本!不急!再等等!您再来一块!这块牛肉算在下多谢大师超度之恩!”他又给天乘法师夹了一块,继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您有所不知,如今想请个会超度的大师已经非常困难了,全都是些半吊子,连个金刚经都念不全,这万一超度到了别的地方,这阴间不比阳世,在下头一回去,人生地不熟的,岂不还得跋山涉水!大师德才兼备、道行高深,更难能可贵的是,大师一文不收,全当做了功德,在下感激涕零!”居然抹了抹眼泪。 “看来你还是不想死啊!你这几滴马尿在老纳这里不管用!”天乘法师相当得意。 “大师此言差矣!在下求之不得呢!您若不超度在下,在下绝不答应!在下长跪不起!在下死死生生都缠着你!” “哼哼!这你尽管放心,老纳从不打诳语!” 邓关一把揪住他衣领,拖到眼前,恶狠狠地指着他鼻子,“你记住!如果你没超度在下,在下就揍死你!”说罢,真的一拳揍了过去,狠狠打在天乘法师下巴上,“看到没有,就这么揍!” 白眉白扇大吃一惊,“师父!” “你、你竟敢打老纳!”天乘法师气喘吁吁。 “你怎么不躲!?”邓关看着自己的拳头也有些纳闷。 “师父!您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不还手!” “你、你卑鄙!你、你使诈!你、你下毒!”天乘法师不得不运气相抗,苍白的老脸死死地盯着邓关,“老纳大意失荆州,又栽在你这个王八蛋手里!” “冤枉!你滴酒未喝,杯子筷子都是你自己拿的,菜我也吃了,你撑着了肚子还怪我下毒呀!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也算个人物,就不能真刀真枪的与老纳打一架吗?”言外之意就是:你就不能输给老纳一次吗! “不能!”邓关回答得非常干脆。 “为什么?”天乘法师极不甘心。 “我若输了,你一定会杀了我!你若输了,我不会杀你的!” “你也可以杀了老纳!你如此羞辱老纳,还不如给老纳一个痛快!” “你又何必找我麻烦呢!你有两个徒弟,他们送你归西是理所当然的!” “你、你好狠毒啊!你挑起老纳的徒弟杀师父!”天乘气炸了肺。 “师父,徒儿这就抓到他搜出解药,为您报仇雪恨!”白眉信誓旦旦。 “不!毒、毒在凳子上!”天乘法师终于明白过来。 “好你个王八蛋,老子杀了你!”白眉就要扑过来。 邓关身子一闪就失去了身影,一个声音从白眉背后响起,“这凳子是客栈的,只有他们坐过,这可不能赖我!” “原来是你们两个狗男女干的好事!”白扇扇子一挥就要出手。 “哎哟!”天乘法师大叫一声。“师父,您怎么啦!”白扇只得抛开诸葛夫妇。 “肚子、肚子胀得厉害,快、快扶老纳如厕!”天乘法师哎哟喧天。 “还不快拿解药来!”白眉逼视着他俩。 “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拉个十天八天而已!”司马美娘撇撇嘴。 “哎~哟!你、你,等着!快~走~——哎哟嗬~!!”天乘法师捂着肚子,一左一右搀扶着还直往下滑溜。 邓关捂着肚子好一阵狂笑,笑出了眼泪,笑得肚子疼得要命,好不容易止住了,“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三人连夜驾船逃往南方。 “黄三爷,今日你家少主是否有所好转?”邓大夫突然之间对他非常敬重,令其有些模不着头脑。 他一拱手,“邓大夫早啊!承蒙大夫妙手回春,今日我家少主已经能微微抬起右手!” “这就好了!相信再过十几天,你家少主就能开口说话了!对了,大掌柜请你去一趟,好像有要事相商!” “你可知他们有什么事情要与老夫商量?” “老朽也不知道,反正她说了,要老朽请你过去,顺便吃个早餐,没在前边,在后院呢!” 寡蛋大师早就将早点摆上了,全都在一个桌子上吃,谁也别例外!众人落座,早餐也就一些小米粥,馒头包子之类,外加几个小菜,当然少不了一壶上上等的好酒,“那天贫僧多有得罪,还望黄先生勿怪!贫僧敬先生一杯!”寡蛋大师率先端起了酒杯。 “大师客气!”黄老三冷冷地说,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只知道这是个功夫非常了得的和尚,至于他本事有多深,这他就不可能知道了,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他就是差点要成为少林掌门的人。 “今后还望黄先生多多提携才是啊!”寡蛋大师一抹嘴。 “大师何出此言呢?” “黄先生乃太子麾下之红人,又是武林盟主之肱股,今后自然得多多仰仗先生才是啊!”邓大夫道。 “先生不也是秦王殿下救命恩人,如今又是武林盟主的再生父母,说起来你得多多提携老夫才是!”黄老三打着哈哈。 “先生言笑啦!秦王不过是太子殿下的一个臣子,殿下早晚得荣登大宝,先生必是封王拜将之人,老朽岂能与先生相提并论!只望到时候还得请先生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饶秦王殿下一条小命才是!” “此事老夫作不了主,你还是多多恳求殿下手下留情吧!” “那是、那是!老朽到是想求殿下,只因不得其门而入,还望先生多多引荐!老朽敬先生一杯。” 黄老三觉得自己突然就“涨价”了,只因不知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时也不好判断。“这是老夫分内之事!只要大夫能医好少主,你的事就包在老夫身上!” “老朽一定竭尽所能,保武林盟主早日康复!以报先生的大恩大德!” “老夫听说大掌柜与老夫有要事相商,不知所谓何事?”黄老三问道。 “关于这个,奴家难以启齿,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只是个小客栈,又刚开张没多久,根基不怎么牢靠,当时让你们搬进来也没想到你身份如此高贵,我等思虑不周,还忘黄先生勿怪。”胖厨娘道。 “大掌柜是要赶老夫离开?” “奴家岂敢如此造次!只是你们在这儿多有不便。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又是武林盟主什么的,这万一有什么牵连,赔了客栈事小,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所以想请先生搬离,敝店情愿出五百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大掌柜是怕在下的武林同道或者官府之人前来找麻烦、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黄老三冷冷地说。 “最近老是有很多江湖同道来找先生,咱们这是小本经营,经不起风浪,还望施主见谅!”寡蛋大师双掌合十。 “身为武林盟主自然有些琐事,老夫还能打发得过来!应该不至于干扰你们做买卖吧!” “您只要离开敝店,你与你家少主今年的伙食敝店全包,你看怎么样?”大掌柜道。 “大掌柜的意思是老夫付不起房钱?” “奴家绝无此意!奴家再怎么缺银子也不会缺了先生这份,实出无奈,奴家只能说声抱歉!” “哈哈!”黄老三悠闲地望着这四个人,“咱们都是在江湖上混的,明人不说暗话,老夫以为三位绝非客栈掌柜这么简单!”他抄着手。 “依先生之见,我等三人除了炒菜还能干什么?”大掌柜问道。 “你大和尚每天早晨天不亮就担着两个大水缸去大相国寺后边的井中打水,天底下能挑水缸打水的恐怕你是头一个,这一担水再怎么说也有个四五百斤吧!还有你,成天戴着个这么大的狗皮帽子,你一次和面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加上水,应该不少于二百斤,那么大一团面你一次和成,连汗都不流一滴,这不能说你天生就是和面的吧!还有你大掌柜,一刀能将鱼片成数十片,这刀工可不是一个寻常的厨子能干得出来的,老夫说的对不对?” 三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觉得极不可思议,“你偷看咱们有多久了?”大帽子寒着脸。 “何需偷看!三位开这家店应该也不只赚几个银子花吧!每天来找你们的人也不少啊!” “看来阁下什么都知道了!”大掌柜毫无表情。 “施主就更得搬走了!如果有人知道了武林盟主就躺在客栈后院,还真不知他们会怎么想?” “这事就咱们这一桌人知晓,我们不说,外人如何知晓!既然你我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何不联起手来?”黄老三道。 “照施主说来,他们找你都是为了那件事情?”寡蛋大师道。 “至于是什么事情,几位心知肚明,就不要再问了吧!”他半软半硬地说。 “当然!这本是武林盟主职责所在,贫僧自然不敢多嘴,只是这事也不能老是这么拖着。” “老夫为了这事心力交瘁,可他们失踪了如此之久,又是如此的诡异,老夫黔驴技穷。”黄老三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如果他们是来问失踪的掌门高手一事,贫僧不才,兴许略微可以帮上点忙!”大师仿佛自言自语。 “大师知道这些人现在何处?”黄老三来了兴趣,毕竟老是被这些门派追着问也不是办法,加上邓关独自一人闯入神火教总坛这个“龙潭虎穴”就已经够让他们丢脸的了。 “没什么!贫僧偶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兴许知道这些掌门高手的藏身之地!来!喝!”他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这人是谁?”黄老三有些期待。 “算了!先生乃太子殿下人的,巴不得这些人都死光呢,我们又何必热脸贴个冷**呢!”大掌柜有些不耐烦。 “大掌柜此言差矣!绝非老夫不想与诸位商讨,只因近来是非太多,老夫整天头昏脑胀的,一时怠慢诸位,还望诸位大人大量,恕老夫不敬之过,其实老夫又何尝不想早日寻回这些掌门高手呢!”他心想若是能将这几位拉过来,在太子跟前岂不更有分量! “近来江湖上也有些传言,说武林盟主只顾忌太子殿下夺位之事,一点也不将他们掌门兄弟的生死放身上,贫僧不想惹这是非,却也为武林盟主忿忿不平。” “有些大臣也常常微服来到敝店,言语之中对太子多有不敬,说他已经是太子了,为何还不放过秦王殿下,让满朝文武左右为难!”大掌柜也说着。 ( 第三一四节 约莫一个时辰,女官请来了,只来了一个,是水儿,蓉儿在八王府陪着大肚子的八王妃李晴儿,月兑不开身。其实这些女官是非常喜欢被人家请出来的,平时就被锁在深宫大内,领的是那几分银子,见的是那几个熟人,出来多好,什么都新鲜,人家打发银子够宫里赚好几年的。这师徒之礼还是要的,能被师父叫出来那是多大的恩惠呀!水儿格外热情,当着祖师爷的面,这也是在考她、在点拨她。要想五天之内除去病根,这是不可能的,不过能让这老太太在皇帝面前不至于失了礼数,这能办到。神农经络图上边的一百零八个内穴道可都是肉里边的,有一些还在心肝肺上边、在脑子里边就有三十三个穴位。在这些地方下针,轻了不顶事,重了就要人老命了。有些穴位得双针齐下,有些还得三针齐下,水儿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大的阵势,小脸绷得通红。“别紧张!”邓大夫不得不提醒。 “师父,您不紧张吗?”这小丫头话音都在打颤。 邓大夫拿着一根银针,“等你到了老朽这个岁数,就算阎罗王来了都不急了。” “师父,这天机枢纽穴还是您来吧!”这空位得从颈窝子里刺进去,这个地方与颅骨相接,老太太岁数又是如此的大,这个部位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骨突,里边就是脊髓,这一针要是捅到脊髓上,老太太非得活活疼死不可! 邓大夫手包着丝巾,轻轻揉捏着老太太这个部位,又是热敷,又是按摩,忙了好一阵。“你来!”徒弟总是会出师的,不能怕就不干。 水儿也是被逼上了绝路,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师父,她不想师父在这个丞相面前失了面子,牙一咬,心一横,手里就拿了一根银针,由于太过紧张,这根银针居然在她手里折断了。 丞相的脸立马就黑了,“邓太医,还是您来吧!” “老朽这么大岁数了,早晚有一天会走的,到时候她怎么办?这门手艺怎么办?难道要老朽带到棺材里去吗?”邓大夫并不是发水儿的火。 可是水儿却卟嗵一声跪下了,泣不成声,“徒儿知错了!徒儿一切但听您老人家吩咐!” “孩子!起来,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记住,我们是大夫,没有跪着给人看病的道理!” “徒儿铭记于心!” “动手吧!老朽说进多少,你就进去多少!” “徒儿领命!” 在邓大夫的全程指导下,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老太太自始至终都没哼一声,要说她没感觉是不可能的,起码还有半边身子是有知觉的。天机枢纽穴施针完毕,水儿几乎虚月兑,“孩子,记住今天老朽教你的,从此你将衣食无忧!就算皇帝要杀你,也得仔细掂量掂量了!”邓大夫非常满意。 “太医!家母现在如何了?” “经络已然疏通,接下来就得用心调理,用艾草煮水,将老太太熏蒸一个时辰!” “接下来呢?” “接下来天色已晚,老朽也该吃几个包子垫垫肚子了。” “你这不是寒碜本相么!在本相府上做客,就给你几个包子吃!难怪圣上把你轰了出来,就是受不了你这冷嘲热讽的臭毛病!”吕相没好气地说。 丞相请客,他亲自作陪,在座的还有几位朝廷重臣,就连水儿这个女官都有个上座,这是何等荣耀呀!一桌人边吃边聊,好不热闹,水儿反正搭不上话,也就陪着傻笑,吕相时不时地瞟了她一眼,弄得她有些不自在。“太医,家母就全权拜托你啦!老夫敬先生一杯!”吕相举起酒杯,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吕相从来少有给人敬酒。 “老朽尽力而为!”几人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来!吃菜!尝尝本府厨子手艺如何!”吕相居然亲自给邓大夫夹了块鹿肉。 “老朽谢丞相!”邓大夫将鹿肉放入口中,嚼了嚼,咽了下去。 “这是刚从娘胎里出来的小鹿肉,鲜女敕无比!”吕相非常自豪。 “嗯!”邓大夫摇摇头,“不尽然!” “先生有何高见?” “吃东西讲究一个天时,没到时候的东西味道终究是差了些!就拿这鹿肉来说吧,虽然刚从娘胎里出来就遭此厄运,然羊水味尚未除去,终归是太女敕了点,不经日月星辰之照射、不经雨打风吹之磨练,难以聚积天地阴阳之精华,可以说,它是白死了!” “先生不愧是太医,竟有如此说词!”几位大臣有些许奚落的意思。 “刚生出的小鹿,与刚落了花的桃李又有何分别?诸位应该能想得到,如此小的桃李其味又苦又涩,熟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却又大又甜,诸位可否同意老朽的意见?” “这么说来是有些道理!” “再说了,如此小的鹿就被杀了做菜,是否有伤天和呢?人为什么不长老虎一样的牙齿?那是老天爷在告诉天下人,得多吃素,少吃肉!不是老朽在这儿倚老卖老,老朽只需轻轻瞟一眼,诸位没一个身体没问题的,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毛病?这都是成天吃肉吃出来的!” “您就看一眼都能看出病来?” “就拿大人您来说吧!是否睡觉的胸闷气喘?” “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你肚子上的肥肉太多了,顶着了心肺,所以,你晚上都只能侧着睡!” “你连这个也知道!” “还有这位大人!看起来比较匀称,精壮结实,是不是经常的头昏眼花呀?那是因为你脉搏强劲,吃了太多的补品,无处发泄,只能多娶夫人!” “太医这话说得对,咱们几个就他老婆多,都八个了!” 他们正聊得开心呢,老夫人的贴身丫环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禀丞相,老夫人,她、她……”她上气不接下气。 “家母怎么啦?”吕相噌地站了起来,凶神恶煞地盯着邓大夫。 邓大夫也吓了一跳,“你别急!慢点说,老夫人怎么啦?” “老夫人她、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嗬!”邓大夫拍着胸脯,“小姑娘,老朽差点被你吓死!” 吕相脸上挂不住,怒喝道:“不知死活的贱婢,连句话都说不清楚,要你何用?还不快滚!” “奴婢该死!奴婢告退!”小丫头慌忙退了出去。 “太医,是不是说家母还有一线生机?” “老夫人这是好转之兆,老朽刚才却差点掉了脑袋!” 吕相有些尴尬,大叫一声:“来人,赏!” 管家将五锭金元宝端到邓大夫跟前,“太医,这诊金还如意否?”吕相显得非常自豪。五锭金元宝就是五十两黄金,折银子两千多两。 “丞相太客气!”他嘴上说着,手也没停,全拿在手里,又转手递给水儿两锭。 水儿嘴巴就合不拢了,一手拿一锭,“啊、啊!多、多谢师父!” “太医,应该她孝敬你才对呀!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吕相不解。 “老朽捡了个大便宜,白得两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嫁妆还是要的。” “老夫也要赏的呀!” “那是您的心意,这是老朽的心意,还怕多嘛!” 管家一看邓大夫出手就是两锭金元宝,原本打算赏银五十两的如何拿得出手?只得在吕相耳朵旁边嘀咕一阵。然后,吕相就开口了,“来呀!赏水儿姑娘纹银五百两,绸缎十匹!” “水儿,还不快谢过丞相大人!” “水儿多谢丞相大人赏赐!”真没想到,出趟宫赚得如此之多。 “你不能一个人都贪了,得留一份给蓉儿!”邓大夫道。 “依师父的吩咐,我等姐妹相称,水儿分一半给蓉儿妹妹!” “这就对了嘛!钱财乃身外之物,唯有亲情最可贵!” “徒儿明白!” “天色也不早了!老朽先行告退!” “这可不成,本相与几位大人还未尽兴呢,先生无论如何也得再喝几杯!”吕相到也热情。然后邓大夫也不好强走,反正就是你一杯、我一杯,也不知喝了多少杯,然后就醉卧丞相府了。 “近家!划累了吧!”邓关因受了伤,反而清闲了,他与司马美娘并排坐着,诸葛雄划得浑身臭汗。 “这梁山泺有多大呀?我们往哪儿划?”他抹了把汗。 “听那老头说了,有两百多里哩。” “我的老天,这四周全是芦苇,会不会有什么水贼!”他非常担心。 “反正我不怕!” “我要是有你那水性,我也不怕!哎!问你个事,你刚一听到林锋两个字就吓出心理问题来了,怎么这几天你又不怕了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他吃了药呗!”司马美娘道。 “天底下还真有治这病的药?”他可不信了。 “既然是病,就一定有可治之药,兴许什么时候我吃了也不一定呢!” “哎!你们那天晚上在水里有没有对上?” “哦!弄了半天你是要问这个,你吃醋啦?”邓关有些尴尬地望了司马美娘一眼。 她到也没觉得有什么,“水里好像没对上哦!岸上嘛,好像也没有!” “兄弟,这朋友妻,不可戏!”他说得还是蛮委婉的。 “干这事的有几个不是朋友的!”邓关分明要气气他。 “你们两是想活活气死我喽!”他将船桨一扔。 “你是划累了吧,故意找个岔子想偷懒!”邓关道。 “你不就是肚子上扎个眼吗,我们身上也有七个眼,你只多了一个,凭什么你就划不了!”他还有理了。 “你那七个眼是娘胎里带来的,我这个眼是多余的,要不你也弄个眼试试!” “我说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还想为奴家打一架不成!”司马美娘骂道。 “我们才不打架呢,我只见过两只公老虎为一只母老虎打架的。”邓关抄着手。 “哎!你们看那边是什么?”诸葛雄手搭着凉棚往东边望去。 “好多船呢!”司马美娘望了一眼。 “是哟!上边还插着旗!”邓关道。 “旗上写着什么?”诸葛雄问道。 “梁山水寨倒海翻江混元一气霸王龙李炎!”司马美娘念道。 “好像是官军!”邓关道。 一听这话,他夫妻二人笑得前仰后合,“你见过有官军打这旗号的吗,这分明是水贼!哈哈!啊——!水贼!”这两夫妻一惊一乍的,差点没将小船给摇翻了。 “我摇!我摇,我飞快地摇!嗨!还不来帮忙!”诸葛雄拿起橹就是一顿狠摇。 “你往哪儿摇呢!”邓关没好气地说,这船直冲水贼滑过去。 “调头!”这读书人关键时刻就是不顶事,让他调个头,他弄得船打转!在他们转圈的时候,人家已经到了跟前,将这小船四面八方团团围住!对方有三十多条快艇,每条快艇上边有十二个人,其中四人划桨,一人掌舵,自然比他们快多了。“哼!本少爷就知道你们一定会走水路的!现在看你们往哪儿蹦!”原来就是昨天买马车的蒋大少爷。 “原来是故交!蒋大少爷好雅兴,上这湖里游玩来了!”邓关笑嘻嘻的。 “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你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蒋大少爷杀气腾腾。 “劳烦大公子亲自相送,在下了无遗憾!” “那就上路吧!”蒋大公子铁了心要报昨日之仇,一上来就动手了。 从对方大船上突然抛下几十个抓钩,其中两个抓钩落在了司马美娘身上,勾住了链环,那边的人再用力一提,她就惨叫着被拖上了大船。“嗨!你们这不按规矩出牌啊!一出手就要我了十万两银子!”邓关大叫。 “哎哟!我娘子!”诸葛雄急得就要跳过去,被邓关一把拎了过来。 “哎!最值钱的都被你们弄走了,就放我们一条活路呗!”邓关道。 “放你回去,你好招官军来打老子!”旁边一个头目模样的汉子道。 “这又何必呢!要打你们,就我一人都够了嘛!”邓关也不客气。 “所以才不想放过你!”船上顿时射来一阵飞箭,邓关手拿着铁棍耍得风生水起,所有的箭都被击落水中。 “小子!你有两下嘛!”那头目道。 “还有三下呢!” “老子倒海翻江混元一气霸王龙李炎,报上名来,老子枪下不死无名之鬼!”那头目道。 “原来阁下就是李炎,不要紧,你若杀了我,你将平步青云、一举成名!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告诉你也就当风吹了去,谁死了都怨不得谁,你既然坏我买卖,这银子只好找你要了!”邓关低头跟诸葛雄交待一声,“嗨!抱稳啦!”在他还没搞明白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就见邓关身子突然猛地一斜,这小船立马就被他踩个底朝天,将诸葛雄给扣下边了,邓关也轰的一声砸到了水中。 “哼!你以为下了水就逃得掉吗!”李炎冷哼道,他拿着分水刺就要下水,可邓关已经浮上来了,他手里的铁棍已然轰然一声砸到了一条快艇上,将这条快艇砸了个木屑纷飞,几乎被敲成两截,他人也借这一砸之力从水中一跃而起,落在旁边一条快艇上,铁棍前后一扫,这上边的十二个人已经下了“饺子”。 “小子,真没看出来啊!”李炎道。 “那是你眼珠子有问题!” “蒋兄弟,你带着这娘们速速回水寨,要严加看管!” “好!李兄,小弟为你摆庆功宴!”说罢,蒋大少爷押着司马美娘率先退走。看着他们退走了,李炎大手一挥,邓关还以为他要上呢,没想到,“弟兄们,休要与他缠斗,弄沉他的船,速速撤离,他没有船,只能到水里喂鱼!”李炎到不是怕他有什么本事,而是怕他手里的铁棍,这东西上边那个圆圆的铁球才是他的致命之物。 围住他的水贼纪律严明,说不与他缠斗就不与他缠斗,只是远远地抛来长枪、分水刺还有石炮。邓关没料到这帮家伙还有这一招,一不留神,快艇就中了一颗大石头,轰的一声,将其砸成两截,他也被高高掀起,抛到了十几丈外的水中。他刚露出个头来,更多的长枪石炮发来,溅起的水花有十几丈高,他只能潜到更深的水底去躲避这些要命的东西。过了约一盏茶功夫,声音渐渐消失了,他悄悄浮上水面,发现那些快艇全都走了。他卖的那条小船也被轰了个稀巴烂,船底都没了,只剩下一个架子还在半沉半浮着。“近家!”他大叫。没有回音,他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这儿的水非常清澈,能看到十几丈远。他将方圆几十丈都搜遍了,一无所获。他只得浮出水面换口气,准备继续下潜。“嗨!兄弟!我在这儿!”诸葛雄在架子下边探出个脑袋来,看着邓关这模样,非常感动。 “哎呀!近家,我还以为你被砸到泥巴里边去了呢!”邓关在水里将头上的泥巴洗掉。 ( 第三一五节 “我看他们拿石炮砸就用条腰带拴在船上,人就沉到了水里。” “真没想到,那些石头如此厉害!” “如果里边塞上火药,一轰出去就爆炸,那就更厉害!” “等你到了京城可以做几个玩玩!” “那是一定!唉!我家娘子,才出狼窝,又入虎口,这可如何是好?”他苦着脸。 “放心吧!近家母现在值十万两银子,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她什么时候值这么多银子的?” “刚才呀!我告诉他们的,你没听见吗?” “你呀!你岂不害死我家娘子了!” “你怕他们拿到官府请赏呀?你见过贼主动上官府的吗?” “你说我娘子这一世清白能否保得住?” “那就得看近家母怎么做了!我们还是想法子回到岸边再说吧!” “只是现在没有船,我们又能游多远呢!”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湖面,诸葛雄有些颓丧。 “没船也能跑,看我的!”邓关将衣衫月兑下来,撕成一条条的,将还浮在水面的木板都收集起来,再一块一块捆扎好,“你也来帮个忙!”他也学着将衣衫撕开,将这些木板都绑到船架子上。忙了大半个时辰,一个木板堆子就成了,邓关坐了上去,立马就沉入水底,“看来坐是坐不得了,我们就扒着这堆板子往那边游吧!”邓关往东一指,他看到那边隐隐约约有浓烟升上天空。两人上半截身子扒在木板堆上,脚板上绑着木片划水,速度也还算可以,不过今晚是不可能在岸边过夜了。 梁山水寨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蒋大少爷端着一碗酒,“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李炎端起海碗,豪气冲天,“三弟,都是自家兄弟,休要客气,来,干!”两人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个痛快。 “把那娘们带上来!”李炎将碗砰的一声摔个粉碎。司马美娘被押了上来,她好像也就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什么皮肉之苦。 “哼!别看这娘们是个囚犯,模样儿还真是不赖!”李炎吐着酒气,戏谑地拨弄着她的下巴,要不手不方便,她这一巴掌就扫了过去,如今也只有生闷气的份儿。 “大哥,那小子说她值十万两银子!”蒋大少爷道。 “十万两!不多,也不少哇!小娘子,告诉大爷,你为什么值这么多银子?”李炎道。 “肯定是犯了大罪呗!”蒋大少爷道。 “犯了什么罪?朝廷愿意出这么多银子?” “谋逆!”司马美娘道。 “就你!”李炎大笑。 “我要杀皇帝!” “小娘子,老子梁山水寨倒海翻江混元一气霸王龙李炎,老子干的也是刀头舌忝血的行当,老子还不如你这个娘们呢!” “那你何不把脑袋掖到裤裆里!”司马美娘白了他一眼。 “是掖到谁裤裆里!哈哈哈哈!”李炎极不要脸地笑着,看着怪恶心的。 “下流!连官府的衙役都不如,江湖中人的脸面都你这等下流坯子丢尽了!” “挨美人骂也是一件好差事!说吧!要怎样才能拿到十万两银子?” “你有这个胆子吗?你这银子你敢要吗?” “笑话!老子什么银子不敢要!老子连皇帝的生辰纲都劫过!” “为何还是这个穷酸样!你劫是劫过,只是没抢到吧!”她冷冷地说。 “老子警告你,有些话最好别乱说!否则,你也看到了,这水寨的弟兄这么多,没几个有女人的!”李炎在她耳旁威胁道。 “要不!你带个头!”她才不怕他呢,身上这些东西就是护身符。 “现在那两个差人已经淹死在梁山泺中,有谁会知道你在老子手上呢?” “有十万两银子,你能保证你手下的这群乌合之众就没一个吃里爬外的?” “老子这个水寨可不是一般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就算老子的手下也不例外!” “你这个三弟应该是可以来去自如的吧!” “哼!臭娘们,少在老子兄弟之间挑拨离间,没你好果子吃!” “你为什么不问问奴家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谋杀皇帝的呢?”她眼里闪现一抹异样的目光。 “你还能用什么法子!无非美人计呗!哈哈哈哈!”这李炎大概经常这么笑的,反正什么事在他这里都好笑。 “无知!偌大个水寨,有你这个饭桶当家,早晚败光!” “嘿!老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啦!” “其实奴家是下毒!”她轻飘飘地说道。 “你会下毒?” “还会解毒!” “哈哈哈哈!可笑!你若是会下毒,老子为何没中毒?难不成你看上了老子?” “奴家有些日子没碰个男人了,看你牛高马大、虎背熊腰,奴家的确有些动心!你又怎么知道你没有中毒?” “哎——哟!”下边那些刚才还吵吵嚷嚷的水贼突然之间仿佛商量好了一般,捂着肚子就躺下了,有些个还满地打滚! “你!好你个臭娘们,哎哟!”李炎也捂着肚子蹲下了,紧接着蒋大少爷也瘫倒在地,如烂泥一般,豆大的汗珠从微微有些发青的脸上滚落下来。 司马美娘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大椅上,幸灾乐祸地望着满堂哎哟之人,“现在不怀疑奴家有杀皇帝的本事了吧!” “你、臭娘们,老子杀、杀了你!”李炎刚立起身来,腿一软,又瘫了下去。 “奴家就是给你把刀,你也不敢杀奴家,奴家若是死了,你上哪儿拿解药去!” “你我往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蒋大公子翻着白眼,恬不知耻地说出了这些义正词严的歪理。 “是你先向奴家下毒手的,这些人里边就你是最该死的!你要再敢乱说这些毫不要脸的话,当心你第一个上阎罗王那儿喊冤!” “不、不敢!请、请女侠手下留情!”蒋大公子应该也是最不想死的。 “你给解药我们,我们绝不把你交给官府!” “笑话!你还怎么将奴家交给官府!快命人在水寨前边放把火,免得水里的两个人找不着奴家!” “他们是官府的人,女侠又何必如此呢?” “他们若不将奴家带走,奴家又如何能接近皇帝!” “在下服你了,还不行吗!何必说出这些话来羞辱我等!”李炎还以为她说的是气话。 “羞辱你!你也配!”她骂道,“还不快让人去点火?” “女侠,你看这里边还有人能站得起来吗!” “说的也是!”司马美娘只好自己出去将水寨大门给点着了。李炎打着哭腔,“蒋三弟,你没说她有如此厉害!” 黑漆漆的湖面,邓关与诸葛雄这对难兄难弟正艰难地蹬着水,根本不敢睡,也无法睡着。此时已是子夜时分,湖面上又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只能靠看天上的星辰分辨方向。诸葛雄冻得发抖,舌头也不利索了,“老弟,我怕是要冻死在这儿了!” “说什么梦话!现在是什么日子,你还能冻死!去年在南边的洪泽,那才够凉快呢,冰都有尺把厚。” “我越来越觉得这湖没边了!” “我就不信了,天亮一定能靠岸!快看!那边有火光!”邓关指着前方大叫,这就是司马美娘放的那把火。 一看到这个,两人顿时充满了干劲,有个目标就快多了,很快他们就接近了水寨,此时水寨的大门已经被烧得只剩两边的台子,一些木头横七竖八地漂在水面上,冒着浓浓青烟,“好像是房子着火了!”邓关道。 “上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两人爬了上来,一个人也没有,后边还有条弯弯曲曲的水道,岸上也有条与水道平行的道路,都通向一堵石崖后边,“这好像是个水寨!”诸葛雄模着后脑勺。 “兴许近家母就在里边!”邓关提着铁棍,“我在前边,你在后边三丈左右!”两人如作贼一般往里走。一切警惕都是徒劳的,路上根本没什么明岗暗哨,水里里边却有几条快艇撞到了一堆。“没错了!这是那个什么梁山倒海翻江混元一气霸王龙李炎的窝。” “看这模样,他们好像是弃巢而走了,那我娘子岂不是也被带走了?”他急得不行。 “别急!再看看,里边有光!”猛然间一个急转弯,一座巨大的厅屋出现在眼前,上边用篆书写了几个大字,“你看看上边写的什么?” “梁山水寨!” “你退后!听这里边有不少人!”邓关挡在前边,做好了万全准备。两人又朝厅屋模去。躲到门边一瞧,邓关松了口气,“你家娘子好像做了人家的压寨夫人!” “什么!”诸葛雄一把将他拽到后边,伸长了脖子一瞧,差点没晕倒,司马美娘正坐在虎皮大椅上,右手支着下巴,傻傻地望着下边笑。而下边这些人则分成几个方阵,坐得四平八稳,仿佛天子上朝一般。“娘子!你……!”他大怒,可又不知骂些什么,反正就愣在那里。 “你们来啦!”她可高兴了,“我就知道,放把火你们一定能找到方向!” “娘子,你怎么坐那里?” “我不坐这儿坐哪儿!像他们一样坐地板吗!”她就纳闷了。 “行了!”邓关将他拉了过来,“近家母把这些水贼给制伏了!” “什么!”诸葛雄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瞧这些水贼,一个个如木头一般,嘴唇乌紫,动也不动。 “早知这样,我们何必游得那么急呢!”邓关一**坐在地上。 “饿着了吧!有现成的酒菜!”她指了指前边一张方桌。 “我都快饿死了!”邓关又爬了起来,坐到桌子旁边,抓起酒壶就灌了一口。 “娘子!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他还不放心。 “是近家母把他们怎么样了!”邓关抓着一只酱猪蹄啃着。 “娘子,你不会是给他们下了……!” “打几个喷嚏就好了!不碍事的!”她挥挥手。 “求女侠高抬贵手!”李炎终于也有流眼泪的时候。 “你也真不长眼,连我的也敢抢!就你这点本事,不就是龙王爷面前卖水吗!”邓关打趣道。 “在下有眼无珠,望几位高人大发慈悲!”蒋大少爷也再没了少爷脾气。 “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在下是谁了,你们都把自己的耳朵扯得长长的,仔仔细细地听着,在下就是邓关,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啊——!你、你就是邓关!”看来还是有人见多识广。 “咱们败在邓关手上,不丢人!” “你、你不是死了吗?有人说你在登州坠海?” “那是我故意跳下去的!” “请邓大侠看在我等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哀求声一片。 “俗话说的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们跟着这个霸王龙李炎算是瞎了眼。在下何许人也!岂能摆不平一个小小的女子,之所以给她戴了这么多锁链,就是怕她使毒害人,你们到好,一爪子就将她给勾来了,尝到滋味了吧!” “老子宁死不受辱!”李炎脖子一梗。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占着梁山泺为非作歹,过往商船你没少打劫吧!你死了又如何?只不过梁山泺里多了具浮尸而已,要不了三五天,你就被啃得只剩几根骨头,谁知道这几根骨头就是你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废话不必多说!” “我就要说!有本事你捂着耳朵呀!仗着自己有个花拳绣腿的就占山为王,打家劫舍,鱼肉百姓。” “哼!老子没有!”他还理直气壮。 “你没有!这话也是你说的!你一不耕田,二不打鱼,你拿什么养活这些废物?你是把一个一个的村子全都屠绝喽!死无对证,你再大言不惭地说你没干过!湖边有个卫家庄,房子好好的,人却一个没有,只有遍地的腥臭味,你敢说不是你干的?你以为洗得干干净净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是吗?” 李炎顿时冒出浑身臭汗,人也开始哆嗦起来,他还要犟,“老子也劫富济贫、仗义疏财!” “有钱的就该劫吗!你要不抢,哪来的疏,你又疏给了谁!” 这一下李炎脑袋耷拉了下来。 “还有你蒋大少爷,你就是李炎的耳目,屠村的时候留下尾巴了,这尾巴还是你的本家蒋老大,你在他水井里下毒,本欲毒死他全家,没料到这一带是湖边,他那井水连着湖水,结果只害得他全家大病一场。他在你手上借了十两银子医病,你却来个驴打滚,短短两个月,十两就变成了一百二十两,要不是遇上我,他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蒋少爷一听这话,脸霎时就白了。 “还有你这一百多手下,都是外乡人吧,是泰安府的吧!”邓关仿佛什么都知道。 “你有种!既然都知道了,就动手吧!” “我才懒得动手,你是主犯,他们是从犯,你罪大恶极,他们罪不至死,我要把你们押到乾封县去,一来邀功请赏,二来也算在下给人家铺条路!” “什么!你是要把老子送给那个包黑子!”李炎大吃一惊。 “人家可是青天大老爷,你若命不该绝,在他那里就一定死不了。” “好你个王八蛋!你还不如一刀杀了老子!”李炎自然明白,自己绝无生还之理。 “在下不想杀人!在这儿把你杀了,得不到银子,我还落个两头不讨好。让你跪在大庭广众之下,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万民空巷,就看着斩你狗头!” “你、老子虽然得罪了你,看在同是江湖同道的份上,你何不放在下一马?” “可在下不是江湖中人啊!” “你!好你个邓关,老子操你祖宗!”李炎破口大骂。 “你就不能找个年轻点的吗!”邓关就想活活气死他。 蒋大少爷就不同了,他磕头犹如鸡啄米,“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小的不是人,请大侠高抬贵手,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小的愿将家产奉上,只望能讨得一条小命,请大侠成全!”地板被他磕得梆梆直响。 “你那家产都是抢的别人的,在下用不着你借花献佛;至于这些响头,你杀人的时候一定也有别人给你磕头吧,你应该也没心软,我又何必心软呢!” “你就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小的求您了!”蒋大少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邓关随便点了几个人头,“近家母,给几个服点解药,把这些丧尽天良的水贼押到乾封县去。” 这十个被解了毒,还是面无人色,“你们几个听着,外边有条大船,把这些人都扛船上去,到了乾封就没你们的事了!要是敢跑,只要跑得过我,我也可以饶你不死!” “小的不敢!小的但听大侠吩咐!”说罢,就要去扛李炎。 李炎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寨主的威严,“大胆!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本寨主以前也没少关照过你们!” ( 第三一六节 “寨主!对不住了,你一向捞银子,大头都归你,兄弟从来敢怒不敢言,这回您的好日子算到头了,兄弟不能听你的!”说罢,几个一个扯手,一个扯脚,如拖死猪一般拖了出去。蒋大少爷见状,呃的一声,昏死过去。 就为了那五里御道之事,包拯急得上火,没银子,他总不可能向县里摊派,十万两银子,非反了不可!对于泰安知府杨道昭,他是怎么问都没用,银子一文不给,也不说不给,而是说当下朝廷的银子还没到,就让他先垫付着,到时候银子到了,再拨给他。可是朝廷到底有没有拨银子,他是不可能知道的,万一这御道就是杨道昭弄出的歪招整自己的,他也无可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此时古都尔携三位姑娘也已经到了乾封县,就住在县衙旁边一座四合院里,包拯干完公事就先去请安,这些人里边有一个大嫂,有一个老大哥,任何一个都怠慢不得。“下官见过老大哥!”他从来都这么称呼。 古都尔对他开始不怎么感冒,后来看这小子每次来都礼数周全、规规矩矩,一点也不像邓关,就越发的喜欢上他了,加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嘴也软了不少。“包公子客气!”他也开始对人家“客气”起来。 “嫂嫂呢?” “她们三个说是去泰山上住几天,今日大早就出门了。” “老大哥何不也去泰山观景呢?” “她们三个姑娘家,如花似玉,老夫一糟老头儿,何必去凑热闹呢!包公子请坐!”古都尔也开始懂礼数了,这比跟着邓关强多了,他俩在一起多半是用“嚎叫”的。 他给包拯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他,“看来你还是为了银子之事!” 包拯闷闷地喝了一口,这茶够苦的,苦得他额头的皱纹都堆到一起了,“不瞒老大哥,下官算是遇上对手了!” “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要不老夫去提醒他一下?”古都尔轻飘飘地说。 包拯吓得直摆手,“多谢老大哥,只因他经不起您这一提醒,下官也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这银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老夫身上就带有十万两银票,只是这银子是祖师爷的,不可轻动!” “您祖师爷!”包拯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邓关!” “哎呀!您瞧下官这记性,这事老大哥在登州的时候已经说给下官听了,既是他的银子,下官岂敢乱动!” “其实这银子来路就不怎么正派,也是他巧取豪夺来的,如果能找个敢用的人来气气他,这也未尝不可!” “他可是您的忘年知己,您干嘛还要气他呢?” “老夫大半辈子受的气还没这两年多,老夫心里不平衡!” “下官以为,有个人陪着老大哥斗斗气也是件挺美的事,起码不寂寞!” “你这话虽然不中听,理还是这个理儿,就这两年来吧,老夫是越发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不过,这功劳不能记在他头上,否则,他尾巴又翘起来喽!” “下官也这么认为!” “你这么认为就不对了!” 包拯有些尴尬,“下官又不对了?” “他救你一回,虽然他什么都不要,这份恩情还是得记在心里!” “老大哥说的是!下官从未敢忘,下官的意思是,邓大哥是那种非常洒月兑之人,不愿这些俗事所累,所以这功劳不记他头上,免得有所羁绊!” “你这是在夸他!他不能夸,只要你夸他一句,他立马就登鼻子上脸!” 古都尔这一说,从来口若悬河的包拯没话说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着实为难。“不知老大哥住得还习惯否?” “别的还算可以,就是没人斗嘴,闷得慌!”他是个直肠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下官可以陪您斗呀!” “你不行!你是官,你有你的公干,再说了,你敢对老夫大吼大叫吗?你敢指着老夫的鼻子臭骂吗?你敢占老夫的便宜吗?” “这——!下官的确从未想过!” “就是嘛!刚才老夫拿十万两银子试探你一下,果然你没这心思,若是祖师爷,他一文都不会留给你!” “那三位姑娘就没有能陪您斗嘴的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老夫是重不得、轻不得,一个要嫁给邓关他爹,一个又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老夫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呀!”他两手一摊,还显得分外可怜。 包拯忍住笑,“下官近来也在着力打听邓大哥下落,一有消息,下官第一个告诉您!” “你若是见到他,一定要让他明白,是他欠了老夫的,老夫现在给他弄了个二娘,还有个娘子,对他有一辈子都还不了的恩情!” “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见到他呢,有时候真恨不能立马掐死他,那个气人的劲儿!几天没见他呢,他又在梦里撩你,心里头老是空落落的,老夫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古都尔说着说着就动了真情,分明能看到他眼眶里有些许亮晶晶的东西。 包拯陪着他叹气,反正也不知如何劝他,“您说他要是突然出现在这儿会怎么样呢?” “哼!老夫立马掐死他!这个死没良心的!” 一衙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禀报大人,衙门里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年纪相差不大,约莫三十岁上下,其中一人拿着根铁棍,那个女的浑身锁链,说是大人的故友。” “故友!”包拯有些纳闷,“他们有没有说姓甚名谁?” “那个拿铁棍的说姓邓!另一个男的姓诸葛,女的姓司马,没说叫什么!” “他们有没有说找本官有何事?” “他们还带来一船水贼,说是来领赏银的!” “一船水贼!”包拯吃了一惊,“有多少?” “属下略微看了一眼,足有上百个!” “这么多!”包拯不敢耽搁。“老夫也去瞧瞧热闹!”古都尔倒先走了。 邓关三个就站在县衙门口,指指点点,“这年轻人不错,在京城的时候审御鹤案打了六王爷的家将,救了一家老小,又执掌过开封府,公正廉明,刚直不阿,那些皇亲国戚没有不怕他的。” “五品县令,亘古未有,可见圣上对其也是非常器重的。” “八王爷引荐的,还能差到哪儿去!” “他应该就要来了,你们会看到的,这小子脸黑,那些凶徒见了他,没有不尿裤子的。”正聊着呢,邓关突然感觉到头顶有轻微的异动,顿时铁棍往上一扫,人擦着地面就滑到了一边,绕到鸣冤鼓前,一个转身,摆好了架势。“哼!想到这儿劫走人犯,晚啦!”他吼道。 这人是古都尔,他是飞檐走壁来的,刚跳到半空中,就见一个银光闪闪的铁球擦着自己的肚皮“噌”地膨大了,吓了一跳,左手搭着瓦楞,身子半空一扭,堪堪躲过,“休得暗箭伤人!”他稳稳落在地上,当看到这三个人以后,古都尔全傻了,张口结舌,“是你、你们啊!” “你也在这里!”邓关大吃一惊。 “你还没死呀!”古都尔道。 “刚才我差点就把你先送走了呢!” “你也配!”这才是他俩的作风,冷嘲热讽、尖酸刻薄! 诸葛雄与司马美娘一看到古都尔就躲得远远的,他们知道这老头与神火教的关系!“你怎么把他们也弄出来了?” “他们是我近家!” “什么意思?” “他们的闺女要给我儿子,就是你那个大侄子!” “没看出来!你小子越发的翻天了,从那个鬼地方弄出这两人来,还带到这个地方,你怎么知道老夫在这儿?” “我才不知道你在这儿呢,这都是被逼到这儿来的。” “你不是来看我的?” “顺便吧!”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老夫打死你!”古都尔挥掌就上。邓关只得以铁棍相迎,两人就在县衙门口大打出手,一时间树叶灰尘乱舞,石头砖块上下翻飞,一不留神,鸣冤鼓就被打碎一只。旁边有不少老百姓围着看热闹,指指点点、纷纷扰扰,有人直嚷:“这一下有好戏看了,县衙门口打架,看包大人如何审理?” “都说包大人铁面无情、执法如山,看来两个都得吃板子。” 两人斗有三十来招,包拯终于出现了,一看这个情况,吓了一跳,“嗨嗨嗨!两位都住手!衙门口不是好勇斗狠的地方,匾都打掉啦!” 一看他来了,两人都停了下来。“是你!邓大哥!下官这厢有礼了!” “客气!”邓关扶着他。 “原来是大哥驾到!快快请进!” “还有这两位!我来介绍!”他将诸葛雄夫妇介绍一番。 “都是故人!请后庭叙话!” “你这衙门后边有一艘船,已经有衙役在后边看着了,这算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 “下官听说了!多谢大哥眷顾!”包拯感激不尽。 后衙,众人落座,丫环端来香茶,“几位请用茶,这是圣上赐予的仙茶,下官一直没舍得喝,诸位尝尝看!” “反正我是喝不出个味儿来!”邓关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古都尔看他这模样直摇头,他是个会享受的人,得细酌慢饮,徐徐品味。 “大哥,这一船水贼是从哪儿抓来的?” “梁山泺!” “啊——!”包拯顿时苦着脸。 “这有问题吗?” “梁山泺归济州管辖,下官这乾封县怕是审不了!” “这不要紧!反正你说是乾封县抓的不就得了!” “大哥,没这么简单,济州知府向来与下官不合,此番如被他拿着把柄,在圣上面前奏一本,下官这乌纱帽怕是保不住!” “这么说我还把你给害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容下官仔细斟酌一番!”包拯皱着眉头。 “老夫有个主意!咱们先把他们给放了,你再带人把他抓回来,这就是在你的地盘上抓的,任他嘴皮翻天,也无计可施。” “这主意不错!”邓关道。 “反正我们与包大人也没什么干系,放人的事就交给我夫妻二人吧!”诸葛雄道。 “唉!本来是件大好事,却令大哥左右为难,下官惭愧!”包拯的脸幸好是黑的,否则还不知会有多尴尬呢。 “我到也不觉得有多为难,我看最倒霉的应该是那些水贼!平日里杀人放火,而今被捉了放、放了捉,估计下辈子是没脸面再干这一行了。”邓关道。想来也是,李炎被邓关一网打尽,本来是阎罗殿里的恶鬼了,突然上来几个人,“你们可以走了!”而后将他们从船舱里轰了出来,将其扔在岸上就不管了。正当他们模不着头脑而又暗自庆幸的时候,突然冲上来一大帮衙役,不容分说又全都给抓了起来,如此羞辱,真不如死了。 邓关瞅着倒背着双手在外边凉亭里看风景的古都尔,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跟他搞到一块儿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包拯掩嘴直乐,“他、他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经常当着下官骂你死没良心的,还说见着就掐死你,看来你俩交情不浅呐!” “那、那是!”邓关挠着头,有些尴尬地说。 “有一句话,下官不得不告诉你!他对你真是好得没话说了,他还找到你娘子!” 邓关一听这话,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他找到了我娘子?哪儿找到的?” “兴许你不记得,这是你第二个娘子,还有身孕了呢!到现在都有六个多月啦!” “哎!我两年多没回家了,怎么可能有六个多月身孕,这是谁的孩子?” “有一个九姓柳的姑娘,你还有印象吗?” “哎哟喂!”邓关一拍额头,“是她呀!吓了我一跳!” “柳姑娘对大哥一往情深,如今又身怀六甲,得知你在登州坠海,她也想追随你而去,就跳了下去,刚好他赶到,才将她救了上来!”这里边有些话就是瞎编的。 邓关叹了一声,心里头就如打翻了五味瓶,“他、他不会水呀!” “他这是拼了老命呀!” “这老头!”邓关有些惭愧,思想起来,自己的确有些时候做得太过分,尤其武当山上,那挥刀一割,如今看来,太伤其心矣!包拯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也看得出他心事重重,拍拍他肩膀,“今晚下官请客,到时候你可得陪老大哥好好喝一杯呀!” 晚餐,包拯果然准备了一大桌山珍海味,可摆什么地方却愁坏了县衙的管家。“大人,您看这酒宴摆哪儿好呢?”管家小声地问道。 包拯想了想:“就大堂吧!” 管家左瞅右瞄了一眼,低声道:“属下以为不妥,您看他俩见面就如杀父仇人一般,差点没将大门打碎,要是再喝了点酒,撒起酒疯来,大堂怕是装不下他俩,再说了,这万一动起手来,您又在一旁,俗话说的好,刀枪无眼,这要万一伤着您,属下就是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呀!” 包拯想想,有点道理,这俩要是撒起酒疯来,县衙非重建不可,“那你说摆什么地方?” “后花园荷塘之上凉亭之中,那里四面环水,视野开阔,遇着紧急之事,您只要往荷里一翻就得了,属下再命县衙里得力之人先埋伏于荷塘畔,以备不时之需。” 包拯瞟了他一眼,“有这必要么?下官是请客,又是不摆鸿门宴,我好歹也是堂堂一五品县太爷,往荷塘里翻,这像话么?”他斥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管家劝道。 “嗯!好吧!你去安排,他们都是高人,千万别坏了气氛。” “这个属下自有分寸。”管家退了出去,酒宴很快就摆好了,包拯作东,显得兴致勃勃。 他端着斟满的酒杯站了起来,“包拯三生有幸,敬……!” “滋!”古都尔可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千篇一律的套话,一连“吸”了三杯。邓关也已经酒入喉咙,只拿手指往下掂了掂。包拯颇有些尴尬,好歹也是一县之主,居然如此不被人待见,他也只好一仰脖子,倒了进去。 虽然酒菜无比丰盛,其实邓关与古都尔谁都没胃口,他俩没胃口,包拯也就没什么兴致。古都尔有一杯没一杯地往肚里倒,就是在喝闷酒。三个大老爷们,仿佛谁都心事重重,谁也没敬谁,各喝各的,好在县衙的酒杯比较“小气”,满满一杯也就小半口,否则,三人早灌趴下了。 管家在一旁看呆了,好心提醒道:“我说三位爷,你们倒是吃点菜呀!”就这一句,古都尔还嫌他啰嗦,“去!再取三坛酒来。”将他给支开了。 古都尔一边灌了十来杯,眼瞅着邓关看都没看他一眼,气就上来了,端着酒杯的右手狠狠地一次一次地砸在八仙桌上,害得包拯都一愣一愣的。邓关还是没理他,其实他很想跟他说句话,可又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无颜开口。终于,古都尔再也忍不住了,“你他妈的说句话会死呀!”他吼道。 ( 第三一七节 “唉!”邓关长长叹了口气,他也憋得差不多了,“你说咱们之间还有什么非得说出来的呢?”想起武当山『逼』他割袍断义之事,邓关也难以释怀。 古都尔红着眼,“你说,咱们还是不是兄弟?”猛然间他来了这么一句。 “兄弟?!”包拯大吃一惊,真想不到,他们这如爷孙一般的年龄,居然会是兄弟,看他们这模样,八成是闹别扭了,他还一直以为只是什么知己呢。 “你说呀!”他狂吼道。 “以前兴许是我不对,有你这个大哥,我这辈子满足了!”邓关端起酒壶,狠狠灌了一气。 “屁话!谁稀罕你认错!你这是口服心不服!” “起码我口服了呀!我这心又不能掏出来给你看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心服?” 古都尔恨恨地也灌了一杯,杯子一搁,手指着邓关的鼻子就说开了,“你知道不,你刚才这行为老子很是不爽,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不?实话告诉你,我就喜欢你那种死不认错的德『性』,刚才,大失所望!呸!” “谁说我服软啦!谁说我服软,我就找谁拼命!我说口服,我也说心服,可没说服软啊!别搞错了!”邓关翻着白眼盯着他。包拯一看有戏,忙将凳子往后挪了挪,好给这两块活宝腾出地方来。 “你别以为帮我弄了个娘子就能随随便便打发我?呸!你想得美!” 一听说有个娘子还嫌少,古都尔来气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好你个王八蛋,你还有个二娘!”他扬着下巴挑衅地说。 “我二娘!我怎么不知道!既然是我二娘,那也是你二娘,你也占一半!” “老子实话跟你说了吧!慕容山庄的那个慕容合,在你爹手下死里逃生,说是谁救了她就以身相许,你看着办吧!” “这是我爹的事,跟我没关系,哈哈!” “你这不孝子,老夫拍死你!”话是这样说,并没动手。 “的确有这么回事,慕容姑娘与柳姑娘爬泰山去了,说是得住几天才回来。”包拯道。 “我知道他这臭脾气,他是想还我一个人情,真是小气,我从来就没稀罕他还!” 这话把古都尔的犟脾气给引出来了,指着他鼻子吼道:“就你大方!既然你如此阔气,把你的刀给老夫!” 这高粱酒还真好,后劲挺足,邓关晕乎乎一挥手,“不就刀么,刀、我的刀呢?”他浑身上下找刀,都忘了在什么地方了,一看旁边有一小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来气了,指着他的鼻子,“小子,去把老子的刀拿来。” “大哥,你没带刀来呀!”包拯一脸无辜。 邓关一下『模』了过遍,想起来了,“对了,刀让我爹拿走了,听说他给弄丢了!” “什么!这东西能随便弄丢吗!这比命还要重要!” “你人都没了,还要刀干什么!埋到土里早晚也是人家的!” “你好像一点都不急!” “我出门的时候,我爹就再三交待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刀不能丢,现在好了,是他弄丢的,怪不得我,我突然觉得好轻松!” “你这个混小子,老夫看你是欠教训,老夫非常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他站起来就要拍邓关,包拯慌忙拽着,两人拉拉扯扯,一不留神,将这桌上等酒菜拱个底朝天。 次日大早,“老大哥这么早就起来啦?昨晚睡得可舒坦?”包拯正在打扫,眼见邓关与古都尔也进来了。 古都尔『揉』了『揉』眼,“还行,昨晚我做了一个晚上的恶梦,梦见天塌了下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包拯来了兴趣。 “他一只臭脚搁我脑门上了。” 包拯一听这话,乐不可支,“哈哈哈哈!竟有这事,太有意思了。” “你也真是的,你家这么大的院子,好歹也给咱们安排一个单间呀!你不晓得,这老头呼噜声有多大,连瓦都给震掉了。”邓关直埋怨。 “好好好!都怪下官招呼不周,昨晚咱们都醉了,今晚一定给你们安排一个单间。” “那三个姑娘可有消息?”古都尔问道。 “哎!甭管她们,她们有说几天才回来吗?”邓关可不想这个时候与柳绝无见面。 “你不找她没关系,她会找你的,抱着孩子找你这个没始『乱』终弃的爹!”古都尔两手一抄。 “我始『乱』终弃!你也不数数我身上有多少个洞洞?这些可都是一路上给她开道得来的!”邓关没好气地吼道。 “对呀!你身上是有很多洞洞的,你伤得怎么样啊?是不是缺胳膊少腿啊!老夫怎么看你都跟没事人一样!”古都尔奚落道。 邓关恨恨地将衣服掀开,指着肚皮那个洞洞,“这就算一个!” “切——!这是肚脐眼儿!” “嗯!”邓关一看,原来指错了地方!“这个,总不是肚脐眼了吧!” “不碍事,还没流肠子呢!” “啊——!我要流肠子,你就得流脑浆!”邓关恨恨地说。 “大哥受了伤,就在下官这儿安心静养些日子吧!反正柳姑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包拯道。 “别——!现在见她,我非得被她谋杀了不可,趁她们还没回来,我得赶快走!” “怎么!你别的地方还有?”古都尔翻着白眼。 “我懒得跟你斗嘴,反正当下有一件好事,你要不要跟我去玩玩?”邓关当然想将他拉了去,天底下上哪儿找这样的高手呀! “什么事?如果是行侠仗之类,老夫可没兴趣,在这儿有吃有喝的,天不太热,也不太凉,正好避暑!” “好!那你就晾在这儿吧!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你还真走呀?” “一个二娘,还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未过门媳『妇』,这哪个不要命命呀!” “大哥说的也有道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扯不清,干脆让双方都冷静冷静,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了,看在小辈的份上,这话就好说了。”包拯道。 “你难道又要去少林寺?老夫可听说了,铁丐失踪,你的那些兄弟有几个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的卖主求荣了。” “我现在还管不了这些,有件更刺激的事,不能耽搁,晚了就赶不上场了!” “你可别在这儿撩拨老夫,你的那些刺激的事,到头来都只刺激了老夫。” “你岁数也不小了,经不起舟车劳顿,万一有个好歹,还真不知这把老骨头会扔在何处!就呆在这儿吧,好生照顾我那个二娘,还有那个漂亮的未过门媳『妇』!” 古都尔即怕上当,又心痒难耐,“你能告诉老夫是什么刺激的买卖吗?” “你知道铁衣卫吧!我要掏他老巢去!” “你知道老巢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 “那你上哪儿掏他老巢?” “我放出了只鸟儿,它能告诉我老巢在哪儿!” “老夫倒是无所谓,你可得想明白了,你刚从金星谷里出来,而今又要去一个更凶险的地方,这阎罗王也没必要一直都帮着你的。” “这回我还真不怕,因为我有安『插』有内『奸』呀,而且这个内『奸』的本事,说句不怕气死你的话,你与他也就半斤八两!” “你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既然有如此高手,老夫定当领教一番,若与你说的有些差别,你就麻烦了!” “你要打死他,你起码也是个半死,难道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哼!老夫死也拿你垫背!” “二位兄长,早饭好了,咱们边吃边谈!” 早饭比较简单,一大盆粟米粥,几个大馒头,几碟咸菜。这咸菜也真够咸的,反正邓关吃不了,他就喝淡粥。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我已经耽搁几天了。” “大哥,下官知道大哥神机妙算,下官最近遇上些麻烦事,还望大哥指点『迷』津!” “就凭他!”古都尔可不信了。 “别小看人嘛!谁不知道我外表粗鄙,内藏锦绣呀!” “哇——呕!”古都尔就这表情。 包拯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完了,邓关一拍桌子,“十万两!你身上不就有吗?” “这是给你们皇帝修路,凭什么用咱们的银子!”古都尔着胸口,生怕邓关这个强盗又抢去了。 “那也不是全无主意,修路嘛,无非是些石头,如果石头有了,工钱是用不了多少的!”邓关慢条斯理地说。 “可是下官是一文多余的银子都没有!” “人活一世,无非一个名与利,有名就有利,有利也有名,你不妨张贴告示,晓谕县里,就说皇帝要封禅,得修条御道,凡家有余银者皆可捐资修路!” “这个主意下官也曾想过,乾封名头虽大,却也只有泰山方圆百里之地,山多地少,地瘠民贫,十万两无论如何也掏不出来的。” “我还没说完!如果你让老百姓捐十万两,就算他们自愿拿出来,朝廷也未必领你这情,你可以让他们捐石头,这石头要多长、多宽、多厚,这样一来,他们一文银子都不用出,而且你告诉他们,谁捐的石头,就可以在石头上刻下自己的名号,还有写上祈祷的祝语,你看这个主意怎样?” “大哥的意思是,将来圣上走这御道的时候就能看到这些名号和祝语?” “对喽!” “绝喽!大哥此计堪当诸葛在世!” “这只不过雕虫小技!” “你看,老夫说的没错吧,他尾巴就翘起来啦!” “包兄弟,我也有一事想求哇!” “大哥尽管吩咐,下官在所不辞!” “就是诸葛雄夫『妇』,你得想个法子将他们送到八王妃李晴儿手上,告诉她,这两个是诸葛玲儿的亲生父母,安排他们相认。” “诸葛玲儿不是在秦王身边吗?” “秦王?她什么时候又跟了秦王?”邓关大『惑』不解。 “小皇子殿下被封为秦王殿下,已经晓谕天下,大哥还不知道吧!” “这小子!可怎么得了!” “这是好事呀!” “这当然是好事,天底下就没比这更好的好事了!” “为什么不直接送到秦王府上呢?” “那小子『乳』臭未干,根本保不了他们,如果落在太子手上,秦王就要受其牵制喽!” “大哥尽管放心,下官一定亲自送到八王爷府上!” “这我就放心了!今日在你这儿歇一天,明天天亮我就出发!” “邓大夫,看你这模样仿佛是走了桃花运,是不是狠狠捞了一票啊!”大掌柜看着邓大夫满面红光走了进来。 邓大夫一拱手,“不瞒大掌柜,老朽这两天赚的银子,比这大半辈子挣的还要多!”三个大金元宝摆到柜台上,“外边还有一车丝绸布匹,这算老朽入股,如何?” “您是用这金元宝入股呢,还是这一车布匹入股?”大掌柜翻着白眼。 邓大夫慌忙将三个金元宝揣怀里,往外头一指,“嘿嘿!当然是布匹!” “那只能算一成!”大掌柜伸出一个圆滚滚的指头。 “这、这不是欺负我一个老头子嘛!” “我们三个掌柜,每人占三成,刚好还剩一成,同不同意?您看着办!”大掌柜两眼望天。 邓大夫一跺脚,“好好好!老朽就占一成!” “这是入股文书,您方便的话就签一下!”文房四宝还有个印盒。 邓大夫也没多想,抓起笔来就签了自己的大名,还摁了个手指印。文书一式两份,各持一份。大掌柜将她那份文书收好,“从今日起,您就是我大掌柜客栈第四大掌柜,您赚的银子,我们也每人占三成!当然了,这三个金元宝还是你的!” “什么!”邓大夫大吃一惊,“好你个『奸』商!老朽才不干!”大掌柜拿着文书窜到后院去了。他也拔腿追了上去。 八王爷喜得一子一女,甭提有多高兴了,连带着皇帝这些日子都合不拢嘴。八月初三,正是八王爷这个儿子的满月酒,碰巧又晴儿的闺女的洗三之日。皇帝与皇后亲自驾临,太子、皇子、公主以及满朝文武大臣但凡站得起来的全都来了,将个硕大的八王府挤得水泄不通。八王爷整张脸都笑抽了,嘴角从大清早以来就一直往上翘着,两个眼睛好像也小了很多,几乎只剩一道缝。太子还是腿脚不便,这一次他再也没脸面请邓大夫了,不懂神农经络图,他又摔着膝盖,哪是那么容易能好的,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坐着顶四人抬的步辇,看起来比皇帝还金贵。皇帝龙颜大悦,拍着八王爷的肩膀,“王弟,你如今有老婆孩子了,朕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也就对得起母后了!” 八王爷的脸都笑得变形了,“多谢圣上成全!臣等感激涕零!” “朕成全你什么!”皇帝没来由地来了一句。 八王爷一下就给问得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多谢圣上赐婚!” “你现在知道感谢朕了吧!你打算拿什么谢朕呀?” “当然是请您大吃一顿!” “笑话!朕的御膳房还比不过你这八王府吗?” “您的御膳房自然比臣的伙房要大,不过臣这回的主厨绝非等闲之辈!”八王爷翘着大拇指。 “你还跟朕显摆呐!” “绝非显摆!臣这次的大厨可是从秦王府请来的!” 一听这话,皇帝有些泄气,他已经猜到是谁了,“她兴许也就会弄几个小菜!” “您就好好地坐着,等着她的拿手好戏吧!” “朕才不老老实实地坐着,朕得去看看你的那两个美轮美奂的王妃!也顺便看看朕的侄子、侄女!” “那您里边请!” 刚将皇帝送了进去,太子坐着步辇就来了,太监直接把他抬到了八王府的大堂里。八王爷慌忙前来见礼,“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叔不必多礼!”他居然连微微欠身的礼节都免了,这可是有违礼制的,就算皇帝跌伤了脚,见了王爷都不可能如此无视。 “谢殿下!” “来人!将本宫的礼物抬上来!”太子的挥手。从门外进来几十个太监,肩扛手提的,一大箱一大箱往里边台,将大堂内的文武大臣们全都挤到外头天井里去了。东宫太监总管刘元手拿着礼单高声唱着:“金玉麒麟一对,玛瑙盘四个,金盏、金杯、金碗各一套,珍珠一百零八颗,上等宝石二十颗,黄金一百斤,白银一万两,上等湖绸五十匹,上等苏绣二十匹,小孩把玩之器物三箱,人参十斤,鹿茸十斤!” 这么多宝贝,将见多识广的八王爷都吓了一跳,“臣太子殿下赏赐!” “你是本宫的王叔,即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殿下所言极是!殿下里边请!” 太子刚要进去,外边一声高呼:“秦王殿下驾——到!”一听这话,他又转过身来,他到要好好瞧瞧,这小子能出些什么宝贝。 朵朵左边拥着诸葛玲儿,右边是苏姑娘。身着紫『色』蟒袍,脚蹬金丝绣成鹿皮短靴,头顶乌金束发冠,器宇轩昂,英气迫人。后边小太监捧着个精美的檀木漆盒,亦步亦趋。 ( 第三二二节 当船再一次恢复平衡的时候,里边已经灌了大半船水,正半浮半沉地缓缓漂动着,古都尔浑身湿透,身上、头发上沾满了油污菜屑,估计是那一桌酒肉全砸他身上了。五只“蝙蝠”有三只已经飞不起来了,另两只正一左一右地“夹”着邓关,虎视眈眈。古都尔抹了一把油污,“嗨!刚才哪个王八蛋把船踩翻了?”没人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你毁了我祖上流传下来的兵器!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居然还有脸面威胁邓关。 “这只能说明你家祖上的兵器出自三流铁匠之手!”邓关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兵器,终归要断的!” “此乃我祖上家传之物!我等视之如生命!” “你祖上早就去了,这些害人的东西理应一块儿埋了才是,留在世上把你们都害了,我这是替你家祖上积德!” “住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五蝠的眼珠子此时皆放『射』着赤红的血光。 “呔!青城山烈火道人是你们什么人?”古都尔问道。 “他只不过是小辈!”五蝠大喇喇地说。 “不对吧!他现在要是还没死,应该快八十了!” “没什么稀奇的,他辈分最小!” “这么说来,你们是万州搜魂怪之后?” “这你也知道!”五蝠有些异样,“你长年居于漠北,到中原也就区区四次,你是怎么知道家师的?” “从你们的眼珠子看出来的,这是赤眼魔音!为三百年前临邛道人所创,没想到成了你们五蝠门镇帮之邪功!” “就连你一字并肩王都说是邪功了,这是我五蝠门之荣幸!” “不客气!你们家里还有人吗?” “我五蝠门从来只出一只蝙蝠,是为‘蝠无双至’,到目前为止,这次是最齐全的。” “那就好!你们还是挺看得起这小子的!老夫劝你们双方一句,都退一步吧,老夫这儿还有不下十万两,你们收手,不知列位意下如何?”这恐怕是古都尔最为低声下气的时候。 “哼!老子要的是他的人头,不是十万两!我五蝠门价钱公道,童叟无欺,收了人家的银子,就要办好人家的事!” 古都尔强忍一口气,“其实你们那个主顾要的不是他的人头,而是你们五条命,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吗?” “你是说他能一人杀了我们五个?” “老夫从没这样说过!虽然你们练有赤眼魔音,他杀不了你们,若是要废了你们九个眼珠子,那也不是不可能!” 邓关从水里捞起一只酒葫芦,发觉里边还有酒,拨开塞子喝了几口,静静地看着这六人“侃大山”。 “哼!刚才要不是他使了招千斤坠,我五兄弟岂能落得如此狼狈!” “刚才是你蹦的!”古都尔气急败坏,“你们打吧!不关老夫的事啦!是死是活到时候吱一声!”说罢,他抄着手,缩到船舱里边去了。 “哼!小子——!”话还没说完,古都尔又钻了出来,“外边这几张桌子大的地盘是你们的,里边是老夫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说完,他又缩了进去。 “小子!只怪你命不好!”五蝠已经要发动蝠王大阵了。 “不要紧!有你们五个陪着,我不会孤单的!”邓关手持铁棍,全神贯注。 五只蝙蝠因有三只已经飞不起来,所以这个五蝠大阵威力大打折扣,只能以五行方位围着他,五条淡淡的黑『色』人影各以莲花步法在他四周飞速旋转着,这种步法极为诡异,常人看来就有无数的人围着他打转,真真假假、似有似无,一不留神就将命丧黄泉。五人只围着他打转,却并不打算出手,也不知他们搞的什么名堂,他就死死盯住五只蝙蝠,目不转睛,一刻也不敢放松。古都尔暗叫一声:“不好!这小子上当了!”果然,邓关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重影,就算看着自己的鼻尖,那幢幢鬼影还是从四面八方奔涌来,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他渐渐的开始动摇起来,手也拿不住铁棍,嘴巴也张开了,还流着丝丝口水,仿佛正在美梦之中。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声音非常的奇异,如轻轻拨动的琴弦,又如潺潺流动的溪流,似春风吹入竹林,如秋蝉鸣于柳梢,那一丝丝、一绺绺,将他完全笼罩其中,如痴如醉。渐渐的,他鼻腔里开始滴出些许鲜血,耳朵里也是,就连眼睛里都有和着泪水的血丝,有的血是从牙缝里冒出的。古都尔此时已经顾不得邓关了,他正打座运气相抗,他要保住这条老命,再给邓关报仇。 声音突然之间变换了调子,“呀~~~~!”谁也没听过如此诡异的声音,每一个音符都如一把尖刀,无数的尖刀无孔不入,切削着、粉碎着它所遇到的每一样东西。处于阵中的一根柱子有碗口粗,毫无征兆地突然崩裂,如泥塑一般坍塌了下来。水里的鱼儿腾起几尺高,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上,继而一条条爆裂开来,腾起一阵阵腥臭的血雾,闻之令人作呕。 邓关此时已经进入虚无缥缈的空间之中,仿佛满天的星斗就在触手可及之处,浩瀚银河围绕着自己缓缓流淌。耳边仿佛一绺佛音『吟』唱着:“摩诃摩耶取那蓝毗婆夜,阿弥利多,毗迦蓝帝,多迦婆……”四面八方皆是无比舒坦的清风吹拂、月光普照,这一簇簇、一团团仿佛与自己融为一个整体。兴许是已经不在人间,正感受着苍天最后的恩泽吧!或许已经进入天国,否则,为什么会有佛音? “兄弟!醒醒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天国的宁静,邓关猛然间觉得四周的漫漫仙境正向自己的正前方飞速退去,耳朵仿佛有呼呼的风声,不好!掉下去了!他心下大骇,双手胡揪『乱』抓,还好,仿佛揪住一只金鹰的利爪,它还死命挣扎着!“不放!我死也不放!”他居然说出了声。 “你再不放,老夫的手就被你捏碎啦!” “啊呀!”邓关猛然间觉得眼前金光大炽,他终于醒了过来,一看,还是在船上,看着古都尔涨红的脸,“你把我弄醒的?” “撒手!被、被捏碎了!”古都尔指着自己被捏得发青的手腕。 “告诉我,是不是你把我弄醒的?快说!” “是、哎哟!撒手!” “你为什么把我弄醒!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去了天国,难得享受一回,就被你搅黄了,你赔!要不你打死我吧!” 古都尔再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拳打了过去,将邓关掀个四脚朝天,再不打他,这手腕非得被他捏得月兑臼不可。 “啊!好舒服!”邓关翻身坐了起来! “你不会傻了吧!我的祖师爷!”古都尔捧着他的脸,几乎哭了出来。 “去!有什么好看的!”邓关挣月兑了他,“噫!谁把我们的船搞成这样了?”原来那两个惊魂未定的艄公正在敲敲打打地修理着破得不成样子的船,这船的前半截水面以上部分几乎没有了,后边半截呲牙咧嘴地张着破口,仿佛被截掉一半的棺材,看着怪吓人的。要不是这船刚造好没多久,木头还是干的,这后半截“棺材”只怕也早就沉到水里去了。 “你不记得了吗?”古都尔有些凄凉地问道。 “我当然记得你是谁,你不就是那个、什么的,好像我们认识有些日子了。” “什么!你连老夫也不认得了吗?”古都尔一把将他拎了起来,鼻子冲鼻子嚷道。 “你跟我割袍断义,这么说来,我们曾经结拜过!” “混账!不该想起的你全记得,该记得的你全都忘了,我、我抽你!”话是这么说,他并没这么干。 “你别着急嘛!我正使劲回想着!”邓关这情况有些像长年居于暗室之人,一旦到了光明之处,总有一小会儿暂时『性』失明,过一会儿就好了。只不过他是刚从“天国”回来,是脑子暂时『性』失忆,不能过于刺激,否则他就真想不起来了。 古都尔将他拎到船舱边上,挑开帘子,指着里边坐着的五个垂头丧气的人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们五个?” “他们是我亲戚吗?” 古都尔深吸一口气,“他们昨天晚上、也可以说是今日凌晨,打算要你的脑袋!” “那我有没有给他们?” 古都尔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戳着邓关的脑袋,“记住,这就叫脑袋,还长在你脖子上,还是你的!” “他们没拿到,会不会很伤心?” “他们要是拿到了,老夫就该伤心了!” “你只有一个,他们有五个!” “噫——呀!”古都尔拽着自己的耳朵狠劲往下一扯,“难道老夫是在做梦吗?” “小子,你还说风凉话!”五蝠个个是黑眼眶,好像也没有泪水。 “他们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你打的?”邓关指着古都尔。 “老子就剩一只眼睛,你都不放过!你他妈太黑心了!”那个独眼龙显得非常凄惨。 “这只能怪你自己,明明知道只剩一只眼,就应当倍加珍惜,现在好了,让他打瞎了吧!”邓关数落道。 “不是老夫干的,是你干的!”古都尔戳着他胸口。 “胡说!我分明去了天国!” “行啦!别跟他纠缠啦!不是他去了天国,而是咱们兄弟五个要一起去了!”五蝠叹了口气。 “这也是报应!报应啊!” “大哥,为什么小弟还有只眼睛看得见,为什么不一起瞎了!” “哦!这兴许是上天命你带他们四个回去!”古都尔抠着鼻孔道。 “我一时想不起自己是谁来,看你对我这么大吼大叫的,说明你我之间关系也差不到哪儿去,他们几个伤在眼珠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要不我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干脆送他们回家得了!”邓关道。 “哼!你是想把老子送回老家吧!”五蝠恨恨地说。 “当然是你老家啦!你老家哪儿的?说不定顺路。哎!老头,我们这是要上哪儿呀?” 古都尔几乎被气晕了头,大吼:“是你带老夫来的,老夫怎么知道要上哪儿去!” “船头往哪个方向?” 古都尔翻着白眼,“南方!” “先去南方!你们修船,我有些累,我先睡下了。”说罢,邓关身子一扭,轰然一声就倒下了。 “嘿——!” “宗主,马南通的儿子马全给您偷来了!”属下抬着一捆硕大的棉被进来了。 “嗨!这叫什么事!这不明白的偷人吗?偷的还是汉子!”秦世召低声地自言自语。 “秦帮主,在嘀咕什么呢?”宗主耳朵异于常人,就算大厅里有几只蚊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属下该死!属下突然想起百姓的一些丑事,忍不住嘀咕出声!” “你说老夫偷人,还说老夫偷汉子!” “属下该死!宗主恕罪!”秦世召单膝跪地。 “起来吧!偶尔说几句俏皮话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马全就着落在你身上,你得让邓太医高高兴兴前来替他医治,如果他出了什么好歹,这新账旧账就一起算。” “属下遵命!属下定不辱使命!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宗主何不直接将邓太医抓起来,严刑『逼』供,不愁他不说出轩辕刀的秘密!” “老夫又何曾没想过!只因家母病得真不是时候,老夫若对他用刑,万一挺不住,岂不直接害了家母!” “您也可以旁敲侧击呀!” “你为什么不去办呢?”宗主脸『色』有些难看。 “属下岂能与您相提并论,邓太医与您不是无话不谈的故友吗?” “你知道的挺多啊!” 秦世召分明感觉到丝丝杀气,“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前往客栈请太医!” 大掌柜客栈,邓大夫闲来无事,支着下巴发愣,轩辕刀既然已经落入他人之手,为什么就没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呢?难道他们知道轩辕刀的秘密?不可能!他自己提问,又自己否决!难道没有落入大明宗或者神火教手中,难道那个扬威镖局的杨林就只有单打独斗?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他昏昏欲睡。 “邓太医!您就在这儿打盹呀!”一个声音响起。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眼前站着个三十左右的富家公子,正冲自己嘻皮笑脸的。“您要来点什么?”还是店小二的口气。 “在下不是下吃饭喝酒的,在下姓马,您叫我马公子得了。在下一个远房亲戚最近得了一种怪病,全身瘫痪,口不能言,手不能抬,想请您走一趟!” “你家远房亲戚不会是太子吧?”邓大夫见他穿得花花绿绿的,不得不有所警惕。 “嘘!先生慎言!绝非太子殿下!” “这就怪了,这又不是传染病,为什么近来老是这个!哎呀!反正现在没什么客人,就跟你走一趟吧!头前带路!” “外边有马车!您先请!” “如今像你这样知书达理的年轻后生已经不多见啦!老朽还是喜欢懂礼数的,不像太子这个王八蛋,那张臭嘴,那颗黑心,简直不是人类!” “先生慎言,当心隔墙有耳!”马公子吓得不得了。 又是一个豪门大户之家,厚实的院墙,高大的牌楼,宽阔的大门,威武的雄狮,壮硕的家丁,无一不显『露』出这家之奢华。“唉!怎么尽是大富之家!”邓大夫摇摇头。 门口一个身着华服的肥硕员外爷倒背着双手、笑嘻嘻地望着这边,仿佛一个木胎。“老爷,邓太医到!”马公子禀报道。 “哦!邓太医里头请!”员外爷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他从来都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表情。 床上躺着的就是当初被邓关吓『尿』了的马全,浑身的肥肉,与当初精瘦干练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浑身呈现一种金乌的颜『色』,嘴唇是深紫『色』,呼吸若有若无。扒开眼皮一瞧,瞳孔散大,一动不动。“你们还是报官吧!”邓大夫搓了搓手。 “报官!这是为何呀?”员外爷大『惑』不解。 “他这是中毒,且毒『性』已经侵入骨髓,医好了也是个残废!” “您知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呢?” “这个老夫一眼便知,必是血狼花之毒!” “太医,您既然知道他中的是血狼花之毒,为何不广施仁术,救他一命呢?” “绝非老夫不救,只因这血狼花之毒与其它毒『药』有些许不同,它只是阻绝神经,可这毒却侵入肌肤,想必是有些许变动,老朽一时无能为力!” “您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那也不能说得如此绝对!老朽先给他扎几针,封住几处经络,不使毒『液』往脑部扩散,老朽再回去翻翻医书,兴许有法子。”说罢,他掏出几根银针,在几处『穴』道扎下。 ( 第三二三节 马南通家里也来了客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邓关生死相搏而弄得两派俱伤的神火教洛阳分舵舵主林锋,自打被邓关教训一顿后,他『性』情大变,当时他是阴阳不定的娘娘腔,现在才像个男子汉,穿着一身黑袍,害得马南通几乎都不敢认了。“林舵主大驾光临,敝庐蓬荜生辉!”他亲自迎到大门口。 “多日未见,马帮主可好!” “承蒙舵主抬爱,马某还算过得去!里边请!” 两人来到大堂,分宾主落座,林锋居客位,丫环献上香茗。“马帮主,你这大红袍味道果然不凡呐!” 马南通并未拆穿他,只是微微一笑,“此茶产自杭州!” 林锋有些尴尬,大红袍可不是杭州产的,不过他也不认输,“贵府冲茶之人必定心灵手巧,龙井能冲出大红袍的味道,老夫改日当亲自领教!” “林舵主客气!只因下人用错了水而已,这里的水自然比不了林舵主后院那口碧珠井!” “马帮主所言不差,老夫最喜欢碧珠井水泡茶,改日请马帮主赏光!” “这是马某的荣幸!不知舵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难道老夫没事马帮主就不欢迎吗!” “岂敢岂敢!舵主言笑啦!” “教主对马帮主格外器重,得知令公子有恶疾缠身,特命林某前来探望!” “不敢!只因马某前世造孽,才有今日之恶报!犬子恶疾您是知道的,一直瘫痪在床,已有两年多了!” “可否容林某号脉,也好向教主他老人家禀报?” “只恐犬子病体污了舵主之手。” “无妨!” “就请舵主移驾后院吧!”这个时候马南通还不知道马全已被偷了。带着林锋来到后院厢房,这儿有四个大汉持刀护卫,一般人根本近不了房子。 “把门打开!”马南通吩咐道。 其中一个取出钥匙,将铜锁打开。马南通亲自推开大门,里边燃有大量的香料,弄得整个厢房里边云遮雾绕,呛鼻子、熏眼睛。“就在里边!” 林锋跟了进去,“可否延请名医调治?” “如今天下名医数不胜数,能顶事的凤『毛』麟角,找过几个,马某也就心冷了!”马南通撩开纱帐,顿时大叫一声:“啊!” 林锋冲上前去,但见床上五花大绑着两个丫环,嘴里塞着白布,惊恐万状地瞪着大眼,满脸都是泪痕。“这是怎么回事?”马南通抽出她们嘴里的布条。 “奴婢该死!帮主饶了我们吧!” “快说!” “今天凌晨,奴婢们侍候公子出恭,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蒙面人,一下就将奴婢们打晕在地,接下来就是您看到的了!” “混账!该死!通通该杀!”马南通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死过去。 “马帮主!你要挺住!”林锋一把扶住他,这模样来看,不像不先前布置的。 “今日您又出诊了,是哪儿?”大掌柜后院的密室之中,四大掌柜又开始了两天一次的例会。 “是城南福德坊的马员外家!他家有个远方亲戚,说是病,老朽一看却是中毒。”邓大夫微微叹了口气。 “这毒把您给拦住啦?”大掌柜问道。 “说不上!不过这毒却非常奇怪,这是血狼花之毒,老朽有些日子没见过这毒了!” “轻微的血狼花之毒并不致命,害人一般不会用这种毒!”寡蛋大师道。 “这也使得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大凡下毒总会有所图,或者为仇,或者为钱,可看马员外的模样,他还冲着老夫笑呵呵的!” “可你上回你说吕相他八十老母卧病在床,他不也笑呵呵的吗?” “那不一样!吕夫人春秋八十,没什么好悲伤的,再说了,堂堂一个当朝丞相,在老朽面前自然也不能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有失相爷威仪!” “您的意思是这里边有别的什么缘故?” “老朽左看右看,这中毒的小子不像是马员外家的人,一个远方亲戚在自己家里出了事,他一个主人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 “不要紧!今晚在下走一趟,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十八道。 “更可疑的是,这人老朽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这个地方非比寻常。” “你给他解毒啦?” “老朽卖了个关子,暂时只封住了几处『穴』道。” “这才像邓关的父亲!老谋深算!”寡蛋大师道。 “按辈分,你不过是老朽的大侄儿罢了!”邓大夫翻着白眼。 “启禀宗主!邓太医今天并没有替马全解毒!”那个马员外果然是大明宗的人。 “为什么?是不是泄漏了什么风声?”宗主道。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血狼花之毒,说是毒『性』有些变异,他要回去翻翻医书!” “简直胡说八道!老夫这么大岁数了还从未听说过这也有现买现卖的!” “属下也不好勉强!望宗主恕罪!” “罢了!他要不出手,皇帝都没用!秦帮主,可有最新的塘报?”宗主担心的就是那两百多『药』人。 “非常奇怪!一路平安!”秦世召道。 “难道你想出事不成!”宗主有些恼火。 “当然不是!属下以为,邓关既然已经逃出金星谷,他若不是冲着这些『药』人来,那他是为了什么?” “有这个王八蛋的消息没有?” “这又是另一个令属下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这小子仿佛凭空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依你们以往的经验,他应该躲在什么地方?” “如果不是藏身地洞中,就只有水上漂了!” “这个王八蛋是绝对不会躲在地洞中的,他一定就跟在船队不远处,好让我们的船队将他带到鬼府神宫!”宗主拳头攥得紧紧的!“古都尔到了乾封县,目前有什么动静?邓关有没有与他汇合的可能?” “属下正要跟您说这事,梁山泺的倒海翻江混元一气霸王龙李炎及他的属下不下一百五十人全都落入包拯之手,包拯正挨个儿审哩!” “什么!”宗主大吃一惊!“难道包拯还有能耐去梁山将其一网打尽吗!” “只因包拯看管太严,属下的人暂时没办法接近李炎,其中缘由不得而知。至于古都尔,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在乾封县『露』面了,不过属下却有另一重大发现,属下的人发现了柳绝无的行踪,看她的身子,八成有孕在身!” “天啦!这是哪个王八蛋捷足先登!”宗主叹了口气。 “还有原都会鬼王的侄女慕容合也跟柳绝无在一起,身边还有个小丫环!” “上次在真定府老夫就命人杀了她,没想到泰东王杨林终归念着甥舅之情,最后还被一个大夫给救活了,真没想到,她会与柳绝无在一起。” “当初泰东王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还真就遇到了活神仙,把她从棺材里拖了出来,宗主或许更想不到,这个活神仙就是邓太医!”丐帮消息之灵通由此可见一斑。 “既然是他出手,也只能说明她命不该绝!她们目前在何处?”宗主有些颓丧。 “也在乾封县,与县衙只有一墙之隔!包拯与她们好像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反正他没事就往那边跑!” “包拯是邓关从狗嘴里抢出来的,古都尔、柳绝无与慕容合又与邓关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邓关是不是把他的大本营安在了乾封县?他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呢?”宗主自言自语。 “属下怀疑柳绝无肚子里边的孩子就是邓关这个王八蛋的!”秦世召道。 “天呐!为什么好东西全被他一个人给占了!”宗主仰天长叹。 “此时柳绝无身怀六甲,功力大打折扣,咱们是不是拿下她,再要挟邓关?” “不!”宗主摇摇头,“这个时候拿下柳绝无,万一动了胎气,致使早产,柳绝无这个要做母亲的人岂不将满腔怒火全都发泄到咱们头上!” “可她肚里的孩子是邓关霸王硬上弓才怀上的,她心里边难道就不恨邓关?” “你要明白,女人是非常奇怪的,以她的能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邓关这个登徒浪子占了便宜,只怕是半推半就吧!而且还给柴仇戴了个大大的绿帽。咱们这个时候万一不慎搞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不等于直接把她推到了邓关的怀里!” “如果她真的对邓关有情,她就会乖乖就范,尽可能保住这孩子,未必会有场激烈的打斗!” “也不妥!邓关在外边拆老夫的台,老夫还得给他养老婆孩子,这赔本的买卖老夫不干!不过你可以将这消息传递给神火教,老夫就不信柴仇这小子能沉得住气!” “宗主英明!属下缘何没能想到?属下这就去办!” “你要拐弯抹角地透『露』给他们,就说她即将临盆!”宗主阴阴地笑了。 三大护教法王护送『药』人才走到大名府,结果收到了总坛的飞鸽传书!“现在教主命我三人请柳教主回去,你们说怎么办吧?”金杖遇到这事也是万分头疼。 “柳教主对我们三个老家伙从来是言听计从,要什么就给什么,给足了我们面子的,现在教主命我等请她回去,不请就是违抗教主旨意,请又难免对不住柳教主,着实为难!”星目道。 “反正教主只说请柳教主回去,既然上边有地址,我们就走一趟,征求一下柳教主的意见,到时候再见机行事!”银轮法王道。 “好在乾封县离这儿并不远,就听老三的!”金杖法王拍板了。三人遂带着一队快马朝泰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邓关给包拯出的主意的确非常妙,不到三天,所需的石料就来了一半多,只是,三天后,居然没一车石料送到工地,而那些原本前来做工的石匠也全都没了踪影,这一耽搁就是一个多月,包拯为了此事忧心如焚。“大人!现在石料够铺三里地,可是没人肯干,这可如何是好哇?”师爷砸着手。 包拯万分头疼,“唉!要是公孙策在,本官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大人!属下已经查清,这是泰山派的人在后边捣鬼,不让那些村民送石头,甚至做工都不允许,他们还放出话来,说谁要是敢在这儿铺一块石头,就剁了谁的手!” “好大胆子!果然证实了本官的猜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竟敢当面跟本官作对!”包拯气得直擂书案。 “大人,这强龙不压地头蛇!泰山派盘踞在此已有数百年之久,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山东的官就这儿是最难当的了!” “哼!本官食朝廷俸禄,理应为民请命,代天狩牧,小小一泰山派无异螳臂当车,天威所至,定将其连根拔起!泰安府可有公文递来?” “没有!” “知府大人无非是想看本官的笑话罢了,一个兵都不派来!”包拯无奈地摇摇头。 “泰山派的人还口出狂言,让大人您亲自登门谢罪,否则,定叫您当不长久!” “混账!”包拯大怒,他想了想,高高扬起的手又轻轻放下了,“他们有没有说在什么地方见本官?” “说了!就在北门城楼上!” “可恨!竟然让本官在自己的地盘上低声下气!” “大人,御道要紧啊!” “本官岂能怕了他!只是这些江湖之人目空一切,说翻脸就翻脸,就算本官跪地求他,他也未必动心,到头来反而折了朝廷的脸面,他们有没有说谁与本官会面?” “应该不会是个小角『色』,您是圣上亲封的乾封县令,谅他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小瞧您!” “也好!你去与他们商量个日子,本官见他一面又有何妨!” “只怕他们不会白来,您还得准备一份厚礼才是!” 包拯深吸了口气,“真是没想到,本官居然要给地方豪强送礼!全都依了他吧!” “嫂子近来可好?”反正他每天干完公事都要到这儿走一趟,一来散散心,毕竟都是大美人儿,不能染指,看着就赏心悦目的。二来柳绝无的肚子是一天天的大了,说不定哪天邓关就添丁进口,作为他的兄弟,岂能不闻不问。 柳绝无正在缝制着小孩的衣服,她咬断了一个线头,“奴家还算过得去,多谢包大人眷顾!” “嫂子休要客气,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包拯微微叹了口气。 “包大人,看来您又遇到麻烦事了!”慕容合见包拯拉着脸,给他倒了杯水。 “没做官以前,下官以为挺好玩的。后来做了京官,上有天子八王千岁罩着,想打谁就打谁,想杀谁就能杀谁,觉得也不难。直到乾封县,这才体会到为官的难处,上有上司掣肘,下有刁民捣『乱』,下官受的这夹板气就甭提了!” “您不是圣上钦封的吗?为何不上奏朝廷?” “正因下官乃圣上钦封,所以才不能什么事情都劳烦圣上,如果圣上能摆平一切,又何必还要下官在此尸位素餐!” “邓关给大人出的这个主意原本不错,只因没料到还有地头蛇会从中作梗,看来大人此番的确遇上了难事!”柳绝无道。 “大哥对下官有再造之恩,下官感激涕零。此番如无泰山派居中捣『乱』,此计可谓毫无破绽。” “没料到泰山派,就是个失败的计谋,反而让大人进退维谷!”柳绝无冷冷地说。 “对了!邓大哥临走之前给了下官一千两银子,说是给嫂子盖家庙之用!” “这点钱奴家还是有的!”她嘴上非常强硬,其实身无分文。 “他还在泰山脚下选了块风水宝地,用作柳老先生万年福地!” “我家父当归葬祖坟,用不着他『操』心!” “他还说这只是个暂厝之地,待他此行归来,定当携嫂子前往荆州,认祖归宗。” 柳绝无算是见识了邓关的厉害之处,他要没回来,柳老头的骨灰还真就找不着祖坟,“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还说、还说,如果下官遇到有什么办不了的事,就请二位姑娘帮忙!”这才是包拯今天来的目的,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法说出口。 “我嘛,反正没什么事,帮你也无所谓,不过她大着肚子,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得了!”慕容合道。 “大哥说用不着嫂子动手,只要动脑就可以了,还说嫂子一定有法子的!” “柳姑娘,喝点粥吧!”诸葛雄端着个朱漆盘子出来了。“哟!包大人,您来啦!” “诸葛大哥住得还习惯吗!”包拯非常客气。 “我夫妻二人承蒙大人照顾,感激不尽!”现在诸葛雄夫『妇』又承担起照顾柳绝无这个老冤家的重任。 柳绝无一看到他,突然有了主意! 八月十四日子夜,柳绝无望着窗前的月光,久久难以入眠,索『性』走出门外,信步来到凉亭之中,望着远处黛青『色』的巍巍群山,不禁轻轻『吟』唱着:“明月中天,映照纱窗。心有所止,道也无眠。丹桂飘香香满园,金菊开花花已残。秋风乍起,摇落梧桐,惊走秋蝉,吹灭灯盏。手拂玉簟簟已寒,西山落月月圆缺。可曾记得,去年此时节,古道古树古亭边!”声音婉转哀怨凄凉。“你们终于来了!”她轻轻叹了口气。 ( 第三二四节 凉亭里突然多了三个人。“我等奉教主之命,恭请副教主回总坛主持大计!”她缓缓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这三个老者。没错,这三人就是神火教三大护教法王。 “副教主,您、您这是……?”金杖看着她浑圆的肚皮,惊得目瞪口呆。 “柳、副教主,您莫非是、是得了大肚病?”银轮张口结舌。 “都这个时候了,奴家也不怕丢人现眼,我有孕在身,快临盆了!” “天啦!教主为什么不跟咱们讲清楚!”星目两手一摊。 “教主是怕你们知道这事就下不了手!”柳绝无轻轻地说。 “副教主,教主他老人家真的是命我三人请你回去主持大计的呀!”金杖显得异常激动。 “你们就动手吧!”她双目微微一闭。 “副教主,您想到哪儿去啦!老朽有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会对你下手的!” “我现在这样,生不如死,三位若是能帮这个忙,奴家感激不尽。” “副教主,我们先别说这个。老朽斗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邓关那王八蛋的?”金杖恨恨地说。 “你这是嘲笑奴家吗?” “老朽绝无此意!老朽定当提着邓关的项上人头前来,以解副教主心头之恨!” “大哥!你就别瞎掺和了,如今那个王八蛋可是副教主月复中孩子的亲生父亲!”银轮道。 “那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星目咬牙切齿。要说三大护教法王还真就他最恨邓关,当初在少林寺,他一招未出就让邓关给吓跑了,想来真个无颜面见江东父老。 “副教主,如今天『色』已晚,你早点歇息吧,老朽三人明日再来拜访。”金杖抱拳一礼,与银轮、星目二人化做三道灰影,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在人并未走远,就在对门的院子里边,毕竟他们不放心,万一让柳绝无跑了,教主那儿没法交待。“如今副教主即将临盆,如果此时用强,万一伤了胎气,我等万死难辞其咎!”金杖吸着凉气。 “是啊!柳教主身怀六甲,这孩子虽然是邓关这王八蛋的,却是柳教主身上掉下的肉,对于我们三个老家伙来说,动手不行,不动手也不行!”星目叹道。 “教主如果见到邓关的孩子出世,非得活活气死不可!”银轮道。 “可这孩子乃副教主亲生,作娘的有几个不心疼自己孩子的!”金杖道。 “当初副教主是被邓关强行破了身子,她未必会看重这个孩子。”星目道。 “老三!你这话就不对了,刚才副教主与我三人对话之时,她的右手背在后边,这是防止我等突然袭击,可她的左手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肚子。” “老大,你的意思是副教主对邓关有情?” “老夫不能说副教主对邓关有情,最起码她对肚子里的孩子有爱,自从柳老头丧命以后,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老夫以为,她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 “听黑白无常二神君说,去年副教主为了将邓关骗到总坛去,一直装病,这一路上可都是邓关在打点,人非草木,副教主心里头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唉!这叫什么事!老夫现在想的是,这孩子要是到了总坛,教主会怎么对待他?”金杖左右为难。 “说句大不敬的话,教主非得把他蒸了吃不可!”星目法王道。 “教主会不会把副教主怎么着呢?” “谁能说得清,从飞鸽传书来看,教主说得非常客气,可教主的脾气咱们三人也不是不知道,翻手为去、覆手为雨,千万大意不得!” “教主这口气是一定咽不下的!如果我们不将副教主带回去,我们又怎么跟教主交待呢?” “教主法旨一定得遵从,可副教主这边我们绝对不能动手,想方设法争取让她自己回去吧!” “老大,你认为副教主乖乖跟我们回去的可能有多大?” “只要价钱公道,副教主不会为难我们的。” “你的意思是副教主会跟我们讨价还价?” “副教主冰雪聪明,深谙此道,刚才她就已经看出来了,我们是不会动手的,所以她也没跑。” “老大,你说她会不会是自认无路可逃,干脆不跑?” “老二,你想得太天真了,副教主掌管伏羲堡数年,从无差错,她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她应该知道跟我们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教主待她恩重如山,她又是知恩图报之人,哪怕是千刀万剐,她也一定会给教主一个交待!否则,她又何必呆在这儿呢?有一年时间,她完全可以藏到川西去,任谁也找不着!老夫以为,明日必见分晓!”金杖对她还是非常了解的,不过也不完全如他所说。 次日,大约未时分,三人真的去了,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一路上银轮尽发牢『骚』,“瞧我们三个干的什么破事!明明知道副教主肚子里的孩子是邓关这王八蛋的,我们还得乖乖掏银子送礼,他的孩子凭什么要咱们帮他养!” “行啦!当心副教主听见!只要她能跟我们回去,这点银子花了也就花了。”金杖道。 “如果不是副教主,哪用得着如此麻烦!”星目的东西最多,累得出了身汗。 “老朽三人参见副教主!” “不必如此客气!”柳绝无在大堂接见了他们,“你们何必如此破费呢?难道想让邓关感激不成!”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望副教主笑纳!” “奴家谢过三大护法!”她道了个万福。这个时候诸葛雄出来了,他是来将礼品拿进去的。 “你也在这里!”金杖瞪圆了眼,“你娘子一定也在!” “三位如能给奴家三分薄面,奴家感激不尽!” “副教主,人他们是从总坛逃出来的囚犯,理应交由教主发落。” “所有账就全都记在奴家身上吧!奴家此生对不住教主,原听凭教主发落!” “你、你打算跟我们回去?” “奴家理应给教主一个交待!烦请三位引见!” “副教主,你可得想好了呀!”这个时候金杖反而踌躇了。 “奴家昨晚想了一夜,全都想通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只因有一件小事,还望三位能帮个小忙!” “老朽但听副教主吩咐!”金杖抱拳一礼。 “我也是,只要副教主吩咐,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银轮也信誓旦旦。 “只要不是对不住教主的,哪怕是杀中原皇帝,在下绝无二话!”星目指天发誓。美人就是这样,谁都愿意帮。 “泰山派从来不服圣教,倚仗朝廷有人撑腰,屡屡口出狂言,甚至连奴家也几乎被他所辱,明日泰山派掌门黄连曜将于北城门楼上请客,你们把他拿下,交给乾封县令包拯严加管束。” “副教主,江湖中人最岂与官府有瓜葛,咱们将他痛打一顿就算了,何必交给官府呢?”金杖道。 “此人眼高于顶,心狠手辣,将他交给官府,正好可以煞煞他的威。他落在官府手上,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圣教头上!你们明天办好这事,后日,奴家就随三位法王启程。”这是明摆着告诉他们,这事要是办砸了,休想让她乖乖回去。 “我等一定不负副教主厚望!” 泰山派与中原五大门派相比自然是小帮小派,按理说没几个看得上眼的。不过,其人数虽小,地盘也不大,就凭他占着泰山方圆百里之地,就无人敢小瞧他。黄连曜身为泰山派掌门,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土皇帝,非但垄断了泰山的香火,还独霸了济州、齐州、泰安府的盐业买卖,守着这方风水宝地,日进斗金。他身为泰山派的掌门,又是大明宗十大阎罗之一的泰东鬼王,无论江湖或者朝廷,没人能动他半根寒『毛』。他从来都将乾封县令当成自家的奴才,喝来骂去,就连泰安知府杨道昭,身为皇帝宠臣,对他也不敢有半点造次。长此以往,他越发的骄横跋扈,不可一世,有句话他经常挂在嘴边:“老子若是跺跺脚,泰山都要抖三抖!”包拯算是不懂行情的了,上任一年多,愣是没打算去“探望”他老人家,对于黄连曜这等从来骂官如骂孙子的人来说,这根刺是相当的难受。好几次都忍不住要亲自前来县衙好生“探望”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又碍于情面,老想着人家上门,结果白白浪费一年多。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找包拯的麻烦,怎奈这小子办事总是那么的风雨不透,害得他是掺不进沙子、泼不进水,甭提有多难受了。直到听说他要修这御道,终于让他逮着了机会,“是给他吃好果子的时候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常常这样说。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黄连曜将北门的城门官赶跑了,他要在城楼上大宴宾客,他要借这个机会让乾封县的人好好见识见识,谁才是乾封县真正之主。来的人还真不少,全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全都指望着他讨饭吃,谁敢不来!包拯也不示弱,他一个人来了,连轿子都没乘,本来是他想带着县衙所有衙役来的,只因这帮混账小子一听说是去见黄连曜,这个说拉肚子,那说老婆难产,全都跑了,连轿夫都不敢来,害得他只得骑了匹小驴子。 “包大人,你终于来了!”黄连曜坐在虎皮大椅上,挑衅『性』地望着他。 “黄先生相邀,本官岂能不来!”包拯刚要坐来,后边一刀拍在椅子上,一凶神恶煞的刀手极为轻蔑地望着他:“黄老爷在此,没你坐的份儿!” 包拯肺都气炸了,就算见了皇帝也没受过如此污辱,他深吸了口气,一**坐在门槛上,“这总可以了吧!” “包大人何必与一帮小子见识呢,还是请包大人坐下吧!”黄连曜假惺惺地说。 “不必!本官认为这儿挺好的!”包拯翘着二郎腿。 “原来包大人喜欢坐门槛,老夫也不便强人所难!”黄连曜道,顿时惹来一阵哄笑。 “黄掌门,本官奉皇命建造五里御道,还望黄掌门高抬贵手,使本官不至于太为难!”包拯低声下气。 “包大人天不怕地不怕,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不怕你的,今日为何对老夫如此客气?” “本官生怕这头上的乌纱不保,只有来求黄掌门帮个忙。” “黄某看你两手空空,不像是来求老夫的!” “本官在任上也就一年多一点点,身边没几个余钱,只好仗着本官这厚脸皮,望掌门行个方便,本官永远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老夫以为,你这厚脸皮可不值钱,想要铺好御道,需得先问问本地山神土地乐不乐意,他老人家若是高兴了,御道自然也有了。”黄连曜居然明目张胆地向朝廷官员索贿。 “本官有公事在身,无法月兑身前去,还望黄掌门给带个话,问问他老人家到底同不同意,顺便也将本官的话带给他,这御道本官可等不及他的同意,识相的就让开大道,否则,包拯定将其刨坟掘墓,挫骨扬灰。” “大胆!”泰山派的人早已按捺不住。 “本官奉人主之命前来铺砌御道,一小小山神土地也得有些自知之明,否则,天威所至,摧枯拉朽!” “包大人,你好大架子!”黄连曜冷冰冰地说。 “本官代天牧民,一切牛鬼蛇神本应藏头缩尾、退避三舍,撞在本官刀口上,本官绝不手软!” “包大人,你打算对谁不手软?” “本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看来黄某今天是走错门啦!包——大——人!”他眼珠子都恨出油来了,城门楼上有不下两百人,多数是他叫来看包拯笑话的,现在倒好,反而让包拯在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出了大名。 “黄掌门!今天是你送上门来的,本官就不客气啦!”说罢,包拯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海捕公文,当场公布他十大罪状,“杀人掳掠、强买强卖、刺杀官员、私藏兵器、窝藏匪类、聚众斗殴、残害乡民、勾结敌寇、逃避税收、强抢民女!有此十大罪状,本官可随时取你项上人头,以儆效尤。” “哈哈哈哈!”黄连曜仰天大笑,“好好好!老夫有些日子没听这些话了,从你包大人嘴时说出来,老夫荣幸之至。没错!这十大罪状老夫只多不少,老夫认了,可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能奈老夫何!哈哈哈哈!” 包拯冷笑一声,“你听清楚了,本官是县令不假,可本官是五品,不是七品!来人!” 一听他说“来人!”泰山派的人更是乐不可支,谁都知道他是单枪匹马前来。 “人是没有,说不定以包大人的威严,能呼唤地府之中的恶鬼!哈哈哈哈!”黄连曜又是好一番狂笑,可笑着笑着,他猛然间发现,这两百多号人好像只有自己一人在笑,其他人一个个如见了鬼一般。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背后隐隐有些不对劲,“哼!既然来了,何必装神弄鬼的!”他冷冷地说。 “放心!你会得到公平决斗的机会!”后边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一听这话,黄连曜放心了,缓缓转过身来,原来是三个身着华服的蒙面人,他们这衣裳也真有些奇怪,仿佛是从庙里菩萨身上剥下来的,有个家伙手里还拿着块过去官员上朝的笏板。看他们的年纪一个比一个老,全都倒背着双手,仿佛看猴戏似的看着他。“你们是朝廷的鹰犬?” “你这什么眼神啊!老夫就作个自我介绍吧!老夫乃泰山土地神,这位乃泰山山神,至于这位年轻些的,乃乾封县城隍爷是也。”这三人就是乔装打扮的神火教三大护教法王。 “哼!藏头『露』尾,不知死活,可知老夫是谁!识相的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区区一凡间小民,见了本仙不跪拜也就算了,居然口出狂言,尤不知死活矣!老夫三人闲来无事,遨游太虚,刚好走到乾封上空,突然看见城门楼上窜出一头老黄牛儿晃晃悠悠直往天上飘,感觉非常奇异,就下来看看,没想到是你这块‘黄连『药』’在使劲儿吹!” “三位是想替朝廷出面不成?” “你这块‘黄连『药』’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呀!老夫三兄弟若是朝廷之人,你还能耀武扬威大半辈子吗!猪脑壳!” “是江湖朋友,就请坐下喝一杯。如果前来找茬的,三位年纪也不小了,不必急于一时吧!” “黄连『药』,今日你与咱们三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情可讲,反正就是专程来找你麻烦的,你也别问这是为什么!问也没人告诉你,是你自己乖乖进大牢里去呢、还是咱们三兄弟送你进去?” ( 第三二五节 “哈哈哈哈!可笑至极,老夫生于天地间,是死是活,只有阎罗王说了算,你们还不够格!”黄连曜自然不会在自家地盘上怕了这些外人。 “大哥!咱们仁至义尽了,他不听,动手吧,早点干完,早点交差!” “怎么!你们三人想一起上!”黄连曜道。 “今日情况不同,只怪你命不好,送上门来了!上!”三人也不管他答不答应,三头六臂就冲了上去。 “哎!”黄连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一敌三,而且这三人一出手就是杀招,这如暴风骤雨般的狂暴打击,刚一动手他就落了下风,手忙脚『乱』,疲于奔命。本来他的能耐充其量也就与银轮差不多,他已经有些年头身边没带几个人了,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他就皇帝。现在他后悔了,就那几个刀手,根本不人家的菜,没一个走过三招的,全给放倒在地,如死猪一般。三人围着他并不着急弄翻他,你捣一拳,他扇一巴掌,另一个又踹一脚。黄连曜只觉得四面八方全都是灰黑『色』的人影,无数的巴掌,无数的脚底板,哪个看起来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无法知道哪个拳头或者脚底板会最捣到自己身上,防不胜防,苦不堪言。 他们四人打斗的地盘也就几张八仙桌大小,旁边看热闹的一点也不受影响,一个个全都伸长了脖子,就想亲眼看看这个害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人会落个什么下场!三大护教法王显得非常轻松,由星目一人与他对打,金杖与银轮则从旁游斗,这儿掐一把,那儿揪一下,气得黄连曜大大吼大叫,方寸全『乱』。 “你不是有独门暗器蛤蟆吐信吗!使出来让老夫开开眼界!”金杖有意活活气死他。 黄连曜又何尝不想掏出这宝贝喷他一家伙,只因此物贴身收藏,星目岂能让他老老实实掏出来,不给他掏走就不错了。这蛤蟆吐信就是一只铜蛤蟆,里边装有一种气雾,接触人体热量后就会膨胀,只要一摁铜蛤蟆的眼珠子,蛤蟆大嘴一张,毒雾喷薄而出,中者即刻昏『迷』不醒,如无独门解『药』,不出一刻,浑身溃烂而亡。不过它也有个命门,这东西必需经常有热量烘烤,冷却就喷不出来了,这也是他时时刻刻随身携带之原因。 “老夫与你……!哎哟!”话还没说完,他就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得他金星『乱』窜。 “你还有时间开口呀!加紧点!”三人又如暴雨摧花似的将其好一顿饱揍。估计他这大半辈子受的揍还没这一盏茶工夫之多,“啊!呀!哟!哎!噫……!”他嘴里叫个不停。 旁边看热闹的终于看出了些门道,开始只有一两个不怕死的挥舞着拳头,“杀!杀!杀!”后来渐渐多了起来,到了最后,几乎所有人都挥舞着拳头,眼里放『射』出杀人的目光,暴吼着:“杀!杀!杀!”“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畜牲!”“人渣!”……眼看着揍得差不多了,银轮瞅个空子,毅然伸出了两个指头。黄连曜也看到了这两个如匕首一般的指头从重重掌影之中诡异地伸了出来,正对着自己的丹田大『穴』,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他有半点逃月兑的余地,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指头戳在了丹田『穴』上,深入两寸余,一点机会都不给,就好比他对别人一样。“啊——!”一声苍老凄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乾封县城。 “柳姑娘,你真的要跟他们回去吗?”司马美娘苦劝。 “他想找我,我何尝不想找他!”柳绝无淡淡地说。 “难道姑娘对他还有什么眷念?” “我自小离家,邓关说我是被抢走的,我得好好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能稀里糊涂的白遭这十几年的罪!” “你还去问他呀!你不要命啦!神火教的手段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夫人说的一点不差,你又怀有身孕,这一路舟车劳顿,万一有个好歹,一尸两命,邓关岂不是连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慕容合也劝道。 “这是我对不住他!自作自受!” “他对你是有情义的,你可别再伤他的心!” “你们之间的缘分是天注定的,要好好珍惜!” “此番前去,如还有命回来,再与他重述前缘吧!” “奴家在金星谷呆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还有人能活着出来的。” “他们都去了北城楼,你完全可以平平安安地跑掉!” “我跑掉了,你们怎么办!” “人都说,姑娘家怀上孩子就会改变,此话不假,看来姑娘也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就算为我月复中的孩子积点德吧!我跟他们走后,你们即刻离开,一刻也休要耽搁。”她是明白神火教那异常毒辣的手段的。 “好吧!姑娘去意已绝,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多加珍重,如果真有『性』命之忧,不妨将邓关抬出来,他们还是挺忌惮他的!” 柳绝无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早朝之上,皇帝心情非常好,毕竟这几月以来,无论朝廷内外,一切大小之事皆息事宁人,尤其令他高兴的是,太子与秦王两人都相安无事。文武百官朝贺完毕,皇帝开口了,“众爱卿,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清凉了,又过了中秋,接下来就是重阳,北方风霜紧呐!朕已经准备了唇膏面『药』,人人有份!”皇帝说完,就有几十紫衣紫帽的小太监端着朱漆木盘,送到每位大臣身边。 “臣谢主隆恩!”百官山呼万岁。 “平身吧!今年的唇膏面『药』可是朕的秦王殿下与太医院高手亲自熬制而成,朕已经用过几次,清爽温润、异香扑鼻,极为舒爽,朕看起来都年轻好几岁!就咱们这帮老家伙,治是没得治了,只能好好地养,你们都打开闻闻,就知朕所言非虚!” “圣上!此物果然挺香!臣谢圣上赏赐!”吕相第一个带头。 “闻之如幽兰之气,使人心旷神怡!臣谢主隆恩!臣谢秦王殿下!”所有人又拜了一次。 “平身罢!可有奏章!”皇帝亲自过问。 “如今海清河宴,太平无事,臣等没有奏章!”今日提前两个多月领到了赏赐,没谁这么没脑筋,在这个时候上奏章无异给皇帝添堵。 “臣有本要启奏圣上!”还真有不懂事的!一听这声音,都不用看就知道,此人必是八王爷无疑,他已经有些日子没上朝了,家里那两个小的就够他忙的了,没想到一上朝就领到了赏赐,还要奏一本。 “八弟!公主与世子可好?” “谢圣上眷顾!可麻烦了,白天睡觉晚上闹,一闹就是大通宵!” “胡说!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吗!闹闹也好,让你也好好明白明白作父母的难处!多加体会体会,这朝廷之事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圣上教训得是,臣铭记于心!”他举着奏章。 “呈上来!”太监将奏章恭恭敬敬地摆放在龙书案上,皇帝打开一瞧,顿时怒火中烧,狠狠一拍书案,“大胆!如让其坐大,到时候朕岂不也要给他孝敬!” “此贼常居乾封县,至今已有数十年之久,其势力遍布乾封各个角落,百姓被其欺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苦不堪言。” “县令就不管事的吗?” “乾封县令一上任就得先给其递拜贴,送孝敬,一不如意,轻者污辱毁骂,重者当堂教训,甚至秘密处死!最近二十年来,乾封县令换了不下十人,死在其手下者就有五人之多,这也是乾封县令更换频繁之根本所在!” “以前的县令为何又从未上报?” “死了的,全家死绝。没死的,要么远走他乡,要么与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自然也不会有奏折上报,再说了,县令上报到府里,府里再到京城,京城又有三省六部,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事,这奏章就到不了您这书案之上!” “哼!小小一地痞,竟然朝里有人!只因包拯不肯就范,此贼竟然带着几十贼寇攻下了乾封北城门,裹挟乡民,在城楼内大摆庆功宴,分庭抗礼!眼里还有没有朝廷?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吕相了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臣斗胆敢问圣上,此贼姓甚名谁?” “人如其名,黄连『药』!苦了一方百姓,乃朕之过也!” “臣等无能,圣上恕罪!” “真是难以想像!泰山脚下也有如此逆贼!”皇帝叹了口气,“甚好包拯发现得早,否则,朕明年泰山封禅,拜的指不定就是他了。” 吕相心里又是另一番感受,他曾经三令五申要这该死的黄连曜有所收敛,千万别再向朝廷官员伸手要孝敬,此番果然闹到了皇帝跟前,他现在只希望这该死的王八蛋逃得远远的。不过,很快他这美梦就被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包拯不孚朕望,将此贼抓获归案,定其十大罪状,铁案如山,众爱卿以为当如何处置?”皇帝道。 “千刀万剐!” “挫骨扬灰!” “诛其九族!” “挖其老根!”…… 没一个为其讨饶的。 “包拯念他年事已高,不忍其挨千刀万剐之苦,替他向朕求个全尸。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就准他这次所请,处黄连曜绞刑,立即执行!” “圣上仁慈!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主一回到大明宗在京城坊间的秘密总坛,果然秦世召与一个年轻人已经等得冒火了,“属下参见宗主!您总算回来了!出大事啦!” 宗主垂头丧气一挥手,“起来罢!你是泰东王黄连曜之子吧!” “宗主,您怎么知道?”年轻人非常惊讶! “刚才圣上已经降旨,将你父亲处以绞刑,立即执行!” “宗主,您无论如何也要救救家父啊!”年轻人拜倒在地,涕泪交加地哀求着。 “你父亲之事已经落到圣上手里,你让老夫如何相救!” “属下已经命人发动了三次劫牢行动,无一成功!属下只好来求宗主帮忙!” “你马上飞鸽传书,切莫再横生枝节,你父亲这回被圣上盯上了,只怪他命该如此!” “宗主!难道属下就眼睁睁地看着家父被绞死吗?” “老夫曾经数次警告于他,切莫过于强势,他就是不听,此番终究栽了,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如此岂不寒了兄弟们的心?”年轻人据理力争。 “如果你父亲栽在江湖同道手中,老夫也不会如此伤心!与老夫起事的十大鬼王如今还剩几位!现在包拯只取你父亲一人『性』命!如果你们还不撒手,让包拯顺藤『模』瓜,指不定就『模』到老夫头上来了,如今只能丢卒保车!” “难道我们就得乖乖咽下这口恶气吗?”秦世召道。 “你以为老夫心里好过吗!你父亲与老夫有手足之谊,老夫只有打落门牙和血吞!你父亲居然落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手上,这也是报应!” “包拯能杀咱们的人,咱们也可以寻个机会,取他狗命!”秦世召恨恨地说。 “切莫轻易动手,如果此时包拯死了,泰山派就真的完了!” “据属下的人暗中打听,家父是被三个武功高强的老者废去了武功,致使落入包拯之手!” “三个武功高强的老者!都是些什么人?” “只因他们全被包拯关押在死牢之中,属下好不容易才从牢卒嘴中打听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包拯难道请到了绝世高手?”宗主感觉到事情严重了。 “属下这些日子一直将县衙围得死死的,却并未看到这三个老不死的!” “你什么都别想了!泰东王之职就由你暂时担任,圣上传递,赐你父亲全尸一具,你就先替你父亲准备后事吧!” “宗主!难道就一点回转的余地也没有了吗?” “落在包拯手上就等于直接落在了皇帝手上,谁敢讨保,定当以同犯论处,为了我大明宗百年大计,只好委屈你父亲了!” “宗——主!”年轻人悲呼一声,知道再无活路可寻!就这样,黄连曜横行了大半辈子,杀人无数,到头来稀里糊涂死在一个文官手上,据说他临刑前犹自大呼不止,“老子不甘心!老子死也不甘心啦!” “臣杨道昭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将他从泰安府召了回来。 “爱卿请起!赐座!”皇帝对他还是非常客气的。 “谢圣上隆恩!”杨道昭半个**坐在团凳上。 “封禅之事准备得如何了?”皇帝问道。 “启奏圣上!封禅之事已然准备完毕!”杨道昭非常得意。 “不会吧!”皇帝瞟了他一眼,“据朕所知,那御道应该还没完工吧!” 杨道昭马上跪了下去,“臣有罪!臣即刻加紧督办,务必两个月内完成!” “杨爱卿,朕老啦!有些事情不记得了,朕是什么时候降旨让你安排包拯修御道的?”皇帝还是笑眯眯的。、 可杨道昭分明闻到了背后的血腥味,磕头如捣蒜,“臣有罪!臣该死!臣眼见御道年久失修,恐惊了圣驾,所以、所以就命包拯整修五里御道,以备圣上封禅大典之用,臣假传圣旨,臣罪该万死!可臣绝无私心,一切为圣上着想,望圣上明查!” “修了就修了,五里御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朕岂能体会不到爱卿之美意!” “臣谢圣上宽恕!臣谢主隆恩!” “朕问你!你修御道为什么要给包拯开出十万两银子的费用?难道五里御道要耗费这么多银子吗?” “启奏圣上,这只是个前期预算,臣一两银子也没拨给他,一切等他修整完御道再给银子!” “朕春秋以高,一些事情只要能糊弄得过去,无伤朝廷脸面,朕也就懒得追究。可将来的皇帝未必如朕一般好糊弄,杨爱卿,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臣绝不敢糊弄圣上!圣上明鉴!” “你可知现在的户部尚书是何人?” “臣知道!自从六月开始,户部尚书由枢密副使范本初范大人担任!” “他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朕还清楚,那把铁算盘已经将户部所进之银子一子不差地全部安排妥当,犹自捉襟见肘,他不找朕要银子就不错了,你还给朕安排了一个耗费十万两银子的大工程,这银子你让朕从哪儿出?” “圣上!臣以为,以包拯之能,就算这些银子一文不给,这御道也会给您修得平平整整的。” “可他已经向朕伸手要银子了,他说是奉了你的命令整修御道的,所以他将原来的御道给掀了个底朝天,银子要是不到位,别说新修的,就连原来的御道都没有了,你说朕是不是得绕个弯儿上山?” “圣上,包拯胆大包天,居然把御道给毁了,这不明摆着跟您过不去吗?” ( 第三三零节 漕粮没有等到,不过颖昌四周郡县都有无数的粮车粮船正往灾区滚滚涌来。朵朵在颖昌府衙内聚集了几百年轻力壮的官军,但凡粮车粮船到了颖昌境内都被他动用官军拦下,以六百文至八百文全数盘下,短短五天之内他就聚集了几万担粮食。而后,他又在颖昌各处交通要道开秤卖粮,每斗一两银子。结果立马怨声载道,对他这个小皇子大失所望。可是月复中饥饿,银子再多也不能填肚子,只得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吃这高价粮。继而他又广开粥棚,施粥舍饭,他这粥又浓又稠,喝粥的人则对他感恩戴德。结果一部分人恨死他,另一部分人又爱死了他,两下相比,居然也能打个平手。他又广泛动员百姓参与秋收,把能收回来的一粒不落地入仓。又从附近州县购来大量萝卜白菜种子,免费发放。那些本来跑到外地的流民一听说皇子亲自赈灾,又免费施粥,免费舍种子,全都回来了。这自然大大减轻了附近州县的压力,这些地方的父母官们纷纷称赞秦王殿下英明睿智、慈悲心肠。 结果告他的奏章与赞他的奏章几乎同一时刻摆在了皇帝的龙书案上。在灾区授意抬高粮价,强买强卖,无异于盘剥百姓,使灾区雪上加霜,皇帝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不过,他又广开粥棚,施粥舍『药』,召回流民,抢收抢中,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颇有帝王之气,斥责他一顿吧,又怕打击他的积极『性』,皇帝左右为难。自然有好事者将这事添油加醋地禀报了太子,太子宛如行将溺毙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颖昌的粮食是打哪儿来的,他以为是在颖昌地界内与民争粮,囤积居奇。有此一大罪状,此时不参他一本,更待何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自写好奏章,连夜放到了皇帝的龙书案上。 早朝,皇帝是越来越怕了,今天尤其更甚,这可是要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这家国天下事搞成一堆了。望着龙书案上的两摞奏章,不得不感谢自己的贴身太监,把参皇子的与赞皇子的分得一清二楚,总得说来,参他的有两尺多高,赞他的不足三寸。再看这些文武大臣,一个个显得是那么的义正词严,眼里仿佛在喷火!为数不多的几个耷拉着脑袋,缩在后边,几乎看不到人影。 “今日天气不错哈!”皇帝憋屈到如此地步。 “父皇,颖昌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啊!”太子可不想跟着老子谈天气。 “臣启奏圣上!秦王殿下鱼肉百姓,中饱私囊,颖昌百姓怨声载道,长此以往,恐生民变啊!”潘太师双目含泪,“悲”不能自已。 “钦差大臣代天巡狩,岂能与民争利!臣恳请圣上速速召回秦王殿下,以安抚颖昌百姓!”太子师道。 “臣以为秦王殿下年纪轻轻,不谙政事,此情可恕!圣上当降旨,督促秦王殿下改过自新,勿使颖昌百姓失望!勿使朝廷颜面无存!” “可朕也接到应天府、陈州、汝州、郑州、登封等州县官员奏报,说当地的颖昌流民大大减少,陈留县令奏章上说已经有半个多月未见颖州流民,这总不可能都是假的吧!” “臣启奏圣上!这都是秦王殿下『yin』威所致!”潘太师道。 他这句话可惹得皇帝发了脾气:“混账!朕的皇儿不过十二岁,入宫不到一年半,手下兵将不足百人,身旁无一谋臣,何来『yin』威尔!”皇帝这脾气发的理所应当,幸好是皇子,要是公主,皇帝非得扇潘太师两巴掌不可。 “圣上息怒!臣该死!臣出言无状!臣恳请圣上治臣不敬之罪!”潘太师慌忙下跪,磕头不止。 “圣上息怒!臣等该死!”所有文武大臣都跪下了。 “平身吧!此事朕不追究!朕希望众爱卿就事论事!哼!”皇帝杀气腾腾。 “臣等遵旨!” “父皇,王弟威胁利诱颖昌富户,『逼』其开仓赈灾,此等扰民之举证据确凿,有好些富户已经举家迁往京城,甚至在开封府衙击鼓鸣冤。富商大贾乃我朝税赋之来源,此事若不闻不问,恐损我大宋根基。” “朕又何尝不知!秦王年少轻狂,一切想得太过简单,朕命其为钦差大臣,实乃朕之失察也!”毕竟这事闹得太大了,皇帝不得不有所表态。 “圣上英明啊!”所有大臣即刻三跪九叩。满朝文武大臣满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哪知道就在他们山呼万岁过后,又有一人单独喊了一嗓子,“圣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只因是单独喊的,就显得有些刺耳。 所有人都以为是八王爷干的,只因满朝文武就他最为“标新立异”,哪知这回却是户部尚书范本初干的,他已经有些时候没这么干了。 只要他一出声,皇帝立马就想到这小子莫非又在讽刺朕,“范爱卿,你又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实在是怕了他。 “臣乃肺腑之言!” “哦!朕即刻招回秦王,命爱卿为钦差大臣,颖昌之事也只有爱卿才能摆平了!”皇帝又想多了。 “臣绝无此意!臣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贪秦王殿下之功!” “爱卿有什么要启奏的不妨全都说出来吧,朕也懒得猜来猜去!” “臣以为圣上当即刻降旨褒奖秦王殿下!” “混账!你当朕是非黑白也分不清了吗!”皇帝还以为这老小子是在讽刺自己。“朕即刻拟旨!”然后皇帝亲自拟了一份圣旨,由太监当朝宣读:“圣上有旨,颖昌连番灾祸,朕感同身受,着秦王殿下奉旨赈灾。然朕心有不察,致使此劣子盘剥百姓,欺压良善,陷朝廷于不义,置万民于水火。朕惶惶无极,乃降旨命其即刻废去所有苛政,平抑粮价,褫夺秦王之爵位,夺去赈灾钦差大臣之任命,暂代钦差大臣之职,罚俸一年,以观后效!钦此!”太监念着如此严厉的圣旨都出了身冷汗。 这一来,几乎所有大臣全都傻了眼,怎么都没料到皇帝会夺了秦王爵位,这事如果有什么猫腻,岂不是离间皇帝父子之情!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太子一党的人如果没看着皇帝铁青的脸『色』,恐怕就要高呼万岁了。 “还不快快谢恩!”大殿门口一个声音响起。这才是真正的八王爷来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八王千岁,您好像迟到了!”有大臣提醒道。 “不迟!正是时候!圣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八王爷带头,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去。 “命大理寺正卿即刻前往颖昌府宣旨!”皇帝气呼呼地。 大理寺正卿石大人出班跪倒在地,“臣——不能遵旨!” “大胆!你敢违抗朕的旨意!”皇帝杀气腾腾。 “臣今日即没上奏章,也没开口说半个字,今日所议之事与臣毫无瓜葛,臣犯不着跑这么远的路,望圣上详察!” 皇帝肺都气炸了,指着他的鼻子,“你到底去不去?” “臣年老体弱,怕是一去不回了。” “大胆!你比朕还年轻,又是将门之后,竟敢在朕面前倚老卖老!哼!朕这就降你三级,罚俸一年!” “臣谢主隆恩!只要不去宣旨,您还可以再罚!”石大人长吁了口气。 皇帝对块“石头”算是没招了,“范爱卿,你去!” “臣启奏圣上,江南粮食陆陆续续也要到了,臣一时月兑不开身!”刚才要不是他说要褒奖秦王殿下,皇帝也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夺了秦王爵位,他现在是无颜见秦王殿下了。 “太师!朕以为只有劳烦你跑一趟了。” “臣、臣以为丁大人堪当此任!”潘太师也不想去。 这一下可算拂着了皇帝的逆鳞,他抓起圣旨就砸了下去,“混账东西!朕已经如了你们的意,夺了秦王爵位,现在朕命你们宣旨,却推三阻四,是不是因为朕只夺了秦王爵位,觉得处罚过轻,心里不痛快,非得让朕杀了自己的儿子才甘心啊!” “臣等该死!臣绝无此意!”满朝文武大臣又全都跪下了,磕头不止。 “朕的这张废纸就扔这儿了,你们谁想去就去吧!哼!退朝!”皇帝气哼哼地走了。 潘太师望着眼前的圣旨,头一阵阵发晕,腿也老是打拐,爬都爬不起来。“如今圣上被我们气跑了,至于谁去宣这圣旨,本王以为,抓阉吧!”八王爷“提议”道。 “圣上分明冲着潘太师发的脾气,卑职以为,此事非太师不可。” “是呀!这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没说秦王殿下的坏话,没有打闷棍,也没有使拌子,谁参的谁去呗!” “如今秦王被夺了爵位,太师还有什么好怕的!” “皇子夺了爵位,这就是削职为民呀!太师正好趁此千载难逢之良机,好好挫挫秦王殿下的‘『yin』威’!” “潘太师,您众望所归,早日动身哈!”八王爷拍拍他肩膀,笑了笑。 “千岁!”范大人一脸的苦相。 八王爷指着他的鼻子,“你干的好事!” “下官赌咒发誓绝无此意!”范大人几乎虚月兑。 “殿下,您吃点东西吧!您都瘦了!”颖昌知府端着一碗鸡汤恭恭敬敬地站在书案旁。 朵朵正与苏姑娘在算账,头也没抬,“拿出去吧,灾区百姓正处于关键时刻,本王还有些账目要核对!” 颖昌知府一听这话,立马就跪下了,痛哭失声:“殿下,您都好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呀,您要是病倒了,臣万死难辞其咎哇!” “起来吧!没这么严重!” “殿下,知府一片好意,你就喝了吧!”苏姑娘劝道。 “好吧!放这儿吧!” 知府还以为他真的要吃呢,没想到,他端起鸡汤就送到了苏姑娘嘴边。吓了她一跳,“不行!”她紧闭着小嘴。 “你是本王的脑袋,得好好补补。” “臣伙房里还有,臣马上盛来!” “剩下的就算本王赏赐你的,你乃颖昌父母官,不能老瘦成这模样!” “臣谢秦王殿下赏赐,只是臣生来如此!” “本王也略有耳闻,颖昌百姓皆言你仁德,好好干,本王定向父皇保荐于你。” “臣谢秦王殿下,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最近百姓反应如何?” “您是想听真话呢,还是虚话?”知府陪了他二十多天,知道他比较随和,也就少了许多顾忌。 “当然是真的!” “臣斗胆!而今市面上对殿下毁誉参半。” “这就对了!如果是本王遭灾,肯定也要骂死这个钦差大臣!” “臣管教无方!臣有罪!臣以为,此地百姓愚昧无知,尚不能体会殿下之仁德。” “你能体会吗?” “臣、臣也是本地人!”言外之意,一时半会也体会不出,“臣心里头知道殿下是在救颖州百姓,而且也知道除此之外也再无它法。却是嘴上说不出,纸上写不出,活活闷杀臣了。” “算你老实!就算你写出来、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 知府走了,苏姑娘突然卟哧一声乐开了,“我们干的这叫什么事哟!哄抬粮价,强买强卖来救人!” “从账面上看,我们十五万两银子起家,目前还剩十六万七千三百三十四两五钱,我们好像赚了!” “是呀!你堂堂秦王殿下赈灾,趁火打劫,哪有不赚的道理!” “恩师!我突然想过了,如果我们运来十五万两银子,又运回去更多的银子,这颖昌百姓该怎么看待朝廷?” “我看圣上也不一定高兴!” “恩师,我们得想个法子,用掉一些。” “我们一个月之内就赚了将近两万两银子,这怎么说来都不像是赈灾的,朝廷里的人要是拿着这个把柄参你几本,估计皇帝都不会向着我们!” “我们现在每天用于粥棚的粮食是四千担,种子花费约一千担,折银三万两,比刚来那几天的确省了不少。我们从粮食高买高卖除去成本还有每天约八百至一千两的进账!” “我们的种子、粥棚花费挺少的,这几日来,附近粥棚来报,前来喝粥的人除了乞丐及一些老弱之人,比前些日子少了很多。颖昌百姓连番遭灾,财力大损,如果他们没有银子收入,我们的这笔进账要不了几天就会没有了,所以,得让颖昌的银子流通起来!” “恩师一定有法子!” “涡河与蔡水之间相隔只有不到十里,我们把它挖通了,这样即能用涡河的水缓解颖昌的旱灾,又能在平时沟通两地水运,方便颖昌的物产更迅捷地进入东南富庶之地,一举数得。疏通惠民河,便利中原月复地粮食运往京城,还能减轻汴河汛期对京城的威胁。” “恩师!这两个大工程十五万两银子好像不够!” “所以我们这买卖还得再继续做下去,这颖昌境内遍布酸枣,只有几文钱一斤,我们大量收购此物,运到江南去做蜜饯,一本万利!” “啧啧啧啧!此等计谋除了恩师这等旷世奇才,任他诸葛亮也想不出来!这碗香喷喷的鸡汤就算徒儿孝敬恩师的!”朵朵非常严肃地端起鸡汤。 “不行!你是秦王殿下,这是知府大人敬献你的!”她紧闭着嘴巴,虽然她口干舌燥挺想喝。 “我们两个就别劝来劝去的了,你先喝一口,也算领了我的心意,剩下的我全喝掉!” 苏姑娘一想,反正就一小口,也亏不到哪儿去,“好吧!我喝!”她端起碗来,抿了一小口,估计也就能打湿舌头,“该你喝啦!” 朵朵伸长了脖子一瞧,“嗬!你喝过了就让我喝呀!脏了,我不喝了。” “你——!”苏姑娘情知上当,“你耍赖!” “喝了它,别浪费喽,小心阎王老子跟你算饭钱啊!” 然后,苏姑娘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欣喜地把鸡汤喝掉了。 ( 第三三一节 不到十天,整个颖昌府的酸枣几乎全都倒进了秦王的腰包里,价值三万两的两百万斤酸枣装了足足十八条大船,另外两条大船上装载的是两万斤生丝。这批货物其实是苏姑娘卖给她爹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照市面行情,起码得敲他二十五万两银子。这边快扬帆起航了,那边潘太师也到了。朵朵一行只走了两个晚上外加一个白天就到了,可谓兵贵神速。可这位老人家在路上就足足耗了八天,平均每天也就四十多里。按他自己的想法,而今的颖昌就应该是一番饿殍遍野、臭气熏天的地狱光景才是。所以,他一入颖昌地界就观察得特别仔细,走得也特别慢。每到一村一镇,他都要竖起耳朵,听百姓都发些什么牢『骚』。令他纳闷的事,这个地方的确遭了灾,赤地千里,满目疮痍,除了灰黄的颜『色』就再无别的,地里的庄稼稀稀拉拉,随便揪根麦穗,大半截都是空的。地里三三两两的几个百姓忙碌着,有刨地的,有挑水的,虽然骨瘦如柴,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乐意跟陌生人搭话,眼里充满了希望。潘太师非常在意他们是如何评论秦王这个钦差大臣的,他甚至还安排一个书吏在一旁速记。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怪现象,但凡穿得比较体面的,无不伸着小指头痛骂钦差大臣,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凡是穿得破烂的,无不翘着大拇指赞美钦差大臣,搜肠刮肚,恨不能将所有誉美之词全用在他一人身上。赞的赞得慷慨激昂,骂的骂得酣畅淋漓。 待潘太师到达颖昌府衙的时候,已经是报灾后的第四十天了。知府大人正在吃饭,一听他来了,筷子一扔就跑了出来,跪倒在地,“不知太师驾到,卑职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潘太师从轿窗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中午吃的豆腐罢!” “太师英明!卑职喜欢吃豆腐!” “老夫来了,你就吃豆腐!老夫没来,你恐怕吃的就不一定是豆腐了吧!你这是逗老夫玩儿呐!老夫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所谓清官,哼!” “卑职汗颜!大人里边请!”知府肺都气炸了,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羞辱。 “不啦!秦王殿下呢?” “殿下正在颖水码头监督装船。” “殿下监督装船,你躲在衙门里头吃饭,你对得起圣上吗!” “卑职是奉了秦王殿下之命回府吃饭的!” “左一个秦王殿下,右一个秦王殿下,好像你抱着条粗腿儿似的,呆会儿老夫定叫你鸡飞蛋打!起驾!去码头!” “大人教训得是!大人这边请!”看着潘太师的大轿走到前边去了,他挥手招来一衙役,“你即刻骑上快马去禀报秦王殿下,告诉他,来者不善!”衙役抱拳一礼,跨上马背,绝尘而去。 二十条大船缓缓开动,朵朵站在岸上,身后足有上千人,全都默默地看着航船远去。谁都知道,这些船要不了多久就会满载着银子、粮食、布匹回来。 “我们已经支付给颖昌百姓五万两,涡河工程前期拨银三万两,惠民河的工程我打算延期一个月。”苏姑娘已然是大管家。 “我们目前不到八万两银子,是得省着点花!真不知朝廷的粮食还要多久才能到!”玉儿非常担心。 “真让玉儿姐姐说中了,我们不能指望朝廷的粮食。”玲儿道。 不过苏姑娘却一点也不担心,泰和银号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他们之间有着秘密渠道交流,她就很好地动用了这个秘密渠道,把该要的全都要到手了。虽然苏老爷一颗酸枣、一两生丝都还没收到,为了支持女儿能在皇帝面前混得风生水起,他豁出去了。 衙役满头大汗跑了过来,礼都不顾不得行,“殿下,知府大人让小的前来禀报,来者不善!” “谁来了?”朵朵正高兴着呢。 衙役左右瞅瞅,其实四周全是人,他凑近朵朵耳边,压低了声音,“潘太师来了,听说要给您好看!” 朵朵指着自己的鼻子,“他给我好看!”他就有些纳闷了。 “他带了圣旨来!” “干他屁事!”朵朵皱皱眉头。这个时候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哐哐哐的锣声。所有百姓自觉地分成两半,让开道来。前边是四匹枣红的高头大马,打着金乌旗,后边又有八匹白『色』的骏马,上边骑着盔明甲亮的御林军士,手持金瓜斧钺,再后边又是一队三十人的腰挎长刀的护卫,然后才是潘太师的八抬大轿,大轿两边有四个如狼似虎的家将,后边还跟着四位如花似玉的丫环,再后边又是一队金瓜斧钺的骑兵,前后加起来总共一百八十人护卫着一个老头。当然,这只不过是仪仗。至于暗地里还有多少人在保护着他,这就不为外人道也。 “哇!我们从来没见过秦王殿下的有这派头,难道太师比秦王殿下还大吗?” “在下只见过皇帝仪仗,跟这相比好像也要逊『色』许多!” “这是当然的!这是太师,皇帝的老师,当然要比皇帝贵气!” “哎!在下听说,潘太师早有不臣之心,处处跟皇帝比!” “此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哎!小点声啊!当心他听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咳!他老态龙钟,四体不勤,耳目不明,他能干坏事,还不让咱们说呀!” “嘘——!”…… 潘太师还没『露』面,百姓就已经给他品头论足一番,每一句都能使他如芒刺在背。潘太师的大轿离朵朵不到三丈远的地方才停住,御林军将百姓隔开。他缓缓钻了出来,铁青着脸,一副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模样。可他一抬头,反而被秦王的威势给震慑住了,但见朵朵傲立一个并不算太高的土堆之上,倒背着手,拿个**对着他。“圣上有旨!”潘太师高呼一声。 朵朵没应!依旧看他的“春风秋月”。 “老臣参见秦王殿下!” 朵朵转过身来,“平身!” “圣上有旨,请秦王殿下接旨!” 朵朵就跪在土堆之上,周围上千人全都跪下了。“儿臣接旨!” 潘太师嘟着嘴,抖了抖圣旨,缓缓念道:“圣上有旨,颖昌连番灾祸,朕感同身受,着秦王殿下奉旨赈灾。然朕心有不察,致使此劣子盘剥百姓,欺压良善,陷朝廷于不义,置万民于水火。朕惶惶无极,乃降旨命其即刻废去所有苛政,平抑粮价,褫夺秦王之爵位,夺去赈灾钦差大臣之任命,暂代钦差大臣之职,罚俸一年,以观后效!钦此!”念完了,潘太师冷冷地望着他。 “这叫什么回事!如无秦王殿下,我等早就饿死了!” “冤枉啊!秦王殿下冤枉!”朵朵还没开口,其他人帮着他喊起冤来,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惊天动地。 “住口!圣旨在此,谁敢喧哗!”潘太师大怒! “圣上不公,我等受秦王殿下活命之恩,理当为殿下申冤!” “这一定是你这等『奸』臣干的,『奸』贼!”有老太太指着他鼻子大骂。 “大胆!老夫岂能受你所指!来人,抓起来!”潘太师这是第二回被老太太骂了,第一次是在吕相府,被吕老夫人好一顿臭骂。 上来几个御林军就要动手。朵朵伸手拦住了,“我虽然不是什么秦王殿下了,可我还是皇子,休得放肆!退下!”小皇子开了口,御林军正好不想干这等触犯众怒之事,麻利地退到一旁。 潘太师黑着脸,“小皇子殿下,依圣旨,你得交还秦王金印。” 朵朵从身后掏出一方用黄绫子包裹的金印,看也没看,想也不想,伸手就递给了潘太师。 “秦王殿下,不能啊!”周围百姓无不痛哭流涕。 “哼!小皇子殿下,你还有东西没交给老夫吧!”潘太师非常狂傲。 “还有什么?” “圣上已经夺了小皇子殿下的钦差大臣之职,这钦差之印也当交还老夫吧!” “可这圣旨上明明说了,圣上命我暂代钦差大臣之职,太师莫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小皇子殿下,老夫也是奉命行事!” “我也是照圣旨而为!” “既然小皇子殿下喜欢这方大印,就留着多玩会儿吧!”潘太师气哼哼地走了。 “秦王殿下,连累您啦!”刚才那臭骂潘太师的老太太轻轻抚『模』着他的小手边哭边说。 “父皇言之有理!我的确是抬高粮价,置父老乡亲于水火之中。”朵朵强忍着泪水。 “而今我等全都明白了,殿下这是要救我们呀!” “殿下冤枉,我等要上京城告御状!” “告御状去!”顿时一呼百应。 朵朵重新站到土堆之上,挥舞着小手,“父老乡亲们,我感谢大家,而今赈灾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请大家听我一言,而今圣上英明神武,必有沉冤昭雪之日,我现在不是秦王殿下了,可我还是钦差大臣,我们同心协力,共渡灾荒!” 玲儿在旁边粉拳一挥,“同心协力,共渡灾荒!” 几乎所有人都流着热泪,挥舞着拳头,大吼:“同心协力,共渡灾荒!” “同心协力,共渡灾荒!”…… 回到府衙,但见知府大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大门口,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殿下,您冤枉啊!” 朵朵从来就没见过有第二个男人哭得如此模样的,第一当然是他爹。“起来吧!” “臣、臣不敢!”知府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朵朵这才注意到,知府两个膝盖全都渗出了酱紫『色』血『液』。 “谁让你跪这儿的?”朵朵双目瞪得溜圆,“哼!是潘太师吧!你给本皇子起来!” 知府挣扎着站了起来,犹自颤抖不止。“玉儿姐姐,带知府进去,本皇子要亲自替他敷『药』!” “这、这如何使得!” “你被恶犬所伤,如今灾区百姓翘首以待,你怎么能躺在床上呢!” “臣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臣一样能走!”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却并不反对玉儿将他扶进去。 没想到潘太师居然大喇喇地坐在中门前,傲气十足,“小皇子殿下,圣上这旨意是要老夫对你严加管束。” “圣旨上好像没有这一句!”朵朵恨恨地说。 “圣旨上虽然没这么写,意思还是这么个意思!殿下应该看得出来吧!” “我年少无知,不知道字里行间还有这些花花肠子。” “你是说圣上吧!”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亦无不是之君王,这点本皇子殿下还是明白的。”言外之意,本小爷说的就是你。 “圣上命你即刻平抑粮价,不知小皇子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发出布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老夫有必要再一次提醒小皇子殿下,圣上雷霆震怒,可别轻易拂了逆鳞啊!”潘太师的口气能将人“砸”墙上去。 “如果本皇子殿下就是不发布告呢?” “老夫就能依旨行事!” “那你还跟本皇子殿下废什么话,你发不就得了,哼!”朵朵搀着知府大人从他身边挤了过去。朵朵拍了拍他的帽子,不忘了提醒一句,“别用钦差大臣的名号,要用就用你自己的!” 潘太师几乎被他气炸了肺,“来人!以老夫的身份张贴布告,粮价一律改到四百文一斗!” 知府半躺在凉椅上,朵朵亲自给他清理伤口、敷『药』,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有条不紊,一点也没有慌『乱』。知府叹了口气,抹了把眼泪,“殿下,臣霍丘惭愧呀!” “行了!你我之间还说这些话干什么!”朵朵用白布将伤口轻轻缠起来。 “您犯不着为了臣而与潘太师怄气呀!” “我若不与他怄气,他就从来以为小孩子好欺负!” “殿下,您已经被夺去王位啦,您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不心疼!”他非常干脆。 “您不心疼,臣心疼!朝中的文武大臣们心疼!哎哟喂!臣干的什么破事哟,臣是千古罪人喽!”知府霍丘抚胸大哭。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是别人夺去,兴许真就拿不回来,只要是父皇干的,要不了几天,他转过弯儿来了,秦王的帽子不还是本皇子的!” “是呀!就您这计谋,臣也是刚才听到潘太师『逼』您平抑粮价,臣脑袋里突然间灵光一闪,这才想明白。” “你说我这计谋怎么样?” 知府伸出两个大拇指,看了又看,“臣恨不能这十个指头全都是大拇指呀!” 苏姑娘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殿下,不好了,潘太师果真以他的名号张贴布告,粮价一律四百文!” “如此一来,百姓定然大肆囤积,就那点粮食,不到两天必然卖个精光!”看来知府真的知道个中奥秘了。 “根本就卖不到明天,今日酉时前必定全部卖光。”苏姑娘有些紧张。 “这么说来,我们开粥棚的粮食岂不都没有了!”朵朵也觉得事态严重。 “殿下,还不止这些,他将粮价降到四百文,这四周的粮商必定无钱可赚,他们一离开,朝廷的粮食一时又指望不上,颖昌非得出大『乱』子不可!”苏姑娘道。 “我们已经稳定了颖昌的局势,没想到他一来,一张布告就全毁了。”朵朵恨得咬牙切齿。 ( 第三三二节 “遇上这么个食古不化的老东西,我是没招了。”苏姑娘故意激他。 “我即刻写奏章,将这里的情况禀明父皇!” “殿下,臣以为您得写两份奏章,一份是请罪的,另一份是请粮的,请罪的奏章要先递给圣上。”知府毕竟是官场老油子了。 “玲儿,进来磨墨!” “殿下,这颖昌与京城非常之近,按理说,就算您做得过分,圣上顶多斥责几句,而此番直接将您爵位夺去,臣以为圣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此,这两份奏章一定不要直接递往皇宫,请罪的奏章要先送往户部尚书处,最好直接送到他府上,再将请粮的奏章夹在里边,他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我来写,你安排送!”朵朵懒得想那么多。 “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朵朵将奏章写好后又加了一张从大街上摘回来的以潘太师的名义张贴的布告,知府霍丘当着潘太师的面安排十几个人,骑着邮马,背着同样的公文袋,往四面八方而去,临行前不停地叮嘱,“你们此去一定要见到四周郡县的父母官,将本官之所请一字不落地带到!”他也怕路上有人截杀。 “霍丘,你派他们去送什么信?”潘太师冷冷地说。 “回禀太师,下官派他们出使四周郡县,告诉当地的父母官,希望他们多准备些粮食、草棚,以备后用。” “他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准备这些?” “下官告诉他们,要不了多久,颖昌的流民将至,如不早做准备,当心流民哗变。” “怎么又有流民!外头的不是都回来了吗?” “是呀!可下官已经预料到,要不了几天,他们又都会出去讨饭的。” 潘太师一时未能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小皇子在干什么呢?” “写奏章,参人!” 潘太师吓了一跳,“殿下打算参谁!” “还能参谁!当然是殿下自己呗!他正在写请罪的奏章呐!哈哈!” 潘太师突然觉得这小子的笑脸好假好假! 皇帝自从夺了秦王的爵位后,心情一直好不了,干脆连朝也不上了,躲在御花园,谁都不见,这一躲就是十天。太子为此事忧心忡忡,他明白,虽然夺了秦王爵位,也罢了钦差大臣之职,不过却还暂时代行着钦差大臣之职,只要他保住这个位置,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所以,现在『逼』着皇帝安排钦差大臣又成了他的当务之急。只是皇帝一连十天谁都不见,太子连吃了几个闭门羹后也不敢太过放肆,皇帝身边的四大统领可只听皇帝的,尤其是他的小姑、也就是小郡主,那是对谁都敢出手教训的。 东宫内,太子照常大摆酒宴,这几天来虽然有些提心吊胆的,不过看着秦王已经不再不秦王了,他还是非常开心,一天到晚他都酒不离口,美人不离左右。“江南的粮食到了什么地方?”太子满口酒气地问道。 “臣奉殿下安排,目前还没有一担粮食过淮河的。” “哈哈!别说过淮河!臣已经命人偷偷地在运河的高邮、汴河的灵璧、淮水的寿州境内寻水道?*琳??ν断录盖Ц鲎奥?炒?穆榘???窈铀??耍?傲傅拇蟠?皇卑牖岫??就u涣撕健!包br /> “太好了!本宫看那小野种还能坚持几时!” “您只管坐在这儿喝着小酒,保不准小皇子的项上人头已经在路上了呢!” “本宫定对着他的人头喝个天翻地覆!” “臣等恭喜殿下马到功成!” “殿下,臣以为目前不宜盲目乐观,越到最紧要关头,我们越要沉得住气。臣以为,钦差大臣之职要是没安排下来,我们的计划就有全盘落空的危险!”太子师皱着眉头道。 “如今圣上什么人都不见,就连八王爷到了门口都被小郡主推了出去。” “谁说不是呢!臣听说就连皇后娘娘都被软硬兼施地给回了。” “龙书房外方圆五十丈,铁桶一般,就算只老鼠也休想靠近。” “臣并不担心圣上不见谁!臣担心的是,圣上到底在不在里边。”卫申图道。 “你的意思是说父皇有可能出宫微服私访?”太子惊出一身冷汗。 “是呀!颖昌离这儿也就三天路程,圣上如果真的出访了,估计也回来了。”太子师说着,举着酒杯的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酒杯落地,摔个粉碎。 “殿下,您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否则,今晚我们所有人都休想睡个安稳觉!” 太子一听这话,脑袋顿时清醒过来,“你们全都退下!”说罢,他急急忙忙赶往龙书房。 当他赶到龙书房的时候,却发现侍卫全都撤走了,只有十郡主抱着宝剑坐在门槛上打盹。“臣儿有要事参见父皇!” 他这一嚷,把小郡主给惊醒了,连忙阻止,“嘘!小声点!圣上刚回来!” 一听这话,太子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昏过去,“姑姑,你是本宫的好姑姑,你能不能告诉侄儿,父皇这些日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咳!看把你紧张的,圣上哪儿都没去!就在京城附近转了转!这不,刚回来。” 太子绝望地抬头看了看老天,仿佛这老天爷当头塌了下来,“完了!全完了!” “太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完了!看你满嘴酒气,是不是酒喝完啦?” 太子卟嗵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拉着小郡主的手,痛哭流涕,“姑姑,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侄儿呀!” “你起来!”小郡主涨红着脸,费力挣月兑他的拉扯,“圣上就在里边,你这像什么话!” “何人在外喧哗?”皇帝有些恼怒地问道。 “是太子殿下!” “进来吧!”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宛如赴死之人,慌慌张张、情形猥琐地爬在地上,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何事把你吓成这模样?”皇帝半躺在龙床上,身边站着四大侍卫统领之首的高不诚,他的目光比皇帝还要冷一百倍,反正他从来都是这模样,对皇帝也不一定有好脸『色』,太子尤其仔细地偷偷打量了他一番,如果皇帝出宫,第一个肯定要带他。果然,太子在高不诚的衣领、裤腿上和头发里边发现了一些细细的草屑和灰尘。在皇宫里的人都知道,高不诚这人长得是不怎么样,却是最好打扮的,也最好干净,比古都尔还要厉害百倍,从来里里外外一丝不苟,他现在这模样就只能说明他刚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 “儿臣该死!儿臣有罪!”太子抱头痛哭。 “说话!”皇帝极为恼怒地喝道。 “儿臣到现在尚未收到江南运来的一粒粮食,儿臣无能,儿臣死罪。” “什么!”皇帝大吃一惊,将锦被一掀,翻身坐了起来。高不诚将一件锦袍抖了抖,给皇帝披上,又掀起一阵灰尘。太子闻着这刺鼻的灰尘味儿,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皇帝果然到灾区去了。 “江南的粮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到?”皇帝怒气冲天。 “父皇容禀,儿臣有下情禀报!” “快说!”皇帝怒不可遏。 “儿臣在颖昌报灾后即刻命人前往江南打听,偶尔得知一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消息?” “最近有人在高邮境内的运河段投入了几千个装满沙土的麻包,运送漕粮的大船根本过不来。父皇,这高邮可是六王叔的地盘啊!”太子满以为皇帝已经知道了灾区的实际情况,就将抛麻包之事安在了六王爷身上。六王爷恐怕也想不到吧,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降! “大胆!”皇帝一拍书案,可转眼一想,他又缓缓坐下了,“六弟会阻塞运河河道!?” “阻塞运河河道,无异于举旗造反!”一般很少搭言的高不诚开口了。 “六王叔一直有不臣之心,臣以为他想借此番颖昌大灾发难!”太子信誓旦旦地说。 “高不诚,你说!”皇帝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能听他开口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 “颖昌只不过一府之灾,并不足以动摇国本,六王爷这个时候阻塞漕粮北运,绝对是下下之策,这不正好给圣上把柄吗!” “接着说!” “自打隋唐运河开通以来,无论是隋末还是唐末这等天下大『乱』时期,也从未听说哪个割据势力阻塞运河航道的。运河通畅,则天下之资可为己用。六王爷虽然手握重兵,却夹在江淮之间,虽然有阻塞运河之能,却是个死地。往北不能掣肘京城,往南无法令江南百姓心服,如果这真是他干的,无异于把脑袋伸到了圣上的刀下。” “你的意思是说,这事不是他干的?” “臣没这么说过!臣只是就事论事,以臣对六王爷的了解,他不会如此愚蠢!臣不得不替六王爷说一句,王爷对疏浚河道还是非常用心的!” “明日早朝再议!你们都退下吧!” 这一晚上是如此的漫长,有很多人都彻夜不眠,皇帝的寝宫灯火通明,太子的东宫烟雾弥漫,就连远在几百里之外的颖昌府衙也是如此。天刚刚黑了下来,潘太师就觉得心浮气躁的,本来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蛐蛐的叫声,天气已经有些干冷了,可是潘太师刚睡下就突然出了身热汗。心烦意『乱』的他只得爬起来,带着两个贴身护卫爬上城楼“观山景”。此时已是亥时末,天空无一丝云彩,天际偶尔能看到流星划过,一轮饱满的明月悬于西方黝黑的低矮山梁之上,平缓的中原大地被映照得一览无余,在这个非白即黑的天地之间,充满着初冬的萧杀之气。城里已经一片肃静,大灾之年,百姓早已没了夜市的激情。城外偶尔能看到一两盏昏黄的灯火闪烁着,远远地传来几声低沉的犬吠声,几只猫头鹰在远处密密匝匝的树林之中“且哭且笑”,给这个大灾之地更增添了无限的悲凉之气。 当然,悲凉之地也不全是悲凉之气,有声音自城楼顶上传来,“看!流星!” “真是没想到,这扫把星也会如此漂亮!” “这是流星!跟扫把星不一样!” “哇!又一颗!”声音婉转清脆,闻之无不令人心旌摇动! 潘太师缓步上楼,直到三楼之上,在楼的西北角上簇拥着大大小小四个人,正指着一闪而过的流星指指点点,开怀大笑。“几位好雅兴!” 四人停止了笑声,三个姑娘,一个小男孩,“太师睡不着!” “老臣参见小皇子殿下!”这四人正是小皇子与三位红颜姐姐。 “太师何必如此客气,况且这是晚上!”小皇子道。 “夜里风大,小皇子殿下穿着又是如此的单薄,要是着了凉,你们负得起责吗!”潘太师训道。 三位姑娘吓得躲到小皇子身后去了,小皇子开口了,“只因来得匆忙,身旁并无太多衣物,太师不必责怪。再说了,年轻人顶多打几个喷嚏就没事了,太师还得多加注意自己的身子,赈灾可少不了你啊!” “承蒙圣上眷顾,老夫责无旁贷!” “太师如此说来,倒是本皇子多心了!太师此时前来,莫非也是观流星?” “流星有如天界的浪子,来无影,去无踪,一闪而没,殿下可知流星乃何物所成?” “流星嘛,当然是星做的!” “殿下高见!” “殿下可知为何别的星辰能长久照耀天空,唯独流星一闪而没?”他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损着小皇子。 三位姑娘都气炸了,又不好发做,只望这小子可别再输在嘴上。朵朵笑了笑,“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它无非是在告戒这些星辰,别太得意,如果不好好干,早晚有一天会走的!” “小皇子是在警告老夫吗?” “太师是在咒本皇子吗?”朵朵冷冷地望着他。 “其实关于殿下的事情,老夫多少知道一点,老夫还知道,还有另一个与你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潘太师轻飘飘说道。 “没错!本皇子也不妨告诉你,我与另一个之中,总有一个是真的小皇子,如果我死了,他就是真的小皇子;如果他死了,我就是唯一的小皇子,你就不怕他比我更利害吗?” “你到底是真是假?”潘太师『逼』视着他。 朵朵迎着他的目光,毫无惧『色』,“我不妨给你讲个故事,前年大散关一战,党项还没动手的时候,有人就写了一封信,命自己的儿子将手里的兵权交给太子掌管,这人就是你吧!” “这事你也知道?!” “我就在辕门外边偷听!你儿子就没跟你说后果是怎么样的吗?” “这后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儿子知道太子不过是绣花枕头,如果兵权落在他手里,他必定按兵不动,想在大散关下耗死党项人,他才能一边伸手向朝廷要钱要粮要兵;一边准备起事,早夺皇位。所以,你儿子不给,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你应该见过太子身边那两个幕府山庄的人吧!他们差点杀了你儿子!还有,你儿子当然是国之栋梁,这一仗也给他赢得了不世功勋,不过,你儿子的功勋有一大半得给另外一个人,若不是他在前边诱走了党项第一勇士突骨儿,你儿子早就横尸疆场了,这人就是太子最忌恨的邓关,我的父亲!你听明白了,是我的父亲!”朵朵点着自己的小鼻尖。 ( 第三三三节 “你、你是假的?!!” “本皇子当着父皇都是这么叫的!你应该见过我的爷爷吧,邓太医!我在朝堂之上也是这么叫的。” “你知道只有谁才能分得出谁真谁假吗?” “谁?” “我的父亲!” “圣上?哦!是邓关!” “你既然如此聪明,为何老是要帮着太子来害我呢?” “太子天命所归,民心所系,老夫帮着太子岂能说是错的?” “你帮他当然没错!帮着他来害我就大错特错。如今父皇年事已高,说句大不敬的话,说不定哪天就去了,我不与他争皇位,我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让父皇安度晚年,到时候他顺理成章登上皇位,我则消失与民间,岂不是一举三得!” “只因有你,太子整天提心吊胆,唯恐哪天圣上将太子之位夺去,只有你不在了,他才能安心当皇帝!” “看在你你是父皇太师的分上,难听的话就不说了。你以为你如此帮着太子他就一定会感激你吗?大散关你儿子公然抗命,抗你这个父亲的命,抗他这个君主的命,当着那么多文臣武将,你认为他咽得下这口气吗?他一坐上那把椅子,必定找几个祭旗的,本皇子是一个,另一个你认为会是谁呢?”“还有!你认为他能杀得了我吗?我不会这么乖乖跑掉,我会把所有脏水全都泼到你儿子身上,我也要让你好好尝尝我的痛苦。” “你想当皇帝!” “你尽量别帮着太子『逼』我当皇帝,我不会感激你的。别以为你们搞掉了我的秦王爵位就万事大吉,圣上也未必如此相信你们吧!否则,为什么本皇子还是代行钦差大臣之职?在这片灾区,你认为是秦王权力大、还是钦差大臣的权力大呢?还有,本代行钦差大臣通知你,最近你得准备些银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这番话说得潘太师直发晕,“殿下,您这是何意?” “你猜!本皇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千万别把我当小孩子看,会后悔的!”“我们换个地方!” 潘太师惊出一身冷汗,“殿下……!”可是小皇子已经走了。 早朝。范大人抱着一大摞奏章往皇宫里赶,在宫门口,与太子师撞到了一起,其实是太子师在这儿等着他,因为大凡对太子不利的奏章几乎是他一人给上的,今日讨论的是江南运粮之事,如果这奏章里边又是说运粮之事,指不定就捅到太子身上去了,不得不防。“哎呀!范大人,您又是这么一大摞的奏章呀,写起来累不累呀!” “哟!太子师大人,您既然到了门口,何不赶紧进去呢?”范大人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子躲在这儿就为了守他这只“兔子”的。 “您这是不是催粮的奏章呀?”太子师嘻笑着。 范大人觉得有些恶心,“这里边一本催粮的奏章都没有,不过,在下手上倒是有一本是小皇子殿下的。” “哦!”太子师故做镇定,“写的是什么内容?” “您自己看吧!”说罢,他就将那本最厚的奏章递了过去。 “殿下的奏章,在下岂敢随意翻弄呀!范大人休要害我!”太子师佯装不看。 “你不说,在下不说,还有别人知道吗!”范大人有些谄媚地说。 “其实在下欣赏一番小皇子的书法也不为过!”说罢,他接过奏章,下人提起灯笼,他就凑着昏黄的灯光仔细阅读起来。奏章上边的字数的确不少,只是他认识的为数不多,只见满篇全是黑糊糊,这儿一个手印,那儿一砣墨汁,东倒西歪、别字连篇,这要是把这篇奏章看完,非得太阳升起老高不可。“殿下书法可谓行云流水、高山仰止,在下才疏学浅。”他无奈地将奏章又递给了范大人。 “殿下这书法出自名家,下官昨晚上打开一瞧,只见满篇的字全都活了似的,下官顿时头昏眼花。下官即刻明白,是下官坏了规矩,上仙降罪来了,下官一直将此奏章供在香案上,再也不敢造次。”他拐弯抹角地将太子师也损了一顿。 “那是!那是!”太子师显得有些尴尬。 “大人,快走吧!圣上等急喽!” 皇帝通宵未眠,早朝也是瞌睡虫威力最大的时候。皇帝接见群臣参拜的时候偷偷地打了几个哈欠,又灌了一杯浓茶。 “有本早奏,无本卷帘退朝!”太监唱道。 “臣有本启奏圣上!”范大人举着奏章呼道。 “呈上来!”皇帝看着他就来气,只因这小子平日里总没皇帝好脸『色』看,昨日又得知江南粮食一粒也没运到,颖昌灾区嗷嗷待哺,这四十几天过去了,还指不定饿死了多少人呢!看来这个范本初今日是罪责难逃。 奏章送到皇帝跟前,皇帝瞟了一眼,还挺厚实的,最上边一道奏章足有一寸把厚,心道:必是仗着自己的文采,又给朕编长篇故事,将古往今来的圣明君主全给朕拿来当参考,若不是先皇有遗召在,朕定打烂他**。 “儿臣有本启奏!”太子原来是要上第一本奏章的,没想到让范本初争了先。太子就站在皇帝身边,皇帝伸手就拿了过来,放到了一边。 “臣也有本启奏圣上!”此人却是好久没来上朝的六王爷。 “呈上来!”皇帝觉得今天又是一个非常难熬的日子。昨日太子就说了,高邮境内有人用麻包阻塞运河航道,今日他自己就来了。所以,他将六王爷的奏章与太子的奏章放到了一起。“还有谁要启奏的?”反正“开店不怕大肚汉,当皇帝就不能怕麻烦!”皇帝也想得开。 “潘太师托臣启奏圣上,他也有本!”丁谓手举着奏折。 “太师此去有半月余,终于有奏章来了,呈上来!”奏章递到了皇帝手上,这本比范本初的头一本还要厚得多,原来是里边夹了不少别的纸张。他觉得这是灾区来的,起码他要知道灾区百姓如今怎么样了,所以,他打开了这道奏章,看了一眼,转手扔给太监,“念!” 太监接过,打开来,大声念道:“臣潘正人顿首叩拜,吾皇万寿无疆!臣承蒙不弃,远赴颖昌洪宣圣上恩德,济民于水火。颖昌灾荒百年难遇,赤地千里,饥民困苦不堪,臣忧心如焚。臣所到之处,灾区百姓无不向臣痛斥秦王殿下之胡为,有状纸为证。臣不敢有丝毫耽搁,即刻与秦王殿下面前宣读圣上旨意,并无一字谬误。臣依例收回秦王殿下金印与钦差大臣印鉴。然小皇子殿下虽然交回了秦王殿下金印,却拒绝交回钦差大臣之印鉴。至于圣上所提之平抑粮价之事,小皇子殿下仍然我行我素,拒不遵照执行,臣万般无奈,只得以臣之名号张贴告示,平抑米价,由八百文降至四百文,百姓无不欢欣鼓舞、额手称庆,共赞圣上之仁德。而今百姓家有余粮,灾区已日趋安稳!灾荒之年所去之不远矣!臣潘正人叩首再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可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念出来的,谁都不能有别的说法,其实皇帝也是要堵住大臣们的嘴,免得他们参个没完没了。既然大家都知道奏章里边是什么意思了,也就再无人浪费口水,只等着皇帝发话就成了。“太师此行不负朕望,归来之日当论功行赏!桢儿仗着朕的宠幸,违抗圣旨,着即刻收回秦王府,罚俸三年!”只因这小子没什么好罚的,只能把要给他的全都不给了。至于说罚几年,没哪个大臣会当回事,皇帝一次就赏了他纹银一万两。再说了,皇帝要真的一文不给,玉儿那只掂勺的玉手也不答应。 “父皇圣明啊!”太子第一个跪了下去。然后所有大臣也跟着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皇帝朝他微微一笑,别以为他心里会高兴,手心手背都是肉,朕罚你的兄弟,你还这么开心呀!这什么人呐!“都平身吧!”皇帝抓起潘太师写的这一摞状纸,翻了翻,没一张是替皇子说好话的。 “圣上,这些既然是灾民托付太师递给圣上的告状书,不妨每人发一张,大伙好好看看,心里也好有个数!”八王爷道。 皇帝心说:你是怕朕这张老脸丢得还不够!既然已经有人提议了,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如果所有的面子能一次『性』丢尽,这往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来人!发下去!”然后,所有文武大臣都得到了一张至数张不等的状纸,可见告状之人还是相当多的,也能反应出,小皇子殿下的“罪过”是多么的严重。 “诸位爱卿看过后,写好评语,重新交上来!”皇帝也不是傻子,你们可以为难朕,朕就不能寻点小心思让你们也头疼一番。 “臣斗胆敢问圣上,是马上写评语吗?” “即刻!” 顿时所有大臣『乱』成一团,小太监端来几个大砚台,上百支『毛』笔,大臣们或站或趴地写着评语,这评语可不好写,如果按状纸所说,诛九族都不为过,当然不能写,总不能把皇帝给诛了。武将一般都显得比较轻松,反正手里就一张,写错了皇帝也不会怪罪,谁都知道,武将一般是没什么文采的。至于那些文官们,可算被八王爷这句话给害惨了,这无疑是当着皇帝的面给小皇子定罪,皇帝要亲自过目,还有最可怕的一点,万一这小皇子成了将来的皇帝呢!所以他们一个个绞尽了脑汁,尽量挑一些即不得罪皇子,又能在太子面前过得了关的词语一个个拼起来,至于文理是否通顺,谁还管这个。“卷子”一张张给收了过来,好大一沓,皇帝也没看,抓起旁边的玉玺,压在上边了,“朕没心思看!谁都别想看!”大臣们总算暂时松了口气。皇帝又抓起了范大人那本厚厚的奏章,打开来看了一眼,从这边上的墨汁来看,这必是小皇子亲手所为,“这是桢儿的请罪书!”他又扔给了太监,还是一个字:“念!” 太监打开一瞧,这东涂一块,西抹一片的,有些根本就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东西,又不能念错了,所以他哆嗦着:“罪臣顿首叩拜……!”第一句没有念错。“此、此这,昌……”太监满头大汗。 皇帝伸手夺过,站起来亲自念道:“罪臣顿首叩拜!此番颖昌夏发洪水,毁田无数,秋发旱灾,五谷不生,实乃百年未遇之重灾。罪臣至此,见赤地千里,流民遍野,罪臣为此忧心忡忡。然此地有为数不少之豪强富户趁火打劫,肆意抬高粮价,一张煎饼十两纹银,一碗稀粥少则三两,多则五两,至于干馒之类,不到十五两之多根本买不到。罪臣初到灾区,舍了区区几块干粮,几乎被此间地痞恶少诛杀之。罪臣至此旬月有余矣,至今未见朝廷拨发一粒粮食。灾区日耗粮五千担,折银不下三万两,十五万两赈灾之银,如罪臣不施以非常之计,绝无可能支撑如此之久。罪臣召回外流之灾民,抢收抢中,广植萝卜蔬菜,开挖河道,连通涡河,灾区百姓日趋稳定。罪臣抬高粮价,强买强卖,致使灾民怨声载道,罪臣自知无可恕免。然罪臣以为,赈灾不为施舍,乃使百姓安居乐业,仓有裹月复之粮,住有安居之房,家有繁衍之资,扶危济困,致富月兑贫。罪臣蒙圣上不弃,赈灾颖昌,日夜忧思,无敢丝毫懈怠,免损朝廷之威、无伤圣上之德。然谤者由他,赞者亦由他,百姓食之温饱,居之安然,罪臣亦悠然矣!金银财宝乃身外之物,高官厚禄无异过眼烟云,罪臣不敢贪社稷之功勋,但求无愧于吾心!罪臣赵桢顿首再拜!”“灾区百姓没有收到一粒粮食!”皇帝重重地坐了下去,“好一句赈灾不为施舍!”他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天啦!一个饼儿要十两银子,干馒十五两,此等趁火打劫之国贼当千刀万剐喽!” “殿下的奏章不是说了吗,为了舍区区几块干粮,几乎被当地富户豪强诛杀了!” “圣上有所不知,臣到目前为止尚未收到从南方运来的半粒粮食,可颖昌的流民却自觉地回去了,您不认为这非常可疑吗?”范大人道。 “秦王殿下冰雪聪明,自然难不倒他!”太子师夹枪带棒地说。 范大人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顺着杆儿就爬上去了,“臣愚钝,臣也不知道秦王殿下是如何办到的!”这话无疑将太子师也狠狠贬了一顿。 “儿臣启奏父皇,江南粮食之所以到如今还没有大批运到京城,儿臣已经将原委上奏与父皇!父皇明察!”太子回禀道。 “爱卿的意思是朝廷只拨出了十五万两银子,粮食一粒也没有运去?”皇帝吃了一惊,昨天太子说江南的粮食未到,他还满以为京城拨了粮食出去。 “儿臣启奏父皇,只因有人在运河抛沙袋,堵截航道,南方的粮食一时难以运抵京城!”太子也只有这根救命稻草了。 “秦王殿下此去已经有四十多日,并未向臣催要一粒粮食,臣以为太子殿下『操』持此事,也就没有过问,臣无颜面见秦王殿下!”范大人跪了下去。 “颖昌知府说顶多还能坚持十日,如今又多了一个多月,这粮食是哪儿来的?”吕相终于开口了。 ( 第三三八节 他这话无疑得罪了两个,邓关首先就把他揪了过来,浓浓的酒气喷涌而出,“你说骑谁!就你这样也想骑呀!你骑驴去罢!” 古都尔又一把将他抢了过去,唾沫飞溅,“老夫听出来了,你想骑人,这个人指的是谁?是老夫还是他?” “哦!我明白了,你有龙阳之癖,你还是骑木驴罢!” 这书生肺都气炸了,“小生自幼饱读圣贤之书,久居圣人门下,岂容尔等如此羞辱!娘子,他们骂我!哇呜!”顿时惹得哄堂大笑。 “哼!老夫让你们笑了吗!啊——!”古都尔吼道,非但大吼大叫,还拿巴掌扇人,一些倒霉蛋毫无防备之下被他抽得鬼哭狼嚎。 “活该!该灌马『尿』就去灌马『尿』,该填牛粪就去就填牛粪,该躺尸就去躺尸,没看我们两个正忙着吗!”邓关嘴里也没有一句好话。 “哎哟喂!大掌柜,您可回来了,这两个疯子为了这麒麟闹了半个多时辰了,一个说是猪龙,一个说是鲤鱼。争得面红耳赤,还出手打人,看热闹的把桌子全给占了。”原来是吴量仁回来了,此时他换了一身打扮,显得顺眼多了,只是那高耸的颧骨还是看不到眼珠子。 “喝了酒后就一直这个样子?”按道理这个时候应是两具尸体才对,难道五只蝙蝠说的都是对的! “那么大一缸酒,给喝得一滴不剩,然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他们不是在变着法儿『逼』毒吧!”吴量仁忖道。 “属下也没看到他们用内力,就一直这么大吼大叫的,楼都要震塌了。” 吴量仁走向前去,一拱手,“在下乃本店掌柜,二位为何非得为此争论不休!”他想让二人平静下来,也好一探虚实。 “老夫看你这幅猪龙挺阔气的,可他偏偏说是鲤鱼,你是掌柜,你说这是什么?”古都尔的两个眼珠子居然散发出金黄的光芒。 吴量仁不禁咯噔一声,“此乃猪龙!” “嗯——!”邓关极不高兴地扬着下马。 吴量仁一看,这小子的眼珠子竟然如夜狼一般,是碧绿的。这都是什么人呀!他心都凉了,幸好没杀五蝠,这无异于虎口夺食。 古都尔搭着他的肩膀,“年轻人,酒不错,就是有些上喉,老夫现在有些口干,去,倒杯茶来!” “老了就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分明酒量太少!我不同,我不喉干,我就脚有些痒。”邓关砰地一声将脚搁长凳上,“给挠挠!” 一小二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指着邓关的鼻子大怒:“好大胆的疯子!” “你受伤了!”邓关没头没脑地说。 “我没有!” 邓关攥紧了拳头,抡圆了就砸他脑袋上了,震得鼻子冒血,“你看,受伤了吧!赶快找家『药』铺,抓点安神补脑『药』好好治治,免得脑浆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掌柜的,他也打人!”小二抹了抹鼻血。 “滚!”吴量仁喝道。他冷冷地看着他俩,“二位是来找茬的?” “老夫的茶呢?”古都尔吼道。 邓关嘻笑着:“掌柜的还没找着茶叶呢!你是把茶叶放酒缸里了吧,难怪我喝得不对劲!” “诸位父老乡亲,敝店向来价钱公道、童叟无欺,这二位却以酒有问题为由,在此惹是生非,望各位给在下做个见证。”吴量仁抱拳一礼。 “哈哈哈哈!你这是贼喊捉贼呀!你们就没觉得这白鹤楼有什么问题吗?”邓关还是摇摇晃晃的。 “我白鹤楼乃百年老店,能有什么问题!” “白鹤楼当然没问题,掌柜的却有问题!” “在下诚实守信,合法经营,四邻为证!” “二位,这大掌柜可是百年难遇的大好人呐!”有人帮着他说好话。 “他是大好人!为什么身上会带着毒『药』!”邓关道。 “毒『药』!笑话!在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别以为我们把酒都喝光了,就可死无对证!你胳肢窝里夹的是什么!”邓关道。 “哼!在下什么都没有!” “当然没有!在老夫这儿呐!”古都尔两个指头夹着一只扁扁的玉瓶。 “你……!”吴量仁知道今日不大可能善了。 “唐门的千日醉!老夫差点儿就被你醉翻了!这可是好东西,此乃用河豚鱼的肝提炼出来,再经几十种草『药』化解毒『性』后制成,吃下去之后了,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进入假死状态,脉相全无。所以,很多人就这么被活埋了。” “鄂州有没有人在白鹤楼喝了酒回去后就一睡不醒的?” “这却是有!”一个老者道,“这种事最近十年之内发生得比较多,一般是一两天之后就出现这种情况,公子不说,老朽几乎忘了这事。” “你们可以回去将坟挖开,里边定是什么都没有!而且,我能猜得出来,死者多半是年轻力壮的,要么会些拳脚功夫。” “您说得真准!只因死者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又不像中毒,本地的大老爷都是以暴病而亡结的案,这昏庸无道的知府老爷也是前年被人活活气死的,简直大快人心。” “你把那些人都挖到哪儿去了?”邓关翻着白眼。 “哼!”吴量仁凶相毕『露』,“阎罗要你三更死,留不得你到五更!” “你这话是不是说得早了点,现在还不是三更天!”邓关突然出手,一把就揪住了他那一小撮灰黄的胡须。 吴量仁往旁边一闪,“啊哟!哂!”结果他苦心蓄留的这一小撮胡须就全落到了邓关手上。 “看到没有?这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我们追他好久了,没想到他躲到了这个地方!”古都尔道。 “他、他是采花贼!”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可不是嘛!非但漂亮的姑娘遭他毒手,就连牛羊猪狗都不放过,简直不是人!”邓关就更过分了。 这话可将吴量仁肺都气炸了,“小畜牲,老夫今日送你归天!”说罢,拔剑在手,挽几朵剑法兜头罩来。 一看他们动了杀招,这些看热闹的顿时夺门而出、一哄而散。“哼哼!你们只有两个,我们有这么多!”吴量仁望满堂都是黑鸦鸦的杀手,他信心陡增。 “光靠人多有什么用,蚂蚁那么多,不也一脚就跺死了!” “祖师爷,这一个算你的,这一群算我的!”古都尔分得非常清楚。 “好咧!”邓关已经对身边的黑衣人动了手。 古都尔气急败坏,“你、你怎么就不安套路出牌呢!” 吴量仁嘴角翕动着,手提宝剑,冷冷地说,“人人都畏你如虎,今日,在下定要好好捋捋虎须!” “老夫有些日子没动手了,要不你跟我那祖师爷去打!” “他怎么就成了你祖师爷呢?”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他能教你什么?” 古都尔夹着玉瓶,“呶!这就是他教的!” “原来是作贼!”说罢,他挥剑就上。古都尔只得将玉瓶纳入怀中,以一双肉掌对付这一柄古剑。 其实邓关也是赤手空拳,不过他对兵器一般都看得比较淡,『模』到什么是什么。这次他手持一条长凳,舞得风生水起,周围三丈之内根本站不住人。这种酸枝木的长凳杀伤力惊人,碰到者无不头破血流,有几个直接被砸到外边大街上去了。 古都尔对付一个吴量仁也没多大压力,刚才他与邓关斗气,明知是毒酒,还你一碗、我一碗地灌着,如果不是刚才发了顿酒疯,兴许会有点麻烦。古都尔算是偷上瘾了,吴量仁身上不少的零碎物件,什么玉戒、玉尺、金扣、带钩,等等等等。『模』一把就拿一件,没几下就被拿了个精光,就连自己的贴身玉牌都到了他手里。 别的拿走也就算了,就这玉牌,这可是他在大明宗里的身份象征,要命的东西,“还我玉牌!”他加紧了攻势,就只为了夺回玉牌。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听说过有人在老夫手里拿回什么东西的!有本事你来拿呀!”古都尔甩着玉牌,故意气他。 吴量仁气急败坏,凌厉的攻势一阵紧似一阵,将古都尔完全罩在刀光剑影之中,“哼!这是你自找的!” “老夫这狮子头有好些日子没修理了,借你宝剑好好削削。”但见古都尔那硕大的头颅游走于剑刃之间,不断有被削断的『毛』发飘落下来,拿着对手的杀招给自己剃头发,这也只有他才干得出来。 吴量仁可算气炸了,自己的剑尖贴着人家的鼻尖、额头、眼珠子,就是伤不了半点皮『毛』。他进一寸,人家就退一寸。自己退一寸,人家就进一寸,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邓关将所有刀手打退后就坐在二楼的栏杆上端着壶酒,边看着他俩打斗,边小酌两口,偶尔也大叫两声,“打!狠狠地打!” “吴量仁,你是武当出来的吧!”古都尔看出了他的套路。 “哼!照样收拾你!” “我们别打了行么?他在那儿看戏呢!” “还我玉牌来!” 古都尔将玉牌往邓关怀里抛去,“在他那儿,找他!” 邓关可没料到他会如此“无耻”,还没反应过来,玉牌已经砸到了鼻梁上,疼得他翻身就掉了下来。“啊哟!”砰的一声摔在一张八仙桌上,将桌子砸个四分五裂。吴量仁瞅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三步赶上,挥剑就刺。此时的邓关五体投地,根本起不来,古都尔又在三丈之外,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想救已是根本来不及。“完喽!”古都尔心都凉了。 邓关仿佛能感觉到剑尖刺入**的剧痛,他没打算白挨一剑,也没等着古都尔来救。而是如泥鳅一样平地里打个滚,剑刃擦着腰间就划了过去,将左边**给切了一道口子。同时右手拖过来一条长凳,冲着吴量仁的下巴就顶了过去。身在空中的他无法改变身形,可他也不想挨一凳子,遂长剑收回,一剑刺在长凳上,果然不愧是宝剑,两寸厚的凳面给刺了个前后通透。好在邓关胳膊长,剑尖顶在他胸口的时候终于停住了。他飞起一脚,将长凳连人带剑一起踹到外边去了。 “啊呀!你没死呀!”古都尔仿佛大感惊奇。 “你麻烦了!”邓关『操』起一条长凳,将古都尔追得鸡飞狗跳。 邓关躺在床上直哼哼,古都尔在给他抹『药』,“还好,伤在边上!” “要不是你,我哪儿都不会伤!”邓关气呼呼地骂道。 “你幸好是遇到了老夫,要是别人,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你的意思是我运气还蛮好的!” “老夫完全可以落井下石!” “这么说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 “老夫以为,你我之间的交情完全不必如此!” “我哪天要是死了,一定是被你给害的!” “殿下,不好了,潘太师突然不吃饭了,说是要绝食!”知府一大早就跑来禀报。 “绝食!”朵朵正在吃饭呢,“是不是伙食不好?” “跟您吃的一模一样。” “那他有什么资格绝食?” “他一大早就在牛棚里大吼大叫,说他是一品大员,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审他,还说他无法忍受如此羞辱,绝食抗议。” “我们先吃饱再说!”朵朵大口大口喝着粥。 “他贵为太师,当朝一品,把他关牛棚里的确难以忍受,要不要换个地方?”苏姑娘道。 “不可!他现在是吃定了我们不敢要他的命,所以才如此放肆。”小郡主道。 “没关系!知府大人,给准备三尺白绫!”朵朵道。 “你真想弄死他呀?” “他若想死,昨晚上就会上吊自尽!我们还有十五万两银子的欠账呢,他不还,谁还!”朵朵冷笑着。 朵朵来到牛棚,倒背着手,颇有皇子的架势。潘太师见他,大吼大叫,“老夫乃当朝一品,是圣上的太师,你们没资格如此对待老夫!” “本皇子听说你不吃饭,打算绝食而死,特来看你!” “老臣一身为国『操』劳,到头来落到如此下场,老夫不甘心!老夫死也不甘心!老夫要见圣上,老夫即刻就要见到圣上!”他狂叫着。 “你都要绝食了,拿什么去见圣上!” “哼!你这是公报私仇!”潘太师指着他的鼻子。 “潘太师,明人不说暗话,你可以弄死我,我就不能弄死你吗!” “殿下,你若弄死了老夫,如何向圣上交待!”潘太师冷冷地说。 “你的意思是圣上会拿我抵命!我又不想当皇帝,你若死了,真是白死了。我劝你别跟自己过不去,要死也要找个舒服点的法子,来人,上白绫!”朵朵大吼一声。 狱卒将白绫呈上。 “要不要我给你挑个好时辰!” 潘太师傻了眼,真被这小子给“将”死了,望着眼前的白绫,他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知府大人,你可以去起草奏章了,就说潘太师自知罪孽深重,已于牢里上吊自尽了!” “臣——遵旨!” “潘太师,你可以动手了!这种忙本皇子是不帮的!我们走!” 看到他们要走,潘太师卟嗵一声跪下了,“殿下,你真的如此记恨老臣吗?” “哼!是你恨我吧!你如果不想死,从现在开始,每一餐都要掏银子,本皇子可不能买着高价粮来养着你这等『乱』臣贼子。” 潘太师万念俱灰,拿着白绫,绕过上边的横梁,打了个死结,可是,这牛棚里边要个踏脚的凳子都没有,他大叫一声:“给老夫拿个凳子来!” 狱卒还真是“关心”他,立马就给了他个结实的凳子,“太师,您真的就这么去了吗?” “老夫虎落平川!”潘太师欲哭无泪。 “您要这么死了,可就一点也不值了,您可得想明白啊!有很多人都盼着您死呐!” ( 第三三九节 潘太师一听这话,觉得这狱卒好像是向着自己,遂试探着说道:“你能给老夫捎个话吗?” “您这是什么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恕小的不能代劳!” 潘太师摘下一只玉戒指,偷偷塞狱卒手里,“小哥,老夫的老命就全托付给你了,事成之后,老夫保你要银子有银子,要官位有官位,你看怎么样?” “哎哟!您可千万别吓小的,这个小的不敢要!”说罢,这狱卒慌忙将玉戒指抛在地上。 潘太师赶紧捡起来,在自己身上擦了又擦,“小哥,这东西不值钱,你只需给老夫带个话,就说老夫一切安好,让家里人别挂念就成!老夫写下来,他们一看到老夫的字迹就明白的!” “太师,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这要是让他们看见,小的还有活路吗?” “怪老夫想得不周,老夫给画一幅画,劳烦您给外边的人,就算老夫留给家人最后的纪念吧!”说罢,潘太师居然抹了抹眼睛。 这狱卒仿佛动心了,“您也别哭了,小的就见不得可怜人,小的给您拿笔墨去,您可快点啊!” 潘太师心花怒放,很快就画好,“小哥,劳烦你了!”他又费力地挤了挤眼睛。 “您放心吧!小的一定交给您的人,哎!您的人在哪儿呀?” “附耳过来!” “来!大伙都来看看,潘太师的真迹!”那幅画已经落到了小皇子手上,他们正几个脑袋挤在一起看稀奇。 “还是知府大人想得周到。”那狱卒道。 “潘太师心高气傲,此番将他关在牛棚里,让他如何受得了这份羞辱,说不定真就上吊自尽了。你还要多加留意,得多劝劝他,毕竟还有十五万两银子没到手呢!” “大人尽管放心,有小的在,他就死不了!” “好你小子,没少捞吧!” “小的不敢!” “他的玉戒指非比寻常,你就拿着吧,本官又不要你的!” “小人该死!” “呆会儿你要把这画亲自交给他的人,为了让他放心,最好弄个收据回来!” “小的明白!” “潘太师画的这叫叟翁春耕图!”原来他在旁边还有题字,苏姑娘偏着脑袋看着。 “有点文不对题!”玉儿也算得上鉴赏名家,“不过这老贼的功底非常深厚,挥洒自如、一气呵成!” “一个大大的四合院,这后院还特意画了个牛棚,还有一头母牛带着一头小牛犊,却在牛棚的外边撒欢。院子外边一个老翁架着一头老黄牛在费力地耕田。”朵朵边指边说。 “哈哈哈哈!”知府大人捋着胡须大笑不止,“他这是在告诉他的人,他现在被关在牛棚里边!” “对呀!”苏姑娘恍然大悟,“牛棚里边什么都没有,那就只有他了!这老贼,还玩这等小儿把戏,可笑!把画送给他的人,再给他送饭菜,一万两银子一顿!” 潘太师看到了收据,果然大大地松了口气。心情格外舒畅,“给老夫上酒菜!” 还是那个狱卒,一手端着酒菜,一手端着的却是文房四宝。“太师,小殿下有令,一顿饭一万两银子!” “什么!”他大吃一惊,“为何如此贵!是不是以为老夫好欺负!一餐不吃,老夫也饿不死,拿出去!”他大吼。 “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罢!”太师气哼哼地。 “您刚来那天,发布告示将小殿下好不容易收集的一点粮食低价卖光了,小殿下只得高价买粮,花了十五万两银子只买得两万五千担粮食,这可都是打的白条,这笔银子将来如果不向圣上要,您以为当谁出呢?” “你的意思是让老夫出!休想!” “小的哪有这个胆子让您出呀!这是小殿下的意思!小的只是个传话筒,您若不吃,小的拿走便了!不过,小的还是得劝您一句,这笔银子要是真闹到了圣上面前,估计这利息也不少了!” 潘太师总算是明白了,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让鹰啄了眼!就算这顿饭不吃,银子还得照样出!“好吧!老夫现在身上没现银!” “所以小的拿来了文房四宝!” “你让老夫写欠条!?” “小的哪敢呀!这全是小皇子殿下的意思!您就别难为小的了吧!”狱卒也苦着脸。 “行!”潘太师深吸了口气,知道让人当了肥猪,“拿笔来!老夫干脆把今天三顿全买了!” “哎呀!您可真阔气!”狱卒赶紧将笔墨送上,没得到欠条,他是不会给酒菜的。 太子在东宫之中大发雷霆,“废物、饭桶!连个小孩都杀不了,本宫养你们何用!” 地上跪着几个黑衣人,此时正瑟瑟发抖,“殿下息怒!眼见就要拿回小皇子的人头,哪想突然窜出三个人,把小皇子给救了,我们的人死得好惨呀!” “三个人就把你们打成这模样,平日里你们的口气都能把天吞下去。” “殿下,这三人并非别人,您是认识的呀!他们正是天池三圣。” “什么!”太子顿觉得天旋地转,“怎么会是他们!” “殿下,您是没有见到当时的场面,这三个王八蛋抓住我们的人后就头冲下栽在地里,打木桩似的,那场面简直惨无人道、惨不忍睹哇!” “尸体有没有抢回来?” “殿下恕罪!在当时的情况下,谁还顾得上抢尸啊!” “岂不将本宫也牵扯在内!”太子几乎晕过去。 “您尽管将心放肚子里,那些被栽了木桩的兄弟没一个完整的,都是头冲下,颅骨崩裂、脑浆飞溅,估计只有阎罗王才认得他们了。” “还有更令殿下安心的,当时潘太师在关键时刻关闭城门,将小皇子拒之城外,小皇子已经将他抓了起来,关到了牛棚里。如果这事牵扯到殿下,殿下大可将其安在潘太师头上,反正他现在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太子仰天长叹,“老天,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可收拾!” “殿下,潘太师是您的姨父,向来为殿下所倚重,其子潘将军手握重兵,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臣以为绝非上策!”卫申图道。 “本宫又何尝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丢卒保车之决心可不好下啊!”太子无力地瘫坐在龙椅上,“最令本宫无法释怀的是,天池三圣为什么就成了他的人?难道本宫有什么对不住他们的地方不成?” “臣也纳闷!天池三圣可是臣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旷世奇人,非但将臣打得破了相,更是投靠了皇子殿下,臣也百思不得其解。” “都怪你!你若不请他们来,他们也不至于投靠小野种。” “这……!臣该死!臣交友不慎,误信歹人!”卫申图白挨了顿斥责。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说说看,今后该怎么办吧!” “殿下,小皇子遇刺一事早晚会传到京城来,定然会闹得满城风雨。到那个时候,您千万得忍住,别又跑到圣上面前去请罪,否则,您可就真的危险啦!”太子师道。 “本宫也不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吧!父皇面前可不那么容易骗过去的。” “您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哪怕钢刀架在脖子上,一定不能松半点口风。”太子师不得不再三提醒。 在向朝廷报灾五十天后,灾区终于等到了第一批朝廷拔来的救济粮。五日后,又有二十条大船满载着江南的粮食、布匹、草『药』还有银子驶入颖昌府码头,这就是用酸枣换回来的。紧跟着,从南方来的漕粮也源源不断地运了进来,颖昌大灾此时才算完全消除。 泰和银号送来的二十大船物资由苏老爷亲自押运,朵朵亲自到码头迎接。“草民苏泰和参见皇子殿下,殿下……!” 还没喊完呢,朵朵就把他扶了起来,“干爹,别念啦!起来吧,你这干什么呢!” 苏泰和吓了一跳,“殿下,使不得,折杀草民!哈!真的是你!你果然是皇子殿下!” “半真半假!” “嘘!”苏老爷四下里瞅瞅,发现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的。” “爹!”苏姑娘终于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爹了,喜极而泣。 “女儿!你瘦了!”苏老爷捧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瞧瞧,久久舍不得撒手。 “干爹!里边说话!” “好咧!”他一手牵着朵朵,一手挽着自己的女儿,显得雄赳赳气昂昂。 “干爹!喝茶!” 苏老爷一看是小皇子端着盘子,顿时蹦了起来,“不妥!不妥呀!你是主,草民是臣,岂能主次颠倒!” “干爹此番亲自前来,又运来如此之多的急需物资,有如普降之甘霖,本皇子这是代表灾区百姓多谢干爹的救命之恩。” “不敢!折杀草民!”他左挡右推,就是不受。 “殿下素来礼贤下士,苏先生不必太过推辞!”知府大人道。 “如此!草民受之有愧!”他最终还是端起了这杯茶,不过,他还是有条件的,“你不能再叫我干爹!最起码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叫。” “我叫你干爹,好像还亏了你似的。”朵朵这话顿时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知府大人,我干爹船上的货物可得仔细清点!”朵朵道。 “苏老爷说多少就是多少,天下谁人不知苏老爷从来说一不二。” “不多!”苏老爷伸出四个指头,“四十万两!” “啊!怎么有这么多?不是商量好的二十五万两吗?”朵朵傻眼了。 “另十五万两为草民捐赠的粮食、布匹。” “本官代颖昌百姓谢过苏先生!”知府激动得鞠了一躬。 “大人客气!” “知府大人,这些物资一定要一粒一毫地发到灾区百姓手上。” “臣以一家老小的项上人头担保!” “我们来灾区也有两个月了,如今灾区百姓大多已安居乐业,朝廷也催我们回去!明日十月初八,我们回京!” “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玲儿伸了个懒腰。 “我们都一样!” “殿下,苏先生,几位姑娘,你们今后尽管来,颖昌百姓无不欢迎啊!”知府道。 次日大早,天还没亮,万籁俱寂,朵朵一行轻车简从,为防止惊动城中百姓,悄悄从知府后门出来的。可是,一拐弯,但见大街两旁全都是黑鸦鸦的百姓,上千个火把燃了起来,亮如白昼。“我等恭送小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人都单膝跪倒在地。 车上的人见状,无不热泪盈眶,朵朵站在车上,“乡亲们!都平身吧!”没人动身。 “快起来吧!”还是没人动身。 “我给你们跪下了!”朵朵说罢,饱含着热泪,跳下车,跪倒在车旁。 “殿下,不能啊!您快快请起!”知府大人忙扶起他,“大家平身吧!”所有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请殿下登车!”知府趴在车旁,以自己的身子做凳子。朵朵知道他的心意,只得忍痛踩着他的背跨了上去。这一长溜火把一直将他们送到长亭之外,方才依依惜别。 十月初十,朵朵一行人终于回到阔别了两个月之久的京城。皇帝特意降旨,命其绕道京城南门南熏门,走御道,穿朱雀门,进宣德门,皇帝在朱雀门上亲自迎候。一进京城,御道两旁就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远远地望见皇帝的黄龙伞盖飘扬在朱雀门上,他们下了车,步行前进。道旁闪出一队黄龙仪仗,太监手持圣旨,“圣旨下,着小皇子殿下赵桢御前骑马!” “罪臣赵桢谢圣上隆恩!”他并没有骑,而是牵着,太监也不好反对,只得由他。 苏老爷鼻子冒汗,“这阵势,挺吓人的!”挽着他胳膊的苏姑娘微微一笑,“爹莫非怕了!” “笑话!你爹敢一人面对上千水贼,何曾怕过!” “别打颤,小心在圣上面前失了礼数!” “你爹不是打颤,只是坐久了,腿麻!” 皇帝站在朱雀门边,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这个小儿子,良久:“桢儿,受苦啦!” “父皇!”朵朵大叫一声,扑在皇帝怀里。 “朕的好皇儿啊!朕陪你骑马!”说罢,将朵朵抱到马背上,自己也跨了上去,双腿一夹,一提缰绳,骏马飞奔而去。 “我们怎么办?”苏老爷两手一摊。 “我们慢慢走!” “我们要走到什么地方去?” “到了就知道了。” “我累死了!”苏老爷“瘫倒”在地。 金鸾殿上,皇帝居中,右边是太子,左边却是朵朵。文武群臣大气不敢出。“桢儿,这些就是你在颖昌赈灾之时当地灾民控告你的状纸,上边有大臣们的批语,你要不要看看?”皇帝这是试探他呢。 朵朵撇了撇嘴,看着这些几乎被吓得『尿』裤子的大臣们,他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儿臣在颖昌的时候早就知道了,烧了吧!” “你真不想看?” “儿臣自认光明磊落,况且儿臣手段有些偏激,难免不招人闲话,儿臣当以此为鉴,至于这些状纸,儿臣以为实在没有必要留着。” 皇帝龙颜大悦,“好!拿火盆来!” 火盆端了上来,皇帝亲自从玉玺下边取出状纸,放到火盆里,很快就化成灰烬。满朝文武大臣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臣谢圣上不责之恩!谢殿下宽宥!” “朕的桢儿,不以削去爵位而忌恨、不以夺去俸禄而悲伤、不以朕之无端斥责而灰心、不以太师横加干涉而丧气,数度深陷危难而毫无惧『色』,与灾区百姓同甘共苦,颇有先皇之遗风,实乃尔等之楷模。” “臣等惭愧!” “朕赏罚分明!桢儿此番赈灾功在社稷,恢复秦王爵位,赏还秦王府,一切用度比照东宫。” “儿臣谢父皇赏赐!” “桢儿平身!” “太子此番督粮不力,致使灾区百姓横遭无妄之灾,深负朕望,传朕旨意:裁撤东宫膳房,所余银两一律捐往灾区。” ( 第三四零节 “父皇!” “从今天开始,你就陪着朕吃御膳房的吧!” “儿臣遵旨!”太子一脸的苦相。 “圣上,潘太师此番颖昌之行屡次三番对秦王殿下出言不逊,更是派杀手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殿下,臣以为圣上绝不可姑息!”太子师奏道。 “圣上!太师所犯乃诛九族之大罪,此贼不除,朝廷难安!” “他居然仗着自己的太师身份,说秦王殿下乃小……!” “是小野种吧!朕已然知晓!其胆大妄为可见一斑!秦王,你认为当如何处置?” “儿臣启奏圣上,潘太师在颖昌已幡然悔悟,为此给灾区捐献了不下二十万两银子,臣以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然有功当赏,有错必罚,否则,朕如何统领天下!”皇帝佯怒。 “儿臣以为,当降级罚俸,命其回家面壁思过!”太子抢着回禀道。 “这有如隔靴搔痒!” “如此轻判,如果将来他行刺圣上,难道就罢官去职,永不续用而已!” “桢儿,你意下如何?” “先皇有命,不得斩杀文官。儿臣以为,降三级,罚俸三年,抄没一半家产充实国库,命其于大相国寺面壁思过,应该就差不多了。” “桢儿之言,深得朕心,准奏!抄家之事,命八王依旨而行。”皇帝终究是不打算便宜了潘太师。 “这就是秦王府呀!”苏老爷算是开了眼界,他凑近闺女耳朵,“好像没我们杭州的大!” 苏姑娘踩了他一脚,悄声道:“这里是京城,寸土寸金,哪有多大地盘修园子呀!” “你爹我草民一个,来这儿合适吗?” “照您的意思,非得秦王殿下出动八抬大轿,鸣锣开道、净水泼街,把您给抬来!” “你爹我还不至于如此没礼数!玉儿,玲儿,你们住这里还习惯吗?” “回老爷的话,还算平静!” “你们这两个丫头可不对啊!秦王殿下都称老夫一声干爹,难道你们就不能这么叫吗?” “啊——!”两人的嘴全大了。“干爹在上,受小女一拜!” “红包!”好家伙,苏老爷早就安排好了。 “谢干爹!”两人红着脸。 “噫!不对!玉儿姑娘可以,你玲儿丫头不成!你得称老夫为干爷爷!否则,我就比诸葛老头低一辈了。” “好!干爷爷在上,受孙女一拜。” “爹!我们三人一向是以姐妹相称的,我们可不管你们上一辈的什么辈分!”苏姑娘又不高兴了。 “你们管你们的,我们管我们的,这总可以了吧!其实,你若真有个弟弟该多好!” “那不关我的事,我又没有从中作梗。”苏姑娘撇撇嘴。 “我的好闺女儿,爹从来都没怪你,你一直是爹的贴心小棉袄。” “苏家没有传宗接代的人,女儿一直非常内疚!” “闺女啊!以前还以为是夫人的问题,总不能八个夫人都出同样的问题,想必问题出在你爹我身上!” “爹!你何不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大夫!你爹我见过的大夫比同行还要多!” “京城有个大夫,是邓恩公的亲生父亲,小皇子也是在他家长大的,您要不要去瞧瞧?” “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个皇子与那个九儿,到底谁才是小皇子?” “这事只有一人能解释得清楚,就是邓恩公!” “这些日子以来,你爹我为了这事吃不下也睡不着,你看,我都瘦了!” “没看出来!” “这小子怎么样?”苏老爷换了个话题。 “这小子如果当皇帝,简直是社稷之福。” “我们就变着法儿让他当皇帝!” “如果他是那个呢?” “那个也不错,总比太子强!” “最是无情帝王家,太子已经杀了他好几回了。” “那就别再让他杀呀!” “所以!我们很纠结。哎!您到底要不要去看邓大夫?人家可当过太医。” “你先让我歇两天,我得好好想想!” “您岁数也不小了,得趁早!” “那也不差这两天!” “明天我请他过来!” “别!要懂礼数,他现在是你爹我的长辈!” 苏姑娘一翻白眼,“又来了!” 十月初七的时候,邓关与古都尔已经西到峡州境内,航行在巫峡之中,两旁耸立着黛青『色』的巫山七十二峰,延绵不绝,山顶云遮雾绕,常年积雪。大江两岸,峭壁悬崖,夹江耸峙,如刀削斧砍,江水咆哮,穿行其中,白浪翻腾,惊心动魄。莽莽群山之中,虎吼猿啸之声不绝于耳,闻之无不心惊肉跳。 “这一带就是巫峡山,往西走两百里水路就是白帝城。”唯一还剩一只眼的五蝠之老五指着北边高耸入云的大山说道。 “你们在什么地方杀了那个逃出来的?”邓关一手捂着**,伤还没完全好利索。 “就在江边!那儿!”他还指出了确切地址,是江边的一堆礁石,远远看去,如一堆顽劣的巨猿在江边饮水戏耍。 “看来我们离这张鬼脸没多远了。”古都尔拿着图纸。 “你们真的要与大明宗作对吗?” “是他跟我们过不去!” “小的以为,行侠仗义固然可取,你俩此去,以寡击众,绝非上策。” “屁话!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过去还可以说说。而今已然被滥用了,无非是干坏事的时候还打算给自己积点阴德罢了,又想作婊子,又要立牌坊,我可没那兴趣,我就想打他一顿,再无别的!”邓关道。 “不过,小的五兄弟家业都在白帝城,这大江之上,每年都要来去数十次,却从未见过这张鬼脸。” “这长江也真够长的,这峡州以西还有多长?” “这谁知道呀!听说长江是从土蕃的地盘上流过来的。” “我的老天!这岂不找到死都找不到!”邓关泄气了。 “不过,小的敢以人头担保,这张鬼脸一定位于白帝城与峡州之间。” “你能如此肯定?”古都尔翻着白眼。 “当初小的们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快要死了,浑身是伤,一个将死之人能跑多远呢!” “听你这一次!否则就把你们丢水里去!” “白帝城就在眼前,小的何必撒这谎呢!” “你们驾好船就成了,千万别往哪个大石头上撞,我保准你们会后悔!”邓关不得不提醒道。 “您尽管将心放肚子里,要凿船也绝不会在三峡之中。”邓关与古都尔各负责一边,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可是,直到能看到白帝城也无一丝鬼脸的踪迹。“调头!”古都尔大手一挥。 “什么!小的们都到家了呀!” “可我们还没找到家!”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五人虽然一肚子恶气,还是老老实实调转船头,顺江东下。现在总算能体会李白诗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境了。不到一天,他们又漂回了峡州,再沿江而上、逆水行舟。 “我突然想起一事来!”邓关道。 “什么事?”古都尔抹着眼睛问道,他都快成斗鸡眼了。 “会不会是我们的船太矮了,看不到这张鬼脸?我记得大明宗的船都非常高大!” “兴许是这个道理!给你弄个竹蒌子,挂到桅杆顶端去!” 邓关站在桅杆顶端的竹蒌子里,眼界果然大开,只是晃得比较厉害,连带着船都左右大幅度摇晃,一遇大浪,几乎翻了过去,摇得邓关五脏六腑也移了位,不停地呕吐,弄得船上一片狼藉,臭不可闻。 船行到那一堆巨猿一般礁石前边的时候,随着小船的不断移位,位于右岸的两座石头大山在视野中非常神奇地渐渐往中间合拢。位于山谷两边的古怪图案也慢慢地合到了一处。“啊!”邓关大叫一声,“我看到鬼脸啦!快停船!” “此处水流湍急,停不了,会翻的!”五蝠大叫。 “往右岸靠过去!”邓关在上边指挥着。很快,船就靠上了那堆巨石,邓关第一个跳了过去,落在石堆上,双腿还不怎么听使唤,直打拐。古都尔拎着铁棍,紧跟着也飞身上了石堆,一连晃了几十天,好不容易落到了一块不再晃动的地皮上,他也有些踉跄。“我们怎么办?”五蝠在船上大叫。 “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吧!” “你就这么放我们走啦?”五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趁老夫还没改变主意,赶快滚蛋!” “小的谢过两位!” “不客气!” 五蝠终于可以回家了,他们调转船头,往白帝城而去。 看着他们走远了,邓关的肚子也稍稍安定了些。“鬼脸在哪儿?”古都尔问道。 “站到我这个地方来!你看!”顺着邓关手指的方向,古都尔终于张大了嘴巴。 “我们怎么去那儿?”又一个棘手的问题。 “这附近一定有秘密水道,他们那么大的船总不能抬过去吧!仔细找找看!”其实他们呆的这堆礁石离岸边还有些距离,估计有十几丈远,只是水里卧有大大小小的石头,也用不着费多大劲,几个起跳就能跃过去。 “你看那石壁,从上到下,连条裂缝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水路呢!”古都尔道。 “要没水路,这水怎么会往外流呢!”邓关指着自己脚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罢,邓关将长衫月兑了下来,只穿个短衣短裤,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水里去了,水底冒出一串气泡,往石壁延伸过去。约莫盏茶功夫,远远地听见邓关大叫:“这边!把我的衣服带来!”古都尔挟着他的长衫,顺着岸边的石头,几个起落,稳稳落在邓关跟前不远的巨石上,“再往哪儿走?”因为前边几丈开外就是猿猴难攀的石壁,他没有这个信心跳过去还抓得稳。 “下来!”邓关在水里伸出双手。 “什么!”古都尔瞪着大眼,“你凭什么认为老夫也像你一样!” “我包你没事!” “谁能包你没事呀!” “咳!你先把铁棍给我!呆会儿我再来带你!”古都尔将铁棍递给他,就见又是一长溜的气泡渐渐远去,消失在石壁后边。没多久,一个脑袋半沉半浮地又飘到了跟前。“来吧!” “你别『逼』老夫!” “我三十斤的铁棍都带过去了,还怕你这个人吗!” “我的祖师爷,老夫可不只三十斤!” “你在水里边还没有三十斤,比铁棍轻多了!” “你胡扯!” “我骗你是孙子,只要你在水里别『乱』动,一定会没事的!” “你能保证老夫在水里不『乱』动吗!” “来过!把脑袋伸出来!” “你想干嘛?” “伸出来嘛!我包你没事!” 古都尔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想搞什么名堂,还是把脑袋伸了出去。“再过来一点点!”“再一点点!”眼看着古都尔的大半个身子都悬空了。“当心!”邓关突然大叫一声,紧接着掀起一股水,全浇古都尔身上了。古都尔还以为遭了别人的暗算,一不留神,脚底一滑,他张牙舞爪地摔了下来,哗啦一声,溅起的水花足有三丈高。 “啊!救命!救、救命!”古都尔根本抓不住那被江水冲刷得光溜溜的巨石,在水中瞎扑腾。 邓关远远地围着他打转,这个时候他可不敢近前,否则也有被他拖到水里溺死的危险。“别紧张!放松,我就在旁边呢!你得学我一样,双脚缓缓地蹬水,双手慢慢地划水,你就沉不下去啦!” “你说得轻巧,想老夫一世英名,竟全毁在你小子手上!”古都尔欲哭无泪。 “哎哟喂!有点志气好不好!” “快!救、救!咕嘟!”古都尔半个嘴巴没入水中,无法开口,只能怨毒地看着仿佛幸灾乐祸的邓关。 邓关摇摇头,抛过一根藤条,“抓稳啦,别靠得太近。”而后,他咬着藤条拖着他往石壁后边游过去。转了一个弯,后边别有洞天。邓关将古都尔拉了上来,“这水够冷的!”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也知道冷啊!”古都尔边拧着衣服边大吼大叫。 “小声点儿!当心让人听见!”邓关四下里望了一眼,“真是个好地方,前边一片薄薄的石壁挡着,能听见长江的涛声,却不见长江的影子,又有这么宽的水路连接外边,难怪可以来去自由。四面又是悬崖峭壁,猴子都爬不稳,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今晚就在这儿过夜!黑灯瞎火的老夫可不想稀里糊涂就让人给剁了。”古都尔是一步也不想迈了。 “听你的!这儿即能遮风挡雨,背靠石壁,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吃饭不愁!”邓关伸手从石缝之中『模』出一只懒洋洋的大螃蟹,天气凉了,这些家伙也老实多了。 “报——!江南忤昌王发来急报!”秦世召拿着一封书信急速奔来。 “又出了什么事?”宗主正在喝茶,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 “你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秦世召喘着粗气。 宗主有些恼火地接过书信,打开一瞧,顿时脑袋里嗡的一声,差点没昏死过去,“混账东西!老夫三令五申别去惹邓关,到头来还是被他挑了忤昌鬼府。”宗主气得大骂。 “宗主,忤昌鬼王吴量仁素来我行我素,其不听号令已经有些日子了,每次都阳奉阴违。” “大胆!”宗主气得发抖,“他还有脸在书信里边让老夫多加注意鬼府神宫,仿佛以为老夫不知道邓关就是冲着鬼府神宫去的。” “宗主,鬼府神宫已经被邓关盯上了,如果不严加戒备,后果不堪设想啊!”秦世召道。 ( 第三四一节 “天啦!吴量仁既然得知邓关就是冲着鬼府神宫去了,又主动惹事,他为何不死缠着这个王八蛋呢!”宗主无力地瘫坐在太师椅上。 “宗主尽管将心放肚子里,此番鬼府神宫有不下十位绝世高手镇守,谅他有翻天本领也无法撼动分毫。” “鬼府神宫穷尽我大明宗能工巧匠的毕生心血,历经十年打造而成,铁壁铜墙、固若金汤,机关暗器遍布各处,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此番邓关与古都尔应再无生还之理。”管家劝道。 “如果就一些机关暗器就能困住他们,神火教的金星谷难道是摆设吗!”宗主欲哭无泪,“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好鬼府神宫随时陷落的准备。” “属下这就飞鸽传书!” “晚啦!这个时候,那两个王八蛋兴许早就闯了进去,大肆破坏。” “说不定曹无客已经将『药』人炼制完毕了呢?” “不会的!他从来说一不二,不到十月初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炼好‘宣花散’的!从现在开始,鬼府神宫的塘报要及时送到老夫手上,哪怕是深更半夜。” “属下遵命!” 此时的鬼府神宫可算是一颗不折不扣的硬核桃,四大金刚、三平道长、汴河王杨林、阎森王乔巴颜,秦晋王傅首进加上楚南王曹无客,八大绝世高手,曹无客手上功夫不知怎么样,不过他最起码是炼毒高手,也无人敢小觑他。“据线报,有一个老头还一个年轻人,拿着根铁棍躺在前边的入江口石壁之下,老夫以为这二人定是邓关与古都尔无疑,谁去将此二贼抓来?”楚南王曹无客道。大明宗有个规矩,虽然都是鬼王,一到别的鬼五地盘之内就得乖乖听人家的,所以,鬼府神宫的大当家就是曹无客,谁都得听他的。 “你们远来是客,这事就交给老夫吧!”傅首进抱拳道。 “如此有劳秦晋王!此二贼已然『模』到我们的大门口啦,此番若能有惊无险,老夫定当大宴三天!” “曹先生客气!此乃我等份内之事,秦晋王打头阵,贫道愿为先生掠阵。”三平道长拍着胸脯。 “如此,有劳道长!” 古都尔睡得跟死猪一样,鼾声如雷。震得偌大的山洞里边嗡嗡直响,邓关无法入睡,捂着耳朵一脸的痛楚。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有野兽前来侵害的,怕的就是前边那个十几丈高的大石洞,里边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偶尔有一阵冷风从里边吹出来,冻得人直打寒战。如果有人乘着小船从里边漂出来,简直神不知、鬼不觉!古都尔醒着的时候不老实,睡着了也是很多的名堂,这一小块地方也就刚好够两个人躺着,他一翻身,几乎就将邓关挤到水里去了,所以,他是想睡都睡不着。邓关盘腿坐了起来,怀里抱着那根铁棍。望着头顶那弯弯扭扭的一片天,满天的繁星仿佛也被冻着了似的,抖个不停。突然间,他敏锐地闻到了从洞子里飘出的冷风之中夹带着一丝丝奇异的馨香,仿佛是哪种兰花的香味,闻之令人心旷神怡。好闻,不禁多吸了几口,结果,仿佛喝醉了似的眼前一片朦胧,天旋地转,他身子一歪,抱着铁棍,嗵的一声就栽到水里去了。继而,从洞子里漂出几条小快艇,几只抓钩飞来,将死猪一般的古都尔给钩上了船。还有几个跃到水里,搜寻了一会,一无所获,上船又进了大洞,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瓢凉水浇下,古都尔总算醒了过来,睁眼一瞧,但见自己位于一座很大的山谷之中,四周由大山包围,山脚全是如刀砍一般的石壁笔直『插』入湖水之中,毫无着力之处,如铁桶一般,抬头只能看到圆圆的一片蓝天。眼前几十丈开外是一个很大的湖,也是圆形的,足有三里宽,湖水碧蓝,深不见底,湖的对岸还有一座水门,全由巨木构成,戒备森严。自己的左边是一座几丈高的石屋,方圆不下数十丈,全由巨大的石块严丝合缝垒砌而成,呈金字形,越往上越小,逐层递减,底层开有密密麻麻的石门,镶有铁闸,上边则显得富丽堂皇,哪怕是白天,也能看到窗户里边透出着金『色』的光芒。右边则是一个与左边石屋几乎一样高大的祭坛,由汉白玉砌成,分成上、中、下三层,上层立有一丈多高、金光闪耀的炼丹炉,正冒出着袅袅白气,炉的四周有八个童子不断地往炉内添加着木炭与松柴。下边两层每层都站着数十个年轻的道士,身披鹅黄道袍,头顶紫金冠,手持拂尘法器,围着祭坛边转着圈儿敲敲打打,边嗡里嗡气地念着咒语,偶尔还拍着手、跳着脚,舞几下桃木剑,兴许只望着虚空里斩下几个鬼头罢。自己身后又是什么呢?他费力地扭过头去。只因他被粗大的铁链拴在一个雕龙画凤的巨大石柱上边,他费了很大力气,也只能看到身后有一个两丈来高的大石洞,外边由数十个明盔甲亮的武士严密把守,至于洞子里边是什么,他是不可能知晓的。石屋、石台,乃至自己被困之处,三个地方都有数十丈宽的水面相隔,互相之间走动只能靠船。也就说,石屋位于湖的北面,他所呆的地方位于西面,祭坛位于南边,东边是水门。 他试着运气,却发现有几处阻滞,情知被封住了『穴』道。他加大内力冲撞这些阻滞之处,到头来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疼得他冷汗淋漓。“你就别费力气了!”眼前站着几个人,有老有少,一个个都嘻皮笑脸的。 古都尔却是“突烟冒火”的表情,仿佛见了杀父仇人。“如今这世道变啦!对老夫也敢用这等卑鄙手段!” “此乃贫道潜心修炼多年的金针封『穴』之法,施主运气挺好,成了贫道第一个试验品!”三平道长『模』『模』鼻子上那紫『色』的疤痕,恨恨地说。 “你这是公报私仇!”古都尔想起来了。 “拜你所赐,老夫现在成了武当的叛徒,差点还被你玩死!” “你不能冤枉好人!那根火筷子可不是老夫穿你鼻子上的!”他还一脸的无辜。 “那个小畜牲已然葬身鱼月复,贫道也只好拿你出气了!” “你怎么知道他就死了呢?你没听说过他这条咸鱼是会翻身的吗?” “贫道亲自看到他落水,被冲进了长江之中!” “你们麻烦了,他一定跟着你们的船进来了,说不定就躲那个石屋里看着你们呢!” “道长歇歇气!让在下来!”又一个年轻人站到了他面前,阴隼的眼光杀气腾腾。 “哦!老夫认识你!你不就是乔巴颜吗,你跟邓关还拜个把子呢,你怎么能朝秦暮楚呢!年轻人,你这是弃明投暗,你要三思啊,可别上了他们的当!”乔巴颜还不开口就先被他说了一顿。 “住口!”乔巴颜大吼一声,双目含泪,恨得咬牙切齿,“是你杀了我父亲!” “孩子,你怎么还如此傻呢!杀你父亲的是邓关,是你的结拜大哥呀!老夫是冤枉的。” “哼!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你爹都没见过老夫,九泉之下他岂能瞑目!” “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你也不能随便找个人交差了事呀!你就不怕你那死鬼老爹晚上来找你呀!” “住口!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老夫承认!你们几位跟老夫又有什么仇恨呢?” “你屡次三番与我大明宗作对,就是跟咱们过不去!” “要不是你们在涵谷关客栈抢夺老夫的藏宝图,老夫认得你们是个什么东西!”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是个什么东西了吧!”几人冷笑着。 “当然!一群无能鼠辈!”古都尔咒骂着。 “你就骂吧,好好记住咱们这张脸,今日子时一过,你恐怕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哼哼!” “鼠辈!就凭你们也配!”要说古都尔一点都不心慌,那是假的,毕竟邓关都“死”了好几回了,万一这回是真的,他可就万劫不复了。 “把洞子里的人都拖出来晒晒太阳,你们可是老相识了,有什么后事要交待的,也是时候办理了。过了今晚,你们之间的所有恩怨都将一笔勾销!哈哈哈哈!”曹无客好一阵狂笑,连带着所有人都大笑不止。 两串铁笼被拖了出来,左边一长串,右边一长串,用铁链互相拴着。“好好看看,明天,你们就不知道太阳是什么东西啦!”曹无客阴阳怪气的说。 “老贼!呸!”所有人直吐口水,却不是往曹无客身上吐,而是冲着古都尔,只因相隔有些距离,并没有半点沾到他身上。 “没想到此老贼也落到如此下场,大快人心!”有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鼠辈!通通都是鼠辈,邓关真是瞎了眼!”古都尔痛骂着。 “邓关!邓关是谁?” “邓关是你祖宗!”古都尔恨不能一脚踢死他。 “邓关已然被我们杀死在长江里,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曹无客道。 “就凭你也杀得死他!”铁笼里一人嘲弄道。 “火龙丐,今日你做你的火龙丐,明日,你将以老夫之命是从!” “你大哥曹无伤是怎么死的,你心里大概得有个数,别一家子全都丧身在一个人手中。” “你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还不到明天,谁也料不准!” “咳!你就火龙丐!”古都尔开口了。 “你也听说过老夫大名?” “你跟邓关结拜?” “与你有何干系?” “等这事一了,老夫定然称称你有几斤几两,看你配不配!” “一字并肩王之命,老朽定当遵从!” “你就是邓关安『插』的内应吧!” “什么都瞒不了你!” “哼!臭要饭的,就算你是邓关内应又如何!还能把邓关叫来陪着你不成!” “曹无客!你好像对邓关挺有成见啊!” “老夫就是不喜欢他!” “不要紧!他挺喜欢你的!你可得看住那锅汤水,免得被人倒喽。” “不劳你『操』心!哼!”曹无客知道嘴上讨不着便宜,气哼哼地走了。 此时的邓关却『迷』失在莽莽大山之中,他被『迷』晕后掉到水里,又被长江的浪涌不知给冲到了什么地方,反正他爬上来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在长江边上,而是一条小河汊之中,这河汊非常的小,只有一丈来宽,又非常的浅,几乎只能淹过膝盖,怎么看都走不了大船,兴许是晚上涨『潮』,将他给反冲了进来。他只好沿着小河往下游走,两岸除了陡峭的石壁就是茂密的竹林。他就这么走一段,游一段,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反正是没走多远,眼前出现一个三汊河口,有两大一小三条河流在这儿汇成一条大的,再注入长江,他就是从那条小的溪流出来的。可眼前这两条大的河流也让他费脑筋。这要万一走错了,里边还有两个大哥等着自己去救呢。正当他绞尽脑汁分左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钟声传来。他顿时大喜过望,循着钟声的方向走去。无非又是翻山越岭,大约走了三十里根本没有路的路,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非常气派的寺院,寺院东边十里左右的山下还有一个看起来不算小的集镇。镇子里边不时有人提着香烛纸码沿登山的路往寺院赶去,仿佛今日寺院还有什么活动。 邓关从树林之中钻了出来,将在登山道旁歇脚的一对母女吓了一跳,正打算跑呢。“嗨!老夫人,我没有恶意,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听这话,这对忙『乱』的母女总算稍稍安心了,一看他这样子,浑身上下没一根好纱,一只脚还光着,要不是手拄着一根银光四『射』的大铁棍,几乎与丐帮弟子毫无二样。“年轻人,这里是白水镇,也叫白水县,为丰都地界,你从哪儿来?” “在下姓邓,从京城!”邓关看到路边有块好大的碑,上书四个大字,“丰都鬼域!” “你一路都是走来的吗?” “漂来的!” “造孽哟!年纪轻轻就往这儿跑。来!吃个饼吧!”老太太非常客气,伸手就给了他一个饼。 邓关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客气,“多谢老夫人!请问你们母女是去进香吗?” 一听这话,老太太放声大哭,紧紧拉着旁边姑娘的手,仿佛一松手就要飞了一般,而这姑娘也悲泣不止。 邓关可就纳闷了,“二位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瞒小哥,这寺庙名为舍身寺,为丰都鬼域的东大门,寺后有个舍身洞。只因老身老年丧子,这就是老身的儿媳『妇』,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前些日子村子里来了个道士,说她命犯孤星,克死我儿,要了月兑此煞,除非来舍身洞舍身,否则,会克死全家。可是,老身我怎能舍得,虽然不是自己的闺女,从来对老身百依百顺,要不是她在『操』持着这个家,老身这把老骨头早就埋到黄土里喽。”老夫人泣不成声。 “有这事!”邓关吃了一惊,“这舍身洞是干什么的?” “传说舍身洞直通观音菩萨的紫竹林,但凡从此洞跳下去的,就可绕过阎罗之狱,直达西方极乐。”这姑娘倒也心直口快。 “哦!原来这儿还是条近道。跳下去的人有没有回来的?” “要是能回来,还能叫舍身洞吗!”老夫人抹了一把鼻涕。 “这么说来,岂不是死路一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