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赋》 第一章 前尘若梦 “笨手笨脚的丫头片子,看我不罚你!” 一声刺耳的责骂回响在我耳畔,眼前的贵妇人反手一抬,将我手里的热气腾腾茶杯打翻,炙热的茶水从我的袖口,一直回流到手臂上。 细碎的红印从手背一直蔓延,可是、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夫人、别打了!别打兰儿了!”一旁伺候的秋娘实在看不下去,便丢下了手里的差事,护在了我的面前。 “兰儿?这下作坯子也敢跟我女儿一个名字?还说不是你偷汉子生下的孽种?我看她将来也跟你一样,就是个狐狸坯子!早知你是这么狐媚的人,我当初便不该将你和这孽种带回云府!”说罢、那妇人更加恼怒,她抽起了桌上的藤条,便一下扬在了半空之中。 嗤—— 那是藤条响动的声音,辛辣的疼痛从我的手臂上传来,我握紧了那渗着血丝的藤条,便冷冷地看到她说道,“夫人!是阿九不好!阿九的错,请您不要再责罚秋娘了!” 说完,我接连叩了好几个响头,直到额头渗血,那妇人才勉强消了气! “云溪、你这又是何苦呢?”见妇人走远,秋娘这才心疼地将我揽入怀中,她唤着我的名字,让我几乎错愕地以为我仍是顾云溪! “秋娘、我已经不叫云溪了!我是阿九,是宣城府尹云中天的丫鬟!”只是片刻,我便从混沌之中清醒过来。 秋娘先是一怔,但很快又哀伤起来,她抚了抚我受伤的额头,便说道,“这本不该是你的人生!不该是……” 不该是我的人生?那么我的人生又该如何? ******** 午时的阳光灼伤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侩子手摩擦着手里的大刀,嚯嚯地喷了一口白酒,白酒瞬间挥发,还来不及留下一缕踪迹,便消失殆尽。 一群身着囚衣的男女被押进了刑场,栅栏的外面是远远遥远的百姓,而栅栏的里面,是正襟危坐的监斩官。 红日当头,三尺白绫,悬在监斩台上方。沉重的脚链声像是阵阵惊雷敲到在我的耳畔,和着风声,那是监斩官言辞利落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宫变,太子易,宰相顾爵,谋逆篡位,助纣为虐,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爹、娘……”我嘶声力竭,浑浑噩噩之中大声呼喊着,秋娘从惊吓中起身,点燃了烛火,这才发现我目光呆滞地坐在榻上。 “云……阿九、又做噩梦了?”秋娘将低头啜泣地我拉入怀中,不停地拍打着我的后背,可是我仍是颤抖不止,每一夜、只要闭上眼睛,便是那日的情景,便是爹、娘、大哥和珠儿身首异处的模样! “都忘了吧!阿九,一切都过去了!别再想了!”秋娘不断安抚着我,可是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即使前程若梦,可是我怎么能够忘记,忘记死去的亲人,忘记顾云溪的一切呢? ******************** 第五章 踏入东宫 “素……”我还未开口,素云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姐姐可别生气,这发簪实在漂亮,要是姑姑们看到,特定喜欢,将来要是能够入宫,我的家人便会有不同身份了……” 我还来不及阻止,掌事的宫女已经走到了素云的跟前,那姑姑原本点了点头,可是瞬间那敏锐的目光便落入了她扎眼的芷兰发簪上。 “这发簪——”掌事宫女凝视着发簪的模样,若有所思的问道。 “姑姑也觉得漂亮吗?”素云开心地反问道,不想、瞬间一剂耳光便砸在了她那稚女敕的脸上。 “狐媚胚子!皇后娘娘懿旨是让你们来做宫女,而不是魅惑东宫,你打扮的这般模样是想要迷惑谁?” “我……”素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呼来的官兵拉出了门外。 “把她送到乐府,让她好好地魅惑众生!” 屋子里回荡着掌事姑姑严厉的嗓音,而我只觉身心一怔,几乎是同时,我听到了门外素云撕心裂肺地喊声,“是你害我的!是你把发簪留下害我的!” 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知道素云说得是我!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东宫的险恶,即使我还未曾踏入半步,便被这如履薄冰的氛围死死地扣住了喉咙。 “云芷兰?”掌事宫女接过花名册,唤道我的名字,我微微地一抬头,便谨慎地答道,“民女云芷兰在此、” “身形、样貌倒是不错!不过——宣城府尹的女儿?想来也是大户家的千金,不知道粗重的活是否干得惯?”说着,拉过我的手,便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她是在看我的虎口和食指位置是否有老茧。 我心中庆幸,幸好秋娘疼惜,即使在云府两年,也不错做过太过粗重的活,这才让手指纤细,不然一头老茧,怎么看也不像府尹的女儿! “家中父母疼惜,不过日常的事物,民女也是亲力亲为的!” “喔,是吗?”说着,姑姑将一杯热茶放在我手中,而一只手则提起茶壶,不断地倾倒着。 片刻、茶杯已满,炙热的茶水从杯中溢出,又缓缓地滑落在我手背之上,那些官家小姐哪个见过这般情况,都吓得颤抖不止,只有我面不改色地继续稳稳地将茶杯端在胸前! 一壶茶尽、掌事宫女总算会心一笑,她接过我手里的茶杯,便对着记事官说道,“就她吧!” 十日之后、我随着第一批入选的宫女进入东宫,我多方打听才知道素云被送进了东都郊区的乐府,所谓乐府,不过是朝廷为了犒劳禁卫军,所组建的销金窝,而素云便是其中的歌舞伎! 她的命运可想而知,可是我呢? 我的命运又当如何? ******************************************************************************************** 第二章 替身入宫 第六章 采薇姑姑 东宫、远没有想象中富丽堂皇,当我第一次踏入东宫,便觉得一股寒气油然而生。 “这是阴气——”或许是觉察到我的不对劲,一旁比我早两年入宫的姐姐提醒道。 “这东宫里别得不多,可是阴气却多得让人发慌,日子久了,你便会慢慢习惯了!” 阴气?我思量着,想起了那场东宫之变,想起了那无妄之灾中死去的爹娘,想起了这宫里数以百计无辜枉死的宫女宫人们…… 或许、这就是阴气的来源吧! “都到偏庭集合!”门外,另一个不苟言笑的姐姐喊道。 我立即放下包袱,跟随其他宫女们进入了偏厅。 五人为一列,一行十列,整整齐齐地候在偏厅里,众人低着头,而我也小心谨慎,不敢有一丝差池。 “都把头抬起来、”随着一声轻柔曼妙的嗓音,众人抬眸,见到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衫的女子端坐在前方。 那人挽着百合髻,耳鬓两侧别着银花,看她的装束,便知道她入宫时日不浅! 女子环视四周,又略微打量着偏听里的宫女,这才发了话。 “质素不错!能够通过选拨进入东宫,是你们的福分!但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一辈子留在这,你们只是预备宫女,想要成为正式的三等宫女,便需要为期三个月的考察,三个月后会由我从其中选择十人留下,剩下的人将会被安排到其他寝宫,伺候主子! 三个月—— 我心中一怔,这才明白在宫闱之中,即使想要成为最为普通的宫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通过层层选拔出的宫女,早已经洗去了往日里富家小姐的习气,她们恪守本分,独守这寂寞宫殿,直至老死! 礼仪、形态、女工、诗书…… 即使是曾经的我,也未曾被爹娘如此严苛的要求过,可是此时此刻,却由不得我,如果我被淘汰出局,那么我将被送出东宫,就再也没有机会为爹娘翻查真相了! “云芷兰?”掌事姑姑采薇将我手中的绣品结果,便细细地打量起来,她一针一线,仿佛每一个细节想要寻个明白,最终她还是将绣品放在了我跟前,便问道,“飞云走丝的绝技是谁教你的?” “我——”我心中一惊,手里的针线竟不自觉地扎进了指尖,可是我已感觉不到疼痛,我原本只想绣出好的绣品,却没有想到竟会用了娘当年交给我的针法。 “你是宜城人?”或许是见我神色有异,采薇姑姑有些疑惑地问道。 宜城? 自幼我便随爹娘居住在宜城,直到我七岁,爹成为了一品宰相,而我也随之来到了东都。 “奴婢并、并非宜城人!只是乳母是宜城之人,自幼便会学习女工,奴婢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姑姑所说的——飞云走丝!” ************************************************************** 第九章 丢失本心 第十三章 寻宫人冢 第十章 神鸟妙歌 “听说今日太子去了撷芳殿,跟韩昭仪大闹了一场……”宫女紫萱在隔我不足一米的榻上,低声说道。 “太子?太子怎么会去韩昭仪那里?”紫萱身旁的宫女小翠,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那日的事……太子心中耿耿于怀,如今韩昭仪失宠,自然要找她的麻烦!” 韩昭仪失宠—— 我心中一惊,只是短短不足两个月,这位荣宠一时的昭仪娘娘,便黯然失色了,而她的撷芳殿由最初的门庭若市,变成了如今无人问津。 而更让我担忧的,却是采薇姑姑! 也许、姑姑是对的!花无百日红,更何况人?在这深宫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得到永远的眷顾,只是乞求上天怜悯,希望姑姑可以平安度日。 “你是说韩昭仪放走妙歌那事?”小翠反问道。 “嗯、说来也是韩昭仪倒霉,谁的东西不好碰,偏偏动太子的东西!那妙歌可是太子的心头好,平日里伺候的宫女太监,让妙歌少了一支羽毛,都少不了挨顿板子,更何况是放走它……” 妙歌—— 是一种会说话的鸟,与鹦鹉不同,这种鸟除了学人说话,还可以模仿人唱歌,其歌声曼妙,堪比绝世名伶!不过、鸟终究是爱自由的,被迫囚禁于笼中的妙歌是不肯发声,除非还它自由,妙歌才会唱出曼妙的曲乐。 我年幼时,跟随爹娘在宜城见过一回,那时爹说妙歌是圣物,非皇者不可享,便将那只妙歌放回空中。 “隔墙有耳、还是早日休息吧……” ********* 翌日、我继续着每天重复的劳作,清扫、成堆、再将落叶倾倒在别院处。 “芷兰、这里差不多了,我去旁边的庭院看看!”小芝拿起了扫帚,不等我回应,便侧身离开了庭院。 我虽明知道她是偷懒,却也不便说什么,便任由她去。 再过几日便是白露,树上的枝叶早已经泛黄,微风一扫,便是满地斑驳。 只是这日,有所不同,寂寥的风声从庭院的一侧传来,夹杂着几许鸟鸣,赫然地传进我的耳膜之中。 我迎头而望,竟见到一群鸷鸟从空中划过,而后、一只身着五彩羽翼的鸟儿,翩然地翱翔于半空之中。 “咕咕——” 那声音清脆,仿佛孩提般地爽朗笑声,我觉得有些耳熟,便不自觉地细想起来。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咕咕——咕咕——” 鸟鸣再次传来,只是这次鸟儿的叫声,倒有几分学我刚才的话语,霎时间、我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普通的稚鸟,而是世间极度稀少的——妙歌! “妙歌、是妙歌!” 我欣喜若狂地追了过去,却见第二只妙歌,从树梢扑翅而出,而在树梢的粗枝上,居然窜动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谁?谁在那树上——” ************************************************* 第十四章 雪雨纷飞 看着荀卿远去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或许她是想要帮我,又或者她也不愿意姑姑抛尸荒野,毕竟她与姑姑共事多年。 我提着灯,从内务府一直朝西面走去,穿过长廊,走过别院,夜晚的皇宫显得格外安静,这里少有人来,因此守夜的禁卫军,也很少巡查在这里。 虫鸣鸟叫、我一路攀爬,终于推开了通向西苑的大门。穿过这里,便是宫人冢。 宫女命如蝼蚁,原本死去的宫女挫骨扬灰,或是将骨灰撒到西苑旁的一口枯井之中。可是前朝有一位极度受宠的宫女,在死前请她的主子赐与了一块土地,那宫女便葬身在此,并允许其他死后不愿撒入枯井的宫女,一同安葬。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宫人冢。 已是三更,我终于来到了宫人冢,虽然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实的到达这里,我却还是吓得几乎肝胆俱裂。 这里早已经不是墓地,而是乱葬岗,那些皑皑白骨,那些腐朽的尸首,那些残肢断臂,无不说明着,无数悲凉的往事! 我翻开白骨,爬过尸首,想要寻到采薇姑姑。可是几经周折,却仍是没有姑姑的影子,难道这就是天意? “老天爷!老天爷!”我撕心裂肺的喊道,“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让姑姑枉死?甚至连死后下葬的机会都没有?天地不公,生者蒙冤、死者难眠!” 轰动—— 只听一声惊雷,天色骤变,刚才还是月明星稀,此刻却已经雪雨纷飞! 细雨撒在宫人冢上,像是无数的眼泪,我几近哽咽,唱起了姑姑曾教给我的江南小调—— “卿尚小,共采薇, 风欲暖,初成蕊, 问离人,山中四季流转又几岁? 卿初嫁,独采薇, 露尚稀,叶已翠, 问征人,何处望乡一枯一葳蕤? 卿已老,忆采薇, 草未凋,又抽穗, 问斯人,等到野火燃尽胡不归? 昔我往,杨柳垂, 今我来,雪霏霏, 问故人,可记当年高歌唱《采薇》?” “啊啊啊——” 半空中想起了鸟鸣声,那声音似我刚才唱起的小调,我一抬头,竟见到身着五彩羽翼的妙歌盘旋在我的前方,她轻轻飞过,又落在了一旁的枯树之上,那声音历久弥新,仿佛永不停歇! 我忍住眼泪,跟着走了上去,踉跄一步,竟摔在了地上。 我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淡绿色的物体赫然出现在我面前,那是一只透着微弱光辉的手镯。我拾起了手镯,那是翡翠发出的光芒,而这翡翠的主人是—— “采薇姑姑!采薇姑姑——”我声嘶力竭地喊道,双手不断在泥浆中打诨,细雨打湿我的发鬓,又浸染我的衣衫,可是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 第十七章 五彩云锦 第十八章 近身侍婢 荀卿却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似有不屑,“不知天高地厚!绛紫是嫔妃之色,怎么能够用在皇后娘娘之上?” “皇后娘娘仁德,向来节俭,奢华的东西,她一定不喜欢,所以明黄色不能选,太妃仙逝不足一年,朱红也尽量避免,而宝蓝是太妃身前最爱的颜色,为了以示尊重,也不能选,最后剩下绛紫和鹅黄,鹅黄是太子的颜色,所以只能选择绛紫作为寿宴锦缎……” 我有条不紊解释道,荀卿先是一怔,她不住地打量着我,似乎想要看透我的心思。 我自知多嘴,慌忙跪倒在地,连声喊道,“奴婢该死!奴婢只是小小三等宫女,怎能妄断寿宴之事!” 荀卿低头沉思,很快、她便有了结论,她走到了绛紫色的云锦旁,便问道,“绛紫是妃嫔之色,我担心……” “姑姑是担心其他的主子会跟皇后娘娘撞色吗?” 荀卿看了我一眼,便不再多说,想来她是默认了。 “那就让所有人知道,皇后娘娘的选择,只要这件事巧妙的公开,就没有人胆敢撞色了!” ******** 当日、荀卿便将选好的锦缎样品送到了未央宫,德仁皇后的居所,出乎她意料,绛紫果然受到了娘娘的喜爱,钟粹宫上下,更是受到了封赏,而为了其他嫔妃不与皇后撞色,我和毓秀特意在运送样品途中佯装跌落,露出云锦一角,很快、各宫主子便收到了各自的消息! 只是短短几日,我便从负责绣品的三等宫女,变成了荀卿的贴身侍婢,而这个位置,原本是属于毓秀的。 “姑姑、其实毓秀比我更适合留在您的身边……她心思细腻、又深知姑姑喜好,为什么姑姑会……” “为什么会选择你,而不是毓秀?”荀卿放下了手中的豪笔,轻笑着侧看了我一眼,便说道“能者居之,是宫中常事,毓秀跟在我身边五年,她有多少斤两我清楚得很,你也会说她心思细腻,深知我心,可是偏偏如此,却是我舍弃她、选择你的原因!” “这——”见我似懂非懂,荀卿便继续说道,“毓秀是个聪明人,但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这钟粹宫做主的,不是我这个半老宫女,而是主子,是这后宫里的主子们。毓秀光会揣测我的心意是没用的,也许稍有差池,我们都会自身难保!” 一语惊醒梦中人、荀卿这番话让我明白,即使位高若她,也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可是毓秀—— 我心中迟疑,这些日子原本就是毓秀照顾我,可是我倒好,没来几天,却夺了她近身侍婢的位置? “你怕毓秀迁怒于你?”荀卿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说道,“在这宫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不见得有永远的朋友,人总是自私的,在利益和生存面前,情谊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有时候、为了自保,出卖身边的人,也是常事……” 见荀卿有感而发,我忽然记起采薇姑姑,姑姑与荀卿相识十几年,怎么也算是半个知己,荀卿虽然表面冷漠,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姑姑,不然、她怎么会在内务府等我,之后、又怎么会去宫人冢寻我的下落? 就连现在的提携,或许都是沾了姑姑的光。 荀卿轻叹一声,想来自己有些失态,便挥手示意我离开。 第十九章 冰释前嫌 第二十章 冤魂索命 “撷、撷芳殿、”一旁随行的宫女颤巍巍地答道。@m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随后、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的目光落在环儿身上,又记起了她刚才的话语来,她说“有鬼!撷芳殿有鬼!” “难不成是姑姑冤魂索命?”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多嘴,此话一出,大家立刻吓得脸色铁青。宫闱之中无辜枉死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鬼魂之说由来已久,可是大家都极力回避着,一来怕鬼,二来后宫之中谈论这些也是忌讳! “这么晚了!是谁在这里滋扰事端——”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一声厉声责骂,不知何时荀卿已站在众人身后,她拨开了人群,微微看了地上的环儿一眼,便说道“夜深了、都回屋吧!” “可是环儿……”我刚想说出环儿的情况,便被毓秀拉住了胳膊,毓秀暗地里向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多问,便拉着我回房了。 当晚、环儿便被送出了钟粹宫,去向不明,我只是辗转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太医断定环儿得了失心疯,一早便被内务府的人送出了东宫! 短短三日、撷芳殿闹鬼的传闻不胫而走,宫中的宫女太监更是以讹传讹,有人说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久久徘徊在撷芳殿外;有人说每到半夜,总能听到一丝凄惨无比的叫声,随后便是有人喃喃自语! 一时间、人心惶惶,吓坏得不仅是钟粹宫的宫女,还有撷芳殿的人。 而韩昭仪因为“冤魂索命”一说,更是吓得一病不起,高烧不退,嘴里迷迷糊糊地嚷嚷着。 “这可怎么是好?”一进屋,毓秀便心事重重地将手里的锦缎放在了桌上。 “怎么了?”我放下了手里的绣品,便关切地问道。 “都是那事惹得祸!”毓秀见我似懂非懂,便解释说道,“自从撷芳殿出事之后,皇后娘娘每晚都抄些经书给撷芳殿送去,这事本是内务府的差事,可是内务府的人硬说是环儿惹出的事端,便将这差事推给了钟粹宫!现在倒好,根本没有人愿意去撷芳殿,姑姑已经将这事交给我处理,难不成真要我自己走一趟?” “原来只是这事、”我浅笑地接过她手里写满经文的锦缎,便说道,“那就交给我吧!” “芷兰、那是撷芳殿!我担心……”毓秀欲言又止,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见她神色有异,我便知道她也相信了那些蜚短流长。 “别担心!如果真是采薇姑姑,我倒乐意走这一趟,别说我不相信鬼神之说,就算真有,我也相信姑姑不会伤害我的!” 说罢、不等毓秀迟疑,我便端着锦缎,向撷芳殿走去。 已是深秋、夜里凉风飕飕,或许是众人忌讳,通向撷芳殿的道路上,除了巡查宫殿的御林军,便不见旁人了! 我小心翼翼地端着锦缎来到撷芳殿外,却见大门虚掩着。 ******************************** 第二十五章 枯木琼花 次日清晨,我便收拾包袱,跨出了钟粹宫的大门,毓秀立在门内,我们远远遥望,仿佛已是隔世。@m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回去吧、”我微笑着向毓秀招手,便说道。 “芷兰……”她却只是神情落寞地看着我。 短暂的告别之后,我便踏上了去往撷芳殿的道路。 只是一晚,这里却与往常大有不同了!原本华丽的楼宇被染上了沉默的墨黑色,就连撷芳殿的前院也早已经烧得不堪入目了。 我抬头凝视,却只见一棵参天大树立于院落之中,只可惜熊熊大火早已经让它失去了该有的生机! “真可惜了这么好的琼花!”一名宫女低头叹息道。 我心中一惊,便迎了过去,“你说这是什么?” “琼花啊!听说是前朝一位得宠的妃子从她故乡宜城搬来的,几经辗转,或许也有上百年光阴了吧!之前昭仪娘娘也是因为喜欢这株琼花,才搬来了撷芳殿!可惜……” “琼花……”我心中感慨万千,素手便轻轻地拂过那早已经焦灼的树干,只是一瞬间,我手心仿佛被某种生命的气息所晕染。 我低头凝视,竟见到一株绿芽正蓄势谋发着! 她没有死!琼花没有死! 爹说过,琼花是这世上少有坚韧的树木,就算枝干都被断掉,只要有一颗新芽,她便会好好地活下去! 我兴奋不已,急忙忙端来了清水,细细地浇灌着这株琼花。 “别傻了!一株死花,你还救她干什么?有时间倒是花些心思救救你自己吧!”一旁的宫女看不下眼,便说道,“看你这个时候还被遣到撷芳殿,便知道不是得罪了主子,便是犯了过失。如今的撷芳殿,比冷宫还不如,冷宫至少还有几个主子,就算失宠失势,好歹也有个做主的人;可是这撷芳殿是没有主子的,昭仪娘娘死了,约模着其他娘娘是不愿意住这了,咱们呀,就等着自生自灭吧!” 那宫女的话说得不无道理,只是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怨天尤人,倒不如做好分内事。 ***************** 日复一日、一转眼在撷芳殿的日子差不多也有三个月了,这期间皇后娘娘大寿,宫中喜庆万分,几乎所有宫的宫女太监都得了赏赐。 除了撷芳殿,内务府的公公说撷芳殿一干人,都是昭仪娘娘的人,娘娘升天,理应守孝三年,寿与孝相冲,便不再给撷芳殿的人派发赏赐了。 我依旧每日跟琼花浇水,偶尔跟内务府相熟的宫女要些花肥,悉心照料之下,这株琼花也开始慢慢恢复生机,细碎的新芽从枯木之中迸发出来,点点盈绿,止不住让人欣喜的。 可是、其他宫女却没有这番好心思,她们每日做完打扫的事物,便开始闲聊起宫中的琐事。 深宫寂寞,除了各宫主子的勾心斗角,便只有太子殿下的一举一动能让她们饶有兴趣,甚至整夜不眠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