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刀光》 一、那一夜,雨一直下 那一夜的雨,下的很大。 过去了整整四十年,每当幸存者们谈起那一夜时,都不会忘记那一夜的雨。 天从没那么黑过,又压得那么低,压得那一夜清风岗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几百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瓢泼的大雨中,不安地等待着。谁也不知道自己最终等来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可能就此死去,也可能从此一举成名,扬名于江湖。 但更多的理由是仇恨,更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侠义,所以并没有人因为胆怯而逃走,尽管他们依然十分胆怯。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那个人受了重伤,已成强弩之末。还有一点是,他们中有一个人很强,足以对抗那个受了重伤的人。 那个很强的人,此刻正站在这个几百人队伍的最前面。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手指很长,脸很干净很白,衣服也很干净,长相普普通通。唯一使他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如此的黑白分明,并且闪烁着如同孩童般纯净的光芒。对视间,没有人不会对这样的一双眼睛心生惭愧。好像一瞬间便对比了彼此内心深处的灵魂,一个ri渐丑陋,一个如初生般干净。 那个人叫无名,剑圣唯一的小师弟。 如果有人问,江湖中最厉害的人是谁? 一定会被人嘲笑没见识。 因为,在那个雨夜之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江湖中最厉害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石鼓山剑庐里的剑圣,另一个则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刀皇。 而那一夜,清风岗上,几百名武林高手等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天下武林两极之一的刀皇仇万里。 确切地说,是疯了的刀皇仇万里。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疯了?一个站在巅峰上的人,一个几乎可以把整个武林踩在脚下的人,还会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发狂呢? 但很快,人们便从当初的这个猜测中醒悟过来,他们发现他们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那个,而是应该怎样对付眼前的这个疯子。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疯子,普通的疯子会打人,但两三个壮汉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制服,然后送到jing神病院里关起来。这个疯子不会打人,他只会杀人,杀很多很多人,最要命的是,几乎没有人可以制服他。 因为即使是疯了的刀皇,也还是刀皇,或者还可能是,更厉害的刀皇。 于是,那把早已令整个江湖敬畏的赤炎横刀,从西夏的天龙寺,杀到了辽国的铁枪堡,又从辽国的铁枪堡,杀回了宋国的中原武林。灭少林,平武当,荡五岳剑盟,横扫十二大派,一路杀气腾腾直奔最后的目的地,石鼓山而来。 所以,那些得到了消息,心怀灭门深仇大恨的武林高手们,最终齐聚在了石鼓山前的必经之地清风岗。他们知道,到了此时此刻,一直没有出手的剑圣也必须出手了。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剑圣还是没有亲自来,而是派来了自己的师弟无名。 之前他们不怨剑圣,也不敢埋怨,况且刀皇仇万里从来都是四处漂泊,很少有人能掌握他的行踪,即便剑圣想要阻止,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但今夜,已知仇万里必从此路经过,剑圣仍没有亲自下山,多少让人心中有些想法。 难道剑圣怕了刀皇?! 传闻,两人曾经比试过一场,未分胜负。 但历史上有多少享誉盛名的人,在其后的人生中,再不敢应任何一战,唯恐千秋盛名一朝丧。难道堂堂的武林两极之一的剑圣也是如此?有人私下猜测着。 直到有人说出了更有说服力的原因,那就是刀皇仇万里辗转千里,经历上千次缠斗,已然身负重伤。剑圣唯恐胜之不武,故派遣自己的小师弟代替自己前来应战。 无名者,无名也。人不知其名,剑法亦不知其名。 数百人中,有与剑庐中弟子交情匪浅者,从其口中得知。十年前,石鼓山主峰松阳峰突然塌落,地动山摇,有弟子急报剑圣。剑圣闻之笑着叹道:吾师弟无名,剑十二成矣!剑庐弟子自此得知,原来剑圣有一师弟名曰无名,一招剑十二便扫塌了松阳峰,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实已超过人力所能为。 自此,这几百名高手才终于坚定了信心。没有如无名这等绝顶高手在,谁又敢一试赤炎横刀的惊天一刀呢! 雨下的更大了,清风岗上众人的衣服早已湿透,只有最前面的那个人例外。那个人仿佛自始至终也没有被一滴雨淋到过,倾盆的雨水落到他的头顶上方时,莫名其妙地转了一个弯,落到了那人的一丈之外。 散荡的清风岗上,形成了一个半径一丈的圆,圆外暴雨倾盆,圆内滴水不沾。 忽然,无名手中的那柄无缺剑白光骤起,仿佛白炽的骄阳般照亮了半个山顶,其身前的雨帘更突然被飞一般地向前方推去。众人见状,顿时开始jing觉起来。 莫非仇万里终于来了? 人群中几个眼神好的,远远的,看见似乎前方有一支火把正慢慢地向众人移动。待无名手中白光暴起,那火把也与此同时化成了漫天火焰,在这倾城暴雨中熊熊燃烧。 转瞬间,火焰骤然接近,火光中,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冷冷地伫立在火焰之中。剑眉高挑,衣衫破烂,面露疲sè,身长体壮,尤其是他的那一双眼睛,竟也似燃烧着腾腾的烈焰一般,使人不敢凝视。 手中一口怒火长刀,黑把黑刃,笔直的刀身,毫无一点装饰,却透着无穷的杀意,好一口赤炎横刀! 来人正是刀皇仇万里。 来到光幕的范围前,仇万里的脚步停住了,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无名,没有一丝落在其他那几百人身上。 半晌,开口。 无名? 是。 墨白为何不来?!剑圣墨白,天下皆知。 只有无名。 你认为你能挡我? 试试。 试试?仇万里嘴里自言自语着无名刚说出的这两个字,突然放声狂笑。好一句试试!好一个无名!哈哈哈哈! 笑声震得雨滴在半空中急速飞跳,众人中功力稍弱者则捂住耳朵倒地狂嚎不止,七窍流血,余者则以内力紧封双耳,苦命硬撑。 少顷,笑声止。 刀光现,清风岗地动山摇。 一式!拔刀式! 剑!十二!光剑横出。 火刀与光剑在夜空中激烈相遇,一道闪电如惊龙般直窜云霄而去,霎时撕破了厚厚的云层,紧接着,一声巨响宛如炸雷,轰然瀑开。更有一圈气晕腾地从刀剑交汇处向四方漫去,竟仿佛原子弹的巨型冲击波一般剧烈。 最后,火刀与光剑各自斩断,穿行而过,先前众人中尚自响起的惨叫声,终于没了半天声响。好好的一座清风岗,竟然塌了。 仇万里纵刀插地,猛吐了一口鲜血,狂笑道:好一个无名!好一招剑十二!痛快!痛快! 可惜,你的无缺剑已断,你还怎么接我下一招?! 十丈远处,无名的手很脏,脸很脏,衣服也很脏,他伸手抹去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提起半截无缺剑,一指刀皇,言道: 再来!何不用你的无刀式! 无刀式是什么刀?!闻言,刀皇仇万里茫然自问。我有刀,而你无刀,你的剑已断,何不用无剑! 你果然疯了!无名听罢,面sè一暗,摇了摇头。 你才疯了!所有人都疯了!天地已疯,我要毁天灭地,逆天唯我!哈哈哈哈!仇万里纵声狂笑道。 你去死!二式,断刀式! 无名已无言,将手中断剑倒插地面之上,向着滚滚而来的火红刀光,茫然虚指。 剑!十三!无形光剑出。 刀剑再次激烈相遇,竟无声,火刀断,刀式无踪,剑意纵横! 手里的赤炎横刀断了,仇万里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中的断刀,又看了看站立在远处的无名,强壮的身躯终于缓缓地倒下了。 为什么?!墨白都无法击败我,你竟然可以,无名。仇万里躺在泥水中,向着慢慢走近的身影诧异地问道。 因为你已身负重伤,因为你已无法使出无刀式。无名来到仇万里的身前,表情平静地说道。不是我打败了你,也不是师兄打败了你,是你自己打败了你自己。 我打败了我自己? 是的,你疯了。 我疯了? 是。 可是,这天为什么就应该是天,这地为什么就应该是地,而我却不能是我!你告诉我,无名,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一直是你。 不!我不是我,还是你说的对,我疯了。仇万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看无名,突然笑了。 那一夜,雨下得很大,清风岗塌了,几百名武林高手活下来的只有不到二十人。那一夜,疯了的刀皇仇万里终于败在了剑圣的小师弟无名手下,死了。 从此江湖上再没了刀皇,而是诞生了剑皇。石鼓山剑庐,更是汇聚了江湖中最厉害的两个人,一曰剑圣墨白,二曰剑皇无名。 因刀皇仇万里血洗江湖的大事件,使得天下震惊。宋、辽、西夏同时颁布废刀令,共约禁刀三十年,收缴天下所有刀谱焚之,解散天下所有用刀门派。 直到今ri,已是四十年后,废刀令刚刚解除了十年。此时天下,宋、西夏以剑道为主,辽国以枪法横行,刀仍仅仅只是一般普通士兵的兵器,更没有专修的门派,早没了当年横行天下的风采。 二、师父与徒弟 天居山,棋盘镇,地处宋辽边境。 时值初夏,草美花香,天刚蒙蒙亮,镇东头一座破旧的茅屋里,却早早地亮起了灯。这间茅屋距离镇里有一段距离,独自孤僻地占据了一角,此处靠近天居山,多有野兽出没,少有人来。 也许是怕耗费灯油,茅屋里的灯只亮了一会儿,便灭了,破烂的糙木门吱扭扭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个少年的身影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只见他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补了又补,眼见得那粗大的针脚便出自他自己之手。微黑的脸膛,乱蓬蓬的头发,十三四岁的模样,仔细看起来倒也算得上英俊,赤着一双小脚,来到了门外。也许是天还太早,少年下意识地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用手拍了一下手边一条黄狗的脑袋,黄狗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跟着他,一人一狗慢慢地向天居山上的丛林中走去。 棋盘镇的人大都认识这名少年,都叫他菜头,早些年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男人来到了这里,菜头管那个男人叫师父,师徒俩以砍柴打猎为生。两年前,那个男人病死了,镇里人凑了些钱将其葬了,而菜头却拒绝了好心人的收养,选择独自在茅屋里生活,依旧以砍柴打猎为生。 那一年,菜头刚好十二岁。 几乎没有人看好这个十二岁的小孩能够duli生存下去,要知道,天居山丛林深密,多有猛兽出没,就是成年人也轻易不敢单独上山,更别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要在这里以砍柴打猎为生了。 当镇上所有人都觉得菜头一定会死于野兽之口时,男人下葬的第二天,这个十二岁的少年艰难地拖着一大捆木柴来到了集市上叫卖,同时被叫卖的,还有一头成年野猪的猪头。当得知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竟然独自杀死了一头成年野猪时,镇里的所有人都被震惊了,从此,再也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少年会无法单独生存下去了。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把不可能变为可能时,渐渐的,不可能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之后的两年间,每每有同龄的小孩子顽皮不听话时,镇里的婆姨们就会用菜头的故事来教育他们的子女。 你看看,人家菜头,和你一般大,就已经能够养活自己了,比一些不中用的汉子都强,哪儿像你这般没出息! 这样说教的结果,往往是孩子还没服气,汉子们倒先臊红了脸,反而骂起自己的婆娘来,好一顿鸡飞狗跳!最终孩子们把怨气都撒在了那个被拿来和自己比较的菜头身上,时常弄些恶作剧来sāo扰菜头,菜头也不在意,倒是他们谁也不敢真正地招惹这个少年,连一些大人们也不敢,要知道,那可是个连野猪老虎都能猎杀的**小子啊! 菜头也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名字,自己从记事起,就已经与师父生活在一起了。菜头的名字还是镇上人起的,只因为他乱蓬蓬的头发像个菜头,所以得了这个名字。师父不太愿意说话,但菜头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有太多的话,只是不肯对别人说出来罢了。他砍柴打猎的本事是师父教的,四岁时师父就给了他一把黑漆漆的柴刀,叫他劈柴。一个四岁的小孩哪儿有那么大的力量,当他嚎啕大哭地准备放弃时,等待他的是师父冰冷的目光与饿肚子的威胁。他没有办法,只能再次举起那柄沉重的柴刀。 整整一夜,当师父清早推开房门时,门外是一根终于被劈成两节的木柴,和一个靠在柴堆上睡着的四岁男孩。 就这样,在师父的逼迫下,菜头一次次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不到五岁,他已经可以顺利劈完所有师父当天砍来的柴;五岁时,他同时负责起了两口人的一ri三餐;六岁时,师父第一次带着他一起上山打猎,教他如何设置陷阱,如何制服野兽,如何在丛林中避险生存,并在砍柴打猎结束后,如何到集市上去卖。 当菜头把师父教给他的一切都基本掌握后,师父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他露出了微笑。菜头以为从此以后,师父对自己会像他看到的其他父亲对儿子般关爱体贴,却不知道师父随后对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先是劈柴与砍柴的时间,缩短了原来的一倍。后来更是要求在一刀之内劈开每根干柴或者砍断每根碗口般粗细的枯树。否则,等待他的便是残酷的体罚。 谁也不清楚,这个貌似瘦弱的小男孩是怎么熬过从六岁到十二岁这漫长时光的,菜头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但他竟然还是做到了。他砍柴与劈柴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固然与力量有些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在千万次劈柴中他似乎渐渐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一根根木柴身上附着的原始气息,它们从木柴的纹理中慢慢地渗透出来,与自己的意识与眼睛形成了某种默契,使他能够轻易地找到下刀的最佳位置。不仅如此,他甚至在砍与劈这两种简单的重复动作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在打野中,对付一些移动迅速的小动物,他学会了一手飞刀绝活, 就是将手中的柴刀对准目标扔出去。开始时,毫无准头,吓跑了所有小动物,后来越练越熟,渐渐地变得百发百中,菜头给自己的这项绝技起了一个自以为好听的名字:菜头飞刀。 正所谓菜头飞刀,例不虚发!但是这项绝技绝对不能让师父看到,不然一定会被其一顿臭骂。 当然师父也有温柔的时候,那就是在他教自己写字的时候,或者自己偷偷在私塾窗外偷学时,师父便不再让他继续干活,但学完之后的考试还是有的,没记住的话,必然是严厉的体罚。不给吃饭,不许睡觉,单腿站立等等等等。 菜头也曾一度盼望着师父早点死掉,那样自己也能早点月兑离苦海。但ri子久了,苦难成了习惯,菜头也就将原来的想法忘记了,毕竟他只有这一个所谓的亲人。 爱与恨,没有爱过,恨也不会太深。 所以,当师父真的要死掉时,菜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男人最后看了一眼身前的男孩,终于有生以来第二次对他笑了,说道:记得,不许你用剑。说完,男人便闭上了眼睛,死了。 为什么不许自己用剑?菜头没问。他觉得即便问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死了便是死了,原来那么干脆,要死时倒麻烦起来。他没钱葬了这个男人,镇上的人帮忙葬了他,他没说一声谢谢。连那位经常买木柴的顾主家,想要收养他当小工时,也被他拒绝了。刚刚从一个牢笼里解月兑出来,他不想一转身又跳到另一个牢笼中去。 他说:我可以养活我自己,不用你们cāo心。 人们最终还是在不解中离开了,他们背地里说他不知道感恩,他听见了。他没有要求他们葬了男人,是他们主动葬的;他也没有要求他们收养他,是他们主动提出的。更何况,那个被他称为师父的男人与他之间的恩义实在少得可怜。 他为什么要感恩?对谁感恩? 在菜头单薄的生活经历中,第一次对人xing虚伪的一面表示出了自己的厌恶。 师父死后的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做好了饭,和大黄狗简单地吃过饭后,拿着柴刀和打猎的工具上了天居山。他原以为师父死后,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了,但习惯终究是习惯,他还是像师父活着时一样早早地起了床。他并不恐惧丛林里的野兽们,在他看来,恰恰相反,应该是野兽们恐惧他的存在。因为自从七岁起,所有他和师父捕获的猎物,其实都是他自己捕获的,而师父只是在一旁看着。当他捕获猎物时,拖到师父面前,两个人才一起和木柴一样拿到集市上去卖。 今天他的运气不错,捕获到了一头成年野猪,当他习惯xing地将野猪拖到男人往常坐着的地方时,才意识到那个男人已经死掉了。没有男人的帮助,他自己拿不动整捆的木柴和整头野猪,所以他果断地用刀割下了野猪最值钱的猪头。当他把木柴与猪头拿到镇里集市上时,惊讶的人们表示出了他们对他所作所为应有的尊重,木柴与猪肉很快被抢购一空。 夜里,他用大锅炖熟了一长条预留的野猪肉,美美地与大黄狗吃了一顿。吃完饭,又一声不响地来到院子里,拿起柴刀劈起了木柴,并且越劈越快,一转眼儿,劈好的木柴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这时,一滴水突然掉到了菜头的手背上,他惊讶地注意到那滴水竟然来自于他的眼睛,要知道,自从四岁起,他便再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这是?菜头在心里诧异地猜度着。 也许,师父确实没有给过他一丝恩惠,一点柔情,但他终究教会了他如何生存下去,这便是天大的恩惠。 菜头还是菜头,他骨子里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想到这里,又一滴眼泪掉落在菜头的手背上,渐渐滴成了一小滩水洼。 三、怪老头 黄狗是两年前菜头在路边捡来的,捡到时折了一条腿,倒在地上快死了,那时师父还在,但已经病了。后来,师父的病越来越重,黄狗却慢慢好了起来。再后来,师父死了,黄狗痊愈了。 菜头有时会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师父的灵魂转移给了大黄狗。它与师父很像,从不向他摇尾巴,总是面sè严肃。甚至,他与黄狗之间不需交谈,通过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师父死后的两年来,每当他想偷偷懒时,黄狗便把那柄黑漆漆的柴刀叼到了他的面前,于是他与黄狗的眼神产生了对峙,他恍惚间似乎听到了黄狗的心声:小子!你想死吗? 菜头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马上拿起了柴刀,劈柴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菜头与黄狗早早地上了山,也许是时辰有点早,野兽们还没有刷牙洗脸,所以丛林里有些安静。菜头也不着急,拿着柴刀在丛林里寻找一些枯死的干柴,还在生长的树木他是不会砍伐的,一来水分大,不利于燃烧,二来那些纹路里渗出来的原始气息,使得菜头不想破坏了其鲜活的生机,这同时也是师父的教诲。当然,这和禁止乱砍乱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当时是树比人多,不像现在,人比树都多。 突然,菜头敏锐地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多年来的打猎经验使他断定,那一定是山兔之类的小动物。这类的小动物卖不了几个钱,但是吃起来倒是十分美味。想着,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黄狗,黄狗也看了一眼他,心想,你不是想让我老人家去抓那只山兔吧?我老胳膊老腿的,可跑不动。菜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弯腰从地面上拿起一块小石子,向那块草丛扔了过去。 果然,从草丛中猛地窜出一只受了惊吓的山兔,飞快地向远处跑去,速度极快!菜头见状,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柴刀掷了出去,嗖的一声,没了踪影。 要知道,江湖有云:菜头飞刀,例不虚发!好吧,不是江湖有云,只是菜头自己这么认为。 只听得,柴刀飞掷之处,突然传来一声:哎呦!顿时,把菜头与黄狗吓了一跳,心想,怎么这只山兔还会说人话?! 待一人一狗走近了,才发现发出声音的不是山兔,而是一个人。一个须发皆白,看起来大概六七十岁的老人,穿着一身道士不像道士,书生不像书生的长衫,虽然深处丛林,但看起来那身衣服却一点都没弄脏的样子。那老人的形象就像书香门第里供奉的孔子像一般,超然月兑俗,洒月兑若仙。只是此时,这老圣人的一只手里正攥着山兔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拿着菜头的柴刀。 菜头愣住了,那老人也愣住了。 菜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黄狗。心说:你觉没觉得这场面有点不对劲儿?黄狗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这个老头是个神经病!试问,有谁见过孔大圣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难道他想要回娘家?!想到这里,菜头与黄狗一起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能。 这柄刀是你的?神经病老圣人首先开了口。 是我的。 老人听罢,上下打量一下菜头,那目光仿佛蕴藏着无数把小刀子,像要将菜头从里到外解剖一番,再研究一番的模样,使得菜头顿时觉得十分不舒服。 那老人看了好一会儿菜头,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柴刀,嘴里喃喃自语道:你说你已不是你,我原不信,现在看来,似乎还是你说的对。命也!亦非命也!说完,那老人莫名其妙地笑了。 黄狗心想,果然是个神经病老头!菜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的就还给你!说着,老人将手中的柴刀扔给了菜头。 还有那只山兔,也是我的。接过柴刀,菜头指着老人手中的山兔说道。 它也是你的?老人指了指手中尚在蹬腿挣扎的兔子问道。 我打到的。菜头自信地答道。你看,它的一条腿上还留有血迹呢! 不!不!不!这只兔子是我的。老人肯定地说道。明明是我先抓到了它,然后你的柴刀才伤到了它,还差点伤到了我。 你赖皮! 你小赖皮! 你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就抓到那么敏捷的山兔?!菜头气愤地质问道。 我武功高啊!老人洋洋得意地答道。 你武功高?!菜头诧异地看了看老人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单薄的身板,转头向黄狗问道:你信吗?大黄。 黄狗心想,我才不信呢!这老头绝对不是武功高,而是脸皮厚!哼哼! 你这个小东西,不要在心里骂我啊!那老人似乎也知道黄狗心里在想些什么,笑眯眯地提醒道。 老妖jing?!菜头与黄狗同时想到,心里一紧。 我不是妖jing。老人再次不紧不慢地说道。 啊!还说不是,我们想什么,你怎么全都知道。菜头惊恐地问道。 那你怎么能听懂那头黄狗心里在想什么,难道你也是妖jing?老人反问道。 那倒是。菜头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既然,抓到这只山兔有你的一点功劳,那么,我就给你一点好处吧。老人说道。 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再去打一只别的,花费不了太多时间。菜头不想再和老人争执下去,耽误了打猎的时间,于是说道。 还有,老人家,再等一会儿,那些野兽们也该出来觅食了,您老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不然到时,牛皮吹上天也挽救不了您的xing命。 哈哈哈哈!听罢,老人突然大笑起来。好有趣的一个女圭女圭!我收你为徒如何? 才不要! 如果我一定要呢? 那也不要! 那我一定要! 菜头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老人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一瞬间就从远处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还没等到他平ri里那快如流星的砍柴之手有所动作,老人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他的头顶之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菜头晕了过去。 冥冥中,他觉得,好像身体里钻入了一股清冽如泉水般的气,那股气仿佛又似有形,带着尖锐的锋芒,在身体的各大穴道之间来回地穿梭,遇到行不通的,便强行打通,直到在全身穴道游走了一个循环。 不是在我体内挖掘地铁通道吧?哎呦!好疼!好疼!菜头绝望地想。突然,那股运行了一周无碍的气,径直从月复部向上奔去,竟似势不可挡。 不是吧!前面没路了!大哥。你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菜头彻底绝望了。 那股气却根本没在意菜头心里怎么想,径直窜到了他的眉心,前面果然没路了。菜头以为它会因此放弃,没想到那股气直接开始挖掘起来,仿佛在其眉心上方又新开凿了一扇窗户。 正所谓,世上本没有路,你来走了一趟,就tm开了一扇窗! 直痛得菜头,哇的一声大叫,清醒了过来。他模了模自己的额头,既没出血,也没被开了一个洞,他这才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只见,黄狗还老老实实地趴在自己身边,那个奇怪的老人却不见了,身体里那股气此时也不再流窜了,停滞在了那个它新开辟的窗户里。 挖掘完地铁通道,然后再给自己弄间休息室,是吧?!菜头无奈地想。好吧!算你狠! 他刚要起身,一个铜黄sè的小牌子从衣衫上滑落下来,他捡起来看了看,只见其一面刻了一把剑和一个皇冠,另一面却只刻了一个“卍”字。 这是什么啊?菜头诧异地看了看黄狗,令人惊奇地事情发生了,原来他只是能大致猜度出黄狗心中的想法,而现在,竟仿佛真的在听黄狗在说话一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黄狗说,这个铜牌是那个老神经病留下的,那老神经病一边放下牌子还一边自言自语道:用一个无用之物换来一只美味的山兔倒也值得! 真的是你在说话吗?大黄。菜头惊奇地问道。 当然是我在说话,你这个笨蛋。黄狗有些气恼地说道。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原来,我只是猜测,没想到你真的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我太感动了!感tv!感谢mtv!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帮助我的朋友们!我爱你们!iloveyou! 闭嘴!菜头被黄狗的心声墨迹得要死,大声呵斥道。看来,那个老头果然是一个老妖jing!不!千年老妖jing! 嗯。菜头暗自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拿起那块铜牌,刚想扔掉,又一琢磨,这毕竟是一只山兔换的,虽说有点吃亏,但如果扔了,那就亏大了。想到这里,便又将那铜牌揣到了自己的怀里。 心想,如果哪一天那个老妖jing想起这块铜牌的重要xing,找自己来要,一定要讹他十只山兔才行!至于当他的徒弟,去!鬼才给他当徒弟呢! 想到这里,菜头重新打起了jing神,开始了自己一天的打猎生活。他不知道的是,他怀里的那块不起眼的铜牌,是多么的世间罕有!又有着怎样不可思议的威能! 四、战火袭来 此时天下,宋、西夏、辽鼎足而立,已多年未有战事。虽四十年前刀皇屠戮,险些引起天下大乱,三国纷争,好在在多方斡旋之下,达成了废刀令,才使得一场战争化于无形。然四十年后,辽国铁枪堡死地复生,人才辈出,渐渐控制了辽国的军政大权。为报四十年前刀皇屠戮之仇,悍然引辽国兵马侵入宋境,在边境烧杀抢掠,屠杀宋民,意图借此染指中原。 宋帝得知消息,急招北路军统帅狄远与辽军作战,然宋军享受太平已久,疏于cāo练,首战即败,战火已烧到了天居山一带。 当一小队败走的宋军垂头丧气地经过棋盘镇时,菜头正在镇上集市中叫卖自己的木柴与野兽皮肉。自从前些天遇到那个奇怪的老人之后,菜头便不知为何获得了一种超能力。例如原本他只能模糊地听懂黄狗的心声,但现在,他却能清清楚楚地听懂包括黄狗在内的所有生物的内心想法,甚至包括人类。 难道我被那个千年老妖jing咬了不成?也跟他一样,变成了妖jing?!菜头恐惧地想到。好像也不是,自己仔细检查过,除了体内好像多了一股气之外,浑身上下一个伤口都没有。 药物中毒?菜头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自己哪里有中毒的迹象。想了好久,也没个结果,菜头索xing便不去想,有了超能力终究是件好事,至少使得自己砍柴打猎的效果大大提高了。 今早,他和黄狗刚进入天居山的丛林,就听到树上的一只小鸟在自言自语地臭美。 唉,我真是太美了!嘴巴美!羽毛也美!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理我呢?那只小鸟说道。 菜头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它,好像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黄莺,他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只破鸟和人一样,也愿意臭美,还想着搞对象!这是什么世道啊! 我也想搞对象,前天在镇子里遇到的一只花白sè的**看起来不错,再遇上一定搭讪搭讪,也不知道她的**香不香?接着,菜头又听到了身旁大黄的心声,不禁紧起了鼻子。 恶心!竟然喜欢闻**这种恶趣味!他心里想。目光与大黄一对,大黄不禁打了个冷战。想到这小子能听懂我心里想什么,不是把我刚才的想法都知道了吧!这个小兔崽子! yin狗!菜头用目光狠狠地把意思传达了过去。 白痴!大黄毫不示弱,对视道。 正当这一人一狗用心声对骂之时,菜头突然听到,头顶的那只黄莺又说了一句:那头大笨熊又出来散步了,讨厌!树下的那两个蠢货这下倒霉了!哈哈! 闭嘴!呆鸟!听到那只黄莺也辱骂自己,菜头忍不住仰头骂道。吓得那只黄莺腾地一下飞走了。 等等,那只呆鸟说大笨熊出来散步。哈哈,这倒是个好消息。想着,菜头拍了一旁那个仍在用眼神辱骂自己的黄狗,示意要工作了,黄狗这才住了嘴。 这一人一狗快步走上了一个高点的地方,俯体,放眼望去,果然发现了一头狗熊庞大的身影。 熊掌、熊皮、熊肉,菜头整整收拾了一上午,才终于将一整头熊清理完毕。熊肉先留在家里,熊掌与熊皮以及一大捆木柴被兴高采烈的菜头运到了集市上去卖。 眼见着经过的这队丢盔卸甲的宋军,着实吓了菜头一跳。这年头,兵痞无赖很多,菜头就被边境驻扎的兵痞抢过野兽的肉,故而很是提防。但这队宋军看起来虽很潦倒,却没有sāo扰镇中的百姓,军纪还算严明。 宋军来到了镇里的集市中心,停了下来,一个披挂银盔银甲的将军骑着一匹白马从队伍后面走了过来,身后的一杆大旗上赫然写着一个“狄”字。这位姓狄的将军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二十岁左右,相貌英俊,说起话来中气尚有些不足。 只见他骑马来到了集市zhongyāng,大声说道:各位棋盘镇的乡亲们,辽国的军队很快就要打过来了,恐怕小股的前锋部队明天就能到达这里,请各位乡亲赶紧收拾行李,向南撤走吧!说完,便指挥几个士兵,在镇上各处显眼的地方都贴上了告示。菜头凑过去看了看,告示上的意思和那个姓狄的小将说的差不多。 菜头心想,我的货还没卖出去呢,逃走?我又没什么钱,又不会干别的,逃去了南方,没了这片大山,我还不得饿死,鬼才逃呢?!谁管你宋啊!辽啊!打仗是你们的事,关我屁事! 不仅菜头有这样的想法,好像棋盘镇的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想法,觉得即便辽军来了,也不过是抢些粮食,平时宋军的兵痞们也时常来镇里抢东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并没有人对那位姓狄的小将说的话感兴趣。 那小将见镇里的人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想到自己尚有军令在身,只得叹了一口气,指挥本队兵马穿镇而过,向南行去。 菜头在集市上又呆了一会儿,运用自己读心的本事,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买家,将木柴与熊掌熊皮卖了出去,高高兴兴地拿着自己赚来的银子回家去了。 经过了一场虚惊,棋盘镇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景象,似乎战争这种事离它还很遥远,遥远得像个童话故事。 然而,战争不会因为你觉得它很遥远,就不会来到你的面前,而且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所谓仁慈的战争。 宋国首都,东京城。 军情处早已将北路军统帅狄远战败的消息放到了宋帝的御案上,宋帝大怒,立即下令撤消了狄远的北路军统帅职务,将其押回东京候审。 只是当下军情紧急,该派何人接替狄远阻挡辽军呢?一时间宋帝不禁有些愁眉不展。要知道,狄远素有将才之名,又出自名门之后,连他都不行,朝中那些太平已久的将军们恐怕也都无用。 百般考虑无果,宋帝只得将这个问题拿到了朝堂之上,果然朝中武将早就闻听辽军凶猛,狄远新败,谁也不敢挺身领命。 宋帝见状,正待发怒,忽见从文官的行列中走出一人,上书言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帝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左丞相姚迁。于是言道:爱卿,但讲无妨。 姚迁举目环顾了一下群臣,又抬头看了看宋帝,这才说道:臣以为,当下应该派使者与辽国讲和。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朝堂之上一片议论之声。 宋帝闻言,心想:姚迁啊!姚迁!你还是改名叫“要钱”算了,如果提出议和,恐怕一定会割地赔款,我大宋颜面何在!本想立即驳斥,转念一想,还是先看看群臣的意见如何吧? 果然,殿下哄闹了一会儿,从武将行列中走出了一人,言道:末将请命,代父赎罪,迎战辽军。 宋帝展目一看,那人甚是年轻,正是狄远之子,官拜都骑校尉的狄云,不禁眉头一紧。 此时,文臣武将见状,更加议论纷纷,争执不下。忽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老臣觉得,姚丞相言之有理,狄校尉所言也有可行之处,不如就暂且许了狄校尉一支人马,如果胜了,那就免了他父狄远之罪;如果输了,再行议和不迟。 宋帝一见,乃右丞相阚予。也许是觉得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宋帝点了点头,说道:阚卿家所言有理,就这样吧。拟旨,任命狄云为北路军行署总领,御史潘久年为监军,速速整顿兵马,进军北境,迎战辽军,不得有误!退朝! 至此,堂下议论方止,众臣皆道:陛下圣明。然后纷纷转身离开了朝堂。 宋帝处理朝政完毕,在众多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回到了**参议殿。见四下已无旁人,便斥退了殿中太监宫女,转身入了后室,却马上换了一副颜sè,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对着一道珠帘中说道:您看我今ri表现的可好? 少顷,珠帘内,一个与宋帝极其相似的声音响起,言道:你看着办就好,如果没有你,这些个朝臣啊!是一刻也不会让朕清闲的!朕哪还有时间赏玩这些天下奇石。 言罢,一个人从珠帘中走了出来,竟然又是一个宋帝! 你起来换了衣服,先走吧!莫让人看见了你。新出来的宋帝对着跪在地上的“宋帝”说道。那“宋帝”听罢,便起身入了珠帘,少顷,只听得珠帘内有翻动地板之声,再入内,那“宋帝”已不见了踪影。 有谁会想到,这堂堂的宋国**参议殿中竟然有地道。又有谁会想到,刚刚在朝堂上那个道貌岸然的真龙天子,竟然会是一介替身。 来人啊!真正的宋帝对着殿外喊道,闻声,一个参议殿太监急忙跑了进来。 陛下,您有什么事让奴才去做? 你去传朕的口谕,让内侍卫总领卫松,将他手下的那三个人派出去,盯好了北路军与狄云的动向,有异常情况立刻报告给我。 遵旨。 见那名太监跑了出去,宋帝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他转目看了看左手中的一块血红的石头,目光不觉又亮了几分,抬起右手的食指凭空向那石头一划,说也奇怪,那石头上竟然赫然出现了一道划痕。 这是一手极高明的虚空化指为剑的功夫。众人眼中,九五之尊的宋帝,难道竟然是一名绝顶武林高手?! 九、大师兄吃醋了 菜头本以为交待完了,就可以拿着银子回天居山了。谁成想,他的剑皇弟子身份一暴露,想走就更不可能了,原来是徒弟不放,现在是臭道士们的师父柳西湖不放。柳西湖还等着用他来钓剑皇无名这条大鱼呢,怎么肯让他轻易离去。 就这样,在各种软硬兼施下,菜头不得不留在了剑庐。他曾尝试用他的读心术暗自瞧瞧这群臭道士的心里到底揣着怎样不可告人的念头,谁知道,不仅柳西湖的心事他无法读出来,就连山上其他人的心事,他都没法读出。 难道,我的读心术失灵了?他懊恼地想,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一项特异功能,没想到,这么快就不好用了。在菜头的感觉中,整个窥探的过程,就像是自己的意识慢慢地进入对方的身体能量里,然后,在对方的身体能量里,依次找到并解读那些发光的小球,那便是对方一个又一个的内心想法。可是,当他的意识试图接近柳西湖的身体能量时,却遭遇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使得他每前进一点,都要付出巨大的jing神代价。更到了最后,眼看着要接触到身体能量了,突然一个剧烈的反震,就把他的意识狠狠地蹦飞了,害得他像丢了魂似的,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师弟,你怎么了?柳西湖倒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他不明白菜头这个野小子刚才一双小眼睛死盯着自己不放,又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似的六神不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诧异地问道。 啊!没事没事。菜头慌忙摆了摆手,踉踉跄跄地走了。 这小子脑袋没问题吧?柳西湖心中笑道。没准师叔就好这口,找徒弟也找个和自己xing情差不多的,一样的疯疯癫癫,不知所谓。 老的不行换小的。不死心的菜头这次又把目光对准了自己最讨厌的小白脸林枫。他来到演武场上,一声不响地站在了一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正在带领师弟师妹们练功的大师兄林枫不放。 有人像饿狗盯着肉骨头似的盯着你,任谁也很快就察觉到了。林枫突然发觉,菜头正用一种怪怪的眼神在一旁盯着自己看,不禁心中有些发毛。 这小子想干什么?林枫心里猜测着。他不会是想到我面前,抖一抖他“师叔”的威风吧。哼!也好,只要他敢过来,我就一定让他丢尽脸面。 话说,菜头在旁边盯了林枫好半天,却遭遇到了和在柳西湖身上同样的结果,除了阻力小了点、反震弱了点,剩下的一模一样,他还是无法侵入到林枫的身体能量中。菜头有些泄气了。 再说林枫,他一直暗暗盯着菜头的举动,见其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看,现在又露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感觉十分诧异。 吃错药了?林枫心里想。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一副鬼鬼祟祟神经不正常的样子,莫非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嗯,我一定要小心提防着。 靠他老母的!我就不信了。菜头心里暗暗发起了狠。为什么在棋盘镇一试一个准,在这个破剑庐,就完全不起作用了!他想着。 男的不行换女的! 女的?按理说,一个大男孩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女孩看,如非情侣,实在是十分失礼的一件事。但是,如果这个大男孩是从未受过任何正规教育,整个童年都在偏僻山区砍柴打猎中度过的菜头,那就显得不是那么失礼了。 为什么呢?因为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礼。 所以菜头此刻目光一转,将注视的目标换成了小师妹青青。很快,青青就感受到了一道异样目光的注视,这道像饿狗般执着的目光使得她不禁心中有些发慌。她下意识地向那道目光的来源扫了一眼,见那个直勾勾注视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新晋小师叔——菜头。青青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赶紧低下了头。很快她便发觉,无论自己低头、侧头、扭头、无视怎么做,那道目光都一如既往地盯着自己看。 青青心中不禁大羞。 讨厌了!怎么这么盯着人家看。她心想。难道他喜欢上了我?嗯,我怎么会有这么失礼的想法,太让人难为情了。 噗的一下。这是菜头意识的感觉,在他试图窥探青青内心想法时,同样遭遇到阻力的干扰。但令他惊喜的是,当他要接触到她身体能量的一刹那儿,她的身体能量不但没有反震他,而且轻易地就接纳了他。这也是菜头在剑庐的几天里,第一次成功地捕捉到了别人的心事。 怎么?我这么盯着她看,让她很难为情吗?菜头心想。难为情,是什么东西?才不管!好不容易成功了,我一定要看看这丫头内心中还有哪些别的想法。 就在菜头同学不要脸地盯着青青不放的同时,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大师兄林枫的法眼。他见菜头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转移走,刚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料,那厮竟敢将他邪恶的目光转到了自己暗恋已久的小师妹身上。而小师妹明明应该感觉到了那厮邪恶的目光,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恼怒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娇羞,这使得林枫心中更加怒不可遏。 停!林枫举手停下了cāo练,怒声指着一旁仍在死盯着青青不放的菜头喊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菜头刚刚成功的读心术被打断,不禁有些恼火。怪声答道:你你你什么啊!你师父说,我是你的师叔,既然如此,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此言一出,顿时将林枫气得哑口无言,好半天,他才缓过劲儿来,狠声说道:那不知师叔来演武场干什么?! 来这能干什么?当然是看你们练功了。菜头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么说,师叔是想指点一下我们这些晚辈了?林枫不怀好意地说道。他清楚菜头一点武功都不会,所以故意这么说。 说完,他向后面的师弟们使了一个眼sè,那些师弟们会意,也跟着起哄,一起嚷道:请小师叔指点!请小师叔指点!这群小道士虽然不像大师兄一样讨厌菜头,但也想看着他出丑娱乐一下。 这些人中当然不包括青青,她也知道菜头底细,所以心想:菜头啊,菜头,你可千万别答应下来,大师兄一定会让你难堪的。 她这样想着,菜头便已经知晓了她的心声,他感激地看了一眼青青,迈步走进了演武场内,说道:好吧! 闻言,林枫心中大喜,将手中长剑当胸一立,大声说道:请师叔选兵器,我先来请师叔指点一二。 兵器?菜头笑了笑,从身后的道袍里模出了一把黑漆漆的长把柴刀。我就用这个,他说道。 自从在剑庐中住下,菜头在柳西湖的要求下,也被迫换上了一身道袍,扎上了发髻。要知道,身为一代剑皇无名的弟子,如果要是让外人看到是原来那么一副叫花子打扮,还不得将剑庐的脸丢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天天的沐浴更衣,焚香清体也是必不可少的,更有雇佣的杂役清洗衣物,弄得一向自在惯了的菜头苦不堪言。不过,人靠衣装马靠鞍,本就长相不赖的菜头,换上一身得体的道装,倒是更显出几分英俊洒月兑的风采来。 柴刀?林枫见状,心里暗笑道。他见过那柄柴刀,只不过从未见菜头用过,在途中纠缠时,自己很轻易地便擒下了赤手空拳应对的菜头,并未见他使用过一直插在身后的这柄柴刀。心想,难道我还怕你有什么古怪不成! 林枫没见过,但是青青见过。她亲眼见到菜头用那柄柴刀结果了那名辽将的xing命,那一刀快得出奇,她几乎都没有看清刀挥动中的运动轨迹。要知道,那名辽将可不是等闲之类,连自己都不是对手,却被不会武功的菜头一刀砍死,虽说是偷袭,但也绝对不是巧合。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别人了。林枫心想。我虽然不能一剑刺死你,但也要把你弄个半死,谁让你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死缠着我小师妹不放! 这样想着,他一拱手,说道:师叔请! 不用客气,你先出招吧,师侄。菜头一脸不在乎地说道。 一句师侄出口,顿时将林枫心中的怒火挑了起来,只见他纵身向菜头冲了过去,举剑便刺,剑势既快又猛,直指菜头胸口,这简直就是想要他的xing命。 众位小道士不禁暗惊,心想:大师兄,也不用这么狠吧!上来就是要人命的节奏。青青更是着急地喊出了声:大师兄,手下留情 一个一直站在远处一个角落里向这边观望的人,见到这个场面,不觉摇了摇头:枫儿实在闹得太过分了!虽说那野小子十分不堪,但毕竟是师叔,怎么这么没分寸!看来,等下需要我出手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剑庐的掌门柳西湖。 此时,还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场中的情景,那人见到场中当下景象,心中不无嘲讽地想道:墨白啊,墨白,你的徒子徒孙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反倒是无名的这个小徒弟有那么点意思。 那人站在黑暗中,故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连修为高深的柳西湖竟也丝毫没有察觉。 十、带铁环的鸡? 眼看着凌厉的剑尖已经到了面前,菜头拔刀了。 数声急如暴雨的金属撞击声过后,众人都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呆了。大师兄林枫与菜头面对面站立着,林枫手中的长剑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剑柄,剑身已经碎成了几段,掉落在地上。而菜头那柄黑漆漆的柴刀此刻正架在林枫的脖子上。 对决的结果一目了然,大师兄林枫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有人不禁发出一声诧异的感叹。就连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场内,想要在关键时刻解救菜头的柳西湖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江湖上好久没见过这么快的刀法了。他暗自感叹道。 只有那个躲在暗处的人,见到场中景象,不觉吃了一惊,心想:不会有错!那小子使的是当年仇万里的刀法,抽刀式的两种最基本的变化。只不过他没有什么功力,所以使不出什么威力来,就只剩下一个快字! 只是,无名的弟子为什么会用仇万里的刀法呢?那人也想不明白。仇万里啊!仇万里,想不到你死了这么多年,却仍有传人活在这世上。 现在,我的好师侄,不需要再继续指点了吧。菜头得理不饶人地笑道,说完,他收起了柴刀,转身向场边走去。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输掉了对决的大师兄林枫似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睛直直地盯着手里的那个剑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对于他来说,是太大的耻辱了,身为天下闻名的剑庐大师兄,竟然被一个没什么功力的乡野小子打败了,而且还败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如果传扬出去,以后还让自己怎么见人啊! 想到这儿,一股邪恶的恨意悄悄地涌上了林枫的心头,他看了一眼正向场外走去的菜头,伸手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柄青钢剑,悄无声息地飞身向菜头的后背狠狠地刺去! 啊!不要!大师兄!青青惊呼道。可是她已来不及阻止,而得意洋洋的菜头此刻哪里知晓,背后正有一个冰冷的剑尖正向自己的后心刺来。 当啷一声!一柄从演武场外飞来的长剑,击飞了林枫手中的剑,一个人从场外飞身而来,来人正是柳西湖。 枫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柳西湖看了一眼满眼通红的林枫,呵斥道。比武切磋,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菜头他高你一辈,即便你输给了他又如何?可是你不该背后偷袭他,此等行为有违江湖道义,必将被他人所不齿! 可师父,徒儿心有不甘!林枫见师父训斥,哭诉道。徒儿跟师父习武多年,却连一个没学过武功的乡野小子也打不过,试问徒儿怎能甘心! 那你是怪师父教导不力了!柳西湖厉声道。 徒儿不敢。 我看不是不敢,而是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我想你们的心里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吧。柳西湖指着在场的所有弟子说道。 但是,你知不知道,刚才的对决中,你犯了多少个错误?枫儿。 徒儿愚钝,还请师父明示。 首先,你轻敌。你觉得像菜头这样一直以砍柴打猎为生的乡野小子,一定不会是你这个剑庐大师兄的对手。但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多次告诫你,不要轻敌,哪怕是最柔弱的小草,也有它最坚韧的时刻。更何况,你太师叔之所以收菜头为徒,必然有他的道理,也说明菜头必然有菜头过人的长处。 师尊,徒儿知错了。此时的林枫终于平静下来,跪在柳西湖面前说道。 不,你错的还不止这一处。其次,你缺乏冷静。刚才菜头只言语上简单的一激,你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想也不想就动起手来。在输了对决后,又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考虑后果试图偷袭,险些酿成大错。 是,徒儿错了。林枫低头认错道。 你还有最后一个错误,也是最大的一个错误。柳西湖表情严肃地说道。你与菜头对决时,距离尚远,可你挺剑直刺过去,速度虽快,但剑势未至招式已老,如何能伤得了敌人?!我何时教过你这等愚蠢的剑法!说着,他伸手向地上凭空一抓,将林枫掉落的那柄青钢剑摄到了手中。 天落飞星!师弟小心了。说完,柳西湖出招向已转身面对自己的菜头刺去。只见,剑花自他手中猛地瀑开,千万朵花瓣扬扬洒洒地向菜头罩了过去,直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比起青青使出的同样招式,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菜头急忙抽出柴刀挥击,却连一下也没碰到柳西湖的剑身,柴刀便被他用剑身敲落在地上。 众人见状,不禁心悦诚服。 师尊!徒儿真的错了。这时,林枫才是从心里真正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只怪徒儿学艺不jing,以后定当勤加修行,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哈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徒弟!柳西湖大笑道。枫儿,起来吧。 再说,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见柳西湖在那里教育徒弟,脸上不觉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心想:柳西湖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糊弄小孩子了!你的那一手剑法,也没见得有多高明,如果不是那个乡野小子缺少对战经验,又毫无功力,又怎会让你那么轻易就敲掉了手里的柴刀。师父骗人心,徒弟骗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样想着,那人便悄悄地转身离去了。 一场风波过后,剑庐又恢复了往ri的宁静。 经过了这么一遭,剑庐中的小道士们不知为什么,似乎都刻意地与菜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弄得菜头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大师兄林枫也没有刻意找茬报复,似乎也在尽量躲避菜头,实在躲不开时也十分礼貌地称呼一声:师叔,便匆匆离开。只有青青,倒是没有刻意躲避,只是碍于男女有别,再有辈分差距,也不好单独相处,所以只是相遇时微笑着点头示意。菜头本就是一个好动之人,自从来到了剑庐,突然闲了下来,又没人与自己说说话,连大黄狗都不在身边,顿时感觉十分无趣,度ri如年。偏偏柳西湖又看得很紧,根本没机会偷偷溜走,只得忍耐下来。 这一ri,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打猎用的工具,便与柳西湖说了一声出去走走,兴高采烈地进入了石鼓山中。这石鼓山中大都是剑庐的地产,大型食肉动物已经绝迹,而剑庐中人几乎从来不去猎杀其中毫无威胁的野生动物,这使得石鼓山的动物们繁衍生息得十分茂盛。平ri里,那些来此游玩的人也大都谨遵剑庐要求,善待动物,这使得这里的动物很少怕人。 菜头哪里晓得这些规矩,刚进到山里,还没布置陷阱,他就看见一只山鸡大摇大摆地向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只见那山鸡走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他。菜头的读心术马上便捕捉到了这只山鸡的心声。 那山鸡心里想道:喂!小子,你是来送吃的吗? 菜头心想,我没听错吧?我像喂鸡的吗?我可不是给你送吃的,我是来吃你的!嗯,话说如果吃了脑壳秀逗成这样的一只傻鸡,自己的脑袋会不会也会变笨?! 算了,不管了,有肉吃时只须吃,莫待没肉空喝汤。想着,菜头悄悄抽出了身后的柴刀。这也太容易了吧,很快不费吹灰之力,他就捉到了两只肥肥的山鸡。 红烧鸡翅膀啊!我最喜欢吃!吃得饱饱的菜头,唱着小调,手里拿着吃剩的半只烧鸡,志满意得地回到了剑庐。心想,这里可比天居山强多了,不仅吃饭穿衣有人伺候着,连山里的野味也这么多这么好弄。嗯,算了,那还回天居山干什么,以后就在这儿混了,没准还能学到点功夫,就更厉害了! 这样想着,已然进了屋,刚把烧鸡放在桌子上的盘子里,青青却意外地走了进来。 小师叔,您回来了!青青看到菜头,高兴地说道。 是啊,我回来了,有什么事吗?青青。菜头已经习惯了众人对自己的称呼,大咧咧地问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师父让我来看看您回来了没有。青青面sè微红,小声说道。其实,师父是怕你不告而别,偷偷下山。 哈哈,谢谢你,青青。菜头诚恳地说道。我到这儿以来,你对我最好,你可以告诉柳师兄,说我不会不辞而别的,这里比天居山好多了,有吃有喝,我为什么要离开呢? 顿了顿,菜头接着说道:再说,还有青青你在这里呢。 小师叔!青青听罢,羞红了脸,嗔怪道:您又胡说了,您是我的长辈,怎么可以可以说出这种话。 长辈?什么长辈?比年龄,你好像都比我大一岁!菜头急道。以后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别管我叫小师叔了,听着别扭,直接叫我菜头就好了。 这不太好吧,师父听见了,会骂的。 放心,只在我们两个人时你再叫,我是不会说出去的。菜头笑道,说着,他突然伸手拉过来青青的一只手。你说好不好,青青姐。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了。青青吓了一跳,急忙将手抽了回来,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应声道。咦?哪里来的烧鸡?这时,她看到了桌子上的半只烧鸡,诧异地问道。 哦,刚才我去山里捉的,不一会儿就捉到了两只山鸡,太容易了!我全烤熟了,吃了一只半,还剩下半只,实在吃不下了,就带了回来。菜头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如果想吃,下次我再去捉几只烤给你吃。 小师菜头,那两只山鸡的脚上可有铁环?青青闻听,神sè异常地问道。 铁环?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了,有!都有铁环,我还奇怪呢!鸡腿上为什么会有铁环呢?! 菜头的话还没说完,早被青青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离得这么近,一阵清馨的女儿香从青青身上传了过来,不禁让菜头有些微微沉醉。 十一、大黄终于到了 看到青青这么紧张的神情,菜头不禁有些诧异。不就是两只山鸡吗?不戴铁环的山鸡是鸡,戴着铁环的山鸡还是鸡。难道就因为一只山鸡戴了铁环,它就成了山鸡中的战斗鸡了不成?! 三师姐啊!青青见菜头不清楚问题的严重xing,紧张地小声说道。 三师姐?你是说那个每天一本正经冷若冰霜的灭绝师太?菜头越发地诧异了。她和山鸡是亲属关系啊? 灭绝师太?!你敢这么说三师姐,被她听到了,你不要小命了!青青听到菜头如此刻薄的形容,威吓道。也许是也觉得三师姐真有那么一点灭绝师太的影子,随后她又不禁小声地笑了起来。 一头营养充分乌黑发亮的长发,每一根头发都像喝饱了养分一般,又黑又粗,千万根这样的发丝被人为简单自然地在头顶一束,再插上一根古sè古香的木簪,十分有质感。再加上柔若凝脂、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一双水汪汪似乎会说话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jing致的五官,婀娜的身姿,银铃般动听的声音,简直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仙女一般。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美貌的女孩,菜头的小心脏十分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的节奏。 扑通!扑通!这声音大得连他本人都觉得有点夸张。 你听,是什么声音?青青很快也察觉到了这种声音,诧异地问道。 嗯……那个……我说是我的心跳声,你不会感到奇怪吧。从来不知道脸面为何物的菜头,竟然破天荒地微红了脸说道。 听到菜头的解释,青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与他的距离有点近,急忙站开了一些,尴尬地笑了笑,一张俏脸涨的通红。 那个,青青,你刚才说三师姐,她和山鸡有什么关系吗?菜头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心跳,咽了一口吐沫,轻声问道。 哦,那些山鸡是三师姐养的。 什么?整座山的山鸡都是她一个人养的?!菜头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倒不是。青青见他一副夸张可笑的表情,偷笑道。三师姐只是和众位师姐们一直在喂那些山鸡而已。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三师姐十分喜欢小动物,对山上的动物们十分的爱护,曾经因为个别游客捕猎山中动物,而出手教训过他们。 怎么教训的?菜头好奇地问道。 也没怎么教训,只是拔光了一个人的满口大牙,打折了另一个人的两条手臂而已。青青十分随意地说道。 我了个擦!这也叫没怎么教训!这要是真教训起来,不是就把人给打死了!菜头恐怖地想,脊背上冷汗直流。真不愧是灭绝师太啊!下手不留情面。竟然还说自己爱护小动物,恐怕不过是给自己的恶趣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菜头,你怎么了?青青见菜头一脸受惊过度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那……你看我今天吃了她两只鸡,她会怎么对付我?菜头磕磕巴巴地问道。 这个么,你毕竟是我们的小师叔么,三师姐也不能真把你怎么样。青青想了想,认真地答道。 哦,还好,还好。菜头听罢,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吓得我的小心肝儿刚才又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嗯,不过打折你一条腿,应该是免不了的。青青突然大喘气似地补充道。 啊!我这下死定了!菜头听罢,绝望地喊道。 哈哈!骗你的了!看到菜头的一脸囧样,青青幸灾乐祸地大笑道。 哎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学会欺骗长辈了?菜头听罢,不无懊恼地说道。毕竟被貌似纯洁的小女生骗,放到哪里,都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 那你刚才还说,不用我再叫你小师叔了。 谁让你骗我!哼!我生气了,要折磨你撒气!说着,菜头假装生气,伸出双手,向青青身上抓来,吓得青青急忙围着桌子躲避他的“毒手”,小屋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毕竟只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爱说爱闹的年纪,再怎么装成年人,还是掩盖不住他们的天xing。 不一会儿,被追的那个跑累了,被逮了个正着。菜头看着眼前这个因嬉闹所以目光有些散暖的漂亮女孩,终于忍不住,心头一热,在青青粉女敕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你……无赖!突然的“袭击”令青青有些措手不及,她本就微红的俏脸,此刻更加红艳了。还从来没有哪个男孩对自己做过如此冒失的行为,即便像大师兄那样,有对自己表示出好感的,也是言行止于礼,哪有像菜头这般直接的。青青顿时大羞,扭头跑了出去。 跑到了门口,突然她又像记起了什么似的,头也不回,说道:关于三师姐……那山鸡确实是她们喂养的。说完,她便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果然不出青青所料,刚到了第二天,菜头偷吃山鸡的事情就暴露了。先是有人在山林里发现了血迹与鸡毛,以及烧烤用的火堆灰烬;后来又根据众人强有力的推理,以及杂役在菜头屋外发现的鸡骨头,最终将杀鸡凶手锁定了菜头。在以三师姐为首的剑庐女弟子的怒目而视下,菜头心惊胆战地度过了度ri如年的一天。 什么嘛!山鸡也不让吃!山兔也不让抓!这与和尚逛**有什么区别?!太折磨人了!菜头心里懊恼地想。 自从他与大师兄林枫对决,赢了林枫,引起了以其为首剑庐男弟子的不满之后。菜头又以其独特的魅力,通过杀鸡事件,遭到了以三师姐为首剑庐女弟子们的强烈鄙视。真可谓漏屋又逢连夜雨,境况出奇的悲催。整个剑庐,除了忙于经营的柳西湖,和忙于习武的青青之外,就再没一个人愿意搭理他了。 正在菜头暗自慨叹命运的不济,想要偷偷溜下山的时候,一位重要人物在此时来到了石鼓山。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黄狗,它竟然真的跟上来了! 下午三时,天上的阳光余热仍烈,菜头百无聊赖地来到了演武场。远远地,他看到了一条熟悉的黄影正伸着舌头,摇着尾巴,貌似忠厚地靠着青青的小腿,舌忝着她的小玉手。尽管一旁,喜欢动物的三师姐,数次向其发出友好的邀请,可是那货竟然理也不理,只是赖在青青腿边,不肯离去。 看来,它跟小师妹你很投缘啊。三师姐有些嫉妒地说道。 青青听罢,笑了笑,说道:师姐,这是小师叔的狗,想必是在棋盘镇时见过我,所以对我表示出特殊的好感。 哦,你这么说,我好像也记得当时那个偷鸡贼身边有一条狗,原来就是它啊!三师姐恍然大悟道。这个小家伙倒是忠心得很,他的主人的人品那么差,还真是配不上这么好的一条狗! 大黄一听三师姐赞美它,当下也不吝欢喜地摇着尾巴,叫了两声,走到三师姐身边蹭了蹭,表示友好。心想:菜头怎么成了偷鸡贼了?没想到,我离开他的时间不长,他的社会关系混的这么差,唉,真是子不教我之过啊!大黄暗自摇了摇头。 听到这黄货的心声,菜头鼻子差点气歪了!心说:你这yin狗,纠缠我可爱的青青,我还没与你算账,你还敢冒充我爹?!当真是叔可忍,它大爷也不能忍! 想到这儿,菜头气急败坏地走了过去,来到大黄的身前,怒声呵斥道:快点过来!你这条蠢狗,再不过来,看我打折你的狗腿! 还没等大黄反唇相讥,一旁的三师姐早就看不过去了,她面沉似水地说道:一条狗都知道情义二字,千里寻主,你这个作为主人的,不感动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打它,当真是个寡情无义之辈! 唉,我说大姐,不就是吃了你两只山鸡么,用得着生这么久的气吗?菜头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不是山鸡的问题,这是道义的问题。三师姐冷面强调道。 我了个去!一转眼就上纲上线了!和你这种人真是没法交流。菜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出言不逊道。人都说,好男不跟女斗,看来是很有道理的,更何况是像三师姐您这样品德高尚、无理取闹,还很恶趣味的灭绝师太呢! 你!你竟然敢辱骂我?!三师姐听到菜头的话,气得双手微颤,厉声道。 我当然敢骂你!要知道,连你师父柳西湖都承认,我是你们的师叔,而你刚才目无尊长,没大没小,毫无尊卑,难道我这个身为长辈的,不能教训你么!菜头嘴里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菜头的一番话,顿时将三师姐呛得哑口无言,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狠狠地瞪了菜头一眼,便怒气冲冲地带着一干师妹拂袖而去了。青青尴尬地偷偷回头向菜头笑了笑,不得已也跟着离去了。 我说小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大黄将心语传给了菜头。 菜头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都是逼的!老虎不发威,还真以为我是只病猫啊! 那你怎么又成了师叔了?大黄诧异地问道。 唉,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