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压六宫之鬼医邪王》 第一章 穿越,楚家翘女 扶摇大陆,云溪皇朝。德祐七年春,内务府奉命为继位已满九年的皇帝李泫筹备三年一次的采选之事。若非这件事,楚国公府鲜少人知的千金楚红鸾,又怎会机缘巧合,选送入宫。 掖庭宫采女苑中,楚红鸾靠坐窗前,认认真真地抄写着‘女则’。 婢女彩安走进来,看着她,摇摇头:“小姐,您可真老实,引教姑姑罚您抄写女则三百遍,罚得实在没道理。这也罢了,您都已写了四百遍了,多抄写了这许多,怎么还写呢。过会子敬事房的公公便要过来了,今儿可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小姐该思忖着怎样在今晚讨得皇上欢心才是!哎呀,我的小姐,您快别抄了。” 楚红鸾娇柔的面容上,浮现矜持笑容,那一缕少女的羞涩,美不胜收:“彩安,我……我实在不知该怎样侍奉皇上,心已乱了一日,所以这才……”打立春时,她被选送入宫后,到现在半年过去,依然只是个最末等的采女。在贱民村长大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能够回到国公府,还能进入云溪皇朝最尊贵的地方,未央宫。 而自己的姐姐楚瑶仙一入宫便被封为妃,荣耀无极! 楚红鸾并不在意,她只是想平淡的有口饭吃就好。 然而事不如人愿,入宫半年,她屡遭这后宫倾轧的迫害,吃尽苦头,有时望着深深宫墙,痛不欲生。 可是在今早,一群着青海蓝袍的太监来到掖庭,指名让她今夜侍寝。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当今皇帝并未见过她,只有她曾远远的见过他一面,那样的玉树临风,英姿高。既没见过,她区区采女,李泫怎会忽然要她侍寝呢?不论如何,楚红鸾和大多女子一样,突然降临的幸运让她心怀喜悦! 那是云溪皇朝的天子啊,遥不可及的人物,九五之尊,能够侍奉这样的人是她楚红鸾一生的幸运吧?她这样一个贱民村长大,无才无德的少女,能够服侍皇帝是多大的福赐,楚红鸾单纯愚昧的这样想着。 夜幕落,秋月凉。 雕梁画栋的未央宫中回廊九曲,丹楹刻桷,遍绽奇花,香气满园。 快了,想来彤史女官和敬事房公公们一会子就要来了。 婢女彩安露出笑容:“小姐别担心,虽然……虽然奴婢也不清楚如何伺候男人,但是奴婢刚才悄悄打听了下,这样……”彩安凑上来,在楚红鸾耳旁低语了几声。 楚红鸾顿一跺脚,羞得面红耳赤:“彩安,你——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些,这和青楼女子有甚区别?” 彩安羞涩:“可皇上也是男人,既然男子皆爱去青楼,想来他们喜爱这些?小姐别慌,那奴婢再去悄悄打听些!” “罢了……”楚红鸾拉住彩安,“连引教姑姑都不肯教授我这些,你去问别个,又有谁会真心说给你听。我……我尽量吧,皇上那么个人,彩安,你说他会不会很温柔呢?” 彩安点头:“小姐,会的。” 楚红鸾亦点点头,忽然间,掖庭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主仆二人均面露喜色:“小姐,人来了!” “嗯!”楚红鸾娇羞而充满殷切的望着门外,然而让她们意想不到的是,来人并非彤史女官,全是清一色的内廷太监,他们面相阴冷,神情森森,忽一下涌进来,胆小的楚红鸾十分茫然:“公……公公?” “公公可是来接我家小姐吗?!”彩安并不精通宫中规矩,欣喜下有些忘形。 为一着靛青海云衫子,头戴纱帽的太监扯着不男不女的嗓子道:“嗯……” 楚红鸾与彩安一听,微微将惶恐的心平了平。 “采女楚红鸾!”那太监细声尖锐地唤。 “贱……贱妾在……” “此乃圣上赐你的一盏贡酒,喝了吧。” “酒?”楚红鸾再次茫然。 “把酒拿上来,给楚采女。”太监阴锐的眉眼,直盯得楚红鸾脊背凉。 “谢……谢公公。”怀着满心希望,楚红鸾不疑有他,接过那盏酒,仰头饮下。她向来不胜酒力,即使一杯也能让她感觉辣喉晕眩,顷刻间面容染上酡红。然而就在她将酒盏递还之时,楚红鸾只觉咽喉中顿时火烧火燎,那股惊人的炙烫像是要将她焚烧成灰! “锵!”指尖酒盏落下,碎裂成片。 “啊——啊啊啊……”采女苑中传出楚红鸾万分痛苦的嘶喊,“彩安……公公,我好难受……彩安,彩安,啊——救我,救救我……好痛啊啊!”火燎般的毒气,如同狂蛇猛兽爬上她的脸,脸庞上辣痛难忍,像是有一团团细小的火魔从肌肤下生长出来,啃噬着她的血肉!又像是烈火油淋一般,痛得让人撕心裂肺! 彩安大骇,猛扑上来:“小姐,小姐!” 楚红鸾已是痛苦的伏倒在地上,捧着脸呜呜凄厉大叫。彩安惊恐的看着楚红鸾指缝间淌下殷红的鲜血,她惊愕的目睹楚红鸾的脸上肌肤一寸寸裂开!“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公公,为什么会这样,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 “彩安……啊——”楚红鸾凄厉的呜咽,渐渐转变为沙哑的嘶喊,巨疼无比的咽喉腥血翻涌,咳出一团团鲜血来,慢慢的竟无法出声音。 不…… 楚红鸾豆大颗泪珠滚烫落下。 她充满惊恐痛苦、哀怨不解的眸光抬头望着这群太监,伸出血淋淋的手:“为,为……”什么…… 然而面前这群太监,冷面如石,不带半分感情的看着她,像是来索她命的恶鬼。 楚红鸾害怕而痛苦得瑟瑟抖,彩安彷徨无助的呼喊着她,楚红鸾却再无法开口。 “楚红鸾,可别怨杂家,杂家只是奉命办事儿。”那为的太监阴冷冷笑着,“怨就怨你自个命不好。你说,你一个区区采女,因不满引教姑姑的叱责,而动手把人给杀了,你这样恶毒的女子……又怎能够伺候殿前,侍奉皇上?” 楚红鸾痛楚难当,睁大无辜双目,血泪爬满她那张被毒成丑陋的脸,在宫灯辉映下,看着格外阴森可怖。杀人?怎么会,她没有杀人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那太监招招手,几名小太监抬着具尸体过来,楚红鸾吓得失魂落魄!那木板上躺着的人正是掖庭宫的引教姑姑,此时那姑姑咽喉上插着一把簪子,死未瞑目! “这,这是引教姑姑!”彩安亦吓得花容失色。 “来啊,楚家采女胆大包天,为引诱皇上,企图私下贿赂引教姑姑教其下三滥的手段,实乃对皇上大不敬,此女更是心狠手辣,在引教姑姑训斥下羞愤杀人,罪恶滔天。”那蓝袍子太监眼神里,溢过一缕幽凉冷色,“念此女乃楚国公之女,免除死罪。特赐其毒酒一盏,毁其容貌,破其嗓子,再挑断这贱人的手筋脚筋,打入冷宫,教其永不得翻身!” 那阴里阴气的嗓子,如同一把冷刀剜出了楚红鸾的心,绝望蔓延在她血淋淋的脸上! “不!”彩安爬上来,用力抱住楚红鸾,“不要,不要!不可以不可以……求求你们大慈悲,放过我家小姐,求求你们……” 太监只轻轻踢出一脚,阴毒无比,彩安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向柜子,重重摔下,当场昏死。 “彩安!” 几名太监踱上来,手拿一把薄薄刀刃,逼向楚红鸾—— 他们将楚红鸾摁于地上,扒开衣裳,刀刃游走,一刀刀割开她的血肉,切断她的手筋脚筋! 血泪混着滚烫的汉水淌下来,楚红鸾被非人痛苦折磨得死去活来,偏这些阉人手段厉害至极,人虽剧痛,却怎么也无法昏死过去,那痛仿佛没有尽头,让人悲痛欲绝、撕肝裂胆,让她绝望疯。 美丽的未央宫,忽变成可怕的凶兽。 心中所有欢喜和希翼,都在这一刻泯灭殆尽。 楚红鸾好恨,为什么这一生,要让她如此悲惨…… 是谁在害她,让她生不如死…… 是谁! 昏惨惨的冷宫中,只有墙角的老鼠,和荒凉的枯枝相伴。 三天,三天了……喜得李泫招幸就在三天前,而现在她已成个废人,被毒毁容,被毒成哑巴。看着眼前光鲜绝美,衣着华丽的少女,楚红鸾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昧无知。她视同亲人的人玉面蛇心,比恶魔还毒。她们一次次的迫害她,她以为,终究是亲人,多少会有分情分在。 然而当楚瑶仙站在她眼前,冷漠俯看着她在草地上爬动,漠然地说:“楚红鸾,你就和你母亲一样下贱。想勾引泫郎,飞上枝头?你不配。这后宫是何等地方,你这般下贱的蠢货,连和我们斗的资格都没有……”这一刻,楚红鸾痛绝、恨绝。 楚瑶仙嬛嬛而去,楚红鸾呜咽着哑掉的嗓子,朝天无声嘶喊:“我,好恨呜呜呜——” 她艰难的用身体蠕动着,像条可怜丑陋的虫,费尽所有气力,爬了整整两日,终爬到冷宫中那口废井边。 秋风瑟瑟…… 似嘲笑她的悲哀…… 砖面上,鲜血蜿蜒。 绝望悲惨的楚红鸾,含恨坠入井中! …… 晕晕眩眩,四肢酸疼,不知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楚翘只知道,刚才从废井中掉出来时,看见一个极其丑陋可怖的女子,正跳井自尽。那丑女身上充满着滔天怨恨,莫名的是,她竟会觉得有一丝不忍。尽管如此,她很快抛开跳井自尽的女子,脑海内纠缠住她的是一团庞大惊疑的讯息。 她,楚翘,现代少女。华夏最年轻鬼医。在21世纪,鲜少有人知道还隐藏着一脉古老苗疆医行者后人,而她楚翘正是这一脉单传的第二百八十一位继承者。 今天在北京新建的医学崇馆,有一场华夏医学峰会,她受邀参加,夺得第一名,惊艳四座。偏偏这时候冒出一个稀奇古怪的男人。她记得,刚才那人披一身古代人的斗篷,头脸尽遮,帽檐下黑漆漆的不辨容颜,移动迅速,形同鬼魅,可避开她飞去的七魄银针。 在她惊讶时,天狗食日,风沙狂卷,鬼魅男人以奇异的力量拉着她坠进一个时空黑洞。 她脑海里,只剩下男人充满幽怨的喊声:“小风……” “回来……” 楚翘睁开冷沁的双眸,只见眼前的建筑古典陈旧苍凉,颇有种到了故宫的感觉。而她面前,正是一口枯井。带着困惑,楚翘撑着酸疼的身子走过来,朝井底打量,黑漆漆的不辨深度,扔下一颗石子,竟如同坠入深渊毫无回响。 “嗖……”一点阴风从耳际吹过,“谁?!” 大白天的,她真要以为自己撞鬼了。枯井上方竟然‘飘荡’着一个女人,不,那只是个少女,且还是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难道,是自己的灵魂出鞘,难道,这里是阴曹地府? “凄惨而亡,竟不能投生转世……我好苦……”楚红鸾幽幽望着楚翘,浓浓的哀怨使人揪心,“我恨,我好恨……帮帮我,帮帮我……”灵魂忽然间飘荡过来,楚翘本能想要避开,然而她避之不及,那少女的魂魄竟眨眼附身在她体内,刹那间,一道陌生意识强行冲进她的脑海! 片刻后—— “楚、红、鸾……”她咬牙冷叱,“出去,没人可以占据我的身体!” ------题外话------ 菲爷新开张大吉,亲们多多捧场。~ 爽宠强送上,举碗求打~ 求临幸。~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二章 附身,冷宫冤魂 当楚红鸾的魂魄附身刹那,楚翘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属于楚红鸾的记忆和那浓烈纠缠的情绪,满带着哀怨、悲愤、仇恨、伤心和绝望无助!这种感觉并不好过,也让她——非常不喜! 原来她并没有死,这里也并非地狱,倒是这少女的确已成了鬼魂。而这鬼魂正是方才坠井自尽的丑女。这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名叫楚红鸾的少女,乃是云溪皇朝楚国公已亡故前妻所生嫡女。 这楚红鸾的际遇倒也可怜得很,虽为国公府金枝玉叶,却因有位歹毒的庶母,楚红鸾和生母过得并不如人意。楚红鸾六岁那年,生母意外滑进冰冻的湖面,掉下冰湖淹死。国公爷将庶室扶正,从此迎来楚红鸾更悲惨人生。六岁那年幼小的楚红鸾遭受数不尽的虐待,七岁,更被继母以一个荒谬的理由将她送进赤泽之地,一处名为‘愚村’的贱民村。千金明珠,沦为贱民。幼小的楚红鸾想要在那样险恶穷困之地生存下来,难于登天,十年里,若不是一次次老天眷顾,这位金枝玉叶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今岁立春,宫中选妃,国公府有三位小姐年龄契合。但楚红鸾‘失踪’十载,外人早当她死了。 国公爷将自己二女儿楚瑶仙,三女儿楚瑶玉报上户部。可谁知道楚瑶玉与人私通,传出丑闻,若惊动上头,轻则流放,重则死罪。 楚红鸾继母气得不轻,又不忍女儿被抓,幸国公府与户部尚书关系十分要好,夫妻合计,将长在贱民村的楚红鸾接回,顶替名额,掩盖楚瑶玉曾被选送的事实。 正是如此,楚红鸾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家,可怜这少女竟还满怀感激,愚蠢单纯。进宫后,封了个最末等的采女,楚红鸾依旧安心听命,以为日子多少会比曾前好过,然而后宫步步杀机,她屡遭陷害,过得悲惨不堪,仍不知人心险恶。 要非国公女的身份,楚红鸾还能活到今日? 五天前,这位采女姑娘忽得皇帝李泫召幸,早晨得到消息,傍晚便遭人恶毒陷害,毒成哑巴,容颜尽毁,还被割断手筋脚筋成个活死人,抹布一样扔到这冷宫。 …… 到此,楚翘深吸口气。 楚红鸾还真是个无比悲催的人。 她既对楚红鸾的愚昧嗤之以鼻,又觉楚红鸾堪怜。 或许是因为,这是个与自己几乎完全相似的人。相同的身形、身高、五官轮廓,竟连左侧眉尾上一朵墨色如花瓣般的胎记都如出一辙!若说有什么不同,或许是她肤色更白皙,楚红鸾身段更瘦弱。 如此惊人相似,刚才魂魄结合刹那,她甚至同样感受到愤怒与切肤之痛!楚红鸾经历的那恐怖的一刻,也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令她恶心,又心寒。 “……我怨念太重,无法超生……姑娘巧然出现,必是上天垂怜……帮帮我,查出究竟是谁害得我这般苦……帮我,帮我!”感觉到楚翘的抵触,楚红鸾的魂魄哀怜祈求。 虽说楚瑶仙出现过冷宫,的确这么大件事儿,非楚瑶仙一力可为,阴毒残害楚红鸾之人必不止一个。 究竟传召侍寝是真是假,背后真相如何,疑雾重重。 可她平白无故被带到这异世,已是让她恼怒,她楚翘亦没这大度被人当成一柄利剑来使。 “楚红鸾,你有今日,也少不得要怪自己愚昧无知,既然被残害致死,又何必仇恨。生前你白白浪费生命,人都死了,顶个屁用。”楚翘冷淡讥讽。 “姑娘说得对……是我生前太过愚昧……”楚红鸾的魂魄凄凄哀哀,泪落不绝,“方才我至那地府走了一遭,得知娘亲和我那出世便夭折的幼弟……竟亦是被人杀害致死,并非意外和病故……还有,还有可怜的煦妈妈,小中子,梅香,玉织妹妹……不——不,我没能保护住他们,是我害死他们……是我没用,是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啊……” “既是做了鬼,你便自个去报仇,找我作甚。”鬼报仇,难道不比她人更好? “……不,我没那能力,我不过是一缕幽怨之气,如今只能将意识渡给姑娘,才不至魂飞烟灭……” “少啰嗦,先出来。” 再正常的人,被鬼附身,不恼火才真见鬼了。 “我好冤,我好冤……我好恨……不要,不要……好痛,不要再割了,救救我……救我我我我——”脑海中,那一缕幽魂的凄厉呐喊迂折回荡……楚翘手捧额头,直到魂音像鸣锺一样渐渐消散,她已被迫接受了属于楚红鸾的记忆。 这种怪异感觉,就好似她与楚红鸾融为一体,她既是‘她’,‘她’既是她。 事已至此,楚翘只得默然接受。从容处之。 在与楚红鸾纠缠间隙,未央宫上空天色渐暗。幽僻的冷宫,蒙上一层惊悚面纱,渐渐在黑夜中露出狰狞面孔,腐臭弥漫,浊腥斥鼻,枯草凋零,乌鸦孤啼,尤其是四面耸入云霄的残垣宫墙,将人渺小地困死在这一方天地中。 她:“……。” 有必要将这墙垒砌得如此如此之高么?楚翘扎紧裤腰带,她自幼习苗疆医毒,武艺超群,但她终究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修习的元气有限,内功不深,要轻松翻越冷宫高墙颇有难度。 果不其然,在一个时辰之后,灰头土脸的她挫败的叹气,坐在黑漆漆的门槛上。 四十五度,抬头望月。 没有蛋蛋忧桑,有的只是‘去尼玛’。 正当这句仆落,月梢之中,忽有两道人影悄然出现在高高宫墙上。翻墙者必有异图,楚翘早已闪身在暗处,窥伺在墙头吹冷风的两位高人。他们总不该是来这冷宫散步。 “嗖……”眨眼间,二人自高墙飞落,足可见内功深厚。 来杀她?但又实在没道理。 “找!”其中一人,说话利落。 二人相继点头,分头散开,四处寻找。 冷宫中,除了老鼠蟑螂,就只有被打入冷宫的嫔妃姬妾。 楚翘已飞身攀藏在宫檐横梁上,清楚看见那二人寻觅一番后碰头:“奇怪,没人。被关冷宫太久,会不会……死了?” 看来这两人的确是来找人,且并非找她?她幽幽眸光,夜中闪烁,只思索了一秒钟,便立即顺手自横梁上抓了一把陈年老灰,抹于面上,散开长,飞身下来踢出一块石子。 两位高人登时回身,同时皱眉,眼中寒光掠过:“是她!?” ------题外话------ 千岁爷摆碗哭求:“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不加的菊花满地残t—t……”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三章 疯女,神秘禁殿 第四章 妖孽,美人千岁爷! 第九章 秽香,下作物事 第十章 下毒,酷刑蹂躏 第十一章 疯女,摇风娘娘 第十二章 胎记,地狱墨莲 虽然无法确定,但疯女人似乎就是看见了她眉梢那朵胎记,才突然产生变化。楚翘不由自主的又触了一下自己眉上的胎记,疯女人为何会看见胎记后,露出恐慌的神情,不停的对她叩拜? 远处的宫檐下传来攒动的火光,情势紧迫,不能耽搁。她单手成刀就要劈昏疯女人,突然间,暗处寒光一闪,赫然有把飞刀射来,正中疯女人额头,横插刺出,鲜血飞溅了她一脸。 疯女人睁大双目,脑洞大开,直挺挺倒下去。 这一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看看前方还在激斗的两伙人,再将眼风扫向身后。 暗器是从她背后射来,凶手另有其人! 楚翘一抹脸上的血,真是倒了血霉了,一晚上,先是被人擦了满脸血,再是被血飙溅,刚才血淋淋的一幕刺激着她,不由地一阵恶寒。 凶手以暗器杀人,但又没伤害她,那一定不是禁军和禁宫里追拿她的人。 他们的目标,只是这个疯女人。 敏捷的她,早把自己藏在了假山后,毕竟不知道凶手会不会再出手把她也灭口。 从楚绯夜魔爪下逃出来的时候,楚翘就知道,得罪了这妖孽,今晚不可能再轻易溜出皇宫。再看看大批加派来的禁军,重重守备,注定她插翅难飞。既然今天逃跑失败,唯一法子,就是返回冷宫。半个时辰后,楚翘便又站在了乾西四所冷宫高墙外,她手里亮出一把罡厉的匕,正是方才,她从疯女人脑袋上拔下来的暗器,把这匕往她金鞭上一绑,金鞭甩出,匕嵌入墙壁,靠着这种借力的法子她翻了进来。 “嘶……”身上被裴公公划伤的口子,还在流血,楚翘靠坐枯井边,简单替自己上药包扎,将身上太监衣物抛下枯井,“楚红鸾,真有你的,被你鬼魂附身,害得我如此倒霉。” “咕……”楚翘模模肚子,看着阴森冷宫里老鼠四处乱窜,她垂头盯着手里的匕。匕很普通,瞧不出端倪。刚才疯女人唤她做‘摇风娘娘’,摇风,这两个字恐怕扶摇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千年前,还是大禺时期,禺隂王之子轩辕紫扶统一各国,建立轩辕皇朝,号紫扶大帝。这位写下无数传奇的帝王身边,有一位挚爱的女子,这位女子便是轩辕皇朝第一位皇后——李摇风。 紫扶大帝和摇风皇后鸾凤和鸣,伉俪情深,他们生平故事曲折离奇,功绩赫赫,建开朝伟业,受世人崇拜,万人敬仰。关于帝后的传奇广流人间,随着时间的沉淀,千年前这段绮丽的故事覆盖了太多神秘的面纱,连同帝后的骸骨,掩埋在帝陵中。 千年来,世人都想要找寻帝后陵寝,无数人想挖掘帝陵中的秘密。 但是民间有着这样一个传言:帝后有灵,凡打扰者,天诛地灭。 扶摇大陆上,建有无数的帝后庙,世人崇敬紫扶大帝和摇风皇后,奉为先祖之灵。 “摇风,摇风……”也许,只是疯女人疯癫的表现,和她眉梢胎记并没有什么关系。 …… 就在楚翘独坐冷宫挨饿纠结一个疯女人的时候。 未央宫中的事情还没有平息。 “启禀千岁爷,裴总管,这几名禁卫说是见过那丫头。”两个司礼监的宦官,押着几名禁卫跪在地上,禁卫们颤巍巍的回答:“启,启禀千岁爷……卑职失职,大意轻心,中了那丫头的诡计,才被她闯进璇玑殿,我等不敢擅入,因此才……” “快说,那贼子是何人!”裴德生一张脸色青紫,那手臂竟是越来越黑,中毒愈深。 “大总管息怒,卑,卑职实在不知……” “一群废物!”裴德生狞声大叱。 “裴总管说得不错,似这般没用的废物,不留也罢。”楚绯夜从椅子上起身走过来,淡淡笑道,“小树子,把人拉下去,以渎职罪论处该当死刑,就……抽筋吧。”说完眯眸看着裴德生,“裴总管意下如何?改日本王再亲自挑几个好的,毕竟,后宫安危为上,似这种废物,要他何用。” 裴德生脸色更黑,欲言又止,心中还思忖着楚绯夜是否是有意放走那小畜生,这里眼看着又被楚绯夜除掉几名他底下的禁卫,一时间气焰攻心,那毒游走得更快,手臂剧痛。 而那几名禁卫神情大骇,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恐惧的绝望,他们拔刀而出,就欲自尽!楚绯夜指尖一弹,便是碎裂了他们手中的佩刀:“本王要让一个人横着死,那他一定不会竖着亡。” 佞毒的语气,睥睨的声调,从那张精致艳丽的嘴唇里道出,比地狱罗刹还要更可怕百倍! 楚绯夜又顺手连连点了裴德生几处命穴,扔了颗药丸,命道:“来人,速将裴总管送至云家,此毒奇巧,怕也只有云家人才有法子呢。”裴德生不支倒地,司礼监宦官抬着裴德生速速离去。 “千岁爷,那丫头……莫非真逃出宫了?”木小树阴险道,“真该抓了她活活碾死!”木小树模着脖子,还心有余悸。 楚绯夜眼风微动:“退下。” 木小树警醒,立马闭了嘴,领着所有人回避。 楚绯夜撑着红伞,立于一根浮雕大圆柱下,他的身前眨眼间多了两个人。 “王爷!” “白霜、白风,说说,本王让你们今晚办的事办得如何了?”红伞微微抬起,他的容颜露在银月下,妖异媚眸中神情幽幽,深不可测。 “白霜白风自不负王爷所望。早在太后派的人,和云家派的人进入冷宫之时,我二人便将人找到。那女人已疯,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不过,我们在那女人怀里握着的木雕人偶上现了一样东西。之后,我们现云家派来的高手,不熟悉宫廷,弄错了地方,将乾西三所里的女人带了出来,那似乎是一个丫头,奇怪的是,那丫头骗过了云家人。再之后,我二人又在芷宁宫后的假山现此少女,恰和那疯妇在一起,我们杀了疯妇,还——” 楚绯夜魅眸一挑,忽然蕴开一抹富有深意的笑:“乾西冷宫……”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医士,娘娘小产! “什么叫不见了?”凤雀紫梨木雕花矮榻上,某人倾着身,把玩着一条自己的黑,那丝柔亮如缎,在橘色桐油灯下染了一层淡金色柔光,衬得肌肤雪润凝华,衬得红唇宛若罂粟,媚不可言。 烟般冰凉墨眸,睫影纤长,近看一眼,窒息的惊艳。 “是,我们进到冷宫时候,现乾西冷宫内已没有王爷您侄女的踪影,宫墙上,有新的划痕,目测她出来了。”白霜白风答话道。 “侄女?”楚绯夜漫不经心地,“你们不是说,我楚家这位丫头好几天前,在掖庭杀了引教姑姑,被赐了毒,断了手脚筋扔到冷宫。你们看那丫头,有哪一点像个废人么?” “这件事确实可疑,我们去了趟国公府,要了张红鸾小姐的肖像,询问了细节。……身段,年纪都很是相仿,只是昨晚少女面上肮脏难辨容貌,不过,国公府人说红鸾小姐有个胎记,位于眉梢,是一朵类似花瓣形状的黑色胎记,当晚,那疯妇撩开少女头,我和白风看得清楚,少女眉梢恰有一朵花瓣胎痕!” “一个被断了手筋脚筋的人,你们相信,她可以自己复原得如此神速么?” “所以,我们将冷宫彻查,甚至在枯井里打捞,除了打捞上来几幅起码死了几年的骸骨,并未现新的尸体。红鸾小姐,不翼而飞。” “听说本王那侄女儿不会武功。” 白霜白风点点头:“照理说,她该是您的侄女楚红鸾。但这里面疑点重重,眼下那少女又已失踪,无法当面辨认容貌,纠察真实。” 楚绯夜懒懒道:“给你们三天时间,找出来。” 他缓缓阖上眸子,嘴角悠悠荡着一缕笑意,他倒要看看,那鬼丫头是否真凭空出现。 …… 此时此刻,千岁爷大美人口中的鬼丫头,正满面无奈的告诉了璟幽这个既定的事实,并且那周九怀已即刻命人送信一封去了太医局。 “既然这样,待我再另想他法。”璟幽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楚翘抬头望着璟幽,他年满二十三岁,比十七岁的楚红鸾大了六岁,楚红鸾的眼中,璟幽就像兄长一般。 他的双眸幽深,望不见底的深邃,间或射出清冷的光。双唇有坚毅的线条,此刻近看,尤其分明。 “小鸾,你……”璟幽握住了她的肩膀,欲言又止。 楚翘心知他要问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很疑惑?” “我能进宫,自是做了万全筹备,也打听过你的消息。知道你被狗皇帝赐毒,还以厉刑处置——”语气顿住,一丝怒火在眼底窜起,又如同锋利的剑刃残忍冷酷,但瞬息间,便隐了下去,换回柔和神色,“可是你……小鸾,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她知道璟幽必然会心存狐疑,又不能实话实说,并且,她也不忍心告诉他,楚红鸾其实早已经跳井自尽了,他的努力都只是白费。想了想,楚翘淡淡道:“璟,我没办法对你解释。还记得那年冬天,我到林子里采蘑菇,遇到狼群,我害怕的躲在树上,是你找到了我,让我跳下去,告诉我要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接住我。然后,我就跳了,你抱着我,说你是北斗星,我在哪里,你就会跟着找过来——我没想到,你会遵守许诺,找到这云溪皇宫里来。” 那是只有他和楚红鸾彼此才知道的事情。 璟幽揉揉她的顶,眼中闪烁一缕温柔光芒:“不论你遭遇什么,变成什么……我只要你活着。” 而此时楚翘心里,也同样欲言又止。璟幽一个贱民村的孤儿,他是如何有本事筹备一切,混进宫来,这其中要打通多少关节,实在不得不令她生疑。不过,璟幽本就是神秘的,关于这些她不必去想,因为她不会怀疑璟幽对待‘楚红鸾’的心。 翌日。 太医局。 “乔生,冀州安镇人,十八岁,从师岳郎中。选送入太医局为实习药童。”书案前,手拿一只放大镜,身穿官服,躯体单瘦,留着一撮花白胡须的太医全本万瞅着书桌上一本名册,再瞅瞅跟前站着的人,“就是你?” 太医院的官员,由大到小分别是院正、院判、太医、吏目、医士、药童——所以她这个低官阶的下属自然要给上司行个大礼:“正是乔生,拜见全太医。” 全本万瞪着一双近视眼,瞅着她:“你,年纪轻轻的,为何满面青须啊?” 事实上,今儿一早,楚翘就思忖着得把自己容貌稍做改妆,她只把眉画粗,将肤色抹黄,再于下巴上易容一点浅浅的青色胡须,如此更不易被人察觉是个女子。 “大人有所不知,乔生未婚妻子,恰是嫌乔生不够成熟,才毅然嫁给镇中一位莽汉,所以,若不蓄一点青须,乔生没有安全感。” “愚妇!”全本万眉毛一撇,拍案而起,好似是他家婆娘跟人跑了,竟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气,“看人岂能看外表,殊不知那莽汉极可能是个有头无脑,专爱拿自家婆娘撒气的混账东西!” “谁说不是呢。” “如今周公公提拔你,可见你是个人才。”全本万捋着他的胡子道,“院判大人把你交给本官,今日起你就是本官的学徒。跟着本官好好干,将来让那愚妇知道,她眼光极差!” “咳——”她只是随口胡诌,谁想到全本万莫名地如此激动。 全本万许是觉自己失态了,又缓缓坐下去,整理整理仪容:“那个,乔生,虽说有周公公提拔你破格为医士,但本官还是得先考察考察你的医术如何,太医局为皇家办事,可马虎不得。这样,本官先考考你对药材的辨识——” 这里全本万话没说完,外头有吏目匆匆跑进来:“全太医,赶紧收拾!” “何事如此慌张?!”全本万瞪眼。 “荫姬娘娘昨儿下半夜里胎气动了,送到月子房,一宿了龙嗣竟是下不来,院正大人如今不在京中,郭太医,张太医都赶着进了宫,全太医您也赶紧吧!” “什么?”全本万一噌而起,“好好,快,拿本官药箱来!” “既然宫中急事,那乔生先告退了。”楚翘让开身,谁知全本万忽指着她,急急地道:“就你了,替本官拿起药箱,一起进宫去,这也算是临场学习的机会!”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 误诊,龙嗣不保 太医局设置在未央宫的南门,进宫来也不过片会的功夫。 嫔妃孕产,关系皇朝后嗣,乃头等大事,所以太医局如此紧张情有可原。 当今皇帝李泫年满二十四岁,继位九年,后宫佳丽无数,奈何子嗣单薄。先后只得了两位小公主和一位小皇子,唯一的皇子乃是五年前懿妃娘娘所出,遗憾的是,这皇子竟是个弱智,两岁仍不会走路,三岁仍不懂讲话,四岁才勉强开口叫娘。 “全太医,月子房到了!”宫里的太监引路,到了月子房外,便不再跨入。 “有劳。”全本万撩起袍子,带着吏目和楚翘走进去。 太后皇后及嫔妃有病,多由太医局医官诊视。后宫设有安乐堂,专供后嫔养病;还设有月子房,供宫内孕产用。孕产房专门配置了稳婆、乳婆、医女数十人。 月子房内人满为患,接生了一宿的稳婆束手无策,打下手的医女们医术本就不精,也毫无办法。嬷嬷宫女们端水的、拿幔子的进进出出,糟成一团。月子房外牵了一条红线,闲杂人暂不得入内,只能站在红线外张望。 楚翘随着全本万走进来,那边偏间里,一群太医、医士凑在一起议诊病情。 “全太医来了!”一中年男子,同样着太医官服,招着手,“荫姬娘娘从昨晚凌晨开始作,这都大半天了,荫姬娘娘几度昏厥,龙嗣迟迟难产,咱们正商议着该如何指使稳婆接生,你来得正好,大家都到了!” 楚翘往里探了两眼,门窗屏扇隔开几道,只听得见里面传来荫姬痛苦的喊声。 人命危在旦夕,这群太医还避讳产房,在这里商议个屁。 “什么?”全本万扬声道,“哎呀……此刻非同一般,救人要紧,你们怎能因为避讳而不亲自进月子房诊视,那要咱们这群太医何用呢?原也不是没有这先例儿,保住娘娘和龙嗣要紧的嘛!” 看样子,这全本万倒是个实诚人。 “哼!” 其中一人冷哼了声,语气颇为不屑,楚翘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和全本万官阶相同的太医,年纪与全本万相差无几,五十来岁的模样。此人生得魁梧高大,面方挺括,浓眉粗唇,瞧着不似个太医倒像个武夫。可怜清瘦的全本万往面前一站,直形如老鹰碰上了小鸡,气势弱了何止一大截。 “全本万,你素来就爱无视规章!那荫姬娘娘凤体高贵,岂能是我等可窥伺的!”此人开口讲话,声音浑厚如锺,似乎连地都要震动一震。 瘦条条的全本万唬了跳,脸色亦变得极其难看:“郭淮通!” 全本万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偏他不高,跳起来也够不着人家的肩膀,“你——你、你处处针对于我,我心胸海涵,不与你计较!可此时非同寻常,咱们置身事外,则等于置娘娘和龙嗣于危险不顾,若有个好歹,岂非让皇上伤心,太后难过!此责,谁人担当?” “你事事胡来,我怎就不能骂你?” “你事事畏缩,又何须当个太医!” “全本万!你说我什么?” “我说你郭淮通刚愎自用,冷漠刻薄,月银花嫁给了你,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全本万——你、不许你直呼我内人名讳!你个不知羞耻的老东西!” “你才是个不知廉耻的老东西,你拿月银花撒气,背着她干那些偷鸡模狗事,我可一清二楚!” “老东西,休要混说!” “……。”楚翘瞅着他们骂来骂去,怎么内容从难产瞬间跳跃到婆娘身上。但也总算明白方才在太医局,全本万为何莫名激动和愤慨,瞧这情形,想必是他心上人,当年未曾嫁他,而嫁给了这位魁梧无比的郭淮通,郭太医。 “我呸!” “老东西,你再呸?” “我呸——” 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眼瞅着在这月子房里就要大打出手,身旁的人扶额头疼,纷纷来劝,那张太医处在二人中央劝着架道:“我说,你们两个就不能休停一刻,救人要紧呐!” “不好了!”月子房内,跑出来个稳婆子,“太医、荫姬娘娘又厥过去啦!” “这可如何是好。”张太医神色凝重,想了想,决意道,“我看全太医说的不无道理,事出紧急,也顾不得诸多避讳。”说完对那稳婆道,“拉起一道帘子,我们进产房瞧!”无奈下其余太医亦皆跟随进来。 月子房拥挤着如此多的人,能不难产么?楚翘在旁边懒懒地观看着,只见床前拉起一道薄纱的幔子,众位太医们轮番诊脉。 榻上,隐约见躺在上面的女子面色灰白,似有死过去的症状,地上血淋淋的满地,侍奉的宫女伏在一旁啜泣不止。太医们给了些参片,又让医女推了几处穴,将疲累昏厥的荫姬唤醒过来,早已喊哑了嗓子的荫姬,仍痛苦不堪的呐喊着:“太医,太医……帮帮我……帮帮我……” 末了,以全本万、郭淮通、张太医为的太医们生激烈辩驳,郭淮通以为:“荫姬娘娘气血虚弱,导致未足月而难产,我以为,只需给荫姬娘娘服用知母丸,即可助娘娘产下龙嗣!” “我不认同!”全本万打断道,“依方才诊脉,荫姬娘娘月复中胎位不正,龙胎颠倒,这才导致难产血崩。我以为,应给娘娘服用保生丸!” “我觉得,郭太医所说有理……” “我觉得,全太医所说很对……” “该用知母丸!” “该用保生丸!” 换做她躺在那产榻上,急也急死了。瞅着激烈争辩的一群太医,楚翘无语地淡淡摇头:“不论是知母丸,还是保生丸,今日这荫姬九死一生。没用的,这两种药方救不了人。”她静立旁边,虽明知如此,但并不预备出手。医者医人,毒者杀人,她两样都在行,但——她更在乎自己的命。此时此刻,她没必要把自己推上风头浪尖。 “救救她……” 蓦的,耳畔响起她‘自己’低低一声呼喊。 楚翘神情陡然一懔,冷沁道,“楚红鸾,没你说话的份!” ------题外话------ 吼声!千岁爷美人说这两日好生空虚寂寞冷!咱收藏见涨,木见大家露面留个言儿,小小来勾搭一下撒哈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十九章 公主,蟹爪汤 人的本性难移,真是死都没错。虽说楚红鸾带着浓浓的悔意含恨而死,魂魄里怨气冲天,骨子里的愚昧笨拙一点没变。 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楚红鸾的痛恨和纠结,楚红鸾既痛恨那些害她惨死之人,痛恨皇帝的心狠,但楚红鸾对李泫的情根深种,又让她连死了还为皇帝感到惋惜,这会子想她出手救荫姬,实则是想为李泫保住他的子嗣。 楚翘摁着头穴,感觉到楚红鸾的意识在她脑海中强烈的挣扎! “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帮帮她……” “没用,胎儿已死。” “不会的……求你了……” “与我何干。” “帮帮她……求你,帮帮她!” 此时此刻,站在楚翘身后不远的医女惊恐瞪着她:好奇怪,这人何故在此自言自语呀? 医女只见楚翘脸上的神情一会冷笑,一会啜泣;一会冷漠,一会哀伤……瞧起来像是自话自语,又像是在对鬼讲话。表情怪异,行为反常,唬得医女脸色僵白,正试图开口提醒别人,月子房里,陡然间响起楚翘急迫的喊声:“太医,不可以!这样会害死娘娘!” 众太医医女稳婆宫女们纷纷朝她投来注目的视线。 郭淮通瞪目:“他是谁?” 全本万皱眉:“乔生,你方才说什么啊?” 楚翘微微眯了下眸,冷沁的寒芒在眼底掠过:楚红鸾,待会再找妳算账。这里不慌不忙回话:“学生什么也没说,刚才这样吵,怕是大家听错了,学生不曾开口。” 郭淮通冷哼:“全本万,他好像是你带进宫的学徒,一点规矩不懂!” 方才她声音太大,尽管她狡辩了,他们也依然是狐疑状态。 全本万被气到,便指着楚翘:“乔生,你过来,你方才说会害死荫姬娘娘,莫非你知道什么?无妨,你有何话,尽管说与我听便是。” 郭淮通大声地轻蔑冷笑:“他一个小小医士,也敢在此逞狂?全本万,莫不是你成心的让你这乳臭未干的学徒伢子来羞辱咱们太医!” 全本万跳起来怒道:“惟小人方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郭淮通怒而甩袖背后:“老不休的也敢自称君子,笑话!” “罢了罢了!”张太医不得不再次当起和事佬,“你俩再如此这般吵将下去,误了娘娘产子,一时传到皇上那,咱们太医局吃不了兜着走,还是赶紧给荫姬娘娘下产要紧,这到底是用知母丸,还是用保生丸,得赶紧定夺,不能再耽搁啦!” 片会,张太医思索后:“这样,用知母丸!” 见张太医也和郭淮通同样想法,全本万急道:“老张,你怎听他的呀!” 张太医安抚:“哪里因为他,我深思熟虑后才下的结果。” “可那胎儿已经颠倒!” “倒也未必,方才我瞧过,没诊断出倒胎症状啊。” 郭淮通自有几分得意:“全本万,你还是回家再修习修习几年医术吧!” 见大家做了定夺,开始准备着为荫姬服用知母丸,全本万一言难敌十张嘴,只能急闷在心底。 他们这么一闹,早把楚翘抛在一旁。不过,楚翘的神生了些许的变化。她生平极厌恶那些刚愎自我,瞧不起人的东西,原她没打算出手救人,偏偏郭淮通触了她的神经。 月子房忙碌起来,众太医轮流诊断情况,便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那荫姬渐渐的连喊声也没了。这里全本万在月子房外来来回回气得踱步,楚翘走过来,见了个礼,只微微弯唇道:“全太医,学生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乔生?” “大人,借一步说话。” …… 约莫小两炷香火的时辰后,楚翘与全本万走进了月子房,此时的月子房里情势焦灼,那产榻上不停有血水淋下来,荫姬卧于床上僵仆不动,喘息微弱,面若死灰,甚至血从口出! “看来咱们都判断错误,知母丸效果不大,这可如何是好,娘娘越虚弱了,再这么下去,大人孩子恐怕都难保啊。”张太医焦头烂额,那郭淮通此时竟依然固执己见,命人继续给荫姬服用知母丸。 “郭淮通,难道你想害死娘娘!”全本万冲上来,“老张,让他滚开,快快与荫姬娘娘服用此方!”他提着个药箱,身边跟随的医女手中端了一碗黏糊的汤药,飘出一点阿胶味道。 “本万,你这是开的什么方子?” “来不及了,且让娘娘服下再说,今日我全本万以向上人头担保!” “全本万,你简直放肆!”郭淮通欲图阻拦。 张太医等人也不知全本万哪里来的勇气,竟是对郭淮通厉声大喝:“老郭头!人命关天!”骂完了,便不顾众人吃惊,一把扯掉那隔开的纱幔,竟是亲自指使医女将汤药喂与荫姬喝下去,医女和稳婆急道:“不行,全太医,娘娘全吐出来了。” “灌!” 全本万一声大喝。 稳婆嬷嬷医女齐齐帮忙,到底灌下一服药。 众人交头接耳,焦心以待。一旁,楚翘算着时辰,半盏茶功夫,便听见了意料之中的喊声:“啊啊啊——”荫姬疲痛苦的呐喊响彻屋檐,月子房沸腾,“醒了,娘娘醒了!快看,孩子要生了!” 张太医抹掉一把汗:“本万啊,你用的什么方子,这回可是你保住了娘娘和龙胎。” 全本万伸手去诊荫姬脉搏:“还没完,荫姬娘娘月复中,尚还有一子。” “什么?”众太医皆惊,“这不可能吧,若是双胞,咱岂会不察?” “全本万,你胡扯什么?”郭淮通嗤道。 全本万眼里同样有惊讶之色,收回手:“的确是龙凤胎,只是娘娘脉滑,我等都未察觉,且,一胎已死,只一胎存活。” 太医们惊叹! “啊啊啊啊……嬷嬷,我好痛,啊啊……”荫姬一个使劲,女圭女圭坠地声响起。 众人大喜:“生了!” 宫女大喜:“娘娘,您生了!” 大家忙问:“皇子公主?” 稳婆剪掉脐带,抱着软乎乎的小婴孩,摇头:“公主。” 太医们方才的欣喜,顿时消沉:“那……死去的,是个皇子?” 这里全本万下了几根银针,又让医女喂给荫姬服下一碗刚才汤药,大约又是一盏茶功夫后,荫姬月复中死胎滑了下来。众人难以置信,竟果真是一对龙凤双胎!这会子,连郭淮通也哑口无言。 “全太医,方才你用的是哪种方子?你是如何晓得的?”诸太医问。 “蟹爪汤。”全本万答。 张太医又惊又叹了口气:“本万,今日多亏了你啊。” 全本万亦擦了把汗,想了想,只道:“惭愧啊,实则,是我这学徒教我的法子。” 楚翘眉眸淡淡一掀,这全本万,不是不让他说出来么。 ------题外话------ 收藏!收藏!求收藏啦!o(n_n)o 顺便推荐朋友新: 《缠绵诱宠医妃妖娆》 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法医,等等,这世她叫什么来着,苏倩,输钱?no!苏步瑶多好听,大着舌头说就是‘输不了’!且看她玩转渣男踢爆白莲花狠踹绿茶婊,让那些个蹬鼻子上脸的,要多远滚多远!可是,当她在苏家翻手云,覆手雨时,她却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 鬼医,妖孽出没! “他?” “是他?” “就他!” 全本万指着楚翘,大家惊讶不已。 “全太医,他莫非是你亲戚?你要举荐小辈,也不必撒这样的谎的嘛。”太医们纷纷摇。 “我全万本担保,确确实实是乔生提醒我,我才晓得该怎么做。”全本万言词肯定地道。他们见全本万不像是在开玩笑,张太医露出微微笑容,这方仔细打量楚翘:“你就是乔生?听说,是周公公提拔的你?” 楚翘上前回话:“学生就是乔生。” 郭淮通亦打量楚翘,目光并不友善,冰冷的语气质疑道:“你是周九怀提携的?怪不得,小小年纪,口气不小。你倒是说说,你如何知道荫姬娘娘月复中情形。倘若说得不好,全本万可要背一个欺罔的罪名!” 楚翘并不将郭淮通质疑放在眼中,只淡淡轻笑道:“进月子房时,学生见荫姬娘娘僵卧不动,虚弱气乏,烦闷呐喊,身下血淋不止,既知道龙胎在娘娘月复中颠倒,导致难产。并且有一个已经胎死月复中。大人们用药谨慎,知母丸只能镇痛,保生丸只能保得住娘娘。荫姬娘娘的症状,须用药急催,学生所开的方子,用蟹爪、甘草、桂心、阿胶四味药材合成蟹爪汤,药汤下肚,胎儿必出,活着的母子平安,死了的胎儿也能滑出。” “想不到咱们行医数十年,今天被一个后辈比了下去。”张太医叹息道,“周公公提拔你,也是情有可原。” “荒诞,他只用一眼就能看穿,天下哪有这等神医!”郭淮通死活不信。 “是啊是啊。”其余太医觉得,太他妈没面子了! 当然不能。 这天下没有哪个医生可以一眼看穿百病,看只是其中一个环节,要确诊自然不能。 方才她不过是趁他们没留心,飞出袖中金丝,暗中探过荫姬的脉象。 飞线探脉——这也是她绝活之一。 “不能因为年纪小,就否定他的能力,今日要不是乔生提醒,咱们都要落个失职的罪名,他还嘱咐我,不要说出此事,可我全本万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小人,即使拂了自己面子,也不拿他人功劳抵过!”全本万振振有词地道。 看在他磊落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他出卖了她的事。因为,她不喜欢别人不遵承诺。刚才,全本万是答应了她不说出来的。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忽然间月子房外传来周九怀的声音,大家惊讶,急忙整襟敛衽,外出相迎!月子房外齐刷刷叩了一地,楚翘亦跪在人群中,直到听见当今皇帝清越的嗓音传来:“平身。” 大家纷纷起身,张太医着急道:“皇上,皇后,月子房乃血光之地,切不可入内!”宫里头皆忌讳血腥,所以这月子房后宫嫔妃太后、皇帝皇后平常不会踏足进来。 楚翘于人群中投去一眼,只见秋风婆娑,天外云阔,远处琉璃瓦绵延成阙,一群彩衣斑斓的宫人打着宫扇撑着华盖,簇拥着一双璧人。正是皇帝李泫,和他的皇后谢孟君。 这算是楚翘,也是楚红鸾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近距离看见李泫。只见他头束玉冠,内穿紫色中衣,外套白色龙袍,领口和衣缘绣有金线刺绣,肩头与胸口绣着云纹游龙。腰带亦是金线制成,系着一条淡紫色玉环宫绦,华丽贵气。 一双剑眉桃花目,肌肤白皙,薄厚适中的唇微微抿起,英姿高,俊美轩昂。 再看身边谢皇后,一袭五彩凤瞿金缕裙,头戴珠玉凤冠,面盘圆润,额头饱满,虽不是绝色的容貌,整个人却端容婉约,一见既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因为攫取了楚红鸾的记忆,当她看见李泫时,心头滑过一点瑟然的情绪。 可皇帝长得再俊美又如何,后宫妻子不要太多,换做她楚翘对这种男人,那一定是——敬谢不敏。 “快说,荫姬可生了?” 她瞧着李泫有点紧张。 “启禀皇上,荫姬娘娘身怀龙凤胎,惋惜的是……平安诞下小公主,小皇子胎死月复中。”太医们齐齐跪下,“臣等失职,求皇上降罪!” 李泫身子一颤,顿显失意:“这可真是天不佑朕——” 谢皇后婉柔哀伤,安慰道:“皇上年轻,多的是机会得龙子。” 楚翘瞧着皇后神情,看起来很真诚,像是真心为李泫感到难过。李泫免去太医局的罪责,全本万和张太医趁机推荐她,直到李泫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她身上,楚翘才从思忖中拔回心神,她其实不必担心这里有人认出她。 “是你救了荫姬和朕的小公主?”李泫赞赏地点点头,斜刺里,周九怀见缝插针:“皇上,您瞧,这就是奴才给您说过的那小药童呢。奴才没说错,小子真是医术不凡。” “就是他?”李泫再次赞赏,“周九怀,朕现在不怀疑你滥用职权,回头你代朕赏赐他。” “嗻!” 按照常理,楚翘自然谢了恩。 她说话时,眸光掠到周九怀身边,和某个人对了一眼,正是被周九怀纳在底下当太监的璟幽。 璟幽的眸子极深极深,就像寂静无垠的子夜,此时正有一点疑惑在蔓延。小鸾在贱民村跟着唯一的郎中只学过一点简单的东西,不应该有这么大能力。但这疑惑,很快消失,璟幽告诉自己……他只要她在就好。 李泫和皇后不便入月子房,既没得龙子,便败兴回宫,走时周九怀模了模脖子上裹着的纱巾,笑盈盈地对楚翘道:“你果真没骗杂家,这丑东西竟好了不少。好好干,今后少不了你的锦绣前程。” 刚转身,楚翘就剜了他一眼。周九怀所谓锦绣前程,在她眼里根本半不值好么。 末了,璟幽暗暗望了楚翘一眼,随驾离去。 回到太医局,全本万迫不及待要拉着楚翘好好地促膝长谈一番,瞅着那架势,大有要和她交心的意味,她心里算算,即便和全本万谈上七七四十九天,他也及不上她十几年医学造诣。 简单地说,不在同一水准,没得共同语言。 正想着找个理由打他,书房外只听下人一哆嗦,好似是咚地跪了下去:“千、千、千岁爷?!” 千岁爷? 楚翘莫名心肝儿一跳——妖孽出没! ------题外话------ 好吧,果然没有千岁美人登场,留言区一片冷清滴惨淡!~菲爷五体投地:千岁爷,得,只能靠您老的媚力了~话说换了推荐收藏不给力呀~明儿收藏能满520,咱加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 伤疤,虎口脱险 楚翘讶异于楚绯夜为何会知道她七岁受过伤,但很快意识到,楚绯夜提起的是楚红鸾。惊讶转化为惊叹……也许是宿命,楚翘早现,自己和楚红鸾在七岁时都曾经受过同样的伤,连伤口位置都几乎一样。 楚绯夜反搂着她,弯曲的食指在她伤疤上摩挲,眼儿微眯,像是在回忆什么:“这虎爪抓的伤口做不得假,的确有十来个年头了。” 楚翘顺手将衣裳拉起来,滑出他怀抱:“那现在,九叔叔是否确认,翘就是您侄女了?” 楚绯夜没说是也没否定,妖艳狭长的眸子,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 只见她长散落,眉目清婉,粉唇娇女敕,一双黑玉般的眼睛清澈澄亮,看人的目光却含着凉薄的烟波,狡猾的望不见底。 她的肌肤如花蕊般白里透着娇艳的红,吹弹可破。 一边眉梢果真有一朵形似花瓣的胎记。 楚翘的左手摁着右肩伤患处,好像也短暂在回忆着什么。对于她和楚红鸾来说,七岁那年受的这道伤,都是记忆里刻骨铭心的一次痛!她是天才苗医,要消除疤痕很容易,之所以留下来,就是为了铭记这痛。 楚绯夜没有错过她的眼神,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的痛很真实。 那样深刻倔傲的眼神,会不禁让人想疼惜到骨子里。 但楚绯夜却想将这朵娇花狠狠折断。 因为他太了解,这样的女子让人爱也会让人恨得牙痒痒。 “起来吧,虽说你是本王侄女,但你擅闯禁宫冒犯本王的死罪还是得另当别论。” “翘谢九叔叔不杀之恩。”楚翘口是心非地说着,恭顺的捧起地上的衣裳、腰带、腰牌银票等等物品奉还给楚绯夜,露出灿烂笑容:“九叔叔要翘办什么事,翘一定用心去办。” 楚绯夜站起身,伸开双臂,妖艳慵懒地姿态往那儿一站。 楚翘很擅长察言观色,心里冷冷又咒骂了声,手上已经拿起衣袍亲自为他穿戴,他身上那股子媚骨香的气息一丝丝往她鼻子里钻,她麻溜地为他穿好衣物,完了还把腰牌银票东西塞进他的衣兜里,便不动声色退后半步,远离人妖。 “要想本王饶你小命,赐你自由,那就先为本王办成头一件事情。”楚绯夜拂了拂衣襟,撩了撩鬓边一缕流苏绶带,冰墨眸子里忽然透出一股森然的煞气,如幽泉地狱里散出来的寒冷。 “……本王要你同时取得皇帝的宠爱,和拿下太后的信任。” 早猜到这妖孽开出的条件不会简单,楚翘还是小小吃惊了下! “只是翘曾经是入选的采女,一旦身份泄露……” “这件事你无须担心,本王自有安排。” 只见楚绯夜越过那几名婢女,婢女一个个咕咚倒地,他行到彩安跟前,彩安脸色苍白如鬼,紧张得无法开口,楚绯夜对白霜白风淡淡道:“安排她也进太医局,不用再送回刑役局。” 白霜白风点了头,楚绯夜逶迤款步往外行去:“办完事,将小树子这厮带回王府。” 天外彤云似火,夜幕将落。 他的背景映在晚霞中,仿佛一株盛开在子夜的幽泉花,妖异倾国! “九叔叔,是否要翘拿出解救裴总管的解药?”楚翘见他临走前问道。 楚绯夜回眸一笑,浓密睫毛在晚霞中醉人心魄:“区区一个阉狗的生死,不过蝼蚁。你当本王真的在乎?” 那一笑妩媚至极! 那一笑也阴毒至极! …… 楚绯夜离开太医局后,楚翘便回了自己的睡房。身为医士,她分配到了单独的屋子。 拉下衣裳,楚翘对着铜镜里看了看肩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两个人的记忆重叠,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和楚红鸾的痛苦。 一个是古代国公府的幼童,当年,楚红鸾还在为母亲戴孝,刚刚孝满一年的时候。庶母不许楚红鸾出门给娘亲上坟,楚红鸾便偷偷在后院点香烛祭拜,不料被庶姐们现。争执间,不知谁故意踢翻香灰盆子,秋干物燥,火末子吹了一地,马棚一下子着了火,火势汹猛,烧死了几匹马,还险烧到前院。 庶姐们推卸责任,无依无靠的楚红鸾被后母狠狠教训,打了十几个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后母以纵火行凶的罪名欲将她关押起来,女乃娘和仆人放走楚红鸾,幼小的楚红鸾受到惊吓,足奔跑在大街上,孤苦伶仃的楚红鸾深夜游荡在街头,竟不料碰到一只下山的老虎。 当时夜色深沉可怕,幸有队人马路过,将楚红鸾从虎口下救出。 楚红鸾只记得为那人戴着面纱,给了她一把匕,告诉楚红鸾:要想不被人欺凌,就要懂得反击。 只是最后,楚红鸾揣着匕被送回国公府,无意中反伤了楚瑶仙,后母顺势骂她是个祸秧子,是恶鬼附身的灾星,又寻了几个理由,索性儿将楚红鸾打出府,丢弃贱民村。 而另外一个,则是她楚翘,一个现代古老苗疆后人,年仅七岁的小女孩被家族人残忍关进老虎笼里,她唯一活下来的机会,就是用自己的本事,不管是毒,是银针,还是蛊,只有杀死老虎,她才能活命。所以她杀死了老虎,但也被老虎险些夺走性命,之所以留下这道伤疤,为的是记住年幼的痛。 谁能晓得,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容貌一样,胎记一样,连伤疤都是一样的呢? 即便楚绯夜再如何心思缜密,连她受过的伤也查得一清二楚,也猜不到这样的结果。 一时间。 白霜白风处理完太医局的事情,回到千岁王府已是深夜。 隔着几层软烟罗挂碧珠的帘子,楚绯夜枕在一张雕着鹊上梅梢,嵌着象牙的楠木小凤榻上小寐。 “你们有话要说?”楚绯夜淡淡的嗓音穿过来,没有睁开眼。 白霜道:“我们并没有查到红鸾小姐背上有伤,王爷您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么,”楚绯夜缓缓睁开眸子,幽幽透过窗扇,觑着天边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因为救了那丫头的,就是本王。”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 佞臣,阴毒太后 白霜白风都有点意外:“当年是怎么个情形?” 楚绯夜目光淡淡望着窗外月光,小凤榻旁边摆满了秋睡的海棠花,簇拥着他红衣黑,那景致雍容而奢华:“当年你二人不在京中,是青南青北、紫溟紫河他们四人陪着本王,恰从军中回来,途径街道遇上下山的猛虎伤人,顺手救下那娃儿。当时那么小的人,头上还戴着一条孝麻……” 正是因为当年楚红鸾绑着一条戴孝的麻布,他才没注意到她眉梢的胎记。 “原来如此。”白霜白风同时道:“主子偶然救下红鸾小姐,也算是还了许晚心当年一饭之恩。” 楚绯夜陷入片刻的沉思,当年那小娃儿求着他救女乃娘和丫鬟,他才知道那女圭女圭是他大哥的女儿,许晚心之女。他遣人给女圭女圭疗伤,之后便将其送返回家。后来也的确思忖着许晚心一饭之恩,命青南去接那娃儿回来,过继给他来领养,但青南回来禀报他说女女圭女圭已经被送走。 他向来生性凉薄,当时救下那女娃,也算是还了许晚心的恩情,想着自己无须再多此一举,便作了罢。 “你们到国公府查的时候,可曾见到国公爷?”楚绯夜从回忆里抽回心绪,淡淡问道。 “国公不在府上,听说陪同昭贤王李照去了大乘寺听大师讲经。” “我这兄长还是这么的没有远见,他拉拢李照,能翻出个什么浪花来?”楚绯夜殷红如粟的唇瓣,勾起一道讥蔑弧度,“去大乘寺不是听讲经,怕是要联合大师们口诛笔伐我这个楚家生出来的奸佞呢?” 白霜冷冷道:“国公一定翻不出什么浪!”因为他们不会让国公翻出一点浪花! 楚绯夜悠悠摘下一朵海棠,轻嗅花香:“可我这位大哥,满心眼里想着的,就是如何扳倒我这个摄政弄权,惑乱朝纲,卑鄙无耻的千岁小人。他可是满腔报复,指望着能够澄清天下,正国安邦。” 白风亦冷绝道:“那国公此生,注定要含恨而亡!” 楚绯夜低笑:“难道你们不赞同?本王……的确就是个奸佞。” 白霜白风异口同声:“主子声振寰宇、冠绝天下,万民敬仰、群臣膜拜!” 楚绯夜肆意地大笑了几声:“本王还以为,只有木小树那狗东西,才有本事把黑的说成白的。”他看似心情很愉悦,但转眼将手中海棠花掷出窗外,花瓣如雨,片片纷飞。 “又是个月满银辉的夜晚,本王真是厌恶极了这月光。”白霜白风之见楚绯夜神态慵懒,软软地枕进小榻里,满是厌恶地挥袖挡去那窗外月光,那姿态极尽妖娆,如同一个昏睡在花海中受君王万千宠爱的妃子,一睁眸,一颦眉,都是倾城倾国的一笔! 他们的目光,同时飘向窗户。 往常这种时候,一旦千岁爷表露出对月光的厌恶,木小树必定会变戏法般弄出一挂挂画着御女图的挂屏,为千岁爷挡住月色,遮蔽得一丝不漏,将主子伺候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 楚绯夜小眯了下眸,再睁开眼时,便看见白霜白风已经站在了窗户下,为他们美绝人寰的主子挡去窗户外照进来的缕缕月光。 之所以不关窗户,是因为主子——嫌闷。 主子向来不喜封闭的屋子。 “小树子如何了?” “回王爷,红鸾小姐为他解了蛊,现已安睡。” 楚绯夜懒懒地睡下去,橘色灯火下,即使是一张倦容,也美得动人心魄:“这狗东西胆敢宵小本王,是该给他点教训……”话虽这么说,但语气里却并没有恼火的意思。 秋夜静好,窗子下,白霜白风化为石雕,默默为千岁爷挡了一宿的月光。 万寿宫。 千岁府有人厌恶月色,太后宫中诸葛静则怀抱那只爱猫,于凉亭里欣赏夜景:“近日月色极好,眼瞧着又到中秋佳节了,每年这个时节月亮总是最皎洁,也是阿夜心情最不愉快的时候。” 太医郭淮通垂衣恭敬地站在身后,年轻太后口中的‘阿夜’唤得如此亲昵,郭淮通用脚趾头也能明白,太后这是在叫千岁王。敢明目张胆在后宫睹月思人,叫着千岁王名讳的,怕也只有太后一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后举办一场盛宴,邀群臣参加,必定满朝皆喜。”郭淮通打着太极,拍着马屁。 只见穿戴朝珠华衣的太后朝他赞许地点了点头:“爱卿提议甚好。” “群臣皆托太后的福!” “跟哀家说吧,荫姬的事。” “太后——”郭淮通当即跪下去,“微臣奉太后之命,以骡子肉混淆在荫姬娘娘补汤中长期服用,致使荫姬难产,原是万无一失的法子。却没想到临场冒出个小小医士,搅乱了微臣的计划,救下荫姬和孩子。微臣办事不力,罪该万死!” 太后戴着珐琅护甲的手,在鬓上捋了捋,眼里射出轻蔑的冷光:“你这意思,是说哀家授命于你,让你暗中陷害皇帝的妃子?” 郭淮通身躯一震,当即叩头:“微臣该死,微臣失言!” 太后轻蔑冷笑:“万无一失,哀家看未必吧。你可是一直都没查出来,那荫姬肚子里怀的是两个龙种。连个小小的医士就能难倒你,哀家看你这太医之位徒有虚名。” “太后降罪!”郭淮通满头大汗,“恳请太后给微臣一次机会!” 太后在亭子里踱了几步:“你起来吧。要不是看在荫姬生下的只是个公主,哀家早已拿了你的命。念你尚算忠心的份上,姑且饶你这次。” 郭淮通擦了汗,软着膝盖站起来:“谢太后不杀之恩!” 太后冷然:“你方才说,那医士是周九怀提拔的人?” “正是!” “周九怀是皇帝心月复,他提携的人,也就等于是皇帝提携的人……”太后美艳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阴毒的寒光,“既然如此,先把人留下,不必出手。” “微臣明白。”郭淮通悄然握拳,要不是那小子捣乱,何至于惹怒太后。气死他也! 忽然间,凉亭外多了道身影。 太后的目光一沉,道:“郭淮通,退下吧。” 郭淮通连身子都不敢直起,弓着腰打着揖,便急忙告辞退下。 “你回来了。” 郭淮通走远,太后怀抱猫儿,朝夜色中轻声唤了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 鞭尸,驱散阴魂 “都退下吧。”太后徐徐转身,凉亭内外一群宫女和太监立即躬身告退,她眼风扫去,看着走进凉亭的人,“人还没死,看来这云家的医术的确了得。”冷淡的语气,难辨喜怒。 裴德生站在那,穿着海青蓝绣莲花打仙鹤补子的朝服,戴着纱帽,脸白如面粉,阴森森的看不出一点儿血气,便衬得那染了胭脂的眼睛愈冷佞,垂顺道:“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打了个千随即便起了身,“那云家之子确是医术精绝,只是奴才所中之毒非同一般,还需接着疗伤,十天半月才可复原。” 太后冷声嗤道:“这未央皇宫,倒是什么猫儿狗儿都能进了,连你这司礼监总管也着了贼子的道,哀家在这万寿宫,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太后莫忧,奴才定加紧整治禁卫。只是那贼子,奴才瞧着却不像是打宫外头来。” “哦,你的意思,贼子是宫内人?” “甚有可能。” 裴德生与太后讲话,虽语气恭顺,但背脊挺直,神态端庄,足以可见他地位非同一般。 “行了。”太后冷道,“一个贼子,还翻不出什么花样,你着紧着找便是。”说完艳丽雍容的眼眸扫着裴德生,淡淡施笑:“那晚若不是千岁王在,裴德生,你已经是具死尸。改天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裴德生阴森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毒光:“承蒙千岁搭救,德生自当感激。” 太后在凉亭里踱了几步:“这些事搁在一旁,祭祀那晚哀家让你司礼监办的事,看来也没办妥?” “那晚奴才派了司礼监暗卫,进冷宫带走那云家娘子,果然有不少人进宫来找人,当中一伙想必是云家人,另有几伙人不足为惧,还有一伙人……” 语气突然顿住,裴德生望了眼太后。 太后莫测地笑了声:“还有伙人,是阿夜的属下,你不说哀家也知道。” 裴德生接着道:“那云家娘子已疯,各伙人打斗时,有人出手杀死了云家娘子。” 太后莫测的笑容更深了:“云家娘子?她可是昭贤王李照的已废王妃,是哀家弟妹。是先皇的初恋情人。”太后手抚着爱猫的力道加重了些,眼里射出毒艳的精光,“云家自幼收留了她,拿她当女儿养,到头来,也只是个不知恩德的贱货。专会勾男人魂魄,使那些狐媚的功夫。” 裴德生:“那贱妇如今早已做了亡魂。” 太后忽然间仰头大笑,她怀中的猫儿许是受了惊吓,喵喵地叫个不停。 “贱货就该有贱货的下场,只是这贱人死了也不让人省心!”太后收罢大笑的姿态,冷艳地道,“她身上藏着的秘密你得给哀家找出来,还有,不要惊动千岁王,你只派你的人暗中看着,别让阿夜先找到。” 裴德生自然在一旁点头。 太后踱了两步,身上珐琅金珠等饰品叮咚作响,她抬头看着月光,浅淡道:“德生,哀家记得先皇走前,嘱咐哀家要好生对待那贱货,哀家没记错吧?哀家自然得谨遵先皇的遗训,这么着,这贱货的尸体,你给哀家拿去割耳削鼻剜眼,鞭尸一百,做成人彘,随意在皇家陵墓旁边找块地方埋了,让先皇看看,哀家对这贱货有多么的好。” 如此恶毒的语言说出来,就仿佛只是在描述今晚的月光如何如何的美丽。 裴德生白森森的老脸上也是一派奸猾的笑意:“太后英明,是该这么个做法。” 太后痛快大笑,怀抱雪猫,扬长而去。 …… 这个夜晚,有美人海棠窗下浅睡,有太后凉亭赏月,有人还在铜镜前缓缓把衣裳穿起。 楚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冷如寒星,仿佛看着的是别人。 她手指间拿着一根银针,对镜子里的自己道:“楚红鸾,该是跟你算账时候了。” “不要!”她看见自己露出震惊的表情。 接着清眸一瞪:“你除了会坏我事还会什么,我是感激你给了我记忆,但我生平从不受人胁迫,你想利用我的身体报仇,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可以操控我。” “我不是想操控你……求求你……我含冤而死,难得超生,我只是想求得一个解月兑……求你帮帮我……”镜子里,她看见自己神情哀伤的恳求着。 “啪!”将那铜镜扳倒,楚翘冷笑:“楚红鸾,你死性不改,死得如此凄惨还妄图为李泫开月兑……即便残害你的是其他人,李泫可曾给过你任何一丝温暖?你怨恨滔天,又心怀优柔,行事寡断,你恨又如何?再怎么恨,你也只是条死了的可怜虫。” “你说得没错,我恨,我恨楚瑶仙,我恨害得我那般凄惨的人——我恨他们……可是我也控制不了我的爱……我生平从未爱过一人,只有皇上……他并不认识我的,他,他也许只是被蒙蔽……我恨的是楚瑶仙,是我那继母,是我那爹,是他们,不是吗……不是吗——” “你生前麻痹,死后才恨,又有何用。你冤魂不得解月兑,兴许只是你自作自受的惩罚。” “不——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求你帮帮我……” 楚翘冷漠一笑,无半分犹豫。 银针刺进头顶,她双手握拳,顿时疼得脸色白,跪倒在地。 魂灵乃阴气浊物,她以银针扎生死穴,别说自己受不住,就是体内的阴魂也难承受。 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楚红鸾出痛苦的惨叫:“不要……你会伤到自己,我只是,我只是……” 神智越来越疼,楚翘额头上立即渗出豆大的汗水。 楚红鸾痛哭着:“停止吧,求你停止吧——我可以告诉你怎样回去!” “你说什么?” “玉佩,龙眼青铜铃铛,带你来的人……”楚红鸾哀哀地道,“你该知道,我不能攫取你的意识,我也没见过这些,你该知道我没撒谎……我可以让你回去……” 楚翘淡漠婉笑,眸中寒星光芒闪烁:“的确是个诱惑的条件,但,我不受胁迫——” 第二根银针扎下。 “不要……”楚红鸾飘出楚翘的身体,一缕怨魂散去。 “姑娘,去帝陵!” “……去帝陵!” 楚红鸾哀痛悲绝的喊声随之消散。 ------题外话------ 感谢妍冰言、夜流烟、鸿雁情几位宝儿们给咱的鲜花和打赏!~也感谢所有人的阅读和支持。~鱼爷耐你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章 控制,苗疆秘药 楚翘颤抖着手,将生死命穴上的银针拔出,猝然便就吐出一口血来。学武之人都有处空虚的命脉,她将银针扎下去,等于是置自己于死地,弄不好就真死了。当然,真没有一点把握她也不会拿性命开顽笑。人的神灵若处于崩溃边沿,阳气骤散,阴魂之物自然也无法附身。 从小家族里人就说,对自己够狠的人才可以百折不挠。所以他们变着法的来折磨她。 “哼。”楚翘收起银针,擦去血迹,家族里那帮吃人骨头的老东西,死也想不到,他们培养成的鬼才后辈,会莫名其妙凭空消失。少了那帮老怪物,当真清静不少。 不过…… 楚翘从贴身包包里掏出一只小木盒,巴掌大小,里面放着两颗药丸。 她吃下一颗,看着剩下的一颗。 如果两年内她没有办法返回自己的世界,她的下场就是死。 这是自幼老东西们用来控制她的办法,苗疆医术诡秘精深,家族中老者们高深莫测的人不少,若是这些人合着伙地制出一种毒,连她要解开也无能为力。 生死对现在的她来说,不过就是一睁眼,一闭眼。楚翘淡淡冷笑,将药收起,恰有彩安走进来,彩安手里端着个托盘,见她面色白,不由担心地急忙走上来:“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东西拿齐了么?”没了楚红鸾附身体内,事实上,她觉得轻松极了。属于楚红鸾的记忆她还是会记得,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已攫取了关于楚红鸾所有记忆,即使楚红鸾那一缕阴魂不在,她也同样清楚。不同的是,她不会再分不清那感觉是自己还是别人,亦不会再被楚红鸾操控。 地林…… 楚红鸾消失时说的话显然是对她讲。 地林……帝陵?! 扶摇大陆上人尽皆知,但甚少有人当真,百姓眼中那只是个流传千年的传说,无人知晓扶帝摇后陵墓究竟在何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是死了的魂,楚红鸾方才能说出那样的话,说明死后的确知道了什么。 难道说去到帝陵,可以找到玉佩和那个人?可泱泱天下,谁又晓得帝陵在哪里。 眼下唯一线索,也许就是那大伪娘身上的相似玉佩。 “小姐?小姐!”彩安唤回楚翘的心思。 “彩安,把东西放下,我替你易容。”楚翘看着彩安,既知彩安内伤严重,她拿出一颗药,“伤可是那日在掖庭伤的,亏得你身子骨向来硬实,否则那一摔,你哪里还有命留下。” 彩安放下托盘,拿着药,眼中蓄着泪:“奴婢每每回想那一幕,便恨极了这皇宫。小姐——”彩安抱住楚翘,“幸好你还活着。回想在贱民村的日子虽苦虽险,也不及这后宫一半的歹毒,那里竟也不算苦了。” 楚翘不擅与人这般亲近,敷衍拍了拍彩安:“行了,先把药吃了,今后总有离开这的那一日。” 彩安微怔。小姐好像变了许多,又是何时学了易容术,生了什么事情吗? “可是,小姐是何时认识了千岁王,咱们为何要留在这里?”想到那个当朝第一千岁,彩安此时还心有余悸。 “咱们要平安离开未央宫,就得通过他,这是途径。” “这……” 彩安欲言又止,到底压下心头困惑,管他的,只要小姐还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白霜白风将彩安以药童的身份,安排在了楚翘身边,每个医士照例底下可带两名药童。 在贱民村时,彩安也跟着楚红鸾一起习了点子药草知识,马马虎虎可以蒙混过关。 楚翘为彩安易了容,又检查彩安身上各处伤势,多是些皮外伤,养个把月也就无碍了。 她们都还很年轻,平常说话注意压低嗓子,倒也能混过去。 “咚咚。”门扉被人叩响。 随即,全本万掀开长袍走进来,他见楚翘完好无损,心下放心不少。方才傍晚不等他配置完媚骨香千岁就走了,还让他着急不已,唯恐是楚翘惹恼了千岁,后来白霜白风打点一通,消了全本万的担忧,自然也将那几名婢女和木小树提前带走。 “大人。” “全大人。”彩安和楚翘分别请了个安。 此时彩安早已易容完毕。 “咳咳——”为着白天的事,全本万的脸子根本挂不住,遂神态有些怪异,清瘦的脸庞上露出个干巴巴地笑容,“乔生啊,今日白天之事,莫往心里去,事情不是你想地那样。” “大人是说今个傍晚千岁王,找大人您要那些房中书和媚骨香的事么?”楚翘婉转一笑,“学生的确不太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呢?还请大人赐教。”她故意把声调提高,脆脆地传了出去。 “你你——”全本万臊得脸通红,慌忙打断,“小声些,小声些!” 彩安满面困惑,不知所云。 楚翘以袖掩唇,惊讶道:“可是千岁另有目的,才看那些邪书,吃那等邪药?” 全本万忙不迭地转身,火急火燎般朝外探了探,把门窗纷纷关闭才又回来,一本正经:“此话万万不可再提,你年纪幼小,不懂这其中厉害!今日之事……你就权当没看见吧!” “可学生见千岁王好好的,何故要吃那东西?” “哎,本官也不明白,千岁要,本官提供,哪里知道千岁为何要吃这般多的——”全本万顺着楚翘的话答了起来,想是觉得说太多,立马闭了嘴风。转而目光一扫,落在彩安身上,捋着那一撮胡须转移话题道,“太医局里刚说给你安排了个药童,可就是他?” “小的才安,见过全太医。”彩安立即懂事地见了个礼。 全本万打量着彩安,眯了眯眼,摇了摇头,又点头挥了挥袖:“我原想指派两个聪慧的药童给你,既然太医局有了安排,也就罢了。” “才安很得学生的心,还让全太医操劳了。” 见楚翘温从有礼,言语大方,全本万不免又添了几分喜欢,赞赏着笑说道:“天色不早啦,乔生啊,歇着吧,打明天起本官宫中轮值之日,你也就跟着本官一起进宫当差吧。若你资质颇高,本官可收你为关门弟子,将来你提升太医,指日可待!” 若全本万知道她本事,看他还有底气说这话么。或许这话应该调个头来。 楚翘但笑不语,只客气道:“多谢大人照应。” 送走全本万,楚翘精疲力竭,一宿沉睡不在话下。 翌日大早,便有人来敲她的门。 ------题外话------ 又收到几个宝儿们的打赏,鱼爷小手那个抖啊。谢谢大家。~温馨剧透,接下来会有波中秋小高潮,千岁爷会怎样风骚登场,会有什么精彩意外吗。求收藏!~喜欢的收藏收藏个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章 逼问,臣有良方 全本万踟蹰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似乎隐隐的在顾忌着什么。 彩安身份太低,不得入内,楚翘推了推全本万:“全大人?” 全本万收回心绪,莫可奈何走进去:“微臣全本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翘随了礼,同时拿目光扫了扫殿中的情形。 只见李泫坐在一张紫红木罗汉矮榻上,龙袍衮服,满面冷沉的怒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搭于膝上。 他面前跪着一群宫女和太监,地上是被从桌几上扫下去的饭菜点心。 “撤下!”李泫冷道。 他身边站着的周九怀立马一拂尘尾,宫奴们小心翼翼将凌乱桌几抬开后,便全都退去。 “平身吧。”李泫的目光投过来,“全太医,朕召你来,是想让你给朕看看,为何朕心烦气乱,不思饮食。” 楚翘不禁为全本万投去同情的目光,李泫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全本万扶衣而起:“是……让微臣为皇上先行把脉。” 李泫拂袖打断:“不必了,你只需用猜的就行,无须把脉!” 一个猜字,意思就更明显了。 李泫的有意为难,背后必然和全本万有着联系。 楚翘回想方才那一句‘孽臣’,不由就联想到了楚绯夜。 “皇上日理万机,龙体欠安,多半只是睡眠问题,没什么大碍!微臣为皇上开几幅安神的药方,望皇上珍重龙体!”全本万九十度大鞠躬,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李泫久久没有动静,忽然间出一点冰冷的哧笑:“日理万机?好一个日理万机……”李泫霍地起身,唬得全本万身躯一颤,“整个云溪皇朝的人都知道,朕这个皇帝,每日清闲得就只需要和三千嫔妃沉溺享乐!” 楚翘暗自抬头,看见李泫的眼中,浮上自嘲的笑:“我云溪皇朝人才何其多,有个诸葛左相威仪震天,处处掣朕的肘;还有个楚家孽子,祸国干政,临朝代笔!他们帮朕分担了朕才应该忙的事情,日理万机的是他们,不是朕!朕每日安享清平盛世,与妃同乐……又怎会难以入睡,龙体欠安?” 李泫反问:“全本万,你说呢?” 怪不得要将门窗紧闭,殿内外禁卫也不见一个,皇帝心中压了一口怨气,长久难以抒,今日如此震怒,必定是又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失控,勃然大。 既然身处在这个地方,她就难免要熟知这里的一切,所以昨天在太医局,通过多方打听,让她对云溪皇朝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李泫虽为皇帝,却没有什么实权。朝廷有左相诸葛光义和楚绯夜连成一党,后宫还有位诸葛太后垂帘操纵,他们三人就是李泫最大的阻碍。更别说,还有实力雄厚的云家、楚家、和海苑王李季等等这些人在。如果不是右相支持着李泫,李泫要过得更艰难。 别的不说,楚绯夜如今一手遮天,动辄杀戮,私下里不知多少权贵整日惶恐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佞臣砍了去。 李泫在这样的情境中,可谓举步维艰。 全本万趴跪下:“皇上息怒,微臣只是个太医,不谙朝政,惟愿皇上圣体安康!” 李泫拂罢衣袖,冷笑:“你猜不出,那朕来告诉你!那楚家孽臣总揽六部绝大部分事物,官员们不敢在早朝向朕奏报,却只得向那孽臣俯,楚绯夜屡屡懈怠,置之不顾,昨日更甚至下令官员休假三天,一概推拒门外,那刑部郎中只反驳了一声,他便残忍的对其进行虐待,更亲手将朕的官员杀死!” “你说——”李泫厉指向全本万,“为何我云溪皇朝的天下,会让此种不男不女的妖孽掌控,这不是悲哀,又是什么!” “皇上……”全本万重重叩。 李泫怒极反笑,隽挺的面容上浮现出凄凉的表情:“楚令公知道自己生出这样的妖子,即便在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先祖,面对朕的父皇吧?” 楚翘站在一旁,却琢磨着别的事情。 李泫对楚绯夜来说,根本不足为惧,那伪娘让她迷惑皇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李泫踢开地上的残碗碎片,踱至全本万跟前:“朕听说,那孽臣找过你几次,想来和你全太医关系匪浅,朕还听说,他一直在服药,你可知此事?” 全本万答:“回皇上,微臣不知,微臣只替千岁开过几次寻常的药方……” 李泫直接忽略这个回答,径自又问:“朕再问你,那孽臣是否得了病?” 全本万却像是铁打的嘴,铜做的牙:“皇上明鉴,微臣的确不知情!” 李泫恼:“全本万!” “圣上——” 全本万大喊一声,跪伏于地上,却死咬着不肯松口。 李泫清隽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冰冷光芒:“朕没记错的话,你家中尚有位八十高龄的老母,得了重病卧床不起,每日需用珍稀药材保着命,五年的时间里,你从太医局私自挪用了多少药材,你说,朕该给你们母子下一道什么样的罪名?” 虽然李泫值得同情,但拿人家老母做要挟这种举措,实在是让楚翘打心眼里瞧不上。在她看来,这个皇帝也不够沉稳,他想拿住楚绯夜弱点,就不该如此激进,试问一个权倾天下的千岁王,又怎会真的将自己隐秘,让一个区区太医知晓。 哪怕全本万说出媚骨香,李泫也得不到有用消息。 全本万则让她意外,他不像是迫于楚绯夜yin威才闭口不说,而更像是忠心的维护。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要降微臣的罪,微臣和老母亲愿同赴死,以报效皇恩!”全本万此话一出,便是连李泫也又气又怒又震惊,全本万素有孝子之名,想不到为了那孽臣,竟连老母亲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李泫或许是气极了,心凉了。 缓缓褪去眼中怒火,化为清傲一片的眸光。 他抬着沉重的步子行至窗前,低低的笑了两声,那背影隽挺,却也落寞至极:“楚绯夜……他究竟凭的什么?” 金殿上,响起楚翘清沁的声音:“皇上,在下有帖良方,或能解皇上一时烦忧。” 李泫侧身,隽冷双目看向她:“你?” ------题外话------ 鉴于大家只闷头看书,鱼爷决定抖擞精神,抛掉节操君,甩动咱彪悍的曲线——没错,现在是有奖竞猜时间!(卧槽,死人,窝裤都月兑了,你就让窝看这个t—t) (抱头)猜猜千岁这厮,为毛要打小红伞? 1臭美! 2有病! 3伞有玄机! 4千岁无与伦比的怪异癖好>< ~猜中者奖100潇湘币,活动仅限一天内~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 良方,犯龙颜 楚翘垂衣拱手,展露出一个笑容:“正是的,在下冒昧,心中有一帖方子想说给皇上听,此方开得好了也许能为皇上减去一些忧愁,如果开得不好,对皇上来说也没有损失。” 想不到她如此胆大,可真把全本万急坏了:“乔生,圣上面前不得无礼,还不快快跪下求饶!”全本万大声道,“皇上,乔生他新进宫,年幼不懂得规矩,还望皇上万万开恩饶恕他的莽撞啊!” “他可就是,救下荫姬和小公主的那位?”李泫打量楚翘,觉得几分熟悉,忆起来。 “回皇上,正是!”全本万连忙回答。 李泫于窗前踱步上来,俊挺龙颜望着楚翘,眼神中显然带着怀疑,想了想,说道:“全本万,你先起来吧,朕也免了她的无礼,说罢,你有什么良方。” 楚翘莞然大方说道:“中医治病讲究追本溯源,只有追究出病因真正所在,才能够准确的给予治疗。皇上病在心,自然得从心下手。所以在下开的方子就是‘安心’。” 李泫听着有了点意思:“那你说说,如何安朕之心?” “安心药方,重点在抚,将浮躁之心安抚下来,心静了,人的神明才会更清醒。” “何以安抚?” “忍。” 李泫听罢,冷哧一声:“所以这就是你替朕开的良方?” 听出李泫的不悦,楚翘却并不着急,她只继续莞然说道:“皇上,当心中明知不敌,还要以卵击石,这是不明智之举。当敌人以怒火引诱你出阵对垒,实则已中了对方下怀。只有安抚好自己的心,才有足够的冷静反败为胜,心若乱,己先败。” 说完这些之后,她明显看见李泫表情里的讶异,楚翘淡淡地笑着往下说:“在下这方子,还有一味附加的药,或许能够助皇上催深这药方的效用。” 李泫蹙眉:“你说。” 楚翘看了看,却是走至龙案前,拿起豪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什么字。 李泫走过来,往龙案上看了一眼,他神情立变,用极其复杂讶异的目光望着楚翘,全本万站在一旁不敢逾越规矩,所以并没有看见纸张上写的是什么,只是不由地捏了一把汗。 随即,他便听见李泫舒开胸怀,出一声笑:“你叫什么名字?” “皇上,在下乔生。” 李泫算是记住了她,他将那张宣纸拿起揉成一团握于掌心,随即合袖一抛,化为缤纷碎片:“好。朕就采用你的方子,若明日中秋宫宴朕能凭借此方,抒解心中的不快,朕定然赏你……反之,朕也会扣你一个妄言欺君的罪名!” 全本万身躯一紧,说不出地懊悔将楚翘带进宫来。 打玉清殿里出来,全本万腿都软了,他又气又急:“都怪我,都怪我啊。你对宫中规矩多有不熟悉,我不曾事先让你了解这些规矩,便将你带进宫来——哎,乔生,你赶紧给我说说,你方才都写了什么?这可不是儿戏,天子跟前,龙颜一恼,动辄砍头!” 彩安不知生的事情,听见说砍头,立即紧张不安起来:“全大人,刚才皇上召见所为何事,生了什么事情吗?!” 楚翘没解释他两人困惑,只莞笑道:“全大人,你放心,就安心的照顾您的老母亲吧。” 好在机会来得很快。 跟着全本万,让她如此迅速就找到接近李泫的契机。 李泫这个皇帝虽当得憋屈,但也不是个愚蠢的人,他应该能够理解她的意思。 “哎!”全本万最终只是深深一叹。 方才在殿里,皇帝是因为楚翘的一番话,才免去追究他挪用私药侍奉老母的罪责,所以在全本万看来,他只当楚翘是为了替他解围,才大胆的以下犯上。 楚翘倒是知道他误会了,也没想要解释,就让他误会吧。 反正,她也的确有心帮他一把。 这里,他们刚走出玉清殿,迎面有位太监等候在那:“全太医,奴才有礼了。” “公公是?” 三人停下脚步,楚翘只觉得面前这太监,颇有几分面熟。 细细回想才记起,楚红鸾是认识这太监的,此宦官是楚瑶仙宫中的主管。 “奴才是长瑶妃娘娘的殿前管事。娘娘特着奴才来这趟,请太医挪步,娘娘召见。” 听见是正得宠的妃子召见,全本万自然不敢怠慢:“如此有劳公公带路。” 那公公细细扫了一眼楚翘和彩安。 彩安尚不适应,身子还微微抖,不久前遭遇的那些可怕的折磨还无法磨灭。 哪怕是易容了,也让她难安。 所以看见眼前熟悉的脸孔,彩安不自觉感到一丝害怕。 怕被人认出来。 但是当彩安看见楚翘脸上莫测的神情,仿佛给了她许多勇气。 小姐变了,变了许多,这种改变让彩安困惑但也欣慰。 于是,灵敏的彩安尽快收拾好心情,不至让自己露出破绽,她没忘记,以往都是她来保护着小姐。 彩安根本不知,她侍奉长大的楚红鸾,早成了一缕冤魂。 长,携芳殿。 刚跨进长,楚翘便觉一股生意盎然,秋色荣荣。此处宫殿里栽植了许许多多的桂树,正值桂花绽放的时节,绿叶间缀着一簇簇,一朵朵金桂争吐芬芳。秋风扫过,细蕊纷纷,浓郁的清香沁人肺腑。 长殿阙堂皇,碧瓦朱红,楼阁之中修葺得也是极其富丽,一看既是身份上等的主子居住之处。 这未央宫中,皇帝的后妃制度以皇后为、其次是四妃、再次是九嫔、嫔妃之下则是品级低等的美人、采女和宝林。 长中就住着两位极其高贵的主子。东西两殿,一个住着瑶妃,另一个住着懿妃。 皇帝采楚瑶仙名讳为封号,足以可见对其的喜爱。 楚瑶仙身为楚国公之女,不仅容貌绝色,素还有舞姿一绝的美名在外。 当初采选,楚瑶仙借晨雾中一舞,被李泫赞叹为瑶池美仙下凡,选为嫔,仅仅一月后既封了妃。 “瑶妃娘娘,全太医到了。”那管事太监禀了声。 ------题外话------ 好忧桑,大家是心疼鱼爷的银子么。只有三个宝儿猜中!(⊙o⊙)… 木错:答案就是2千岁爷,有病,得治啊。t—t 哈哈,答案简单,内容很悬,究竟为何等咱们后里慢慢揭晓。 恭喜中奖的亲,币币奉上! 没中的下次再接再厉~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 舞衣,瑶妃心计 携芳殿中,传来楚瑶仙清柔的嗓音:“都且进吧。” 人未及见,光听声音就觉得此女一定温柔娴淑,但凡是个男人听了都会觉得如临湖听花雨一般美妙至极,酥得人骨头也软。再加上楚瑶仙长了一张花颜月貌的脸,擅以舞勾魂,不怪李泫会为她心动。 楚翘不由回想了下冷宫里,面对悲惨的楚红鸾时,说出那番冷漠无情话的楚瑶仙。 她就打心眼里为李泫感到悲哀。 殿中传来女子们燕燕笑语声,进来了才现,携芳殿里的宫婢们都围在花厅上,济济一堂,好生热闹,待上前一望,只见金楠木衣架上,挂着一件舞衣,内里是用西夷织造的鸳鸯绮裁成的两件轻薄如纱的凤尾裙,外罩一件白天鹅羽毛绣成的飞羽霓裳,雪白的羽衣,衬着里面五彩凤裙,惊人的华丽。 楚瑶仙若穿此裙,玉台上飞舞轻旋,不知要勾走多少男人的心。 宫婢们愉快地笑着说道:“太皇太后赏赐这么件儿舞衣给娘娘,明儿中秋宫宴上,咱们的娘娘沾着太皇太后的光,不知要羡煞多少人的眼呢。” “听说这件舞衣乃是用上千只白天鹅的翅羽,绣娘们花费整整三月方才绣成,何止万金,穿在咱们主子身上,相得益彰,再合适不过。” “可不是么,明日宫宴,娘娘必定艳惊四座。” “太皇太后独赐了娘娘这舞衣,如今几多人羡慕得跺脚,咱们也跟着长脸,还开了眼界!” 楚翘、彩安、全本万三人走进来,目睹这一幕都不约而同地吃惊。 奢侈!奢靡!奢华! 为了件衣服就杀掉上千只白天鹅,简直凶残。 虽然这些对古代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们看中的只是如何突显尊贵和地位。 听着宫婢们得意洋洋的夸赞,坐在金丝软锦小椅上的楚瑶仙,却只是神态宁静,粉面噙香,并没有露出优渥自满的笑容。 楚翘撇撇嘴,装!楚瑶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指不定怎么暗爽。 “小姐,你可千万得小心些,瑶娘娘与你是姐妹,奴婢怕你被她认出来……”彩安有点紧张,瞅着身边人不多时,扯了扯楚翘的衣,小声的嘀咕。 “这宫里的人早当我死了,你不用担心。”就算是楚瑶仙也难以想到,‘楚红鸾’那废人还会站在自个的面前。 这里全本万恭恭敬敬地给楚瑶仙作揖请安:“微臣参见瑶妃娘娘,娘娘唤微臣来,可是凤体有恙?” 那群嘻嘻笑笑的宫婢们立即呵斥道:“你个老臣,怎地开口便咒娘娘得病?!” “是呀,全太医,您老糊涂了不是,娘娘召你们来,就非得是娘娘贵体有恙吗?” “你莫不是有意咒骂娘娘呢?” 面对一群宫婢的指摘,全本万也急红了一张老脸。 “好了,都退下!”楚瑶仙身旁的嬷嬷制止了宫婢们的造次,毕竟全本万到底是个太医。 宫婢们立马收了嬉笑,不敢再闹,纷纷退了下去。 花厅上安静下来,楚瑶仙婉转的声音响起:“全太医,她们不懂规矩,本宫缺乏管教,你可别往心里头去。” “微臣岂敢……是微臣失言在先。” 楚翘垂站在身后,看见楚瑶仙的跟前小桌上摆着十几样精致的点心,方才已用过,正在那嬷嬷伺候下拿丝帕沾金盆里的薄荷水洗手,楚瑶仙边洗手边说:“全太医,本宫叫你来,是想和你商议件事儿。你也看见了,本宫明天要为群臣献舞,太皇太后还亲赐了本宫一件霓羽舞衣。” “娘娘请说。” “这宫里的人都知道,每年的中秋,恰恰是懿妃的生辰,皇上每年中秋都只到懿妃宫中就寝。本宫进宫也才半年,承蒙皇上眷爱,说是明晚不再去懿妃那儿,要来本宫的携芳殿。若果真如此,少不得有人说闲话,怪责本宫狐媚了皇上,就是懿姐姐那里,也会不得开心。” 听了楚瑶仙的话,楚翘顿时就闻到了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和心计的味道。 “本宫虽然有心让宠,却无法阻止皇上的心,只能请全太医帮个忙,本宫月事尚还有五天,只要全太医为本宫开一副方子,将本宫月事提前,本宫身上见了红,自然不能侍奉天子。且宫中有个老例,见了红的妃嫔,不得与皇上同寝。” 楚瑶仙洗手时,腕上翡翠玉镯叩在金盆上,出清脆声,就如同她说的话一样清脆。 全本万皱眉:“可微臣仔细看过记录簿,娘娘您这月葵水,尚还有十天日子啊?”十天太长,谁都知道根本不可能。 楚翘知道,后宫有品级的嫔妃每月月事何时来,何时净,月事来前后的症状,都会有宫中司仪官记载在本子上,一清二楚。 另外还会附抄一份送到太医局,为的是让太医们及时了解娘娘们贵体的情况,方便太医局给各位娘娘调理身体。 全本万是老太医了,绝对不会记错。 楚瑶仙就更不会记错自己月事来的日子,分明是有意所为。 “本宫自己的事,总不会比你还糊涂,全太医想必是事务繁忙,记错了。” “可是——” “全太医,你帮了本宫,也算是帮了懿妃姐姐,后宫也乐得安宁,何乐而不为呢?” 全本万脸上是恭恭顺顺的,心里头已打了起鼓,别说是他和楚翘嗅到不详的味道,就是彩安也觉得楚瑶仙举止突然,必定不怀好心。往常彩安就不大喜欢楚瑶仙和楚家那一群人,没少提醒楚红鸾,偏偏楚红鸾是个心慈愚昧的人。 “事关娘娘的身体安康,微臣一个人做不了主,可否让微臣与太医局其他人商议商议?” “这点小事情,何必劳动整个太医局,全太医莫非这点补方,都开不了?” “娘娘,微臣……” 全本万焦虑不已,开了,惹出什么事来怎么得了,不开,得罪了楚瑶仙他也别想好过。 楚瑶仙擦干净手,对随身嬷嬷道:“嬷嬷,你去把东西拿来,本宫有礼物送给全太医,多谢他以往对本宫的照顾。” 全本万压根猜不出楚瑶仙的心思,只见那嬷嬷打旁边柜子里取了样东西,又走回来,回来时刻意撞向楚翘,楚翘眼儿尖,她动作又快,早已避开。 那嬷嬷也是个老手,这个不成,便将手里东西摔下,只听哐锵一声脆响,嬷嬷的巴掌也照着彩安脸上打下来:“放肆!这是娘娘的东西,你也敢来撞!” 彩安完全没弄明白怎么就挨了个巴掌,捂着热辣的脸,受到了惊吓:“奴——奴……小人……” “这可是圣赐的贡品青瓷玉壶,砸碎了,等于是冒犯皇上,来人,还不将这混账的东西拿下!”嬷嬷大声一呐喊,立时便有那管事太监领了人进来。 彩安惊骇:“不要!” 楚翘冷笑了声,让她和彩安进来,楚瑶仙早就想好这步棋了吧。 第三十六章 香秘,巴掌的代价! 楚瑶仙深知全本万是个心软之人,素来爱惜他底下的人。楚瑶仙只要扣彩安一个冒犯皇上的罪名,足以拖下去打个半死,以全本万的性子,多半不会坐视不管,少不得就要答应楚瑶仙的要求。 “全大人,小人没有撞碎娘娘的东西,小人没有,大人救命!”彩安眼看几个太监上前来将她拿住,心慌之中只得开口向全本万求助。心中却庆幸被打被拿的是她,而不是楚翘。 “等一等。”楚翘横亘在中间,趁全本万焦灼得左右为难时,她先就拿下了主意:“瑶妃娘娘,这样的小事何须劳动全太医,在下医士乔生,就可以替全太医开方子。药童才安方才无意冒犯,就请娘娘开恩,饶了才安的过错。” “乔生,你——你怎么可以代本官擅自做主!”全本万这几天加起来的震惊几乎都来自楚翘。 “全大人,娘娘信任您才让您开方子,怎好让娘娘失望呢?” 楚瑶仙让太监退至一旁,拿赞赏的眼光投过来,看了一眼楚翘:“全太医,看在你这学生明事理的份上,你把这药童带回去吧,青瓷玉壶这事,本宫且瞒下就是。” 事已成定局,全本万只好拱手叹道:“谢娘娘开恩……” 全本万起了身,心头唏嘘,他一向谨慎小心,怕的就是卷进后宫倾轧。 到底还是无法避免。 楚瑶仙花颜般的脸蛋上,带着淑婉甜美的笑容:“陈嬷嬷,带他们上外间开方子吧。” 三人告辞转身,走了几步,楚瑶仙的眸子忽一下定在楚翘背影上! 眼睑一跳,心头顿惊,楚瑶仙几乎开口:“慢……” 但尾音又收了回来。 她望着楚翘,摇摇头。 不可能,楚红鸾那小蹄子已经是个废人,过了这么些天,兴许早已断气,又怎会是她? 楚翘的余光看见了楚瑶仙的失神,她勾起一丝莫测的笑容。 到了外间,那陈嬷嬷命人去拿纸笔,全本万并不会真让楚翘来开方子,毕竟事关重大,若查出来他好歹也是个老太医。趁着全本万开方子间隙,楚翘走到前厅来,彩安随着,楚翘道:“脸还疼吗?” 彩安愤愤捂着脸,怎不疼呢,那嬷嬷是个老手,惯常打人的,一个巴掌下去脸就肿了。 “真晦气,每回来这携芳殿,都没好事。”彩安怨恨的道。 跟着楚红鸾时,彩安的确没少吃苦头。 楚翘一边走一边说:“她们打你,那我们就还给她们,你且等着,瞧我替你出气。” 彩安大为惊讶:“小——什么?”小姐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彩安一时还无法完全适应‘楚红鸾’的变化。难道,真的是有神仙相助,小姐开窍了? 楚翘已走进携芳殿前厅,这里进出的宫奴很多,但都各忙各的,反倒不会多加注意。前厅是待客用膳的地方,膳桌旁的茶花几上,摆放着一只纯金打造的富贵有余香鼎,里头正熏着香饼。 香气四溢,绕梁不去,将整个携芳殿熏陶得令人沉醉。 “彩安,你不是常常都对我说,受人欺负了不可以一味的隐忍退缩,也要学会反击,保护自己吗?”楚翘环顾四周,神情轻松,走到香鼎的旁边,“你说得很对。” 只见楚翘不知何时掌心多了一点粉末,她手随意一放,便不动声色添进那香炉里,周围走过的宫奴根本没留意到她的举动。 “小姐……你放的是什么?”彩安小声惊疑地问道。 楚翘拍了拍掌心,眸光清幽宛若寒潭,那里面浮上令人窒息的诡谲笑意:“总归是好物儿,是能让瑶妃娘娘明夜宫宴上‘大出风头’的好东西,呵呵,一定会让她毕生难忘。” 彩安惊呆了! 这个,那个,小姐的眼神好邪恶! 方才眼睛弯弯笑起来的样子,清幽冰冷,冷得人直哆嗦。 可这样的小姐又格外强大,给人无比安心的感觉,彩安甚至愿意被这样的眼神冻死也甘心。 彩安捂着红肿的脸颊,回想曾经的日子,再望着如今的主子,不由心头暖暖的。 “也不知道瑶娘娘要这药方究竟用意何在,怎么看,瑶娘娘都不像是会拱手让出皇宠的人,进宫前在府里住的那小段时日,入宫后被封为妃,人人都道她善解人意,温柔可人,可奴婢就是怎么瞧都不顺眼。” 彩安和楚红鸾在贱民村住习惯了,愤懑时候,说起话来也会直言直说。 许是想起楚红鸾不喜她在跟前说家人不是,彩安忙打住嘴,望了一眼楚翘。 楚翘一边欣赏着八角小几上摆设的花栽,一边轻松注意着门口走来走去的宫奴,透过门槛,远远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华溪殿,便笑着道:“你以为方才陈嬷嬷为何打你,故意造谣?笨,还不就是拿你来胁迫全太医。你看,懿妃就住在对面的华溪殿,这一宫难容二虎,谁不是为了绊住皇帝的脚儿,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扳倒对方。她拿这药,究竟给自个吃,还是给别人……” 楚瑶仙弄来了药,只需耍点小聪明,当作补药送到懿妃面前,懿妃葵水一来,明晚宫宴后,李泫才十拿九稳进她的携芳殿。 那时候,得羡煞多少的人。那懿妃呕也能呕死。 ——人的有多深,心就有多可怕! 八月十五。中秋。 为了晚上宫宴上的惊艳四座,楚瑶仙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来精心打扮自己,花瓣沐浴,香油抹,涂染指甲,精画梅妆。甚至为了完美的舞蹈,只吃了一小碗水晶露。 “今天的宫宴听说宴请了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摆上百桌筵席,嬷嬷……你说,仙儿这般姿色,可能否牵得住泫郎的心呢?”既有家眷,少不得有不少的千金小姐们齐齐入宫,一时迷惑了皇帝的眼不是没可能。 陈嬷嬷为她绾:“后宫嫔妃之中,如今当属小姐你最得宠,谁能比得过小姐容颜美貌。” 这陈嬷嬷原就是打楚府跟随来的,照拂楚瑶仙长大的乳娘。 “娘娘!” 一时,有宫婢走进来。 楚瑶仙眼眸明亮:“何事?” 那宫婢笑道:“恭喜娘娘,懿妃的葵水今儿早上来了!” 楚瑶仙鲜艳清纯的脸蛋上,绽开一抹甜柔的笑容:“嗯,来得甚好。” 陈嬷嬷也笑道:“小姐今日一舞,定能让圣上更加眷爱。” 楚瑶仙想到自己要穿上白羽舞衣,群臣之下为李泫跳舞,就说不出的喜悦。 忽然间,她眉头一蹙,下意识捂住小月复。 陈嬷嬷察觉异样:“小姐,怎么了?” 楚瑶仙纳纳摇头,复又恢复笑容:“有点子月复痛……不碍事,许是吃了那水晶露的缘故?” ------题外话------ 中秋宫宴即将到来!~吼一嗓!~有木有人!~机油不够了。t—t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 献舞,血染大殿 璟幽不露声色藏起眼中情绪,看着突然站在他面前的人,乃是两名穿褐色褂子的太监。 璟幽穿的是明蓝色绣莲褂子,虽然品级也低,但比褐色褂子的太监仍高一级。 “公公……”其中一人对璟幽一揖道,“公公受累了,这东西不妨让咱们替您拿去,来日还望公公您替咱们俩个在周公公跟前,美言几句……” “我乃是新进宫的,哪里有这种份量。”璟幽握着长刀,平静望着二人。 旁人看着,他们只是在说寻常的话。 可仔细察觉,三个人的眼神都藏着复杂的精光。 璟幽的眼风静静一扫身后,此时金銮大殿上正歌舞酣畅,几乎无人注意到他们。 “下去,不许再贸然出现我眼前。” 璟幽眼中蓦然掠过一道冰冷刺骨的光! 那两名太监的神情,也顿然一谨,低垂了头。 璟幽冰冷道:“哪怕我在这宫中身陷囹圄,被人欺凌践踏……哪怕是这种时候,也得学会忍。” 两个太监行了个揖,便默默退下。 凤鹫长刀寒光凌冽,映着璟幽眼底遂而溢出的寒冰厉色,如同雪峰下万古不化的渊。 这里大殿上,宫廷乐师奏响弦音,打起吉祥大鼓,敲响青铜编钟。 噹地一声,锺鸣清脆。 便见一群粉衣宫女踩莲花步子忽一下涌入殿中。 当中一道身影,玲珑有致,明亮宫火映在白羽舞衣上,衬得楚瑶仙宛若雪中的仙子。 殿上哗然,楚瑶仙一出现,便勾走不少贵胄公子和大臣的目光。 楚瑶仙踏乐起舞,舞姿流畅似水,惊鸿如花,一踮足一挽袖一旋身,一颦一笑尽带着少女的柔软。不过细细的察觉,会看见楚瑶仙那张饱满的鹅蛋脸上,原本应该散阳春白雪般健康滋润的色泽,此时却少了点血气,有点苍白。 “全大人。”楚翘喝了两口莲花露,笑意莞尔,“听说今日晨起,懿妃娘娘的葵水提前来了,反倒是瑶妃娘娘的葵水,却并没有来?” 正闷头灌酒的全本万,顿时惊讶,猛地被呛到:“早上那话,你可是听见了!?” 昨天给楚瑶仙开了方子后,全本万实则收买了一名长里的奴才,所以今早便有人报信给全本万,楚翘并不需要去打听,只猜就能猜得出来。 “全大人,别担心,您既然给瑶妃开了这种方子,那她今儿就必定要来葵水,瑶妃葵水一来,就算宫里头查此事,您也完全担不上责任。” “你不用安慰本官,本官也早有心理准备。在官场一日就永远不可能独善其身。这事儿到底不算什么,本官愁的是日后……有些事开了头,就没个结尾。况且,那瑶妃月事尚余十天,即便她真喝了药汤,今天?不可能,不可能哟……”全本万没细想楚翘的话,只是低声摇头叹道。 “能不能做到,有没有可能,大人你马上就能看得到。” “乔生,你——?”全本万心里不由起了困惑,此时却突然被人打断。 楚翘与全本万抬头一望,见是周九怀站在了跟前。 “乔生,还不快快谢主隆恩?”周九怀笑盈盈地,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太监,各以红漆托盘端了两道菜,“这一盘子荷包里脊、这一碗金甲羹,乃是皇上赏赐。圣上说了,医士乔生救下荫姬娘娘和小公主有功劳,特赏佳肴两道!” 每每宫廷宴会上,皇帝的菜色要与别人不同,往往会多出几十道,皇上会不时将自己的菜赏给群臣。 楚翘自然知道,明着是奖赏她救下荫姬,实际上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一时间,她身边的筵席上,包括了楚家那群公子小姐们纷纷投来不屑的眼光,七嘴八舌说道: “那又怎么,还不是没救下龙子,只得了个公主!” “不就是皇帝赏赐,有什么了不得,要能得九叔叔赏赐,那才有脸。” “说得轻巧,好歹也是皇上赏的……” “你想得千岁的赏,呵呵,做梦!” “咦,他好像就是之前在宫门口救了那小贱人的医士呢?” “那小贱人,不要脸的勾引千岁爷,可恨刚才没把她碾死!” 渐渐的,筵席上有了不小的议论声,一股的酸味听得楚翘倒尽胃口。 嘴里说着不屑,心里其实在意得紧。 这就是女人天生的嫉妒之心。 这份嫉妒心,恐怕这里所有女子也强不过座上的太后。 楚翘很了解女人,太后那种眼神,比蛇蝎还毒。 她真是替那少女感到可悲。 若一朝落在太后手里,没准儿要比马车碾压还惨上百倍。 “有劳周公公,还请代乔生多谢皇上的赏赐。”楚翘刚谢了恩,殿上紧接着又传出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尖细但高亮,刺耳的响彻整个大殿。 “千岁赐宴!” 顿时宫廷上一片哗然! 就连原本被楚瑶仙吸走的目光,一时间也纷纷投向了楚翘! “千岁赐雪晶虾皮儿一碟、赐驼蹄羹一碗、赐炸佛手一盘!赐此三菜给太医局医士乔生,犒赏乔生今日宫门前救人有功!乔生,还不快快上前跪谢!” 木小树咬牙切齿,还得笑得洋洋自得,于是那张脸瞧起来便显得有点扭曲狰狞。他两回见面楚翘,两回被楚翘整,合着这梁子是结大了。 楚翘猜不出楚绯夜在想什么,但他一定不安好心,至少又让李泫没了面子,千岁赐菜的风头居然远远要盖过皇帝。 “这怎么可能!千岁爷竟然会赐宴给一个无名小辈!” “不就是救了个小贱人,也配得九叔叔赏菜!” “千岁从未赏过菜,这太医局的小子可得了脸了。” “……” 楚绯夜幽幽眸光好整以暇看着楚翘,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谁知楚翘只是莞笑嫣然,走出席位来到殿前,大方得体甚至‘兴高采烈’叩了恩:“小人谢千岁爷赏菜,千岁千岁千千岁。”她说着又对李泫一谢,“更谢皇上赏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绯夜如此精明,岂会看不出她有意所为?倒是李泫,看着楚翘的目光,更添了一分的赞赏。 那里殿中央正献舞酣畅的楚瑶仙一见大家的目光被夺走,不禁脸色白了,舞步乱了,心下生出一股冷怒。 她堂堂瑶妃,献舞时候怎可被区区一个医士抢了风头! 楚瑶仙紧紧望着李泫,当下卖力旋舞,只想抓回众人的眼光。 鼓声阵阵,急如雨点,楚瑶仙飞身旋转,竟宛若一只千顷湖面引颈高昂的美丽白天鹅,奋尽一切地旋转着她优高贵的舞步。 就在这鼓乐阵阵声中,饱含惊叹的一道道目光,忽然间都渐渐露出异样的神情。 不停的有人对着楚瑶仙指指点点。 “娘娘!瑶妃娘娘!您的舞衣染血了!” “呀——娘娘,您怎么了!” “不得了,娘娘身上染血了!” 今天的中秋宫宴上的状况,显然让人应接不暇。 楚翘毫不意外,她只是撇撇嘴,冷然地笑看着仍在旋转的楚瑶仙,一袭白羽舞衣上,不断有殷红的鲜血染开,更有鲜血从楚瑶仙腿间淅淅沥沥淌下来,将个大殿染得腥秽不堪。 楚瑶仙终于忍不住剧烈的月复痛,也现了自己的狼狈。 “不——” 楚瑶仙柔弱的小脸惨白!无法忍受这样的惨况,她凄厉大叫,人已昏厥在大殿上。 “仙儿!” 李泫霍地起身奔下来,冲禁卫吼着:“还愣着做什么,快将瑶妃抬回宫,传太医!” “好好的宫宴……晦气。” 太后冷冷嗤了声。 楚绯夜凤眸微眯,捕捉到楚翘眼中一闪而逝的讥笑。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 赤鹰,殿前袭击! 楚翘双手揣在袖里,眼里装满冷漠笑容,可惜彩安没办法亲眼目睹,否则一定拍手称好。 昨日她洒在香炉中的药末,会让即将来潮的女子内宫膜分泌增倍加速,她暗中飞出金丝探过楚瑶仙的脉,把握好药的份量,让楚瑶仙膜内分泌充盈,但气滞而不下,一旦楚瑶仙做出激烈的动作,不出一时三刻,便会血崩。 全本万自然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李泫一声冷喝,他便急急忙忙提起袍子,随了张太医几个,跟上那禁卫前去给楚瑶仙看病。 此时此刻,宴会上有不少的人讥讽嘲笑,私下偷笑,尤其是那些个后宫妃嫔们。 楚家人只觉得没面子,楚国公也挂不住脸。 楚绯夜有点厌恶的嗓音从殿上传来:“往年的宫宴也没这么多事儿,怎么本千岁一来,连国公您这女儿也有心来扫本千岁的兴致?”他自称本千岁,语气里冷蔑嘲讽的味道实在明显。 “你怎能如此说话,仙儿她好歹也是你侄女!虽然仙儿无状冒犯了大殿,可她自己也安危难断,你这个当叔叔的,就不该疼着她点!”楚国公被楚绯夜气炸。 楚绯夜幽恻地笑道:“国公今儿晚上,倒是很积极的想证明本王的家世?” 楚国公一口怒气卡在胸膛:“你——” 楚绯夜似笑非笑:“这么算起来,本王侄女到是真多,多得本王数都数不过来……倒是有那么一个子,让本王记忆犹新。至于疼么……” 他诡谲艳魅的目光,极其暧昧掠了一眼楚翘。 楚翘只觉得那眼光——极其放荡! “千岁王的确难得出席宫中的宴会,方才仙儿扫了千岁王的兴,那就让朕来赔个不是。”李泫适时的为楚国公解去尴尬。 楚绯夜:“皇上贵为天子,本王怎么好让皇上赔不是?” 太后接道:“该的,千岁为我云溪日理万机,皇上感激都来不及。” 两个人你言我语,又将李泫龙颜扫在地上。 李泫袖中死死捏拳。 楚翘心中恻然,千岁爷和太后果然是狼狈为奸的一对。 只可怜这皇帝被他们压得死死的。 李泫能撑到现在,也不容易。 李泫再次强压下胸中的羞愤,当着群臣面道:“母后说得是,应该的。朕看不如这样,咱们换个地方继续庆祝佳节,时逢中秋月圆,不如到殿外赏月?” 楚翘见太后登时眼神一冷:“百官群臣,都挤在外头成何体统?” 楚绯夜却已起了身,绯红纱袍,如妖散开,信步的走下来:“本王倒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还等什么,本王已等不及赏月色,看美人,观烟花……” 太后眉目轻轻一掀,默然不语。 于是群臣浩荡,夫人小姐,公子老爷,后宫嫔妃等等人纷纷向外而去。 白玉砖砌成的殿前广场上,宫奴们立即铺上鲜艳的锦毯。今夜月光尤其明亮,悬在夜空,遥望人间万千灯火,绚烂的烟花一朵朵绽开,空前盛况。 做为现代人,楚翘看惯了烟花。 况且,她最厌恶烟花。 似这种烟火之花不过瞬间灿烂,转瞬流逝,如薄情的郎。 所以她预备着在混乱中溜开,不如寻了璟幽一起找个屋顶喝酒吹风。 “快看——那是什么?!” 陡然间,广场上有人出惊呼声。 楚翘的目光也跟着一眯,只见那烟花朦胧的夜空上,仿佛有许许多多墨色的圆点飞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紧接着她就听见了一种喧嚣的、惊唳的叫声由远及近,仿佛是成千上万恶鬼在嘶吼,使人的心不由往下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 “那是什么,朝皇宫飞来了!那是什么东西,好可怕!来了,它们来了!” 殿前广场顿时混乱,只见那黑色的圆点以迅疾的速度掠来,隐隐约约看见它们带着长长的翅膀,黑色的羽翅,宛若死神降临——黑压压一片,汹猛卷来。 太后冷眉一掀:“还不来人,护驾!” 李泫也大声喊着:“御卫!” 楚国公等大臣们也都纷纷凝神皱眉,警惕的着夜空飞来的庞然异物:“护驾,保护皇上!” 而这边,嗖嗖几下,千岁王府的护卫在白霜白风率领下,飞身落在楚绯夜三米范围内,三百六十度无间隙防护。 楚绯夜怀中少女受到了惊吓:“千岁,奴儿好怕!” 楚绯夜幽媚的眸光盯着那黑暗中飞来的东西:“怕很好,懂得畏惧的人,才更懂得活命……” 楚翘听见了这句话,不知为何,她从中听到了一丝孤凉的气息。 这种气息原本不该属于他这种人。 眨眼间,那团可怕的黑云席卷而来,正对皇宫! 那是一种鸟,长得像鹰,浑身长着红得黑的羽毛,火光照耀着,便宛如浴火飞来的烈鸟,它们的翅膀尤其宽长,扇动时扑出呼呼的风声——震天撼地、心惊肉跳! “是赤鹰!是赤鹰!它们来了,它们来了!拜幽皇朝的赤鹰,就是传说中的凤鹫!它们吃人血撕人肉,是魔鬼的化身!” “一定是凤鹫刀,一定是凤鹫刀把它们引来了!” “呀啊——”许多人开始抱头大窜。 李泫心中大为惊惧,怔了片刻才放声喊道:“快,不必护朕,护诸臣家眷!” “皇上,皇上您乃九五之尊,您的龙体要紧,赶紧回殿吧!”周九怀也受到了惊吓,急得只欲护好李泫的安危,“快啊,快啊,快护驾,保护皇上!” 那些御前护卫踟蹰着左右为难。 李泫的目光清峻射去:“朕自有武功防身,朕命令,保护诸大臣和其眷属,不得有误!” “卑职等听令!”御前护卫这才一涌而去。 而太后早有裴德生护着退回大殿。 楚翘站在栏杆边不及退回大殿,被人群推挤着,赤鹰扑腾着巨翅俯冲而下,她瞬间看见一名太监的眼珠被啄走,咽喉被利爪撕破,鲜血喷涌。 头顶无数赤鹰向她啄来,银针飞去,刺咽喉而出,岂料那些畜生宛如被恶灵附身,临死也不放弃,凶狂抓来!它们的眼睛闪烁着红光,如两簇幽灵焰火,惊唳地叫着,扑向楚翘—— ------题外话------ t—t……泪奔啊,收藏不涨反掉,这是要把鱼爷腰斩的节奏啊。鱼爷的小心肝碎了一地55。急求点安慰、抚模、拥抱蹂!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 条件,他救她? 楚翘眼看一群赤鹰就要扑到她的眼前,它们的爪子锋利无比,仿佛是五根长着倒钩的刀子;它们的嘴尖细而长,啄下来可刺穿人的躯体;它们出让人惊心动魄的唳叫,凶残无比。 拔出腿上匕,楚翘施展武功迎面刺去。 她看见,混乱中,周围不断有人遭受到了凶禽的攻袭,很快有血腥弥漫开,地上血淋淋的状况一片凌乱。那些人当中,多数是无人保护,无力还手的宫奴。 禁卫们纷纷射箭、挥刀砍杀,渐渐现,这些畜生似乎如何都砍不死,杀不完。 鹰越来越多,密密集集如天罗地网。它们扇动着翅膀,如狂风在席卷。 楚翘只顾得上刺杀前面的,不妨背心悬空,让一只凶禽有机可趁。 那一只尖嘴,朝她的后背掏心而来—— 楚翘的眼前原本是无数血黑色凶禽的翅膀,可当她挥出匕刺去时,她的头顶蓦然降下一片绯衣,就像是一片在燃烧的烈火彤云,于她眼前铺开,红袍潋滟,染艳了这整个皇朝。 一眼抬头,楚翘惊怔。 楚绯夜凌空踏着风,打着红伞,宛若九天邪神来到她的面前。 红衣黑,肆意张狂!一笔妖艳的倾国。 他所穿的花丝织就的红袍,像千株万株大丽之花凶残绽放,将她纳入深深的花海,纳入一堵温热的怀抱,遮去她眼前的黑暗,遮去她后背袭来的危险……那样子,仿佛要遮她一世无忧。 刚才袭击她的凶禽,愤怒不甘,惊声唳叫,却焚烧为灰。 也不知他使的哪门子邪道功夫? 楚绯夜揽着她的腰,向后掠去,红伞下,他妖异的容颜红光薄媚,更觉美得撕心裂肺。 “这些畜生,本就是死物,由南疆亡灵之蛊操控,杀不死,刺不灭的。” 事实上,楚翘已经猜想到了。 她看着他,看见风缠着他极长的黑,一缕缕扫在她脸上,又如藤蔓缠住她颈子,缠了她的身子,仿佛要悄无声息缠走她的灵魂。 真不明白,一个男人,打扮得比女子还媚,头留得比女人还女人,没事儿出门就打伞,可他偏偏又不喜欢被人叫不男不女,你说他这不是有病,又是什么? 楚翘还是识相地谄媚:“多谢九叔叔出手相助。” “助?”楚绯夜挑眉,“纠正下,是救。是爷救了你一条小命。” 楚翘亦挑眉:“翘死不了,顶多吃点苦头。” 楚绯夜有点怔然。这丫头不是一般傲气!偏他专爱干打破人气节的事儿。 楚翘分明瞥见一点邪恶的火种,在他眼里滋生。 暗道不妙呢,身子已被他袖中飞出的一条绢帛捆住,他那么一抛,就将她完美抛向了鹰群,活像是抛出了一块美味的腌肉,招呼着鹰儿们赶紧来享用。 这厮还恶毒得很,捆她的时候,专门儿把她手臂也一起捆了。 所以,楚翘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要成为鹰嘴里的美味佳肴,她仿佛感觉到了痛,裂骨的痛。 一闭眼,再一睁眼,人已被扯回他的怀抱。 楚绯夜低头,魅笑:“这回,算不算爷救了你小命?” 楚翘咬牙憋出四个字:“极度、无耻。” 楚绯夜低笑:“承蒙夸赞,爷还有更无耻的,要不要试试?” 楚翘立马装孙子:“九叔叔,不要了,您还是省着点儿力吧。” 楚绯夜低笑:“有点子识时务。” 楚翘咬牙笑:“承蒙夸奖。”说完就露出一脸的谄媚,“九叔叔,您看,这场面这么乱,实在不适合谈心,您要不也帮个忙,搭个手,救下人,也好显摆下您老的仁慈之心。这伞要不我替您打着,您把侄女儿放地上?” 楚绯夜笑眯眯地说:“这怎么好,世人又该诽谤本王,说本王白天慈性大,晚上兽性泛滥。不止卑鄙无耻残忍龌龊,还,虚伪。” 楚翘笑容莞尔:“横竖,多一个臭名不多。” 心里则重重补了句,您不一直很虚伪么。 “那好,本王出手。” “九叔叔仁慈,万寿无疆!” “有个条件。” “什么?” “嗯,条件。” “那还是一起旁观吧,横竖这鹰群吃人的场面,还挺刺激。” “嗯?那就说定了,欠本王一个条件。” “啥?!”她根本没说要、答、应! 楚翘磨牙:“我没答——嚯!” 不等她把话说完,这厮就把她扔下去,楚翘一个轻功扎在地上。 楚绯夜红衣红伞,黑张狂,踩踏着一众禁卫的头,如妖神掠去! 在殿外的人群中间,有道眼神凝望楚翘。 璟幽黯然。 刚才楚翘身陷囹圄,那一刻他本要出手,却见楚绯夜替她挡走了危险。 楚翘并没现璟幽,此时只见楚绯夜破空飞去,如一道惊电掠向汹猛的鹰群。 他袖中飞出一条绢帛,卷起禁卫手中一把带血兵器,剑入手中,挽起一道剑花,剑花挑来,瞬间将殿前殿外挂上的无数中秋花灯击碎,灯中的火芯缤纷碎开,成千上万的细小火花,熊熊燃烧,铺天盖地卷向他—— 那瞬间,无数星星点点的焰火在他周身回旋飞舞,衬着他一双寒媚幽眸,迸出惊人的地狱煞气! 他手中的剑横挑而出,剑芒万丈,将那飞舞的焰火铺天盖地挥向黑压压的鹰群,仿佛每一朵焰火都点着了一只凶禽,顷刻间,漆黑的夜空上火焰爆涨,烧红了半边的天际。 刺耳的鹰唳声,震天骇地! 楚翘看着那滔天火海中的人,红衣翻飞,黑撕扯,他手撑红伞,看似在笑,那眸子里却仿佛藏了毁天灭地的无情杀戮。 楚翘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畏惧,真正的畏惧。 这个人,举手间,便是生死。 那种无情的戾气、狂妄、霸气、睥睨,都可以让人为之心寒。 夜空上,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带着焚烧为灰烬的赤鹰掉下来,成千上万,壮观惊人,地上到处躺满血淋淋残破的尸体,还有受伤的人丛。禁卫们照着样儿以血火消灭剩下的余孽凶禽,好好金銮殿前,一片狼藉。 楚绯夜掠到跟前:“兑现。” 楚翘一惊:“什么?” 楚绯夜已提了她领子:“条件。” “九叔叔,您要什么条件!” “本王慈悲用完,该是兽性大了。” 他提了她,一纵,一跃。 第四十四章 索要,爷不是吃素的 第四十九章 拷打,困兽之斗! 第五十章 丫头,你心疼了? 第五十一章 相认,太子景忧! 第五十二章 簪子,后宫八卦 恶鹰事件过去五天,太医局的忙碌也小告一段落。第六日楚翘和彩安随同全本万又一起进宫当差。中秋时进贡的礼品中,有不少珍贵补药,照着宫中的老例,一份留给太皇太后,一份给太后,其余则分给皇后和二品以上妃嫔各一份。 楚翘和彩安在御药房拿了东西,奉命给各宫娘娘送去。 送到长,彩安扯了扯楚翘衣袖,小声说:“真想在这补药里掺它一把毒药!” 楚翘戳着彩安的头:“你以为毒药是面粉,想掺就掺?” 彩安笑笑,跟着楚翘先进了华溪殿。她们站在外头,等人进去禀报,里头的说话声倒是清晰传了出来:“娘娘,真是报应,刚才奴婢听宫中司仪官说,瑶妃怕是一月都不能侍寝了!中秋到现在,血一直不断,就是停了经,也得花上一月来养身子,不能承恩房事呢!” 这大概是懿妃身边大宫女在说话。 里头似乎还有别的妃嫔在,其中一个女的说:“姐姐月事提前,准是楚瑶仙那贱人捣的鬼,她那是现世报,老天也饶不了她!” 方才那大宫女说:“好在中秋后,皇上就赏了咱们娘娘不少东西,弥补娘娘寿辰的亏欠。瑶妃那,皇上忌讳血光,连一次都没来看,可见这风水是轮着转的。” 懿妃淡淡开了口:“身为宫婢,非议主子,没规矩的东西。” 懿妃虽然在训斥,语气却平淡得听不出喜怒。 妃子们幸灾乐祸,三言两语笑道:“姐姐怕什么,谁不知中秋独属于姐姐,偏她楚瑶仙进宫后就出了事,后宫谁不知是她使的计,那日殿前她出那么大洋相,真叫活该!” “自打这楚瑶仙进宫,夺了多少圣宠,平日就爱装出一副柔弱温存的样儿蒙蔽皇上,骚狐狸!” “人家背后有人撑腰,不比咱们。” “那是,可惜了那楚红鸾,也是姓楚,怎么待遇差别就那么大……” 楚翘听着里边动静,那懿妃似乎静静的,没再说什么。 这里有人出来拿了补药,懿妃并没见她,楚翘和彩安也就出了华溪殿。 楚翘见彩安眼里有泪,忍着抹掉了,就知道这丫头是想起了楚红鸾被害那天的事。楚翘打彩安去别的宫送补药,自己来到携芳殿。 携芳殿里,有几个宫婢在墙根下咬舌根:“五天了,娘娘葵水都不见停,也不知是不是咱们这殿中了邪祟,好些人月事都提前了……” “是啊,我听人说,人死后头三月鬼魂最冲,那楚采女当日眼看要承宠了,却被下毒毁容,断手断脚打进冷宫,那副模样在冷宫熬不了几日,肯定死了!当时那楚采女为何遭遇陷害,还不是咱们娘娘和……想必是楚采女鬼魂来报仇了。” “嘘,别胡说,当心娘娘听见!” “胡说?呵,你们可知道,为何楚采女被皇上招寝?是因为皇上一日夜半游园,听见湖边有女子清唱了一渔女歌,皇上被打动了,让周公公打听,才知道那晚楚采女被教引姑姑惩罚提了一宿的水,教引姑姑还刻意让楚采女到御花园湖里打水,谁想到,那楚采女就这么偶然勾走了皇上的心。三天后,皇上便招楚采女侍寝,偏这事儿被娘娘还有后宫那几位知道了,后来就……” “原来如此?这么说,连那楚采女自己也不知道,就白白送了性命?” “呵……我还打听到,就楚采女这样被诬陷了,皇上还表示过惋惜,我想皇上只怕也知晓其中隐情,不过是装糊涂罢了。皇上身边周公公说,皇上是真为那楚采女动心了……” “怪不得,近日后宫,不少人在唱歌,原来是想东施效颦,引皇上注意呀?” “敏姐姐,你嗓子好,逮着机会也去唱一曲儿,兴许也能被皇上喜欢呢……” 这后宫八卦谣言传得比风还快,宫人们私下里除了咬舌头也没别的乐趣。 楚翘心里了然,原来是这样。那晚楚红鸾的确被罚提水,楚红鸾心里委屈,又累又饿,便唱歌来消遣心里的难过,当时李泫大概就让周九怀绕到湖边找人,楚红鸾胆子小,以为自己生了事,唬得拔脚便跑了。 这几个宫婢,大概是聊得起兴,也没注意到楚翘就站在那。 等注意时,几人才忙拂整衣襟住了嘴。 “你这个人,怎么也不出个声!” 楚翘心想,你们咬舌根不留心,难道她还得帮着把风么? 她似笑非笑不回答,只看着她们身后。 宫婢们蹙眉,不由回头,登时一惊:“娘、娘娘!” 只见楚瑶仙不声不响出现在她们后背,脸色如冰,甩手一个巴掌打在方才冷呵的宫婢脸子上! “娘娘饶恕!”几个宫婢噗通跪下。 被打的宫婢摔于地上,“瑶妃娘娘——娘娘息怒!” 楚瑶仙居高临下,绝美的脸蛋上,平静如死水:“陈嬷嬷,给本宫掌嘴,打死这贱婢。” 她淡淡一句,冷漠如寒冰。 那陈嬷嬷上来,噼里啪啦一把重手,立时便将那宫婢打到吐血。 楚瑶仙走过来,看着楚翘:“你听见了多少?” 楚翘回:“全部。” 没想到她回答如此直接,楚瑶仙一怔,接着目光微冷,从上取下一只金簪递在楚翘手上:“当了可值百两,抵得上太医局两年薪俸,听了烂在肚里,放嘴上说往往没什么好下场。懂么?” 就一只簪子,想封她的口?真是别人,兴许乐意接受,不过她就不同了。 就在这时,携芳殿外忽然有人禀:“皇上驾到!” 楚瑶仙惊喜,立即挥叱陈嬷嬷停手,又死瞪了一眼那几个宫婢,接着冷眼对上楚翘,楚翘这回接了簪子,嘴上笑呵呵眸子里却掠过一丝狡猾:“娘娘放心,在下知趣。”楚瑶仙轻轻冷哼,“识趣最好。”人已迎上去,那头李泫到了跟前。 “不要过来!”楚瑶仙却反一转身,捂着脸。 “仙儿?”李泫困惑。 “臣妾无脸面见皇上,皇上请回吧……”楚瑶仙那孱弱的模样,眼瞧着风一吹便可倒下。 楚翘垂着头,越笑得眼儿弯弯。 一缕鄙夷噙在嘴角。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五十七章 报仇,杖打周公公! 楚翘再不怀疑楚绯夜的势力和财力,一夕之间,她要的那些东西,竟真给她弄了来,仅仅只差一样没到手!有钱人就是牛逼,她要的这些东西,据推测普通人倾家荡产也难得其一。送来的人说:“公子要的东西都在这了,其中‘香蚁卵’得等上两日。还有这枚埙,公子也留着,千岁说,公子有事可吹响它。” 那埙葫芦状,鸡蛋大小,比一般的埙要精小许多,上了红漆,画着交颈鸳鸯图。 果然是他的风格,连这种乐器上,画的图也如此暧昧。 “可我不会吹埙?” “公子一吹既知。” 楚翘拿着就要试试,对方制止:“公子,有事的时候再吹。” 有什么埙是一吹就会的?楚翘想了想,立即明白了。 这只怕是蛊操控的埙,分子母,子埙吹出声音,母埙应该就会有反应。 子埙在她手上,母埙难道会在楚绯夜护卫身上?比如白霜白风。 楚翘把埙用红绳系着挂在腰间,像个小饰品。 楚翘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用楚绯夜送来的东西,调制出几盒驻颜药,彩安则帮着打下手,除了惊奇就是疑惑,想着小姐必有用途和打算,彩安没多问什么,甚至隐隐的还有点期待。 自从那天楚翘小施计谋,让李泫对她态度大变后,连着好几天,李泫要么私下来太医局看她,要么在宫里召她见面。开始李泫只要她陪着喝喝茶,下会棋,或只是让她聆听他那些压在胸中的烦恼事。后来,李泫带楚翘看宫廷歌舞,和她谈风花雪月之事,李泫刻意做了安排,楚翘在太医局等同闲人一个,凡事还有全本万兜着,她除了例行的一些轮值,其余时间,多半和李泫一起。 她能见李泫,自然也就能见到周九怀,周九怀见她和李泫越来越密切,对她态度也格外和善,尤其楚翘还给了周九怀几盒养颜药。 周九怀风光满面:“乔生,你这双巧手少可真是价值千金,杂家用了你的药,一种洗面的粉,一种涂抹的膏,这才几日光景,杂家这脸就跟剥壳的鸡蛋似!如今你已得皇上亲睐,只要杂家再把你引荐给太后,你且放心,飞黄腾达的日子,翘可待!” “呵呵,那就多谢周公公美言几句。” 楚翘脸上恭丛,心里却在冷笑,璟幽的事她还记着一笔仇! 周九怀丝毫察觉不出危险在降临。 楚翘私下买通了几个万寿宫小太监,赶在周九怀把她引荐给太后之前,先一步将风声传到太后耳中,没两天,她就如愿见到了诸葛静。 太后的脸艳美如芙蓉,浓妆画得比之前更厚重,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听说你本事不小,连皇上都很欣赏你。”这些天她和李泫的事,太后应该或多或少听了些,楚翘回答说,“小的本事不大,但只要皇上和太后吩咐,小的竭尽所能为皇家办事!” “这几天,哀家听到一个有趣的传言。宫里奴才们非议哀家,说哀家忙着找能为哀家驻颜的郎中,遍寻不着,周九怀的脸却一日比一日光鲜,哀家成了十足的笑话。” 话里的意思就是,周九怀明知太后在找什么,得了好东西自个用了,用了也就罢了,他却在宫里招摇得瑟,弄得人尽皆知,简直罪大恶极! 楚翘簌簌抖,瞧起来似乎很‘惶恐害怕’。 “周九怀用来养颜的药,可是你给他的?” “回太后!小、小的不明白太后所言……” 太后艳丽冷笑:“带下去,鞭笞!” 楚翘‘吓得’脸色白,大拜于地,口不择言:“太后饶命!太后息怒!也请太后饶恕周公公!” 太后冷嗤:“这么说,你的确知道什么,那药是你调制的?哀家没什么耐性,你若不肯如实招来,今儿便躺着出这万寿宫吧!” 楚翘大声地和盘托出:“是小的调制的养颜药!不敢欺瞒太后,小的花了全部家当,才调制了那几盒,原想通过周公公引荐献给太后,周公公说,他不敢贸然引荐,必得自个先试用,说是果然效果惊人,他再为小的说话。请太后不要责备周公公……” 太后嘴角的冷意,如淬了毒一般。 楚翘跪在底下,垂趴着,嘴角勾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她把药给周九怀,让他帮着引荐时,故意说药只有几盒,极难再得,又旁敲侧击示意周九怀得先试用,周九怀那般爱惜脸面,岂会不动心。周九怀想着试用之后,再替她在太后面前说话,太后想要什么药材弄不到?如此一举两得! 但周九怀想不到的是,楚翘会收买小太监,先一步放出风声。 太后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人不知? 她火上添油说出这番话,太后不但不信周九怀会好心试药,反而会对周九怀生恨! 结果就是,楚翘答应为太后制作驻颜的药,而太后冷冷下令,将周九怀拉到万寿宫打了八十大板子!要不是李泫赶过来阻止,太后说不准就把周九怀给整死了。 至于为何李泫赶得如此巧,原来,李泫听闻太后召见楚翘,担忧太后对楚翘不利,撇下手头的事情匆忙赶来,没想到出事的却是周九怀。 得知太后并没有为难楚翘,李泫竟然松了一口气。 至于周九怀,李泫不过是让人将其抬回去,传了张太医救治。 但太后如此随意杖打他的人,李泫还是免不了有些怨恼。 “嘭!”李泫进入殿中,拂袖将一只摆着盆栽的桌几给掀翻在地。 殿中奴才吓得跪了一地。 “都给朕退下!”李泫冷喝。 宫奴们战战兢兢全部退至殿外。 楚翘轻声说:“皇上,此事都怪乔生……” 李泫一转身,看着楚翘,渐渐熄了怒火,踱上来亲自搀起她:“与你无关,起来……” 楚翘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袍角上,她不动声色踩中自己的衣袍,站起时,一个趔趄往前栽倒,压着李泫齐齐滚在地上,轻微嘭地一声,他和她面对着面,脸贴着脸,几乎只隔着两指的距离! 李泫的心,急跳了几下! ------题外话------ 爬出来吼一嗓门——有没人在看,有木人在看啊啊啊,亲们、宝儿们、妞儿们、爱妃们、大爷们、咱非常非常饥渴地需要你们的支持,给爷一丢丢信心,让咱能写下去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五十九章 媚骨之欢! 第六十一章 千岁的怒火 璟幽嘴里不停涌出来的鲜血,将白色的龙袍染成腥红的色泽,如灼痛人双眼的漫天血花,仿佛要如此开到黄泉路上,铺成一条寂寞哀伤的路。 “璟、璟!”楚翘急促呼唤着璟幽,牢牢捧着他的脸,好像一松手,璟幽便会堕入无底的地狱,“璟!璟、不能睡,张开眼!” 璟幽漆黑无边的眸子,深得像无穷无际的海子,在楚翘的眼前想要慢慢的合上。 楚翘动手扯开他的衣襟,将龙袍奋力地一把扯开,只见坦露的胸膛上,印着一块紫的手掌印! 如此至阴至毒的招式,让楚翘心底寒。 楚翘迅速地拿出三根银针,她定了定自己的神,她已经许久没有下针手软过,记得上一次手软,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而现在,她的手有些微的抖。 针落下,手已稳住。 三根银针扎下去,璟幽口中血如泉涌,楚翘捧着璟幽的脸,无比坚定地说:“信我、我不会让你死!” 璟幽忽然间又睁开沉重的眼皮,随着血涌出来,两个含糊不清的字眼也溢出来:“我……信……” 楚翘露出微微的笑容,轻柔的将璟幽放下去,将三根银针逐一地拔出来。 璟幽似叹了声,口里的鲜血终于止住了,不再涌出来。 楚翘的手拂过璟幽的眼,声音有轻微的沙哑:“你的双臂骨头断了,很痛是吗,没关系,睡吧……我会叫醒你。” 楚翘的嗓音像是一盏明亮的灯,从遥远的苍穹照下来,缓缓照亮了璟幽孤苦冰冷的心,璟幽略略觉得有点累,他信她,安心的闭上眼。 ……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夜晚无月,满天星斗,璀璨的银河如玉带镶嵌在夜幕上。 那是拜幽永历十三年,拜幽皇朝唯一的皇后诞下第五位皇子。 那个夜晚,漆黑又明亮,整个天地间都宛如一颗璀璨的夜明珠。 那一晚,拜幽皇城上空有成千上万的雁鸟飞过。 那一晚,宫中开得火红的扶桑花,眼看要凋谢,却忽然间复活。 那一晚,拜幽人记住了一个名字——景忧太子。 他被裹在襁褓中,母后将他放在父皇亲手制作的摇篮里,摇篮旁边,围着他的四位兄长,大皇兄祁邶比他年长整整十一岁;二皇兄祁庆比他年长七岁;三皇兄祁丰当年三岁;和四皇兄姒雪一般年纪。四位哥哥面带笑容打量着他,大哥祁邶说:“父皇母后,弟弟叫什么名字?” 二哥撇撇嘴说:“他长得真丑,皱巴巴的,哼,哪里有姒雪一半漂亮!” 三哥油腻腻的手抓来:“母后,母后,弟弟尿裤子啦!” 四哥眨着纯净眸子:“父皇,姒雪想陪着弟弟好不好。” 父皇在一旁练剑,母后将他从襁褓中抱起来,笑看着父皇,父皇收了剑,笑看着几个儿子:“你们记着,他的出生,注定了不平凡。从今往后,他是你们的弟弟,也是我拜幽皇朝太子景忧,取盛世景年,苍生无忧之寓意。” 四位兄长在父皇母后面前誓,会用他们的所有来守护他。哥哥祁邶很是严厉,总会对他说,小景,你是拜幽皇朝的未来,你必须让自己强大;二哥不遗余力的损他,却总是在大哥训诫他时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三哥教会他勇敢坚忍和不懈;四哥总会用温柔的目光告诉他,他是世上最幸福的弟弟。 母后说,他生在扶桑花开的时候,火红火红的扶桑花,绽遍整个拜幽皇宫,花开一月不灭,他是神祗选出来的皇子,是命定的帝位继承人。 十二岁那年,哥哥祁邶将一把凤鹫长刀交到他手中,说,小景,拿着它。今后,它属于你。 凤鹫刀落在他手里,又沉重的砸在地上,他试着抱了抱,委屈地看着哥哥,说:哥哥,它太沉了,我不要。 哥哥沉了脸,叱责他,不能不要、因为你是拜幽太子! 他沉默地不说话,过了许久,哥哥说:小景,千年前起,拜幽就注定有一场劫难,如今它大概很快就要来临,你必须肩负起责任,你手里握着的凤鹫刀不仅仅只是一把刀,它是整个拜幽的存亡! 他不懂,继续的沉默。 哥哥叹息:小景,哥哥们不能陪着你一辈子,我们相聚的时日,不多了。 他以为哥哥真的生气了,要抛下他,后来整整两个月,他不断的尝试锻炼,终于能够拿得动那把凤鹫刀,抱着拿到哥哥面前,那天,哥哥身披铠甲战衣,威风凛凛,对他说,这一场仗会打很久很久,小景,你该是时候离开了。 没有母后,没有父皇,甚至没有二哥、三哥和四哥,他们全都身披铠甲奔赴战场。 而他却被送走,送到一个叫做愚村的贱民村。 那天只有妹妹阿栀泪眼汪汪地追着他的马车,大声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哥哥! 他无法理解,曾经最爱他的亲人,一夕之间全部将他抛弃。 也许正是因为曾经太过幸福,才会在失去之后,让痛苦无极限的加倍。 他深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他们在惩罚他,于是不再偷懒,不再顽劣,不再狡辩,努力的做好一切事情,一日又一日过去,当他在贱民村那般险恶之地,几番险些丢掉性命,他才明白,一切,都已不同。 后来他才懂得,那是他注定要走的路。 是他身为拜幽太子,必须经受的磨炼和考验。 这条路上不再有亲人给予的温暖呵护,只有他自己披斩出来的血路,要生存,只有强大。 任何的痛苦都只是渺小尘埃,所以他学会了沉默,用沉默来忍耐,忍耐所有的痛。 十年来,终于有个人在他痛苦时对他说‘没关系’,他才觉得自己的心,仍旧是温暖的。 …… 当李泫成功的巡视了军营,博取了他在士兵心目中的地位,本满心高兴的他,得知楚翘和璟幽出事,得知消息的李泫立即赶回卧帐,看见的是满身鲜血的璟幽,像个破败的人偶躺倒在楚翘的身前,李泫一时说不出话来,楚翘看似十分平静,但又让人觉得她浑身上下皆充满了一种张狂的怒意,对他淡淡的说:“皇上,请您准备马车,和通关牌,我得送璟幽回京救治。” 李泫立即下令,并命人将璟幽安安稳稳的抬上了马车,楚翘陪同着,先行往帝京驰来。 车辕行驶得很稳当,楚翘几乎每隔半个钟头就为璟幽把一次脉,以银针和身上仅剩的药物维持璟幽的命脉不断。 回京的路上,楚翘解下楚绯夜送的蛊埙,想了想,指摁在洞口上,轻轻放在嘴边试着吹了吹,没想到,埙里养着的蛊虫,一遇她的气息,便立即醒过来,小小的埙里,飘出悦耳的曲子。 这是食音蛊。 蛊会记忆下第一次由人吹奏的曲子。 之后不论任何人,但凡吹响子母埙的其中一只,另外一只便会有所反应。 唯一不同的是,母埙可以找到子埙,子埙无法找到母埙。 大约在马车驰入帝京之时,楚绯夜派来的人也等到了她。 来者是白风,白风将赶马车的两名太监点了穴,推开车门,进来。 楚翘实没想到,他们的速度会如此快。 “王爷让我来问问,小姐有何事找他?”白风眼波低垂,瞄了一眼像个死人一般的璟幽。 楚翘说:“我需要药,救命的药。” 白风蹲下去,解开毯子,看了看璟幽两条被人折断了骨头的手臂,没说什么,再又揭开璟幽散开的衣襟,蹙眉看了看璟幽心口那一掌,简单的总结:“王爷一般不干救人的事情。” “知道他不会干,你回去告诉九叔叔,翘愿拿东西交换!” 白风朝她的身子,波澜不惊瞄了一眼、两眼。 那意思就仿佛在告诉她,除了她的身体,似乎并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楚翘摩拳擦掌,就只差没一脚把白风给踹回楚绯夜跟前。 “你可是叫白风?”楚翘阴冷恻恻的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翘的身上,一准儿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 白风收回眼。 虚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这丫头和王爷——神配。 “红鸾小姐的话,白风定会一字不差带给王爷。小姐且在此稍作等候。”白风纵轻功离去。 楚翘于马车上等待着,神情如水,冷淡得没有一丝一点的波澜,仿佛凝固起来。 并没等很长时间,楚绯夜又派了人来,让楚翘意外的是,这回来的人居然是天香楼的老鸨姬三娘。 姬三娘拿着一柄儿团花的扇子,同样是在马车里对璟幽揭了揭衣裳,看了看,又对楚翘扫了扫,风流韵致地笑着:“这样大的本事,这样有趣的事情,姬三娘还是头回见着。” 也不知她说的本事大,是指璟幽伤成这样还能活下来,还是指楚翘的一手医术足够精湛,至于有趣,楚翘更没闲情跟她来深究,“姬三娘,那就有劳了。” “别谢我,我也就是个听人差遣的份子。他说了,要救他的话还是得靠你自个,这么着吧,得把他先弄到我那天香楼去,来人,把里头的公子搬到我的马车上!”姬三娘扬声地对外面说道。 楚翘心知这多半是楚绯夜的安排,没有阻拦,让姬三娘的人将璟幽搬到了另外一辆马车内。 楚翘看了一眼李泫马车上被点晕的两个随从,这才跟着姬三娘一起上了马车。 姬三娘不愧是姬三娘,即使坐在马车里,也是一脚踏在坐凳上,一手摇着团扇,还能够随着马车摇晃着丰满的身体,那眼波儿一颠一颠的盯着楚翘,从头到脚的打量,丝毫不讲客气。 楚翘深知姬三娘十之八九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凭着姬三娘一个劲儿地打量。 楚翘再次给璟幽把了一回脉,姬三娘只见翘捏碎了一颗白色的药丸,融化在一盏小杯子里,也不知楚翘哪儿弄来的一根芦苇管子,一头对着璟幽的嘴,她将杯子里的药喝下去,自个再对着管子另外一头,慢慢地如此把药汁渡给璟幽。 姬三娘的眼神微微地一眯,笑得更是风情韵致。 “这法子好,倘或有人嘴对嘴给老娘喂药,老娘就是一日三病也值得了。” 楚翘终于横波一扫,给了姬三娘一个阴恻的眸光,姬三娘自然是波澜不惊,但心底却为为之一亮! 怪不得他对这小妮子那般的上心,原来……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吧?这丫头身上的气息,和眼波里藏着的东西,和他还真是有几分相似,不愧是叔侄俩! 楚翘慢慢的将一杯药汁全都喂给璟幽喝下。 放下杯子,楚翘坐在一旁,反过来盯着姬三娘,淡淡的说:“姬三娘身为天香楼老鸨,想必对那间密室应该很是熟悉,那里除了姬三娘和九叔叔之外,不知还有什么人能够进得去?” 姬三娘的笑容依旧不变,只是神情里越多了几分肆意的慵懒,微微一仰头大笑,笑完了之后看着楚翘:“我姬三娘只管天香楼的事,不该我管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去问他。” 楚翘冷得不再作声。 没多久,马车到了天香楼。 抵达天香楼,已经是第二日白天。 白日里的花楼显得有几分清冷,姬三娘让人将璟幽从后门里抬进来,安置在一间上等的客房里。 楚翘看着他们将璟幽安置好,姬三娘又派了两个得力的婢女来服侍,将璟幽身上血渍肮脏的龙袍换下来,楚翘知道璟幽是个不愿让人近身的,遂没有让婢女将璟幽衣裳解完,只自己动手,略为璟幽擦了擦上身。 楚翘将需要的药材和东西,全部逐一的罗列在字条上,姬三娘拿着字条看了看,先是笑了笑,“你用来调药的这些药材,倒的确只有我天香楼才有法子能最快时间内弄到,不过,这上头有样东西,姬三娘我恐怕也毫无办法,你么……” “哪样没有。”楚翘听出姬三娘话音里的转折,所以并未心急。 姬三娘笑笑:“这‘千年冰蟾’没有。这东西太难得。” “哪里有?”楚翘淡淡直问主题。 姬三娘笑意深深看了楚翘一眼,露出几分赞赏,摇着团扇慢慢地说:“云家。” “云家?” “云家公子云枕浓,他那,一定有。” “可有办法能要到?”云枕浓……楚翘脑海中即刻浮现出,那日在太医局偶遇的白衣惊鸿的公子。 “这就难了。”姬三娘大方地说,“我先替你将其他的东西都准备好,这样东西要不要得到,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云枕浓的一手医术亦是精湛绝伦,师承前朝医圣,他云家家大业大,真的是无所不有,无所不能替你弄到。你若能去他面前讨要,想必会有机会。” “有劳。”楚翘对姬三娘施了一礼。 姬三娘转身时,楚翘突然间又问道:“九叔叔他……” 姬三娘煞有兴致地回头看她:“他在忙着处理件事儿,回头会来瞧你。” 楚翘从姬三娘语气里,听到一股子浓浓的戏谑意味,既知道姬三娘意有所指,不由耳根微微热,冰凉瞪去一眼。 姬三娘完全不在意地笑着转身,出了客房。 姬三娘在帘子处顿了顿,笑容渐止,眼底有复杂的光芒一掠而过。 哎,这可就难办了,那个大魔头说是要让她将所见的一个字不漏回禀给他,姬三娘头疼的想,丫头用嘴喂药的事,她是说还是不说呢,说的话,是不是要把那根芦苇管子给省略不计呢? 有意思。 姬三娘大笑着摇身去了。 …… 京郊的琅轩山上,有座致的别馆。 楚绯夜信步踩踏着白玉的台阶,一步步地往上走,他看似散漫,却其实脚底灌注了内力,行走时一步一丈,身后跟随着白霜和白风,同样卯足了内功追上来。 三人穿过有毒的迷障,落在了别馆外的树林间,楚绯夜穿过花形的拱门走进别馆,别馆中一切看似宛如仙境,布置得如在画中,却又处处透着一股聊无生气的阴冷。 只见别馆中除了翠竹绿林,到处都栽满了开得艳红如血的大丽花,这些大丽花花瓣繁复,一朵朵争相绽放,四季不凋,散出浓郁的芳香,于小鹅卵石道路两旁铺开去,宛若黄泉路。 那样极致的艳丽,却充满了压抑黑暗的气息。 楚绯夜一袭红纱长袍,朱砂玉冠,绶带飘飘,长身妖娆立于花海之中,宛若妖神降世! 他的眸光,始终没正经看一眼,这些为他而种的妖花。 目空一切的妖娆凉薄。 五个青莲宦官飞身出来,毕恭毕敬对楚绯夜一礼:“千岁爷!” “嗯,不必多礼,本王就是来跟你们讨个东西而已。”他话语中有种比这园子还要阴冷的,死亡般的杀气,从他殷红如血的嘴里散出来,白霜白风欺身而上,那五个青莲宦官立即懔神,出手应战。 那五个青莲宦官武功高深诡异,白霜白风二人的招式则是极致的流利不羁,双方对打起来,强大的罡气如风狂卷,卷起满地绯红的花瓣,如雨般自上空簌簌的落下。 楚绯夜立于花雨之中,伸手接下一朵残花,丢下,以脚碾碎,慢慢走过去,又亲手折断一根花枝,嘴角露出阴寒的笑容,花枝从他手中,以内力灌注,飞出,顷刻间血腥四溅,其中一名青莲宦官脑袋被爆得粉碎、只剩下个身体摇摇晃晃,恐怖至极,倒于地上! 白霜白风适时地后掠避开,以免被肮脏的血,溅在他们的衣裳上。 其余四名青莲宦官,隐隐透出一种死亡般的懔洌,和极致的恐惧! 楚绯夜袖中红绫,梭地一下,飞出,卷住一人,拉回来。 那人瞬间被抓到眼前,眼里迸出骇色! “啊……”惨叫声响彻别馆,惊得漫天绯红花雨狂肆飞舞,如地狱幽泉再现! 嘭!红绫收回,被卷过来的青莲宦官倒在地上。 其余三人僵硬如石,看着地上的人,那已经不能算是个人,而是一具手脚皮肉全在瞬间被内力化成的刀剑削去,只剩四条森森白骨的‘人’,而那人,还未死,必要在恐怖的痛苦中疯死去。 三个青莲宦官,心头懔了一懔,立直了身子,仿佛待命一般面对着楚绯夜。 他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没有人下手会比妖魔还要残酷冷血! “好玩么?”楚绯夜从满地的血腥上踩踏过去,慢慢地走过来,三名青莲宦官,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惧,直到楚绯夜来到跟前,他们的身体,已冷得像冰,楚绯夜漫不经心地说:“下回多长个心眼,别伤了本王那乖丫头,嗯,吓着她也不行,那丫头心眼不大,容易吓坏。” 许是被楚绯夜骇得三魂不见了四魄,当中一名青莲宦官呆滞地点点头:“是,是的千岁……” 不等人把话说完,楚绯夜袖中红绫射去,又是血腥四溅,掏心挖空! 其余两人,再次后退半步。 白霜白风立于一旁,波澜不惊,宛如只是在看着碧朗晴空上的白云。 而眼前,分明就是血红的罗刹地狱。 楚绯夜招手:“你,回来。”对着其中一人。 那人绝望致死,却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只因他们知道,一切动作,在这个人的面前空无一用,他要让他们如何死,就必须得遵从他的想法,于是,那名青莲宦官挪出脚步,走了回来。 红绫无声,缠在这名宦官的身子上,红色的绫罗,和宦官青绿色的衣袍,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最后剩下的那名青莲宦官,望了一眼被抛在地上,全身骨头碎裂的尸体。 此人正是给裴德生喂药的那名青莲宦官。 他不是没见过千岁的手段,更不是没见过千岁杀人,但是今天不同,很不同。 也许是知道要死,他反而平静了许多,静静的等待着楚绯夜的死神之手,向他抓来。 当红绫飞出的瞬间,从别馆小筑中射来一枚飞刀,几乎已缠上青莲宦官脖子的红绫,簌地收回来,薄薄的飞刀钉在地上,小筑中有声音阴柔地响起:“够了,阿夜,饶他一命。杀了四个还不够?” 楚绯夜仿佛全没听见,对唯一的这名青莲宦官冷笑道:“告诉诸葛青莲,别玩过火,他是没什么软穴,但帝陵之事,本王想他还是会有点上心?” 他在外面说,里面的人却已经听见。 楚绯夜转身离开时,淡扫了一眼别馆中开得刺眼的血红大丽花,宽逸的长袖灌注着强大的内劲当空扫去,刹那间翠竹林在颤抖,顷刻间无数鲜妍繁复的花朵碎裂成殇,一片片飞絮般狂舞着,而他红衣如火,消失在漫天漫地的残花血海中! 那名青莲宦官呼吸一窒,遥看着楚绯夜消失的背影,身子一晃,竟朝后跄了两步,就要软倒,背后一只手搭上来,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软倒下去。 “大人!”宦官还在瑟瑟颤。 诸葛青莲望着满地残红,一园子的鲜花,顷刻尽毁。 “大人,是否……还要再跟着那名丫头?”见诸葛青莲没再说话,青莲宦官也缓缓压下心头惊骇,迟疑地问了一声。 诸葛青莲返回小筑:“不用了。” 刚要踏进小筑,诸葛青莲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去,看见回廊转角的风铃下,静静立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件如雪般的衣裳,白得没有任何污渍,没有任何针绣,流云飞雪似的衣衫,静静地垂在男子清瘦的身段上,黑长的,以一根莹润雪玉簪子绾了一半,额间一点朱砂,将男子细腻得几乎透明的脸庞,衬得不似个真人,仿佛只是天地中,飘下的一朵晶花。 诸葛青莲移转了步子,来到风铃下,伸手拿了一把垂在男子肩头,比丝缎更光滑的黑:“呆站在这风口里做什么?这么血腥的画面,你不该看到,姒雪。” 姒雪淡看了一眼,被诸葛青莲把玩在掌中的青丝,柔软的目光,如雪花一片,轻轻落在满园残红上,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什么都没回答。 “这些花,改日再栽过就是。我送你回房。”诸葛青莲顺着姒雪的目光,又看了眼绯红的园子。 姒雪突然间往后退了两步:“我去林中抚琴。” 诸葛青莲阴眸蓦地一眯:“姒雪,你又要忤逆我!” 姒雪疾步而去,诸葛青莲追上来,姒雪跑得更快,但终究还是被诸葛青莲捉住了肩膀,姒雪被摔进一旁鲜红的花丛中,艳丽的红,和如雪的白,分外的刺目耀眼。诸葛青莲搂着姒雪滚在花海中,掐住姒雪的肩,将姒雪衣袍撕裂,“自你身体抱恙以来,我有多久没‘疼’你了……姒雪?” 姒雪目光一偏,静静的又是什么话也不说,只有身体在抖。 …… 楚翘站在七步远处,看着楚绯夜,他是存心的,存心让她来这间密室见他。 “你盯着本王看了有多久了,本王是不介意给你看一辈子,也许你可以再走近一点来看。”楚绯夜就坐在那张宽大、柔软、舒适,雕花结绸的香艳床榻上,楚翘之所以不靠近他,是因为她闻出了浓浓的血腥气息。 楚翘没在意他话里的一辈子,而是拧拧眉。 他又去杀人了? “我需要所有药材,包括姬三娘弄不到的。”楚翘低垂了眸,似乎想了想什么,抬头说,“我和璟幽也算是为你的任务才受伤,九叔叔若是不想任务中断,就帮我救活璟幽。任务,我可以多做一件,算是交易。” “你说什么,本王耳力不好,着实是听不见。”楚绯夜似笑非笑地看着翘。 楚翘恨恨骂了句“小人”,靠上来。她走了六步,剩下的一步掐算得正好。 楚绯夜没看见似的,他长脚长腿地往外头一勾,绊在翘的腿上,楚翘完全不得力地倒在了他身上,结结实实撞在他怀里,楚翘提气便想要骂他小人,却在触及到他眼底暗沉的杀气时,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未散去的杀气,仍旧如此浓烈,他究竟杀谁去了?这么火气旺盛的。 想到璟幽还躺在那,楚翘忍下来,将刚才的话又重复的说了一遍,楚绯夜搂着她,拇指在她花蕊般娇女敕的小嘴上摩了摩,“听起来很不错,可是本王没这么多任务交给你去做。你不如答应本王一件事情,本王便答应你,助你救活他。” 楚翘下意识就要拒绝,话到了嘴边,又咬回了肚里:“什么事!” 楚绯夜摩挲着她的唇,邪肆地说:“别再用你这张小嘴儿给他亲口喂药,现在不许,今后更不许,张三李四王五,被本王知道了,他们会死得更惨,你的小屁屁也会开出一朵花。” 楚翘满头黑线:“……!” 她用极快的时间,来了解他话中的意思。 慢慢的,楚翘的颊上有一抹红丝晕开,接着又白了白。 这种口气……他该不会…… 错觉!错觉! 楚翘冷眼疑惑盯着他:“就这样?”这么简单的事? “你还想要怎样?”楚绯夜阴鸷瞪他。 楚翘忙说:“没有没有,既然如此,翘答应九叔叔。” 楚绯夜把玩着她的唇,好像要从她嘴上揉出胭脂膏子来,幽幽地说:“本王会让姬三娘安排车马,你必须亲自去趟云家,要讨得那样东西,只能你本人出面。”说完他轻声一嗤,“云家,什么破规矩。”似乎极其的不喜欢。 楚翘放心下来,看来他说的都是认真的:“翘代璟幽谢谢九叔叔。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我想李泫对我已经完全倾心,只是裴德生现了我的身份,能否把他除掉?” “裴德生,你还除不掉。”楚绯夜淡淡说,“光是让李泫倾心还不够,还得让他为你沉湎,痴迷,把你宠到天上。你且放心,瞒不住的时候,本王自会让你恢复身份。裴德生那,亦不必顾忌。” 楚翘冷了面:“翘不会出卖身体!” 楚绯夜幽幽的眸光中,仿佛有难以察觉的喜意滑过:“本王没说要你用身体勾引,用你的心,用你的嘴皮子功夫,除了你的人。你鬼点子多,花招百出,这种事情应该难不倒你?” “九叔叔为何要翘迷惑皇帝?” 楚绯夜散漫地说;“闲来无趣,找点乐趣。” 楚翘给他一个白眼。 楚绯夜将翘放开去,楚翘临走出密室时,忽然又回头道:“昨天晚上,伤璟的那几个穿青莲服的宦官,他们,九叔叔应该知道身份?”她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清冷。 “他们,不会再跟踪为难你。”楚绯夜并没有正面回答她,但显然是默认了他认识,楚翘隐隐觉得,这其中的事情不会像他说得这般轻松简单,但他既然如此说,就给了她心安的感觉。 回到客房,姬三娘已将她要的东西准备齐全,看似简单,背后却不知花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楚翘将药方写好,让婢女照着她的方子煎药,她用了半宿的时间调制好续接断手的膏药,为璟幽上了药,以木条固定好。手臂的断伤,换成别的郎中,甚至是太医局所有太医,也未必能替璟幽续接上,但她凭着生平所学,和苗疆古医的精妙诡谲,加上悉心的照料,相信一定可以治好他的断伤。 只是璟幽胸口中的那一掌,才是最关键,最致命的伤,这一掌打上来,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掌的招式本就狠毒,再加上掌中有毒,毒随掌沁入肺腑,若一旦蔓延至心脉,人必死无疑,就算侥幸不死,也会留下严重的内伤,等同一个废人。 这一天两晚,楚翘用银针,阻止毒性的蔓延,三日内若不能解毒,璟幽就废了。 天香楼,第一花魁的厢房里,传来清脆瓷碗打破声。 阿栀手里端着的银耳露掉在地上,旁边的婢女连忙为阿栀擦去群面上沾的一点汤渍,“姑娘,怎么了,奴婢只是说,天香楼上房来了位公子,就是前些日子,将姑娘一番羞辱的那位,伤得好生严重,像个死人一般,是不是吓着姑娘了?” “没什么,昨夜弹琴,伤了手指,刚才疼起来就打翻了。”阿栀冷冰冰的说。 “姑娘手伤了?让奴婢看看,姑娘可不能有一丝的伤!”那婢女赶忙跪在阿栀面前,要查看伤口。 阿栀伸出手,果然一根手指上,有道血口子。 “了不得,姑娘伤了怎么不吭声,等等,奴婢这就去拿药来!”婢女小题大做的模样,在阿栀眼里,仿佛见怪不怪,这天香楼所有婢女都知道这一点,不能让未央姑娘受伤,否则后果十分严重。 阿栀轻垂着目光,哥哥受伤了? 怎么会到天香楼来? 哥哥伤势如何、严不严重、会不会有性命之虞、这些问题困扰着阿栀。 阿栀迈出两步,又伸了回来。 不能见。 …… 姬三娘进到客房,让小春将窗户打开透气,只见房间里紊乱不堪,到处堆放着染血的纱布,帕子,脸盆和衣裳等等物件。床上,璟幽安安稳稳的沉睡着,脸如死灰,但略比昨天刚送来的时候要好一点。床前趴着楚翘,几乎两宿未眠的她,面色显出一丝疲倦。 姬三娘笑着,摇身转头出了房,让小春备上洗澡的热水,和一套干净的男装。 楚翘醒来后,得知姬三娘已为她筹备好去云府的马车,沐浴更衣,匆匆用罢早饭,叮嘱婢女如何照料璟幽,便坐着马车赶往云家。 云家是云溪皇朝第一世族,家大业大,产业遍及整个皇朝,甚至扶摇大陆其他地方,也会有云家产业的分号。来之前,楚翘对云家做了一番打听,可惜没问出什么,云家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云家和楚家,倒是扯得上一丁点的关系。 楚红鸾的大姐楚瑶宁,两年前,嫁给昭贤王府世子,这位世子乃是云晴所生。 有了引荐帖,来到云府之后,云府的管家便亲自将她引到后园,云府之大,比起楚绯夜的千岁王府毫不逊色,但千岁王府到处是奢华的颓靡,而云府,俨然没那么大俗大,而是浑然一体,每一处都建造得与自然融洽,看起来舒适又简洁。 简洁归简洁,却绝不低廉,这云府中,一花一木,一瓶一椅,皆是寻常人家难以想象的昂贵。 穿过一道长长的花石拱门,是一处别有洞天的小园。 管家引她到了一片竹林外,客气说:“姑娘,可自行进去。” 楚翘微微讶异,区区管家也是深藏不漏,看穿了她的身份。 “有礼了,谢谢。” 管家自离去。 楚翘望了望竹林,嘴角勾起,想从云家讨得东西,的确不容易,还得过了这关才行。 这片竹林看似清,美不胜收,实则里面危机重重。 楚翘几乎没怎么迟疑,踏足进来,如穿过无险之境,她一边走,一边射出银针,将竹叶间掩藏的机关钉住,一面走又一面洒下粉末,将地下掩藏的毒蛇毒蚁毒蝎驱散,再一边走一边拔出匕,只见面前竹林仿佛是一个活人,诡异的转来转去,似乎想将她迷困在当中,她看准一根绿竹,匕刺去,竹子顷刻间烟消云散,但刹那又有另外竹子挡在跟前,楚翘踏轻功飞身而起,甩动金鞭,甩开四面射来的冷箭,提了一口气,寻着正确的方向,最终出了竹林。 收回金鞭,拂了拂身上几片翠绿的竹叶。 面前竟然,是一处小小的飞瀑,瀑下一汪清潭,清潭旁边是一座小楼。 楚翘沿着水面上的竹桥走过来,上了岸,绕过一丛桃花树,看见飞瀑下的一块清凉的石面上,云枕浓穿着一件绣桃花的白衣,衣的面料滑软,流水般铺开在石面下,他躺在凉石上,迎着淡淡的阳光,手中拿着一卷书,清清的姿态,当真是云卷意浓。 云枕浓听见脚步声,放下书卷,侧面看过来,清润微笑:“是你?” 楚翘也微笑着说:“云公子。” 云枕浓起了身,满身飞雾,如云流泻,头顶阳光,将他雪白的肌肤衬得宛如芝兰明月:“早知是你,我就不设局为难了。” 楚翘心想,管家都看出她的身份,云枕浓只怕上次就看出她是个女子。 楚翘微微道:“既然是公子的规矩,我又是来取物,没道理为了我打破规定。” 云枕浓瞧着她,只微微地,清润地笑。 ------题外话------ ~又是万字大更!有没有支持啊~给张票票砸爷头上把,艾玛~!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六十二章 心的沉沦(一) 云枕浓放下书卷,走过来,笑容温润清,“跟我来。”他领着翘进了清潭边的小楼。 小楼布置得干净、简洁、甚至带着几分纯朴。尽管所用的家具和摆设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的古玩。 “来之前,想必已经听说过我的规矩?”云枕浓将楚翘带进楼,厅堂上珠帘垂幕,薄纱如烟,靠窗的地方,摆着喝茶的座椅,他坐在那,示意楚翘也坐下,便亲自泡了一壶花茶。 楚翘来之前,姬三娘的确告诉她,要到云家讨东西,只需要有拜帖既可有机会,云家人只认拜帖,不认人,有拜帖,不论是谁都可以进云家求取。 如何能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得靠自己本事。 “我需要‘千年冰蟾’,并且在两日之内,云公子是否能够办得到?” 见楚翘开口直问,云枕浓既知道,她已经了解过云家的规矩。 云枕浓不急不忙:“先尝尝这茶,觉得如何?” 楚翘内心虽然有点着急,但面上依旧很平静,既然云枕浓开了口,她便端起那只绿玉斗,玉斗触之清凉,斗中飘出来淡淡的热雾,一丝沁人肺腑的花香飘进了翘的鼻端,翘的眼底,蓦地掠过一缕异样的神色,她没说什么,依旧慢慢喝完了一斗茶。 “公子这花茶,搭配‘伴妖草’之毒,搭得十分精致巧妙。” 云枕浓在茶水中下了毒,显然是刻意而为。 他将绿玉斗拨开,又换了一只雪花瓷的小茶盏,重新倒上一杯茶放在楚翘的面前。 楚翘端起来嗅了嗅,没毒。 云枕浓笑了:“你很幸运,‘千年冰蟾’,云家刚好还有一只现成的。” 想必刚才,他是在试探她,是否有这个资格跟云家讨要东西,又或许只是想瞧瞧她的本事。 楚翘松下一口气:“不知云公子需要什么代价,才愿意将这‘千年冰蟾’给翘儿?” “你叫翘儿?”云枕浓果然早知她是女子,听她自报名字,也只是浅浅地笑了笑,“翘儿姑娘想要它,现在就可以拿走,不过……” 果然东西不是白拿的。 “东西我要定了,云公子尽管开始任何的条件,哪怕,是翘这条命。”楚翘将这番话,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云枕浓也没有过分的惊讶,只是说道:“这‘千年冰蟾’是疗伤的圣药,翘儿姑娘拿它来想必是为了救人,不知是何人,能让翘儿姑娘以命相待?” “严格来说,他算不上我的什么人,我也算不上他的谁,这一次,是我欠他的,我果真拼了命来还给他,也不算什么。”她说得云淡风轻,云枕浓却听出一字千金的气魄。 这种事情,只有楚翘自己心里明白。 她原本就不是楚红鸾,她原本可以让璟幽远离帝京,远离她,只是因为自己贪恋那一份属于楚红鸾的关切,才自私的,以楚红鸾的名义将璟幽留下来。 不论在璟幽的眼里,她究竟是谁,至少她一开始,就能选择,选择让璟幽留下,或是离开。 可是她没有选择,而是自私的想要从璟幽身上,感受更多的温暖。 那是一种有人可以依靠、有人关切她、在意她、会为她焦急担忧的温暖,一种像是亲人一般的感受。 而这,恰恰是她最缺乏的东西。 “我不取命,命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你给了我,我也没用。”云枕浓几分风趣温润的笑了起来,“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随随便便,就要摘人脑袋的恶棍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自己不是恶棍的,没准就是呢?”楚翘也给他戏谑回去。 云枕浓眸中的笑容,越清润如玉,“东西我让人取了来,你今儿就可拿回去,要是还有别的什么需要帮忙,我也乐得愿意。不过,规矩不能破,破了,就不叫规矩。你这份报偿,先预留下,往后等我想起来问你要什么来交换,到时候,我自然会再告诉你。” 他说完,掸出一颗水珠,灌着内力射出,敲在窗外树上挂着的一只铜铃上“咚”的一声响,很快,有两个人飞了进来。 楚翘知道他指的是他也是个医术精湛的,能够帮忙救人。 但楚翘希望靠自己来救活璟幽,也并不想承他太多恩惠。 这里回头一看,倒是有些讶异。 进来的两个人,居然就是穿越那晚,冷宫里被她算计过的两位‘高人’。 他们果然是云家的人,想不到,居然还是云枕浓的人。 楚翘不动声色,闷头喝茶,希望他们不要现她,指控她揩油,没准儿那晚,他们要办的事没办妥,还会把气怪在她身上,云枕浓一个恼火,不给她千年冰蟾,得不偿失啊。 “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们去犀园,将我珍藏的那只千年冰蟾拿来,交给翘儿姑娘。” “是,公子!”两位高手的目光,同时在翘的侧影上一瞟,同时皱了皱眉、奇怪,好生熟悉!? 两位高手又离开,云枕浓忽然间,微微蹙眉,看着楚翘:“翘儿姑娘很喜欢这茶?” 楚翘这才现,因为过于担心璟幽,所以刚才有点小紧张,闷头喝了几杯茶,那泡了花瓣的白玉茶壶直接被她提在了手中,刚省过神来,楚翘心里暗道见鬼,手里茶壶和杯子咕咚咕咚,全掉了下去。 她忘记茶壶里被下了毒! 而方才她之所以没中毒,是因为她在喝之前,就已经解了绿玉斗中的毒。 楚翘看着自己,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了地上。 云枕浓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别告诉我,你很喜欢吃我下的毒。” “呃……呃……”舌头麻了,四肢软了,此伴妖草毒不会夺人的性命,但能够让人麻痹,份量重了甚至会麻痹到神经失常。 尽管毒不死人,可这毒又十分麻烦,就算人吃了解药,起码也得躺上好一阵子。 云枕浓喂楚翘服下解药,只能将全身麻痹软绵绵的她从地上抱起来,走进小楼里,进了一间卧房,将她安置在一张舒适,散着阳光清香的床榻上,“姑娘可别瞪着云某,我原也没想过,你这么个精明人也会犯迷糊。这间是枕浓的睡房,很干净,你躺在这里休息,大约三两个时辰能够恢复行动。” 楚翘气死了、还真是得不偿失啊! “翘儿姑娘全当在这歇个午觉,我见你精神并不好,你安心的休息,起来之后,我让人给你准备饭菜点心,用了膳,拿了千年冰蟾回去救人,仍旧不晚。”云枕浓温润低笑着,安抚了几句话,便告身离开,“云某先下去了。” 瞅着云枕浓出了房间,楚翘无比郁闷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根本睡不着。 两个时辰之后,楚翘感觉到小楼里越静静悄悄的,只依稀听得见,清潭飞瀑的簌簌声,窗外是一片鸟语花香,秋日的红枫沙沙地飘落。 “哥!哥!死哪去了!”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个女子不耐的喊声,嗓音十分俏丽清脆。 “哥、我回来了!你该不会还睡着吧,哥!你在不在里面,别是藏着个女人吧,哼,再不出来,我可进来了!”那女子话都没说完,人已经推开房门,甩开珠帘闯进来,叉腰面对着床榻,“哥、你竟然真的赖床!” 楚翘只能转动自己的眼珠子,瞧见一个身穿紫红小褙子,粉紫色罗裙,下穿骑马裤,蹬一双鹿皮靴,腰间挎着一只小香囊,佩戴一把小宝刀,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年纪大约十六七岁,生得极其俏丽的少女。 “呀——你!?”少女气冲冲跑上来,伸手便揪起被子,却不料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年’,躺在她哥哥的床榻上,惊讶得目瞪口呆。 紫衣少女的表情,十分可爱,并且刁蛮,最后脸色一黑,“你、你、你是谁!” 楚翘一动不动,一言不。 紫衣少女叉腰:“喂、本小姐问,你是谁!” 楚翘一动不动,一言不。 紫衣少女恼火:“你什么人呀,怎么睡在我哥的房间里!” 楚翘眼珠子转来转去。 紫衣少女被自己的臆想惊到:“难道……哥他有,有这种癖好,喜欢……喜欢男人不成!” 紫衣少女呀地一声,俏脸上染了又羞又恼的绯红。 楚翘无语。 紫衣少女怒气冲冲地就要跑出去,大概是想逮住她哥询问个究竟。可转身又迈了回来,瞅着楚翘打量了几眼,若有所思一会,接着,蹵起了眉头,一双丹凤目刁光闪闪,“不对,哥不是这种人!” 楚翘见紫衣少女走上来,迟疑地想了想,把红了的脸微微撇开,伸手从楚翘衣襟内探入,飞快地模了一把,又飞快收回来,少女松了口气,“你、果然是女子!” “好啊,哥竟然金屋藏娇,玩儿这种不要脸的把戏,我一定要告诉女乃女乃,让女乃女乃惩罚他!”紫衣少女反倒更怒了,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可冲到门口,再次折返。 楚翘忽然闻见一丝不妙的味道。 紫衣少女盯着楚翘,俏丽的红唇,噙起一抹刁蛮贼笑:“你好像中了毒?是哥软禁你?看不出来啊,云枕浓,外表斯斯,会干出这种勾当。” 楚翘冷冷白她一眼。 紫衣少女对翘左右瞧了瞧,嘴角噙出一个意味的弧度,跑了出去,回来之时手中拿了一条帕子,帕子醮了点儿东西,照着楚翘的脸上胡乱一通揉搓,又将楚翘束的冠和带扯下来,露出整张真容。 “咦……”紫衣少女鄙弃,“哥是什么眼光,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嘛。”嘴上如此说,一双丹凤目却盯着楚翘的脸多望了两眼,露出不甘嫉妒的神色。 “潇儿,怎么随意乱闯他人卧室。”房外浅浅的一声,云枕浓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两位高手随从。 “小姐。”两位高手对紫衣少女行了个礼。 “哥!”紫衣少女满不在乎,“你在楼里藏女人,我要告诉女乃女乃去!女乃女乃知道你胡来,一定罚你!” 云枕浓没有理会紫衣少女,却是站在那,对楚翘悦耳说道:“翘儿姑娘,抱歉,这是云某的妹妹,云潇潇。是我没留心,倒让潇儿冒犯了你。你身上的毒,应该快散尽了。” “哥、你无视我!”云潇潇恼怒地瞪着云枕浓。 “潇儿,你嗓门如此大,想让人无视都很难。你尽管去告诉女乃女乃,看看女乃女乃信是不信?女乃女乃倒是很有可能,因为你在街外与人打架,弄砸了人家比武擂台而罚你禁足一月。”云枕浓温柔的说出这番话。 云潇潇却顿时气焰矮了一截,心虚地说:“你,你知道了?” “你惹的祸还少?哪回不是哥哥替你善后瞒着女乃女乃。” 云潇潇的脸上,立即浮现出谄媚的笑容,拉着云枕浓手臂,撒娇:“哥,呵呵,人家跟你闹着玩呢。” “你是在玩,从小到大,你唯一的事情就是玩。” “哥,潇儿错了。哥你最好的,哥,你再给我一点**散吧,你给了我,我就不告诉女乃女乃,你爱藏多少女人就多少,藏个男人也行,潇儿一定替哥你保守秘密!” 原来这才是云潇潇打的鬼主意,想讹诈她哥哥。 “没有。”云枕浓知道云潇潇拿来是为整人,“你去问女乃女乃要。” “哥!”云潇潇扬声,“你就疼疼潇儿,再给我两嘛!” 两位高手见惯了这种场面,两人默不作声,将视线调开,不约而同看着床上的楚翘。 楚翘只能祈求,这两个人是老花近视眼。但这两人显然不是一般人,立即便看出了端倪,云枕浓大概也看出异样,遂微微淡了语气,对云潇潇说,“潇儿,刁蛮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出去。” 见她哥哥是真恼了,云潇潇又怕又气,眼眶登时红了红,“你、你为了一个女人呵斥我!云枕浓,你讨厌!” 云潇潇气愤不已,一甩头跑了出去。 云枕浓看着他的随从:“怎么了?” 两位高手想了想,仍是说了出来:“公子,就是她。” 楚翘的手指动了动,咽喉里也能出一点声音:“云……公……子……” “确定?”云枕浓问。 “属下确定,公子,虽容貌难以辨别,但两人眉尾花形胎记,一模一样。”两位高手盯了楚翘一眼。 心里头默默地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女子竟自动送上门来。 一人心里又想:还我玉牌! 一人心里则想:那是耻辱的一晚! 云枕浓的脸上,依旧是云卷意浓的表情,淡淡说:“你们下去吧。” “公子?” 见云枕浓微点螓,两位高手犹豫着说:“此女十分狡猾,公子当心。”说完便告退下去。 云枕浓走到床前坐下,温润清笑:“原来方才,你是在躲避他们。”他指的是翘刚才错喝毒酒的事情。“这世上有些缘分很奇妙,其实,云某一直想看看,能让他们两个吃亏的女子,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见他说得如此温和,又见云枕浓笑容清如明月,楚翘忽然觉得自己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的罪恶感。 “千年冰蟾……” “放心,已在外面,你可以拿走。” 楚翘放心了。 云枕浓微笑:“你可以说话了。” 楚翘挣扎着慢慢起身,虽然可以动弹,但全身还是有些麻软。 “多谢云公子,那晚之事,实属无心凑巧。翘不是个多舌之人,公子大可以放心!”言下之意,是她不会将他派人潜进皇宫之事透露出去。 云枕浓只是尔浅笑,完全相信了她,又或者是他根本不在意。 楚翘慢慢的坐起身子,窗外吹进一缕簌簌的清风,将她一头黑吹散,拂过她的面颊。 云枕浓脸上的笑意忽然间蹵在眼角,若有所思凝视着翘。 云潇潇将楚翘脸上修饰的东西,全都擦掉,眉尾用来遮掩胎记的黑疤也擦去,完全露出她白肌雪肤,和清媚绝伦的五官。 云枕浓若有所思的目光,楚翘未曾察觉。 很快,云枕浓敛藏起刚才的异样。 楚翘等自己的体力恢复到七八成,便决定离开尽早回天香楼,云枕浓给了她一些东西,楚翘重新为自己修饰好容貌,整理好衣冠束带,云枕浓守诺的将千年冰蟾交到她手中。 “这枚玉牌,因是贵府之物,如今原物奉还。”这是那晚在冷宫,她搜刮来的。 云枕浓清润地微微一笑:“你我有缘。翘儿姑娘可以留着,拿着此枚玉牌,可进出我云家,更可以到云家大部分商铺上,免费享用。” 原来这东西这么好?简直等同于一张无限额的信用卡。楚翘也就不怎么客气地收回来。 云枕浓将翘送走,又回到小楼,来到清潭飞瀑外,他望了望飞瀑,纵身轻轻一跃,人便消失在瀑布之后,掸了掸身上的水雾,飞瀑外竟然别有洞天。云枕浓提了一只灯笼,走进来,打开一只箱子,翻出一幅画。 他将画幅展开,挂于壁上,站在两步外凝望着画上的女子。 画卷十分古老,颜色陈旧,甚至已经快模糊不清,但女子的轮廓和生动的五官依稀可辨。 那是一个容貌清流绝色,美眸中藏着淡淡的漠然,集英气、张狂、狡猾、妩媚于一身的红袍凤冠的女子。女子策着白马,湛蓝的海风吹拂着她的青丝,眉尾上,一朵殷红如莲的花蕊胎记,惊艳的绽放着。 云枕浓叹息:“居然会是她……” …… 楚翘回到天香楼,已经是傍晚时分。姬三娘让小春一直守着璟幽,璟幽昏迷未醒,婢女说熬的汤药,璟幽一概不能吞咽下去。 楚翘花了半个时辰,将千年冰蟾,合着其余几味药材调制出三颗疗治内伤的药丸,支走了小春和两名婢女,楚翘将一颗药丸捣碎,以水混合,掏出那根芦苇管子刚想喂药,忽然间想起楚绯夜的话。 她暗暗的想,姬三娘还真是事无巨细,连喂药这种小事也禀告给堂堂的千岁爷。 他这个千岁爷当得是不是太闲了? 他说的是不准用嘴,中间隔了一根芦苇管,所以楚翘深以为,这不算违背他的意思。 她将芦苇管放在璟幽的嘴中,俯身就要喂药,陡然间芦苇管爆烈开,楚翘噗地一下,将嘴里的药汁吐了出来,漠然的瞪着出现在她背后的楚绯夜。 知不知道这是千年冰蟾! 知不知道这是千年冰蟾调制成的药! “呵……很好,这就算是答应了本王?”楚绯夜阴佞的目光,危险地半眯起来。是不是他对这丫头太温柔仁慈了,让她觉得,他这个千岁王很好糊弄? 楚翘腾起的怒火,终究是在楚绯夜的盯视下被浇灭,只瞧着楚绯夜的魅眸中一丝骇然的森寒缓缓凝聚,她仿佛感觉到空气在被挤压,迫得人一瞬间几乎窒息。 “九叔叔怎么来了,您老这么无声无息的,翘被吓到了。”楚翘想在他面前硬气,但被这双眸子盯着,委实硬不起来,反而莫名还有一丝心虚的感觉。 “这是什么?”楚绯夜捡起半截爆掉的芦苇管子。 “芦苇管。” “你刚才做什么?” “喂药。” “本王说过什么?” “不准翘以嘴喂药,这是芦苇,不……不算。” 楚翘的话语声被迫戛然截止,楚绯夜唇角的魅笑,透着森森的冷郁,再是让她说不下去。 “药呢?”他问,语气飘渺如厉鬼。 楚翘感觉到非同寻常的危险,立即警惕的瞪着他,余光飘过璟幽的枕头。 只是这妖孽太狡猾,他立即走过去,从枕头底下找出一只锦盒,锦盒中放着剩下的两颗药。 “九叔叔、翘儿知错了!”楚翘心中大慌,以为楚绯夜要反悔而将药毁掉,立即起身唯唯诺诺地大声认错,但她眼底却有冰冷的寒光闪烁着,紧绷着身体,随时预备着若他毁药,她便要跟他拼命。 楚绯夜眸中那一丝骇然的森寒,愈来愈浓,甚至将整个房间冻结成幽冥地狱!他低低嗤了一声,扔掉锦盒,将两颗药握在掌中,在这瞬间,楚翘想都不及想,根本没有丝毫迟疑,她狠地用她全部的本事对着楚绯夜袭来! 楚绯夜如鬼手般,先一步制住她的动作,扣住她的手腕,楚翘感觉到手腕上剧痛无比,若他再用三分力道,她不怀疑自己双手的骨头会碎裂成粉末,疼痛逼得她手上银针和匕通通掉在地上。 “好,很好……”楚绯夜阴惊的眸子里,酝酿着极度危险的诡笑,“为了他,你都敢以卵击石,来击杀本王,这份感情,倒教本王好生感动!” 楚翘抿唇不语,冷得没有语言,一种强烈的心慌席卷了她,她挣不开手,但下意识想逃。 下一秒钟,她觉得后颈上有阴森之手抓过来,她的头便被楚绯夜摁向了他,力气近乎于凶残。他冰冷殷红的双唇吻下来,攫取她娇女敕的小嘴,一个转身将她霸道的压在床帷木梁上“嘭”地一声,整张床榻都在摇晃。 楚翘大惊失色,奋力抵抗,楚绯夜冷声佞笑,摁在她后脑上的手掌越用力将她压向自己,楚翘甚至双脚被迫离了地,双手被他一掌牢牢地箍在背后,他摁在她脑袋上的手伸过来,捏开她的嘴,粗狂的迫使她开启贝齿,带着淡淡媚骨香的舌尖灵活挑入,将她甜美柔滑的嘴儿整个攫在口中,粗暴卷弄着她的丁香小舌,仿佛如一头饿极了的妖魔,欲将她吞噬得连骨头也不剩。 “唔!”楚翘眼前一阵阵眩晕黑,更奋力抵抗,以脚踢打。 楚绯夜凶狂的眸光森寒无边,将她重重的压于床架上,手掌将她身上衣袍往下扯开,从锁骨滑至底下,覆住她挺翘的娇臀,带着她往自己身上贴去,紧紧贴在一处灼烫上。 楚翘闻见一丝丝从他优美修长的身体上,从他如瀑青丝间散出来的,越来越浓烈的媚骨香气,那香意分外冰冷,又混着他炙阴的气息。 她被这阵香气逼得愈眩晕不止,从未真正接触过男女情事的她,整个身子不由地簌簌抖。 当他的手掌扣住她,将她压向他的火热地带,楚翘只觉热血涌上脑袋,双眼蒙上一层红的泪雾,光洁的额头上汗珠淋漓,他妖长的丝,黏腻在她的脸上,直到她抖得不能自已,他才终于停止住这一次强吻。 楚翘泪眼朦胧,从没遭遇过如此屈辱,不由破口怒骂。 “无耻龌龊大混蛋!我不是你奴隶,任凭你摆弄!” “对一个想杀本王的人,这种程度的惩罚已算本王仁慈——”楚绯夜惊寒的眸子,充满了狂风骤雨般的危险,他捏起她的下颌,将她一张因强吻而憋满红晕的脸尽收眼底,溢出的一丝佞笑,仿佛是一片薄薄的俏刀,想在这个不识好歹,可恶又可恨的臭丫头身上一刀刀割下去。 好,极好,她还真做得出! 想到翘为了救一个男人,而选择来杀他,楚绯夜的心中就生出一股强大的愤怒,心寒入魔。 楚翘愤怒地瞪着他,却忍不住身子软,只见楚绯夜那双艳丽妖娆的凤眸,失去了一贯慵懒的邪笑,失去了平日的风情,只剩下阴冷如血,骇人刺骨,那种阴毒之气,真实而残忍,如同沉沉的死亡气息,像是鬼魅梦魇般的无声无息掐住人的脖子。 他像是黑暗无边的幽泉地狱上,浴血而立的邪恶妖魔,浑身上次笼罩着血腥的屠戮杀气,好似要扒光了她,让他那股焰火般的煞气将她焚烧殆尽! 楚翘愈寒冷了目光,蒙着泪雾的眸子里,倔强和固执一览无余:“九叔叔若真要毁了药,翘会再出杀手,只要翘还有一口气在!璟是为我才伤,我不能救活他,也无颜苟活!” 楚绯夜垂睥睨着她,一张倔强的小脸上,透着几分疲倦和苍白。 被他吻过的嘴儿不堪地红肿着,昭示着他刚才一番近乎像侵占的霸道惩罚。 想到她用这张嘴对璟幽做过什么,他就…… “谁说了要毁药?本王说了么?”楚绯夜阴沉着他妖艳倾国的脸,唇齿间不屑地嗤了声。 “那你刚才……?”楚翘仍旧虚软的喘息着,楚绯夜一手揽着她,一手伸下去,将两颗药塞进璟幽的嘴里,接着在璟幽颈子下点了几点,迫使昏迷的璟幽张开口,昏睡中大口呛起来,他再将璟幽的下巴一抬、再一放,用这种粗暴无情的手段,愣是迫使璟幽把两颗药悉数吞咽下去。 原来他只是……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把药全部喂给璟幽服下? 楚翘噙着泪光,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她忽然想对他解释,她只是不想欠着璟幽的情,只是以为他真的要毁了药,她才狠对他下杀手。可话提到了嘴边,又觉得无力,再想起刚才屈辱的侵犯,就更加倔强的咬住了嘴。 她垂头看看璟幽,忽然间这些日子的画面都涌上脑海,楚绯夜这样的人,阴毒冷血,却从一开始便几次三番选择饶她小命,真的只是为了利用她,他的一时玩性么?那么,赤鹰袭击皇宫之时,他对她伸出援手;怪老头疯时,他不惜以身体为她挡了一掌;天香楼她倒霉的遭人荼毒,是他及时赶来,那晚他并没有真正侵占她,而是用自己的内功为她逼出媚毒,他给了她蛊埙,他完全可以将母埙交给白霜白风,他却随身佩戴,是为了让她可以每时每刻向他投递讯息,还是……及时求助? 细细想来,他再如何邪肆的对待她,似乎从没有刻意为难过她,只是她一直对他防备,才会第一时间认定,他要毁药。 “是翘……误会九叔叔了。”楚翘靠在他怀里,喘着虚弱的气,垂低微地说。 楚绯夜见她倔强地咬着贝齿,又满眼诚心悔过地说出这么句话,气息娇柔,眉间疲倦,魅眸中的阴鸷冷郁不觉渐渐地褪散,忽一下将她抱起,轻嗤:“横竖你杀不了爷。” 他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感觉到她的身体的确很虚弱,那晚在军营,被裴德生甩向圆柱,受了内伤,月兑臼的手也一直隐隐带给她痛感,这两天两晚,她将全部精力用在替璟幽续命上,忽略了自己,两晚不曾休息又受伤的她,经过刚才这一番蹂躏,让她彻底支撑不住。 楚翘晕晕地不知他是如何来到密室,楚绯夜抱着她走进来,拥着她坐在香衾床榻上,动作温柔地将她护在心口,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肩头,眸光倾泻出一丝一缕极致的宠溺。 他动作轻柔,将她身上已被撕裂的衣裳解下,直至月兑得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中衣,楚翘身子僵硬地抵抗了下,楚绯夜魅惑地诱哄:“乖丫头……” 楚翘弱弱地没什么力气动弹,楚绯夜将她束胸的纱布也一层层解开,没有了这层束缚,让她稍稍觉得舒适了些,耳根子生热,枕在他肩头只是不动。 感觉到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涂抹在她月兑臼的手肘上,一股子凉飕飕的药味沁鼻,楚翘大概从药中闻见了几味熟悉的味儿,半晕的她一时无法肯定这是什么药,他的手盖在她的伤口处,催动内功,将真气渡入伤口,使得药效顷刻间生效,只一会,她便觉得月兑臼的手臂不再隐隐疼痛。 他柔软的掌心,缓缓抚上她光洁娇女敕的玉背,沿着每一寸肌肤,细致地摩挲,舒服得让她一时越困倦想睡,在睡意笼罩她时,她感觉到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内力,纯厚高深,流淌进她全身的经脉。 “嗯……” 楚翘又虚又倦,终于在舒适中沉睡过去。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感觉到有两片邪魅的唇,在她娇柔的玉背上,胸口上,脖子上,烙下密密集集溺宠的吻,一缕缕丝滑的黑,垂在她的面上轻轻撩拨,及至最后一吻印在她的眉心。 第二日早晨,楚翘渐渐苏醒过来。 姬三娘摇着团扇,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嗑着瓜子,笑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那大魔头让她准备一套新的男装和束胸纱布送到密室,她进来密室一瞧,啧啧,好一副尤物景色。满地撕裂的衣袍,一个衣不蔽体,几乎一缕不挂的少女,娇软的安睡在锦被上,因这密室温暖如春,遂只给她薄薄搭了一层纱,满身暧昧的吻痕,丝垂乱,旖旎而香艳。 “醒了?”姬三娘哟地一笑,“醒了就起来吧,再这么躺着,老娘可就得下手了。”姬三娘心思琢磨着,这小丫头倒有几分蛊惑男人的资本,若拿来栽培栽培,一定是个万人迷的尤,物。可惜人已是那大魔头的盘中肉,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他嘴里掏便宜。 楚翘现自己一丝不挂,恼了姬三娘一眼,从容捡起毯子遮住泄露的春光,又不禁为自己满身彤红而淡淡红了脸,“三娘何时进来的,怎不叫醒我。” “老娘可没那个狗胆子。”姬三娘好笑地看着翘。 “行了,三娘出去吧,我穿衣裳!”楚翘冷面赶人,姬三娘把嘴里瓜子吐出,摇着风情万千的腰肢转身离开,“三娘我在外头等你。” 楚翘看见床头有面镜子,拿过来照着自己,只见镜面里的她,面颊红润清媚,宛若晨露下一株鲜艳的海棠,而她的脖子上,锁骨上,胸前,甚至是背上,到处印着浅浅吮吸而成的吻痕,昭示着昨晚的风暴。 这大妖魔,还真是不忘抓住一切机会来轻薄她。 楚翘盯着镜面里的自己,只觉得可气可恨又无语。 她试着运了云气,现那点内伤不仅全好了,还觉得通身经脉舒畅无比,便心知的确是楚绯夜昨晚渡了不少内力给她,才让她恢复如此快。 穿上姬三娘准备的干净衣裳,束了,楚翘走出来,谁知密室外,竟然也只是一间布置华丽的房,姬三娘拿了条黑布:“绑上吧。这地方,没他允许,三娘我还不能让你知道。” 楚翘径自拿过来,自己给自己绑上,“千岁他……” “才刚分开,就想他了?”姬三娘尽情地调侃,“他走了,但说晚上会来,让你等着他。” 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楚翘心知自己这般模样被姬三娘看到,让人不怀疑都难,索性没去解释。 “对了,昨晚倒是抓到一个小贼,就在那位璟公子的房间里。”姬三娘刚说完,楚翘便冷道,“带我出去。” 姬三娘带着楚翘离开了密室,又回到了天香楼里,璟幽的房中,小春守在那,花楼的护卫押着个人,简直是五花大绑丢在地上。 楚翘先没管那小贼,而是来到床前,替璟幽号了号脉象,昨晚楚绯夜凶残地一口气把两颗药都给璟幽服下,承受不了的人,弄不好反而会出事,不过当她号到璟幽平稳的,甚至是颇有好转的脉象后,略略松了口气。 确定璟幽平安无事,楚翘才转身过来,打量那小贼:“既是小贼,姬三娘自作主张便是,何必押在这里等我——”话没说完,楚翘打住了,看着小贼漠然不语。 居然是云潇潇。 “这小贼跟踪你来到我这天香楼,鬼鬼祟祟,不三不四,押了她在这,只是想等你个话,看看是否是认识的。”姬三娘如是说。 原来云潇潇暗生她哥哥云枕浓的气,当楚翘离开云家时,云潇潇暗中跟随,倒要好好看看,她哥哥究竟是私藏了女人,还是怎么回事,谁知一跟竟跟到了烟花柳巷之地。 云潇潇心里头又气又臊又恼,气的是哥哥不洁身自爱,和青楼妓子纠缠不清,还带回了家;臊的是她堂堂云家千金,虽然刁蛮,可也是洁身自爱的,想进来又犹豫不决;恼的是哥哥居然为了一个青楼妓子和她置气。哼,她必要告诉女乃女乃才好。 后来又着实没忍住,跟踪潜进天香楼,当楚绯夜将楚翘从房中带走后,一直藏在楼中的云潇潇,恰恰在此时偷溜进客房,原本以为想当面对楚翘讥讽一番,再讹诈一番,谁知房中不见翘的人影,却见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男子。 云潇潇怔怔的移不开视线,被昏迷中的璟幽深深吸引。 甚至一时忘记自己是偷溜进来,在房中盯着璟幽看了许久,直到被婢女现。 楚翘想到云潇潇在小楼里对她的诋毁,面对姬三娘漠然地说:“她,我不认识。”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六十七章 邪靡妖花(二) 周身的气氛刹那之间紧绷、寒沉,原本调皮古怪的老头身上也散出一种陌生的气息,只见怪老头直起了身躯,扫向楚翘时,满面的冷酷正经严肃,倒是让楚翘好生吃了一惊。 “你是谁?”怪老头冷沉苍老的目光,充满危险的讯号。 楚翘下意识就想后退,却现自己双脚战战,只得站在原地僵如寒石。 她试着让自己镇静下来,在这怪老头面前,他若想出手,她不可能逃得掉。 “师……尊?晚辈是千岁爷的侄女,千岁是晚辈的九叔叔,晚辈是翘儿。” “侄女?哪个侄女,老夫怎么从没见过。”怪老头苍老的眼神,越的寒沉下去,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变了一个人。 之前的怪老头疯疯癫癫,没个正经。 而这个人,很正常。 精分! 这怪老头居然还有精分症! 楚翘渗出满额头冷汗,别玩了,这都是老娘玩剩下的。 “呵呵,怎么师尊不记得翘了吗,九叔叔常常对翘提起师尊,难得又见面了,晚辈真的很想念师尊,师尊还好么?”楚翘巴望着楚绯夜能够赶快清醒过来,这个正常冷酷一面的师尊,貌似比疯疯癫癫的师尊,还要可怕。 “你爹是谁?”师尊沉沉地问,语气中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楚翘的心思玲珑九转之后,立马有条不紊的回答:“回师尊,晚辈翘儿是楚国公之女,自幼被继母算计,送到贱民村,没爹疼没娘爱,楚国公虽然是我爹,可翘只有九叔叔能依靠!” 依照千岁爷和楚红鸾她爹的关系,想必师尊对楚国公的印象也不会太好,所以楚翘见风使了个舵。 果见师尊冷了冷眼,哼了声:“他脑子烧坏了,有闲情给楚廷中养女儿!” “师尊明鉴!”楚翘徐徐说道,“自晚辈年幼时起,爹就从没给过翘儿一丝的温暖,是九叔叔救下晚辈的命,给了翘温暖,让翘有个可以依靠的亲人,比起自己的亲爹,翘只认九叔叔。” 师尊冷酷的没说话,坐下去,握了一把楚绯夜的脉象。 “你,过来。” 楚翘一个战抖,心里冒着冷汗走过来:“师尊?” 师尊陡然伸手点住她的手腕,惊得楚翘根本来不及呼吸,便提了一口气在喉中,随即师尊用沧桑的目光打量她一眼,说:“夜儿耗费如此大内力来助你练功,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师尊恐怕得亲口问九叔叔,因为晚辈的确也不明白。” 师尊沉默不语,浑身上下的冷酷,将温泉的热度也凝固成冰。 楚翘顺势看了一眼楚绯夜,只见楚绯夜气息平稳,面色润泽,不仅仅逆腑之伤完全好了,显然功力还大有增加,见此,楚翘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师尊冷道:“夜儿,太傻。” 楚翘没意会过来,师尊突然间起身,对她挥来一掌,楚翘的心顿时间沉入谷底,果然遇见这老头准没好事,次次都要她命。 但预期中的痛感并没有传过来,只见这一掌,正贴在她的丹田之上,师尊捻指成招,两袖灌注满满的内力,以肉眼无法辨清的速度,飞快在她丹田和周身几大血脉上一一的点过。 楚翘只觉全身血脉膨胀,似要爆烈一般,痛苦中惨叫一声,便被一股罡风推后一丈,整个身体飞入半空,师尊全身散着纯净精厚内修的光芒,点指化气,射入她奇筋八脉之中,在一阵犹如万根针芒刺穿身体的剧痛过后,楚翘又回落到地面,师尊也缓缓敛了气息。 虽然刚才受到不小的惊吓,但楚翘很快明白过来,师尊在助她练成第三阶段,此刻她稍稍定了神,将体内的气息运转一周,只觉丹田之上一片充盈,身轻如燕,便知自己的武功有了飞跃的提升。 “翘儿多谢师尊出手!”楚翘立即跪于地上,对师尊伏身三拜。 尽管师尊很大可能,是为了不让楚绯夜再伤及自身,才出手助她,不论如何,楚翘满满舒了口气。 师尊坐在床边,打量她,沉默思考。 忽然,师尊说:“你决定怎么报答他?” 楚翘愣了一愣。 这师徒二人的思维,完全不是正常人可以揣摩猜测,报答?她还真没想过,要去报答他。 毕竟,楚绯夜以她自由身胁迫她,替他卖命,她深以为这算平等交易。 毕竟,卖命也是有风险的。 “哼!”师尊大概不满她的犹疑,一挥袖袍,说:“老夫要你誓,陪伴夜儿一辈子!” 陪伴一辈子,这……这……这…… 这算是什么意思? “师尊,这不是等于让晚辈一辈子不出嫁,当尼姑么?” 师尊语不惊人死不休:“怎地、你不愿嫁他!” 楚翘惊得微微目瞪口呆:“师尊……晚辈和九叔叔乃血缘之亲,如何成得了婚?!” 师尊冷酷着一张老脸,怒而大吼:“有何不可!” 这一吼,吼得楚翘身子一战。 楚翘满额头黑线,这怪老头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师尊用充满控诉的冷酷眼神瞪着她,活像她是抛弃了他宝贝徒儿,始乱终弃的混账东西。 “不过是个侄女,表亲尚可成婚,差个辈分又如何、哼——你还不答应老夫!” 师尊明显不耐烦。 楚翘见他是不达目的不甘休,只得微微一笑,狡猾说道:“师尊别恼,翘儿答应师尊,会……即使一辈子不嫁人,也会陪伴着九叔叔。”阿弥豆腐,神仙他老爷,被逼誓,一概不做算。 师尊突然间翻脸:“不行!你必须对天誓,嫁给夜儿!只有成为夫妻,老夫才相信你会守诺陪伴夜儿终生!” 臭老头子,别得寸进尺。 楚翘举起三根手指:“青天老爷在上,信女楚红鸾誓,今生只嫁九叔叔,只做九叔叔的妻子,陪伴九叔叔一生一世,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誓就誓,横竖她也并非是他侄女楚红鸾。 师尊眉眼间的冷酷,稍稍舒展。 楚翘彻底对这对离经叛道,举止妖邪的师徒拜服。 师尊对她招手:“你过来。” 楚翘再次犹疑了会,直觉的不安,师尊的眉眼底下,刚才似乎有暗沉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跪行几步,来到师尊的面前。 师尊冷酷的眼神一眯,弹指间,似将什么弹入了她的眉心。 楚翘心中不由吃了一惊,便见师尊露出一抹冷酷沧桑的笑容:“你这个丫头,狡猾得很,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老夫不信你真的会遵守对老夫的承诺,但老夫有法子让你守诺。” “师尊对翘儿做了什么!”楚翘模模眉心,似乎什么也没有,但刚才绝不是幻觉。 师尊冷笑:“蛊。老夫在你体内种了蛊,此蛊就算是诸葛青莲那小子,也无法子解开。你体内有了此蛊,便和夜儿命脉相连,此生,你只能与夜儿**,若你和他人行云雨之欢,便是找死。” 楚翘听了这话,面色不由一寸寸清冷下去,她试着在自己体内寻蛊,却毫无反应,若是连她都毫无察觉的蛊,那必定是稀世罕见的奇蛊。 “师尊,您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您一把年纪,岂能对晚辈做出这种事情,传出去有损您老人家的清誉。”楚翘相信,这蛊如此厉害,恐怕不会像这老头说得如此轻松简单。 “求师尊把蛊拿出来,翘儿不会再欺骗师尊,一定遵守对师尊的承诺。” “承诺不可信,老夫只信一身本事!” 楚翘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师尊总可以告诉晚辈,这是何蛊吧?” 真是倒了血霉了,碰到这么一对月复黑狡猾的师徒,原以为老头看起来冷酷严肃,实则离经叛道、不可理喻的程度比他徒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告诉你也无妨,老夫不信你能解得开,这蛊乃是……乃是……” “乃是什么?” 楚翘眉心一拧,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里,只等着师尊把话说完,能知道这是什么蛊种,或许她能够想办法为自己解蛊,可谁知道,话才说一半,师尊的神情忽然间变得古怪起来。 “蛊!什么蛊?这是什么蛊、这是什么蛊……”师尊霍地飞掠而去,飞到温泉池面上,嘭嘭几掌将温泉池水轰出巨响,水花四溅,惊天动地,只见老头大声嘶吼着,“什么蛊!什么蛊!到底是什么蛊!啊啊啊!” 飞出的掌风启动了温泉池旁边的机关,石门滑开,怪老头飞了出去,石门闭上,只传来老头疯疯癫癫的语言:“到底是什么蛊!到底是什么蛊……” 楚翘的眸子里充满了吃惊、恼怒、同情、羞急、无语等等复杂的情绪,随着师尊的疯癫离去,她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哧……”此时此刻,床榻上有某人出的一点哧笑。 心里没来由急跳了一下。 楚翘扭头一望,只见楚绯夜手插在丝间,将黑丝绒般长捋至整个脑后,风情慵懒的慢慢坐起身来,似笑非笑:“师傅行走江湖时,名号无数,其中一个叫做‘黑心圣手’,你那点子狡猾心思在师傅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不自量力,你当师傅看不出你在敷衍他老人家?” 他刚刚就已经醒过来了? 所以刚才她和老头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见楚绯夜安然的恢复过来,楚翘心中翻涌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有许多话要说要问,先是舒了舒心,再是面颊烫了烫,接着脸又冷了冷,最后压下纷繁的情绪,放软了声调,微笑着一字一句说道:“是,是翘的不自量力,师尊怕是完全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那些话,九叔叔切莫放在心上,我有自知之明,凭我这般,又怎么配得上您这位当朝千岁爷,更别说翘还是您侄女。” 楚绯夜因方才这一番沉睡,苏醒后,眉眼间似有桃花灼灼,分外艳得惊人,低笑说:“爷不放心上,爷只放这里……” 他袖襟一拂,从他月复下那地方暧昧指过,“等丫头你蛊毒作时,爷可以委屈一下,奉献爷的贞操。” 楚翘讥诮嗤笑道:“爷还有贞操么。”有鬼的贞操,贞操只怕早被吃进肚里骨头都不剩了。 楚绯夜手指勾着他的自己的一缕,魅笑:“中了师傅的蛊,要么你委身于爷,要么一辈子当个处……至于嫁给本王,这你就别妄想了,倒是爷可以考虑纳你当个宠奴,也可日夜承爷的床第之欢。” 楚翘勾着唇:“师尊他疯疯癫癫,哪里得来奇蛊,别是唬人的。即便真的有,九叔叔自己也未必知道,师尊给翘下的是什么蛊吧?” 楚绯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能看不出来,这丫头是想套他的话? “是真是假,等丫头你体内当真毒蛊作之时,不就知道了?”他勾着青丝,懒懒的卷着把玩,“你本事不是挺大的么,趁蛊毒作之前,想法子解开了也行,不过……师傅他老人家疯癫虽疯癫,却一向不打诳语,他若说此蛊连……总之,你别妄想能解得开这蛊就是。” 他说后面这一句话时,先是顿了顿,显然跳过了某些东西,至于最后这句话里显露出一丝占有欲味,淡得让楚翘几乎没察觉。 楚翘心思一转,想起刚才师尊口中提及的诸葛青莲,青莲……莫非就是那个神秘男子? 那日军营里的青莲宦官,和那名青莲衣袍的男子有何关系? 宦官多来自司礼监,而司礼监把控在太后和诸葛家族的手中。 若有关系…… 诸葛!莫非是诸葛家族的人? 罢了,先不管此人。 楚翘渐渐的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九叔叔不会是忘记了和翘的约定吧?完成三件任务,我便拥有自由之身,不管有没有这蛊,等任务达成,是委身于您,还是当一辈子老处女,由我自己抉择。” 楚绯夜慢条斯理的回答她:“这种好事,当然不会忘,你以为本王为何要闲得没事干,费心费力助你练成绝门武功?准备准备,眼下大好的事儿就要来了,趁得闲时,保养保养自个的脸蛋,养精蓄锐,准备当李泫的贵妃,待本王的乖侄女荣封后妃之日,本千岁一定亲自备上一份厚礼。” 见他将助她练功一事,说得如此随便,楚翘也聪明的没刻意的开口谈及此事。 似楚绯夜这种人,有些骄傲,容不得被人当面揭穿。 不管他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助她修炼成绝世功夫是出于任务方便,还是出于他的私心,至少她得到了一大利益,心里还是微微有些感激。 听见他说好事将近,心中想了想,徐徐的问道:“不知九叔叔说的好事将近,指的只是让翘当李泫妃子一事,还是也包括了几天前,九叔叔谈及的关于拜幽太子的事?不知九叔叔可否……透露一些?侄女也很想亲眼见证,璟幽究竟是不是拜幽太子。” 楚绯夜的眸子笑眯了起来:“丫头,知道太多事情,往往容易招致杀身之祸。” 这丫头在试图从他这里打听消息,但绝不是为了想看清璟幽是谁,更像是为了袒护透露给某人。 楚绯夜眸光里闪过一丝阴郁。 猜到这一点,让他十分的不悦。 楚翘触及他眼中的阴森,便知道被他察觉,不再追问,连忙笑逐颜开:“翘儿只是在担心您,毕竟,侄女良心不多,还是有一点的,听闻拜幽人生性狡猾,极不好对付,九叔叔可要当心啊。” 楚绯夜看着她一副十足小狐狸模样,嘴角笑容别说有多么的虚伪,就不由的失笑,方才的不悦消减了大半,这小东西的花花肠子——越来越弯了。 “你有良心么,过来让本王瞅瞅,看看你这小狐狸的良心长得是红的黑的,还是紫的,说不定还会是臭烘烘的。”楚绯夜一个倾身,伸手抓来,楚翘眼底灵光一闪,提气已掠后三丈,身形快若幽风,竟然当真避开了楚绯夜抓来的手。 楚绯夜挑了一下眉,看来这小狐狸,是存心想和他来较量一番。 他顺手扯下一条榻前的丝幔,幔子簌簌作响,灌注内力对楚翘抛来,楚翘脚尖一踮,飞身而上,眨眼间落在如毒蛇般飞来的丝幔上,她没有后退,反而一个俯冲对他掠来。 幔子如扭动的蛇腰,直往她脚踝上缠去,但每每缠上来,楚翘便可灵活的踮脚飞身而起避开,再落下踏于展开的丝幔上,距离越来越近,她袖中银针寒光仄仄。 丝幔疾速收回,楚翘顷刻已掠至榻前,银针如雨飞射。 幔子似毒蛇吐着信,悄无声息终缠住了她脚踝。 一个拉扯,她便滚进了他的怀抱。 一丝细微声响,银针割断了他的一根青丝。 楚绯夜捡起那根青丝,露出个赞许眼神:“能伤本王一,还不赖。” 楚翘气息喘喘,虽然兴奋于自己功力大涨,假以时日再多加勤练,要超越那些青莲宦官不在话下,可她还是有些挫败,面对这大妖孽,她能做到的,仅仅是割断他一根头。 “不必感到自卑,爷这身本事,你三辈子也学不来。”楚绯夜幽凉的手指,滑过她细腻的脸颊,抚过她优美的颈子,轻轻勾在她下颌上,“好看么?” 他忽然间幽幽地问了一句。 楚翘脑袋灵光转了一转,才懂了他话语里的意思,他指的是她窥见了他身体的秘密。 虽然她将那丝衣皮片贴了回去,但有几处地方不平整,他肯定会察觉。 “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能招致杀身之祸,窥见了不该窥见的东西,往往也同样危险。”楚绯夜淡淡地道,眸光森然。 “我也不想啊,谁让侄女本事精,银针一刺,手感一模,就现了蹊跷呢。” 楚绯夜一愣,没想到她居然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他哧道:“看见了,你不恶心么?” “九叔叔自己每回照着镜子都会吐么?”楚翘反问他,“既然你自己都不恶心,我又怎么会恶心,翘是习医的,这点伤痕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早看惯了。对了,九叔叔如果找不到神医替您消除疤痕,别客气,尽管跟侄女开口便是,侄女妙手回春,一身本事,保准将您这身子修复得光洁如丝,无一丝褶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诶,不灵不收费啊。” 楚绯夜眸光眯了起来,忽幽幽睨着怀里的少女,眼尾眉梢都掠过一丝宠溺的温柔:“油嘴滑舌。” 还好,还好她能如此讥诮谈笑。 他从她眼里没看见一丝一毫的害怕、恐惧和鄙夷,有的只是平静如常。 可怎么好,他觉得这只小狐狸,越来越可爱了呢? 楚翘的笑眸里,也滑过一丝憾然。 方才她几乎感觉得到,他的身子有细微的颤粟和僵硬。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曾经必定有过目睹他身体的人,露出恐惧恶心的眼神。 他一定饱受过那样恶心眼神的摧残。 不论他是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遭受过如此惨烈酷刑的他,还能挺过来,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恶心他,鄙夷他。 “还是算了吧,爷这样很好,生了一张艳绝天下的脸蛋,若再有一副神祗般完美光滑的身材,爷怕你会日日喷鼻血,天下男子见了本王,皆要羞愧自尽呢。”楚绯夜握住她的柔荑,嬉笑着送到嘴边亲吻了一口。 楚翘真想白他一眼,心里却是软软的一片,想到自己功力大增,又回想他重伤啐血的画面,她莞尔一笑,对着他道:“九叔叔,要不回天香楼,翘依旧给你做拿手好菜,也算是庆贺侄女修炼告成?” 楚绯夜邪肆低笑,凑过来,轻咬她耳贝:“爷比较希望……先享用夜宵甜点。” 楚翘只觉耳侧温热的一软,一丝酥麻窜遍了全身:“唔……。” 随即,某个大妖孽的唇便覆了上来,趁势挑开她的贝齿,深深的吮住她娇女敕的唇舌,邪肆舌忝抵。 …… 自这晚后,翌日,一件轰动帝京的消息,飞速传开。 天香楼头牌未央姑娘,十月初二,开花苞之夜竞拍,参加擂台比试拔得头筹者,可拥有未央姑娘头晚。 人们或多或少都听过,拜幽亡国公主阿栀,正就是这沦落青楼的花魁未央。 遂以,此番消息无疑似草长莺飞,激起千层浪花。 尤其是世族商贾,皇亲国戚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想拥公主一睡之人,数不胜数。 让帝京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讶异的是,这场竞花擂台并没有放在天香楼,而是选择放在情花坞,情花坞是一处帝京风流人士驻扎之地,此处百花繁殖,四季芳香,楼台庙宇,水榭船坞一应俱全。 情花坞的由来,原本是因一对突破世族家规,终成眷属,丈夫死后,妻子殉情的凄美情侣故事而得来,经过百年的演变,渐渐的,这里成了风流骚客流连忘返,浪女情妇偷香窃玉,官家少女私会情郎,富家小姐进庙求取姻缘的地方。 不仅如此,近十几年来,情花坞闻名遐迩,甚至连后宫中的女人们也欲来一览新鲜。 可想而知,十月初二那日,情花坞将会空前盛况。 不仅仅如此,三日内,紧接着又一个消息震惊人心。 千岁拟下旨令,太后将携宫中嫔妃,并大臣家眷,一同前往情花坞赏花游湖,沐香听戏。 朝堂之上,以楚国公为的一干大臣们对此表示非议,认为如此羞辱一个亡国公主有损云溪皇朝风范,让宫中女眷携大臣家眷同日前往赏花赛,则有失皇家体面,再者如此盛大的民间活动,恐容易生事端,引来祸乱,纷纷建议李泫制止此事。 让他们意外的是,李泫很快回了一句:“千岁有此兴,又何必扫了他的兴致。” 楚国公十分不解李泫的状态,若是往常,李泫必然会满面怒容,极力赞同他的观点。 然而楚廷中现,近日来,李泫十分反常。 “国公大人,皇上并没有什么不妥,相反的,近日来皇上的心情较为愉悦,每日进食也多了。”皇宫里,赵十私下被楚国公召来见面。 听赵十这么说,楚国公凝神想了想,自中秋宴会上皇上扭转自己的局面,再到九九重阳节前皇上顺顺利利从军营慰问返回,似乎皇上开窍了许多,手段精明了不少。 自然,李泫并没有将军营真相告诉楚国公。不知那日的点子,实则是一个医士和太监所想。 “皇上身边,可有生什么特别的事,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楚国公质问赵十。 赵十畏惧楚国公威信,但还算个胆子大的,心思一转,立马回答:“回国公的话,并没有什么异常,请国公不必担忧。” 楚国公睨了一眼赵十,略冷的道:“周九怀现今如何了?” 赵十的眼底,精光掠过。 那周九怀之所以能常年得宠,当上李泫近身的大太监,实则背后有楚国公撑腰子。 赵十哈腰点头地说道:“太后罚得甚重,周公公如今还躺在床上,不过请国公放心,皇上已指派了张太医为周公公悉心诊治,相信不多久,周公公便可恢复,奴才亦每日前去侍奉汤药,挂牵着周公公能够尽早好起来……” 楚国公精锐的目光,从赵十身上睃过:“赵十,你可别让本公查出来,是你在背后捣鬼,一旦与你有干系,本公可饶不了你这奸佞!” “国公明鉴、奴才赵十绝无此心!” 楚国公冷哼了声,扬袖而去。 赵十这才直起身子,擦了把汗,小声啐了口:“周九怀那厮,有什么好的。” 回到乾清殿,赵十进来便对李泫笑意满面的鞠了一躬:“皇上,今儿好气色。” 赵十自然知道李泫为何如此高兴。 还不是昨儿收到宫外来的一封信,赵十知道,乃是那乔生的信。 他借奉茶之际,偷偷瞟了一眼,当即心中了然。 那信上一句“长相思忆不见君,情人坞下与君见”,直把李泫的魂也勾了去。 经过这阵子随身伺候,赵十起初没觉得,后面也早察觉出一点端倪,皇上竟与那医士情意相属! 赵十这个缺心眼的狗东西,自然想逮住这个机会奉承李泫,好攀上高位,顶替周九怀。 李泫站在大殿窗前,握着那封信,问赵十:“今儿什么日子了?” 赵十回答:“回皇上,九月二十七。” 李泫点了个头。还有五天。 乔生既然给他送来这么一句话,则表示乔生懂了他的想法,愿与他心意相通。 李泫冷峻的容颜上,隐隐有着希翼。 赵十低声说:“皇上,您有好些日子没去长,今儿瑶妃娘娘差人来传话,说是娘娘身子已经大好了,问皇上今儿是否去她那品尝娘娘亲手做的水苏糕,娘娘说,这水苏糕是她在国公府的时候便学会了,一直想让皇上尝尝?” 李泫眉头一蹙,似乎这才想起楚瑶仙,本想拒绝,后又因‘国公府’这三个字而迟疑了下,说:“传朕的话,今晚朕到携芳殿用膳。” “嗻。” …… 彼时,天香楼。 “铮……”地一声,琴弦挑断,阿栀的手指瞬间被划破一道血红的口子。 “姑娘,怎么这么不当心呢。”婢女语气虽急,动作却有条不紊,有人将琴拿开,有人提来药箱,有人剪着纱布,有人挖出药膏,为阿栀将指尖上的伤口包扎得妥妥当当。 阿栀只是冰冷的坐在那,任凭她们摆弄。 是的,摆弄。 这七年来,这些婢女毕恭毕敬的对她,将她当成一件瓷器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 但她们同时又是负责监禁她的人。 她们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哪怕相处了七年。 主仆之间说过的话,七年来,只怕数都数得清楚。 所以刚才,婢女们面色无波无澜,对她说:“三娘说了,姑娘年满二十,不可能一辈子卖艺不卖身,这花苞总得绽放,才会惹男人疼爱,定在十月初二,也就是几日后,为姑娘在情花坞,举办竞花大赛。” 阿栀起身,看着窗前摆放的一盆花,说:“嗯。” 许久之前,她就有了心理准备,一个亡国的公主,再如何坚持,也抗不过命运。 哥哥……阿栀该怎么做? ------题外话------ 谢谢给打赏了票的亲爱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六十八章 红绣坊 阿栀冰眸空空凝望着花盆中一株清香白的重瓣芍药花,花朵如美人面盘大小,花瓣繁重,花色白如雪浪,莹润透明,便是连花蕊中的花丝亦是根根纤细,雪白粉女敕,一盆花栽上,结着四五朵这样的芍花,散清冷的芳香,一如阿栀冰清的气质。 芍药花只开在四五月间,可是这天香楼,却常年四季都能看见各种盛开的鲜花,天香楼有专门的养花室,有花匠精心打理,不同季节的花,他们皆能够培育出来。 这也是天香楼吸引顾客的一处地方,天香,天香,顾名思义,采天下之香齐聚温柔之乡。但整座天香楼,只有她的厢房里,才会看得见一株这样的白色芍药花,芍花乃花中之王,一株清香白的芍药花,更是花中翘,这楼子里,不知多少歌姬舞妓羡慕至极。 四名婢女当中,为那名婢女,看着阿栀欣赏芍药花。 说是欣赏,不如说是自嘲。 因为每回这位亡国公主在欣赏花盆里的花时,眼里从来都是带着一丝冷笑,那样的眼神仿佛在讥讽云溪皇朝,既然要将她这位公主囚禁在风尘之地,又何故在她房中,摆放这一盆冰清玉洁的白花。 婢女只知道,这白色花种的芍花,是紫溟大人费尽心思得来,别的不说,倒是和这位公主的气质十分吻合,花映人面,冰冷空灵得仿佛是一缕仙台飘下的雪花。 婢女记得,最开始时,天香楼有位较得宠的舞妓,仗着自己乃是姬三娘一手栽培,为天香楼笼络了不少高门贵客,不满一个亡国公主独享殊荣,命底下婢女将公主房中的白色芍花搬到自己房中。 结果,那名舞妓被挖瞎了眼睛,绑在柴房,紫溟大人找来一百个肮脏污秽的乞丐,将那舞妓活生生奸轮到死,再剁碎了送到花房里当成了花肥。舞妓底下两名婢女,亦惨遭同样的下场。 甚至连公主身边的婢女,也因看护不力,而被紫溟大人惩罚,卸掉手臂,正是那次,她们四个人才替代进来,成为这位公主身边的婢子。 几年来,她们尽心尽力照顾着这位公主,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姑娘……” 婢女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毕竟相处几年,阿栀的独特与品性早看在她们眼中,说没一点同情是不可能。 刚开个口,感觉到身后有人,四名婢女转身看见紫溟出现在房中,四人只欠了个身,规规矩矩退下去,紫溟看着阿栀,阿栀今日穿着一件浅月色绉纱宽袖上裳和一件同色百褶罗裙,如云的黑,只用一根淡绿色绣花枝丝带绑着,美得宛若一株空谷幽兰。 今日阿栀看着紫溟的眸光,带着一点冰浅的笑容,“你是不是来看我有没有自杀的倾向?你不必为此困扰,七年了,我若要自尽,也不会苟活到今日。我活着就是为了再见到哥哥们,我若死,他们必定伤心难过,阿栀不会让他们挂牵我,至于是卖艺还是卖身,对阿栀来说,早都是一样。” 紫溟狭冷的剑目盯着阿栀,像是一把锋利的夺命刀,冷煞得让人望而却步,“你的身、除我——他人休想碰。” 阿栀忽然间讽刺的轻笑:“七年,你没骗过我,所以我信。” 紫溟一愣,冷魅的目光中刹那间涌上复杂的情绪,又在瞬间归拢于瞳孔最深处。 她信,原来他的阿栀,一直都信他。 阿栀看着紫溟轻声的说:“你们想利用我引哥哥出来,你们不会得逞,因为哥哥也知道,紫溟你把我保护得太好了……” 紫溟看着阿栀,只是静静的好一会没说话,真是有点讽刺,他对她的好,反倒成了她握在手中的筹码,而阿栀明明知道他的好,却依旧视他为仇敌,更讽刺的是,他听了她的话,不怒反而欢喜。 “连你都这么觉得,主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紫溟站在阿栀面前,摘下一朵清香的芍花,动作生硬,别在阿栀鬓边,“仅仅只是以你初夜拿来拍卖,或许不足以引出你的哥哥和拜幽余孽,正如你所说,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主人的筹码,是你哥哥的情,但这份情不是对你,而是别有她人。” 阿栀轻轻蹙眉,讶异的道:“你在说什么?” 紫溟握着阿栀的肩膀,说道:“阿栀,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今日牺牲你的清誉,只是在报恩。” “报恩?”阿栀像听见什么荒谬的事,“你们无耻。” 云溪毁了她的家园,羞辱她这位公主七年,她和他们势不两立,仇深似海。 “听话,我带你走。”紫溟冷魅地道,阿栀来不及再问他什么,紫溟已下手点了阿栀的昏穴,将阿栀抱起来,自窗口飞出,徒留满室清冷的余香。 …… 楚翘早起后照旧替璟幽号脉诊查病情好转的程度,照顾璟幽用过早饭,楚翘将璟幽两条手臂上的木条和绷带拆下来,说:“断骨已经愈合,从今日起可以开始活动了,稍加留意,莫过于大幅度的使力,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璟幽试着动了动,从重阳节前几日受伤,到今日满打满算二十余天,若换做寻常人受此重伤,早已瘫痪,然而楚翘却凭着她鬼手天医般的精湛医术,让璟幽迅速的康复起来,就连姬三娘都惊叹不已。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看来公子这伤是彻底的好了。”姬三娘恰恰此时走了进来,看见璟幽试着去握一只花瓶,跟着姬三娘一起进来的,还有小春。 璟幽的眸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姬三娘,冷墨的面容上似乎蒙上了一层更寒彻的阴霾,却是对姬三娘稍有客气的说:“这些日子,叨扰了姬三娘。” “公子不必客气,三娘我不过是挪了个地方借公子住宿,这照顾公子,替公子疗伤治病的人都是这丫头。”姬三娘笑睇了一眼璟幽和楚翘,风情地摇着她的花面团扇,“若非得要谢我三娘,三娘这,到是真有件事儿让丫头来帮衬个忙。” 璟幽看了一眼楚翘,楚翘则扫了眼姬三娘,说道:“三娘有事儿?” “是有事,一会子你若不介意,到三娘房中来,我瞅着你这身段和未央那丫头不差多少,帮衬着试个衣裳总该可以的?”姬三娘斜飞的眸光,潋滟风情地在楚翘身段上游弋着。 楚翘心中疑惑,便说道:“不知三娘说的试衣是何意思?” 姬三娘爽快笑着道:“眼下离下月初二也不过六七日的光景,前儿才定下的主意,要在情花坞给未央那丫头开头苞,竞花擂台大赛何等大事,自然不能砸了天香楼招牌。老娘花了不少功夫,请了原先为皇家裁制衣裳的司衣局老绣娘,赶着三天两晚的功夫,替未央裁制了一套新衣裳,花赛那日要穿,未央不在,得寻个人试试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那司衣局的老绣娘当场就改制改制,方才妥当!” 话音落,璟幽寒眸一沉,默默盯了姬三娘两眼。 楚翘的眸光从璟幽身上掠过,前天关于拜幽公主阿栀头苞拍卖的消息出来,别说帝京人尽皆知,天香楼自然也是人所听闻,包括了璟幽,但这两日,璟幽一直对此事沉默不语。 姬三娘当着面儿说这事,怕是有三分故意呢。 楚翘略有些冷淡的说:“试衣这种事,三娘这花楼里不缺姑娘,何必非要我,随意挑一个便是了。”至于为何阿栀不在天香楼,随便动动脑子也能想到,竞花赛将至,为怕‘有些人’在下月初二就动手,潜入天香楼救人或劫人,自然是把阿栀先带到一处秘密地方比较妥当。 “这你就不懂了。”姬三娘见她推拒,也不着恼,而是慢慢的说:“我这天香楼里,是有不少的姑娘,也有不少和未央那丫头身段相仿的,可她们是什么身份,都是妓子,让她们先试了未央的衣裳,一来不合规矩,二来也怕将衣裳弄‘脏’了。” “可不是,少说麻烦下姑娘。”小春也插了句嘴。 试衣就试衣,非得进来当着璟幽的面说,楚翘剜了一眼姬三娘,仿佛各自都心如明镜,楚翘摆摆手道:“行吧,一会我就去,三娘先去忙着,我与璟幽再说几句话先。” “小春,今儿璟公子大好,中午让厨房多下几个菜,好酒好肉的备着,三娘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也算是庆贺庆贺璟公子身体复原。”姬三娘春风得意的扭着她的腰,迈着施施然的步子往外走去。 楚翘又看了看璟幽,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楚翘知道姬三娘表面是个老鸨,实则楚绯夜许多事情,姬三娘都清楚,比如说,楚绯夜在溶洞中助她修炼,又比如说,楚绯夜借用拍卖阿栀雏夜来引出拜幽人,或者说,引出他们认定的拜幽太子‘璟幽’。 所以楚翘认为,姬三娘刚才的用意,不过是刺激璟幽。 “将一国公主的贞洁公然拍卖,朝廷却不管不顾,任由此妖风扩散,原来云溪亦不过如此。”璟幽寒潭似的一双眸子,仿佛像是浸染了墨水一般的漆黑,静静的望不见底。 楚翘收拾着药箱,眼睫下,也淡淡滑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漠然的说:“这世上不公之事多不胜数,哪里都有,如此手段的确卑鄙,你我又能奈何。” “翘儿,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璟幽望着楚翘。 “你想问我什么?”楚翘转身看着他。 “我能感觉得到,你留在帝京,不仅仅是受千岁王胁迫,你……你好像是自愿留下,为了某种目的?”璟幽早就感觉到,依楚翘的性子,不该这么平静的接受一个人的胁迫,哪怕那人是云溪当朝千岁王。 楚翘一怔,璟幽看似静默寡言,实际上心思格外细密,竟连这都有所觉。 “我的确有目的才留下,因为我想找一个人,要找到这个人,就得先弄清楚一件事情。”楚翘淡淡的回答璟幽。 “这件事,和他有关?”璟幽口中的他,俨然指的是楚绯夜。 事实上,在天香楼的这些天,每回早晨,当楚翘出现在璟幽房中,近身为他换药上药,璟幽便能闻见楚翘身上沾染的一丝媚骨香的气息。香气极淡,别人根本察觉不出。但璟幽鼻息格外灵敏,一丝微弱的香气,隔着三丈的距离,他都能够清晰的辨别。 媚骨香,璟幽在楚绯夜的身上闻见过。 楚翘不仅丝上沾有此香气,便是连身体每一处都沾染了此香,除非是…… 璟幽想到在这的每日晚上,楚翘和楚绯夜极有可能在某个地方行男女之欢,或有亲密的身体接触,璟幽便会觉得胸口窒息的烦闷,身体某处一阵阵灼热,又一阵阵寒冷,心似沉落在无极的寒潭中无法自拔。 “我无法确切的回答你,因为这件事,连我自己也无法肯定,璟,你且放心,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楚翘见璟幽的眸光,似有若无从她脖颈上滑过,不由耳根微热,想起脖颈上被楚绯夜弄出来的吻痕,还未消散,她不自然拉了拉衣襟。 “今日天色很好,晚上……能否陪我逛逛夜市?”璟幽忽然间低声地道。 “我亦觉着待闷了,你身体刚刚康复,不若趁此机会,出去透透气也好。”楚翘面带笑意,眸中却隐隐有一丝失意滑过。 若璟幽当真是拜幽太子,只怕这一晚,她和他就得分道扬镳。 楚翘又与璟幽谈了会话,这里小春来催促,楚翘便悻悻然来见姬三娘,刚走至回廊拐角,斜地里一剑对她刺来,楚翘眸中幽光一懔,她两指一夹,眨眼间夹住剑身,叮地一声折断了剑尖,反刺过去,却在看清对方是谁时及时收了招式,但那剑仍是从云潇潇的脖子上轻轻割破了一道口子。 一旁,小春吃惊。大概是没想到楚翘的功力竟如此之深!怕是姬三娘和她打起来,姬三娘也才能打个平手,若是这姑娘再使些毒啊针啊的,姬三娘没准讨不到便宜还得遭殃。 云潇潇手里握着残断的剑,哐当一下,剑从手里掉在地面。 “你……” 云潇潇似也没料到,楚翘武功,居然如此惊人。 她太生气了,以至于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把剑,就气冲冲过来找楚翘质问,拐角见楚翘走过来,正好,云潇潇想也没想,就刺了过去。 “反了不成,在楼里持凶器伤人。”小春呵斥着云潇潇。 “给我住嘴!”云潇潇怒瞪小春,小春一愣,云潇潇噙着泪,忍着脖子上的疼,冷冷又瞪着楚翘,“你骗我!他们、根本早就知道我是云家孙小姐,你这可恶的女人,你存了心整我!” 云潇潇前几日打璟幽房中丢了花后跑出来,撞见阿栀,进了阿栀的房间,和阿栀谈了几句。因阿栀给她的感觉和璟幽有几分相似,又因阿栀沉鱼落雁之貌和冰清气质让云潇潇很是喜欢,得知阿栀要被公然拍卖雏子之夜的消息,云潇潇很是生气,寻了机会想见阿栀,不料被婢女阻拦。 云潇潇没忍住小姐脾气,险和婢女打起来,却偶然听得有婢女低声说,“别伤了她,她是云家孙小姐。” 惊讶的云潇潇不禁疑惑起来,想了想,方觉得自己被人耍了。怪不得在这的日子,不论她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出楚翘和璟幽究竟是谁,这花楼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也是奇怪的很,看似鄙夷她,拿她当奴才,可当她犯了事,却并没人真正狠狠的惩罚她。 楚翘大约早料到有一日云潇潇会察觉,若不是因为璟幽分了云潇潇的心,云潇潇怕会更早现异样,楚翘也不慌,坦然说:“潇儿小姐跟踪我来到这,难道不是你自己,自讨苦吃?” “你还敢言辞狡辩,亏得我跟了来,看清了你的面目,简直恶毒,我哥怎会看中你这样的女人,你敢这么对我,别说从我云家讨得一点好处,我哥,不会饶你。”云潇潇气恼万分,一对俏眸噙着愤怒的泪水。 “你哥早知道,并不见他对我怎么。”楚翘凉薄的看着云潇潇气急委屈的模样,心里一叹。 “你胡说!”云潇潇的语气,忽然带着几分心虚。 “是不是胡说,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你哪次在外逗留,不是你哥哥暗中派了人跟随,若没人跟随,也必定确保你每天都能平安归家。如今你大半月的日子没回家,你哥却杳无音讯,从未派人来找,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 “可这里是……” “即便这里是花街,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可你哥是云家少公子,他若要寻你,还怕寻不着这?你哥不仅知道你在天香楼,也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他默许了。” “你撒谎,哥不会不顾我,就算生我气,他也不会不顾我安危!”云潇潇气吼着,但底气薄弱,的确,长这么大,哥哥和女乃女乃从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和伤害,她消失这么多天,没道理云家人找不到她。 “你哥不会,那你女乃女乃呢?你女乃女乃也未曾派人来找你,在云家,还有谁能劝住你女乃女乃,让她忍着不来管你?”楚翘一针见血地刺在云潇潇心口上。 云潇潇惨白了脸色:“他们……他们……”云潇潇握了握拳头,愤愤瞪着楚翘,“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到底对我哥使了什么迷魂汤,你不说,我、我杀了你!” “你可以试试。”楚翘幽凉的语气,坦然的态度,让云潇潇怒火中烧,又毫无信心。 刚才那一招,她就见识到了楚翘的厉害。 “你走吧,若想知道答案,回去见了你哥,他或许会让你明白。”楚翘漠然清冷地道。 “我会记着你!”云潇潇捧面,扭头往天香楼外袍去。 小春默默看了眼楚翘:“可要让人跟着?” “不必了,天香楼外,自然有云家护卫在守着呢。”楚翘越过地上残剑,往姬三娘房间走去。 小春默默跟着。 云潇潇一口气跑出天香楼,心是从未有过的茫然伤心,她哪里受过半点委屈,承受过一丝风雨,不过是朵儿温室中被人呵护着长大的娇花,开得刁蛮明媚又单纯。 在天香楼的这些日子,她渐渐学会了打理自己的一切,懂得了什么叫苦涩艰辛,每日睡柴房,啃馒头,还得被人呼喝来去,从最开始的什么也干不好,气得咬牙,到后来慢慢的习惯,她凭的是一颗早日能顺利回家,投入哥哥和女乃女乃温暖怀抱的心。她还想着若能回家,一定不再跟哥置气。 可这一刻,她现,一切都变了。 他们不爱她了么? “是潇小姐。” “跟上。” 当云潇潇跑出天香楼,暗处,如楚翘所想般有云家的两名护卫试图跟上来。 然而两人毫不设防,反被人以暗器刺昏,倒在了地上。 另有几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从角落里走出来,扫了眼昏迷在地上的云家护卫,为一人诡谲的嗓音从斗篷下传来:“去,跟上那女的,绑了。” …… 楚翘进到姬三娘的房中,倒有些愣了愣,十几个穿同样款式银红色水袄褶裙的绣女,梳着双缳髻,容色秀秀气气,两排站在房中,各端着一只墨红漆富贵鸟兽图纹的托盘。 桌子前除了坐着姬三娘,另还坐着一位七老八十的老妪。那老妪虽老,却通身的精气神,面色润泽,穿一袭红绫青缎竖领长襦衫,搭着一件松花撒花绫对襟褙子,头戴一条绿松石抹额,高髻上插着一根金凤,身上指环,手镯,珠串,耳坠等物件一应俱全,但样式各自呼应,既华美又不花俏,既新颖又稳重。 老妪一身气派,仪态端庄,一见既是大家大户,或宫廷里出来的人。 想必,这就是那位老绣娘。 后来楚翘才知道,这老绣娘官龄满期,因在司衣局掌权时十分尽忠,出宫时皇家赐了她不少东西,还有一块匾额。这老绣娘出宫后,传授手艺给后辈,后辈开了绣坊,便是帝京最出名的‘红绣坊’。 能请得动这位红绣坊的老绣娘出山裁衣,楚翘不禁叹惋,那大妖孽究竟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老绣娘,就是她了,您只照着她的身段来裁便是了。”姬三娘斜眼飞了楚翘一眼。 老绣娘看了看楚翘:“上前来,老身眼儿不好使。” 楚翘走了过来,老绣娘近身打量了一会,端庄地将手中茶杯搁下,说:“先焚香沐浴,再试衣。” “老绣娘,翘儿昨晚刚洗的澡。”不就是试穿个衣,麻烦。 老绣娘一脸的不悦:“这是我红绣坊的规矩,穿新衣,必熏香沐浴后方才能上身!” 宫里出来的人,到底臭规矩多。不过楚翘却有点能理解,对于这种执着于一样东西的人,她们对自己热衷的东西既热爱,又是敬奉的。 姬三娘摇着团扇笑了笑:“老绣娘的红绣坊,可非同寻常,每一件衣裳,都乃红绣坊精心裁制,如今就连皇室想得一件,也未必能得,你这懒骨的丫头,快去吧!就在那屏风后,已备了热水熏了香。” 既如此清高,又何故要为一个沦落青楼的敌国公主裁衣? 楚翘褪衣进桶沐浴一番,由着婢女伺候她擦干了头,抹上了香膏,方才走出来。 她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一头黑披于肩头,面容干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出水娇芙蓉的清丽。 老绣娘的眼中,似乎也浮现一丝惊叹,“给她穿上。” 一声吩咐,十几名绣女上前,熟稔的将富贵红漆盘内的物什一件一件,一样一样,逐一的穿戴在她身上,隆重到让楚翘错觉得自己是要和亲出嫁的公主。 她站在那,活月兑月兑一付衣架,只觉身上沉甸甸得几乎要将她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想象着阿栀那般清瘦的身子,穿戴着这些东西,别说跳舞弹琴,光是顶一个晚上都要累得够呛。 “这套不好,换。”老绣娘不疾不徐地道。 原来她们不止备了一套?短短三天赶出几套精致绝美的衣裳,红绣坊名不虚传。 绣女们手脚轻柔而麻利,迅速又换了一套。 “再换。” 绣女们迅速再换下一套。 及至她们换下第五套衣裳,楚翘的脸冷沉黑耷下来,“姬三娘,不就是把一个亡国的公主赶着往火坑里推,又何必花这样大心思来给公主装点打扮,打扮得再如何惊艳,终究还不是得在床上以色侍男人,你们也该适可而止吧?” 似阿栀公主那样的人,打扮得越是华丽惊艳,想那阿栀公主越会觉得尊严受辱,这姬三娘竟还搞这么大精力,请了红绣坊的老绣娘来,楚翘倒是有一丝庆幸,今儿试衣的人是她,而不是阿栀。 “着你帮衬这点子事,也这样大火气,近日为救你那朋友,老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个没良心的。”姬三娘啜着茶,满口不啻地道。 “好了,就这身。”老绣娘终于开了口,拄着一根红木雕花的拐杖,但精神饱满的目光,上上下下将楚翘审视了一番,微微颌。 众绣女纷纷退后三步。 楚翘只见一旁的姬三娘和天香楼婢女们,各个眼底皆露出一抹愕然之色。 她不由低头看去,大约瞧见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样式,这一身华丽、精美、潋艳到极致的长裙着实也让楚翘惊叹了一下,更重要的是,这一身虽看似重重叠叠,一件件,一层层,但其实并不沉重,甚至十分轻柔。 可惜没有镜面,她无法具体仔细的看一看穿在身上究竟是何种模样。 不过,这一套衣裙似乎才只是裁制了一半,并没有完工,老绣娘起身以金尺量罢她的尺寸,便立即让绣女将她身上衣袍悉数宽下来,原又叠好放于盘中。 “三日后,衣裳必定完工遣绣女亲自送来,老身先辞了。”老绣娘敛襟合礼,端的是仪容高,便领着红绣坊一群绣女离了天香楼。 楚翘看着离去的老绣娘,心头隐隐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却一时想不出来。 午膳时,姬三娘果真弄了满桌的酒菜,三人吃得酣畅,待到傍晚时分,楚翘与璟幽相约逛帝京夜市,璟幽在马车里等候着,楚翘珊珊来迟,打起马车帘,上了天香楼的马车,坐在马车上的璟幽漆黑的眼神蓦然一僵。 只见楚翘换上了一身女儿装,上着淡月色绣枝蔓镶白貂毛的袄裳,下穿散花水雾梅枝百褶裙,绾着流云髻,以一根雪白的丝绸绑系,只两边各簪了一朵琉璃珠花,裙下精致的绣花鞋若隐若现,面上戴上了一条浅雪色面纱,面纱的边缘缀着如豆般细小的碎铃,遮掩五官的地方,则浅浅绣了一片彩蝶。 她身段柔软妙曼,清流婉转,面纱外一双眸子,更是让人觉得潋媚入骨,幽幽顾盼。 “坐稳了。”璟幽在深深的一望中,融化了许多难以察觉的情愫在他寒彻的眸子里,执了楚翘的手让她坐稳,低声对车夫道,“去南街。” 马车刚缓缓奔驰起来,街道这头,便有另外一辆奢华豪车停在刚刚的地方。 第六十九章 惹上千岁 青蓬豪华马车不过刚停下,马车上的人忽然间道:“等等。跟上前面那辆马车。” 赶车的随从露出困惑的表情,不由地提醒道:“世子爷,咱们已是来晚了,只怕海苑世子和楚公子、魏公子、王公子他们都在天香楼等着爷您呐,您这是要做什么?今儿可是您做东道主,您自个邀的场子,您要是不到场,怕是不怎么合适呢?” 马车里的人不悦道:“啰嗦什么,让你们跟就跟。” 见主子愠怒,随从住了嘴,“是,世子爷您坐稳了。”不敢再多说,急忙驱赶着马车追了上去。 前面天香楼的马车不疾不徐的奔驰在帝京街头,不多时便来到了繁华的南街,推开车窗,只瞧南街上远远的望过去,便是人山人海,灯笼簇簇,热热闹闹,欢声笑语。 楚翘头回亲身体验到古代皇朝都夜市的喧哗,古人生活的乐趣,远远要比现代人想象的多得多,主街上,商铺林立,顾客如潮,街道两旁更有无数小摊小贩,有规有矩的严格按官府规制摆放,分门别类,女人的饰、香囊、绣鞋、玉佩、胭脂水粉;小孩的玩器、小鼓、风筝风车;男人的腰带、冠帽、弓箭、匕短刀,还有卖兽皮,古玩,花灯,字画,捕来的野禽等等,并那些云溪皇朝特色小吃,应有尽有,教人目不暇接。 除开这些卖东西的,还有三五成群的民间公子哥们,聚齐在各个摊面上,或蹲点在各处地贩上,斗鸡的斗鸡,斗骰的斗骰,摔跤的摔跤,射箭的射箭,甚至还有人斗鸭、斗猪、斗蜈蚣。 耳旁只听见滨天的吆喝声,汇聚在整条南街主街上,伴着那些公子哥们手中铜钱串儿,叮叮咚咚砸在瓷碗里的响声。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啄它、啄它、啄它!哎呀我去,又他妈给老子输了!” “撂他、撂他、撂他!死胖子,摔呀你倒是!” “什么,这字也敢跟爷说是前朝书圣手笔?七钱,卖不卖,不卖也得卖!” “你把老子的弓弄折了就想一走了之,没那么便宜,买不买,不买就赔钱!” “哎唷,小兔崽子子们,敢偷我的包子,来人呐给我逮着呀……” “停车,就停在这吧。”马车已驰进最热闹的街市,璟幽吩咐天香楼的马车夫停下来,楚翘笑看着他,“你对帝京城很熟悉,进宫之前,可是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 “是住了不少的日子,小街小巷或许不熟,但大街主道都尚且算熟,这条南街并非最热闹的,但却是最有趣的,平民百姓较多,高门贵族倒很少来此。”璟幽略笑着说道,“这里,有便宜的租房。” 楚翘一怔,听璟幽说起这些,谁又会去猜测他会是拜幽皇朝的太子?谁又会相信,一国太子有如此隐忍、忍耐的能力。又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他蛰伏了这么多年,在贱民村那样的地方独自生活下来。 其实即便璟幽真像楚绯夜所说是拜幽太子,楚翘亦断不会怨恨璟幽,她和璟幽本就是建立在互相隐瞒的感情上相遇相识,而她也并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不是真正的楚红鸾,没有民族情结,不在乎璟幽进宫是为他复仇的目的还是为了谁。 她只知道在军营那晚,性命攸关之时,璟幽毫不犹豫的袒护,只能是出于真心,绝非假意。 一个敢拿命来袒护她的男人,若说让她没有感动岂非不切实际,正是如此,璟幽向她表露心迹的那一刻,她才会有些微的动容和心悸,叹惋的是……当她问他是谁的时候,她看见了璟幽眼底的挣扎,正是那一丝的挣扎和沉默,浇熄了她内心的那一分悸动。 她相信璟幽的挣扎,一半是因为他隐秘的身世,一半是为了想要保护她,可她楚翘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信任她,且无条件信任她的男人,而不是一个保护她的男人。 她要她的男人可以相信她,相信她可以与他并肩同行,同抵风雨。 不论他是谁,不论他有着怎样不堪的过往,不论他肩负着多大的责任,背负着如何沉重的枷锁……只是需要一分相信。 “我倒是不怎么喜欢太喧哗的地方,你对这里既如此熟悉,不若寻一家不错的酒家,我们去喝喝酒如何?”楚翘和璟幽前后下了马车,楚翘淡淡地道,灯火璀璨的夜街上,清风拂着她面上淡月色的面纱,只她一双眸子幽幽倒映在璟幽的眼底,直教璟幽移不开视线。 璟幽想了想,朝着一处地方望了望,随即笑了笑,忽然间拉住楚翘的手将她往人群中带去,赶马车的车夫见此,便调转马头回天香楼。 楚翘被璟幽带到了一间不怎么起眼的酒家,甚至十分朴旧,看起来已有几十个年头,但胜在格局精巧,上下两层,都为半敞式,若是坐在二楼,右可观见南街尽头的一片郁郁柳林,左可观见夜市的灯火阑珊。 朴实的酒家里,酒客们吃酒闲谈,聊赏字画,吟诗行令,不似这街上别的酒楼里那般挥拳斗酒的吵闹,楚翘倒有些喜欢这。 “翘儿,你……先上楼等我,我去去便回。”走到酒家门口,璟幽忽然间顿住脚步,有些踟蹰的看着她。 楚翘先是蹙了蹙眉头,之后猜到了什么,不由好笑的看了看璟幽,点着头道:“嗯,你去吧,我且楼上等你。”她转身便进了酒家,有小二客客气气迎上来,领着她上了二楼挑了个临街的座位。 她想着这会子璟幽也不知拿他随身的什么值钱物儿,跑到当铺里当银子去了。璟幽倒的确是拿了他绣囊里的一块玉佩,进了街角的一家当铺,这玉佩还是在宫中那几日他陪同楚翘到万寿宫觐见太后,李泫念他有功,随手赏了块玉给他。 正当璟幽去当铺的间隙,之前那辆青蓬马车,就停在酒家斜对面巷子口,马车上的人说道:“去,想法子支开那男的,再想法子将那女子引到本世子这来。” 马车前坐着两名随从,其中一人不怀好意地一笑:“世子爷,您等着。” “姑娘,咱酒家没什么好酒好菜,只有咱地地道道的自酿杜若酒,咱自己亲手掌勺的几样儿家常菜,您尝尝,看看是否和您的胃口?”不约一会,酒家里有仆人端上来几碟子爽口菜,并两壶土烧的陶罐所盛的酒壶。 那仆人一双目光带着惊讶,足足对着楚翘打量了几眼,但绝没有轻浮之意,浑身都带着一股纯朴厚道的气息,招呼了两句,便就去招待其他的酒客。 楚翘自己倒上两碗杜若酒,喝上一口,入口果然淳朴甘甜,少说酿藏了有四五十年,想不到如此朴实的酒家,竟难得有如此美酒。 “姐姐,姐姐……赏点子吃的吧……”楼梯被人踏得啼哒作响,眨眼间七八个孩子涌上来,将楚翘的桌子围住,“咱们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姐姐给点吃的吧……” “拿去,走开。”楚翘伸手,将桌上一碗马拉糕大方的给了他们,但语气漠然,甚至看都未曾看他们一眼,眸光幽凉,示意他们拿了东西立即走开。 “姐姐,姐姐!再给点吧!” “好心的姐姐,再给我们一点吃的吧……” 然而这群孩子却得寸进尺一拥而上,扒腿的扒腿,抱脚的抱脚,抓手的抓手,楚翘身上挂着一只香囊和那只埙连带着一起被只瘦巴巴的手给悄无声息顺走。 见那孩子拿了东西便哧溜一下隐没在人群后,往酒楼外跑去,楚翘却并不着急,将孩子们拂在地上,素裙翩翩,面纱飘飘,一抹蹁跹直往酒家楼外飞去。 那男孩十二三岁模样,猴精儿似的,溜得倒也快,抓着东西一口气便窜进了巷弄,躲在一座石雕的灯塔后,将香囊塞进胸口,又拿着那埙吹了一口,不妨那埙竟自个飘出了曲子,唬了大跳,“咦,好玩意!?” “不想**被揍开花,就识相的把东西还回来。”楚翘不声不响,站在那头。 男孩又唬了大跳,接着贼精似地瞅着她:“你,你还蛮厉害的嘛。” 楚翘走过来,男孩看似满面畏惧,却又十分警惕,似乎随时预备着逃跑计划,楚翘嗤地一声笑道:“他给了你多少银子,把东西还我,我给你双倍。” 男孩眼里精光一闪,呵呵道:“你可别想唬我,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群乞丐分明是有意引她出来,这点雕虫小技如何能瞒得过楚翘的法眼。 “啊……啊!你对我做了什么?”男孩突然惨叫一声,只觉得脸上奇痒无比,眼看着自己的脸肿了起来,男孩丢了埙,捧着脸在原地跳来跳去,“我的脸,哎唷妈,我还得靠我这脸讨饭呐,你你,你是什么人,你对我使了什么毒,还你还你,通通都还你便是,姐姐……您行行好,赶紧地给我解了毒吧!” 男孩顺手将香囊也扔过来,楚翘接了香囊,捡起蛊埙,笑了笑说:“去弄点猪油抹上,一晚就能好。” “真的?你可别是骗我呢!” “小骗子,你那这点伎俩,且得多学多练。”楚翘漠然笑着转了个身,便不再理会男孩。 男孩忍着奇痒,愣愣地看了看楚翘,油然而生出一股崇拜,陡然窜上来扒住了翘的脚:“师傅!” 楚翘拧眉:“小子,放开手。” “师傅!您收我为徒吧!”男孩的脸肿得似个馒头,嘴里呜呜地嚷着,双手死死抓住,不肯松手。 楚翘只勾了勾唇,一脚将男孩踢飞,男孩摔在墙角根下,一个轱辘又翻身爬起:“师傅!” 楚翘拂袖,一个掌风,男孩再次狠狠摔在墙壁上。 男孩趴在地上哀哀的呻yin,“师傅你……别……走……”楚翘走出巷子,迎面一个穿锦袍华服,年约二十,器宇不凡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姑娘,可否摘下面纱一叙?” “我并不认识公子,何来叙旧,公子让一群乞丐来捉弄于我,又当面造次,如此无礼与公子这通身的气派倒是相得益彰。”楚翘冷言的讥讽着。 “休得无礼!”男子身边的随从立声呵斥,“你可知我家主子是——” “退下。”男子睇了随从一眼,随从只得住了嘴,男子含笑看着楚翘,似乎很意外她会直接看穿了他,说:“我只是见姑娘背影十分熟悉,不知姑娘,可是楚国公府的红鸾小姐?” 楚翘睨了他一眼。 这男子她实则认识,昭贤王府的世子李苏,楚红鸾大姐楚瑶宁的夫君。 但她有些意外,怎么这李苏会记得楚红鸾的背影,李苏也不过在国公府见过楚红鸾两回罢了。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乃江湖小卒,哪里认得什么国公府的小姐,公子认错人了。”楚翘见李苏望着她的目光,似带着浓浓的兴趣,既知道这李苏怕是在国公府的时候,见到楚红鸾时,就对楚红鸾的容貌铭记在心了。 李苏远远的望了望被楚翘打昏在巷子里的男孩,眼神复杂的看着楚翘,说:“也是,红鸾小姐早已选秀入宫,又怎么会出现在帝京大街上,只是姑娘的身段,和她委实太相似,以至于让我错乱了。” “公子口中的红鸾小姐,既是个入了宫的女子,便就是皇上的人,公子这番话,可知更造次了。”楚翘的眸光,浮上了一丝冷冽的气息,这昭贤王府的小世子,原来是个如此心怀不轨之人。 楚翘从李苏身边走过,李苏却伸手拦下她,造次的轻握在她手臂上,“姑娘,不必急着走,其实……”李苏忽然间和善的笑了笑,“刚才的话不过是借口,实乃因在街头对姑娘一见如故,方才用了个蹩脚的手段想和姑娘说上几句话。” “你看。”李苏拿出他贴身的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他的名,“姑娘不必怀疑我是什么登徒子,这是王府规格的玉珏,我乃是昭贤王府世子李苏。国公府的红鸾小姐,实则是我的小姨子。” “原来是世子爷,倒是民女造次了。”李苏举止轻浮,言行虚伪,龌龊的想法昭然若揭,也亏他嘴上转得快,这么甜言蜜语的带过去,再拿出他世子的身份,恰到好处。 若换做一般女子,多半就要为他含羞惊喜了。 昭贤王碌碌无为,又教养出这么个儿子,楚国公拢络这样的人,能干出什么好事。 “民女还有同伴在等着,就先告辞了。”楚翘不动声色将手臂拿出来,谁知李苏却不愿轻易放她离开,眼中的灼热更甚,进一步造次的握住了她的肩膀,“姑娘,能否摘下面纱,让本世子看看你的容貌,告知我你的姓名,然后再离开也不迟。” “世子这是要依仗您的权势,强迫民女么?”楚翘冷眸盯了一眼握在她肩头的手。 “大胆民女,你敢对世子口出无状!”随从没忍住插了一句嘴。 “姑娘别误会,实在是茫茫人海,难得有缘,若就此放姑娘离开……难免让人失意。” “多谢世子亲睐,不过……”楚翘不耐再与李苏纠缠,面纱下,她冷笑:“民女对世子殿下,无意!”她脚尖一点,已甩开李苏的手,后掠一丈,衣袂在风中蹁跹如蝶,傲然踏轻功而去,徒留梢一缕清香。 “世子爷,她走了!”随从喊着, “不必了,她的轻功就连本世子也未必追得上。” “可还要再去酒家找人?” “回天香楼吧。”李苏望了望自己的手,仿佛还沾染着一丝醉人的幽香,和刚才那一握之间,她肌肤带来的滑腻之感,都让李苏深深的觉得遗憾,何时帝京有了这么个特别的女子?想到楚翘乃是从天香楼出来,或许在天香楼能找到答案,心中又添了一分明媚。 李苏转身,欲回马车,忽然间只觉得身后一缕阴风骤然刮过,李苏猛地回身,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谁在那里!”如此强大的血腥绢狂的妖邪气息,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 那漆黑巷弄的尽头,月光自背面照下来,清幽暗影中,缓缓踱出来一个华丽妖绝的影子,随着那人的靠近,李苏瞥见一片绯色的红袍,逶迤拖垂在地面上,当人影越走越近,李苏被那股子强烈的妖邪之气压迫得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直至那人,走到了面前,“是你?” 楚绯夜身披红袍,束玉冠,鬓边各垂了一缕紫色绶带,手撑红伞,夭夭而立。 “昭贤世子,倒是许久不见,让本千岁好生惦念……”楚绯夜打着红伞,李苏瞧不见楚绯夜的眼神,但觉脊背上蔓过一丝阴寒的冷意。 红伞下,楚绯夜狭长斜飞的艳眸睨了一眼李苏方才握着楚翘肩膀的手,不动声色又收回,将伞面倾斜,眸中幽光,对上李苏。 李苏顿觉那丝冷意漫过了他的全身,眼底却暗暗的有抹不甘和不屑,这个楚家的孽子,不男不女,不人不妖,杀人如麻,yin秽不堪,简直是李苏这种自命不凡的皇家子弟最为唾弃的一类。 “怎么,昭贤世子见了本千岁,可是被本千岁迷得话都不会说了么?”楚绯夜妖媚一笑,煞是靡丽万千,似姹紫嫣红于无边夜色中开遍。 李苏心头虽一番恶心,却也在刹那间不免被楚绯夜精致美艳的容貌给慑住了魂,又恼怒于楚绯夜极其狂妄的态度,在他堂堂世子面前,竟直接自称千岁,完全不把人放于眼中,仿佛天下人皆是他脚下一只丑陋的蛆蚁。 “千岁爷如何有闲心来这南街,李苏参见千岁。”尽管如此,李苏还是不得不忍耐,他太清楚这妖人的手段,更清楚楚绯夜身边那一干神出鬼没,武功高强,杀伐冷血的随从。 李苏望了望楚绯夜身后,暗影中,显然还有不少的人站在那。 “只许昭贤世子来,莫非本王来不得?”楚绯夜看着李苏,轻轻的一笑。 李苏瞥了眼他身旁早已被唬得腿软的两名随从,低头敷衍笑着说:“怎么会,千岁您要去哪,天下谁人敢阻拦,整个扶摇大陆的山川,任千岁您踏上足迹,也不会有人敢说个不字。” “整个天下?”楚绯夜幽幽地一笑,“世子殿下这意思,合着是说本王功高盖主,连天下诸王都要怕了本王么?别说是天下,就是这云溪,也有不少本王‘不敢’踏足之地,比如皇帝的寝卧,比如后宫三千妃嫔的厢闺,比如太后睡殿,这些本王可没胆子踏足……呵呵。” 李苏心中狠狠嗤笑了一声,不敢?他怎么从言下之意听出来,这妖人不止敢踏足还敢染指呢。 “李苏岂有此意,既然千岁来南街逛逛,趁此好时辰,倒不要错过了街头的好热闹才是……”李苏总觉得楚绯夜出现得太巧合,太诡异,并且从刚才到现在,李苏觉得楚绯夜的眸光似乎总会有意无意从他的右手上掠过,那种阴森寒冷的目光,让人如有刀割。 “那些个街头泼皮粗俗的玩物,也配让本千岁看?”楚绯夜嗤了一声,冷笑,“既然偶遇昭贤世子,本王倒是忽然间想起来,世子殿下大婚之日,本王那侄女瑶宁让本王看在两家的面子上,多栽培栽培你,眼下军中有个职位,本王瞧着昭贤世子或能担此任,不过,本王得先考考世子殿下。” 李苏先是充满疑惑,后又涌上一股不安,这妖人真有如此好心会肯栽培他? “白霜,拿剑给世子。”楚绯夜往后踱了两步,黑暗中,飞出两人,白霜白风掷出一柄剑,扔在了李苏的脚底下。 “世子爷……”两名随从深深觉得不安,李苏看着脚底下的剑,“千岁,这是……?” “世子殿下若能接得下本王身边这名护卫军统领白风护卫三招,本王便封昭贤世子一个军衔,直接统率六万兵马,如何?”楚绯夜的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容。 李苏怔怔望着楚绯夜,红衣红伞,红唇如血,那一抹笑妖邪入骨。 李苏着实气恼不已,三招、三招!竟然如此狂妄!李苏觉得这是种赤倮倮的侮辱,可六万兵马统率权实在诱惑太大,让李苏也不得不动心。心想,或许这妖人是念在楚瑶宁是他侄女份上,才有意这么做。 “好,既然得千岁抬爱,晚辈李苏又怎能不识抬举。”李苏终究是捡起了地上的剑。 “世子爷……啊!”身边随从刚开口想提醒什么,楚绯夜红袍宽袖中飞出一条红绫,击得其中一名随从脑袋瞬间爆开,血浆四溅,而那红绫却在眨眼之间收回,不曾染上一丝鲜血。 剩下的那名随从,直接昏死过去。 楚绯夜立于红伞下,夜光妖灼,唇角一丝嗜血的微笑慑人心魄。 “世子殿下,还等什么?”楚绯夜幽幽眸光睨着李苏,“也让本王好生瞧瞧,你们昭贤王府的本事。” 李苏握剑的手不由战了战,望了一眼脑袋迸裂的随从,一具无头尸体血淋淋躺在他的脚边,李苏握紧剑柄,咬牙挤出一丝的笑意,眼底霎时间迸出冷光,“逞让!” 白风嘴角抿着冷笑,全不将李苏放在眼里,白风身形一闪,立在那巷口,白霜则闪至一旁。李苏握剑,提招式奋尽全力杀过来,白风纹丝不动,李苏的剑迸出灼灼的剑光,自上而下,披斩而来,却根本连白风一丝毫毛都没碰到,反倒被一股强劲的内功震得整个人往后飞掠三丈,嘭然一声,脸面身体朝下摔趴在地上,只摔得骨头咔咔作响。 啧,若是寻常人听见这等声音,恐怕吓都吓死。 李苏直摔得趴在那青石砖的地面上好一阵子,若非这四周皆是瓦墙的死角,街上路人经过也难察觉,否则李苏这副狼狈的模样,恐就成了他人眼里的‘狗吃屎’。 “本王常说,你们这一辈子弟,越来越不像个样子,成日只知花天酒地,欺男霸女,‘调戏闺秀’,不加强自身修炼,仗着这点本事却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纵使本王有心栽培你们,你们也着实让本王好生失望……”楚绯夜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苏,慢慢地说着他的大道理,仿佛他是天生的造物者,是悲悯众生的大好人,言辞之间还破带了一丝寂寥失意的意味,直戳得李苏口吐鲜血。 李苏奋而撑起身子,提了剑,满眼腥红,“还有两招!” “嗯,昭贤世子这份精神可嘉,不过世子还是量力而为的好,本王的白风护卫,向来是下手不留半分情面,哪怕您是世子殿下。” “不必!”李苏被刺激得一跳,提了剑挑着花招便向白风刺来,白风双手背后,始终没出一招半式,不过是当那剑刺来之时,他侧身避开,当剑又刺来时,他后掠两步,当剑再刺来时,白风伸出两指,稳稳捏住了李苏的剑刃,只听叮地一声,灌注了内力的一个弹指,便顺着剑柄袭向李苏,将李苏整个人再次弹飞,又是轰然倒地,摔得狂吐鲜血。 楚绯夜兴致盎然地观赏着这一出好戏,静静的好一会,李苏才缓过气来,或许是身有一份皇家的傲气,李苏被打得浑身几乎骨头散架,还是咬着牙撑着剑,站了起来。 “还……还……有……一招……”李苏连剑都几乎快要拿不稳,剑柄在他手中颤抖着,缓缓地指向白风,楚绯夜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丝阴笑,“罢了,世子殿下勇气可嘉,还是放了这剑,回去再修持己身,等几时挨得过白风护卫三招,再来跟本王讨要权力。” 他纤纤如骨的玉指一掸,也不知掸出一颗什么玩意,恰恰掸在李苏右手虎口上,李苏只觉一丝剧痛钻心而来,剑坠于地,他惨叫一声滚于地上,握着右手,额上冷汗涔涔,竟只觉的右手几乎快要碎裂,疼得李苏昏死过去。 楚绯夜走过来,眸光睥睨,看死人般看了看李苏,一脚毫不客气踢翻李苏,五指成爪,抓起地上的一颗珍珠,那珍珠豆丸大小,珠圆玉润,乃是颗极品南海珠,方才他便是用此珠掸掉了李苏手中的剑。 “爷,世子他……” 楚绯夜哼了哼,“扔回去。” 随随便便的一声,那暗处里冒出来两名扈从,提着昏死的李苏,飞纵而去,像扔破布一般扔进了昭贤王府的马车里,再又将那名昏死的随从也扔到一块去。 “爷,他……” 白霜的目光又指着靠在墙角下,始终目瞪口呆,魂不附体的那名小男孩。 “叫何名字?”楚绯夜居高临下,手撑红伞,那一张惊艳绝世的媚容,今生此世,即便化骨成灰也无法让这男孩从心底抹去,彼时男孩只颤抖着身体,在那幽幽媚眸中惊醒回过神来,嗫嚅地回答:“星……星魂……” 楚绯夜对男孩盈盈一笑,潋滟风华,“嗯,可愿跟爷?” 星魂怔愣了好一会,不假思索,四肢伏拜于地:“求……求收留星魂!” 楚绯夜拂袖:“星魂,记着,从这一刻起,你只能拜天拜地,不必拜这世间任何一人,包括,我。” 星魂怔怔望着楚绯夜,渐渐灼热了眼眶,一抹眼泪:“是!” “嗯,等等……”楚绯夜忽又浅浅一笑,脑海中掠过楚翘的身影,“或许将来,你还会拜一个人。” “嗯?”星魂睁着黑亮又固执的眸子。 楚绯夜却没回答星魂,只对白霜说,“拎他回府,收入你旗下护卫军。” …… 彼时璟幽去当铺,将那枚玉珏当了不少的银两,当璟幽走出当铺,却不料迎面被一个小贼给抢走了手中的钱袋,璟幽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眼小贼溜跑的方向,那小贼陡然一个趔趄摔倒,忽然间惊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身子底下,似有妖邪的藤蔓从地面上钻出来,张着狰狞的獠牙缠上了他的脖子,璟幽慢慢走过来,垂头看着小贼,“拿回来。” “别,别……别杀我……”小贼看着璟幽,露出恐怖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 巫魔,巫魔! 其实这不过是毒蛊产生的幻觉。 璟幽蹲下去,捡起钱袋,不紧不慢贴身收好,漆黑无边的眸光微微一梭,对那小贼道:“你走吧。” 小贼吓得屁滚尿流,双膝软,连滚带爬的想要逃命,璟幽看也不看,径自慢慢转了身,忽然间却听见身后喀嚓一声脖子拧断的声响,璟幽的心陡然一沉,回眸一看,一名暗鹰使者出现在他面前,并将那小贼杀死。 “欺殿下者,皆得死。”暗鹰侍者道,“殿下,该走了。” 璟幽漆黑的眸光,只扫了扫小贼的尸体,便又收回来,“给我一炷香,我去见个人。” 那名暗鹰使者亦不再说什么,黑色的斗篷展开,竟化做一只通体乌黑的鹰形飞入暗夜之中。 南疆巫术,诡谲万千,似这种化形之术极少有人能亲眼见证,能学成者更是少之又少。 璟幽默然不语,回到酒家。 “当了多少银子,我可是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别一会没钱付账,就拿你押在这。”楚翘自甩了李苏后,也回到了酒家,扫兴中打开酒坛子先喝了半碗,谁知这杜若酒竟是越喝越香,越喝越顺畅,仿佛带着一种可以驱散人心头愁闷火气的魔法,让人不知不觉舒展眉梢,原来,这就是这间酒家的魅力所在,怪不得这儿的顾客自有一种纯朴安逸的快乐感。 璟幽心知瞒不过楚翘这等精明的人,也没尴尬,只笑了笑,将钱袋搁于桌面:“即使喝下整间酒家的藏酒,也足够了。” 见璟幽离开一趟,回来后满面忧色,楚翘也悄然掩去睫毛下的暗沉。 她替二人各倒满两碗杜若酒,璟幽一边优的喝酒,一边安静的看着翘。 她摘下了一边面纱,面纱垂在耳边,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一张尖俏的小脸染上一层熏得像化不开的霞蔚,雪肤凝肌,潋滟如有桃粉绽开,一双妙眸娇嗔软侬,媚色千千,吸引得璟幽心跳急促。 “璟……?” 楚翘看着璟幽,媚色迷蒙。 “以前在贱民村,很少有酒喝,我这个人,酒量倒是的确不怎么好,看起来似乎还比不得你。”璟幽忽然淡淡的说了这么句话。 “酒,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楚翘嗤地一声道,唇间有幽沁的媚笑。 璟幽直看得眼眸下沉,沉到无边无际的地方。 璟幽意随心动,袖间轻轻拂动,悄然之间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楚翘的酒碗中。 “喝酒。”璟幽举着酒碗,对楚翘淡淡的笑。 楚翘只觉得此刻的璟幽有种让人心碎的悲戚感。 两口酒下月复,璟幽的眸光渐渐的再度暗沉下去,漆黑无边,似夜色明珠,但明珠之下又仿佛有温柔的光芒笼在楚翘的肩头,他走过来,看了看,只见楚翘的眼神呈现出一种呆滞诡异的状态。看着翘,璟幽的耳廓略红了红,他伸出手,将她脸上的面纱原又戴好。 他的唇,似乎灼热如火,又似乎寒墨如冰。 一个吻,隔着面纱,轻轻落在翘的红唇上…… “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此生,我已不能不爱你……翘儿。” 璟幽将楚翘紧紧的搂入怀中,重重的摁压在他的胸膛之间,感受着楚翘的呼吸和心跳,楚翘宛若一个木偶女圭女圭,安安静静的倚靠着璟幽。 璟幽回忆着最初的回忆,也许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他和她今生的相遇。 十年前,小鸾初到贱民村,才仅仅是个七岁的女孩,小鸾并不特别,甚至还有些木讷愚笨。那年他也才十三岁。小鸾的身边有丫鬟、女乃娘和仆人,所幸这几人都曾沐小鸾生母恩情,对小鸾忠心照顾,然而贱民村到处充满危险,似他们那种人,几乎没有自保的能力,且新来的人,总会是旧人虎视眈眈的对象。 不到三个月,一名丫鬟入山采菇的时候被村中流放的罪犯凌辱致死,仆人为抢夺食物而被砍断一条手臂。村中有一伙燕回人,专干拐卖人口的龌龊事而被官府流放到此,这些人本性难改,见小鸾生得婉约可爱,欲将小鸾抓来,卖给贱民村头霸,那头霸是贱民村土生土长的地主,收拢不少罪犯充当属下,在贱民村横行霸道。 那日,小鸾的仆从被那伙人乱刀砍死,并将仆人的肉煮了吃掉,丫鬟彩安和女乃娘护小鸾拼命奔逃,试图逃出贱民村,然而贱民村建在穷山恶水之地,山林毒瘴数不胜数,根本没人能够从官家眼皮下逃走。 巧的是,他进山蹲守了半月为捕熊皮,那日终让他等到熊,却反被熊重伤并遭毒蛇咬中,他奄奄一息倒在小屋中。女乃娘只当他住的小屋无人,带着小鸾逃进他家门想偷拿一些食物,他们无一例外都被他脸上狰狞的伤疤,和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吓到。 女乃娘惶恐中也顾不得拿吃食,转身便要带着小鸾逃走,小鸾心地善良,恳求女乃娘暂时留下来为他处理伤口,女乃娘担忧恶霸的人追来,又禁不住小鸾恳求,遂答应小鸾,因为她们他才捡回一命。 三日后,他伤势颇见好转,带着小鸾主仆几人逃进深林暂避,一个月后,他领着小鸾去见恶霸,以将小鸾卖给恶霸为由,顺利见到恶霸本人,一刀斩下恶霸头颅,贱民村,再无人敢轻易招惹他。为还救命之恩,他允诺女乃娘,护小鸾一生。 对小鸾十年的守护,才换来他和翘儿的相遇。 璟幽觉得,这就是天意。 “翘儿……翘儿,翘儿……”璟幽紧紧拥抱着楚翘,仿佛要将她身上的体温牢牢的刻进他的骨血里,仿佛要深深的将她上的气息记在他的心底里,仿佛想拥着她一生一世再也不放开。仿佛这一松手,她便要长上一双翅膀飞入别人的怀中,永生与他无缘无分。 缠绵痴缠的吻,隔着薄薄的一层白纱,璟幽在楚翘的红唇上流连忘返。 最后将她放开,璟幽一个飞纵,隐入夜色之中。 那角落里,一双邪魅阴眸,将刚才一幕尽收眼底…… ------题外话------ ~咳咳,看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七十章 湖心里的荡漾 楚翘盯着面前的酒碗,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凳子,分明前一刻她还在跟璟幽对饮,却不知璟幽何时已经离开,心下端起那只酒碗,拧眉想了一会,将酒碗中剩下的酒洒在脚边,以免别人喝到。 酒中有璟幽掺杂的东西,类似于迷药的一种,但份量几乎没有,只能维持半盏茶功夫。 他以药迷住她就这样匆匆别离,可见十分情况急迫。 璟幽这么一走,也几乎坐实了他是拜幽太子的秘密。 一时间楚翘的心中百感交集,不论他是璟幽还是景忧太子,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分别,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她又希望他只是贱民村的璟幽,毕竟血淋淋的历史告诉她,那些怀有深刻民族仇恨的人,大多都以悲惨收场。 不过让楚翘在意的事是,原来璟幽竟然是一名制药配毒的高手,至少绝对比她还要精。 这么多年,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他几乎很少显露自己的本事。 这会子,楚翘还真不好说,璟幽本事到底会有多大。 “老东家的、过来收银两。”楚翘已没了心思喝酒,今晚她也喝了不少,脑袋微醉的她抄起桌上璟幽留下来的钱袋正要付账,余光忽然之间掠到街对面。 眼睁了睁,才确定自己的确看见那株梧桐树下,楚绯夜隔街而立,满眼阴魅莫测地盯着她。 也就是迟疑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咚咚咚。”楚翘大方的掏出一把银子给扔桌上,踮脚飞出二楼,似乎全当没有看见梧桐树下那位吹凉风的爷。 酒家里的仆人跑上来,捧起了桌子上的银两,瞪着展轻功飞去的两道惊鸿一瞥的人影,一前一后,一红一素,眨眼之间已消失在街道尽头,仆人摇摇头:“飞来飞去的,多危险。” 楚翘飞进了街道尽头的柳林便不再往前飞,凉风拂柳下,楚绯夜已经拦截了去路,他今儿穿了一件绯红的蟒袍朝服,玉冠绶带,略偏男性化的妖娆俊美,打伞斜斜睨着她,“乖侄女,见了叔一声招呼不打就溜走这般不合礼数,怎么,别是带上一条面纱,就当没人认得出你了?” 回应楚绯夜的只有一声似有若无的从唇齿间漏出来的笑声,楚翘一个旋身,她却反而施展轻功,朝柳林的另外一边湖心飞去,楚绯夜立于柳树之下,一愣。 怎么,她想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是她刻意的‘挑衅’? 楚绯夜勾起邪魅的一丝笑意,浑身散出强烈的阴寒妖气,红伞上树叶纷飞如雨,他足不点地,轻如一片柳片,也往湖心掠去,看似轻如鬼魅,实则快若闪电,眨眼之间已追上楚翘。 楚翘既没出手,也没回头,径自提足了内力飞向湖心中央的一座碧水琉璃亭。 她的身后传来红绸铺展开的袂袂声响,如毒蛇一般紧追不舍,眼看她一脚已跃上凉亭,那条长长的红绸无声无息缠上了她的腰肢,一个拉扯,他终是带着她一起滚进了宽阔的碧水琉璃亭中。 那把红伞旋转着,飞落在亭子里。 “哧……”楚翘被楚绯夜压于身下,头上是琉璃瓦,四面是倒映着皎洁月光的镜面湖波,秋风素素,夜色微熏,伴着楚翘的一声笑,“何曾溜来着,不过是喝多了点酒,助功散散酒气,倒是没想到九叔叔这么个大忙人,不用打理朝务,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这连贵族都不怎么愿意来的南街呢?” 楚绯夜浑身笼罩的邪佞狂暴的气息,在触及楚翘眼底的笑意时,也不由一怔。 绣着花蝶的面纱下,因酒气的渲染,她的眸子格外的明亮媚惑,一丝笑意像极了狡猾顽劣的小狐狸,在挑衅的对他招摇着她的狐狸尾巴,挠得人心痒难耐。 楚绯夜的眸光一眯,这丫头很明显在借着酒劲想耍疯。 “批阅那些冗杂无趣的奏章,又如何比得过帝京夜市上的有趣,连昭贤世子那样的人也来南街,本王怎就来不得?”楚绯夜收紧腰上的红绫,将她往怀里勒得更紧,一种邪佞气息在蔓延开来。 “是么?”楚翘的手指往他腰间勾去,勾起他那枚挂在腰上的母埙,挑眉地道,“九叔叔难道无时无刻不在监视这帝京城所有的皇室和贵族,不然又怎么会知道昭贤世子今晚来了南街?莫非是世子招惹了您,您要追他追到这来。今晚侄女身上那枚子埙,被个小贼给偷了去,翘记得他好像吹了一口,九叔叔这只母埙今晚没有反应么?难不成……九叔叔出现得这么凑巧,是因为它才来的?” 楚翘今晚异常明亮的眸光倒影在楚绯夜的寒魅幽眸中,“九叔叔底下不乏高手和能人异士,您何苦亲自来,看折煞了您的身子。呵呵。” 刚才看见楚绯夜的那刻,楚翘就回忆起来,那小男孩偷走她埙时好奇吹了一口,楚绯夜出现得如此巧然,自然是因为埙的缘故。 他来了有多久,又是否看见了什么? 不过听他说出昭贤世子楚翘就大概猜测得到,要么他在南街附近,要么就是急速赶来。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何必要自己亲自赶过来? 楚绯夜看着身下借酒壮胆,并且精明狡猾的试图探寻他内心的少女,他用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下巴,隔着面纱,摁着轻轻一捏,“乖侄女,不要以为你借着酒胆,本王就会容忍你的造次,你这是在企图窥测本王的内心么,不要让本王的手指掐断了你这优美白女敕的小脖子。” 他的手指滑下去,在她脖颈上凉冰冰的滑过,眸光佞毒无比。 此时此刻的他像是一头暗藏汹涌怒火的大魔兽,而她就是那只胆敢来触碰他兽须的小狐狸,并且是一只媚惑诱人,青涩稚女敕的少女小妖狐。 “是不是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九叔叔又何必这么恼火,不过翘还真的是不大相信,您会狠心舍得掐断我这优美纤细的脖子,毕竟想我死,九叔叔有很多次机会和理由置我于死地,但你始终没有……” 他是不是真的因为担心才赶来又有什么关系,直至今日她已然知道,这个杀人如麻的大奸佞不会轻易的要了她的命,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心情,他对她看似轻薄无耻但又始终存着仁慈。 楚绯夜闻言,身子一僵,眸光里刹那闪过一丝错愕与愠怒。 她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可偏偏这可恶的小妖狐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事实,他的确是有点舍不得杀了她,甚至还想像眷宠一般将她绑缚在身边,看她不断的带给他一个又一个意外的惊喜。 够狡猾,够精明,精明的看穿了他的心思。 可是那又如何,他是舍不得杀,但不代表他舍不得虐她,比如……“话别说得这么自满,丫头,要么爷现在就考虑杀了你,你说是一次性折断好,是一刀刀切割的好,还是咬破脖颈上的动脉慢慢放血致死的好?” 楚翘早习惯了他的邪恶和不正经,再加上她今晚的确喝了不少酒,刚才一番施展轻功,反倒让酒气都在体内沸腾起来,不觉已是头晕眼花,横竖躺在那随他是折断,切割,还是放血,似乎看准了他不会动手。 “不着急,爷,您慢慢想……夜色静好,月光如练,碧水幽幽,也算是个死得其所的好地方。”她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醉意熏然的模样。 楚绯夜眯着邪眸,半晌幽幽地说不出话来,慢慢的他嫣红的唇角勾起一丝极致邪魅的笑意,无骨森森的手指竟真的在她脖颈上收拢,似乎只要他动动手指,一朵娇女敕的花朵便要凋零在他掌中。 但他却忽然松开,粗暴扯掉那条十分刺眼的面纱,仿佛面纱上还沾了某个男人的气息,厌恶的扔进了湖波。 “你扯就扯,这么贵重的东西,扔得也不心疼。”楚翘气得看了一眼飘在水面,很快沉入湖底的那条精美面纱。这不浪费么。 楚绯夜的眸光却在扯掉面纱的瞬间一眯,只见楚翘一张尖俏的小脸上,因喝了不少杜若酒的缘故,雪白的肌底透着一层醉心的红晕,暖暖的烫意渲染在她的眉角眼梢,衬得眉尾那朵花形墨色胎记宛若栩栩如生,衬得一双眸子娇媚绝伦。 这般模样,像极了一只春的小狐猫,掻得人心痒难耐只欲将她压在身下狂肆的狠狠疼爱一番,将她疼到骨子里去! 楚绯夜的目光中渐渐燃烧起一簇邪佞灼热的光芒,就连月复下亦窜起一团强大邪念的欲火,只想将邪火刺进她温软之地,去感受她最稚女敕身子里的甜美。 “一条面纱而已,也能让你恼,有什么值当的?还是这面纱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楚绯夜自嘲冷笑,“若真的有那算是本王毁了你心头所好了,倒是要去捡起它才是。” 楚绯夜的笑意一瞬间变得阴魅无比,楚翘立即察觉出一股不妙的意味,但已然来不及阻拦,她便被他抱着几个翻滚,从琉璃亭子里的大理石砖面上“噗通”一声沉进了湖泊中。 “噗——”一口湖水呛进来,楚翘只觉腰上一紧,那条仍缠在她腰上的红绫,扯住她往湖心底下拖。 酒意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楚翘用力往上游,但腰上的红绸却不断拉着她往更深的湖底拖去,楚翘只觉得湖心底下黑漆漆的一片,宛若一只巨大的黑色铁笼,压抑无边的黑暗,让她产生了最怕的胆怯,她最怕的莫过于这种透不过气的封闭空间。 楚翘往上挣,而楚绯夜却始终如幽冥神祗,站在湖底,将她拉扯过来,胁迫她从他的嘴上攫取空气。 楚翘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压抑的黑暗中,她紧紧抱住了楚绯夜,楚绯夜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摁向了自己的唇,像是要扫清她唇上的气息,近乎于狠厉的吮住两瓣唇片,暴佞的吻如飓风袭来。 ------题外话------ 好累啊,在医院里勉勉强强码出几千,明天不恢复字数某鱼直接自挂东南枝。话说这篇貌似是真的不对潇湘众的胃口啊哎叹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七十五章 舍不得伤她(必看!) 姬三娘到底是个能镇得住场的,花台下的沸腾喧哗被压了下来,台下有人放声喝道:“姬三娘,就算比试那也该让爷一堵芳容在先,谁知道第一花魁的名头是否空穴来风,要让爷掏银子那也得掏得心甘情愿吧!让未央姑娘把面纱摘下,爷好好瞧瞧!” “放你娘的狗屁!”姬三娘双手叉腰,泼剌大笑,“我家未央美名远播,天下人尽皆知。要是不信你们爷们眼巴巴赶了来作甚么!这位吴爷,想要目睹我家未央的真容,就凭您自个的本事。稀世的好花可不是人人都能有那机会欣赏得见!” 那叫吴爷的男子朗声大笑:“早听说天香楼姬三娘爽利泼辣,豪放不输男儿,更是八面玲珑,人情练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我吴爷都知道是谁,佩服佩服!” 只要是帝京的达官贵族,姬三娘没有几个不清楚,混这行的,手里没一本花名册谁有那个底气揽这瓷器的活儿。 “蒙各位爷来捧场,央儿,还不进去弹奏一曲让大家都见识见识你天下一绝的琴技!”姬三娘伸手抓起一只酒坛,当众仰灌下,引来底下一片喝彩叫好声。 楚翘的眸光掠过茶座,视线在李泫的面具上停留片刻,又缓缓落在李泫腰间挂着的那条绿色绣相思花枝的汗巾上,来的时候姬三娘便已事先提醒了她,她自然一眼既知道那是李泫。 她轻轻一个飞身,掠向花台后方四面垂挂的黑红色鲛纱帘子。 视线自李泫身上移开时,于成百上千的人群中带过,在一张花脸面具上停留了半秒,面纱下的眸光一滞。 当她飞进幔子后的一刹那,脑海中便只剩下那张花脸面具,和面具下熟悉的身影。 璟幽果真还是来了。 “擂台比试开始,我姬三娘也当众献丑了!” 姬三娘将裙摆扎在腰间,纵身飞向七面大圆鼓。 一时间幔子外头鼓点声响起,伴着玉箫和琵琶之声,随之花台下掌声雷动,喧哗躁天。 楚翘进了幔子,只见里面果真摆放着一台古琴,摆设在一张织锦牡丹花大红地毯上,旁边焚着香炉。 她坐在古琴前,略略蹙眉,姬三娘该应不会不知道她根本没任何琴技可言,因为她根本就不懂弹琴。 正狐疑之间,只觉得耳畔一道湿润夭邪的气息卷来。 楚翘身子一僵,人已被楚绯夜圈禁在怀中,他的双手绕过来,指挑琴弦,清脆铿然的古琴之音一瞬间飞出重重的鲛纱垂幔。 “攻打拜幽国时曾经听闻,拜幽公主阿栀琴技一绝,与其太子皇兄景忧不相上下。但若论乐器,扶摇大陆上当属燕回国最盛,而若论天下第一,不论是这对兄妹亦或是燕回皇朝所有擅长乐器的乐师,都比不上一人,丫头,你猜此人是谁?” 楚翘还在为他神出鬼没般的行径而身子僵,当他挑出第一个音符之时,她讶然:“莫非是九叔叔您?” 楚绯夜一手点了下她鼻子:“聪明。” 楚翘扯了扯唇角:“想不到九叔叔还真是多才多艺呀?” 她侧面抬头睨了他一眼,只见他今晚穿着一件墨色绣朱红龙云纹的朝袍,羽冠绶带,长睫华丽,邪美而俊魅。 她的视线又在他身旁的那把绛红纱伞上一掠而过。 “既然知道璟幽琴技高超,九叔叔还敢亲自来冒充,就不怕他听出端倪,察觉不对劲?” “别说让他听这一会,就是让他听上一整晚,他也未必会料想得到这等出神入化的琴技是出自本王之手。”楚绯夜狭长的媚眸噙着笑意,大言不惭地道。 楚翘本想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但楚绯夜玉般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在琴弦上不疾不徐地挑动着,由慢及快,忽高忽低,渐渐地琴音从四面重叠的幔子中间飞泻而出,若珠滚玉盘,如冰风吹过皑皑雪山之巅,带着一股女子独有的柔韧气质,似哀婉似平静,似愤怒似忧伤,似怀着热情,又包裹着寒冰,和阿栀的琴心气质是如此的相似! 她彻底的出一声难以言说的惊叹。 只见楚绯夜袖如红云,在琴面上流水般波动着。 他白玉手指挑拨琴弦的动作,轻快且绢狂。 外人听着似乎感受到的是一副冰清玉洁的凛然画面,可实际上,当今千岁爷将她圈在怀中,时而一手,时而两手,那古琴在他手指之间仿佛是个仙灵的活物,随他邪肆的拨动,弹奏出任何他想要表达的音符。 甚至一边弹奏着古琴,一边以舌尖在她清香柔腻的耳贝上挑逗着。 楚翘吃惊于楚绯夜竟拥有如此鬼绝的琴技,不由地怀疑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更是暗叹他弹琴也能弹得如此风情妖媚,一心二用,毫不费力。 此时此刻的擂台上比试也正式开始,琴音、箫声、鼓响和花台下此起彼伏的呼喝声汇聚成一团,帘里帘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景,将今夜的情花坞点缀得尤为盛况空前。 “赵十、赵十!”李泫忽然坐立难安,抬头却见赵十站在身旁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呆。 “皇——爷!”赵十诶一声醒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李泫面露狐疑,道,“赵十,你可也是……觉得刚才的女子很像……” “像,那双眼神是真像乔公子——不,不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乔公子是个男子,又怎么可能是这花台上的未央姑娘呢。”赵十月兑口而出,又忙地摆头否认。 是,那双眼神,那身气质,和乔生倒真是如此地相似。 李泫若有所思般望着台后中央重重垂挂的鲛纱幔子,心底却觉得这种想法过于荒谬,但连赵十都有此感觉,这究竟…… 当李泫在此偷偷幽会自己的臣子时,彼时在情花坞另外一头的河泊上则是另外一番景象,河岸上无数穿着华丽的后宫嫔妃与官家夫人小姐们,正在河上点放许愿花灯。 楚瑶仙身边的何嬷嬷暗地里道:“娘娘,没见着皇上,皇上的护卫只说皇上身子不爽利,自晚膳都在房中用饭后,皇上一直不曾出游园。可奴才瞧着事有蹊翘。” 楚瑶仙将手中花灯扔弃:“皇上身子甚好,甚至比以前都要好,可本宫现,本宫身体恢复后,虽然皇上近日仍在我携芳殿安寝,皇上却总会魂不守舍,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 见楚瑶仙面色尴尬,何嬷嬷追问。 楚瑶仙失意道:“甚至皇上和本宫行云雨之欢时,眼中看着本宫的神情和往昔大有不同,像是透过本宫在看着别的什么人,过分的灼热和热情。” 何嬷嬷安慰:“娘娘病了一场,想必是和皇上生分了,奴才瞧着皇上待娘娘一如既往的宠爱,娘娘切莫多想伤身。” “那头有花楼为亡国公主摆的台子,人多混杂,皇上只怕是不在小别馆中,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那起御前护卫,也不拦着,简直可恶!”楚瑶仙念念道。 “二姐、我想起来了!”正在一旁和婢女玩着花灯的楚瑶玉听了她们的谈话陡然起身,道,“之前我想溜出去找表哥,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打游园侧门离开,我好像在他们当中一人的身上看见了护卫腰刀,想必是皇上悄悄出了小别馆了!” “当真?”楚瑶仙露出一点复杂的精光。 “自然当真!”楚瑶玉斜嘴道,“二姐,咱们不如也悄悄地溜了出去,反正今晚人多,容易掩护,二姐去找皇上,这可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楚瑶仙心动了,若能寻到皇上,的确是个制造情愫的机会。 楚瑶仙盯了眼楚瑶玉:“可别当我不知你这丫头的心思,不过是想溜了出去找表哥,找那些个臭男人罢了。玉儿,你是国公之女,再这么不洁身自爱,看到头谁愿娶你。” “哼,我乃国公府千金,还怕嫁不到好人家。”楚瑶玉骄傲不屑地道。 何嬷嬷说:“娘娘,如此也好,咱们换上便装出去。” “嗯,你去准备准备,尽快。”楚瑶仙点头。 一时在何嬷嬷的安排下,有国公府护卫掩护着,楚瑶仙和楚瑶玉两姊妹避开众人,逞心如意地溜了出来,直奔擂台大街。 这里有楚瑶仙姐妹偷偷前往情花坞大街寻人,另外一边同样有人正策马飞奔,前往情花坞来找人。 云潇潇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情花坞,飞起的鬓上,沾了不少的夜露水珠。 “什么人,停下马检查!”因有皇家人在,通往情花坞设置了不少的关卡,云潇潇勒了勒马缰,一手拿出云家腰牌,对方见了云家腰牌先是一怔,“云家的人?” 云潇潇挥起马鞭:“滚开!” 她策马冲过去,眼看着情花坞就在眼前,她驱策得更快,“哪有这么不负责任又蠢笨的太子,人家可是设了陷阱等你来钻!我就说那女的不是个好东西,骗子!骗子!骗子!骗了我哥又骗了景哥哥!” 原来那日在庄园里,璟幽和长老们收到云家的那只锦盒之后,璟幽去看望被鹰卫劫持回来的云潇潇,不想云潇潇挣月兑了看守,逃出了房间。 但因云潇潇找不到出庄的路,只能隐藏在庄子里,这一藏,就现了庄子里的秘密,更是一个巧合撞见了璟幽,得知了璟幽是拜幽太子的身份。 璟幽索性解除禁制,坦然告知了自己的身份,欲派人送了云潇潇回云家,云潇潇却反而不肯走,追问璟幽劫持她的目的。 璟幽只说:“与姑娘无关,多有得罪,姑娘回吧。” 云潇潇又急又恼地道:“劫持我的人是你们,让我走的也是你们,我偏不走!我一走,铁定说出你们的窝点,泄露你们的行踪!除非、除非景哥哥你让潇儿留下……” 最后也不知为何,云潇潇只知道,璟幽的皇兄祈邶让她留了下来,并且云潇潇现不止是祈邶,还有几位长老也默许了她留下,并有意安排她和璟幽凑成一对,云潇潇不在乎缘由,她只是很高兴这个实事。 然而今日午后,云潇潇偷听见一位长老和大将军的情急谈话,在得知情花坞实则是一场酝酿的阴谋,只为引诱璟幽自投罗网的阴谋,甚至这场阴谋的诱饵就是和璟幽亲近的楚翘后,云潇潇又气又急又伤心。 不就是一个身份不明,爱整人爱骗人的女骗子! 景哥哥究竟喜欢那女骗子哪一点。 花台上的比试愈趋激烈,琴音淙淙,伴着喧嚣的打斗,不断有人败下阵来,不论是比,武比,一轮轮比试下来淘汰了过半的狂蜂浪客。 璟幽立于人丛中,缓缓朝花台靠近,试图接近楚翘,在她或者楚绯夜的人行动前将翘儿带走。 “砰!砰……”情花坞夜空烟花绽放,为这热闹的气氛再添上一笔璀璨,璟幽眸光一暗,恰趁此时隐入树丛中,越过看守绕至花台后方,脚点轻功飞入垂幔。 “关心则乱,太子殿下这份情倒让本王好生钦叹……” 楚绯夜信手抚琴,一双妖娆魅眸挑眉睨着璟幽。 璟幽的眸光急遽下沉,先是微微一惊,再看着楚翘被楚绯夜禁锢在怀中,携手弄琴的画面又不免刺痛着他。 “翘,儿……”璟幽一句呼喊似已经说不完整。 楚翘叹:“璟,你不该来。” 璟幽深深看着楚翘,唇角微露笑容:“为你没有后悔。” 楚绯夜邪佞的眸光眯了一眯,“本王追查了殿下整整七年,今日殿下送上门来却是为了本王的侄女,殿下觉不觉得很可笑?” 一种紧绷在弦的气氛,充斥在三人之间。 三个人的眸光都不约而同浮上复杂的精芒。 “铮!”地一声琴弦挑断。 楚翘沁然喝出一个字:“走!” 她袖中金丝同时飞出,缠住了楚绯夜的手臂。 璟幽默然不动。 楚绯夜森然的眸光里煞如幽魂厉鬼,嫣红唇角一丝笑意却佞毒无比。 “丫头,你以为你救得了他?”楚绯夜睨了一眼缠在他手臂上的金丝,她还真敢当着他的面吃里爬外,维护外人。楚翘对璟幽的出手袒护让楚绯夜极其的火大。 俨然忘记了严格来说,璟幽才算得上内人,而他这位假叔叔才是个外人。 “翘儿、跟,我走。”箭悬一刻,璟幽依旧痴然地望着楚翘。 “嘭——” 轰然巨响,楚绯夜手拨琴弦,琴音灌注着内力射去! 一瞬间,四面垂幔碎裂飞开。 台上台下皆是一片沸腾的尖叫。 “走,往哪走?”楚绯夜一袭墨色花蟒袍无风翻飞,森然的笑意寒洌至极,“殿下今夜休想走得出这情花坞。” “怎么回事,了不得,护驾!护驾!”台子底下混乱成一片,赵十惊得大声呐喊。 “护驾!保护皇上!”忽然间从四面飞上来一批人,月兑掉外袍,露出护卫的铠甲,飞到李泫周身,将李泫护于中央。看似是护,倒不如说是看禁在原地。 李泫一时未能明白生了什么事情,只见那花台上幔子碎开,千岁王竟就在那台上。 “皇上当心,今夜有拜幽逆贼前来行刺皇上!” “拜幽逆贼?” “正是,皇上,此人极可能就是拜幽沦亡后匿逃在外的太子!” “太子?”李泫看着花台上戴面具的璟幽,只是觉得身影十分熟悉。 就在此时,忽然间四面八方有便衣高手,从混乱的人山人海中朝花台飞掠而来。 “救人!” 那些便衣高手纷纷落在花台上。 看似是为救璟幽而来,就不知是拜幽人,还是别路的高手。 同时亦有更多身穿铠甲的护卫军涌来:“拿下拜幽逆贼,一个都不准放过!” 李泫见一队人马直接来到他跟前,竟是楚国公。 “臣来迟,让皇上受惊了。” “国公也在……?” 李泫彻底被一重重困惑的疑团笼罩在那。 此时花台上,楚绯夜在幔子碎裂时已经拿起了那把红伞,他一个转身,顺着楚翘的金丝反绕至她后背,捉了她的手挑起琴弦,邪音灌注内力弹来,璟幽一个掠后,砰然巨响后他方才站着的地方搭建的木板崩塌。 楚翘弯腰后仰,一个狠招攻向楚绯夜颈侧,楚绯夜的招式若挽花一般,亦是一个后仰将她拨弄回来,捉了她的手再挑向琴弦,琴音如魔,惊射而去—— “嘭、嘭、嘭”三声巨响,震得整个花台几欲轰塌。 璟幽几乎被楚绯夜的琴剑逼得无路可从。 姬三娘与司敏几个婢女和扈从,亦齐齐攻向那些便衣高手。 璟幽索性反攻而来,面对如此境况,璟幽亦不慌不张,运招如最锋刃的利刺,每一招都灌满了寒霜彻骨的冰冷杀气。 楚翘趁势收回金丝,拔出匕短攻楚绯夜肋下,楚绯夜眸中的森然魅笑直盯得台下人脊背一阵阵寒,却看不见他眼底燃烧的怒火。 “我不能看他死,九叔叔,你最好对翘狠心一点。” 楚翘的攻势愈狠绝,竟似绝不留情,楚绯夜佞笑:“好,很好……本王也说过,你若有这本事助他今日逃月兑,本王绝不怪你。”嗯,但不代表他不会恼火。这笔账之后再跟这可恶的丫头算账。 楚绯夜一边佞笑,一边避开了璟幽的攻势。 楚翘的匕刃几乎招招刺空,楚绯夜太过于强大,他飞快又逼近了她,击掉她手中匕,控制住她的手腕,一脚飞起古琴,带着她的手指朝琴弦挑去。 淙淙的音符成了一道道杀人无形的内力之剑,从四面弹开,顷刻间无数人被震飞三丈,花台之下满地狼籍,花台四周的花树被魔音震裂,无数缤纷的花瓣飞向半空。 簌簌如一阵花雨落下。 衬着夜色下血腥的杀戮,说不出地诡异艳美。 “噗!”璟幽内力明显敌不过楚绯夜,甚至还敌不过今时今日的楚翘。 一道魔音穿过他的身体,射出一个血洞。 楚翘一脚扫起掉落在地上的匕,匕刺去,古琴出刺耳声响,当空炸开。 楚绯夜袭向璟幽的招式被她挡回来,楚翘将匕尖利的一端,对着自己的心口,提了一口气对楚绯夜攻去,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眸光下却是瞬间翻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但她没有收手。 楚绯夜似是一愣,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来‘威胁’他! 若他反击,伤的人不会是他,而是她自己。 那把匕必然会刺进她的心口。 “璟,攻伞!” 楚翘在这一刹那间低声道。 璟幽深邃黑眸中泛出一丝光泽,与楚翘同时飞掠上来,趁楚绯夜对楚翘犹疑的那一秒钟的时间内,劈裂了楚绯夜手中的红纱伞,楚绯夜则中了楚翘一掌,虽然这掌她下的力道并不重,但还是让楚绯夜后退了一步,他只伸手扯下了她脸上的面纱。 楚翘甚至不忍去对望这刻楚绯夜看她的眸光。 不知是因她自己的卑鄙。 还是因他刚才的不舍伤她性命。 又或是因为自己赌中了,她赌他不愿伤她,却反而内心震撼难平。 一时不忍猝赌他惊碎眸光中,对她射来的宛若九幽地狱渗透出来的冰寒浓光。 楚绯夜夭立于清风寒月之下。 羽冠下青丝随衣袂翻飞。 嫣红唇角那一丝飘渺冷魅的笑意,牵动得楚翘连骨子都疼了起来。 楚绯夜微微抬头,望了望天边一轮弯弯的月牙。 月光洒下来,在他上铺满银辉,于他肩头镀满雪霜。 白霜白风踏花飞来,但此时此刻有几个戴着面具的人迎上来,身手高不可测,将白霜白风挡于花台外围。 璟幽认得其中一人身姿,不是他哥哥祈邶又是谁。 楚绯夜将手中面纱一抛,面纱随风恰飞到李泫跟前,李泫抓住了面纱,怔怔然望着花台上一片打斗中容貌娇艳清婉堪比百花更胜的楚翘。 那张脸……竟有六七分和乔生重叠起来。 “不好,姑女乃女乃,你坏了大事了!”姬三娘见楚绯夜沐于月光下,露出三分焦灼之色。 今儿倒凑巧,偏就有月。 “走!”祈邶杀上来,欲带走璟幽。 楚绯夜忽然浑身上下露出绢狂的寒煞之气,飞出袖中红绫,击向祈邶。 祈邶身后另有一名身姿清逸的高手袭来,璟幽同时从旁协攻,三人将楚绯夜包围在花台中央,但璟幽和祈邶几人也一时无法月兑身离开。 他们之间的对决惊天动地,从台面斗至花台上空,又从上空斗下花台,起起落落,只见无数炫目的光芒在四周围轰然炸开,甚至无法看得清他们出招的招式,只觉一股股强大罡气混着一股极阴寒的邪气,似乎要将整条街撕裂成碎片。 楚翘手中的匕掉在地上,她明显看出来楚绯夜攻势的减弱,很显然是他身上生了什么变化,否则以璟幽这三人,即便围攻楚绯夜,楚绯夜也足够赢了他们。 是错觉么,她似乎看见楚绯夜满头如海藻般的青丝,在月光下渐渐地变成灰白? 许是璟幽几人,也察觉到这一点。 就在他们三人的愣然的这一刹,楚绯夜飞纵而上,又以掌劈来,仿佛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森森狂邪之气,璟幽三人眼神骤然紧缩,三人齐齐迎上这一掌。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花台坍塌。 四人均口吐鲜血重重摔向台下。 这一刻,楚翘想也不想地纵身飞去,将楚绯夜接在怀中。 ------题外话------ 转折的一章~!精彩不。(千岁飙鸟,吃掉翘儿的一刻不远鸟,but先渡过这关先) 抱歉昨天又请假了,鱼的妈妈癌症复转移,在做化疗,情况不乐观,可能这大半月都只能更的话每日尽量争取多更。不会弃坑,这点跟的亲可以放心。 …… 另外感谢venus、陈杏珍1299、天嗳小酒、plmv2014、桔梗屋、kongling3905、xiao123、badmor小毒、15097145335、zhangzhangbb、妍冰言、夜流烟、340621夜墨雪xyt、晚迟、芷儿1121等等这些亲们的鲜花、打赏、评价和投票。谢谢大家。 …… 今儿还想要不,给鱼点甜头,没准鱼狭缝里挤时间卯足劲儿码一章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七十六章 魂灯蛊(一)必看! 楚翘飞身接下楚绯夜的那一刻,璟幽和祁邶以及另外一名戴面具的男子,三人重重摔于崩塌的台下,璟幽虽擅长毒蛊之术,武功亦可算上乘,但到底内功与他们相差甚远,摔下来时格外狼狈,脸上的面具也因此而摔裂开来,当场又吐出几口殷红的鲜血。 璟幽伏在一堆破木上,抬头望着对面的楚翘和楚绯夜。 刚才楚翘几乎下意识接住楚绯夜的动作,让璟幽的内心感到震撼,这也是璟幽最不愿看见的结果。 “是他?!”璟幽露出容貌的一刹那,李泫便认出了璟幽,李泫怎么也没想到拜幽的太子会藏身在云溪的皇宫中,并且曾经离他如此的近,李泫此回想来,不禁脊上冒出冷汗。 “谁来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泫彻底的糊涂了,为什么假的阿栀公主容貌和乔生如此相似,为什么身边的太监会变成敌国太子,为什么这一场情花坞之约,会隐藏如此惊天阴谋,李泫满月复的困惑和不解,且急遏地想知道‘乔生’到底是谁! “请皇上稍安勿躁,一切等这起贼子全部落网,臣等再向皇上解释。”楚国公在一旁安抚道,并指挥他旗下的兵马配合捉拿拜幽反贼。 楚国公虽这么说,暗地里也不由看向楚绯夜和楚翘,那张和许晚心有七八分相似的母女脸,他又怎么会不认得,那真的是他的女儿红鸾? 落地的时候,楚翘将楚绯夜跪扶于怀中,她惊讶的看着楚绯夜满头水藻般华丽的青丝,竟然真的渐变成灰白的色泽,甚至还在慢慢地变白。 他嫣红的嘴唇不再鲜艳如罂粟花,而是和脸色同样透着虚弱的苍白,嘴角噙着一缕血丝,这种夭邪的苍白衬着他一袭墨色的蟒袍,让人有种惊心动魄的震撼,和一丝的不忍目睹。 楚绯夜唇角带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惊寒的眸光像会吞噬人心的地狱魔渊,“本王还真没想到……你会仗着本王对你的纵容,来助他……月兑围……” 多么精明得让人咬牙切齿的丫头,带给他的何止是一点两点的震撼。 “……。”楚翘低头看着楚绯夜,却说不出话来。 “王爷!”白霜白风飞过来,重新撑开一把伞,为楚绯夜挡去头顶的月光。 白霜有些寒冷的目光睨了楚翘一眼。 这里人群造成的哄乱和狼藉的场面还在持续当中。 国公府兵马、千岁府护卫军和前来搭救璟幽的一群便衣高手仍然在激烈的厮杀。 璟幽和祁邶三人再度被护卫军包围住,祁邶忽然间冷声地道:“你们的千岁王已中了我们的奇毒,不想让他死,就让我们所有人安然离开——” 楚翘也同时现楚绯夜右手从掌心、手背开始,长出一条条狰狞的紫色树枝状毒斑,顺着他的血管在蔓延着,她已立即以银针封了他周身几大穴位,抬头看了看璟幽,想必是方才四人对掌之时璟幽顺势种下的毒。 听见祁邶这番话,花台周围的打斗暂时停了下来,白霜白风纷纷皱起眉头。 “白霜、白风,放他们走。” 楚翘冷沉地道,“这不是一般的毒,恐怕只有他们才能解。” 楚绯夜却蓦地出一声毒佞的冷笑:“不必……霜,风,抓住他们,拿下拜幽的太子殿下。” “你,想死?”楚翘蓦然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意,为了抓住璟幽,他竟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怎么,你不是想本王死么……称了你意,你应该很高兴才是?”楚绯夜越虚弱的声音,透着惊心的森寒之意。 她如此急切的想救人,他反倒偏不想让她在乎的人轻易逃月兑。 “我没有,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想让你死。”她没有想过要杀他,更没想过要威胁他的性命,她只是迫不得已才拿他的软穴来助璟幽离开,她想着他肯定过病,也不过是再一次,但没想到他沐浴到月色会病得如此迅疾且诡异,更没想到他冒着病的危险,也要继续和璟幽、祁邶他们斗下去。 楚翘不顾楚绯夜的话,继续对白霜白风道:“人放了可以再抓,你们莫不是真要看着他死!” 白霜白风暗沉的目光格外冰冷的看着楚翘,两个人甚至没有一点的犹豫:“千岁下令,我等不论对错只会遵从!”说完便对他二人麾下的护卫军命道:“拿下他们!” “你们……”楚翘心里大为吃惊,真没想到楚绯夜可以把他底下的人训练得如此果断决绝,连攸关性命的时刻也毫不含糊,当真是又惊又气结。 激烈的杀伐又再度展开,只见璟幽他们越来越吃力,毕竟刚才璟幽、祁邶三人均受了楚绯夜那一掌的侵害,而护卫军和国公府的官兵又甚多,要想全部抽身而退几乎是难上加难。果然不出一会,璟幽便又吃了护卫军几招,若不是璟幽不断以毒助攻,恐怕已被护卫军拿下。 祁邶和便衣高手们纷纷突围上来,似乎想要尽力护着璟幽。 就在双方人马死伤不少,厮杀渲染着满地惨烈的血腥,重重的兵马开始将璟幽一方人渐渐包围起来之时,突然有两骑快马杀开重围突破进来,当冲那一匹马汹猛无比,跟在后头的那一匹则紧随其后,直到那两匹快马冲进花台,为马背上的中年男子将一柄泛着森森寒光的兵器当空用力一抛,抛给了祁邶:“接着!” 那把兵器竟然就是凤鹫长刀,而马背上的人竟然是张太医!? 别说是李泫和楚国公那些人大吃一惊,就是楚翘也难以置信,张太医为人憨直和善,在太医局多年行医,全本万和郭淮通每每吵得脸红脖子粗,都乃是张太医出面调解,谁能想到此人竟然和拜幽人勾结,又或者,张太医本就是个拜幽人? 祁邶接下凤鹫长刀,刹时间一股强烈的罡气从那把凤鹫长刀上散出来,祁邶接下兵器的同时便纵身一跃而上,只见长刀如长虹贯日,当空披斩直下,一道惊天动地的白光宛若从九天上雷射下来,轰然一声巨响,连大地也在摇晃,无数兵马被当场震飞。 白霜白风双双挥出一掌挡住披斩而来的罡气,才替楚翘和楚绯夜挡住了这道攻击。 不愧是传奇的天下名刀,威力如此强大,震撼人心。 “带他走!”祁邶一声冷喝,看向随张太医而来的第二匹快马上的人,楚翘一道目光掠去,只见那马背上却是个女子,不是云潇潇又是谁? 璟幽已支撑不住,被刚才这一震,震倒在地上,云潇潇急冲而来,张太医将璟幽当空抛在了云潇潇的马背上,随即张太医从后背拔出两把双刀,策马随在云潇潇身后挡住追兵,带着璟幽突出重围而去。 这里的厮杀越的激烈,祁邶虽然手握凤鹫刀,但千岁王府的护卫军却个个是身怀绝技的绝顶高手,渐渐的他们又呈现被包围的趋势,而此时不巧又有几个人闯了进来。 “皇上、皇上!爹!”楚瑶仙原以为今晚会是她和李泫增进感情的绝佳机会,谁知道来到情花坞街头,却听闻李泫遭遇刺客袭击,楚瑶仙不顾何嬷嬷阻拦,一意孤行的闯进来。 “仙儿?!” 李泫和楚国公异口同声,同时看向奔来的楚瑶仙。 “谁让你来的,你怎么私自跑出来,来人,速速将小姐护送回别馆!”楚国公恼火地道。 “啊……”不等楚国公把话说完,这里楚瑶仙已被一人瞬间欺身上来挟制于手中,“国公,不想您的女儿死在我手中,便让你的兵马全部都退后。” “啊、姐姐!” “娘娘!不、别伤害娘娘!” 同来的楚瑶玉和何嬷嬷吓得脸色惨白。 楚翘见挟持了楚瑶仙的乃是刚才和璟幽、祁邶一起围斗楚绯夜的另外那名男子,此男子身姿清逸,内功高深,招法若行云流水,虽然男子戴着面具,说话时也刻意压低了嗓音,但给楚翘的感觉似乎有两分熟悉。 “爹、爹!泫郎,泫郎救我!”楚瑶仙也不由地被惊吓到。 那男子也不迟疑,手中长剑抵在楚瑶仙的颈脖上,划下一道细细的口子,楚瑶仙吓得花颜失色。 “别伤害她——”李泫和楚国公再次异口同声。毕竟楚瑶仙在李泫心目中到底有几分宠爱,而楚瑶仙更是楚国公的女儿,李泫自然不能看着楚瑶仙被人伤害。 “都退后!”楚国公迟疑了会,到底只能让国公府的兵马通通停手后退十丈。 “人先带走,若无追兵追来,自然放了娘娘绝不伤她性命。”祁邶和那名男子挟持着楚瑶仙,骑了国公府的战马奔驰而去,楚瑶仙凄惨的尖叫传来:“不要……皇上!爹!” 白霜白风欲带护卫军追拿,楚绯夜出一道阴冷虚弱的声音:“不必了……” 姬三娘停了打斗,纵身飞上来,握着楚绯夜的手臂看了看,“此毒果然厉害。” 楚翘以银针封了楚绯夜的穴,又喂给楚绯夜吃下一颗药丸,但毒性依然在顺着他的筋脉蔓延着,楚翘将他放下就要施针避毒,虽然不见得有效,但试试兴许能控制得住毒性的作。 然而这时却有一名追璟幽而去的护卫折返回来,拿着一瓶解药:“霜护卫,风护卫,这是那拜幽太子留下的解药!属下不确定是否乃真的解药。” 楚翘却已经启动机关,飞出袖中金丝,将那解药拿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喂给楚绯夜吃下。 “你……”姬三娘盯着楚翘,摇摇头,暗自叹气。 这丫头如此相信那拜幽太子,不知这位被自己侄女算计了的爷会做何感想。 至于那拜幽太子也是个奇人,若趁此除掉云溪千岁王无疑对拜幽人来说是极大的惊喜,可那人却甘愿留下解药,唯一的解释是,那位太子殿下不愿陷楚翘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更不愿让楚翘因此为难。 服下解药后,很快楚绯夜手臂上树枝缠绕的毒斑便开始慢慢的淡化,楚翘没现,她在心中暗自的舒了一口气,楚绯夜看着白霜白风道:“白风……护皇上……回宫……拿下的反贼关押司礼监,等候本王的亲审……” “是,主子!”白风颌应是。 此时此刻,李泫自然明白,今晚之事背后必然有所绸缪。 他只是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看楚绯夜,走过来,望着楚翘:“你,是谁?” 楚翘抬眸望着李泫:“皇上,在下乔生。” 李泫的目光久久凝着楚翘说不出话来,只见他冷峻的目光中翻涌着无数的情绪。 “你,你竟是个……”李泫被重重疑云压迫的胸膛里,飞跃出丝丝难言的惊喜。 “对,乔生是个女儿身,不得已欺骗了皇上。民女姓楚名红鸾,乃是楚国公之女,皇上,御花园湖畔一歌,皇上可还记得?”既然楚绯夜安排她今夜假扮阿栀,楚红鸾的父亲楚国公也在此,楚翘心想楚绯夜必然早已有所安排,所以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李泫震撼:“是,你?” “皇上,请让卑职护送皇上回宫!”白风将李泫请上了马背,与楚国公一道护送李泫离去,只楚国公留下左右随从处理后续事宜,安置受伤的民众。 楚翘看着李泫被带走,垂一望,只见楚绯夜满头青丝似乎又变白了些,而他一双华丽的睫羽正缓缓闭上,昏迷在她怀中。 “三娘!”楚翘心口一窒,求助般看着姬三娘和白霜。 姬三娘不知,但白霜一定知道楚绯夜病后该怎么做。 白霜将伞递给姬三娘,让护卫抬来一乘软轿,将楚绯夜安置在轿中,便让之前那四名扈从抬着软轿飞梭而去,楚翘与姬三娘踏轻功随后跟来。 他们将楚绯夜抬到了情花坞一座小楼中,小楼里里外外以护卫层层把守住。 护卫没拦得住楚翘,楚翘闯进房中,却见白霜立于床头看着楚绯夜,没做任何举措。 “下去吧。”白霜命跟随进来的护卫道,护卫便不再阻拦楚翘,遂退下。 楚翘看着床榻,床前以帘子遮掩,她瞧不见楚绯夜的模样,但她略微皱了皱眉头,仿佛在这间房中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滋味,她的眸光顿时射出幽凉的光芒,冷冷睨向白霜:“我想知道实情。” 白霜明白楚翘指的乃是楚绯夜为何怕月光,见月色便要病,而他却站在这里毫不做为的事。 “这是秘密。”白霜的嗓音,虽冷却并不怒,只是有种格外深沉的魄力。 见白霜无动于衷,楚翘眸子一眯,危险的气息覆盖在眼底,怒而提脚便要往床前走去,白霜将她拦下,楚翘欲和白霜交手,白霜却忽然间道:“姑娘,你帮不了爷。” 楚翘蹵住脚步,收回袖中机关,“说。” 白霜又望了望楚翘,也许是在楚翘眼中看见一种熟悉的光芒,这样的眼神和主子何其相似,白霜最终卸下了目光里的疏冷敌意,先是对着门外低低道了一句:“姬三娘,你也进来吧。” 房门外偷听的姬三娘先是一愣,接着便推开门扉大喇喇走进来,自嘲道:“就他身边,一个个的都是怪胎。”她都已使用了龟息法,还是被白霜察觉。 姬三娘一边走进来,一边说着又同时盯了一眼丝帘层层掩蔽的紫楠木床榻,同样闻见一股子浓浓的让人心寒的血腥味。 白霜走过去,缓缓将帘子掀开。 姬三娘倒抽一口凉气! 楚翘浑身僵住,那一眼间,她只觉得仿佛有只无形的鬼爪狠狠剜走了她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只瞧着楚绯夜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花丝一般的睫羽,在眼底投影出一轮幽幽的浅影。 水藻般青丝竟已变成满头银月般的枯白,然而让人惊心的是,那一丝丝灰白的长已被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一半,鲜红的血从他梢间一滴,一滴,缓慢滴淌在浅紫色的锦被上!? 又瞧着他的眼角,唇角,甚至是耳中都在慢慢渗透出一丝丝的鲜血,衬着他那张惊人苍白的脸庞,既鬼魅妖艳到让人心惊胆颤,又诡谲恐怖到让人肝胆俱碎。 虽然他穿着一袭墨红蟒袍,看不出鲜血的颜色,但搭在床沿的手臂上,寸寸肌肤上也同样渗着让人晕眩的、刺目的鲜血。 那些浓稠的鲜血渗透床榻,缓慢滴在白玉地砖上。 而让楚翘心揪起的,是楚绯夜眉眼之间笼罩的那一股,痛苦到极致的阴晦,脆弱到宛如新生的婴儿。 她袖中的十根手指不自禁地握起来,竟是簇簇的战。 只听床幔之间,传来一种十分阴怖森然的,像是无数的骨头在断裂的“咔嚓”声响,那声音似鬼在呢喃,如魔在低语,能让听者心惊肉跳、让见者魂飞魄散! 白霜深沉如冰的嗓音慢慢说道:“不让你看,是怕吓着你。主子一旦病,便会丝灰白,元气流散,身上每一块骨骼都必将一寸寸碎裂,碎尽之后自主复原,若你以为如此便完结就大错特错,这种全身骨骼碎裂的痛苦,会周而复始,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他,以至于千苍百孔流血,短则一两日,长则六七日。” 姬三娘听得一张脸色寡白,“怪不得,他连我也不说,竟然……” 什么人可以承受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这种凄惨的折磨恐怕连九幽地狱的魔鬼见了也要为之心惊胆落。 楚翘眸中的光芒悉数黯淡下去,黯得毫无一丝亮光,灰蒙蒙一片久久望着楚绯夜,“什么病?” 白霜说:“不是病,而是蛊。” 楚翘眉目立抬:“蛊?何蛊!” 白霜道:“‘魂灯’,又或者说,邪月蛊。” 楚翘脸色煞白,心口一窒:“魂灯!” 白霜和姬三娘异口同声:“你知道?” 楚翘又是久久说不出话来,淡淡道:“听说过。‘魂灯’,天下第一奇蛊,钻研蛊毒之人不少都知道此蛊,但从没有人见过此蛊,更没有人能够培育出此蛊。听说此奇蛊共有一对,千年前有一脉古老疆族族人,他们擅长钻研蛊毒,族中九位修为高深的长老,花费三年时间,才培育出一对奇蛊,名叫‘魂灯’。魂灯,魂灯……追魂夺魄,指引你前往黄泉之路的明灯。我只知道若中魂灯蛊,会教人生不如死,乃是天下至毒至阴的十大邪物之一。” 原来魂灯……魂灯,灯指的便是月,追魂逐月,逐月追魂,以月为蛊体,噬人之骨血。 实际上,她之所以知道魂灯,是因为她正就是苗疆古老一脉传人,家族中人尽皆知,魂灯是至极的邪物,但凡族人若胆敢追寻此蛊,便要受族规惩处。 然而家族中的那帮老头以严苛到让人指的方式培养她,似乎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她来培育这‘魂灯蛊’。 至于为何选择了她,她还没来得及查清就穿越到了这异世。 怪不得他喜爱穿红衣,怪不得他要打着伞,怪不得他要吃媚骨香,媚骨香不为别的,只怕是用来遮掩他身上的血腥气息,若中此蛊,一旦病,那股血腥气息恐怕会长久存留于他身体肤上。 “嘀嗒……”悄然间,有颗泪珠从翘的眼角垂落。 她触手模去,幽幽的凉。 她已记不清多少年自己不曾掉过泪。 为自己的愧疚,为自己的懊悔,为自己内心那一丝一缕的疼痛。 如果早知道他所谓的病是中了魂灯蛊,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中魂灯蛊,下蛊之人是谁?”楚翘的嗓音透着一丝细微的颤粟。 “难道,是他?”姬三娘双手叉腰,寡白的脸庞上柳眉怒瞪。 白霜冰冷道:“不错,是他,诸葛青莲。” 他看着楚翘,说道,“你也许不知道,青莲大人乃是当今太后兄长。” 果然如此。楚翘回忆着那日密室中的画面,那片青莲总会带给她死气沉沉的阴柔冷狞之感。可见楚绯夜与诸葛静和诸葛青莲的关系非同一般。 白霜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楚绯夜,想了想才接着说道:“但下蛊之人却并非是诸葛青莲。魂灯蛊乃千年奇蛊,传闻也没有错,诸葛青莲早年便想尽法子得到了此蛊。十二年前,为避诸葛兄妹的……染指,主子夺了此蛊种在了自个身上。” 十二年前……楚绯夜刚刚年满十五岁。 楚翘拧眉,染指?显然这两个字白霜说得迟疑,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楚翘狐疑的是,为何种下魂灯蛊可以避免诸葛氏兄妹的染指? 很明显白霜不欲再将实情说得更细致,楚翘心知追问也没什么用处,便说道:“这十二年来,九叔叔一共病了多少次?” 白霜答道:“七次。”他顿了顿,说,“有六次是在头几年病,近年来只病过一次。” 刚中此蛊,再加上当时楚绯夜年纪并不大,容易失误照见月光,病次数多可以理解。 近年来只一次病,可见他本事越来越大,几乎无人能够伤得了他。 姬三娘却是在一旁悻悻地叹了声:“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他都……看来多半是和这魂灯蛊息息相关了。” “这么多年,就没有找到解开此蛊的方法吗?”楚翘幽幽地望着楚绯夜,他静静而痛楚地躺在那,宛若躺在血海之中的一朵惊世的妖花,孱弱,却美丽。 虽然他看似昏迷着,但实际上身体里每一寸骨骼碎裂的痛楚他都能够清楚感知到。 白霜遗憾的泄出一口气:“连诸葛青莲这种擅天下百毒奇蛊的鬼才都没有办法解开这魂灯蛊,泱泱扶摇大陆上,要找到能解此蛊的人,何其困难。最初若不是诸葛青莲以药护着主子心脉,主子也难以撑得过这蛊毒作时带来的恐怖痛楚。” 此时此刻,楚翘只觉得剜空的心似空荡荡的缺失了什么,只剩下难以言喻的一些情愫,在某个从不肯让人探触的角落里踯躅徘徊,低吟不去。 “让我试试,兴许可以减少他的痛苦。”楚翘忍着颤抖的手,取出袖中的银针,刚要抬脚,却被猛然间被人以掌风推开的门扉碰撞声阻扰,她和姬三娘还有白霜一个转身看去,三人纷纷眉间狠狠地一沉! 诸葛青莲阴柔眸光,淡淡扫过他三人,径自踱步走进来。 “大人!”姬三娘见了诸葛青莲,亦不由地收敛了三分狂态。 “大人……”白霜深沉难辨的目光亦看了眼诸葛青莲,“大人如何来了情花坞?” “静儿了讯号。”诸葛青莲简短的回答了白霜。 他口中静儿想必是指太后诸葛静。 诸葛青莲踱过来,脚步未曾停下,但越过楚翘时看了她一眼,那样空幽的目光让人浑身充满了不安感。 楚翘看着诸葛青莲径自走到了床前,只见诸葛青莲立于丝帘下,目光阴阴地在楚绯夜身上凝了几眼,楚翘直觉地不安,下意识想上前,但姬三娘伸出手拉住了她,对她示意了一个眼神。 楚翘再抬头时,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只瞧着诸葛青莲竟俯身下去,一手捏开楚绯夜的嘴唇,覆盖而上,以嘴渡药,满口殷红浓郁的鲜血从楚绯夜口中渗出来,诸葛青莲却仿若不觉得,慢慢将药渡入。 没来由地一股恼火自她胸口窜上来,楚翘的脸色亦不禁白了白。 靠他姥姥的! 在诸葛青莲这种喜欢男人,强占美男的大变态面前,显然楚绯夜已经算是个正常人。 诸葛青莲退开身,慢慢擦拭嘴角的鲜血,将楚绯夜从床榻上抱了起来,楚翘的脸色这回已彻底冰冻成猪肝色,她很有种想把诸葛青莲的手切断的恶毒念头。 “大人……爷他……”姬三娘看了看被诸葛青莲,欲言又止。 诸葛青莲抱着浑身浴血的楚绯夜往外走,越过他三人忽道:“都跟我来吧。回琅轩山。” ------题外话------ 噢my!这个……这个……这个……千岁被被被被……乃们完全可以唾骂某鱼无节操…… 捂脸赶紧遁走!o__o…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七十七章 魂灯蛊(二) 彼时,璟幽在云潇潇、张太医等人的护送下杀出重围,有一队国公府兵马和护卫追赶,张太医与随同的几个便衣高手替璟幽和云潇潇挡住攻袭。 不想张太医使得一手好刀,两把双刀在手,既能近身出招,亦能当做飞镖远攻,他以一敌十,很快国公府的这队人马便被砍杀殆尽,只余下两三名千岁府的护卫军。 璟幽撑着一口气,忍着伤口剧痛,将解药抛给一名护卫说:“这是解药,速可拿去解你们千岁王身上的剧毒……” 那几名护卫见状,思索一番,不再追拿,拱手:“谢殿下给药,你们走吧!” 当中一名护卫看着张太医,说:“不知张太医究竟是何人,隐匿太医局这么多年。” 张太医当着护卫的面,只见他从后颈拔出两根银针,又揭掉了假的头套,飞快的,他的那张脸产生了变化,经过扭曲变形,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截然是一张不同的脸。 “哈哈,我的确不是张太医,张太医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乃拜幽南疆族晏夕长老,潜伏于云溪皇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为我拜幽皇室效力!”张太医哈哈大笑,气势却并不张狂,倒是颇显沉稳而又自信。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隐忍多年,而不会任何人现蛛丝马迹。 “再会!”三名护卫一拱,翻身上马折返回擂台。 此一句再会,便是敌人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老头,原来你是南疆族长老?”云潇潇原是进入情花坞时遇上的张太医,张太医早已得知云潇潇的事情,又因云潇潇的哥哥云枕浓关系,见过几回云潇潇,便带着云潇潇一同奔赴擂台。 “哈哈。”晏夕长老笑道,“知道我是长老还敢称呼我老头?” “怪不得都说你们拜幽人生性狡诈。”云潇潇哼道。 “殿下伤势严重,看来得找个地方,先为殿下疗伤。”晏夕长老道,“跟老夫来吧!” 云潇潇转头看了看几乎昏迷的璟幽,“景哥哥,景哥哥?”云潇潇心中担忧不已,将璟幽的手死死抓在她自个的腰上,策马跟上晏夕长老。 晏夕长老带着云潇潇奔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帝京郊外的一处茅庐,里面住着一位江湖郎中,但看起来这里似乎也是拜幽人的据点。 璟幽身上有几处伤口,最严重的莫过于被楚绯夜魔音穿体,和那一掌带来的伤害。晏夕长老原本就医术精湛,很快为璟幽处理好伤口,说:“还好伤不在要害,只是殿下的身体之前重伤初愈,原本就底子不佳,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晏夕长老松了一口气。 云潇潇为璟幽掖好被子,见晏夕长老开好了方子,郎中要去煎药,云潇潇忙说:“长老,让我来吧!” “姑娘……会煎药?”郎中见云潇潇满身大小姐习气,不以为然地道。 云潇潇:“我——” 晏夕长老却是笑了笑,说:“让她去吧。” 郎中摇摇头:“好吧,你跟我来,我捡药。” 云潇潇遂看了看昏睡中的璟幽,跟着郎中去了后院。 小半个时辰之后,晏夕长老瞧着云潇潇端着一碗热乎乎的药汤走了进来,晏夕长老的眼神复杂的晃了晃,先是笑着说:“你哥哥总说你连碗筷都拿不好,十足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一些日子不见,你这丫头有长进了,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 云潇潇先是满面的骄傲和自豪,随即又垮了脸:“哥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我!讨厌!”她把热腾腾的药碗先搁在桌子上,飞快将被烫着的手指抓在耳朵上搓了搓,可看着这碗药汤,忽然间心中惘然。 如果不是在天香楼被楚翘整了大半月,她云潇潇今日是不是连为心上人熬上一碗药汤都不会?以前的她除了被哥哥女乃女乃惯着宠着,仗着云家势力每日里吃喝玩乐,胡作非为,她是不是真的是个废人? “好了,你去休息吧,这里由老夫守着就行了。”晏夕长老道,“休息前,先照照镜子,把自己拾掇拾掇。” “镜子?”云潇潇狐疑的走到桌子前拿起一面镜子照了照,啊地一声:“脏死了!” 只见镜面中的自己蓬头垢面,还有一撮被火烧焦,整张脸沾满了灰炭,她立马拿起袖子对着镜子猛擦,擦了擦之后又神情沮丧的停下了动作。 若是以前,她不把身边的奴才个个罚到满地求爷爷告女乃女乃决不罢休,可是现在,她打扮得再漂亮,长得再干净,躺在床上的璟幽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有什么用呢? 云潇潇放下镜子走过来,坚持的说:“长老,我想守着他。” 晏夕长老是个明白人,便关上门出了房间。 云潇潇捧着药汤坐在床前,慢慢的将药吹冷了,这才一勺勺喂给璟幽喝下,虽然动作生疏,不少药汤洒出来浸湿了帕子,但云潇潇让自己尽量细致认真的去照顾着璟幽。 喝完了一碗药,云潇潇顺手把陶碗搁在一旁,刚要拿帕子替璟幽擦拭擦拭,不妨璟幽陡然间睁开了眼睛,混混沌沌地捉住了她的手,漆黑猩红的目光直望得云潇潇心漏跳了半拍,“景哥哥!” “不要……翘儿……莫把心给了他……” “景、哥哥?”云潇潇一句话没说得完整,便见璟幽又昏迷过去,原来刚才只是他痛楚时的幻觉么?云潇潇没想到璟幽晕迷中也会惦念着翘儿,翘儿,心中怒火直冒,就要把手抽回来,谁知璟幽反倒无意识的一个拉扯,将她扯进了他的怀中。 “不要……翘儿……” “你……”云潇潇启开的口又咽回了肚子里,她静静的趴在璟幽的身上,不敢用力,却又恋恋不舍得起身,稍稍一个抬头,看见璟幽清瘦的下颌,和他异常深邃的眉峰下紧闭的一双俊美长眸。 云潇潇红了眼眶,心中涌过难以言说的失落感,同时因如此亲密的举动,使得她耳根热辣辣的灼烫起来,她噙着泪光的明媚大眼贪恋的凝望着昏睡的璟幽,缓缓把身体移上来,躺在璟幽身侧,依偎在他的身旁,而她的手始终没能从璟幽的掌心里抽回来,尽管她知道,他把她当成了翘儿。 “我呢,景哥哥,你把潇儿的心也掏走了……”云潇潇闭上眼,在璟幽怀里默默掉泪。 她云潇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得不到。 可是自从遇见了楚翘那天起,她的生活彻底的改变了。 现在她知道,她最想要的一样东西,也许偏偏就得不到。 …… 前往帝京琅轩山的路上,楚翘与姬三娘同坐一辆马车,跟随在诸葛青莲的马车后头。姬三娘不时地看一眼楚翘,瞅着楚翘整个人冷冷沉沉,一言不,只是那双时不时越过车窗盯着诸葛青莲马车的眸光出卖了她内心的惴惴不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会子在擂台上,你耍那卑鄙手段还不是狠心又绝情。”姬三娘说着凉风话。 “我若不是有这三分的卑鄙和狠心,当初也不会让他刮目相看,饶我性命。”楚翘冷沁的眸光对上姬三娘淡淡地说道,姬三娘一愣,大叹着摇头晃脑,这丫头的大言不惭简直像极了那位爷,还无耻得有些理所当然。 姬三娘戏谑地笑笑:“你看准他舍不得伤你,那你可看出来,他为何舍不得伤你?” “三娘想说什么?” “三娘我是想提醒你这丫头一句,你看穿别人的同时,也该看穿你自个。” 楚翘静然不语。 如果之前她还在排斥楚绯夜,此时此刻,她若还看不穿自己的心,岂不是傻子。 “三娘能否跟我说说,关于诸葛青莲的事情?”楚翘淡淡的道。 姬三娘知道楚翘是个倔的性子,逼迫着让楚翘说出内心的感觉根本不可能,见楚翘对楚绯夜多少还是忧心的,姬三娘又放宽了心,随着马车摇晃的颠簸,姬三娘娓娓说道:“我也不全知道,但还是知道一些的。这还得从我认识千岁爷说起,我认识爷的时候,是在十五年前,当时老娘我正当年轻,是奴隶赌场里陪爷们解闷的官妓,老娘的酒量连一般男人也未必能比得上,一身舞技逗爷们开心,在帝京达官显贵之中也算有些个名气。可饶是如此,老娘也不过是官家用来揽钱的一条母狗。” 说起自己的往事,姬三娘显得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大喇喇的随意,言辞间的豪放显见一斑。 只有那些经历过沧桑坎坷的人,才更容易谈笑风生,淡看风云。 姬三娘忽然间看着楚翘,眼神里透出一种让楚翘心寒的,讥讽世俗的冷笑,“你大概不知道,奴隶赌场里,不止是有像老娘这种陪爷们解闷的女妓,还有不少长相俊秀貌美的男倌儿……当年爷被人弄到奴隶赌场时,也才十二岁的年纪,一张艳丽媚惑的容貌,堪比女子更甚,不知倾倒了多少的男女的心,但身上那股子野性阴冷的味道,却生生让不少对他感兴趣的爷们望而却步,诸葛青莲正是在那年遇见了爷,相中了爷,将爷带出奴隶赌场。” 楚翘原本只是想打听诸葛青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却没料到姬三娘会道出这样一段过往,听到这里,心里竟是狠狠地抽了一把,震撼得难以言表。 奴隶赌场、男伎、十二岁的年华、这些刺目的字眼在她心上重重的像车轮一般碾过! “这怎么可能,他是楚家的人,楚家人没道理不顾他,他也没道理会沦落到……沦落到那般田地?”楚翘无法想像,多年前究竟有多少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生在楚绯夜的身上。 “这我就不知了,我只知道楚令公,也就是你爷爷逝世那年,你那九叔叔当年刚满八岁,也就是在那年他的人生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谁知道那四年里生过什么,以至于让他沦落到奴隶赌场?”姬三娘说起这些,一双世故风情的眸子里,仿佛隐隐的涌上一层灼热的光芒,“你永远没法子想象,那个人,他有多能忍耐,有时候我都觉得他不像是个人类。” 姬三娘叹了声,复又露出谈笑风生的笑容,“至于诸葛青莲,对爷来说,这是个带他走出泥泞,又让他陷进另一个沼潭的男人。你恐怕难以想象,诸葛青莲在十岁的时候,就用他鬼才般的脑子学会了一身本事,更是个阴狠诡谲之人,左相膝下有五子一女,另外那四个儿子,通通都被一个还只是孩子的诸葛青莲给算计杀害,诸葛青莲杀死了自己的四个哥哥,却还有法子得到他父亲的谅解和赞赏,左相从此专心培养这唯一的儿子,诸葛青莲花费十年的时间,走遍天下四海,学会一身无人能比的毒术和蛊术,尤其是拜幽南疆一族的精妙,诸葛青莲尽数学来。” 说到这里,姬三娘不由地嗤笑了声,“这绝对是个让人可怕的人,诸葛青莲回到帝京之后,迅速掌控了相府,甚至掌控了他爹,外人并不知道,左相府的权力实则把握在诸葛青莲的手中。诸葛青莲以短短数年的时间,将左相一党的军权悉数囊括于掌中。就连当今太后,也是他一手将妹妹推到如今位子。司礼监大总管裴德生,亦不过是他底下一枚小卒罢了,整个司礼监皆归他统管。当年拜幽一战,亦是由此人挑起。” “我这只不过说了个大概,现在你应该能了解,为何连我与白霜见了诸葛青莲,也要忌惮三分。”姬三娘自嘲道,“他武功并不绝顶,但一身用毒用蛊的本事无人可敌,这种人才真正是最让人害怕的。” 姬三娘只娓娓说出了诸葛青莲的生平,但楚翘却可以想象得到这背后累积下来的那些血腥和风暴,更是无法想像,楚绯夜这些年来,是如何在诸葛青莲这样一个人的手底下长大,从而得到今时今日的权力和地位,今时今日的楚绯夜,怕是连诸葛青莲当年也料想不到的吧? 这一瞬间,心好似被什么揪住,一股热流涌过,烙铁般涨得心口都是灼烫。 颤悸难言的情绪随之在胸腔蔓延开来,涩涩青青,在在都是无可言说的柔软和心疼……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七十八章 陪着他痛 楚翘幽幽的眸光望着姬三娘,说:“三娘又如何走出奴隶赌场,成为了九叔叔的人呢?” 姬三娘的眼神只刹那间浮现出一丝惨然的光芒,随即又纷纷隐去,依旧只是她风情慵懒的笑意挂在嘴角,“在遇见爷之前,老娘那二十几年的日子活得比狗还要惨,六岁时老娘被人贩子转卖来,转卖去,最后卖给了官家,当做妓子培养,可正是因为如此,老娘沦落到奴隶赌场是自然而然,老娘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可爷不一样,当年爷初到奴隶赌场,那就好比是一株仙世的繁花,掉落在污渠之中,让人没来由便就生出一股忿恨……” 话语顿了顿,姬三娘自我嗤笑了声,“老娘也是生平头一次心软,帮了他几把,替他挡了几回客,因此老娘到底也被官家打得死去活来,那日他淡淡着对老娘说:我们都是一类人,何求那尊严,但求一日人上人,神欺我杀神,佛挡我弑佛,忍辱偷生不过一条必经之路,三娘,无妨的。” “嘀嗒……”楚翘幽幽的黑眸中,默然掉下一颗泪。 她眯眸淡看着姬三娘,仿佛透过姬三娘看见了十数年前那个还只是孩子的楚绯夜。 尽管姬三娘三言两语说得轻松,字里行间却在在都是让人悸颤的心疼和愤怒。 “后来,诸葛青莲将爷带走,三年后,爷回到奴隶赌场替我赎了身,爷给了我选择,我毅然选择跟随他,我习武练功,为他收集整个云溪皇朝达官显贵的幕后情报,几年后爷为我开了座天香楼,我一跃成了老鸨,人前卖弄风骚,迎来客往,背地里只忠于爷,为爷杀得满手血腥亦在所不惜。” 说到最后,姬三娘满不在乎地笑笑,“哎,老娘的底可都让你这丫头盘问了去!” “盘问?三娘难道不是有意对翘说出这些么?”楚翘却也精明地反驳了姬三娘。 姬三娘呸地一笑:“就你精得跟狐狸一样!” “为什么要对我说出这些你们本不愿让人知道的往事?”楚翘淡淡的问。 姬三娘看着翘笑了笑说:“寂寞呗。” 楚翘翻了个白眼,却是眸光黯淡的越过车窗,望了望前面奔驰的马车。 约莫夜半时分,马车便已抵达琅轩山脚下,诸葛青莲以软轿让人抬了楚绯夜上山进了别馆,楚翘与姬三娘以及白霜纷纷踏轻功飞上山头,跟随诸葛青莲来到别馆。 刚踏进别馆,楚翘便被满园开得鲜红如血的大丽花给惊得浑身一僵,放眸望去,明亮灯火中,花海妖妖,红得刺目,鲜得灼眼,眼前蓦地浮现出楚绯夜艳媚精致的面庞,和这大丽花咄咄逼人的美丽何其相似。 不需要太多语言,楚翘就能猜测得到,诸葛青莲栽培这些大丽花是为谁而栽种。 十月仍花朵盛放,可见是精心培育出的改良品种,这满园的妖红,无疑让楚翘吃惊了一番。莫非诸葛青莲对楚绯夜不仅仅只是一种变态的兴趣,而是…… 楚翘的心里涌上难以言述的感觉。 诸葛青莲将楚绯夜抱进别馆中的一间药房,房中充满淡淡的药香气息,古典宽敞的屋子中央,却摆放着一口以千年冰魄雕凿而成的水晶樽,水晶樽内倒进了三分之一的淡橘色药水,楚翘想从中嗅出一些门道,但没能嗅出水晶樽中究竟是什么药材熬制而成的药汁。 只见诸葛青莲将楚绯夜平稳放进水晶樽内,浸泡在药水之中,只露出脸面以供呼吸。楚绯夜被放进去一会,水晶樽里的药汁便被染成鲜红的色泽。 仆人们跪伏脚下,不声不响将白玉地砖上滴落的血滴擦拭干净。 虽然嗅不出是什么药,但楚翘心想这大概是一种可以缓解楚绯夜痛楚的药物,而千年寒冰棺,则可以使人体内的血液流动缓慢,防止出血过度虚弱而亡。 “姬三娘,白霜,你们都出去,她留下。”诸葛青莲安置好楚绯夜,转头看着楚翘说道。 姬三娘和白霜踟蹰着,同时露出异样的神情,姬三娘略笑着道:“大人,不关丫头的事。” 白霜道:“大人,王爷留她还有用。” 诸葛青莲又看了看姬三娘和白霜,略略拂了拂袖:“下去吧。” 姬三娘与白霜各自望了一眼,谁也猜不准诸葛青莲的心思,见诸葛青莲面色一片阴沉,都聪明的不再多说什么,告退着出了房间。 楚翘瞧着诸葛青莲朝她踱步过来,刚才上山时,她能感觉到诸葛青莲的内功甚至还不如她,若是论武功打斗,她必然能胜过诸葛青莲,可姬三娘的话说得没错,这样一个人,靠的并不是武功。 掂量了一会,她的毒蛊之术虽已经算高手,怕是也远远及不上他,因此放弃了防御和攻击的念头。 楚翘这一思量的小动作,都尽收诸葛青莲眼底,诸葛青莲走近她挑起她的下巴,眯着危险的细长眼眸:“你果然有让阿夜欣赏的资本。”这小丫头还算是个心思玲珑的。 诸葛青莲的手指触在她肌肤上一片阴凉,楚翘只觉浑身不舒服,一股无形的阴森气息笼罩着她,脚底心寒意直冒,但她倔地抬头直视着诸葛青莲,说:“大人谬赞了。” “他若真的只是控制你来勾引李泫,达成他的目的便也罢了,我不想看到阿夜将更多心思花费在你的身上……否则,哪怕是他要挟我,我也会不惜毁了你。”诸葛青莲阴凉的手指,在楚翘优美的脖颈上滑过。 要挟? 楚翘暂且忽略掉诸葛青莲的话语间一种扭曲变态的占有。 显然诸葛青莲话里的意思是,诸葛青莲曾动过毁灭她的念头,而楚绯夜以某种东西,或某种手段要挟了诸葛青莲? 什么时候的事? 楚翘几乎下意识想到那些青莲宦官。 难道军营那次事件背后,楚绯夜亲自来见过诸葛青莲? 那次事件后,楚绯夜突然不惜冒着危险急于助她练成绝门武功,楚绯夜曾笑说,练成这门武功她至少不用再怕这些青莲宦官,莫非楚绯夜随口一说的话,其实就是他真正的想法? “翘儿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翘是九叔叔的侄女,承蒙九叔叔恩赦,翘儿答应替他完成三件任务,怎敢多想别的。”楚翘虚与委蛇地对诸葛青莲说道。 诸葛青莲眯了眯眼,弹指间捏开翘的下巴,将一颗药丸逼着翘吃下去,楚翘没有反抗他,当药丸吞入月复中后,诸葛青莲阴柔冰冷的道:“这是我独门调配的蝎子花,毒不死人,算是个惩罚,他痛,你也要跟着痛。” 蝎子花,的确毒不死人,但可以折磨得人死去活来,痛时如有千万只毒蝎子在五脏六腑里穿刺。 不愧是诸葛青莲亲手调制的毒,楚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法抵抗毒药的作。 楚翘呵地笑了一声,脸色眼看着就白了下去,她一个曲膝倒下去,双手在地上撑了一会,“谢……谢大人开恩……” 诸葛青莲见她如此识相,便散开眉眼间凝结的,宛如阴间鬼吏般慎人的寒意。 “唔!”蝎子花的毒效飞快,楚翘只觉得肺腑中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袭来,她却只闷哼了声,整个人滚倒在地上,诸葛青莲见她这般模样,略蹙了蹙眉头,想不到这么个少女竟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若换做一般的人,中了这蝎子花的毒,痛苦时不是痛得想要撞昏自己,便是痛得凄厉惨叫。 楚翘痛得额头上汗珠涔涔,视线亦变得朦朦胧胧,只见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走进来,像是那晚在军营看见的青莲宦官,对着诸葛青莲说道,“大人……调动了八百莲卫,即刻便可出,追拿拜幽太子。” 她又模模糊糊听得诸葛青莲说:“……我亲自去,让人看着姒雪,别让姒雪到药屋来。” 姒雪……谁是姒雪? 蝎子花的毒效迅速的扩散开来,楚翘已经被极度的痛楚攫走了一半的神智,再无法去细想别的事情,只瞧着诸葛青莲的衣袍逶垂在地面上,缓缓的消失在她眼帘之中。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楚翘痛苦难忍时出的一声压抑的呐喊:“啊……” 百蝎万蚁钻心裂肺的痛侵蚀着她的身体,一张小脸变得惨白如雪,嘴唇上的颜色尽褪,一颗颗滚烫的汗珠打湿了她鬓角的一丝黑,黏贴在面颊上,衬得她一双黑眸越幽幽地望不见底。 头上花冠随着她滚来滚去而出簇簇的响声,混着她嘶喊和寒冰棺中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让整间昏暗的房间充斥着诡异吓人的阴森感。 痛到极致时候,楚翘让自己的身体蜷曲着,尽管早就习惯了各种折磨,但五脏六腑里的疼痛还是可以让她变得浑浑噩噩,半晕半眩。 她蜷缩在地上,慢慢爬到寒冰棺的旁边,透过晶莹的寒冰箱子,看着楚绯夜朦朦胧胧的脸,竟只觉得身子里的疼变得不那么尖锐,看着他躺在身边,她才觉得自己所承受的痛苦根本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嘴角微微牵出一丝弧度,楚翘渐渐在痛楚中昏睡过去。 很久以前,当幼小的她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忍受着难熬的痛楚时,她总会在半昏半迷中渴望有妈妈的双手将她从‘泥沼’中抱起来,告诉她不要怕,用温柔的双手呵护着她。然而每回睁开眼,都是一次失望。渐渐的,她不再做这种愚蠢不可及的梦,她只相信自己,靠自己挨过一次又一次的黑暗之夜。 可这一次,她感觉到一双温柔如斯的双臂,将她轻轻地拢在怀中,抚过她被冷汗湿透的额头,一声呢喃从她的头顶飞下来:“丫头……我在。” 温柔得像是一缕晨风,吹散了她心头的阴霾。 楚绯夜醒过来的时候,恰好是淡淡的黎明时分,他坐在寒冰柜中,看见楚翘静静蜷缩在他的身旁,身上的九重花衣瓣瓣散开,花冠下满头柔软的黑倾泻在白玉地砖上,她淡淡蹵着眉头,一张小脸白得近乎透明,苍白的嘴唇被她自己咬破了皮,沾着干涸的血渍,即使在痛苦中昏睡着,她紧抿的嘴也透露着一丝属于这丫头的骄傲和固执。 身子里的折磨渐渐的褪去,楚翘被一阵额头上冰凉的触感惊醒过来,她缓缓睁开黑眸,看见一张模模糊糊,但挂满鲜血的脸孔,瞧起来倒真是说不出地吓人。 但当她现自己躺在楚绯夜怀中的时候,先是慢慢确定这感觉的真实度,最后睨着他,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有袖中的手微微握了握紧。 他居然醒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八十二章 封妃(二)重要! 楚翘满心狐疑自己眉尾这道胎记,余光看见水波倒影中,她几乎未着衣裳的光洁身体,霎时间脸又烫,便急忙伸手去捡地上的衣裳蔽体,她的身后,楚绯夜出一声邪魅轻笑。 想到早被这厮全看过,楚翘遮蔽的动作,于是不那么急措了,再说刚才都被他吃干抹净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于是她慢慢捡衣。 她的衣裳都打湿了,但他的外袍在落水时,被他自己扯下抛在了这岸边。 “咕咚。”楚翘在捡楚绯夜外袍时,现里面掉出一样东西。 咚咚两下,恰好滚在她手里。 那是副画卷。 在楚翘眼里,这不过就是副画,再且又是他的东西,她没想多事打开来看看。 楚绯夜枕在那一痕葱茏的软草上,身上的中衣已被他用内功蒸走了水分,看着她要扔下的画幽幽说道:“打开来瞧瞧吧。” 楚翘于是没把画扔下,狐疑的望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妖邪中透着几分莫测的古怪,她扯开画扣,将画幅展开来,这一看,她就呆住了,“这是……谁?” 古玩什么的她还是懂的,这副画卷颇有些年代了,不会是近期的东西。 所以她猜想是他收来的珍玩宝贝。 可是展开画幅这刻,她却在画上看见了个女子,和她容貌如此相似! “这是千年古物,能保护得如此好,十分难得。你先看看画上的落款。”楚绯夜慢条斯理地道。 楚翘先是为他的话而惊讶,再将视线落在画幅下方,只见画上有一行题款,写的乃是—— ……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 而落款的私章写的则是‘轩辕元年忧陀王作’。 这怎么可能? 轩辕元年,乃是紫扶大帝轩辕紫扶建立轩辕王朝第一年。 这真是千年物?! 见楚翘蹙起眉头,楚绯夜既知道她不认得落款的印章,便是为她解答起来:“此画的确是真品,乃为轩辕王朝开国年间所作,作画者忧陀王,乃是紫扶大帝手足兄弟,是千年前那位同样身世离奇,佛门出身的王子。” 楚红鸾对千年前的古朝事并不了解,所以楚翘自然也不认得这忧陀王。 “画上的女子是谁?”既然是个王朝之子所作的画,那这画上的女子恐怕不简单。仅仅是从这女子的着装和气质来看,就绝非寻常的人。这张容貌和她实在是太像了,除了气质还稍有不同,简直像是看着自己,连那快胎记都一模一样。 楚绯夜诡谲莫测地目光瞧着她,勾了勾他诱人的邪唇:“不是别人,正就是扶帝的皇后李摇风。她就是天下万民每日里上香虔诚膜拜的摇后娘娘。” “九叔叔确定么?”她皱眉又看着题款那行诗词,这幅画带着作画人浓浓的情意,甚至是痛楚挣扎。这算是对摇后的亵渎吧?紫扶大帝之外的男人,敢画出摇后娘娘,还题上这种词句……若是寻常人,那就是砍头罪。 “自然是真,爷何苦拿它来骗你。”楚绯夜淡淡地道。 如果是真的,那这幅画透露的讯息便是,一个入过佛门的王子,深爱过摇风皇后。 还有就是——千年前的摇风皇后,恰恰还和她楚翘长得一模一样! “呵呵……千岁爷,这顽笑可不怎么好笑。”这大妖孽是不是想弄什么幺蛾子来整她? 楚翘显然不怎么相信。这简直太让人惊讶了。 楚绯夜昨晚从云家费了好大番力气得到这副画卷的时候,那一眼的惊愕,又何尝比她少。当他看着画上那张和翘重叠的脸孔,他愣是久久没移开视线。竟然转世的摇后真的是她呢…… 不过楚绯夜到底还是有几分不信的,楚翘脸上那颗胎记,显然和传言中的有点出入。 直到今晚,刚才和翘在溪水中彼此结合云雨的过程中,他现她眉尾的这朵胎记,竟然在渐渐绽放,从类似花骨朵的形状,绽放成一朵惊艳的九瓣莲,并且透着淡淡的红光,将她衬得美不可方物。 不止如此,刚才这一番热火的情事过后,他现,自己的掌心里也长出了一朵九重莲的印记。 至此,他才算相信,她就是摇后转世。 而他掌心里浮现的印记,大概与他要了她雏子身,得了处血有关。 “丫头,过来。”楚绯夜朝她招招手,眸光在夜色中的树荫下,有种格外深腻的幽魅之美,并且与寻常不同,此刻他看她的目光,很柔和。 楚翘被他这般望着,便倾过身来,他将她扯回怀中,轻柔的从上至下模着她的黑,像是在抚着一只独属于他的爱宠,慢慢地说:“天下流传着这样一种传言,但极少人晓得,传言说千年轮回,摇后转世,墨莲为印,得此女者可御千秋万代……” 他出一声满不在乎的嗤笑,“因为世人认为,转世的摇后,拥有开启帝陵的钥匙,若能得她处血,便是最有资格进到帝陵的人,而能寻找到帝陵的人,可拥有征御天下的机会。” 楚绯夜怀中,楚翘身子猛烈地一僵,她的脸色瞬间白下去,沁骨的寒意一下子攫取了她! 她的变脸既是为他这番离奇的传言,更是为这番话背后的代表的意思。 “九叔叔不顾你我身世的血脉的牵连,不顾人伦纲常,趁此机会要了翘……不会恰好是因为这个理由吧?”楚翘的心一下子觉得心寒无比,“所以,爷只是为了得到我的雏子血么!” 楚翘愤而怒瞪他:“难道一开始,九叔叔就把翘当成摇后转世,为的就是得到这玩意儿!” “丫头!”楚绯夜就知道这小东西肯定要误会,什么叫这玩意儿?她竟然在愤恨之下如此侮辱自己,这让楚绯夜没来由的火大。 没有人可以侮辱她,包括她自己。 楚绯夜恼火归恼火,但还是强忍着,温和地抚着她的头:“丫头,先别着火,你且听本王说。这幅画本王也是昨儿才从云家偷来,本王亦是才得知这件事情。见到此画的当时,何尝不是同你一样的吃惊呢。” 他不安慰尚好,这么一说,楚翘眸子里的怒火更炽,一股强烈的难堪和窘迫席卷了她,导致她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和思维。 她用幽寒的目子死死盯着他! 整个人霍地从他身前退后,握紧的十指成拳簇簇抖:“是么,九叔叔之前一直没要了翘,怎么偏巧昨儿晚上才得了这幅画,今儿就趁此时机占有了翘!难道不是因为那该死的传言?” 见她脸色白委屈羞愤到双眼红的模样,楚绯夜没来由地觉得心疼,可想到她如此看低他,胸中也不由燃烧起更强大的怒火,他就不该夸赞这丫头聪明,瞧瞧,这会子她笨得像只鸟。 楚绯夜将她扯回来,微微用力霸道扣住她的下颌,狭长的魅眸阴鸷地一眯:“爷要你,与那传言何干!要不是因为爷身上的魂灯蛊,本王早把你这狠心可恶该死脾气又硬又臭的死丫头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楚翘使劲忍着心里那股强烈的酸涩,真真是觉得委屈又心寒无比,一双妙目憋得通红,冷箭般射向他的目光,却又因他这番话而迟疑了,她惊疑的冷声道:“魂灯蛊?九叔叔要与不要翘,关魂灯蛊什么事情!” 楚绯夜扣着她下颌的力道,没松开,反而还又加重了些:“呵……你说有没有关系,本王种下这魂灯蛊那日开始,便不可与女子行颠鸾倒凤,巫山云雨之事,身体里的蛊虫一旦吸食到女子的阴气,会急速地滋长,到那时本王不仅不能见月光,连白日也无法出门,等同废人一个!不仅仅如此,本王身上的蛊虫在行房事之时,还会繁殖渡到女子的身上,若真有女子和本王生关系,那她必然会死。” 楚翘愕然又震惊地看着楚绯夜,她并不是十分了解魂灯蛊,原来这蛊—— “本王是个正常人,你以为本王每回侵犯你这丫头的时候,本王就不会烈火烧身么?”楚绯夜两只手伸过来,将她粗鲁地扣进怀里,“因为本王根本不能做那档子事……” 楚翘的脸上一阵阵的青红交替,红的眼睛里噙着的泪珠还悬在睫毛上:“那为何现在,现在可以了?” 他的唇角,忽地染上一丝诡笑的弧线:“本王不是说了么,因为师傅他老人家,给你种下了‘同心蛊’,这同心蛊一旦种在你体内,便雌雄同体成长,寄宿半月,食你血气,方才成熟。只要本王与你结合,雄蛊会进到本王的身上,将你我命脉合二为一,本王身上的魂灯蛊便不会伤害到你,你亦不会伤害到本王。事实上,那日师傅说的话,应该反过来说更贴切,本王的魂灯蛊一日不解,这辈子都只能与你一人行房中之乐。” 是了,刚才他要她之前,她似乎朦朦胧胧听见他说了‘同心蛊’三个字。 这种蛊太稀罕,甚至连她也没怎么听说过。 “你自个掐算一下日子,是不是刚刚好满半个月了?至于为何偏偏是今天……” 他的拇指摩挲着被她轻轻咬住的红唇,“本王也没想到会在你册封的这晚要了你,实在是机缘巧合,本王是因这幅画才进宫,但绝不是因这幅画背后的传言才占有你!尽管本王能得你雏子血,也很欢喜呢……丫头。” 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的花骨朵,是在他掌心盛开,完完全全只属于他。 这和她是不是摇后转世,和她的处血有个屁的干系。 楚翘此刻心情极其复杂,沸腾的情绪压迫在心口,她有些茫然错愕地看着他,“那为什么过去十几年里……你,你没有……” “没有给别的女子种下同心蛊是么?因为这蛊乃是三年前,师傅远赴了趟西域之国,找到了这种同心连命蛊,师傅将蛊带回云溪精心培育,此蛊仅此一对,关系到本王今后福祉,师傅他老人家自是不会胡乱拿来用掉,况且师傅时常疯癫,这一拖延便就耽搁下来。直到……” 楚绯夜阴鸷的眸光,忽然间浮上浓浓的让人悸颤的一缕光芒,仿佛从遥远的黄泉路上照耀而来,心惊动魄,瑰丽且温柔:“直到师傅遇见了你。” 楚翘心头剧颤! 居然…… 居然会是这样么? 她愤恨红的眸光渐渐地暗沉下去,纤纤手指勾起他的一缕黑,在手指间纠纠缠缠,最后缠到他的心口,重重摁在他左边心窝子上,幽幽目光地盯住了他:“九叔叔,为何师尊他老人家不种给别的女子,却偏种在了翘的体内?既然师尊如此重视此物,那一定会万分谨慎,思了又思,只会把蛊种在九叔叔在意的女子身上吧?” 楚绯夜在这小东西的眼底里,瞥见了一缕诡异的冷笑,她摁着他的心窝子,那样的眼神好似要吞噬了他,“连师尊他老人家都看得出来,九叔叔对翘不一般,所以才会把同心蛊给了翘,九叔叔逼问翘喜不喜欢您,翘倒是要反过来问爷一句……九叔叔才是真的喜欢上翘了,是么?” 楚绯夜哑然苦笑地睨着楚翘,呵呵,这丫头果然还是个精明的。 喜欢么?他只知道在一次次对她了解与相处中,他已经被这丫头弄得性情更扭曲,扭曲到只想将她揉进骨血里,扭曲到想挖掉每一个看见她妩媚的男人。 甚至亦觉得,纵然死在她手中也是可以。 如果这是喜欢,那就算是喜欢吧。 又有何妨? 因为他,想宠着她。看她恣意盛放。 “九叔叔答不上话了吗,九叔叔能不能告诉翘,当初军营事件之后九叔叔为何要冒险助翘练功,是九叔叔怕那些司礼监莲卫再伤害翘吧?南街那晚九叔叔和李苏碰过面,那九叔叔就一定目睹了李苏对我的所作所为,难道九叔叔把李苏整得那么惨,不会是因为翘么?还有,诸葛青莲为何那晚生翘的气却不杀了我,是不是九叔叔拿什么来威胁过诸葛青莲?对了,还有,九叔叔劳心劳力,急着赶着亲自绣出个荷包来送给翘,真的只是区区一个封妃的礼物而已么。”楚翘的眸光咄咄逼人,幽如琉璃珠光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属于她的骄傲和不屈! 凭什么非得是他来逼她投降! 凭什么不可以是他先一步当她的裙下之臣! 之前是她不了解这些事情背后的惊人真相,此时此刻她难道还要让他站在至高点,让他用他千岁爷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指点于她么! “呵……呵呵……丫头,你真的确定你的感觉是对的么?” 她的骄傲来得其实一点都不比他少,瞧瞧,她和他果真是同一类人,彼此是如此的相像,可其实像他们这种人的内心里,看似无所畏惧,却仍是有他们害怕的东西,害怕被抛弃,被放弃,只肯去相信自己,只求对方能先自己一步俯称臣,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安心。 “如果不是,九叔叔的心,为何跳得如此急促?身体为何如此滚烫,难道这里的感觉也是假的?”她的手猛然伸下去,掌心包裹住一样热得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楚绯夜露出一丝愕然的神情,微微低抽了口凉气,在她小巧的掌心里迅速地胀大,他将她一把扣于躯体下,妖长的青丝一缕缕散落下来,形成一方狭窄的天地,仿佛像是一间华丽的牢笼将她困住。 他的眸光一下子燃烧起簇簇火焰,邪魅的呼吸急促喷在她的脸上:“你这个坏心的丫头,有些东西点破了就不好玩了,你只要知道,爷舍不得你就是了……” “可翘觉得就是不够,翘没有九叔叔强大,若是有一日心受了伤,恐怕就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痛,那样痛苦的我,爷也舍得么?翘只想知道,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在它最深处,是不是曾经有人先翘一步占据了它,她是谁,是九叔叔爱的人么!”她的手死死地摁在他心窝窝上,他甚至还能感觉得到她的微微颤抖。 望着怀中红着眼咬着唇,盈满骄傲泪水委屈难受的娇娃儿,楚绯夜的心莫名地就是一刺,在在都是心疼和不舍得,他叹道:“分明就是在意,明明就是吃醋了,为何那晚死不承认呢?” 他捉住她的柔荑,覆在自己心尖上:“没有!在本王遇上你之前,没有过爱人,若是不信你大可以把它挖出来看个究竟。那副黄金冰棺里躺着的,的的确确是本王最最在乎的人,但她——是本王的姨。” “什么……姨?!”这回换楚翘有些茫然错愕地看着他。 “是,梦的名字叫第五梦,是母亲的妹妹……” “梦?”他如此亲密的称呼对方,真的只是姨? 潺潺溪水旁,森森树荫下,他幽幽诡谲的眸光像是吸收了黑暗一样,让人心魂俱颤,颇有几分凝重地道:“梦虽是本王的姨,但她比本王亦大不了几岁,本王八岁那年,梦也才十六岁,梦是本王仅有的亲人……这些都是过往的事了,是本王欠着梦姨的。” 居然会是他的姨!这是让楚翘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可是,楚翘仍旧免不了心里不是个滋味:“翘也是九叔叔侄女,算是血缘亲人,那九叔叔对梦姨心动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楚绯夜忽然间出一道不啻的嗤笑:“丫头,你确定自己真是本王的侄女么?” “你……”也是,璟幽能肯定她不是楚红鸾,像楚绯夜这等精明狡诈之人,也许根本就从没有相信过她是他侄女。 “还有,本王没你想的那么禽兽不如。”楚绯夜好气又笑地盯着她,真想撬开她这小脑袋,塞满一堆棉絮,这样说不准她就乖巧了。 这些心结都解开之后,楚翘心里的愤怒和难受也就消散了大半,想到刚才溪水中,她被摄魂而狂性大,他竟然把命交到她手里,心下也就更软和了许多。 他如此信任她,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哪怕她觉得,他和梦姨之间绝对不止如此简单。 “谁知道呢,有些人就是人面兽心,专爱干那些千夫所指的龌龊事。”她卸去眉心间的愤怒,换上一点娇羞,手指在他心窝窝上打着圈儿。 楚绯夜捉住使坏的小手,见她不再生气,心底的阴霾也淡去了许多,在在的都是柔软:“爷这么龌龊你还喜欢?你不是更龌龊?” 她使劲儿瞪他一眼,想了想,忽然间迟疑问道:“翘有一事不明白,当年九叔叔为何要种下魂灯蛊,和,和诸葛青莲有什么关系?”白霜说他是为了避开诸葛青莲染指,才种下魂灯蛊,可诸葛青莲是个男人,要碰他照样可以碰。 楚绯夜妖冶的媚眸眯了眯,早猜到白霜必然对她说过这些事情,他掬着她的在指间把玩,幽幽地说:“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碰本王,本王便会让月光催魂灯蛊作,当初本王年纪尚小,若一旦病次数多了,本王必死无疑,根本撑不下去……” 楚翘在他眼底,看见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凄厉卑怯之色! 她心头刺地一疼,甚至有些懊悔问出这句话来。 其实她多少也猜到了,诸葛青莲也许是真的很喜欢楚绯夜,所以才会在意楚绯夜的生死。 尽管知道一个男人爱着她爱的男人,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可是诸葛青莲又是将楚绯夜从污渠中救出来的人,她甚至看得出来,楚绯夜虽丝毫不爱,甚至厌恶诸葛青莲,但对诸葛青莲还是有一种感怀的情分在,尽管这情分藏得很深很深。 对于诸葛青莲,或许他自己也是痛楚和矛盾的。 那些不堪的往事,都是他身上狰狞的伤疤,她不忍再去揭开他的伤疤让他再痛一次,双手绕至他腋下,落下去,温柔抱住了他:“阿夜……对你,我亦舍不得。” 楚绯夜的身体剧颤,丫头,丫头……他只觉得心中柔软一片,视线逐渐变得朦胧,瞬间的激动,如风暴般席卷了他! 他的手抬起来,亦落下去,温柔抚模着她的头:“丫头,就这么对我,莫要收回。” 楚翘的心又颤了颤,她想起自己身体里的毒来,她,只有短暂的两年性命可以活。想到自己的生命是有限的,她更贪恋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媚骨香气。 “对了……”楚翘从他怀中稍稍退开,娇涩迷离的眸子抬起来看着他,狐疑地问道:“刚刚你说,那幅画是从云家得到的?还有,九叔叔怎么知道翘册封这晚,宫里会有危险?” 楚绯夜仍又掬着她的一缕,在指间宠溺把玩,似笑非笑道:“你可知这幅画,是由谁保管么。” 她狐疑地拧着眉头,他诡谲妖娆地一笑:“云家少公子,云枕浓。” ------题外话------ 某鱼建立了粉丝群,群里有福利。感兴趣的亲可以进来插科打诨!~群号:140359057(需要vip帐号验证)~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八十三章 她是摇后转世? “云公子……?”楚翘低眉思忖了会,想到了什么,说道:“若果真如此,上回翘去云家讨药的那日,云公子见过我的容貌,那他应该现,翘和这画像上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才是。” 她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楚绯夜,“这幅画是由云公子保管,和九叔叔你得知宫中有危险,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哦,本王不知道,原来你进云家讨药那日,他就已经得见丫头你的真容了么?本王倒想知道,那日生了什么有趣的事,让你这张小嘴‘云公子,云公子’叫得这么欢。”楚绯夜捏着她的嘴和下巴,拇指指月复在上面蹭了蹭,一丝冰凉的触感像吐着芯的蛇,悄无声息腻滑地缠住了她的身子。 楚翘的身子还很热,被这丝冰凉的触感,激起一阵颤粟,身体里的火苗隐隐地似又窜了上来,从月复中一直汇聚到下面,竟顿时觉得有股温热淌了出来。 她险些没控制住自己,出一声软甜的呼声。 楚翘微微红了脸,她索性往他怀中倚了倚,软语花侬般慢慢道:“也没什么,就是不当心中了他的药,云公子好心好意将翘抱进了他的睡卧,翘在云公子的睡榻上躺了那么一会子,碰上云潇潇,识破了我那微不足道的乔装。” 楚绯夜蹭在她唇上的指月复,陡然狠狠往下一摁,狭长的魅眸危险地眯起来,冷笑:“本王不知道,原来那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你都上了他的榻,总不该就这么简单,无妨,你且说给本王听,他是亲了你的嘴,还是碰了你的身子,感觉如何,你可欢喜?” 楚翘也就愣了那么一秒钟,便是纤长的睫毛挑起来,盈盈妙眸含娇带笑。 她的手指在他月复上打着暗昧的圈儿:“亲了又如何,碰了又如何,难道就只许九叔叔轻薄翘,不许人家偷个香?” “是么,和本王带给你的感觉比较起来,哪个更能让丫头你欢喜?”楚绯夜妖娆的目子一下子眯得更深,涌起骇人的森寒之色,嫣红的薄唇上一丝妖邪的笑意渗出来! 他环绕在她腰上的手重重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扣,接下去的一番动作力道粗鲁。 楚翘猝不及防,疼得直叫,又气又恼地瞪了他一眼。 偏她此刻娇若春水,这一瞪反而勾魂摄魄,竟是说不出地媚人。 楚绯夜眸光沉下去,便又是在她身上一番极尽邪肆之能事:“小狐狸,他可是像本王这样对你,碰得你欢喜么,是喜欢他这么碰你,还是欢喜本王带给你的感觉?” 楚翘已被他搅得气喘咻咻,不住地呼叫,最后只能连连告饶:“没——没有……他没有碰我!呜呜……。”她真是自作孽,原想气气这大妖孽以弥补她的委屈,唔,她真的错了,她不该低估这只千年老狐狸的骄傲,如此骄傲又霸道邪恶的他独占欲必然也是非比寻常的强大。 楚绯夜眸子里惊狂的怒火缓缓平复下来,薄唇勾起一丝妩媚的邪笑:“丫头,下回若再欺骗本王,可就不止是这一丁点的……惩罚了。” 楚翘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晕染上酡红,只恨从没遇上这千年老狐狸才好! 谁知道千岁爷‘欺负人’的技巧竟然如此炉火纯青。 “变态……!”她气息咻咻,恼地骂了句,谁知话一出口娇软得不像话,不由更红了脸。 “日后,你会懂得这其中妙趣,会爱死本王这般对你呢。”楚绯夜风情邪魅的笑意里,流溢出满满溺宠之情,这朵娇花始终还是青涩不已,不过是这点子技巧便已让她羞得不能自持,他已等不及要将她教导成一个媚人骨子的心肝尤物。 楚翘耳垂得烧火红,难堪得就要将他推开起身,他扣着她的腰肢,哪里肯让怀中的温香软玉离开:“呵呵……脸皮子这么薄,方才可是丫头你自个挑起的火,怪不得爷。” “九叔叔几时能有个正经!”楚翘娇软瞪他。 “那要看对谁了,对你,本千岁只想当只不正经的禽兽……。” 她错了,她跟他谈正经根本就是逼母猪上树!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楚绯夜哧地一笑,努力让变太的自己拿出两三分的正经来,“嗯,正经的事么,就是爷刚才还没来得及回答你的问题,那幅画从云枕浓手里盗来不假,为何本王得到这幅画之后,便猜测到你册封时宫里头会有事生,因为……背地里支持拜幽皇族的那股神秘力量,正是云家。” 楚翘听闻他的话之后拧起眉头,云家按理说和拜幽人毫无瓜葛,云家可是云溪数百年的大族,怎会一朝倒戈,帮助沦亡的拜幽人? 怪不得,那日情花坞擂台上总觉得那人有几分熟悉,原来是云公子。 “所以九叔叔猜想云公子那晚在情花坞见过翘的容貌,他必然断定翘是摇后转世。九叔叔又猜想云公子在听闻李泫封我为妃后,恐会派人进宫将我劫持走。难道,云家也想得到转世的摇后,对帝陵敢兴趣?” 楚翘狐疑道:“若他真想得到我,没道理那天在云家,他不对我下手。” 楚绯夜的手懒洋洋的掬起她的一缕黑,妖异面容上似笑非笑:“本王原也是这么认为,为防万一,才进宫来。可你刚才说他早见过你的容貌,再加上今晚那些假戏子均是拜幽南疆的高手,这么看来,云枕浓此人或许对帝陵没兴致,但他一定把真相告诉了拜幽人,可见这云家和拜幽皇族的关系……的确是不简单的。” 楚翘唏嘘:“帝陵……摇后转世……就这么让天下人觊觎么。” 帝陵,帝陵……难道她的穿越,真的和帝陵有关? 楚翘直觉的觉得,回到现代的关键很可能就在这千古传说的帝陵中。 “能打开帝陵之谜,就可拥有统御天下的力量,你说,天下有几人不想得到它?”楚绯夜一边掬着她的头把玩,一边慢慢说,“今晚拜幽人连南疆族的几大长老都出动了,可见他们有多在意你这个转世的摇后,呵呵……” 他忽然出一道阴魅的冷笑,“说不准,他们将你劫了去,便要安排你与他们的太子殿下云雨一番,好从你身上取得雏子之血呢。这么说来,倒是本王坏了你的好事,横刀夺爱了。” 原来是拜幽南疆族的长老们,怪不得身手如此厉害,恐怕也只有拜幽的南疆人才会懂幻形摄魂术。 如此看来,璟幽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若真是有云家在背后效力,璟幽离开帝京回到拜幽的机会就更大。 毕竟私心里,她是希望璟幽可以安然的回到他的故国。 “唔——!”头皮被扯得骤然一疼,楚翘没好气地瞪了楚绯夜一眼,他明显是有意加重了指间的力道。吃都被他吃了,他还想干嘛,连想都不许她想么。 “怎么,还真是后悔了不成?”眼看着楚绯夜的眸子里又腾起了妖邪的怒火,楚翘到底还是怕他又像刚才那样邪肆对她,忍了忍,乖觉娇柔地依偎在他身上:“翘都是九叔叔的人了,您老要是再这么酸不溜秋的,翘会忍不住要骄傲了。” 虚伪又狡猾的小狐狸精! 楚绯夜被她这般软腻的身子倚着,又垂看着她樱粉般酡红的身子以惑人的姿态裹在他厚厚的衣袍下,火红的衣袍将她衬得愈娇艳动人,直教他移不开目光。 感觉到他的眸光又暗下去,这种暗示再明显不过,楚翘脸色一僵,耳根火辣,急忙就想抓拢衣袍从他怀里挣开:“夜深了,这里怪凉的,再不回宫九叔叔就不怕今晚的事被人现么。” 楚绯夜捉住她的脚踝,便是将某只想逃月兑的小狐狸扯了回来,眸光里一刹那间腾起妖邪惊心的烈火炽芒:“这么滚烫的身子,哪里就冷了,乖丫头,方才挑起的火还没熄,不打算对爷负责么。” 负个屁的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邪兽! 某只小狐狸的抗议声伴着千岁爷密密集集的吻被他吞了回去,软柔的,细腻的,绢狂的,迷醉的……从他身体里透出来的骨香还掺了一丝魂灯蛊带来的靡丽血腥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了她。 她出美妙的呼声,随着夜风飞入葱郁的树荫,随着潺潺的水流盘旋而去。 鸳鸯般的缱倦厮磨…… 香草为帐,溪水为幔,参天的树荫下,是一副连月色亦为之羞涩的旖情画面。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天色已近四更,楚翘当真是连瞪他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楚绯夜抱起满身绯痕的娇儿,将衣袍卷在她身上,楚翘娇软无力,昏睡中呢喃地道:“嗯,等等,我的……荷包。” 楚绯夜睨着怀中的人儿,不自觉勾起一缕宠溺的笑意。 而他指间勾着的不是那只荷包又是什么。 原来落进溪潭的那刻,他没忘记将她腰上挂着的这只荷包扔到岸上。 …… 翌日,楚翘幽幽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醒来后,宋嬷嬷和司敏守在榻前。 从宋嬷嬷这得知,原来昨晚楚绯夜带她去的就是位于璇玑殿后方,未央宫外深林里的一处清流溪潭。 当时她被摄魂之后,他将她带离涟漪殿时,便以他自身功力将她各大经穴逆转,抵抗摄魂术入侵她的心脉,又利用冰凉的溪水驱散她身上被摄魂后狂性,否则,只有那些南疆长老才有法子替她解开摄魂之术。 宋嬷嬷还说,昨晚那些拜幽人死伤三人,其余到底还是逃月兑了。 而白霜白风带人迅速将涟漪殿清理了一番,又将死掉的护卫皆数弄走,连夜重新安排。 甚至是那些宫廷舞姬、乐师和宫奴们也都重新安排了一批人。 至于李泫,自然是浑然不知,昨晚的宸妃册封之夜究竟生了一番怎样的故事。 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仿佛什么也没生。 “再过半个时辰,皇上就该醒过来了,千岁爷说了,若是小姐不愿当这个娘娘,爷可让小姐出宫去。”宋嬷嬷道。 楚翘只觉得身子酸痛不已,全身的骨头都似要散架了般,腿儿间微微的疼痛感在在都昭示着昨儿晚上她和他究竟生过怎样激烈的关系。 “不必了……。”即便她现在是他的人,她也不是个躲在他臂弯里安享舒适的女子,她相信他亦不是这样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做下这番安排,而是昨晚就已经直接带了她出宫。 她说过,他想要的,她愿意为他双手奉上,哪怕是被他拿来利用又有何妨。 说是利用,不如说是她和他携手并进。 既然她留在宫中,留在李泫的身边,会给他带来利益,她愿意做他有用的臂膀。 她也相信,他教她武功,就是为了让她能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时时刻刻等着受他来保护。 他是如此的看懂了她,了解了她,给她一片宽阔的天空翱翔盛放,又在她背后始终垒砌着一道安全的堡垒,时时刻刻带给她安心感。 楚绯夜,他就是这么一个睥睨狂妄的人,哪怕是对女人也是如此。 他看似霸道邪狂,这份宠溺,却又不会让她觉得窒息。 “既然小姐心意已决,那就让司敏伺候娘娘洗漱更衣,一会子回正殿,得赶在皇上醒来之前回到睡卧。”宋嬷嬷温声道。 “嗯,我那丫鬟彩安如何了?”昨晚她那一针的的确确射在了彩安身上,但只会让彩安窒息一炷香的时辰,而银针上不仅仅沾了解药,还沾惹了毒,对方必定会确定彩安是否真的被她射死,只要那老者近身,便会被毒迷住眼睛。 哪怕对方是用毒高手,一时间也会尝到瞎眼的滋味。 “娘娘安心,昨晚冰儿已将事情细细说给彩安知道,彩安虽无恙,但那针还是伤了身子,再加上又受了惊吓,这会子躺在那歇息着,怕是仍未醒过来。”司敏答话道。 楚翘点点头。 一时在司敏等人的服侍下,伺候着楚翘沐浴更衣。 楚翘拿了镜子先是对着自己一照,她先愣了愣。 只见镜面中,她眉尾的那株花骨朵果真多长了几片花瓣,类似一朵九重莲。 但奇怪的是,它又恢复了墨黑的色泽。 她缓缓触模着这颗胎记……忽然间想起穿越那天,仿佛混混沌沌的听见有道声音在喊着她“风儿”,莫非这传言是真实的,她当真是那摇风娘娘的转世? 对了,她忘记问楚绯夜,究竟得到她的处血有什么用处。 罢了,这些复杂的事情先搁在一旁。 倒是她又在镜面里照了照,只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的明媚娇艳,看着那些满身被楚绯夜疼爱出来的红痕,不禁让她又热了耳根。这只千年老狐狸,当真是十几年没碰过女人?如此高明的技巧,难道他十五岁之前就和女人做过不少次这种男女秦晋之事?毕竟……毕竟他曾经沦落到奴隶赌场那种地方。 想到这,楚翘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 改日得好好盘问盘问。 司敏伺候楚翘洗漱完毕,楚翘便又回到了涟漪殿她的卧室。 涟漪殿中当真是清理得丝毫看不出一点破绽,卧室里,李泫还沉沉躺在凤榻上安寝,昨夜自然是与辛娘一番颠鸾倒凤。 李泫不过多时苏醒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楚翘娇媚清婉的模样,她身上散着一缕缕的清香,长披肩,衣衫松散地披着,露出一截白净的颈脖,和一片凝脂般的精致锁骨。 “皇上,再不醒来,臣妾可要成千古罪人了。”楚翘轻轻地一笑。 李泫望着楚翘脖颈上那些绯色的吻痕,英俊的面庞上飞起喜悦的笑容,伸手将楚翘禁锢在怀中,“鸾儿……”他脑海中的记忆模模糊糊,但又十分真切。他拥有了她,与她的缱倦厮磨是如此令人神魂颠倒,这是李泫前所未有的体验。 楚翘佯装恼道:“皇上,今天是臣妾给太后肃拜的日子,皇上看看这天,都近晌午了。整个后宫的妃嫔们还不知要怎么说臣妾不懂规矩。” 她一边说,一边挡开了李泫动情吻来的唇。 李泫见她如此懂礼,又是如此懂矜持,不由更动心不已,但昨晚的回忆太美妙,李泫还是忍不住捉住楚翘的手感受一把她的体温:“不过是肃拜奉茶,没什么大不了。有朕在,断不会让鸾儿你难做。” ------题外话------ 不容易啊,前面的旧章节全部修改完,已通过审核,妹纸们可以看了!~——ps:另外再次感谢venus、lyyj、天嗳小酒、zxc19930624、li512300194、228822438、15980631800、蓝l色i彼n岸g花、huangyin0927、桔梗屋等等这些亲爱读者们的追和支持。鱼谢谢大家!~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八十四章 冠压众妃! 万寿宫。 时值入冬,气候转寒,太后寝宫里虽然暖和,但地面上多少还是有些冰冷。 楚翘从刚才进来,一直跪到现在,跪了将近半个时辰,她催功运气,使得膝盖不被地上的寒气所侵,并没说什么,就这么跪在那里。 一早儿她这位新妃就该来行礼,弄到这会才来,太后自然得罚她。 司敏司冰两人站在旁边,也是静静的什么也没说。 一时李泫派了赵十过来通话,按照规矩,她给太后行礼之后,还得去给皇帝皇后行礼,所以李泫派了赵十过来看似是为通话,实则是变相的催促太后。 小太监打起软帘,裴德生怀里拿着拂尘走了出来,看着楚翘的目光阴冷且怀恨在心。如今她算是千岁王的人,这点裴德生心中肯定是知道的,他不能轻易拿她怎么着,如何能不恨在心里。 “大总管,那奴才赵十就去回话了。”赵十也退了出来,与裴德生说了几句话,看了看楚翘,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便又去了李泫那。 终于,裴德生尖声阴气地道:“宸妃娘娘,太后传见,请吧?” 司敏、司冰上前来搀起楚翘,楚翘略微活动了下酸麻的腿,便跟着裴德生走进来。 诸葛静就坐在锦衾上,怀里抱着爱猫雪宝,似寐未寐,眉目艳长。 楚翘照着规矩先是给太后行了六肃三跪三拜礼,再接下太后身边老嬷嬷准备的茶水,奉与诸葛静:“臣妾给太后奉茶,愿太后福寿绵长。” 太后这才慢悠悠把眼儿睁开,戴着嵌绿宝石珐琅精致护甲的手指,缓缓抚模怀里的爱猫,太后没有接茶的意思,只让老嬷嬷把茶搁在一旁。 “起来吧。”太后慢慢道:“嬷嬷。” 她身边那位老嬷嬷,便让宫婢捧出几样东西,乃是两套水色,样式极好的精致头饰,并四串南国进贡的血色玛瑙珊瑚珠串,和八只宝石戒指,与一对吉祥玉如意,一对赤金三凤衔橄榄枝的手镯。 “宸娘娘,这些乃是太后赏赐。娘娘贵为妃位,今后当要好生服侍皇上,谨遵宫训才是。” “臣妾谢太后恩赐。”楚翘谢恩起了身。 她看了看那些赏赐,新封妃嫔奉茶时都会得太后赏赐,她这一份,都比得上四妃之的德妃了。 太后赏如此贵重的礼给她,多半是看在楚绯夜的面子上。 太后示意其余人都退下,又对楚翘抬了抬手:“你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你。” 楚翘行到诸葛静面前。 太后艳长的眉目打量她几眼,眼底下似乎悄然掠过一丝讶然之色,抚着爱猫莫测笑了笑:“要不是你九叔抬爱你,敢在这皇宫里捣鬼,哀家早扒了你这一身女敕皮。” “太后明鉴,九叔叔给了侄女重活的机会,侄女亦对九叔叔感激不尽。”楚翘心里轻蔑地一笑,若是诸葛静知道她这位侄女和叔叔私下里暗渡陈仓,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诸葛静此时还能这么镇定的面对她么? 太后冷艳地笑道:“你能识时务再好不过,哀家看你也不是个愚蠢的。去吧,皇上那还等着呢。还有……上回你给哀家调制的那些驻颜药,很是管用,改天你再给哀家弄些。” “是。”楚翘告辞离开,太后又命人捧着那些赏赐的东西,跟了楚翘一起去见李泫。 这里裴德生低声道:“太后,奴才觉着宸娘娘总有那么些……可疑?” 太后蔑然冷笑,缓缓抚着雪宝,雪宝‘喵’地舌忝了舌忝嘴,同样蔑然觑了一眼裴德生。 “行了,她是阿夜的侄女,阿夜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为了利用楚红鸾来对付楚家? 裴德生心中虽也知道太后想法,可又不这么觉得。 他总觉得这女子和千岁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是奴才多心了。”裴德生口是心非地道。 太后轻蔑觑了他一眼:“裴德生,哀家知道你心里头不痛快,话说回来,你连她这么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哀家看你这是活该。” 裴德生缓缓捏住拳头,陪着笑:“太后所言极是,奴才……” “不过,”诸葛静缓缓靠在椅背上,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一个转折,打断了裴德生的话,“派几个子人盯着她,也不是不行。” 倒不为别的,而是刚才一见,楚翘的容貌和气质让太后有点上了心。 她不希望楚绯夜的身边,有任何足够夺取他心的女子,和他过于亲近。 哪怕是个侄女。 裴德生略微勾起一道阴笑:“嗻。” 太后艳长的眉眼忽然又睁开一丝缝隙,神情间颇多靡气,红唇滴血,低声说道:“今晚带个人来哀家寝宫,别让人现了。下去吧。” 裴德生这回没说什么,只点了个头,躬身退下。 呵,太后毕竟是个春华正盛的女子,寂寞的夜晚总是有的,所谓让他带个人来,无非是从宫廷乐师里挑个男人过来,服侍太后,行那云雨之事。 那些宫廷乐师一个个都是裴德生仔细挑选来的,容貌身段俱佳,那方面能力亦极强。 虽为乐师,实为太后的禁脔。 偶尔有时候,裴德生还会从宫外弄几个新鲜的美男进宫来,共同服侍太后。 只有他裴德生才知道,威严的万寿宫,暗地里是怎样一番婬邪靡烂不堪的景象。 …… 楚翘来到乾清殿的时候,后宫妃嫔穿戴华丽集齐一堂,全等着看看这个新册封的宸妃,楚瑶仙的姊妹,被打进过冷宫的废女,敢将一众妃嫔拒之门外的女子究竟长得像何方神圣。 李泫和皇后同样穿戴着朝服,坐于殿上,楚翘逶迤上前,于众人目光中走到了李泫面前。 只见西椅子上坐着德妃,德妃以下坐着懿妃、敬嫔、喜嫔、张婕妤等人。 东椅子上则坐着楚瑶仙,其下坐着柔妃、端嫔、荫姬等等人。 那荫姬身旁的嬷嬷怀里,抱着的就是她接生下来的小公主。 一时间,所有目光集在她身上,各色各样,各怀心思,但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的惊讶来。 这其中似乎只有张婕妤见过楚红鸾几面,并且记住了楚红鸾的样子,不过张婕妤在看到楚翘的这一刻,也很吃惊。那个卑怯温从,除了有几分美貌之外就没什么特点的楚采女,和眼前的人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在张婕妤看来,楚采女根本不具备让后宫妃嫔嫉妒的资格。 而眼前的宸妃——让每个人心头敲起警钟。 张婕妤又看了看在座的所有嫔妃,大家为了不输于新册封的宸妃,都花足了精力打扮一番。原想着这宸妃必定也和她们一样,会打扮得鲜妍华丽。 可谁知道,楚翘今儿并没有刻意打扮得过于华丽,她只是让司敏挑了件华服中最素净的一袭衣裳。全身以月白色为底子,绣着精致连理枝并开屏的一只五彩孔雀,连那些彩线亦是极为致的,绣出来的花纹,华丽、高贵、不失清。 通身只戴着一套紫金头面,银制的手镯,锦绣白的鞋子,臂挽一条白罗,站在这一群牡丹般雍容华贵的妃嫔之中,反倒显得尤为出挑,清潋月兑俗! 不少人只恨得暗自咬牙。 费心的打扮,居然反倒成了她的陪衬! 李泫甚喜,越觉得楚翘与别个不同,如此清新的打扮,如湖风扑面,而楚翘眉眼间自带的三分少女娇媚,和那两分清漠的气质浑然天成,柔腻芳香,在在都蛊惑着李泫。 楚瑶仙于袖中捏紧十指,尖尖的护甲刺入掌心,她独宠后宫半年之久,如今却被许晚心生的女儿抢走,如何甘心。 虽然李泫对她仍旧好过其他妃嫔,可楚瑶仙不甘,她要的是李泫的爱,是泫郎对她的一心一意。 可恨当初,怎么就让楚红鸾这贱贫的丫头进了宫! 楚翘要给李泫和皇后行了六肃三跪三拜礼,李泫知道今儿太后罚楚翘跪了半个时辰,本想免了她的礼节,可想到众多嫔妃在场,恐她难为,于是忍着。 楚翘刚刚拜完礼节,李泫便跨身一步,亲自将她接起来。 这举动落在众人眼中,无不是吃惊。 只有皇后谢氏始终保持着端庄娴静的微笑。 “皇上……。”楚翘扶着李泫的手,两人彼此望了望对方,她蛊惑的芳香令李泫神驰。 “疼不疼?”李泫低声道,“怪朕起来太晚,让鸾儿你遭了母后的罚跪。” 楚翘低声失笑:“皇上,臣妾医术精妙,这点跪算什么。何况……昨夜一宿是红鸾让皇上过累了。” 见她面染一丝娇红,眸光似紫珠琉璃,李泫回味起昨晚与‘她’颠鸾倒凤的滋味,月复中竟热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便格外炽热。 楚瑶仙力持镇静,可当她恰好看见李泫看着楚翘的这种眼神时,惊得拨乱了手中茶盖,出细微‘叮’地响声。 她像是寒风中,摇摇欲坠的一株花枝,身躯颤了颤。 李泫从没用这般动心的眼神看过她! 这里见楚翘行了礼,太后宫里跟来的奴才大声将太后赐给楚翘的赏念了出来。 皇帝和皇后也要行赏,但所赏之物,不能越过太后,所以太后宫里会来人将太后所赏之物一一地说出来,让皇帝和皇后知道。 那敬嫔啧啧道:“太后对宸妃可真够大方,这些赏,都赶上德妃姐姐了吧?” 楚瑶仙位下坐着一名圆圆脸,乌黑眼,笑起来一对梨涡很是可爱,相貌娇俏讨喜的女子,正是年纪最小的柔妃,看着宫婢捧的那些东西赞叹:“那几串南国贡品血珊瑚珠串我见过,宫里只六串呢,这可是天然带凤纹的血玛瑙,真是美极了。我是没这个福分得它,宸姐姐竟然一得就得了四串。呀,真是羡慕得痒痒。” 喜嫔道:“那套五福送子的仙子头面,我记得好像太后原有意思送给懿妃姐姐当生辰寿礼,难道太后有更好的,要送给懿妃姐姐?” 德妃、懿妃脸上神情不一。 德妃始终庄重坐在椅子上,端容靓饰,没什么表情地说:“宸妃护国有功,太后赏这些东西,不算为过,依着本宫来看,赏得还不够。” 一句话,就抹掉了太后的恩赏,可见这德妃不是个简单的。 大家笑笑:“还是德姐姐大度宽容,的确是这样,宸妃有功在身,纵然赏得再多也是应该。” 李泫便挑了最好的,只比太后少两件,赏赐给楚翘。 皇后也挑了几样极好的,拉起楚翘的手,面容贤淑,微笑着道:“妹妹好个气色,希望妹妹能为皇上生下龙嗣,一圆皇上膝下无子的遗憾。” 楚翘见皇后似是真心祝福,都说当今谢皇后娴静淑婉,不争不抢,在后宫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嫔妃大权几乎掌握在德妃手中。不过,谢皇后自幼与李泫相识,共过风雨,和李泫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所以这么多年,李泫始终厚待谢皇后,二人相敬如宾。只可惜谢皇后无法生育,始终没为李泫生下一子半女。看得出来,这位皇后对李泫感情颇深。 那敬嫔有些忍不住了,说道:“可不是,听说宸妃是在贱民村那样的地方长大的吧?民间俗语说,糙养好生子,也许宸妃真的比咱们更有福气,能为皇上生个龙子呢。” 李泫对敬嫔立即投来一道冷峻的目光:“敬嫔如此关心朕,怎么不见你为朕生个龙子,莫非是没糙养得?为了我云溪子嗣的繁衍着想,朕是否该让爱妃到民间去尝尝疾苦?” 敬嫔没想到会得李泫这样一番驳斥,当下又羞又惊又恼,脸色青白交替。 连忙拾衣跪下:“皇上息怒,嫔妾一时,一时失言了。” 其余妃嫔多有掩饰笑意者。 活该! 没看见人家宸妃刚新封,昨儿夜里才如胶似漆的,皇上疼还来不及,这时候撞枪口子上的就是个没脑子的。 连楚瑶仙这个得了半年专宠的主儿,这会子也强忍着呢。 李泫还想作,被楚翘制止。 楚翘走过来,盈盈搀起敬嫔,眸子里闪过一道诡漾的笑意:“姐姐起身吧,红鸾今日就借姐姐的吉言了,改日若真为皇上诞下龙子,一定谢谢姐姐。” 敬嫔身子一僵,分明看见楚翘眼底那道凉薄寒沁的冷笑,只是楚翘掩饰得极好,稍纵即逝,让敬嫔难以再次捕捉,敬嫔忙退开身:“嫔妾岂敢让宸妃搀扶。” 楚翘笑了笑,没再去搀,只那笑笑得敬嫔心头如卡了根刺儿一般。 “噹——!”忽然间,未央宫传来锺响,锺响七下。 所有人起了身,皇后的眉头凝结在一起:“皇上,这锺声……” ------题外话------ 某鱼游出来求个票呀。~接下来的剧情,嘿嘿……期待千岁往他变态邪恶的路上越奔越欢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八十五章 气死楚瑶仙 楚翘也听见从未央大殿传来的锺声,锺声急促,伴着天外云低,阴霾滚滚,格外催得人心惶惶。这敲锺之音,不同节奏,不同次数,代表的意思不同。 刚才锺响七次,三急三顿,可见事有紧急。 李泫俊容上的神情严肃,大喊一声:“来人!宫中何故敲响警锺!” “皇上莫急,待奴才去看看!”赵十立马说。 “报——”这里赵十还没转身,乾清殿外有禁卫跑进来,单膝跪下回禀道:“启禀皇上,不必担忧!这锺乃是千岁王下的命令!为清剿拜幽余孽,千岁王已下令全城禁闭,并封了帝京四处城门,各州关卡亦增派守兵!还有,云溪已出海捕书,捉拿拜幽潜逃太子景忧。” 看来楚绯夜想必是已经得到了一些拜幽人潜藏在云溪组织的消息,继情花坞云家这只幕后援手现身,以及第九衙门大批拜幽囚犯被救走之后,双方的交锋已如箭在弦上。 若拜幽人此回能够成功离开帝京,返回拜幽,那拜幽人东山再起的机会就很大。 “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竟然连内阁会议也不召开,就擅做主张!”李泫气恼道,“这个千岁王,他简直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楚翘心里默默补上一句:楚绯夜那家伙一向蔑视天下好么。 “皇上,消消气,当心伤了龙体!”那敬嫔立即上前来,握着绢帕的手抚在李泫心口以做安慰,李泫恼得一把将敬嫔拂开,“朕算什么真龙天子,要这副龙体何用!” 敬嫔脸色难堪,讨好不成反惹得李泫嫌弃,见众人看她笑话,只好忍着难堪赶紧退到一旁。 “皇上,今日乃是宸妃大喜的日子,为此皇上也不该生气才是。”德妃上前一步说道。 李泫看向德妃,又看着身旁的楚翘,脸上的怒意顿时压下去一半。 此时,楚瑶仙两步走到李泫身旁,柔声说道:“皇上,云溪皇朝始终姓李,千岁王再如何越俎代庖,亦不过是个下臣,臣妾相信,云溪子民会站在皇上这边的。连臣妾父亲和众叔伯都不愿与他为伍,况且天下人?” 李泫因楚瑶仙这番话,似乎略有些安慰,欣然的目光深深看了一眼楚瑶仙:“仙儿,你真这么认为?” 他们没看见,楚翘在听见楚瑶仙嘴里‘下臣’两个字时,眼底泛过一缕寒芒。 楚绯夜虽名义上的确是个臣子,可楚瑶仙这个‘下’字,满满都带着鄙夷轻贱之意。 楚翘非常——不喜欢。 她出一声似有若无的笑声,让人分辨不出情绪,李泫看着她:“鸾儿,怎么了?” 皇后,德妃,以及懿妃等一干人都睇向了她,楚翘神情矜婉,淡淡道:“皇上,臣妾只是觉得,瑶妃的话,无异于蒙着眼睛哄鼻子,自欺欺人。” “你说什么!?”楚瑶仙的脸色陡然变了。 李泫的眼神也不由低一沉。 “宸妃,你怎能这么说话,你这么说,难道是指皇上也在自欺欺人吗!”张婕妤喝斥道。 “就是,宸妃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仗着新册封也不能如此冒犯皇上。”那些品级不高的妃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指摘道。 “够了,都住口!”李泫喝止住她们,用复杂而惊疑的目光看着楚翘,“鸾儿,为什么这么说?” 楚翘看见了李泫眼底掠过的一点冷光,但她没有在意,只慢慢说:“九叔叔执掌大权,越俎代庖可谓已经是一手遮天,皇上纵然姓李又如何,民心所向看的不是位上之人姓什么,而是他们能否给予他们未来和希望。皇上纵然无过,却也无大功,百姓对千岁王恨之入骨,对李姓皇族如今亦是怨声载道。若皇上再如此封闭自己双眼,自我麻痹,何谈挽回皇朝?” 众妃嫔们大惊失色,纷纷拿惊愕的目光瞪着她。 楚瑶仙也惊得怔在那。 李泫更是龙颜瞬间一沉,甚至腾起几分勃然冷怒:“鸾儿!你、你怎能说出这番话来!” 楚翘面对李泫的恼火,却依旧神情镇定,只清婉笑着说:“皇上,还记得‘乔生’开的那道方子吗?行医者皆知,良药苦口利于病。皇上若尝不得这苦,听不得逆耳之言,也不会有今日‘乔生’之幸。红鸾一直相信皇上是个明是非的皇上。” 她一番话说得是进退得宜,刚柔并济,李泫刚刚受挫的天子自尊便被楚翘挽了回来,他的眼眸沉下去,又透出异样灼热的光芒来,“鸾儿!你……”李泫眼底的怒火悉数散去,涌上苦笑和自嘲,“对,你说得很对。朕习惯了自欺欺人,右相况老也曾许多次对朕说,不要小觑千岁王,朕姓李又如何,云溪皇朝到了朕手里,已经是名存实亡,朕又有什么资格夺得民心。” 刚才震惊之后,又纷纷窃喜的那些妃嫔们,原本以为楚翘是自个找不痛快,谁知李泫突然间又被楚翘的几句话给蛊惑得晕头转向了,她们眼里看惯的皇上,一个自尊心极大的皇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连谢皇后和德妃她们跟了李泫许多年,也从没见过李泫这个样子。 李泫迈出一步,拉住楚翘的手,深深的目光里透出喜悦:“鸾儿,你果然见识独到,胆识过人,也只有你才敢冒大不韪直言进忠,对了,你一直都是这般率真对朕,也正是如此朕才觉得能够拥有你是朕的幸运!” 楚瑶仙的脸一阵阵青又一阵阵紫:“皇上,臣妾方才的意思不是……” 李泫柔声打断楚瑶仙的话:“仙儿,朕没怪你。你也是真心待朕,朕知道。难得楚国公生下你们这对姐妹,是朕之福。” 楚瑶仙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 尽管李泫给足她面子,仍旧对她和颜悦色的,可楚瑶仙看出来李泫的心不再属于她一个人。 “谢……谢皇上。”楚瑶仙袖中的十指在战。 呵,就凭这个贱民村长大的楚红鸾,也配和她称为姐妹吗。 楚红鸾,楚红鸾,你不该夺走我的泫郎! 楚翘若是听见楚瑶仙的心里话,必是要嗤地冷笑一声,一个拥有女人一箩筐的种马男,她们当宝,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 “皇上!”乾清殿外,有人进来传话,“启禀皇上,帝京城实行禁闭,楚国公与肱骨大臣们现已进宫来,国公派人传话,请皇上移驾大殿。” “鸾儿,朕得先去忙政事,晚上再陪你……。”李泫对楚翘柔声道。 楚翘微笑着道:“臣妾和皇上温情不在这一日两日。” 李泫一时又动情握了握楚翘的手:“等朕。”便就大步跨出了乾清殿。 众妃嫔纷纷送出殿外,看着李泫去了大殿。 乾清殿里已经备下午膳,皇后便又带着大家进来,一时午膳陆陆续续摆上,宽敞堂皇的殿堂里摆了足有八桌。大家看着皇后与德妃先落了坐,接着懿妃也落了座,等到楚瑶仙要坐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开口说话,乃是喜嫔:“照宫中的老例,今儿是宸妃册封后的头日,新妃应该坐在‘喜位’上,瑶妃说嫔妾说得对吗?” 这喜位就是指皇后侧边的位子,皇后左侧为妃的德妃所坐,这右侧一直被楚瑶仙霸占着。 楚瑶仙还没坐下去的身子又直立起来,有些冰冷的目光看向喜嫔。 楚瑶仙身后的何嬷嬷也忍不住投来一道冷光。 这个喜嫔!这半年见小姐得宠,平日里没少来巴结。 怎么着,宸妃才刚册封一天,喜嫔娘娘就当起墙头草来了。 十足可恶! 然而不止是喜嫔,还有好几个平日奉承楚瑶仙的婕妤,美人,妃嫔们也都纷纷附议。 何嬷嬷心里恼火得了不得。 这帮子后宫里的女人,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精得很! 楚翘这会子走过来,婉约清然地对皇后说道:“皇后,虽然是老例,但今日臣妾肃拜晚了,就不好再得此荣誉。既然这个位子瑶妃坐习惯了,再且她本就是红鸾的姐姐,让姐姐坐也是应该的。” 皇后恬淡微笑:“宸妃真是个知礼得体的,也是,那你就坐你姐姐身旁吧。” 楚翘笑意清婉:“谢皇后赞誉。” 楚瑶仙却再也坐不下去,霍地退身,碰得椅子嘎吱作响:“皇后娘娘……臣妾忽觉头昏不适,没什么胃口,想先携芳殿,失礼了。” “是吗,没关系,瑶妃若是觉得身子不适,何嬷嬷,去传太医来替你家主子瞧瞧,可别落了病在身上。”皇后依旧温婉柔和地道。 楚瑶仙越过楚翘,两人对望一眼,彼此眼中寒光掠过。 楚翘像是没看见似的,安安稳稳坐在席上,其余妃嫔们噤声不语,各个露出异样的表情来,殿上窃窃私语。 楚瑶仙离了乾清殿回到携芳殿后,便就爆了,她气得身子直颤,眼底也立即蒙上一层羞愤的泪雾:“楚红鸾!她分明就是有意的!她是想告诉大家,那位子是她让给本宫的么!本宫还不屑她的让座!” “娘娘,娘娘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何嬷嬷忙顺着楚瑶仙的背。 “嬷嬷!”楚瑶仙想到李泫移情别恋,想到李泫今日看楚翘的眼神,又想到楚翘反驳了她,刚才又让她在众妃子们的面前出丑,楚瑶仙便又气又恨,内心委屈无比。 “娘娘,不必着急,这戏才开台,娘娘未必就会失去皇上的宠。”何嬷嬷安慰道,“娘娘可不能自乱阵脚。” 楚瑶仙这才渐渐止住了泪,眼底泛起冰冷的光来。 “你说得对,泫郎是我的,我不会让她这个贱民村出来的女人夺走他。” 何嬷嬷点点头:“奴才瞧着她,也太可疑了。娘娘想过没有,采选进宫之前,她回来国公府小住了些日子,咱们是看在眼里的,那楚红鸾根本是个卑怯软弱的女子,进宫后这半年,她更是卑卑怯怯没半点出息样子,哪里一下就变了个样了?” 楚瑶仙狐疑地冷着眼:“嬷嬷,你的意思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九十章 结局篇(简洁大纲版本) 楚翘离开千岁王府之后,找到了拜幽人的落脚点,与此同时,皇宫侍卫继续寻找楚翘,却被楚翘陷害落入拜幽人手中。李泫得知消息,以为她被拜幽人抓住,最终不顾楚国公一干人阻拦,亲自带兵马来救人。 楚翘见到了景忧、祁邶、晏夕长老等人。晏夕长老说,虽然楚翘的处子血给了千岁王,但她本身仍有很大用处,祁邶因此想要囚禁楚翘将她带离云溪国,景忧反对。景忧问楚翘为何要找来,楚翘说不怕他们抓她,她反而是为了助他们离开帝京才来。 景忧十分高兴,想让楚翘跟他走,楚翘却说出此心只爱楚绯夜一人,至死不渝的话,景忧甚是心痛。 他二人月下谈心,景忧告诉了楚翘一些秘密。云潇潇偷偷撞见,黯然神伤。楚翘通过景忧的述说,才知道原来贱民村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前拜幽帝后,预知拜幽国将逢大难,难逃一劫,唯一的希望便是太子景忧,因此两国交战之时,才决定将年幼的景忧送往赤泽之地的贱民村。年幼的太子孤苦伶仃,靠他自己的双手生存下来,但实际上,背地里,仍有拜幽鹰卫照看着,不到危险时刻,万不得已不准露面出手相助。景忧以为自己被家人抛弃,勤加苦练,数年后,景忧才得知自己被送到贱民村的真相。 原来,哥哥祁邶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也是为了让他肩负起天下重任,唯一解救亲人,恢复拜幽荣耀的办法,那就是他必须找到千古帝陵! 拜幽国之所以遭逢灭国,不是因为‘野蛮民族’这个烙印,而是因为拜幽皇室掌握着千古帝陵的秘密,这个秘密,被拜幽皇室守护了千百年,外界无人知晓,但被诸葛青莲发现。诸葛青莲因此才发动了当年的战争。 族老告诉景忧,千古帝陵就在赤泽之地,住在贱民村的那些年,景忧时常借打猎为由进入赤泽森林,为的就是寻找帝陵之谜。景忧找到了帝陵所在方位,但要真正开启帝陵,却不是那么容易。 这个关键,就在摇后转世的女子身上。以及开启帝陵必要的三样宝器。 楚翘自甘为人质,助景忧和祁邶他们离开帝京,李泫为护楚翘安危,下令楚国公撤回兵马,全然不知楚翘的欺瞒。 云潇潇想揭穿楚翘,被哥哥云枕浓教训,云潇潇十分沮丧。楚翘问云枕浓为何要背叛自己的国家,云枕浓苦笑,告诉她,云家祖先和拜幽皇室有个契约,云家必须誓死守护拜幽皇室,共同守住帝陵之秘。 景忧和祁邶等人成功逃出帝京,但离开前,姒雪留下一封信走了。祁邶握着信,沉痛的唤回了景忧派出找寻姒雪的人马,祁邶似乎隐隐发现了姒雪也许喜欢上了诸葛青莲。 楚翘安然归来,李泫欣喜若狂,一面带楚翘回宫,一面下令全军追击逃走的拜幽人。而与此同时,楚绯夜亦派出兵马追拿景忧等人。双方战火一路蔓延。 李泫下令斩了煦妈妈和梅香,楚翘仍不开心,李泫要将楚瑶仙打入冷宫,楚翘阻拦,并说一切都是楚瑶仙身边何嬷嬷在怂恿使坏,李泫颇喜楚翘的‘善良’,最后下令将何嬷嬷当庭打死,整个皇宫再无人敢小看楚翘。 楚瑶仙问楚翘为何放过她,楚翘笑着说,姐妹一场,我可没姐姐那么狠心。 但楚瑶仙怀疑的看着楚翘,觉得楚翘根本不安好心。何嬷嬷的死,更让楚瑶仙忌恨在怀。 李泫完全盲目,将三千宠爱集于楚翘一身。却不知每每夜晚,楚翘承欢之人不是他,而是他最最痛恨的千岁王楚绯夜。 楚翘问楚绯夜,为何没有阻拦她帮助景忧逃出帝京,楚绯夜回答她,景忧不顾一切前往情人坞救她,他只是不想她欠着景忧一份情,所以才放他们出帝京。楚绯夜又说,放他们离开帝京,不代表他会放过他们,他已派出青南、青北二将全力捉拿,景忧最终能否回到国家还不一定。 楚翘仗着李泫的宠爱,大肆为国公府,以及众位叔叔亲戚们牟取利益,这让楚国公等人十分不解。李泫却为楚翘支持国公府而感到高兴,认为翘和他是一条心。 楚瑶仙屡次提醒李泫,李泫不知警醒,反倒认为楚瑶仙是在诽谤,对楚瑶仙越来越厌恶。 朝堂上的非议声越来越多,都说楚家仗着得宠的宸妃娘娘,而开始肆意妄为,众家子弟也开始横行霸道,楚国公才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这一切,都是楚翘刻意所为。为的就是败坏楚家名誉。 家宴上,楚瑶玉当众羞辱楚翘,楚翘佯装生气三日不食,要李泫拿楚瑶玉问罪,李泫顾忌国公府身份,楚绯夜出现,讥讽李泫连女人都保护不了,李泫一恼之下,要斩杀楚瑶玉,楚绯夜却说楚瑶玉罪不至死,只缝了楚瑶玉的嘴巴就好,李泫下令,楚瑶玉惨被缝嘴。 此事震惊整个楚家,甄氏大哭大闹,劝说皇帝不要听信宸妃,污蔑宸妃和千岁王同流合污。 李泫震怒,亦将甄氏打了二十大板! 帝京城爆发霍乱,情况紧急,楚绯夜和楚翘齐心齐力,查出霍乱实则是由毒引发,为拜幽人捣的诡计。为的就是让云溪国内乱,自顾不暇。而正与云溪大战的拜幽人,则能从中博取更多时间。 楚翘带领太医局救治染上霍乱的百姓,楚瑶仙收买郭淮通弟子陈洋,暗中陷害楚翘,诬陷楚翘是放毒的帮凶。 楚绯夜察觉,楚翘建议将计就计,楚瑶仙事情败露,李泫废楚瑶仙妃子名号,并将楚瑶仙脸上烙下‘妒妇’烙印,逐出皇宫。楚绯夜记着楚瑶仙暗算楚翘的仇,将楚瑶仙扔入军营,楚瑶仙惨被强暴。 楚国公和众兄弟,开始筹划除掉楚翘和楚绯夜。 楚翘与楚绯夜强强联合,一计连着一计。楚翘以美人计,诱使李苏上钩,得知李苏想染指楚翘,李泫勃然大怒,李苏入狱,双腿被废,其父昭贤王李照也被连累,其妻楚瑶宁成为罪妇。楚国公前来求情,李泫不为所动,楚翘跪了一夜,恳求李泫网开一面,饶恕姐姐楚瑶宁一家,李泫答应不杀,但罢黜昭贤王事务。 楚国公对楚翘和楚绯夜深恶痛绝。宫里宫外,风言风语,都道楚翘为妖妃恶妇。 楚绯夜继续刺激李泫,李泫力排众议,偏宠楚翘,楚翘离间李泫和国公一党的关系。楚家人接连爆出丑闻,贿赂,鱼肉乡里,开设赌坊,买官卖官等等事情,李泫对楚家人的好感彻底消亡,并猜忌楚国公有恃权欺君的嫌疑。 与此同时,云溪和拜幽的战火持续了两月,景忧和祁邶带领着拜幽人一路南下逃亡,战争不断,誓夺城池,但仍未能顺利回到拜幽。 得知帝京情形,太皇太后回宫,然而刚刚回宫的太皇太后却突然暴毙。原来是太后诸葛静伙同那道姑毒害了太皇太后。 事情不料暴露,诸葛静将责任推给楚翘,李泫将信将疑,但面对压力,也只得将楚翘关押,同被连累的人还有太医局等人。楚家人趁此时机对楚翘下毒手,楚翘为保全全本万,中了楚家人的计,性命垂危。 楚绯夜雷霆震怒,闯入国公府,与兄长国公爷对打一场,国公爷惨被打败。楚绯夜冷魅道:你若伤她一根毫毛,我必倾我之力,血洗楚家,连只鸡也不放过! 楚绯夜救下楚翘,并设下一计,扭转局面,太皇太后之死直指向楚家! 李泫正懊悔将楚翘关押,险造成她的身亡,得知楚家阴谋,李泫痛恨不已,再加上楚绯夜从旁暗中推波助澜,李泫试图碾压楚家势力,楚家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同时,诸葛静发现了楚翘和楚绯夜的秘密私情,诸葛静想让诸葛青莲杀了楚翘,诸葛青莲没答应,说楚翘是开启帝陵的关键,暂时杀不得。 云溪和拜幽的大战如火如荼展开,楚翘建议李泫亲自出征,击败拜幽人,如此可以收回国公一党的军事权力。李泫听从楚翘的计谋,亲率出征。 与此同时,楚绯夜亦率军而来,同率军马的还有海苑王的兵马。 一场大战即将展开,关乎着景忧和皇兄能否重建拜幽王朝。 各路兵马相聚在白马城,双方交战十日难分胜负,祁邶战争之王名不虚传。阿栀公主恳求楚翘放她离开,楚翘放走阿栀。谁知阿栀偷走军事布阵图,紫溟主动领命抓回阿栀,但紫溟无法下杀手,反落入拜幽人手中。 阿栀内心挣扎许久,还是把偷来的军事图交给了哥哥祁邶。祁邶拷虐紫溟,阿栀知道后竟心痛不已,恳求祁邶手下留情,祁邶却不予理会,说,阿栀,对待敌人,不需心软。难道你忘了是谁让我们拜幽千万子民饱尝痛苦? 阿栀想偷偷放走紫溟,被景忧发现,景忧并未阻拦。这一幕同样被祁邶看见,祁邶暗自叹气。发现景忧身为太子,心地过于仁慈,祁邶暗生一个想法…… 双方的交战,拜幽因得到了云枕浓云家的支持,而顽强的坚持下来。 李泫听从楚翘计谋,一步步打压楚家,收拢兵马权力,当楚家败得一塌糊涂之时,李泫才发现,他所得的权力,都到了千岁王的手中! 李泫败了,同样败得彻底。 面对被楚绯夜揽入怀中的楚翘,李泫眼前一黑,几乎晕倒。 楚翘对李泫漠然一笑:皇上,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李泫狂吐鲜血,发疯大笑。 拜幽人吃了一记败仗,发现阿栀拿来的军事图是假的,原来是楚翘有意而为。祁邶率军让出白马城,退走‘落梅城’,祁邶对景忧说:她对付我们,毫不留情,难道你还要顾念着她吗。景忧,醒醒吧,她早就是千岁王的人! 临冬又是一场恶战,拜幽人再次败退,此时,景忧得到落梅城被楚绯夜屠城的消息,景忧大惊,策马入城,看着满城烟火,遍地拜幽子民的尸首,以及那无处不在的鲜血,景忧跪地恸哭,胸中的恨火燎原一般疯长,并且夹带着他那浓浓的嫉妒之情。 景忧丝毫不知,这场屠杀是他哥哥祁邶所为。 同时,楚绯夜也得知了落梅城被屠的消息,楚翘头一回和楚绯夜起了争执,认为既然战胜了,便不该屠杀毫无反击之力的百姓,还是如此血腥的屠杀,楚翘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楚绯夜争执中无意间伤了楚翘,楚翘离开。失意的楚翘遇到了悲恸的景忧,景忧说,楚绯夜的残暴嗜血,配不上楚翘。 楚翘说,或许我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但我永不会背叛他,永不会离弃他! 景忧心中嫉妒之情更浓烈了,景忧担心楚翘,并不信任楚绯夜如此残暴之人会疼爱楚翘。景忧誓言复国,让自己强大起来,夺回楚翘。 疯癫师尊出现,楚翘向景忧介绍师尊。师尊把景忧当成楚绯夜,景忧意外得到了师尊传授的三分之一功力。师尊临死前意识变得很清明,直说这是命中注定。 诸葛静以第五梦为诱饵,想毁掉楚翘,楚翘为了楚绯夜心中的夙愿,而甘愿冒险。楚绯夜在危机关头找来,一怒之下,废了诸葛静的武功,诸葛静变成废人一个。 楚翘告诉楚绯夜:她不怕自己爱的人是个暴君,她只是怕他孽债太多,死后不得安宁。 楚绯夜亦告诉楚翘:梦姨只是恩情难舍,而她,胜过他的性命。 两人风雪中,在山洞相拥而眠,过了几日与世无争的日子。楚绯夜敞开心扉告诉楚翘,他所有的残暴,冷血,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过诸葛青莲,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与之对抗。 他看透诸葛青莲的熊熊野心,诸葛青莲在一日,天下便不会安宁。诸葛青莲恶,他便要比诸葛青莲更恶。 楚翘这才知道,原来楚绯夜并没有毁灭拜幽的心,甚至一直以来,除了暗中阻碍诸葛青莲的壮大,还在暗中帮助拜幽人。比如祁邶,比如阿栀,甚至他早就知道景忧住在贱民村,却封锁了消息。 楚绯夜说,天下大势如此,还不到云溪一朝称霸的时候。只有让拜幽重新站起来,才能免除天下的一场更大的灾难。只有三国互相抗衡,才能免却百姓苦难。天下一统,只有当合适的明君出现,才有可能,但绝不是现在。 楚翘说:你,足以堪当这个明君。 楚绯夜低笑:本王太懒,我只要你一个。 楚绯夜公然抢走翘,安排了一场大婚。 大婚上,诸葛青莲以第五梦为要挟,让楚绯夜取消大婚,楚绯夜说,天下再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阻止我娶她为妻,包括你,诸葛青莲! 楚绯夜最终给了诸葛青莲一样宝器,诸葛青莲拿了宝器,看似妥协,却是扬袖黯自离去。 大婚之夜,景忧秘密送来结婚礼物,楚翘发现,礼物盒里只是一张字条,景忧告诉她,要想解开楚绯夜的‘魂灯蛊’,唯一的办法,就在拜幽。 回想这一路走来,楚绯夜的这个弱点几次被人利用,险害得他落入险境。楚翘一直耿耿于怀,若不是她,也不会害他弱点被人发现。她更不愿意再看到楚绯夜受到那种非人的折磨。 思索再三,楚翘选择前往拜幽。 景忧怀着满腔仇怨,以他傲人的能力,终于携手哥哥祁邶重建了家园,重建了拜幽王朝。 景忧继位称帝!哥哥祁邶辅政。 拜幽强势崛起,王朝中充斥着一股‘黑暗’的力量,这股力量就是落梅城死去的成千上万亡魂尸体,被南疆巫蛊之术幻化而成的‘血鹫之鹰’。 云溪、燕回、草原八部、甚至一些小国都纷纷大军压境而来。 楚翘随景忧、云枕浓、云潇潇等人来到拜幽南疆寻找解‘魂灯蛊’的法子,路遇险境,楚翘救下云潇潇一命,日久相处,云潇潇对楚翘的隔阂完全消失,云枕浓为报答,告诉楚翘一个秘密,原来那副画卷当中,藏着一样宝器。 云枕浓没有告诉楚翘,很久以前,当他每每看着那副画卷,就已经深深爱上了画里的人。 云枕浓觉得自己爱上楚翘是命定的事,但他始终没有说穿,因为他觉得,他和楚翘永不会有结果,只会错肩而过…… 南疆族里,景忧以解蛊之法要求楚翘改嫁与他,楚翘十分失望,唾弃景忧的行为,景忧怒而强行吻了翘,楚翘对景忧说,过去的璟幽原来早就已死,她又冷道,若要选择背叛来救阿夜,就算阿夜解开魂灯蛊,他也不会高兴,我,不想他不开心。 景忧压抑的满腔愁怨和痛苦终于在这刻决堤,他流着泪痛笑起来,无限哀叹的说,他也许早已经不是贱民村的那个璟幽,但在她面前,他始终如一,从不会伤害她。刚才的自私只是最后的情不自禁。景忧把解蛊的东西交到楚翘手上。 楚翘怔怔的看着景忧,心底某个地方滑过一丝心疼。 就在这时候,晏夕长老、景忧的师傅、以及其他南疆族长老纷纷出现。原来,长老们早就谋划好引楚翘来到南疆。长老们说,他们有一个方法,能够使楚绯夜得到的那朵‘九瓣重莲’渡到景忧的身上。 楚翘惊觉这是个陷阱,自知楚绯夜必定赶来,心中忧急如焚。 景忧完全不知情,为此感到愤怒,长老们说,你已身为拜幽皇帝,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只有你得到帝陵,拜幽才能够打败强敌,真正的重振雄威。 楚翘、景忧、云枕浓和云潇潇等等人均被困南疆族,南疆族的巫秘之强大,让楚翘甚为担忧,为了阻止楚绯夜投奔陷阱,她想尽办法,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景忧与云枕浓等人也同样暗中施计,这才挽救了楚翘和楚绯夜一行人的性命,但楚绯夜仍旧为救楚翘而受了重伤,不巧的是,魂灯蛊也同时发作,而解蛊的东西被晏夕长老毁掉。 诸葛青莲赶来,告诉楚翘一个法子,要想救楚绯夜,除非她愿意真的牺牲自己。 楚翘毫不犹豫的答应,将蛊引渡到她自己的身上销毁,但楚翘同样要遭受那焚心噬骨,全身碎裂的非人折磨,楚翘躺在那里,一夕白头。 景忧知道了落梅城的真相,和祁邶大吵一架,景忧痛苦道,哥哥,为什么重建了家园,我们拥有的痛苦变得更多了?我们最初的真心又去了哪里。 祁邶苦涩,无言以对。 云枕浓以他高绝的医术,救活了楚翘。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从今以后,每逢七七四十九天,云枕浓就要承受一次噬心之痛。原来为了救活楚翘,他取了自己一碗心头血做药引。 只有楚绯夜发现了这个秘密,楚绯夜答应云枕浓,不再追究云家背叛国家的责任。云枕浓却说,云家的确有罪,所以他愿意把所有财富都交给楚绯夜,云枕浓说,只有你,才堪当云溪之皇。 原以为一场劫难结束,可云枕浓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楚翘怀孕了。 坏消息是,楚翘体内有一种毒,命不久矣。 楚翘最终告诉他们,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体内的毒乃家族长辈所种,原本还剩下一颗解药,上次和诸葛静争持中毁掉了。景忧告诉楚绯夜,要留下翘儿和孩子,只有找到帝陵。 众人齐心协力,为了楚翘和孩子寻找帝陵,神秘的帝陵终见天日,一个惊天的秘密也浮现出来。 楚翘和楚绯夜、以及景忧都看见了千年前的自己,原来楚翘和楚绯夜便是扶帝和摇后的转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就像是一个魔咒,将他们两个即使隔着时空,也能够最终重聚。 而景忧竟是千年前紫扶大帝的亲弟弟,痴爱摇风皇后而不得。千年前的景忧,才是帝陵的建造者。那句‘守护妳永生永世’便是他注定的宿命。 楚翘被帝陵中的漩涡召回现代,归来的楚翘,解开了家族之谜,也解了身上的毒,铲除了家族中所有顽固派,挽救了楚家的未来。 楚翘尝试各种办法穿回古代,对楚绯夜日夜思念。 她偶然从那几本医经秘典里发现了秘密,族中一位老人告诉她,有穿越回去的办法,但有风险。楚翘大着肚子,不惜一试。结果没想到的是,她穿到了另一个女子的身上,并且忘记了之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是要来找一个人。 楚翘遇到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楚绯夜。而她是他的姨,第五梦。 成为第五梦的楚翘,对眼前的孩子有种莫名的心疼。楚家发现了楚绯夜男儿身的秘密,并将令公之死怪责在楚绯夜生母第五萝的身上。楚家人发现,原来第五萝是荒国十七峰被驱逐的部落神女。荒国之人,从来被视为下等蛮人,不吉之兆。楚国公等人,打着替父报仇的口号,将阿萝迫害致死。 可是让楚家人耿耿于怀的是,楚令公留下的遗言,竟然是要让这个男作女养的幼儿,来继承他的爵位。楚家人排挤楚绯夜,众兄弟想除掉这个弟弟。 楚绯夜被亲人残忍迫害,一次次暗中追杀,穿为第五梦的楚翘保护着楚绯夜躲过一次次灾难。但楚绯夜还是被楚家人抓住。楚家人视他为妖子,将他囚禁起来,进行非人的折磨。被囚禁期间,楚绯夜意外遇见了疯癫的师尊,疯癫师尊没有救走他,但却教了他武功。 第五梦想尽办法,终于救出楚绯夜,带着他逃亡,可惜楚家势力太大,楚绯夜再次被抓回,楚家将他卖到了地下赌场。第五梦逃月兑楚家的迫害,找到了阿夜,却发现楚绯夜被诸葛青莲带走。 时空隧洞启开,楚翘被迫离开,永远‘沉睡’的第五梦便成了诸葛青莲用来要挟楚绯夜的筹码。 楚翘穿越回来,忆起了一切,泪落满面。原来她就是第五梦。 穿越回来的楚翘发现,她离开了数月,可是这里的时间却只过去了数个时辰,大家仍在帝陵里。 楚绯夜、景忧、云枕浓等等人,大家看着已经大着肚子的楚翘,均有些不可置信。 楚绯夜如获重生,命令楚翘不许再离开他。 楚翘流泪告诉他,她就是梦。 与此同时,诸葛青莲等人为了各自的贪婪,而来到帝陵,一场激烈的争端展开。 祁邶和长老等死于诸葛青莲之手,景忧发动‘黑暗之鹰’,想要与诸葛青莲同归于尽,关键时候,姒雪为救诸葛青莲牺牲了自己,诸葛青莲癫狂大笑,抱着永远不会醒来的姒雪离去,再没人见过他。 楚翘、楚绯夜和景忧偕三人之力,摧毁了整个帝陵。 帝陵不复存在。 楚绯夜带着妻儿回到云溪,称帝封后。云枕浓将云家财富悉数献给朝廷,便隐遁而去。 景忧拒绝了云潇潇,终其一生未娶,用他所有精力重建了满目苍夷的拜幽王朝,二十年后,景忧独自回到了贱民村,贱民村已在他管制下焕然一新,这里民风淳朴,生活富足。 景忧化名璟幽,交付了朝政,思念着楚翘的一切,默默孤独终老…… ------题外话------ 看到这里,亲们想飞起一脚踹鱼的**上吧…… 好吧,一章就囊括了后面所有的情节,看在这么紧凑富有节奏的份上,请温油地轻踢!t—t…… 跟文的亲们都知道,鱼的妈妈癌症复发,母亲大过天,做为家里的支柱鱼的压力很大。原本想把文暂停,等挨过这坎再继续写完。鱼也答应过大家,会把文写完。好吧……(可以再踹我一脚) 可是编辑说,暂停太久,网站会要求解禁,解禁就是把vip章节全部开放免费。鱼不介意后面免费写给你们看,可是……编编说这样会留下记录(相当于案底!)那鱼以后就不能用这个号写文了,会有影响。鱼很喜欢潇湘,今后肯定还要再开文的。 因此,只能择权宜之计,将内容紧凑在一章,做个交代。 鱼已尽量把所有情节都写进来了(非常非常非常抱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