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湖》 序 曲 青龙湖我的命,命中有你缠绕一生;青龙湖我的根,根植血脉相连一生;痛也罢乐也罢恨也罢爱也罢,青龙湖都是生命里不变的家;不管经历过多少岁月坎坷,那都是生命流动的年华…… 青龙湖、我来了, 心中激荡旋涡波浪; 青龙湖、我来了, 心田播种未来梦想。 无论你是花开雕谢, 不管你是风雨飘洒。 心中藏了好多话, 只想当面来表达, 虽然尝过人生酸甜苦辣, 还是觉得青春无价。 歌声由远至近地飘来,人们放眼望去,在这个旭日东升的清晨,一个中年男人独自站在青龙山巅,遥望观景,触景生情。他的心海波浪起伏、翻腾激荡,看见这层层叠叠的大山,仿佛看到自己播撒的青春在生长;看到青龙湖水,似乎听到了涛声依旧;看过新建的青龙湖小学,好似升起了希望的光芒;看着这弯弯曲曲的山路,宛如明白了人生蹉跎岁月,看了新开发竣工的度假村,犹如追求的梦想将化为理想…… 这个中年男人,有人认出了他——徐大为。 徐大为在20多年前,背着“黑五类”的包袱,随着滚滚洪流,跟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队伍,从遥远的蜀都市来到青龙湖插队,在这里度过了5年的青春时光。他在这方贫瘠偏远的山村,挥洒了青春热血,在苦涩中寻觅希望,在落魄时收获爱情……后来,他考上了大学,却没有进入大学校园,就进了监狱的大门…… 人生坎坷艰难曲折,没有磨灭他的梦想;人生不幸岁月蹉跎,使他励志发愤成为人杰。当下的徐大为,经过20来年在商海的勤奋打拼,创造了辉煌的大为集团,并成为集团的掌门人,在省城蜀都市也是一个显赫的民营企业家。 徐董事长率领1380名员工,向着康庄大道一路前行。如今,这位著名的企事业家,又在他的第二故乡——青龙湖,投资4亿,新开发了规模宏大、档次高雅的青龙湖度假村。 据传,徐大为的资产已超过了10亿。 红彤彤的太阳已经从青龙山升起,徐大为仍然站在青龙山巅。他在寻觅往昔的身影,寻找过去的时光,寻梦青春的年华,寻求人生的足迹……那一幕又一幕的画面,那一个又一个的情景,那一件又一件的往事,都像青龙湖的水,波涛起伏,涌荡在他的心湖。 徐大为索性打开大脑硬盘储存的人生记忆,复制——粘贴——展开——放大——统统呈现在他的眼前…… 01红的发烫的年代 知识青年下乡出征仪式,再现当年激情壮阔豪迈;家门遭遇年月风暴冲击,无路选择远行当知青;离别时带着隐秘身世照片,记载一场剿匪的激烈战斗…… 这是个“万里山河一片红”的年代,这是一个激情燃烧的贫困岁月,烧得人们理智发烫思想狂热。 这个时代离我们并不遥远,那些人物那些故事那些细节那些对话,就是当下50多岁的人——特别是当过知青的会感同身受,发现就在其间;同时,深信一定能够走进你的心,打入你的魂,感染你热泪盈眶…… 多赘一句,请你打开日历,翻到20世纪70年代中叶——盛夏时日,蜀都市火车站。人流混杂、人声鼎沸。 在火车站广场中央,红旗招展、鼓声激荡,太阳也出来凑热闹,像点燃的灯笼,火火红红,散发出灿烂光芒。 这里站着不太整齐的几列队伍,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热血青年学生,胸戴红花,正在举行上山下乡的欢送仪式。 这种排场,在每年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季节,在火车站、汽车站、航运码头都可以看见。那时,负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的部门,他们都要组织这种像是为出征“将士壮行”的欢送活动,更是为了展示贯彻落实“最高指示”的具体行动。 徐大为背着被包站在这群队伍里。他也是没有别的路可走,这是他的最好选择。他的情绪没有现场热烈,心窝窝冰凉冰凉的,脸上挂着垂头丧气、沮丧惆怅的幕帘。 一个背着行囊的青年站在队列的前面,青春激昂,很是打眼。他带头领喊口号:“上山下乡干革命、广阔天地练红心……”队列里的人群也随声高喊,重复誓词。 个个青春激荡,人人雄心壮志。 徐大为认识这个带头呼喊口号的人,他叫范仁正,同徐大为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其中,还有他们同校毕业的同学李显高、汪向阳、刘国庆、曾秀英等等。 他们的口号声声震天,盘旋在火车站的上空回荡,经久不息。徐大为也张开口喊口号,但他的声音像从闷葫芦里发出来的,音量低闷。 火车站的旅客、行人,被隔离在知青站队的外场,似如空气中传来的热浪一样,一波一波地滚滚飘动。 急于进站上火车的旅客,就提着拖着背着扛着挑着行囊,步履匆匆忙忙地绕道进入;一些不急于进站的人们,还有站在旁边送儿女下乡的家长。他们头顶着红日,身上浸泡汗水,个个伸出像鹿子的长颈,人人好似用晒衣杆当望远镜,放出长长的眼光,落入站队的人潮里,似在寻找观看一场正在现场播放的坝坝电影中的主角。 王静瑶站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的,身子东倒西歪,踮起脚尖,抬头张望,寻找儿子站在队列中的身影。她满身被汗水洗澡,送别儿子的泪水也被烘干。 徐大为是独生子,今年高中毕业,就光荣地批准了当他知青。儿子也能站在这批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队伍里,去广阔的天地里锻炼成长,是他人生最好的选择。她为儿子高兴、庆幸,更为儿子祝福。 从此,徐家3人各分东西。 红色年代(2) 送别亲人远去异乡的泪水还在眼里滚动,王静瑶就开始期盼全家人的团圆时日。 牧马山五七干校农场。 徐海清走进场长的办公室,他拿出一张请假条,递给场长说:“我儿子明天就要到600多公里的青山县下乡插队去了,我请两天假,去送送他。” 场长接过徐海清的请假条,他用眼光扫描了一下说:“老徐,你儿子响应革命号召,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场长就在假条上,写了“同意”两个潇洒的行书汉字。 翌日清早,徐海清就急不可待地下山了,到了山下,搭乘一辆货车,向蜀都市急切地奔来。 儿子高中毕业了,能上山下乡,这也是一条出路。徐海清到了蜀都市后,马不停蹄地往火车站赶路。他心里着急,不知能否赶上为儿子送行,在他离家下乡插队之时,再见上一眼。 火车站出现在眼前。徐清海步履加快,气喘吁吁、汗流满面地向火车站赶来。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队列前激情地指挥着高唱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歌声反复重复,声浪漫过广场,飘扬在火车站附近建筑物之间,宛若红旗迎风招展,飘荡出的沙沙声浪。 指挥唱语录歌的中年男人,徐大为也认识,是街道知青办的范主任,就是范仁正的爸爸。徐大为从内心感激他,没有范主任的帮忙批准,他就进不了这批下乡知青的行列。 宣誓仪式结束了,站在队列外围的家长们,宛然一群麻雀展翅惊飞,蜂拥而上,叽叽喳喳地说过不停,对即将奔赴广阔天地的孩子千叮咛、万嘱咐。 乱。 场面散乱,表象万千。 王静瑶也挤了上前,伸手把儿子徐大为胸前的大红花扶正:“大为,爸爸可能赶不来送你了,你到农村插队落户后,一定要好好地向贫下中农学习,好好表现,一心跟党干革命,做一个红色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争取早日回城。” “放心吧,我会争气的。”徐大为兴奋而又伤感。 王静瑶眼里的泪花,像太阳光映射在玻璃上,发出闪闪亮的光芒。在妈妈的情绪感染下,徐大为离乡背井的情绪已涌上心头,但他强压心中离家远走的苦涩,表面凝滞镇静,安慰妈妈说:“请妈妈放心,我一定按党的号召,扎根农村干革命。我下乡以后,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抽时间去看看爸爸,我一到农村就给你们写信汇报情况。” “徐大为快,上火车了。”范仁正是这批下乡知青的领队,他尽职尽责,指挥着知青队伍进站了。 给他吧,让它陪伴他,也许这张照片能给他带来好运气。王静瑶就突然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7寸的木相框,相框里镶嵌一张徐大为3岁时的照片,照片的背面,写着“青龙3岁”4个字。她饱含复杂的眼神,落在相框里,看着儿子幼童的模样,用手依恋地擦拭相框后,递给了儿子:“大为,你这张照片从小就陪伴你,你把它带在身边,伴你一生平安。” “带它干啥?妈妈还是把我这张小时候的照片,留在家里吧?”徐大为疑惑地望着妈妈说。 “这是你小时候唯一的一张照片,它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带去吧,留在家里我担心被人抄了。”王静瑶边说边把相框塞进了徐大为背着的背包里。 在火车站的剪票口,排着弯弯曲曲,好似长龙的队伍。徐海清举目张望,发现了儿子正在这群人堆里,他就冲了上去,喊:“大为,我赶来送你来了!” “爸爸,谢谢你来为我送行。”他们同时伸出双臂,相互拥抱在一起。拥着爸爸干瘦的身躯,徐大为的心像掉进了严冬寒冷的冰水里。 “大为,爸爸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的,这支钢笔我用了10多年了,送给你作个纪念,还有这个笔记本你也带上,把你的知青生活记录下来……” “谢谢爸爸。”徐大为把钢笔插入上衣包里,把笔记本放进身挎的军用包中。 “大为,你能到青山县当知青是一种缘分,我也曾经在那里战斗生活了几年,你……”徐海清“你”字刚讲出口,就收住了未说完的话,改为“你到了青山县,一定要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那里锻炼成长,争取早日返城。” “我记住爸爸的嘱托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的,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走吧!”徐海清用手在徐大为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王静瑶站在一旁,看着丈夫送儿子的场景,她心中十分纠结而又欣慰:“老徐你终于赶到了,走吧,我们送大为进站!” “徐叔叔、王阿姨你们好!请你们放心,我同大为一起下乡,我们会相互照顾的。”范仁正背着行囊,同他们一道进入火车站。 “好,你们到了乡下,要相互学习、互相帮助啊。”王静瑶、徐清海跟着儿子,随着鱼贯而入的人流,进入了火车站的月台上。 “请大家上车了,火车就要开了。”范仁正指挥着知青上车。下乡的知青个个依依不舍、人人回眸地爬上开往青山县的火车上。 “爸爸妈妈,我上车了,你们回吧。” “祝你们一路平安!” “再见!再见!” 呜呜呜——汽笛拉响,火车徐徐启动。 从火车窗上伸出告别的手,从送行的人群中扬起祝福的手,手手牵动众人心,手手挥诉离别情。 站在站台上的人群,他们目送着火车渐渐远去了。 王静瑶用手擦拭离别的泪眼说:“儿子这一走,你又要上山劳动,家里就剩下我一个孤独的人了,也不知何时我们全家人才能团聚啊。”王静瑶送走儿子后,心里顿时如被掏空了,突兀感觉整个人也魂不附体,胸中的五脏六腑,都像掏得空空荡荡的。 “静瑶,你不要多愁善感了,这是革命的需要,形势的需要,大为能到农村去锻炼锻炼,磨砺成长,这样对他的将来,也许才会有一个更加美好的前程。” “但愿如此。喔,对了,你请了几天假?何日上山?” “农场只批准了我两天假,明天就要回去的,”徐海清对妻子说:“我们回家吧。” “要得,我们去买点好菜,回家给你改善伙食。” 送走了儿子,徐海清也同妻子的心一样,空空洞洞的,他们慢慢腾腾地从火车站一路往家走,他们两个在路上几乎没有说什么话,都怕多讲一句话,就会引起亲人离别的心痛和伤感。 红色年代(3) 哐当——哐当——哐当——火车飞速前行。 同徐大为坐的这节车厢里,有19个人是一起去青山县下乡当知青的。坐在火车上,他们开始个个热血沸腾、斗志昂扬、高谈阔论、畅想未来。 李显高突然眼光放在了徐大为的身上,徐大为也发现了李显高。徐大为的嘴里突然冒出了“冤家路窄”这四个字时,李显高就神气傲慢地向徐大为的座位走过来: “徐大为,你也能当知青?”李显高用蔑视的语气挑逗徐大为。他们两个原是同校的同学,李比徐高一个年级。 “没有听说过只允许造反派当知青的政策,难道就不能让我这个当权派的儿子,到广阔的天地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吗?”李显高曾带人抄过徐大为的家,并把徐清海从家中带走。因此,徐大为对李显高心怀仇恨。他面对李显高这个人高马大、长势粗壮的造反派,也敢用讥讽的语气回敬他。 “我看你这个黑五类,到了青山县,就只能一辈子在哪里翻地球的命了。” “你要有本事,就别下乡撒,继续留在城里造反有理,多威风啊?” “你他妈妈的,还是像在当年学校一样的傲啥?到了青山县,老子还是照样不会放过你这个狗崽子。” “咱就走着瞧,谁怕谁还不知道?”徐大为也从坐位上站起。他们两个互不相让,眼看就要发生武斗了。 下乡知青的领队范仁正,立即履行领导职责,上前阻止:“你们别掐了,大家都是同学,有缘成为知青战友,应该珍惜革命友谊。”他用手把徐大为按到座位上。 “李显高你就少说两句,徐大为家被你们整惨了,你就罢休吧,别人又没有惹你,你何必再纠缠不放呢?”汪向阳拉着李显高回到座位上。 刘国庆也站出来相劝:“我们的命运都一样,今天走到一起,不要再斗了,再斗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 “我看你还能浑多久?到了青山县,还不是跟大家一样,要每天上山下地干活,难道你还能当造反派?造反派总有一天会没有好下场的。”曾秀英是一个最见不惯那种欺软怕硬的家伙。 李显高被曾秀英数落,他就说好男不跟女斗,仍然对徐大为骂骂咧咧的:“你那当官的老子都被我们打倒了,你还这么傲气啥?看今后我们谁先返城?”李显高宛若一只斗败的公鸡泄气了,狼狈地煸着两只像鸡翅的手:“咱们走着瞧!” “嘿嘿。”徐大为向他发出一声冷笑。 夜深人静,徐海清同王静瑶躺在床上,他们没有睡意。 “海清,我把大为那张3岁的照片,让他带走了。”王静瑶若有所思地说。 “你告诉他了?” “没有,只是对他说那张照片对我们很重要,如放在家里,今后怕被人抄走了。” “那就好。大为怎么就安排去青山县下乡?” “也许是命中注定吧?当我听说市里有批知青要安排到青山县下乡时,我就去找到街道知青办张主任帮忙,一定要安排大为到青山县下乡。他当时问我为什么?我就说你曾经在那儿打过土匪,让孩子到你战斗过的地方去锻炼成长。张主任真就答应帮忙了,最终,就实现了这个愿望,安排大为到青山县去了。” 儿子去了青山县,这也许真是老天爷的安排,那里是同徐大为有着血肉相联系啊。这是一个他们藏在心中10多年的隐秘,徐大为至今是不知道的。 徐海清无意之前,手就碰到了裆部里的物件,触物思故,那场剿匪战斗就像电影的长镜头,慢慢地在徐海清的脑海掠过—— 那是剿匪战斗时期。 那时,徐海清担任解放军野战部队的营长,南下打到了四川。他奉命带队到青山县参加剿匪的战斗任务。徐海清指挥着部队,打到了青龙湖,在这里围剿残留的土匪,当他指挥的一个营正在激烈战斗时,当地的民兵张大福就前来支援战斗。 张大福同徐海清他们一起参加战斗,扫荡残匪。部队在明处,土匪躲藏在阴暗里,不时向剿匪的部队放出冷枪,打死打伤了不少战士。 张大福眼看战友一个一个倒下了,为报血恨,他就打红了眼,不怕流血牺牲,但缺乏战斗经验,有勇无谋,冲出了掩体,端着枪站立于地。 徐海清看见土匪的一支枪口对准张大福就要射击。 呼——徐海清一个鱼跃飞身,把张大福推出一米之外,一梭罪恶的子弹,不幸打中了徐海清,还有一粒子弹打中了徐海清的裆部…… 张大福从地上爬起来时,发现徐海清为了掩护他,不幸中弹,倒在战场昏迷不醒。他就立即同民兵,把徐营长从战场抬走,送到了简易的临时战地医院救治。 “徐营长,你为了我负了重伤,是我连累了你,今生我一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当张大福看见徐海清从战地医院醒来时,就向徐海清愧疚地说。 从此,徐海清同张大福结下了生死情义。 坐在火车里的人几乎都闭眼而睡,徐大为却没有一丝睡意。 哐当——哐当——火车前行,车厢里平静。 蜀都市已渐渐远去,夜色也悄悄挂起了黑色的幕布,火车在山川中行进。 徐大为坐在车窗边,闭目而思。刚才遭到李显高挑衅,就更加让他心恨,刻骨铭心的恨。他的脑海立即浮现出那一幕令他终生痛恨、永远不忘的悲凉场景—— 那天中午,徐大为放学回家,走到家门前,看见几个造反派凶神恶煞地扭着爸爸走出家门,李显高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他用斜眼瞄了徐大为,就大喊一声:“把这个当权派带走!” 徐大为目睹这一幕,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妈妈冲出了家门,看见儿子回来了,她就痛哭地对徐大为诉说:“大为,你爸爸被打成了当权派,靠边站了,被造反派带走了,他们要把你爸爸下放到牧马山农场去劳动改造……” 徐大为上前搀扶着妈妈进屋一看:家里被翻江倒海,东西扔得七零八碎,爸爸的书房满地是书籍纸屑,一片狼藉。 红色年代(4) 这时,王静瑶从地上拾起一个相框,相框里镶嵌着一张徐大为3岁时的照片。她小心翼翼地把相框收藏起来。 目睹家里的惨状,原本引以骄傲自豪的爸爸,在一瞬间就被打成了当权派,家庭从此被造反派划成另类,一下子家就从温暖幸福、阳光灿烂的境况,打入了黑色黯然的地窖,从此暗无天日;本来优越幸福的家,突然遭遇洪水的冲击,把家庭冲得落花流水,仿佛在温暖的环境,被人推到了万丈悬崖的冰沟,冰寒彻骨。 面对残酷的现实打击,徐大为搞不懂、弄不清、不知道为何世间变化这样快?革命一生的爸爸,咋就瞬间被打成了当权派?家庭咋就突然破碎衰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徐大为此刻明白了这句古语的现实意义。他本是**,又是独子,高中毕业后本来是可以选择留城的。可如今家庭突然遭受磨难,前途失去了光明的道路。高中毕业时,他别无选择,出路只有一条: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道路。 徐大为身临其境,随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军热潮,坐着火车,奔向远离蜀都市600多公里的青山县插队落户,到广阔的天地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好似上天睁眼,才让他绝路逢生,从人生的坎坷道路、荆棘丛林中劈开了一条新的光明通道。 青龙湖公社正在召开迎接知青到来的专题会议。 青龙湖生产队队长耿清明坐在会议室里,像大多数参加会议的农村干部一样,嘴里抽着叶子烟,吞云吐雾,没精打采地听着公社知青办李主任讲话: 这次从蜀都市来的知识青年,分配到我们公社插队落户的知青有5人。他们是从大城市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我们要按上级的指示精神,落实知青政策,用爱心去帮助教育他们,用关爱去照顾他们,让他们在广阔的天地里茁壮成长,真正把他们培养成为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李主任讲得头头是道,会议开得有声无色,但接受知青落户的政治任务还是不敢马虎的。这些年知识青年分批分批地下乡,但都往条件较好的地方去了,没有人愿意到贫穷的青龙湖生产队来插队的,他们那里只是水库里常年的水不缺,可城里的知青哪个愿意下乡吃苦,天天喝水。这次别的地方都安排不下知青了,自然就轮到耿清明来接收了。 耿清明的生产队,之前只来过一个女知青。这个女知青是耿清明一起长大的女圭女圭朋友张大福的二女儿,名叫张慧芳。 张大福为女儿联系到青龙湖生产队插队落户,这是因为青龙湖是他的老家,他是从这里走到青山县城当工人的。 张大福从小是个孤儿,虽然老家没有亲人,但他有一个儿时的朋友,曾经在一起参加过青龙湖的剿匪战斗,他同耿清明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女儿张慧芳下乡到青龙湖生产队当知青,张大福是想托当队长的耿大哥关照女儿,就让张慧芳投奔耿清明,在青龙湖插队,好为以后推荐张慧芳返城奠定基础。 今天,耿清明听说这次安排到生产队插队的男知青,是一个从蜀都市大城市来的文化青年,他就满心欢喜,表态欢迎,乐意接收。当然,他也有想法,就是让自己的儿女,与城里女圭女圭接触,让他给大山带来现代的信息,提升本地的鲜活人气。 散会时,在公社的食堂饱餐一顿后,耿清明就回青龙湖了,安排做好迎接知青到来的准备。 同大山亲密握手(1)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在他乡还好吗;山村乡民憨厚友善,插队落户打理新家;翻看儿时老照片,没有发现隐藏啥;不速之客半夜来访,夜深人静惊恐害怕;上山下地修补地球,虚心演绎知青生涯…… 落山的太阳红红的,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后就徐徐地躲进了青龙山谷。 “到了,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生产队的田地,”耿清明说:“今天晚上,就安排在我们家吃晚饭,我已经叫家里准备好了的。” “谢谢耿队长。” “好,真走饿了,晚上我要大吃一吨。” 汪汪汪传来几声犬吠,这是耿家的狗狗欢迎回家的主人,当然也是向耿家报告客人到了。 他们到了耿队长的家。耿家在当地算是殷实人家了,坐落在青龙山脉底部的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房子是坐南向北的青瓦房,这也是当地漂亮的房屋了。 遥遥远远的600多公里路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到达耿清明的家里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哈——徐大为从胸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息,他的话外音传到了远方的蜀都市:妈妈,我安全地到达了插队落户的地方——青龙湖。 在同一个黑色夜晚里,王静瑶孤独地站在家里的窗口下,用眼光看着夜空,放飞天幕。心中的疑问,好似天空闪烁的繁星,布满了心头。 大为到了没有?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第一次离家就去那么遥远地方,他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没有,他能平安地到达目的地吗,有没有人去接他,那里(她现在只知道徐大为到青山县下乡,但不知道分在哪里插队落户)是什么样子,那里的环境一定很差,那里条件一定很艰苦,他能习惯农村的生活…… 儿行千里母担忧。王静瑶是个初中语文教师,更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母亲。虽然才送走徐大为几天,可她那颗慈母心,时时刻刻挂在离家远走的儿子身上。念着儿子、想着儿子、担心儿子、祝福儿子……儿子这一走,让她的心不安、心不实、心不稳。 家庭遭遇的不幸,丈夫下放劳动,虽然令王静瑶痛苦不堪,感到世间的不平,世上颠三倒四,人也黑白不分,但那是暂时的,犹如狂风暴雨的天气,风,再刮得猛,总要吹散的;雨,再下得大,也要停止的。可儿子何时才能返城,那是一个未知数,就如自己的心情,无法摇控。 可怜天下母亲心。作为母亲,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痛,都能忍气吞声,都能自我调节,都能坚强克服。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暨柔软又刚强,水能包容一切,水能承受一切;水滴穿石,水流大海。然而,王静瑶此时此刻,独自守家,空对黑夜,孤独彷徨,胆破肚里,苦水翻腾,泪如暴雨,倾洒而落…… 徐海清送走儿子后,只在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回牧马山劳动农场了。虽然他也牵挂儿子远行的安危,牵挂妻子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家里,寂寞孤独,心里时时荡起苦涩。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是一个见多识广的领导干部,凡事都能做到理智处理,宽容面对。 他一回到劳动农场上工时,就有人问他:“你家独子也当知青去了?” “是的,昨天把他送走了。”徐海清平静地回答。 “是啊,年轻人到艰苦的地方锻炼锻炼,对他们今后的成长是有积极的意义。” “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就是,不去也没有别的路走哦?只能响应号召,去广阔的天地锻炼成长,像我们一样接受再教育。” “我认为下山当知青,既是一次挑战,更是一次机遇。” “老徐想得开啊,可你儿子走了,老婆一人在家,日子苦啊。” “我们现在哪个人的处境不是这样的?挺挺就过去了。” “但愿早日过去吧,还是你看得开啊,我要向领导学习。” “现在还有什么领导啊,我们都是一样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的学员。” “干吧,干完这些活,我们才能收工。” 几个昨天的领导干部,现在接受特殊的劳动改造,他们都把对现实的不满藏在心中,在消耗体力精力,磨损意志斗志的生产劳动中改造,争取早日把戴在头上的那顶“当权派”的高帽子摘掉。 徐大为落脚青龙湖生产队,当晚到了耿清明的家。耿队长的女儿耿玉兰热情地用洗脸盆打满清水,送到张慧芳的面前说,姐姐请洗把脸。 耿玉兰抬眼打量徐大为这个来自蜀都市的知识青年,城里的小伙同山村的男人,显然就是乌鸦照镜子,刮目相看。她的脸马上就红了,红得像山花一样鲜艳,耳朵发热,烫得羞涩无语。 自我介绍,我叫徐大为,咱们认识一下,你好。话间,他伸出手想同耿玉兰握手。 耿玉兰没有握手的习惯,突然显得有点慌张,如似矮子骑大马,上下两难,脸一下子红了,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徐大为就像山民那样,稻草绳做裤腰带,尴尬地站在那里。 张慧芳为他解围,把脸盆送到他的面前,请洗脸。 谢谢。徐大为就用毛巾洗脸。 正在徐大为洗脸的时候,耿正武就收工回家了,他站在徐大为的身边。 徐大为洗好脸后,耿正武就上前帮他倒洗衣脸水。 不用,我自己倒,谢谢你。 没有关系的,你是客人嘛。 什么客人啊,我们从此就是一个生产队的人了,今后我们就要在一个生产队出工干活,我不会干农活的,今后你可要当我的师傅啊。 要得要得。认识一下,我叫徐大为。 我叫耿正武,你多大? 18岁。 我20岁,比你大的。 我就叫你耿大哥。 两个年轻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们似乎是相识的一对兄弟一般,久别重逢的亲热。 晚桌上摆起了酒菜,晚饭就开始了。 同大山亲密握手(2) 耿玉兰勇敢地来到饭桌前,她喊了一声起立,在座的人都随她站立。耿玉兰开始请示:“敬爱的伟大领袖,今天我们生产队来了一个蜀都市的知青,现在我向你老人家请示开饭。” 凡遇隆重或有客人在吃饭时,在当时这种饭前要请示的仪式是必需的,就像如今开重要会议之前,大家都要全体起立,高唱国歌一样,这是必需的程序。 请示仪式结束,大家才安坐饭桌。饭桌上摆了6个菜,菜肴虽然不算丰盛,可在当下也显示了主人的热情,高规格的款待。 几天路途的劳顿,只吃干粮充饥过程,面对桌上摆起的好菜,徐大为的肚子就条件反射地运动起来了,如是在家中,他早就动筷子了。但此时此刻,他必须克制美食的诱惑,因为耿队长还没有喊开席。 坐定之后,耿清明给每个人倒上了当地用苞谷酿造的酒,端起杯子说,小徐不远千里到来我们这穷乡僻壤之地,我家贵客临门,这是我们的荣幸,为此,我先敬小徐一杯,一来表示真心地欢迎你插队落户,二来为你接风洗尘。 谢谢! ——干杯。徐大为端起酒杯,同耿队长、耿大哥、张慧芳碰杯。 张慧芳轻轻地尝了一口,伸出舌尖说好辣好辣,我没有喝过酒的。 这餐晚饭,耿家热情,让初来乍到的徐大为十分感动。桌上那盘香喷喷的猪肉,是当时农村的最好佳肴,用来款待客人的最好饭菜。 耿家人真是好人家,热情款待他,对他太好了,徐大为想。 喝了第一杯酒后,又见耿玉兰端上一盘菜。 耿妹妹,你别忙活了,快来坐下一起吃饭。 好的。耿玉兰就坐在了哥哥的身旁。 耿妹妹,辛苦你们了,我敬你一杯。 耿玉兰端起酒杯,同徐大为碰杯后说干杯。她真的一口就干了。 耿妹妹好酒量。徐大为干完杯中酒后,他就站起来,走到厨房里喊耿大妈不要做菜了,快去一起吃饭。 你们先用,我马上就好了。耿大妈还在忙着做菜。 饭桌上,耿清明说,按上面的政策要求,对下乡的知识青年,在生活上要照顾好的,可我们这里贫穷,想照顾也无能为力。这样吧,徐大为就先住在生产队的保管室,我已经派人收拾了,还是可以住人的。 好好好,没有关系,只要有住的就行。 张慧芳是个女孩子,她下乡这一年里,一直住在耿家,在耿玉兰住的屋里搭了一张床,平时只有她一个人住的。这时耿玉兰正在县城读高中,如遇耿玉兰放学回家,她们两个女孩子就住在一起。 这是因为耿清明受张大福的请托,他一定要像照顾自己的女儿那样,关照张慧芳。 耿清明喝了几杯酒后,就喊李桂花:老伴,你也出来喝一杯。 来啰。李桂花又端了一碗汤菜上桌,就势坐下。 耿清明讲话了:我们大家有缘坐在一起,我提议大家共同干一杯。耿清明提议,大家积极响应。 好啊,耿正武很高兴,率先站了起来,先跟徐大为碰杯,在同张慧芳碰杯时说,张妹妹今天一定要喝酒啊。 喝! 他们端起酒杯相互碰杯后,不约而同地喊—— 干! 到生产队的第一夜,徐大为是在耿家住的,他同耿正武挤在一张床上。 当晚喝了不少的酒,加之一路风尘疲劳,徐大为倒床就睡了。 翌日起床后,耿队长就安排徐大为去生产队的保管室,收拾住房,准备必须的生活设施。耿队长还派儿子耿正武等人帮助徐大为收拾住房。 耿正武用手提着徐大为的行礼,徐大为自己也手提着一些东西,他们来到生产队的保管室。保管室也像时下农村的房子一样,十分简陋,土墙草房。保管室有一个很大的坝子,是用“混凝土”打成的,主要是用于生产队晒粮食的坝子,在这里特别显眼。 徐大为被安排住保管室东头最边的一间房里。房门没有上锁,耿正武推开房门,房内的土墙上,张裂着几个口子,阳光从口子中透露进的光线,映照着室内满屋灰尘的泥巴地上。 耿正武在生产的保管室内,找来几根木棒,又到附近去砍了几根竹子,经过加工,很快就为徐大为做好了一张简易的床铺。徐大为就把带来的床上用品,铺到了床上。把包里的行礼全部倒在床上,开始整理行礼。 “这张照片,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一定好好保存。”妈妈的话又在徐大为的耳边回响。他当时走得匆忙,也没有在意妈妈的话,更不知道妈妈为何硬要他把这张儿时的照片带来。 在整理行礼时,徐大为看见妈妈放进背包里的这个相框,他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又把相框的正面、反面、四周边框,翻来覆去地查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奇迹。他突发奇想,难道妈妈在相框里藏着什么秘密?于是,他就把相框撤散一看:还是只有这张3岁时的照片,里面没有隐藏着什么秘密呀?只发现照片背面写着“青龙3岁”的字迹,“难道青龙是我的小名?可从来没有听到过爸爸妈妈这样喊他的。”徐大为看着这张老照片,实在不知其中的奥妙在哪里? “他对我们很重要,我看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徐大为轻轻地摇摇头,慢慢地把相框装好,就扔进了包里。 耿正武做好床铺后,就参与搭灶头的工作。他来到另外两个人正在砌灶头的地方,用稀泥和石头搭灶,他们干得兴起,边干边聊,徐大为没有注意到他们聊些什么? “完工。徐大为来烧火煮饭试试,看行不行?” 徐大为开始用从保管员那里领来的口粮做饭,可他在大城市里没有烧过柴火,更没有用过这种泥石灶头煮过饭。他手忙脚乱的累得满头大汗,满脸抹得花里胡哨肮脏不堪。 “你这个城市来的人,我看你来农村真得要向我们贫下中农好好学习,否则,你的日子就惨了。”耿正武就主动教徐大为烧火做饭。 “耿大哥说得好,我就是来向你们学习的,你今后可要多多地帮助我哟。” 来到农村一切都是新的生活开始,哪怕就是担水劈柴、烧火煮饭,徐大为以前都没有做过,现在都要从头学起,重新做起。 同大山亲密握手(3) 山村的夜晚,寂静。 徐大为尽管白天劳累了一天,可这第一晚上躺在“全新的家”里,辗转反侧、睡意全无,总感觉草房的屋顶上唰唰的有响动,可倾心一听又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他在床上如烙饼烧,无论如何闭上眼睛都睡不着。 夜半月儿明,月光从墙壁的口子中透进几缕光线,黑屋里仿佛能见度清晰一些,屋顶上又响起了喳喳喳的声音,搅得他心悸不安。他透过月光的辉映,仿佛看见屋顶上有一条长长的东西在蠕动,他轻轻地下床,用手电筒向屋顶射去——妈呀,徐大为看见一条蛇盘缠在房顶上,吓得他魂飞魄散,拔腿就冲出了房屋,一口气就跑到了耿正武家…… 同样的夜晚,王静瑶睡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见儿子在地里干活,突然听到儿子喊:“妈妈有蛇,我怕,屋里有蛇,妈妈快开灯。” 有蛇有蛇,王静瑶在自己的叫声中突然惊醒。原来她在做梦。咋做了这样的梦,难道大为遇到了什么困难?他该到了吧? 王静瑶以前听说过,女人怀孕时做梦梦到蛇,就会男孩,是一个好梦。可她从来没有怀孕过。 是什么好梦啊,只要老天保佑大为一路平安,安全到达下乡的生产队就是万福了。这天夜晚,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睡意,这下又被梦境惊醒了,她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情不自禁地走到徐大为住的寝室里,独自坐在儿子的床铺上。 家里显得冷清清,老头子又上山了,她就想念他们,特别思念儿子。大为到了没有?一路上是否顺利?他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下乡,真让妈妈纠心啊。 王静瑶在整理徐大为留下的衣物。她一件一件地收拾整理,然后放进衣柜,放得整整齐齐。稍倾,她又把那些放进衣柜的衣物,拿出来放在徐大为的床上。心语:大为,到了生产队就给妈妈来信啊。 徐大为到了生产队第二天的夜晚。他点上一盏煤油灯,坐在一张竹子矮凳上,拿出爸爸送给他的那只钢笔,伏身在床铺上写信。灯光暗暗的,他就用一只竹筷去拨弄了几下煤油灯芯,突然灯光明亮起来,他就开始给妈妈写信。 妈妈好! 我已到了下乡的生产队3天了。这里地处三省的接合部,这里叫青龙湖公社青龙湖生产队。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这里有一个神秘的青龙湖,湖面宽阔,一眼望不到边,美极了,水甜甜的,我来的那天还到湖边去舀了湖水喝…… 我们生产队的队长叫耿清明,他们一家对人特别的热情,我庆幸遇到一个好干部,他说今后会关照我的。 耿队长一家人很热情,我们到生产队的当晚,他们家还做了好多好吃的菜招待我。耿队长有一个儿子叫耿正武,他比我大两岁,我认他作哥,他还有一个女儿叫耿玉兰,我认她为妹妹。 对了,我们知青到县里的时候,还专门为我们开了欢迎大会,受到了领导和群众的欢迎。我们从省城一起来到这个县的知青是分散插队落户的。同我在一个生产队的,还有一个女知青,她家是青山县的,已经在青龙湖一年了。 我被安排在生产队的保管室住。我来农村插队落户的生活已经开始了。我一定要在广阔的天地里练就一颗红心,为社会主义事业贡献我的青春和智慧,在农村播种出金色的美好希望。请妈妈放心吧,儿子已经长大了。我走后你好吗?我和爸爸都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地保重身体啊。 …… 徐大为给妈妈写好信后,又给爸爸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几乎是照着抄写给妈妈的信。他分别把信封写好、把两封信分别装入了信封。 远处传来谷谷谷的几声鸡叫…… 青龙湖生产队地处云贵川三省的结合部,这里的自然条件十分艰苦,贫下中农的生活还很清贫,很多农家连一日三餐都吃不饱饭。 同样的经历、同样的人生、同样的命运,把知青连在了一起。徐大为也同先来插队一年的张慧芳那样,开始在青龙湖演绎知青生涯,掀开了插队落户的平凡世界。 城里的年轻人,从来没有干过农活,徐大为什么农活也不会干,耿正武就经常教徐大为怎样做农活。 耿正武对徐大为讲,干农活都是眼见之功,只要不怕苦,舍得出力,一学就会,不像读书,是要靠聪明才智的。他说他读书就不行,天生就是干农活的苦命。 在一个山坡上,有十多个男男女女在一起劳动。这天,生产队安排的是栽红苕。 耿正武挥舞着锄头挖土,把挖出的泥土垒成一条埂子,泥土堆成大约30公分高,50公分宽。他一边挖泥土,一边向徐大为讲解。 这叫掏红苕埂子,要把埂子掏成直线才好看,你跟着我做,很好学的。 徐大为就照着耿正武的动作挖泥土。他一使劲挖,没有料到锄头扔地,让他跌了一个踉跄。 见状,张慧芳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徐大为,你这个大知识分子,干这样的活真是太屈才了。这样吧,你来跟我学栽红苕好吗?” “大为,你去栽红苕吧?”徐大为就来向张慧芳学习栽红苕了。 “你看着哈,用手把泥埂刨一条缝隙,然后把红苕藤插进泥土里,再把泥土按紧就好了。”张慧芳边示范边向徐大为讲解动作要领。 徐大为跟着张慧芳的动作要领,几乎一学就会。他们两人配合默契,一会儿就栽完了一行红苕。 一只苍蝇飞到徐大为的脸上,他伸手往脸上一模,苍蝇飞走了,脸上却留下五个泥指印。 哈哈哈哈,你真像一个花猫。张慧芳站在徐大为的身旁,笑得直不起腰。 有啥好笑的,徐大为趁张慧芳不注意时,他就伸出泥手,在张慧芳的脸上抹了一下。 坏蛋,我要好好地教训你。张慧芳就伸出手,向徐大为的脸上一抹。他退了一步,就仰身倒在了泥土里。 徐大为就这样每天都跟着社员一样起早模黑地出工,干着修补地球村的伟大事业。 在一个高高的山地里,有许多人在高举锄头开山。徐大为也像他们那样高举锄头,铛——锄头挖在了石头上,弹力让他手中的锄把落地。 你要看清楚不要往石头上使力,这样挖才好使。耿正武在徐大为的身旁,教他干活。 徐大为用箩筐担着一挑泥土,箩筐一头高一头低,艰难地走在山地里。脸上流出了汗水,他用手一抹汗,箩筐就从肩上落地。他苦笑的脸涂满了泥污。 挑担的要领是要保持两肩平衡,走起路来才好使的。不要让担子一头高一头低,可用一只手扶着扁担,一只手拉着箩筐绳子,对,就是这样。 徐大为在耿正武的指导下,认真地学习挑担。 劳动生活中,徐大为经常得到了耿正武的帮助和关心,经常代替他干一些重活苦活吃力的活。因此。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更成了难得的知心朋友。 耿正武在青龙湖公社读了戴冒初中就回乡务农了。他长得粗壮结实,一表人材,对人耿直。 徐大为真真切切地感到了耿正武是一个热心助人,心地善良的青年。在这个农村青年人的身上,他看到了有很多城市青年没有的那种阳光明媚的心态,那种诚心为人的品格,那种吃苦耐劳的秉性。与他做伴,让他在农村生活劳动中,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心灵慰藉。 张慧芳也是跟着社员出工。当时,农村派活,一般是男的同男的在一起干重活,女的同女的干些轻一点的活。张慧芳也跟着女社员上山下地干活。 白天,他们就同贫下中农一起上山出工,干得汗流满面,也没有什么好的收获。夜晚里,他们就常常聚在一起瞎聊神侃,探讨知青人生,畅想回城的路子。 有时,耿正武、耿玉兰也加入他们的行列,摆龙门阵,听城里人讲讲山外的世界,让长期生活在大山深处的耿家兄妹,也从他们的描绘中领略城市的生活风景…… 平凡世界(1) 04平凡世界 山村夜晚讲述亚当夏娃故事,打发枯燥无味的寂寞生活;阅读家书慰藉心灵,激励鼓舞平凡人生;观看电影精神享受,暴雨淋得荡然无存;招待战友湖里炸鱼,受伤住院隐瞒真情…… 这是一个夏日的夜晚,星星很明亮,月光如水。有四个青年坐在青龙湖边的野草坪上,畅想青年人的美好梦想。 农村的夜晚没有电灯,没有电影,只有月光的青辉,星星的诡秘,还有远处的狗叫声。他们生产队的几个年轻人常常聚在这样的夜晚里谈心交流,畅想美好的未来,这种事在山村也是一件比较浪漫的美事了,是一种精神的高级享受。 徐大为往往是他们的中心,畅谈理想的老师。开场白往往也是农村太落后、生活太苦,这里缺乏理想的光芒,叹惜声声。但往往讲到人生的青春理想时,他们也各有各的畅想。 耿正武说爸爸只是个芝麻官,太小了。一个生产队长的儿子,推荐上学的好事,不会砸在他的头上。他说人生最大理想就是想去参军,等到明年招兵的时候,他一定要踊跃报名。若能当兵,才能到大城市去开阔眼界,长点本事,说不定今后退伍回来,也有机会跳出农门,寻求到一个吃商品粮的工作机会。 对于耿正武的人生定位,徐大为说他有头脑,切合自身实际,是一条可以通过实践成功的道路。 张慧芳说自己的父母都是平民百姓,没有能力让她出人头地,最大的希望就是有朝一日返城,能谋到一个吃商品粮的机会,再有,就是能找到一个好男人结婚,过上平淡的生活,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感谢老天爷的恩赐了。 轮到主讲人徐大为时,他说他是有经商的基因,爷爷曾经是商人,挣了不少的钱,是个资本家,说他剥削了工人阶级的血汗,让他吐出来。他老人家还没有来得及吐出来时,哇的一口鲜血就让爷爷送了老命。 爸爸以前是个军人,打过很多胜仗,也多次负伤,后来转业地方工作,当过宣传部副部长,算是高干了。可因爷爷的历史问题,还有就是特殊年月,把他被打成了当权派,至今还在牧马山五七干校劳动农场。妈妈是教书的,一生教书育人,到头来还是被戴上高帽子,在校园里被学生批斗。 我平时唱高调说是响应伟大号召,来农村月兑胎换骨,改造资产阶级世界观,其实,也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才只能来这里上山下乡的。 耿玉兰平时参加他们夜幕下的瞎聊,一般都像学生一样当听众。只是觉得他们说的事情,谈的人生好像离她的生活远遥,与已无关。她毕竟还是一个正在读书的高中学生,可以说什么都不懂啊。当然,有的事她也仿仿佛佛朦朦胧胧地懂得一些,比如两个男女相好…… 耿玉兰最爱听徐大为讲故事了。这晚她又请他讲亚当和夏娃的故事—— 当上帝用气吹在用泥土创造的人的鼻孔里后,世上就有了第一个有灵魂的活人。上帝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亚当。从此,亚当就生活在地球上这个美丽的大乐园里。这个乐园也就是人们今天向往的伊甸园,园里长满了各种水果,供他享用。 你讲的是神话故事,是封资修的东西,而且,是禁止传播的哟。你在这里讲还好,我们几个不会告发你,如在别的地方,徐大为就要把住嘴哟,否则,是要吃亏的。张慧芳插话。 慧芳姐,你不要打岔了,听徐大哥继续讲。耿玉兰刚听到兴趣正浓时,徐大为讲的故事就被张慧芳打断了。 你们保证不要告发我,我就继续讲,下面的故事更精彩。 好的,我们一定保守秘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那我就接着讲:亚当一个生活在伊甸园里,虽然有吃有喝,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好玩,生活很不快乐,精神更空虚,他就乞求上帝为他再造一个玩伴,最好给他造一个女人。上帝也看见亚当在乐园里一个人冷清地生活就对他说:一个人独居不好,我再给你创造一个同居的女人。 你们知道上帝是怎样给亚当创造女人的吗?徐大为讲到这里,又故弄玄虚地问。 不知道。 那你们就听仔细了,以后我要考考你们记住没有?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上帝看见亚当已经沉睡了。上帝就开始施法,从亚当的身上取出一根肋骨,就用它造出了一个女人。 当亚当醒来之后,看见身边有一个美丽无比的女人时,他就一把紧紧搂抱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美女,亚当给她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夏娃。从此以后,他们两人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伊甸园。 从此,在人的世界里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世界上就有了男人和女人,也就是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的一半是男人…… 徐大为你的信。这天下午上工时,耿清明从乡上开会回来,给小徐带回一封信。他一看信封上的地址就知道是妈妈来的信,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看。看信时他就像长途跋涉的游人,突然看见路边流淌出一股清冽冽的泉水,他用手掬起就喝,慢慢地浸入他的心扉,滋润着他那干渴的心田。 在徐大为的眼帘,出现了妈妈写信的情景。妈妈坐在书桌旁,戴着眼镜给他写信。 大为,来信收悉,知道你下乡后渐渐地适应了那里的生活,妈妈就放心了。你远离家乡,在农村当知青很不容易的,你从小就没有干过农活,干活一定很辛苦。但是你要好好锻炼,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向贫下中农好好学习,在广阔的天地里茁壮成长。 妈妈一切都好,身体也妈,你尽管放心好了,不要担心妈妈。我准备下周请假去牧马山干校劳动农场,看望你爸爸。 你爸爸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他经常来信说一切都好。可前几天一个从牧马山回来的叔叔讲,你爸爸身体越来越差了,经常咳嗽不止。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结束劳动改造,我们一家人何时才能团圆…… 水库大会战(3) 从冬到夏,参加青龙湖会战的人员很多,一般的农村社员,他们都是早来晚归。而知青参加会战,多是在水库上的工地上暂住。耿正武也很少回家住,他就同徐大为住在一张木板床上。 范仁正也参加了这场大会战。一天,徐大为看见了范仁正,他们都很激动,因而,他们就在工余时间里经常聚集在一起玩耍。 耿玉兰在青山县城读高中,时值学校放暑假,她就来青龙水库参加劳动。这天收工后她也没有回家,晚上同张慧芳做伴。 劳动虽然艰苦,但劳动十分光荣,十分伟大。耿玉兰在水库上干不了重活,就力所能及地干一些小事。她同他们在一起干活,心里十分的畅快舒坦。 吃过晚饭后,耿玉兰来到徐大为他们住的工棚里。她看见哥哥和徐大为的脏衣裤堆了一堆,就拿起放进一个木桶里,走到青龙湖边去帮他们洗衣服。 湖水清清,碧波涟涟。耿玉兰在湖水中搓洗衣服,心里像湖水一样清澈,像水花一样快活。 咚——水花溅起。徐大为向湖里投下一块石头。 耿玉兰抬头一看:“大为哥,是你来了哟。” “你帮我洗衣服,我不好意思,就来陪陪你,帮帮你嘛。” “好啊,你就快下来吧。” 说是来帮忙耿玉兰洗衣服,可徐大为就是不动手。他蹲在耿玉兰的身边,用眼光打量着她。 “玉兰你真好看,真的像湖边盛开的玉兰花一样纯洁,像玉兰花一样清香。” “大为哥,你说些什么呀,让人家不好意思的。” “我讲的都是心里话、大实话、真心话,没有骗你的。” “你们城里的知青,说话就像唱歌一样动听,你好会说话啊。可我们农村女女圭女圭的嘴笨,就不会说好听的话。来,帮我拧一下衣服。” “好。” 徐大为的手接过耿玉兰递来的衣服,他们各拉着一头,各向反方向拧着。正当衣服将拧干时,他用力一拉,她顺势一倒,脚下踩滑,险些摔到湖水里。 说时迟那时快,徐大为一把搂住了耿玉兰的腰部。 “你坏坏的?”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没有啊,我这不是英雄救美吗?”徐大为伸伸舌头,向她扮了一个滑稽的脸色。 “你们真是找了个好玩的地方,我来找你,他们说你不在,原来你同美女躲在这里玩,利害呀,我得像你学习学习。”范仁正神情诡秘看着徐大为他们。 “我说咋转眼就没有看到你了,原来你……”张慧芳同耿正武也来到了他们洗衣服的湖坎上。 “慧芳姐,你不要多想哈,他是来帮忙洗衣服的。”耿玉兰立即打断了张慧芳的话。 “是你多心了,玉兰,我没有说啥子的,是你多想了。” “没得事的没得事的,你们不要多心哇。”耿正武也插话其中。 “本来就没得事的。”徐大为向他们笑笑。 参加一天修水库的重体力劳动后。傍晚,他们坐在湖边放养心情、交流思想,是一件令他们最惬意的事了。 青龙湖水在傍晚的余晖映射下,平静安详。微风一吹,宽阔的湖面波光粼粼、荡漾起层层波澜。 “水天一色,湖景壮丽。”徐大为发出赞美的感叹。 “这么美丽的景色,我们何不快快下去,好好领略一番。”范仁正从草地上起来说:“我们下湖游泳,把一天的劳累辛苦全部洗掉。” “好!下湖洗澡去。”耿正武大声应和。 “大为你会游泳不?”耿正武问。 “会的,只是游得不好。” “走,我们下去洗个澡。” “要得。” 咚——耿正武跳入了湖水中。“啊,好舒服啊,快下来游泳啊。” 徐大为没有一下就跳入水中,他慢慢腾腾地入水,小心翼翼地向湖里走进。 “你胆子太小了,走!”范仁正用力一推,一把将徐大为推入深水处。徐大为在水中起伏了几下,胆子就放开了,在湖水里中游动起来了。 “你看他们游得好开心的,我们也下湖游泳?” “我不会的,慧芳姐,你下去游吧?” “要下一起下,没有关系,我们就在水浅的地方洗洗,也凉爽凉爽身子。” “好嘛。” 张慧芳她们就穿着衣裤慢慢地下水,站在湖水的边边上,用手把水浇在身上。 他们看到她们也下湖洗澡,就向她们靠近了。 夏日的夕阳红彤彤的,迸射出的阳光五彩斑斓,映照着青龙湖清波荡漾,波光粼粼。 “玉兰,走,到水深的地方才能学会游泳,我教你。”范仁正主动地向耿玉兰献殷勤。 “我怕怕的,不敢不敢,你还是教慧芳姐吧?” “他呀,自己的水性都不好,还想当老师?张慧芳,来,勇敢点,我教你。”耿正武也主动地靠近张慧芳。 “要得,我来了哈。”她用双手抱着他的肩膀,头高高地昂出湖水。 “好,好,就这样,身体放松,脚抬起、头抬起。”他们的头对着头、脸对着脸,慢慢地向深水区游去。 这是耿正武一生中距离女孩最近的一次亲密地接触了。他心中就像青龙湖的湖水一样荡漾起层层的波澜、翻滚阵阵的涟漪。 徐大为也在教耿玉兰学游泳。 范仁正也走过来对玉兰说:“这里水浅的,淹不到嘴,你把胆子放大点,我带着你游。”他扶着她往深水处游去,她站在淹到胸部的水域区,就用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肩膀:“就到这里,不要再往深水里去了。” “好好好,就到这里。” 青龙湖的傍晚,呈现在激荡的夜色美妙之中。 渴望回城(1) 激情演讲先进事迹,英雄赢得返城机会;杀猪过年场面壮观,革命化春节风吹来;知青返城门路广阔,总因家庭问题卡下;参军有人欢喜有人落空,欢送当兵入伍锣鼓喧天…… 青龙湖水库工程在近一年的大会战中,大坝就基本修建完成了。在这年底时,修建水库的大队伍多数已经撤离工地,只留下一些专业的工匠和骨干,继续参加修建和青龙湖水库的管理工作。 徐大为、耿正武、张慧芳、范仁正他们又各自回到了生产队,参加农业生产的战斗。在农村空闲的时日,他们也不时邀约在一起聚会。 在一个冬日的上午,徐大为、张慧芳接到通知,请他们到青龙湖公社开会。他们来到公社的大会场,听见锣鼓喧天、看见红旗招展,有100多人参加大会,好一派热烈的气氛。 当大会开始时,一个公社干部走上主席台主持会议说:“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隆重的表彰大会,表彰为抢救集体财产、因公负伤的知青范仁正的事迹……” 主持人讲完话后,就提议大家,掌声有请范仁正上台,向参加大会的人做先进事迹报告。 范仁正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健步地走向主席台,激情洋溢地向与会人员讲述他的英雄事迹…… 在听范仁正作报告时,张慧芳对徐大为说:“平时范仁正竟干一些偷鸡模狗的事,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他也能方显英雄本色。”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小子出息了,我们应该为他祝贺高兴!”徐大为对范仁正的英雄行为肃然起敬。 “范仁正当上了英雄,他也许就要被推荐返城了?”张慧芳有些羡慕范仁正。 “也许吧,范仁正能回城了,我为他高兴祝贺。可我们啥时候才能回城呢?那可能是火烧罟寮——无望哟。” 范仁正还在继续作英雄事迹报告。徐大为、张慧芳以及许多参会的知青,都在走神,没有注意听范仁正的事迹…… 曹操败走华客道,果真不出所料。在一个冬日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范仁正来到青龙湖生产队,这次他是来向徐大为、张慧芳报喜告别的。他已经光荣地完成了修补地球村的促使,被公社推荐回城了。 范仁正因为“抢救国家财产”,一举成了全县的先进知青。因此,在这年的知青返城中,范仁正获得了这个机遇。 “祝贺你光荣返城!”徐大为向来访的范仁正道喜。 见到徐大为时,范仁正满脸气喜洋洋,伸手紧握着徐大为的手,随即,他就张开双臂,两人拥抱在一起。 他们来到徐大为住的保管房里,开始气氛喜庆,但徐一想到同学朋友,老乡战友就要返城了,自己仍然要留守在这遥远的山村,对未来命运还看不见光明,今后的出路仿佛没有通道,前途渺茫,因而突然垂头丧气,沮丧起来了。 范仁正见状,就对徐大为说:“你也可以很快返城的,关键是要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 “怎么创造?”徐大为问。 “我前几天在县上作先进事迹报告时,听说今年的征兵工作就要开始了,这就是返城的大好机会。当兵服役,是每一个革命青年应尽的义务,各级领导、各级组织都要大力支持青年应征入伍,我想,只要你身体检查合格,他们是卡不住你的。” “要求参军的青年很多,可一个大队就只有一两个当兵的名额,他们要择优录取,我又没有关系,还有沉重的‘家庭问题’,当兵的好事,能落到我这样人的头上?” “可你也应该积极争取,创造条件啊?” “我可没有遇到像你那样当英雄的机会?” “大为,实话告诉你吧?我当英雄的机会,就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 范仁正这晚向徐大为透露了他当上英雄的秘密—— 范仁正也像徐大为一样住在生产队的保管室。那晚,生产队在保管室召开社员大会。社员大会结束后,范仁正看见开会的地方到处都是社员扔掉的汗烟头,有的烟头还有火星,没有熄灭。他就拾起一个烟头,顺势一扔,扔到了一处乱草上,草就燃烧起来了。 范仁正立即把火苗扑灭。当他扑灭火苗之后,突然心中升起了灵感,一种大姑娘坐轿子的兴奋涌上他的心头。 保管室有几间房子,是生产队喂猪的猪圈。其中一个猪圈里,堆放着煮猪草用的柴火。范仁正就把没有燃烧完的稻草,放在那个堆柴火的猪圈里。然后,他一狠心,划燃了火柴,点着了柴火。 保管室是谷草盖的房顶。柴火渐渐燃烧起来,很快就烧着了草房。 范仁正就跑出来大声高喊:“保管室燃了,快来救火,抢救生产队的猪!抢救生产的粮食!” 范仁正临危不惧、从容不迫,首先冷静地去打开生产队的猪圈,把生猪放出来,旋即,他就一面大声呼救,一面打开仓库,抢救生产的粮食。 社员有的听到喊声、有的看见黑夜的火光,知道是保管室燃烧起来了,就纷纷迅速赶来灭火。 当保管室的火被灭了之后,有人才发现范仁正躺倒在地上,头发已经被火烧了,背面的衣服也烧了一个洞,浑身黑不溜秋…… 范仁正因为抢救国家财产有功,光荣负伤。因此,很快他就被树立为全县的英雄模范人物,知青的先进典型…… 徐大为听了范仁正的“谆谆教导”后,可他还是没有像范仁正那样,创造出当英雄模范人物的机会来。 一年一度的春节快到了,农村过年的气息虽然不算热闹,但杀猪宰羊的事还是会有的。农民一年辛辛苦苦,虽然平时吃不饱饭,但过年绝不会亏待自己。这不,在腊月26这天,生产队就要杀猪过年啦。 过革命化的春节风,已吹进了大山深处,农村过年没有什么节目好看,唯有杀猪的壮观场面,分肉的欢喜情景,那真是脑门上放鞭炮——惊心动魄。 一个杀猪匠正在一坨磨刀石上哗哗哗地磨杀猪刀,人们知道这是杀猪匠为了表演精彩节目的前奏,不少人就围起堆堆观看这种简单的方式。徐大为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杀猪的现场,他也好奇地挤在人群中观看这种热闹的场景。 渴望回城(2) 有两个壮汉,已经从生产队的养猪圈里,把一头肥猪赶过来了。一个人牵着套在猪脖子上的一根草绳,嘴里唤着“弄弄弄弄”地拉着,另一个人弯着腰,用双手推着猪,往搭好的杀猪台赶。 那条200多斤的肥猪,也许是看见人多,也许是知道过年了,人类就要吃它的肉。因此,它以咕噜咕噜的叫声,顽固地抵抗着,死活不往杀猪台走,尽管那两个人使尽了浑身力气,猪仍然原地嚎叫。 “来人帮帮忙!”听到了喊声,几个人就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拉的拉、扯的扯、推的推,硬是把猪送上了断头台。 杀猪匠挽起袖子,嘴里含着一把尺多长的明晃晃的刀,用一只手捂住猪的嘴巴,一只手从嘴里取下刀,就像刽子手那样凶狠,猛力插入了猪的膊子上,还把刀左右地旋转了几下。 徐大为闭上了眼睛,心像滴血。 猪叫声惨烈、沉闷。 哈哈哈,观看的人发出喜悦的笑声。 有猪肉吃当然高兴啦。 徐大为睁眼,看见猪血鲜红地喷洒进放在地上的一个木盆里,他感觉如似从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止不住地用手模模胸口,他的这个动作,旁人是无暇顾及的。 猪声闷气,一只腿无力地划了几下,就悲愤地闭上了眼睛,结果了猪命。 猪死了。徐大为的心,像被那把杀猪刀捅了一下的疼。残忍,他边说边退出了杀猪现场。 杀猪了,吃肉了,人们高兴啊,那场面才算过年的热闹喜庆。 在杀猪台的旁边,有一口大锅正在煮沸着开水。几个人就把死猪抬进了锅里开始剐猪毛。 “社员们,排队抽号了。”耿清明喊声一出,大家就向他蜂拥而上,一会儿就排起了弯弯曲曲的队伍。徐大为、张慧芳也在排列的队伍之中。 徐大为这时的心情舒缓了,也像社员一样喜悦期盼。 耿清明主持抽签仪式,一家派一个代表抽签。他指挥着每个人从一个装有几十砣纸旮搭的竹筛子里,抽出一个纸旮搭,然后打开报出号码,交人登记。 徐大为来抽号了,他开始不明白为啥要抽号,后来懂了:因为人人都想分到好肉,也就是肥肉,不抽号就不公平。轮到徐大为抽号时,耿清明就对他说,你一个人只能分到一斤肉,不好割,要不你和哪家搭号,割在一起。 “那我就和你家合号,到时去你家去过年行不?” “行,当然行。”耿清明肯定地回答。 徐大为就退出了抽号的队列。张慧芳平时都在耿清明吃住,她就同耿家一个号,没有单独抽号。她就站在旁边观看抽号的人群。 抽了号的,就又去排队割肉。割肉是依号的,从1号起,挨着号割。这样,分肉的社员也就没有意见了,割到好肉肥肉的,就露出得意扬扬的样子,笑眯眯地提着肉回家了;割到不好的肉(瘦肉、肥肉少)就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只能认输了,但还是高高兴兴地提着肉回家准备过年了。 张慧芳家在青山县城,眼看就要过年了,她就准备回家过年。徐大为过年时生产队分的肉,同耿清明家分在一起,因而耿家就提前团年了。 腊月27下午,耿清明一家就开始准备一年中最隆重的团年饭。耿正武同徐大为正在杀鸡,耿玉兰与张慧芳忙着撤菜,李桂花在厨房里忙碌做饭。 桌上摆起“雄鸡刀头”、做好的各种菜肴、碗筷酒杯。耿清明按照乡俗,开始“敬祖”。他先点着了三支燃烧的香,插在桌上装有米的碗里,然后又烧起纸钱,放在桌子旁边的一个破铁锅里,嘴里叽叽咕咕地请着老祖先们,说过年了,敬奉你们,给你们烧香烧钱啰,快来请…… 徐大为站在旁边看,他看不懂耿大队长的行为,但他知道这是在重大的时日里举行的“敬祖”仪式,这与封建迷信无关。 “敬祖”仪式过后,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团年饭开始了。大家都座上桌了,耿大队长就致开席辞: “今天,我们家过年,吃团圆饭,我很高兴,大家举杯,同祝过年快乐,来年风调雨顺,万事吉祥!” 6只酒杯欢乐地碰在一起,团年饭就正式开始了。他们都很高兴,互相祝福,互相敬酒。 徐大为端着酒杯站起来了,他说你们请坐下,我敬你们,我来青龙湖当知青两年多了,感谢耿大队长一家人,当然,还有张慧芳,你们对我的帮助照顾,我敬你们一杯。 徐大为就从耿清明、李桂花、耿正武、张慧芳和耿玉兰一一碰杯后,徐大为说我先干为敬。他就一口干了杯中酒。 耿清明说,张慧芳、徐大为你们两个知青,在我们乡下不容易,吃了不少苦,如有机会,我举双手推荐你们回城,祝福你们明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慧芳,一年你也难得回家,这次回去后多玩几天,你爸爸是我的老朋友,你代个话说我想他,请他抽时间回青龙湖看看。耿清明渴了酒话也多,很兴奋。 李桂花不时回厨房弄菜,耿正武、徐大为、张慧芳、耿玉兰他们个个高兴、热情敬酒,互道祝福。好一派热闹,好一场欢喜之后,团年饭才结束了。 徐大为从耿家过年回到保管室,刚才吃团年饭高兴激动的心情,被冷风一吹,感到浑身寒冷。一个人回到住处,心就空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正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诗句。 思乡的乡愁、异乡的冷寂、想家的牵挂、念亲的苦痛……通通随着酒精的发酵,在睡梦中散发了。 我们把目光,从青龙湖游移到遥远的蜀都市。 徐海清也从牧马山放假回家过年。这个时代的春节,城里没有农村的年味浓厚,革命化的春节风吹散了老祖宗几千年保存下来的传统习俗,没有暴爆竹声声破旧岁的欢笑,没有灯笼红红火火迎新年的气象,过年的味平平淡淡,特别是徐海清家冷冷清清,显得苍凉。 大年三十这天,下着绵绵的冬雨,吹着呼呼的寒风,人们觉得心冷。王静瑶也筹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可只有他们夫妻在一起过年,草草地结束了年夜饭。 渴望回城(3) 家里冷清,又没有什么事好做,徐海清夫妇索性躺在床上。 “不知大为是怎样过的年?他来信总是报喜不报忧,在这万家团圆的佳节里,更想念儿子哟。”王静瑶自言自语。 大年三十冷清寂寞,思念远方儿子的情绪,潮涌般地向他们袭击。 “是啊,大为下乡两年多了,也没有从青龙湖回来过。我曾想去青龙湖看看他,见见我的生死兄弟张大福,但现在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大哥真是个耿直的好人,自从我们哪年把大为从青山县带回来之后,他就硬是不给我们联系了。这些年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静瑶,我有时在想,我们家这样的处境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有时想干脆把真相告诉儿子,让他们相认算了。” “让他们相认,我不反对,这是迟早的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可现在不是时候,我看还是再等等,再等到最佳适合的时机才告诉大为吧。” “那就听你的。大为下乡插队落户已经两年了,按知青政策规定,当了两年的知青就可以回城了,可我们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办法、没有能力、没有门路为儿子打通回城的道路,不知道他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返城唷。哎……”徐海清在床上发出了叹息声。 “现在想也没有用,我想这种状况总有一天会过去的,大为早晚也会回来的。”王静瑶比丈夫更是想念儿子、惦念儿子、牵挂儿子。 “是的,冬天已经快结束了,春天的脚步还会远吗?现在这个时节,好像黎明前的黑暗,曙光就要出现了。” “我们就祈祷,祝福黑暗早点过去,曙光早日到来吧。” 范仁正当英雄回城了,同徐大为一起下乡的知青,有的推荐上学、参军入伍,有的顶替回城、招工进厂,还有的因病返城,好多知青都回城了。 徐大为在青龙湖当知青两年多年,表现出色,本来有几次机遇可以返城的。如上学、工厂招工,生产队、大队曾积极推荐过他,把他的名单报上去了。可每次都因“家庭问题”通不过,公社是绝对不会在他的《政审表》上盖大红“公章”的,每次都在“政审”时被卡了下来。 徐大为也渴望回城,可他在通往返城的道路上,总是像在大漠戈壁做鬼脸,变成了看得见模不着的海市蜃楼。 征兵工作的消息传来了,耿正武、徐大为积极响应号召,报名参军。经过体检,他们的身体都合格。 正如徐大为所料,因为参军名额有限,公社规定一个大队只能分配一个参军的名额。不言而喻,在大队推荐政审时,徐大为自然被卡了下来。 对于这次报名参军,徐大为本来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这种结果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因而,对他的精神上也没有带来太大的打击。 耿正武根正苗红,身体合格,加之他的父亲耿清明又是大队长,参军的理想,向他一路亮起绿灯。 耿正武如愿以偿地实现了参军的愿望。 一人参军全家光荣。那时农村青年能应征入伍,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更是农村青年梦寐以求的理想,走出大山,到外面世界闯荡的一次伟大实践。 又是一个月光明亮的山村夜晚。这是耿正武入伍的前夜。他把徐大为、张慧芳和妹妹耿玉兰邀集到青龙湖边,坐下来摆龙门阵。 四个年轻人又坐在山村的夜晚里畅想美好的未来。 “祝贺你,正武,你能实现参军的理想,也是我们的光荣。”徐大为虽然有点遗憾,但耿正武能光荣入伍,他真心诚意地为他高兴,祝福他。 “要是我们两个都能参军的话,在部队就能相互帮助、相互学习,那就更好了,有点可惜啊。” “怪就只能怪我的命不好,家庭有问题,当然这种好事轮不到我的,也没有关系,在农村翻补地球,照样能播种出青春理想的希望。” “你能这样想就好。你爱学习,总有一天会有出息的。”语毕,耿正武用手拍了拍徐大为的肩膀。 “你们男人的出路就是多,你实现了参军的理想,离开了我们这里,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遨游,驰骋飞翔,可党的光辉何时才能照耀到我的头上啊。”张慧芳有点羡慕耿正武。 “慧芳妹妹,我们农村青年没有别的前途,能当兵是最好的出路。但今后退伍能安排工作,才是最好的结果。你们知青在农村锻炼成长,总有一天要回城的。” “但愿有这一天。” “到时候你不要把我们忘了啊。” 月光移动,天幕深沉,山风轻轻地吹拂,湖水荡漾。 青龙湖啊青龙湖,在傍晚里荡起美妙的清波。 耿正武离家参军入伍的那天,他们大队有两个人光荣参军。大队组织了“锣鼓队”送他们入伍,他们胸戴大红花,走向集合出发的青龙湖公社。 耿正武穿上崭新的绿军装,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地站在父老乡亲的面前,满脸洋溢着喜气,就像新婚之夜开窗户——喜出望外。 送子参军,耿清明、李桂花夫妇满脸喜色,脚步紧紧跟在儿子的身后。耿玉兰、徐大为、张慧芳也走在长长的欢送耿正武参军入伍的人群中。 “正武,你赶上了机遇,能参军是我们全家的光荣,你实现了青春理想,到部队要好好干,争取干出成绩,为我们耿家光宗耀祖。”耿清明对儿子的鼓励,成为他踏上军旅之路的动力。 耿正武参军入伍到了云南的大理边关,他离家半月之后,徐大为、张慧芳就收到了耿正武给他们两人合写的一封信,他在信中写道: “我刚到部队正在进行紧张的新兵训练,部队生活紧张,训练很苦,比我们修建青龙湖水库还要苦得多。部队驻扎在大里,这里是祖国的西南边陲,这里有美丽的洱海,还有比家乡更大的山更高的山——苍山,这里的白族姑娘个个都像五朵金花那样美丽动人……” 《五朵金花》这部电影,他们曾经一起到青龙湖公社去看过,电影中的白族姑娘、美丽山水、风土人情他们记忆犹新。 在那个时候,信息不畅,写信是唯一联系的方法。因而,他们就经常鸿雁往来,互相鼓励。特别是张慧芳同耿正武通信频繁…… 亲人相聚(1) 邂逅相遇方知真情,信守承诺掩盖秘密;剿匪中弹伤了命根子,送子报恩大男人;下乡三年归心似箭,第一次回城意外惊喜;一家人终于幸福团聚,在劳动农场过新年…… 徐大为从张慧芳家回来的当晚,就把妈妈在他下乡当知青时,送他的那个相框,从包里翻了出来,在他的耳边还回响着妈妈说的那句“这张照片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话。 徐大为拿着这个相框,证实了他说的是真事。 张慧芳从徐大为手中接过这张照片,认真端详地看了,的的确确是同家里那张一样的,照片的大小都是相同,只是他的这张用一个相框装了起来。她就问徐大为;“你妈妈送你下乡时,没有说叫你来找我家吗?” “没有。也许是妈妈送别我下乡时,心情凌乱,没有想到这件往事吧。” 耿清明知道这事以后,他也十分激动地说:“徐大为的爸爸我也认识,当年徐营长是出了名的战斗英雄,一次,在我们青龙湖这一代打土匪时,为了掩护张大福,他身负重伤。当时,我同张大福都是参加支援解放军作战的民兵,徐海清负伤时,还是我们几个把他从战场上抬到战地医院进行抢救的。” “那徐大为的爸爸是怎样到省城的?”耿玉兰问。 “剿匪胜利以后,徐海清先在青山县驻扎了几年,后来就调到蜀都市去了,他这一走,我们就20年再以没有见过面了。” “原来,我也是青山县人?我们三家人还有这段鲜为人知的交情,真是缘分啊。” “是啊,我们的父辈有缘在青龙湖打土匪,我们下一代又有缘在一起建设青龙湖,我们两代人都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义。” 有了这层关系之后,耿大队长就更加关照徐大为。 徐大为很快就把自己在青山县,与张大福一家人相遇的经过,写信告诉了爸爸妈妈。 当徐海清收到儿子的信后,那段往事浮立即现在他的脑海—— 徐海清同张大福一起剿匪的战斗场景,像漫镜头一样闪过他的脑海…… 徐海清掩护张大福受伤的场面出现在他的眼帘…… ——参加青山县的匪剿斗争胜利了,那里解放了,徐海清的部队撤离了青山县,后来又调到了滨江市,两年之后,徐海清就又随部队调到了蜀都市。 徐海清后来在一次军地联欢晚会上,认识了中师毕业生王静瑶,他们很快就结了婚。 徐海清多军旅生涯,虽然多次负伤,但还是身强体壮。同王静瑶结婚以后,他就在妻子那快幼女敕、肥沃、温润的土壤里,辛勤耕耘了几年,也没有见妻子的苗圃发芽,出现怀孕的迹象。他一次在医院检查身体时,才知道那粒土匪罪恶的子弹,射中了他的裆部,在简陋的战地医院抢救取子弹时,只为了救他的命,却伤了他的命根子,留下了后遗症,才造成了没有生育能力。 20世纪50年代末期,徐海清已经转业到地方工作,他就来到青山县支援大炼钢铁。 徐海清在青山县同张大福再次相遇时,张大福已在青山县搬运公司当上一个光荣的工人,并同李世芬结婚,已经生育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取名张青山,二儿子取名张青龙。 昔日生死战友重逢,那时报答救命之恩的最好诠释。张大福就把徐海清请到家里做客。 他们两个同生共死的战友相逢,一时竟然没有顾及张家人的存在,只是他们两个战友团聚时的开怀,纵情地喝酒,喝得挥汗如雨、翻天覆地、胡闹瞎扯、浑浑然然。 张大福的酒量不敌徐海清。他喝高,打了一个饱嘎,随即哇地吐了。 妻子李世芬就倒了一杯水,叫儿子张青山端给爸爸漱口。这时徐海清才看见张大福的儿子,他喜欢的一把就把这个孩子抱入怀中:“你叫什么名字?” “青山。”小孩怕羞,硬是从徐海清的怀中挣月兑下地。 张大福的二儿子张青龙就主动地跑到徐海清身边,徐海清又一把抱起他,给他夹了一块肉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叫青山,我叫青龙。” “青龙几岁?”他向徐海清伸出三个手指。 “这孩子好乖,好可爱哟。” “青龙,这位是徐伯伯,他是爸爸的救……命恩人,你长大了,要……报答徐伯伯的恩……恩情。”张大福有些语无伦次,只有3岁的小青龙那里听得懂爸爸说的话,他嘴里吃着肉,转身就跑了。 “徐科长,你家有几个……孩……子?”徐海清此时已经当上了科长。 “我……”徐海清一时语塞,也像喝高了一样,嘴里的话含含糊糊地:“我……没有……我没有孩子。” “咋的,你不是早就结婚了吗?咋还没有孩子?”张大福听了徐海清的话,仿佛酒精一下挥发了,说话就流畅了。 “你还记得,我被子弹打中了裆部?” 张大福点头,问“那颗子弹把你的命根子打坏了,不管用?”他的眼光在酒精的发酵中,散发出疑虑的询问。 “那个东西是完好的,用是可以用的,医生说抢救时伤了命根子,发不出子弹了。” “妈呀,这都是我害你的啊徐大哥,我对不起你啊,害得你没有后,罪孽哦,你让我,今生怎么还你的情,怎样报你的恩哟?” “你说些什么呀,这关你什么事?我没有牺牲,要不是你们及时把我抢救,我的这条命已经葬送在青龙湖了,我还得谢谢你,把我从死神的口中救了出来的。” 当晚,尽管张大福喝醉了,但他的神智很清楚,就同妻子商量:“世芬,徐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为了救我负伤,伤到了命根子,今生没有了生育,我该拿什么来回报他的恩情?” “你是不是想……以子报恩?” “知夫莫如妻了,我就是这个意思,想同你商量?” “这个不行,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就算我们把青龙送给徐大哥,我们还有青山在,还有,我保证再让你生几个都没有问题。徐大哥家的条件好,又在大城市,今后对青龙的成长,有更大的前程。” 亲人相聚(2) “他长得那么的乖,我就是舍不得。” “人家徐大哥为了我,连命都可以牺牲,你却舍不得儿子,你真是妇人心啊。” “不是我自私,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咱舍得嘛!” “你不要再说了,我个大老爷们,这事就这样决定了,把青龙过继给徐大哥。” 张大福做出决定后,李世芬对他也只能服从。于是,他就去找徐海清。 “徐大哥,我有一个请求,请你一定答应我。”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在所不辞,你请讲。” “不!你一定先答应了,我才说。” “行!” “我给世分商量决定:把我家青龙过继给你!” “这个不行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吐出的话敢反悔?”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龙可是你们的宝贝儿子,你们真的舍得送我?” “你连命都舍得,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再说,我还有青山,我们还可以再生,生几个都行!你要是今天不答应,我们从此就断交,不再认你这个大哥了。” “这个情义太重了,我怕承受不起的。还有……” “还有什么?你家条件好,又在大城市,青龙跟了你们,是他的福气,对他今后的成长更有利的。” “张兄弟,这样好不?等我给王静瑶商量后,才把结果告诉你行吗?” “好!青龙交给我的救命恩人,我们放心,保证今后绝不会去打搅你们的,绝对保守这个秘密的。” “这个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我们收养了青龙,他也永远是你们的儿子。” “定了!徐大哥,等你从青山县返回蜀都市时,你就把青龙带走,绝不反悔!” “我求子不得!” 徐海清随即给妻子王静瑶写了一封信,把张大福要将儿子张青龙过继的事向妻子讲了,问妻子愿不愿意收养小孩。妻子很快就回信称十分愿意。 在青山县支援大炼钢铁的工作就要结束了,他写信告诉妻子,请她来青山县。 王静瑶来到了青山县,见过张青龙之后,看见这个可爱的孩子喜出望外,爱不释手。 在徐海清他们离开青山县时,王静瑶就提议到照相馆,同张大福一家人照了一张6人的合影像,还给张青龙单独照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特意放成7寸(就是后来徐大为下乡时,王静瑶放时儿子背包里的那个相框)。照片各写了两张,他们各自留了一套,作为纪念。 徐海清从遥远的往事回到了现实中。他心潮起伏,纠结万分:是否回信给儿子讲出真相,他下不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王静瑶得到儿子的来信,更是万般的纠结,往事就像电影镜头浮现在她的眼前—— “青龙,你跟他们到大城市去玩,一定要听徐伯伯、王伯母的话,不要调皮哇。”在张大福的家门前,李世芬把张青龙递给王静瑶。 “大福、世芬,请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青龙的。” “他跟你们去,是享福了,我放心,一百个放心的。”李世芬饱含眼泪地说。 “徐大哥,请你放心,我们从今往后,绝不会去打搅你们的!”张大福说完这句话,就叫李世芬不要再啰唆了,让他们走吧。 “我们走了,再见!”徐海清挥动再见的手。 王静瑶抱着张青龙。张青龙听不懂大人的话,不明白大人的行为,离开家门时,满脸幼稚的表情。 徐海清他们把张青龙带回蜀都市后,就给他改名为徐大为。 王静瑶回忆着往事,为张大福、李世芬他们的大度而欣慰。他们夫妇虽然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仍然没有告诉大为实情,这令她十分感动。丈夫没在身边,她也无法倾诉内心的牵肠挂肚,倒出心中的思绪万千…… 又一年的春节到了,这是徐大为下乡后的第三个年头。他下乡三年多了,一次也没有回家探亲,当然知青是没有探亲假的。 春节快到了,徐大为好想好想回家看望爸爸妈妈。妈妈来信说爸爸身体比以前还差了,也盼儿子回一趟省城。可爸爸来信时叫他不要回去,要他安心在农村好好表现,才能争取早日返城。 在学校上课时还能填满空虚的心情,可放假了,尤其是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乡的情绪就像山野生长的“刀爬豆”,紧紧地缠绕在树上,疯狂地生长。 在春节前夕,徐大为就回到生产队,在这些时日里,他想家情绪低落。耿清明看在眼里,就找他谈心:你家里有事? “没有的,爸爸妈妈都还好。” “都还好,那就是说不太好?” “妈妈的情况可以,就是爸爸的身体不好。” “这样吧,要过年了,学校已放假了,你已经下乡三年多了,还没有回过家,你想家了吧?干脆在春节期间回趟省城看看亲人,你们一家人也该团团圆了。” “谢谢耿大队长的关怀。可……” “大为,你叫我耿叔叔吧,有什么困难吗?耿叔叔能帮助你吗?” “我真想趁春节期间回家看看爸爸妈妈的,可我没有路费回去。” “这个好办,你写张50元的借条,我签字同意,你到生产队会计哪儿去领,50元够吗?” “够了够了,加上我平时节余的钱,回一趟省城的费用足够了。” “谢谢耿叔叔啦!”徐大为立即写好借条,耿清明就大笔一挥:同意借款。徐大为从耿叔叔手中接过批条,连声道谢。 “大为,回去以后,向你爸爸妈妈问好,请他们方便的时候,回青龙湖来看看啊。” “好!我一定记住。”徐大为得到耿大队长的帮助,到生产队借到了钱,心里十分感激,他就立即迈开了当知青后第一次回家的脚步。 徐大为一路风尘,赶汽车、坐火车,马不停蹄,归心似箭。在路上奔波了三天,他才从青龙湖回到了蜀都市。 在农村生活劳动三年之后,徐大为终于第一次回到了蜀都市。他提着装有一些五谷杂粮的行囊,从火车站走出站台,在匆匆忙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行走,当年下乡的“出征仪式”又回放闪现在他的眼前。 亲人相聚(3) 徐大为匆匆地走出火车站,他的身旁也有许多像他模样的行人,从不同的地方赶回省城过年。 离开蜀都市三年多了,徐大为跟着步履匆匆的人群,从火车站走出来时,面对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的广场,他茫然四顾,有点发呆,不知所措,就像一只长期被关在鸟笼的鸟儿,放飞出笼,一时就找不着方位。 该往哪里去?该赶哪路公交车回家?徐大为自问。他站在火车站广场中央,好像是在回忆寻找什么?他想起来了,以前从火车站回家是赶16路公交车的。 “同志,请问16路公交车站在哪儿?”徐大为问一个手背上戴着红袖标执勤的人。 “走过广场出口往左拐再向前面倒右,前面30米就有公交站台。” “谢谢。”徐大为一面点头致谢,一面提着行礼匆匆忙忙地向16路公交站走去。 蜀都市本来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可徐大为又觉得变化太大了、变化太多了,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这座城市了。这里对他来说已经陌生了。也许是在农村待久了,真是呆傻了,不适应城市生活了。他苦笑地摇晃着头,急切地走向公交站台。 16路公交车从火车北站开往南郊公园。徐大为看清了站牌上的公交线路。 等车的人很多,等了好一会儿,一辆公交车开过来了。对,它就是16路,还是同以前的一样,没错的。准备上车,他提起放在地上的行礼。 刺——16路车停靠站台,人们蜂拥而上,他使力挤上了车箱后,才放眼开始打望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徐大为走入一个院子的大门,匆匆地向家里走去。他用手轻轻地敲门,没有回应。他又重重地叩打了几下。 “谁呀?来啰。”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打开房门看,没有发现有人:“是听到有人敲门的,咋就不见人呢?”妈妈走出门来。 “妈——”徐大为冲上前一把抱着妈妈。 “大为,你咋回来了?你要回来,咋不先告诉我啊,我好准备哇。” “妈妈,信没有人走得快,我想给你来个突然惊喜,好让你高兴嘛。” “你这孩子,总是长不大。”妈妈接过儿子的行囊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妈马上跟你做好吃的。” 徐大为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一进家门,他就对妈妈说:“妈妈,我要先洗澡哈,我这一身脏死了、臭死了。” “要得,你先去洗澡,妈妈把你换洗的衣服也找出来。” 徐大为洗澡洗了很久很久。当他洗完澡、换好衣服来到饭厅时,妈妈已把做好的饭菜摆放在饭桌上了,香喷喷的,升腾起的热气是妈妈对他暖暖的爱。 “快吃,多吃点。”妈妈不停地给他夹菜,用怜惜的目光深情地打量着儿子吃饭的神态。 “好香啊,好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好饭好菜了。” “多吃点啊?” “妈妈你也吃啊?”徐大为也跟妈妈夹菜。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爸爸好久回来?” “这……”妈妈说:“这个……” “农场不放假?” “不清楚的。” “同爸爸一起下放到农场的没有人回来过年?” “有是有的。” “哪爸爸咋没有回来?” “据说是农场安排你爸爸值班,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我们去农场过年,同爸爸团圆。” “要得,我本来就准备去牧马山同你爸爸一起过春节的。” 农历腊月29日,这天一早徐大为就同妈妈一起,带着一些食品和爸爸的衣物去牧马山农场。 牧马山农场距离蜀都市有90多公里,在双江县境内。哪里没有通火车,只有公共汽车,但不能直达,是要转车的。 他们从蜀都市的南门汽车站上车,先赶到双江县。到了双江县,他们又转车去四面山公社。 到了四面山公社就只能徒步上牧马山了。当然,偶遇牧马山有车到公社购物,就可以搭乘便车上山的。 徐大为他们一路赶到四面山公社时也是下午了。没有来得及休息,他们就徒步走向牧马山。走出四面山公社约一公里时,他们看见有一辆货车从山下往山上徐徐开来了。 “师傅好,帮帮忙,我们搭车上山行吗?”徐大为站在公路边向来车招手。 “你们上山找谁?” “我爸爸在山上值班,我们是来陪他一起过年的。”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徐清海。” “老徐我认识,要得,上车。”师傅打开驾驶室,里面坐有一个人,师傅就请王静瑶坐进驾驶室,叫徐大为上车箱。 货车在上山的路上慢慢地爬行,徐大为站在车箱上举目远望,这是他第一次上牧马山,心里还有些好奇。 到了。王静瑶领着徐大为向徐清海的住处走去。 牧马山原是一个驻军的农场,由于革命形势的需要,在6年前就改为了省直机关的五七劳动干校了,其实就是一个农场。 农场很大,房屋分散其中,样式相同,错落整齐,都是清一色的红砖瓦房,环境不错。 时逢春节前夕,农场显得十分清静,地里没有人干活。徐大为放眼望去,地里种植的小麦,刚露出浅浅的麦苗,长势没有他们青龙湖的好,田间地头还有一些长势不太好的冬季农作物。 “妈妈,我们种植的庄稼比这里的长势喜人。” “那就好,他们这里的人大多不会干农活,当然没有你们的庄稼好哇。” “你看,哪里有个水塘,比我们青龙湖的小多了。我们的青龙湖一眼看不到边的。”他好奇地观望着农场的景象,看见那个水塘旁边有一幢房子。 “你爸爸就住在哪里的,他平时的工作就是割草养鱼。” “到了!”徐大为拔腿就跑,“爸爸——爸爸——我同妈妈来看你了!” 从房屋里走出一个身影,显得在偌大的农场里孤孤零零,像荒野中一颗独立的枯树。徐大为看清了是爸爸的身影。 亲人相聚(4) 他飞跑过去:“爸爸,我回来了!我和妈妈上山来同你一起过年。” 爸爸仍然愣愣地站在哪里,用手压着胸部,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看见妻子儿子来了,他表面显得十分平静,没有表露出激动的神情,但内心却翻滚着激动的潮水,老泪从眼眶里向外奔涌。 徐家人分别了三年多,终于在牧马山团聚了,而且还是在一起过春节,这无疑让他们一家人享受着团圆的快乐。 见到了爸爸,徐大为立即把耿叔叔的话带到。徐海清就对儿子说:“耿清明对人耿直,他还记得我这个当权派。对了,他家有些什么人?” “耿叔叔有一儿一女,儿子现在南边当兵,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他的女儿跟我一起在青龙湖小学教书。” “大为,张叔叔家的情况怎么样?”王静瑶这才想起问儿子。 “他们家好,他也有个儿子在部队服役,女儿跟我在一个生产队当知青。” “张叔叔他们给你讲了我们的过去?”徐海清问。 “张叔叔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王静瑶问:“他们没有对你讲哪张你的儿时照片?” “讲了,他说是我们离开青山县时照的,留给他们作纪念的。” “好了,你别在问这问那了,我带大为去钓鱼。” “好啊,我喜欢钓鱼的,我在青龙湖也钓过鱼的。”徐清海就带着徐大为在水塘边钓鱼。 王静瑶忙着帮丈夫收拾家务。 “爸爸,你平常爱钓鱼吗?” “现在农场的干部都放假回家过年了,没有人管的,我才敢钓鱼为你们改善生活。” “你在农村习惯没有?” “基本上可以的,哪里的社员对我们知青很照顾的,特别是耿叔叔一直关照我的。对了,我还参加了修建青龙湖水库的大会战。” “我在那里剿过土匪,真想再回去看看,看看我那些长眠在青龙湖的战友……” “爸爸,这次你就给我回青龙湖去吗?” “现在哪儿行啊,爸爸再接受劳动改造的。” “那以后有机会再去。” “当然要去的。大为,你一个人在那么遥远的地方下乡,我们又没有办法照顾你,还担心你小子受不了农村的苦日子,过不惯那里的生活,看见你长得比以前结实了,我们就放心了。” “爸爸,你身体咋样?”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的,只是常常咳嗽。” “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别让妈妈和我担心你啊。” “我一个大人要你担心什么啊?只要你表现好,早日回城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说话间,他发现儿子的鱼杆在动:“注意了,你的鱼儿上钩了。” 徐大为定神一看,鱼线直往水里钻,他拨出钓渔竿往上一拉,鱼线在水里横着跑:“钓到了,钓到了,快,爸爸帮忙。” “不要慌,要慢慢地往上拉,不要用力拉猛了,猛了鱼就拉不起来。”说话间,徐清海也伸手帮徐大为拉鱼。他们慢慢地拉着鱼线,鱼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又钻进水里。 “是条大鱼,今天你手气不错,鱼也欢迎你们来农场,它要犒劳你们。” 徐大为抓住了爸爸拉上坎的一条草鱼说:“爸爸,你看这条鱼有几斤?” “至少有两斤多。” “好大的一条鱼,今天晚上我们可有美餐了。” “快拿进屋子里,不要让人看见了。” “要得。”徐大为抓起鱼就进屋了:“妈妈,我钓了一条大鱼,快来看。” “好好好,我晚上做给你们吃哈。” 过年都要吃团圆饭。今年徐家人在农场过年,虽然山上过年的氛围很淡,这里就只有他们一家人,但他们却得今年过年,特别温馨幸福。 “年年有鱼。”妈妈把做好的鱼端上饭桌后,全家人就坐下吃年夜饭了。 饭桌上一共摆了6个菜肴,这是一个十分丰盛的年夜饭了。他们一家人吃得开心,笑逐颜开,有说有笑,洋溢着温馨幸福的情景。 大学毕业我就来娶你(2) “你还不如我打得远呢,信不?” “我才不信?”她眼神调皮地盯着他。 “哪我们赌一把?” “赌就赌,我还能输给你吗?” “你若输了,就让我亲亲?” “你坏坏,你输了就背着我走?” “好!小狗才耍赖!” “一言为定。”他们俩人鼓掌为定。 徐大为、耿玉兰就各自在地上寻找打水漂的石块。他寻找了几块,放在手心里向空中抛了几下,摇摇头,感觉不太满意。他又在地上寻觅,突然眼睛放光,弯腰拾起一块石块,他用手把石块上的泥土,轻轻地擦拭几下,满意地笑了。 “开始——你先打。”耿玉兰见徐大为选好了石块,她就开始挑战。 “不,女孩优先,这是国际惯例。” “好——”随着好字出口,耿兰芳就打出了手中的石快,石块在青龙湖的水面上,象一条昂首向前快速游动的鱼,箭一般地冲在湖面上。 湖面荡漾起层层叠叠的波澜。他们的嘴里都飞速地数着123456……29。 “你多数了,我才数到25个。” “你别耍赖,就是29个。” “29就29,我才不信赢不了你?” “123——”徐大为嘴里喊到三时,用力打出了手中的石块,石块像是喝醉酒的鱼,在湖面上摇摇晃晃、漂浮窜动了几下,就一头沉入湖水里。 “哈哈哈,你只打了13个,你输了,我赢了,快背我。”耿玉兰伸出双手,扒在徐大为的背上。 “我认输。”徐大为弯腰蹲下,心中暗喜:背就背,我巴不得你躺在我的背上,一直不起来才过瘾嘞。他用双手搂着她的臀部说:“猪八戒背媳妇,回家过年喽。” 耿兰芳就紧紧地伏身在徐大为的背上,头放在他的肩上。他转过头,趁机用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坏?”耿兰芳用那双纤纤玉手,轻轻地拍打徐大为的脸。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徐大为耍贫嘴。 一幅美好动人的幸福画面,渐渐地消失在青龙湖边。 学校门前那颗大树上,两只喜鹊喳喳喳地叫过不停,把徐大为叫醒起床。他喜兹兹地看着喜鹊,在树上欢快地跳来跳去,欢喜地叫着,好似俩人在打情骂俏、**喜戏、表白心语、互诉衷肠。 喜鹊叫叫,喜事要来到。这句话徐大为常听到当地老百姓说。今早喜鹊叫,你们要给我带来什么喜讯啊? 果真不出所料,下午徐大为就收到妈妈的来信。 大为,妈妈要告诉你一个特大喜讯:你爸爸可能很快就要回城了。打倒那“四个人”后,国家已开始了拔乱反正,很多工作都在逐渐地恢复了。我们学校的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我已重新走上了讲台。据说今年秋季,国家要对教育工作出台重大改革政策,要在全国恢复高考制度。随后,我就把你以前的课本给你寄去,你一面教书,一面提前复习功课,积极准备参加高考,这是一个返城的最好契机,你一定要抓住机遇,勇敢在站出来,接受祖国的挑选吧! 徐大为读着妈妈的信,心中涌动着幸福的狂潮,特别是知道爸爸即将回城恢复工作,妈妈也重新走上讲台,教书育人,自己背在身上多年的“家庭问题”的沉重包袱,压抑在他心头的多年苦闷彷徨,终于像青龙湖水库开闸放水那样奔腾不息,滚滚向东流。而恢复高考制度的消息,就像茫茫航海中的灯塔,给他今后的人生航向指明了未来的航程。 徐大为把妈妈来信的内容,给耿玉兰复述了一遍。耿玉兰听后,首先是为徐大为高兴,更为他的未来祝福。但是,当她高兴之余,心里又开始觉得害怕,这种害怕的心情,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明知道两个人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怎么还会这样粗心大意地恋上了他。好像她已经把自己的心放到了他的手心上,现在就随他怎么处置了,只要他轻轻捏一捏,她的心就会碎了。 日月轮回,星移斗转。 乌云飘散,曙光升腾。 1977年,共和国像从昏沉的冬天翻身醒来,迎来了万物生机的春天。就在这个季节,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中国第一次恢复高考制度。 恢复高考制度的消息,之前徐大为已从妈妈的来信中获悉,但不是官方的正式消息。徐大为获得正式消息是从收音机和广播中听到的。 一天,徐大为同耿玉兰在一起做午饭时,耿玉兰就打开徐大为送她的那台心爱的“红旗牌”收音机。 收音机里在播放了革命现代京剧《红色娘子军》选段之后,播音员开始播音: “广大的听众朋友们,大家中午好,现在播送一条重要新闻。本台消息:从今年起,全国恢复高考制度,实行择优录取的原则。希望广大知识青年踊跃报名,积极准备参加高考,站出来接受祖国的挑选……” 徐大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收听广播,几乎是一字未漏地听完了这条振奋人心、激动不已的好消息。 恢复高考制度,给多少莘莘学子带来了美好希望。当听完广播消息后,徐大为十分激动,决心抓住这一历史机遇,发力拼搏,去实现考上大学的人生理想。 正在这时,徐大为的妈妈给他来信称:现在已经有很多学校开始举办高考复习班了,妈妈要他请假回蜀都市参加补习班的复习,这样考上大学的机遇就会增加一些把握。 上高中的时候,学校经常开展“学工学农闹革命”的活动,学校不敢认真抓教学,学生也没有好好学习,多数学生是“混毕业”的。 大学毕业回来娶你(3) 徐大为尽管也是“混毕业”的。可他在高干爸爸、老师妈妈的影响下,懂得知识改变命运、知识武装头脑、知识是人生最大财富的理论。只有学好科学文化知识,才能为祖国“四化建设”贡献才智。因而,他在学校学习的知识,就比一般的学生广博丰富。 收到妈妈的来信后,徐大为也想回家参加高考复习班,通过老师的指导复习,考大学就更有把握了。但是学校就他们两个老师,他又是主课老师,如请假回城了,学生的课就会受到影响。他在认真思考、反复选择。最后,他下定决心不回城了,在学校一面教书一边复习。他坚信自己的实力,只要认真复习、努力准备,就一定能够考上大学。 徐大为把自己的决定,写信告诉了妈妈。妈妈也积极支持儿子,很快就为儿子寄来了初、高中全套课本,之后,不时还给徐大为寄来高考复习的“内部资料”。 徐大为也积极鼓励耿玉兰参加高考。当然,耿玉兰也准备报名参加考试。可是,她在读高中的两年时间里,正时“反击右q翻案风”的**时期,学校根本不敢抓教学,而学生大多参与学工学农的活动,课本知识学得太少,高中完全是“混”出来的。 为了心中的梦想,为了同徐大为比翼双飞,耿玉兰也每天同徐大为一起挑灯夜战,潜心复习,苦读求学,迎接高考。 耿玉兰尽管全力以赴,在复习文化时,就像一个背着负重爬山的老人,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爬坡的速度仍然步履蹒跚,跟不上徐大为的速度。 徐大为开始就伸手拉她,用力扶着她一路前行。可惜耿玉兰的文化知识基础太差太差了,完全与徐大为不再一个档次,攀登的速度太慢太慢了,与徐大为的距离渐渐地远了远了,而且没有力气再往高处攀登,只好站在山脚下,抬头望着徐大为往山峰冲击…… 耿正武同张慧芳经常通信,他们的革命友谊更加深厚了,若再往前面发展,也许就会成为恋爱对象。但他们就是没有捅破这层关系,只是友好地保持联络。这天,张慧芳点着煤油灯,正在给耿正武写信: 正武好!来信收悉。得知你在部队的情况,各方面都取得了进步,我为你高兴,衷心地祝福你在部队不断进步,不断成长,取得更大的成绩。 你妹妹和徐大为当上老师以后,我在生产就没有了知心朋友,有时感到很孤独寂寞,我平时经常回忆起我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日子。 现在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徐大为正在抓紧复习,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你妹妹也在复习功课的。我听她说,她的基础太差了,考学校没有什么希望的,徐大为的基础好,他也许能如愿以偿的,能考上大学。 对了,我听你妹妹讲,徐大为对她很好,她也喜欢他,他们正在谈恋爱。假若徐大为考上了大学,我认为,他们的关系就很难继续下去。因此,请你在给你妹妹写信时,一定要注意提醒她,不要让她陷入太深了…… 现在的知青,有门路的都返城了,看来我这辈子,是同青龙湖结下了缘,只能留守在青龙湖翻地球了。 经过几个月的艰辛备战,他们终于走进了高考的战场。 徐大为就像一个出征的战士,雄姿英发、坚定豪迈、勇往直前地步入了共和国首次恢复的高考考场。 在参加3天5科(徐大为考的是文科: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里)高考的战斗中,徐大为沉着应战、步步为营。而耿玉兰在参加考试的过程中,尽管她挖空心思、苦思冥想、汗流浃背、手脚痉挛,可手中握着的笔,就是不给力,破解不了考卷上的试题。 当徐大为终于考完了五科步出考场时,他信心百倍,像一位凯旋的将士,意气风发,精神抖擞;而耿玉兰走出考场时,就像一位出征打了败仗的士兵,情绪消沉,心灰意冷。 高考结束之后,徐大为在日日期盼、天天等候、苦苦等待、煎煎难熬了51天之后,一张蜀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达了徐大为的手中。 徐大为手中拿着这张从此改变他一生命运、生活发生重大转折、带来锦绣前程、实现美好梦想的——“纸”时,却没有出现“范进中举”的狂喜,也没有向人们想象喜从天降时的那样激动。 徐大为辜负了人们的期待,更违背了电影电视导演的剧情安排。也许按导演的创作表现,在这种“金榜题名”的**,应该起音乐了,最好放《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歌曲。在歌曲旋律的伴奏中,人们喜笑颜开,向徐大为祝贺! 乌云驱散见太阳,明朗的天空现彩虹。导演就喊主角登场:他一个健步跨上了天梯,骑在彩虹上,腾空而起,回眸青龙湖碧波的湖水,向羡慕祝福他的人挥手告别——拜拜。 她站在青龙湖边,仰望腾飞的恋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呼唤——大为,你等等我。 然而,现实往往不是编剧和导演想象的那样,与这个场面截然不同。徐大为手里握着那张“纸”,十分平静,安然面对。 耿玉兰也像当时参加高考的绝大多数考生一样,落榜是在预料之中的。落榜,在那个时候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压力。她反而为徐大为高兴,为徐大为祝贺! 徐家喜从天降,双喜临门。不仅徐大为考上了大学,而且,他收到妈妈的来信,获悉爸爸已经平反了,重新落实了政策,已从牧马山劳动农场调回省委宣传部官复原职,继续担任副部长。 爸爸“解放”了,这个消息令徐大为浑身颤抖,心中波澜起伏,这才真的给他人生未来带来了灿烂的光芒。 人逢喜事精神爽。徐大为的成功和喜悦,使他重新发现了自己的闪光点,点燃了他的青春之火,燃升了他的理想光环。他这个时候,他需要与人共享。于是,他与心恋的耿玉兰开心庆贺,控制不住激情,竟然像亚当和夏娃那样,偷吃了伊甸园里“善恶树”上的青春禁果…… “玉兰,你放心好了,我是一个有责任的青年,我绝不辜负你的。” “我相信你,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主动要的,我真的谢谢你的爱,我才不担心你不理我的。可是……” “可是什么呀,我们的感情都这样深了,你还有什么好可是的。” “我是担心你爸爸妈妈他们不会同意我们的相恋。” “为什么?” “我是一个农村姑娘,你爸爸妈妈会同意你给他们找一个农村媳妇?” “我爸爸妈妈都是有文化有知识又很开明的人,他们不会干涉我们的自由恋爱,你就放心好了。”耿玉兰甜蜜幸福、温柔可爱地靠在他的怀抱。 “玉兰,等我大学毕业后就回来娶你!”徐大为给耿玉兰放下了承诺。 这几天,徐大为在当地东奔西忙地办好了一切回城入学手续。 在一个清晨,太阳从青龙湖喷薄而出,金光闪闪地照着徐大为,背着爱情和幸福塞满的行囊,带着无限美好的希冀出发了,迈向美好而又陌生的新生活的征途。 耿玉兰站在青龙湖边高高的山岗上,目送着心爱的男人渐渐地远去,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远山。她手中扬起那条他送给她的花围巾,高高飘扬,那句“玉兰,等我大学毕业就回来娶你!”的话,一直在她的耳朵里回荡,响彻在山谷…… 喜事惹的祸(1) 回城路途拜访亲人,遵守承诺萋萋送别;金榜题名儿返城,亲朋团聚共庆贺;心系恋人互牵挂,夜里下着暴风雨;酒醉冲动抱不平,一刀刺向死对头…… 徐大为在青龙湖当知青4年多,终于完美收兵,考上大学返城了。 徐大为从青龙湖到了青山县汽车站后,买好了当天16时到滨江市的车票,他抬腕看看表:才中午1点钟,还有3个小时才开车,去看看张叔叔、李娘娘他们。打定主意之后,他立即把行囊寄存到车站寄存处,就离开汽车站去张家了。 徐大为走进一个商店时里,买了一条“增产牌”香烟、一瓶五粮酒、一包水果糖,就来到张大福家。他到张家时,只有李世芬一人在家。 “李娘娘好,我来看你们啦。” “好唷,张……”李世芬一见徐大为来了,真是喜出望外的,差点张口喊出徐大为的小名“张青龙”。突然,意识控制了“张”字,她立即改口说你张叔叔还在上班的,快请屋里座。 “好。”徐大为就把手中提着的烟、酒和糖递给李世芬。 “你这孩子太懂事了,记得来看望我们就很高兴的,还带什么东西啊,你见外了。”李世芬看见徐大为登门拜访,激动得她手忙脚乱、欣喜若狂。 稍稍平静一些后,李世芬才认真打量徐大为,看见小伙子喜气洋洋的,她才想起问他:“你进城来办事?” “李娘娘,我是回蜀都市,在车站买好去滨江市的车票,我看还早,就专门过来拜望你们的。” “你为何这样急着走唷,在我家住一夜才走吗?” “我就是急着回城的,要赶着去学校报到的。” “你考上大学了?” “我考上了蜀都大学。” “啊,不得了了,你真是有出自了,上次张慧芳回来时,就听她说你已报名考大学,你真是一考就中了,不得了的,听说我们县今年一共才只有11人考上大学的,祝贺你!” “参加高考的人很多,是不容易的,只是我运气好,就考上了。” 李世芬听到了徐大为考上了大学的喜讯后,高兴得不得了,立即走到邻居家,叫邻居帮她到县搬运公司去喊张大福回来,告诉他说徐清海的儿子考上了大学,来我们家了。 找人通知张大福后,李世芬由衷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天意啊,老天爷保佑你啊,要是你……李世芬又把后面想说的“要是你还在我家,就没有今天的出息”的话压回了肚里,改口说要是你爸爸妈妈知道你考上了大学,终于返城了,他们该是多么的高兴啊? “我给爸爸妈妈发了电报,已经告诉他们了。” “可惜你这一走,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那我赶紧给你做饭吃,表表我们的心意。” “我今后一定会常回来看望你们的,你给张叔叔有机会也到蜀都市看看,请你们到我家去玩。” 他们正在摆谈之中,张大福兴冲冲地赶回来了,人还没有到家,说话声就响起了:“徐大为,祝贺你考上了大学,你真是出息了。” 徐大为走出门迎接张大福:“谢谢张叔叔。” 张大福仔细端详站在自己面前的徐大为:他的个子比自己高一些,长相有6、7分与自己年轻时相似,宽厚的额头、鼓鼓的两只眼睛、方正的脸膛、大大的嘴巴犹如自己的翻版。张大福忘情地看着徐大为,脑海里翻滚着千回百转的旧事,让徐大为不知所云。 徐大为看着张叔叔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上,如似书法家抒写在他的脸上的一个繁体“国”字,笔画粗细不均,默汁深浅不匀,勾勒出纵横交错、横七竖八的笔迹,描绘出他饱经风霜,承载艰辛岁月的线条。 叭!张大福用手重重地拍打了一下他那宽厚的额头说:“咋搞的,把你凉在屋外,不好意思,请进屋。”张大福这才从游弋中清晰。 “大为,你爸爸妈妈的近况好吗?”张大福问。 徐大为激动地回答:“好!妈妈来信说爸爸已经重新落实了政策,回到原来的单位上班了,妈妈还是当老师。” “好好好!你们一家人终于熬出头了,度过了这些苦难的日子,现在该过好日子了。”张大福听到了救命恩人官复原职消息,拍手叫好。 李世芬从厨房里端出了做好的几个菜:“大福,你给大为喝几杯,他买好了下午4点钟到滨江市的车票,吃了我们就送他到车站赶车。” “好,大为请坐。” “李娘娘你也来吃嘛?” “我还没有饿的,吃不下,你们用就是了。” “不管她了,祝贺你大为,你考上大学,我真为你高兴,你有出息了,我这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张大福边说边同徐大为喝酒,又热情地帮徐大为夹菜。 “张叔叔,你同李娘娘有时间,也请到蜀都市去我家玩玩。” “算算时间,我同你爸爸分别快20年了,这些年一直没有会过面的,真想老首长啊。可是……”张大福可是的后面,饱含着一个男人的承诺,他不能失信的。他是一个吐出垂沫变成钉的男人,说一不二,是他为人做事的根本原则。徐大为哪里知道张叔叔隐藏在心中的誓言。 该走了。徐大为不停地抬腕看表,他担心误了班车。 “你住一晚再走行不?明天我给你买车票。”张大福明显感到徐大为想告辞了。 “我要按时到学校报到的,以后我抽时间一定回来看你们。” “那好!走吧,我们送送你。”徐大为就在张大福、李世芬的陪同下,来到了汽车站。 取出寄存的行礼时,从青山县开往滨江市的汽车就要发车了:“你上车吧,祝你一路顺风。”张大福说。 再见!他们挥起了告别再见的手。 李世芬站在车站时,她亲手把儿子张青龙交到王静瑶手中的情景,浮现在她的眼帘…… 张大福说:“走吧!”车已经开出的汽车站。李世芬还在望着车开走的方向,沉浸在往事的回忆当中。 “我当年的决定,把青龙送给徐大哥他们,是一件无比正确伟大的事!”徐大为今天考上了大学,张大福就得意地对李世芬说。 “我舍不得呀!”李世芬控制良久的眼泪,这才从眼眶奔泻出来,像夏天的暴雨一样猛烈。张大福就用粗糙的大手,在妻子的泪脸上抹了一把:“走吧!” 喜事惹的祸(2) 徐大为一路风风火火地回到了蜀都市。这天下午,省委宣传部派出一辆伏尔加小轿车,徐海清带上夫人来到火车站,像将军亲自迎接出征勇士凯旋归来。 徐海清下放在牧马山农场6年之后,终于获得了“解放”,从山上回来以后,官复原职,仍然到省委宣传部担任副部长。 火车站出站口人流鱼贯而涌。徐副部长伸头张望,寻觅儿子的身影。 徐大为背着行囊匆匆忙忙地走出火车站的出站口,他举目四处张望,看见了爸爸妈妈,就兴奋地奔了过来:“爸爸妈妈,我回来啦!”他快步跑到父母的身旁:“谢谢爸爸妈妈来接我。” “行!”徐副部长喜上眉梢地同儿子握手。随即,徐大为展开双臂,拥抱了爸爸,他又转身与妈妈相拥,然后,他问: “爸爸你身体好些吗?” “人逢喜事精神爽,当然好哇!” “你爸爸解放了,你又考上了大学,他呀,这段时间每天都是心情舒畅、开开心心的,精神振奋啊。” 司机帮忙把徐大为的背包送到了车上。他们一家人慢慢地走向了火车站广场左边的停车场。 “我们一家人的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小轿车风风光光地在街上急速前行。 一家人团聚了,徐清海幸福激动,高兴的心情难于言表。他们一家人幸福地坐在车上拉着家常、畅想未来的新生活。 徐大为同爸爸妈妈拉家常时,他就把在青山县去看望张大福夫妇一事讲了。 “他们给你讲起你3岁时,在青山县的事没有?”王静瑶担心儿子知道了他们保守了20年的秘密。 “没有。” “那你还记得儿时在青山县的事嘛?”王静瑶用询问的目光问。 徐大为摆摆手说:“不记得,要不是那次在张叔叔家看到我儿时的照片,我还不知我们在青山县生活过的。” “孩子太小了,他哪里还记得儿时的事哟。今天他才从青龙湖回来,就不要再问这问哪了,大为你先去休息吧。”徐清海担心妻子再问儿子些什么事?也许就问出了破绽。因而,打断了王静瑶的问话。 “那好,我也累了,今天去休息了,爸爸妈妈晚安。”徐大为就走进了以前住的房间里,妈妈早就把儿子的床铺收拾好了,他一头倒进温暖的床铺上就睡了。 徐大为休息了,徐清海夫妇也回到他们的房间里。 “现在大为已经从青龙湖回城了,他又考上了大学,我也重新恢复了工作,要不就把真相告诉他吧?” “我看他刚回来,还没有安定下来,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好吗?” “那就按夫人的指示办。”徐清海老两口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了,一家人终于团圆了,幸福把他们的心塞得满满的,甜蜜美好的日子就从现在开始了…… 徐大为回城的第二天,徐家就摆上了丰盛的家宴,邀请了几位好同事好朋友来家里作客,为他们全家苦尽甘来,终于团圆而庆贺! 徐副部长因为被打成“当权派”,下放到牧马山劳动农场整整6年,最近才落实政策,官复原职,仍然回省委宣传部担任副部长。 菜肴已摆满了一桌,徐海清就请大家上坐。他拿起放在桌上的一瓶五粮液,给每个酒杯斟酒: “今天,我把你们几位好朋友、好同事请到家里来聚聚,一是为了表达我们全家人,感谢你们这几年来对我家的帮助,二是大为考上了大学,终于返城了,我们全家人从此团圆了。因此,备上簿酒一杯,不成敬意。”徐副部长讲完开席的开场白之后,他就主动站起: “静瑶、大为,我们全家人一起,共同敬各位一杯酒。”徐清海率先站起来,端起酒杯敬酒。 “好好好!”在座的都站了起来,他们共同举杯。 “干!”徐副部长率先干杯。 其他人都仿效着一干二净。 “祝贺老徐终于解放了,官复原职。” “谢谢。其实我当不当官都无所谓了,反正再过几年就该让位了,今生只求家人团聚,平安无事就好了。” “徐部长可不要谦虚哇,要经受得起革命的考验,你老骥伏枥,重新出山,老当益壮,一定还能做出一翻更大的成就。” “你们徐家真是双喜临门,徐部长官复原职,大为又争气,共和国第一次恢复高考,他就考上了名牌大学,祝贺祝贺!我向你们表示真诚祝贺!” “谢谢伯伯叔叔了,晚辈敬各位长辈一杯,祝福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吉祥!” “大为,你真给徐部长长脸了,我们这几家的孩子就你最争气了,一举考中名牌大学,真是金榜题名啊。我当叔叔得为你高兴,祝福你前程似锦,后生可畏。” “来,我们大家为大为金榜题名干杯!预贺你今后接好革命的班,为建设社会主义事业大有作为!” “感谢各位长辈的关爱,我再敬你们一杯。” “真是将门出虎子,一代更比一代强,你小子有种!后浪推前浪,干!” “老徐,你少喝点,你的肺不好,医生交代不要喝酒抽烟的。” “徐夫人,今天我们几个高兴啊,你要让我们尽兴的。徐部长都不喝我们哪敢喝啊。” “我来敬大家一杯,这些年来谢谢你们一直关照老徐,帮助了我们家。” “好啊,部长夫人敬酒,我们一定喝。” 干杯! 从青龙湖回到蜀都市后,徐大为这两天一直处于兴奋之中,奔波忙于应酬。 夜晚,徐大为睡在床上,想起了心爱的姑娘,耿玉兰才从他空隙的脑海里跳出来。他离开青龙湖时对她说,我一回到蜀都市就给你写信。但这几天,他东奔西走、四处聚会,还没有空闲的功夫、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写信。他就想干脆到大学报到注册以后,才给恋人报喜。 睡在床上,徐大为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耿玉兰站在青龙湖边的高山上,她依依不舍地对他说:大为,你要多给我来信啊? 我一回到蜀都市就马上给你写信。 她深情款款地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 他回望看见她一直挥舞着那条飘扬的花围巾。 我等你—— 你等着,我大学毕业就回来娶你! “我大学毕业就回来娶你!”徐大为离开青龙湖放下的承诺,一直在耿玉兰的耳边回响。 炼 狱(1) 善良痴情的姑娘遭遇抛弃,满月复屈辱的泪水洒向青龙湖;情思割断火烧眉毛痛在眼前,监狱改造慢慢磨损美好记忆;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悲怆欲绝无路可走,求死解月兑险象环生…… 耿玉兰收到徐大为的绝情信之后,就像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击打得她晕头转向,痛苦不堪,一头倒在床上。 李桂花看见女儿生病了,她十分心痛这个掌上明珠。她不知女儿为何突然病得不清,卧床不起。她就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儿,叫她起床到公社医院去看病。 耿玉兰就是不起床,整天躺在床上,不时迷迷糊糊地沉浸在往昔同徐大为在一起的甜蜜苦涩的回味之中。 在耿玉兰的脑海里,翻滚着她往日同徐大为在一起的一幕一幕的春波秋水,春潮涌动的情景;那一个又一个的美丽月色浪漫温馨的画面飘曳而来,满满地浮现在她那甜蜜幸福的心海;她不时又流露出因失恋而致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煎熬,就在心里讥咒那个把她全心投入的爱情,带走了就随随便便地抛弃甩掉;她怨恨那个城里男人一考上了大学,逃月兑了困境,就对爱情的承诺视为儿戏,戏弄姑娘那颗痴情善良的心。 在床上痛苦争扎、苦闷思索了3天3夜之后,耿玉兰终于熬不住了、憋不住了,就张开大口,哗啦啦地向妈妈倾吐了心中裂胆的苦水…… 女儿未婚怀孕的丑事,丢了祖宗八辈的脸。耿清明是一个最爱面子的农村干部,他在当地也是有地位、有声望、响铛铛的男人。女儿未婚先孕,让他面子扫地不说,还被那个人面兽心、狼心狗肺的男人甩了,演出了一场农夫和蛇的故事。耿清明怒火中烧,找不到发泄的的对象,就拿手女儿出气,举起粗糙的巴掌,打在了心肝宝贝的脸上: “你丢完了我们耿家祖祖辈辈的脸,你跟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个不要脸的人了。” 李桂花平时最心疼女儿的,可她做出了这种丑事,遭遇父亲的打骂是难以避免的。 耿清明正在气头上,李桂花也不好上前相劝什么,只好站在一旁默默流泪,痛惜女儿的不幸遭遇。 耿玉兰被心爱的男人甩了,本来心理就承受不了这个铁拳般的打击,加之父亲的愤懑,她心中突然产生了活着没有意思的想法。 正在这个欲念闪现之时,耿清明又高声大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不快滚,再不滚开,老子就要拿你出气,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玉兰,我苦命女儿啊,你咋遭遇这种不幸啊,快出去吧,让你爸爸消消气后再回来。 张慧芳从青山县家里回来后,她一直在犹豫,该不该把那个忘恩负义的徐大为,是她哥哥的事告诉耿玉兰。告诉她吧,也许会更加地纠缠折磨她,搅乱她们的关系。不告诉耿玉兰吧,心里装着这个事犹如一砣石头,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底,赶也赶不走,放又放不下。 思来想去,张慧芳决定暂时放一放,先不把徐大为的身世告诉耿玉兰,别在给她添堵了,别再让她受累了。但她又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就把徐大为的事,写信告诉了耿正武。 ……徐大为以前在青龙湖时,我们都是好朋友,还觉得他是个好人,积极向上。没有想到,他也不是个东西,他考上大学返城了,就把玉兰妹妹甩了…… 徐大为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一返城,就把生他养他的地方忘了。说到这里,你也许有些糊涂,其实,徐大为是我没有见过的二哥。这件事是真的,我也是过年回家时,才听爸爸妈妈讲起的:徐清海在青龙湖剿匪时,受伤失去了生育能力,他救过我爸爸的命。因而,爸爸知道他今生不能生孩子了,就把只有3岁的张青龙送给了徐清海,后来徐家就给他改名为徐大为…… 张慧芳的信,落到耿正武手里时,他如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手、烤焦心。 徐大为是谁?现在耿正武根本就不关心,在他看来,徐大为不管是哪个人的种,他肯定是一个杂种。最要紧的是,他把妹妹抛弃了,妹妹一定很受伤、一定很痛苦,当哥哥的有责任给她开一济“良药”。于是,耿正武立即给妹妹写了一封信。 耿正武获悉徐大为考上了大学,已经回到了蜀都市。他就一直等待徐大为的来信,可一直令他失望,一直没有获得他的消息。 尽管耿正武之前每次给妹妹和张慧芳写信,都要问及徐大为的情况,可她们总是搪塞了之。她们没敢把实情告诉耿正武:徐大为上大学后就把耿玉兰甩了,更不敢告诉他玉兰怀孕的消息…… 从此,耿正武就与徐大为隔断了联系。 耿正武此时还不知道妹妹正承受着巨大的感情折磨,人生的煎熬,而且还被爸爸赶出了家门。 耿玉兰被爸爸赶出家门,她的心身遭受了双重打击,满脸写着屈辱、痛苦的表情,只有哗哗啦啦流出的伤心泪水,洗刷着自己的悲伤、自己的忧愁、自己的愤恨、自己的屈辱。 耿玉兰浑身轻飘飘的,上重下轻,昏昏沉沉,路不知该往哪儿走?脚不知该往哪里迈?她慢腾腾地走着,走向青龙湖学校的路上。她两眼泪水模糊,而在模糊的眼前,仿佛看见了她同徐大为从认识开始的那些慢镜头回放—— 认识一下,我叫徐大为。他向她伸出友情的手。 玉兰,你做的饭菜好香啊。 青龙湖学校的课堂上,徐大为站在讲台上讲课。学生认真听课,她也坐在教室里认真听他讲课,含情脉脉、痴迷地凝望着他神采飞扬的讲课模样。 月光下,她端着一碗和包蛋面条,轻轻地送到徐大为改作业的桌子上。 玉兰,你的脸就像美丽鲜艳的玉兰花一样芳香。 玉兰,你看这湖水荡漾的清波,就像我们幸福的心海唱着欢快的歌儿: “在这秋收的时节/大好的时光/我可爱的姑娘/陪伴我一路同行……”徐大为的歌声在她的耳边回荡。 “我可爱的姑娘,陪伴我一路同行……”姑娘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甘——死心塌地的陪伴他同行。可徐大为面对现实,他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再想,简直是白日做梦——胡思乱想。 炼狱(2) 徐大为入狱后,自知自毁灿烂前程,未来看不到光明,今后人生的道路一片茫然。为了耿玉兰今后的幸福生活,他就不愿意拖累心爱的姑娘,从此以后,他毅然同她断绝关系,切断了联系。 不得不说,徐大为给耿玉兰写了绝情信之后,他如火烧眉毛痛在眼前,心中充满了矛盾纠葛,万般痛苦不舍,常常地想起她、思念她、惦记她、更放不下她。现在,她的声容笑貌、她的单纯可爱、她的心地善良,只能在整天的监狱劳累中挥汗如雨,漫漫地磨损记忆,漫漫地把感情这个东西消耗殆尽。 从此,徐大为在监狱服刑中,抛开感情的袍袱,修正自己路标,悔过自新、痛改前非、竭力改造、月兑胎换骨,争取减刑,盼望早日出狱,去呼吸那自由的新鲜空气,去淋浴那灿烂温暖的阳光。 一次,监狱在组织服刑人员的劳动中,徐大为看见了李显高。他知道李显高是因为抢劫入狱的。 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冤家路窄啊。李显高也发现了徐大为,他用冷酷的眼光向徐大为扫射过来,如不是在监狱,他恨不得冲过来,向徐大为讨还当年挨的一刀。 尽管李显高曾经伤害过徐大为,他们也结下过许多怨恨,“那一刀”算是了断了他们的怨仇,没有想到如今他们又在同一监狱狭路相逢,难道是上辈子他们就结下了冤孽? 冤孽宜解不宜结。一切的过错,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李显高伤害过徐大为,徐大为也捅了李显高一刀,一切的怨怨恨恨,就算拉平了结。徐大为毕竟是个有知识的人,有调控能力的人,心胸开阔的人,更是一个懂法的人。他告诫自己不能再冲动犯事了。因而,他就主动向李显高敞开了大度的胸怀,最好同李显高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同是天涯沦落人。在劳动中途休息的时候,徐大为主动上前与李显高打招呼:“李显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我真想捅你一刀,让你还债!”李显高没有好气地回敬徐大为。 “冷静,请冷静!我们的怨恨纠葛,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不想与你争斗了,以前你伤害我家的事,那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想通了,那是时代酿成的。” 李显高说:“你杀我一刀,难道我的血就白白地流了,我的损失怎样算?还有,让我在医院活活受了一个多月的洋罪,那你又该怎样弥补?” “我已经受到了惩罚,要不是因为那一刀,如今我已在大学校园学习了,我付出的代价还少吗?我付出的损失今生才是无法弥补的啊。” “你活该?”李显高心中还对徐大为装着仇恨。 “李显高你就放下怨恨吧?我们的命运感同身受,我们和好行不?我愿意同你冰消瓦解,化干戈为玉帛。其实,我们一生是很有缘的,我们曾经是同学,又一起下过乡,是知青战友,本来就应该是朋友的,何必相互为敌呢?这样对谁也没有好处的。” “我说不赢你,也不想同你讲恩怨,要想化解关系可以,你拿两百元钱给我,从此,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 “好!成交,”徐大为主动向李显高握手言和:“明天干活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两百元,算我孝敬你。” “呵呵,算你识相。”李显高就用拳头,在徐大为的胸口上轻轻地砸了两下。 一场冤家路窄、狭路相逢的对手戏,就在李显高的轻轻两拳中,谢下了银幕。 徐大为同李显高的怨恨纠葛算是摆平了,可耿玉兰与徐大为的关系且能说断就断? 青龙湖的水依然波光鳞鳞,欢快荡漾。从湖面飘来的风,失去了往日的温暖,凉飕飕地吹透了耿玉兰的心,她感觉全身冰凉、不寒而栗。 耿玉兰在通往青龙湖学校的湖边绕着弯路,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苦苦痛痛、寻寻觅觅、思前想后,悲问苍天:我今后的人生道路该怎样走啊? 去蜀都市找他,可蜀都市那么大,去哪儿找他呀!耿玉兰这时才想起,她同徐大为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问过他的家庭住址。 去蜀都大学找他?就算找到了蜀都大学,可他在哪里读书?能找到他吗?就算能找到他,他能见她吗?他已经肯定地靠诉她:我们分手吧! 对于耿玉兰这个身处大山的山妹子来说,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若是独自去遥远的蜀都市找那个负心汉,路是何等的艰难啊?她能行吗?理智告诉她:此路不能。另寻它路?老天发话:无路可走。 青龙湖的湖水依然欢欢快快地荡漾着,可往日的欢乐幸福却随这湖面的波澜,随波逐流,渐渐消失,一去不复返了。 命运啊,你为何对我这样不公平?老天啊,你为我指一条活路啊?上帝啊,人活着咋就这样痛苦啊? 青龙湖的吉祥,没有带给她好的命运,反而那“妖孽”紧跟随她,阴魂不散。 孩子,世上的人本来就痛苦,解月兑痛苦的路有3条:一生从事艺术;二是终身信教;最后解月兑痛苦的办法就是静静地离开红尘…… 在耿玉兰的耳边传来上帝的谕旨,指引着她渐渐地走向碧波荡漾、宽怀广阔、没有顶盖的青龙湖中…… 监狱组织服刑人员报告会。徐大为被请上了讲台。他站在讲台上,痛心悔恨地讲述了自己犯法入狱的经过—— 我是一个知青,在遥远的青龙湖插队落户4年多,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农村,理想张开了翅膀,前程出现了光芒,美好的未来向我招手。然而,由于自己的不冷静,一时冲动,葬送了美丽人生,毁灭了大好前程。我的脚还没有踏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校园,却迈入了监狱。 更令我痛心疾首的事,我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那个被我伤害的人,还是我曾经是同学、知青战友。 李显高同其他服刑人员一起,坐在台下听徐大为作报告,他也为自己的罪过,毁灭了徐大为的美好前程而悔悟。 徐大为继续报告:我要借今天这个机会,要向那个被我伤害的人,由衷感到忏悔,真诚地向他道歉:李显高,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 这时,服刑人员才知道徐大为的故事,才明白徐大为同李显高的怨恨情仇,都把眼光洒向了李显高。 一束束火辣辣的眼光,如似一只只巴掌,向他煸过来,让他无地自容。 李显高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多次伤害了徐大为,而徐大为却放弃前嫌,当着众人向他道歉。 人心都是肉长的。李显高有些激动,想当场站起,跑上台去拥抱徐大为。但由于特殊身份,不敢违反听课纪律,只能先压住情绪,等遇到徐大为时,再向他表白,化解以前的怨恨…… 炼狱(3) 耿玉兰没有被青龙湖水淹没,而是躺在床上。当她从昏眩中睡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张慧芳的床上,但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闭目沉思。 耿玉兰睡在床上挣扎、苦斗、煎熬。她追忆了幸福的往事,怨恨了那个喝了忘情水的男人之后,冒出一身冷汗就轻松了许多。她虽然是个大山妹子,可毕竟是个有知识、有思想的女人。她为自巳着想,也为他人考虑。她既恨现实的残酷,又不得不承认现实就是现实。 是呀!一个大学生和一个农家女就算成亲结婚,可今后的日子人在两地,情深也会变陌生。还有,陈世美的角色扮演者时常登台亮相。耿玉兰想:失恋虽然痛苦,就把一切的痛苦和怨气吞进肚里,埋在心海中,总比今后被抛弃的日子好过,爱他想他怨他恨他都像泪水一样,流干了自然就会消失。 耿玉兰在痛哭流涕中终于理清了乱如麻团的思绪,坚强地面对现实。她不想怨恨那个男人了,更没有把他当作陈世美,反而更多的是为他的前程考虑,为他的幸福着想。爱他,就更应该宽容他,更应该放手他。 玉兰亮出了一个山妹子的品格,决定自巳吞噬那颗他们偷吃“善恶树”上的人参果。 张慧芳发现耿玉兰的神情清楚了,她就开始扮演老师的角色:玉兰啊,你咋想到轻生啊,你年纪轻轻的,今后还有美好的幸福生活。耿玉兰听到了芳姐的声音。 那天你离开家门时,你妈妈就叫我跟着你,怕你想不通,要我好好劝劝你的。我看着你伤心的样子,也没有上前劝阻你,我想劝你也无用的,还是让你自己慢慢化解心中的苦痛,没有想到你却走向湖里…… 人总会遇到许许多多不如意的事情,凡事都要想得开,既然失去了的东西,唤不回来,就让它消失吧。人总要承受痛苦,要坚强,要挺住。 哇——耿玉兰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芳姐,我就是想不通啊,男人怎么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了啊。” “好了,好了,没有事了,你把心中的苦痛全都倒出来就好受了,就会轻松了了。” “玉兰,我还是要劝劝你,你已怀孕5个多月了,再不去医院处理就来不及了。” “不不不,”耿玉兰摇晃着头:“我决定了,我舍不得他呀,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他都变心了,你还为他生孩子吗?这样做你太不值得了”。 “芳姐,我知道你是对我好。没有值得不值得的,我们毕竟曾经好过曾经爱过,而且这个孩子是没有错的,我舍不得啊,我想把他生下来,孩子是我同他的爱情结晶,有了他,我这一生就有了念想。” “玉兰,你不要固执了,今后你还要嫁人的,一个未婚妈妈带着孩子,找不到好婆家的。” “男人已经伤透了我的心,我今后不想再找男人了,我就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 “可你一个未婚女人,今后带着孩子生活,别人是要说闲话的,要用另眼看你的,口水也会把你淹没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死都不怕的,还怕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吗?我想,总有一天会有他的消息,到那时我就把孩子交到他的手上,这就是我的想法。你们说我傻也罢、固执也罢,这是我自己的事,所有的后果我自己去承受,请你不要再劝我了。” 张慧芳劝也劝不动耿玉兰,她也就只能放弃了。转而安慰她说,你就好自为之吧,好好保重身体,这是最重要的。 “谢谢芳姐。” “你就先休息吧,我去请你妈妈来看你哈。” “去吧?我不会有事的。”耿玉兰向张慧芳挥了一个手势。 监狱承接了一个修造房屋的工程,就组织90个服刑人员,成立了一个施工队。 施工队队长由一名狱警担任,徐大为年轻,又有文化,被监狱委以重任,担任施工队的副队长。 对于刚来监狱没有多久的徐大为就当了副队长,其他的服刑人员就嫉妒他,对他不满,不服从他,还经常在施工中刁难他、陷害他。 一天工地开饭时,徐大为还没有到,一个犯人甲就在一碗饭里撒尿,然后等徐大为来吃饭时,犯人甲就热情地把撒有尿的碗饭端给徐大为:“徐队长辛苦啦,请吃饭。”徐大为端起饭碗就张开大口吃饭。 “徐大为你不要吃,有人整你的。”李显高就来到徐大为身旁,把徐大为的饭碗抢了,顺手扔在地上。 “咋的?你怎么把我的饭碗抢来扔了?” “有个鬼儿子在这碗饭里撒了尿的。”李显高就大声地对徐大为说。 “谁他妈的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有种的就站出来!”徐大为受了侮辱,就发起火了。 “老子干的,告我还是打我?你又能怎么样?”犯人甲就站了起来,跃跃欲试地翻动着手腕。 咚——徐大为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块,顺势砸向了犯人甲。 犯人甲本来就是个地皮流氓,在监狱里自封老大,经常欺负一些软弱的犯人。他对徐大为当副队长心怀不满,就故意挑衅。 说是迟那时快,犯人甲看见石块向他飞过来时,他跃身一跳,躲过石块,就冲到徐大为身边,用一个右冲拳发力,咚地把徐大为击倒在地。 “老子要好好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平时还敢对我指手划脚的。”犯人甲又对倒地的徐大为大打出手。 犯人乙也冲到徐大为身边,趁机发泄,用脚猛踢正欲从地上爬起来的徐大为。 “打得好!打得好!”有的犯人就在旁边加油鼓劲,有的就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地在原地嬉皮大笑。 徐大为倒在地上,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汉子,他对几个围攻徐大为的犯人左一猴拳、右一飞退:“老子最看不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以多欺少的行为了。”李显高为徐大为打报不平,奋勇地站出来,帮徐大为打架。 这一打,就拉开了犯人聚斗殴打事件。 徐大为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到这种搏斗的混乱场面,他就从地上猛然站起来,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吼——不要打了! 徐大为的吼声,惊醒了打架的犯人,他们才收手了。 结果:犯人甲、李显高各获得加刑6个月的惩戒。 之后,徐大为同李显高在监狱中成了最好的狱友。 磨砺心智(1) 死里逃生领悟人生真谛,再大困难也不算事;身世之迷被人知,渴望牵起不了情;服刑施工磨砺坚韧,边关卫士履行天职;黑夜听到呼唤救人,难产险些断送性命……… 张慧芳离开耿玉兰,走在路,想起了徐大为是她哥哥的事,就想告诉她们。若再不告诉她们,她憋在心里,将要撑破她的心房,憋出病来,憋坏身体,憋夸精神。 张慧芳到了耿家,就对李桂花说耿玉兰已经清醒了。李桂花就立即同张慧芳一起来到保管室。她见到玉兰就扑上去,抱着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哇哇大哭,伤心的泪感天动地。 李桂花哭了良久,耿玉兰反而劝她老人家不要再伤心了,她对妈妈说:“天不会踏下来的,我已经没有事了,死都死过了,什么都不算事了,还有什么再可怕的?我已经想通了,绝不会再做傻事了。” 妈妈心痛女儿的命苦,痛得心尖尖也磨起了茧子。但她听了玉兰的话,心也就安稳了些,可还是担心女儿: “玉兰,你今后的日子咋过啊?” “妈妈,你就不要想得太远了,日子总是要过的,今后怎么过,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你今后就别再犯傻了,别再往死胡同里走了。” “请放心好了,妈妈,我不会了。” “玉兰,我有一件事情同你商量,学校的课你就暂时不去上了,请张慧芳先为你代课。你爸爸还在气头上,你知道他的脾气,先不要招惹他,你就在慧芳这里多住几天吧,等你身体好了以后,我送你到大姨妈哪里去住些日子,我都同她商量好了,等孩子生下来后你再回来,你看行吗?” “我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就按你们的安排。” “要得,妈妈这就回家给你做好吃的,一会儿就给你端来哈。” “谢谢妈妈。”李桂花终于见到女儿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丝久违的笑容。 耿清明知道耿玉兰被徐大为甩了以后,他气愤之极,恨不得去蜀都市找徐大为讨个公道、要个说法。但他毕竟是个农民,手长衣袖短,只是想得到做不到,只能拿自己的宝贝女儿来出气。特别是他骂了女儿、打了女儿,心里一直在淌血。尤其是把女儿逼上梁山,逼得她走进了青龙湖里,他更觉得自己造的孽,孽罪深重、罪该万死。 然而,耿清明又是一个倔强的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她想去张慧芳的住处,去看看女儿、劝劝女儿、关心女儿、慰问女儿,但他倔强的性格、秉性难为,又没有铺垫出让他自己的台阶,所以,尽管他有心,却就是放不下老子的面子,迈不出脚步,只能一个人独自在家喝闷酒,借酒解除心中的郁闷和忧愁。 正当耿清明一个人在家以酒解愁的时候,队里的高声叭响起,下面播送一个通知:公社明天下午召开大队长、生产队长会议,请参会人员准时到会。 第二天清晨,耿清明就到青龙湖公社参加会议去了。他到公社会场要经过邮电所,他走到邮电所门前,一个工作员就喊耿大队长,说这里有一封耿玉兰的信。他原以为是徐大为的来信,但取过信一看,是儿子耿正武的来信。他就在心头骂徐大为是个狗东西,一走就没有消息,死他妈的了,死不足惜。 看着儿子的来信,耿清明才想起耿正武好久没有给家里来信了,他想打开信看,但又想到是儿子给女儿的信,就没有打开。他毕竟是一个农村干部,懂得私拆别人的信,哪怕就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信,也是不对的。于是,他就把耿玉兰的信严严实实地揣好,才走进了开会的会场…… 李桂花、张慧芳陪着耿玉兰聊天,安抚她的心情、为她治疗心病。 张慧芳实在是忍无可忍,就把窝在心中的火抖了出来,开口先骂:“徐大为真不是个东西,他忘恩负义的,连自己的亲娘老子都不认了。” “慧芳,你有徐大为的消息?你咋知道他连自己的爹妈都不认的?”李桂花问。 “我就给你们直说了吧,徐大为是我以前没有见过面的二哥。” “这是咋回事?”耿玉兰突然听到张慧芳这一暴料,惊奇地拉着张慧芳的手问。 “我也是这次回家,讲起徐大为的不仁不义时,爸爸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这件事的始末。” “他咋是你二哥?你好好讲给我们听听,我想知道原委。” “你还记得上次同徐大为一起去我家时,徐大为看见我家墙上挂的相框,里面有他爸爸妈妈和我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合影照吗?” “有这事,当时你爸爸妈妈说,是徐大为一家人离开青山县时,同你们的全家合影。” “徐大为知道内幕?”李桂花问张慧芳。 张慧芳回答:“这个他真的不知道,他返回蜀都市时,去看了我爸爸妈妈,但他们没有告诉他的真相。” “究竟是咋回来嘛?” “事情是这样的:徐大为现在的爸爸叫徐清海,他以前在我们青龙湖剿匪时,他为我爸爸挡了土匪的子弹,受了伤,结婚后没有生育能力。徐清海来我们青山县搞50年代末时,我爸爸知道了他没有孩子,为了报答救命恩人,就把我当时才3岁的二哥,张青龙送给了他们家,徐家就把我二哥的名字改成了徐大为……” “你们家以后就没有给徐家联络过?”李桂花问。 “我爸爸当时就承诺说,从此不再打搅徐家。” “那徐家人真没有良心,他们也没有同你家联系?” “有。但他们都保密,一直没有给我们讲过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的哇。” “那总有一天,这个实事会揭秘的,也许徐大为知道了,他就会回来找他的亲生父母,还有你这个亲妹妹。”耿玉兰听了这个事实,心里突然燃起了星星之火,仿佛点亮了期盼的光明。 “我看你呀,是想说,总有一天徐大为会回来找你的。”张慧芳这句话说出口,就把耿玉兰逗笑了。 耿清明终于找到了台阶,他开会回来后,没有回家,直接到了张慧芳的住处。他到了张慧芳的门口就喊:“耿玉兰,你哥哥给你来信了,”他低着头说:“给——” 耿玉兰伸手接过耿正武的来信,没有给爸爸打招呼。 李桂花就说:“你这个倔老头子,就是爱臭面子,来看女儿也不好意思。” “玉兰,你没事吧,算了,那个狗杂种,不值得你放在心上,今后爸爸托人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就是了。” 父女本是同根生,打断骨头连着筋。父女没有隔夜愁,再生多大的气也能融解的。耿玉兰见爸爸都向她开口说话了,她就回答爸爸:“你忙你的去吧,我不会死的。”耿玉兰说完这句话,脸上就掠过一丝丝苦恼人的笑。 逼嫁#8226;奔丧(3) “不客气,亲家请便。”她们之前都未曾见过面,感觉有些生疏。 “那你们母女先摆摆龙门阵,我去山上喊世富回家来。” “你去吧。” 曾母出门后,李桂花就问女儿:“玉兰,曾家对你好不?” “好。” 耿玉兰仍然痴痴地看着女儿,简单地回答了妈妈一个字。 “看见你过的日子,我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你就好好地、安稳地在这里过日子吧。” “嗯……嗯……”耿玉兰不知是回答妈妈的问话,还是在逗自己的女儿。 久违的母女见面,却没有出现令人的喜悦,反而不轻不重,不热不冷。这种局面,自然符合她们相聚的心境。 “妈——你来啦。”曾世富进门就喊妈,着实让李桂花惊异:“啊”她算是应许。 曾世富那天去娶女儿,她们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的。当然,在那种局面,大家的心情,都是可想而知的。曾世富这声妈一叫,自然就打消了她心头的隔阂,算是融解了关系。 当曾世富看见妻子抱着孩子时,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怪怪的,说不清是忌妒还是不满,脸上露出那种哭笑不得的神色。随即,他还是大度地说:“我去杀鸡了,你陪妈说说话。” 其实,李桂花的心里准备了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对女儿说,但她始终开不了口,也不敢开口,担心揭开玉兰心底的疮疤,那样会更让她心痛的。她们的见面,好像只能这样相互心照不宣、默不作声,反而轻松一些。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李桂花自言自语。 耿玉兰也当妈妈的话是耳旁风,一吹就散了。 吃过晌午饭后,李桂花就起身回家了。奇怪的是耿玉兰一听说妈妈要回家了,她不但不出门送送妈妈,反而转身躲进了屋里…… 曾世富把岳母送到了一条山路上。李桂花就对他说:“你一定要好好地待她,同她好好地过日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过些日子,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心情也许就会好起来的。” “妈,你放心,我一定对她好的。你要多保重身体。” 李桂花又背着外孙女,走在返家的路上。 李桂花从曾家出来后,一路放步小跑,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回到了家门。 李桂花进屋没有看见耿清明。她就来到厨房里,准备烧水洗脚。这时,她看见丈夫倒在厨房的柴火上。她就伸手去拉他起来。 叭——耿清明突然煸了妻子一个耳光,打得她火冒三丈。她也就还了丈夫一巴掌。 咚——耿清明跳了起来:你他妈的,还敢打我。老子今天喝醉了,正找不到出气筒,他就又向妻子举手巴掌,打在她的头上: “你个老东西不要脸,还去看她,我却丢不起人,老子要好好教训你,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去看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了。”耿清明怒火中烧,边骂边打。 李桂花忍无可忍,也同丈夫扭打在一起。她边还手边哭泣:“老娘受够了你的窝囊气,今天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去球,你跟我滚!”耿清明一掌把李桂花推出了一丈多远。 李桂花痛心疾首,伤心悲愤,就跑到猪圈旁,抓起一个装有农药的瓶子,往嘴里咕咕嘟嘟地倒…… 当第二天耿清明酒醒后发现妻子时,妻子横躺在床上,身体已经僵硬了。 耿清明眼见妻子已经断气了,就发出一声歇斯底里、悲痛欲绝的惨叫:天——字还没有叫完,他就被气哏噎了,大脑充血梗阻,当场昏厥在地。 这天下午,耿正武带兵训练回营时,连部通信员就喊他: “耿班长,你的电报。”耿正武从通信员手里接过电报,顿时,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慢慢地打开电报纸一看: “母亲突然逝世盼速回芳”这10个字,字字像步枪上的刺刀,刺透了他的心,心血喷涌。 什么是晴天霹雳?什么是五雷轰顶?什么是天降横祸?当耿正武看到这“10个字”,厄运落在的头上时,他才理解了这些词语的切肤之痛,悲入骨髓的含意。 在营房的背山头,耿正武跪在地上,向着遥远的家乡方向,给不幸离世母亲,沉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祈祷母亲灵魂升天,一路走好。 在战友面前,耿正武没有抒发的眼泪,没有倾吐的痛苦,没有诉说的悲伤,没有表现的不幸,此时,他通通地发泄出来了,挥洒得淋漓尽致,感天动地。他哇哇哇地放声恸哭,泪如雨下,不停地用拳头猛烈击打身体,却毫无痛感,无休止的眼泪,趁火打劫的鼻涕、火上浇油的垂沫落在地上,还有,他撕碎的报纸随意撒落,飘散满地…… 耿正武的母亲突然逝世的不幸消息,连长知道了。连长立即给耿正武批了10天假,并连夜派出连部的北京吉普车,把他送到火车站。 耿正武当晚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张慧芳发来的电报,又没有说明妈妈逝世的原因,耿正武在列车上坐卧不安,百思不解,痛苦难熬。他想:母亲平时身体较好,咋就突然逝世了?这让耿正武难以置信、痛切心肺、如断筋骨…… 耿正武一路马不停蹄、归心似箭地赶回家。当他离开部队,第三天早晨赶回家门时,看到母亲的尸体停放在一块门板上。爸爸悲泣地坐在地上,头发竖起,满脸悲伤、神情晃悠、痴呆发愣,手中慢慢腾腾地撕着纸钱,为妻子烧钱祈福…… “爸爸——”耿正武上前搂抱着父亲:“儿子回来了。” “你是正武?我没有照顾好她哇。” 儿子回家了,耿清明也没有完全清醒,仍然神情痴呆,思想漫游。妻子因他而死,他自感罪该万死,这突然遭遇悲惨的打击,虽然让他拣回了一条老命,但这个曾经精明的男人,一个农村干部,却在一夜之间就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你赶回来就好。”张慧芳说:“我们正等着你回来,才好安葬你母亲。”她讲到这里时,用手擦拭了从眼里流出的泪水。 “正武,你妈妈走后,你爸爸的精神低落消沉,半清半醒,你是一个大男人,一定要坚强啊,一定要挺住啊。” “谢谢你啦。这几天家里全靠你照应着,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 “不用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我都是好朋友,再说谢字你就见外了。” 这时,耿正武才发现没有看见妹妹耿玉兰,他就问张慧芳:“咋没有见到玉兰?” “啊……我也叫人去通知她了。” “她到哪儿去了?” “她……结婚了。”张慧芳轻轻地说。 “我咋不知道玉兰结婚的消息,她同哪个男人结婚了?” “是嫁到青龙山那面去了。” “这又是咋回事啊?” “正武,你不要着急,她可能马上就会回来了。” 当送信的人到了曾世富的家,告诉他李桂花突然去世了。这让曾世富难以置信,他说几天前,岳母还来过这里,她老人家好好的,咋说走就走了。 “听说是喝了农药毒死的。”当天晚上,曾世富就带着耿玉兰回家来了。 耿玉兰一路沉默不语,泪水长流地回到了这个令她伤心、悲愤的家。 耿正武看见妹妹回家了,第一次看见妹妹嫁的丈夫,心中涌入一股凄婉情绪。但他没有来得及多问,只是忙着处理母亲的后事。 耿正武回家的第二天中午,就在村民的帮忙中,把母亲送上了山。 耿正武披麻戴孝走在前面,四个村民抬着棺材,步调一致、走走停停。在棺材的后面,没有几个送葬的人。耿玉兰、曾世富、张慧芳走在其中,场面凄楚、悲悲切切。 耿清明没有上山,他还在家中,蹲在地上一个铁锅边,面部像泥塑木雕一样,没有刻画出表情,痴呆木讷,两只眼睛像是一棵古树上开裂一条缝隙,半睁半闭,迷迷糊糊地继续烧着纸钱,纸钱燃烧的火苗烧到他的手,他才放进铁锅里。他嘴里无语,老眼干枯,没有泪花。 到了安葬的地方,村民把棺材小心翼翼地放进挖掘好的坟坑里,挖土掩埋坟墓,草草地安葬了李桂花,在青龙湖旁的一座山腰里,又出现了一座新葬的坟茔。 安葬完母亲后,耿玉兰从山上下来,没有给哥哥和张慧芳打招呼,就直接回婆家了。 苦 楚(1)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友相见陌生人;面对妹妹多事不解,拨开迷雾道真情;服刑日子苦又累,昔日冤家成狱友;亲人相聚不相亲,心里苦楚向谁诉;姑娘倾心有回报,男儿携爱返征途;寻找那个负心汉,杳无踪迹失望归…… 耿家在一夜之间,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李桂花突然离世,耿清明突然痴呆,一病不醒。 作为与耿家人有很深交情的张慧芳,在这种关键时刻,就主动站了出来。她就先把耿玉兰的女儿,借放在生产队一户人家,帮忙照顾,同时,给青山县的爸爸妈妈带去消息,告诉他们耿家遭遇了不幸的事情。 张大福、李世芬跟耿家的交情颇深,再说这几年女儿下乡来到青龙湖,得到了耿家人的照顾,耿家对女儿有恩,理当出面帮助。 张大福夫妇赶来青龙湖时,李桂花的后事已经处理完毕了。当他走进耿家时,老友相逢,可耿清明不认识他了。 张大福看见耿清明坐在家门前的一块空地上呆若木鸡:“清明,你起来吧,不要再伤心了,人已经去了,你再气也唤不回她的。”他看见昔日的老朋友,如今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样感受着悲伤。 耿清明听不懂张大福的话,他仍然坐在地上。张大福就用手去挽扶他起来,把他扶进屋里。这时,耿正武看见了张大福:“张叔叔,我们家咋就遭遇了如此的不幸啊。” 耿正武控制不住情绪,伏身在张大福的肩膀上,呜呜呜地大声恸哭起来,宣泄心中的悲哀。 “正武,你妈妈已经走了,你爸爸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就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你不要太悲伤了,你要撑起你的家哟,你不能垮下的,你一定要扛得住哟。” “我就是伤心啊,我家好好的,咋就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多的事,我真是承受不起啊,张叔叔。” “都是哪个狗东西惹的祸,当初,我就不该把他送给徐清海,他去了大城市,就忘了我们这些父老乡亲啊。”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知道的,这个不关你们家的事,只能怪老天爷没有长眼,让坏人快活,让好人受罪啊。” “正武回来了就好,部队上批准你几天假?”李世芬也来到耿正武身边,安慰着他:“你就不要再气了,有什么事尽管说,李娘娘能帮的就帮,你把心情打理好,把家的事处理好,该回部队就回去,部队不象地方上的,管得严格的。” “部队批了我10天假,”耿正武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他就说:“谢谢你们的关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李娘娘请放心。” 正在他们交谈时,张慧芳就抱着耿玉兰的女儿来到来到他们的身边。 “爸爸妈妈来了,”张慧芳说:“就是这个孩子,很乖的、不爱哭,我都带得住的,她是你们的亲孙女啊,妈妈你要好好地带哈。” 李世芬伸手从女儿的手中接过耿玉兰的女儿:“我看看,这个小孩长得真乖,多大了?” 张慧芳回答妈妈说:“已经6个多月了,能吃稀饭的。” “哇,乖,女乃女乃抱抱。”李世芬就把耿玉兰的女儿抱在怀中,还有些爱不释手。 见状,耿正武惊愕地问:“慧芳,这是谁的孩子?” “你妹妹的。” “她给谁生的孩子?她咋不自己带走呢?”耿正武感觉有些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他给谁生的?还不是同那个忘恩负义的人生的。玉兰出嫁时,她现在的男人曾世富说,娶耿玉兰可以,但他们不要这个孩子,所以,就把孩子留在了你家,之前一直是李娘娘带着的。” “又是怎么回事呀?”耿正武实在是搞不清楚来龙去脉,妹妹咋就这么多事,而且,他一直蒙在鼓里听打雷——弄不清东南西北,什么都不知道。 张慧芳见耿正武有许多疑虑,她就把真相全部告诉他:“实话给你讲吧,这个孩子是徐大为同你妹妹生的,也就是我妈妈的亲孙女,这次我把妈妈叫来,就是请她们先把孩子带到青山县去的。” 张大福看见耿清明神智不清,也就没有多同他讲些什么,只是同耿正武简单地商量着,日后怎样照顾老人。 张慧芳就先插了话:“现在学校正在放假,我就暂时从保管室搬回来住,先暂时照顾好耿叔叔的生活。” “我看这样行,也许过些时日,耿清明就清醒了,”张大福同意女儿的想法:“慧芳,你就先照顾耿叔叔,玉兰的女儿,我给你妈妈就带回去养。” “是该你们养撒,她是你们的亲孙女。” “20多年了,我也一直没有给徐海清联系过,我这个人说一不二。当我知道徐大为就是他的儿子时,我当时还满高兴的,听慧芳讲过,徐大为同耿玉兰相好了,谁知这个狗东西一走了之,就再也没有音讯。我当时也没有向徐大为打听,他爸爸妈妈的情况,更不知道他们的家住在哪里,好像听他说,徐海清已经落实了政策,平了反,重新安排了工作,但具体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否则,我就去蜀都市找老徐问个明白,把他的孙女给他送去。” “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你就是一个认死理的男人,那天徐大为回蜀都市,我们送他到汽车站时,我就想问他们家的情况,可你硬是不要我问,说不要打搅别人,这下难了吧,他一走了之,就什么消息都断了。”李世芬手中抱着孙女,同他们摆谈着。 “张叔叔、李娘娘,我想这次回部队要路经蜀都市,我就去找徐大为讨个说法。” “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你就去吧,我们等着你的消息。” 安排好了耿家的家务事后,张大福就觉得没有别的事了,他就准备回青山县去了,如晚了就赶不上班车了。于是,张大福就同李世芬就带着他们的孙女,离开了耿家。 苦 楚(2) 耿正武之前已经知道徐大为是张大福的二儿子,但他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自已的妹妹,今天为何落到了这个地步,他这个当哥哥的真是想不通。 张慧芳就一五一十地把耿玉兰同徐大为之间的关系,讲给了耿正武听: 徐大为同你妹妹在青龙湖学校教书时相好了,这事你应该知道。当时我就劝告玉兰说,城里下乡的知青不可靠的,说不定哪天他就回城了,就会一走了之的,范仁正就是前车之鉴。果然被我猜中了,徐大为考上大学以后,离开我们这里,就再也没有音讯了。当时,我叫玉兰把孩子处理了,可她坚持要生下来…… 以前我们还是徐大为的好朋友,觉得他人不错,没有架子,同我们乡下人也相处和睦。妹妹来信说她同他谈恋爱,我还鼓励她、支持她、祝福他们。人啊,真是很难看清本来面目啊,没有想到他妈的也不是个好东西,一旦地位发生了变化,改变了人生命运,有了美好的前程,他就看不起我们农村人了,把我妹妹害苦了。 玉兰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啊,本来她有着美好的人生,应该过上幸福生活的。可她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遇到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那个没有良心的东西,真该挨千刀万剐。假若今后有一天徐大为回来认亲,我也不会认他哥哥的,把我们张家人的脸都搞慅完了,更把耿玉兰害惨了、害苦了,玉兰实在没有别的路可走,她才嫁给了曾世富。正武,我也觉得你应该到蜀都市去找徐大为,向他讨个说法,别让他生活太惬意了,过得太安逸了。 徐大为其实过得并不安逸,他正在监狱里服刑。尽管他在那次施工任务中,被监狱的领导委任为副队长,可这个工程竣工以后,他又回到监狱,同其他的服刑人员一样,过着没有自由的日子。 王静瑶来工地上看望了徐大为之后,这对徐大为是一种无形的鼓舞,鼓励他在监狱好好改造,他记住了母亲的教诲,时时刻刻按照监狱的规定,老老实实地做事,同狱友保持着平等的关系。 监狱就是监狱,生活很清苦,一日三餐虽然能管饱饭,但菜品实在是太差了,往往菜里没有油腥味,更谈不上吃好的了。 服刑人员干完一天的苦活、重活,这比在乡下当知青时的劳动强度大得实在无法比拟。他们往往收工回来,吃了粗茶淡饭之后,就一头倒进狱室的硬板床上,各人想着各人的心思,各人拨打着各人的算盘。 李显高睡在徐大为的旁边,他知道王静瑶给徐大为带来了好吃的东西,他就侧身对徐大为说: “大为,你妈妈带来的东西,是些什么啊?拿出来让哥们也解解嘴馋。” “你就是个好吃嘴,我还没有来得及吃的。” “那我们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撒。” 徐大为这才把妈妈带来的东西,翻来看看:有一条高级的大前门香烟、几包当下的饼干、还有水果糖什么的。徐大为就悄悄打开那条大前门香烟,拿了一包揣进衣兜里,又顺手抓了一把水果糖、取了一些饼干揣进另一个衣包中: “走,我们俩人到室外去吃。”徐大为小声地对李显高讲。 “你够哥们义气,我喜欢你。”李显高说。 他们俩个就悄无声息地走出了监室,来到一个平坦的地上坐下。李显高就把手伸进了徐大为的衣兜里,抓了两块饼干,一齐送进了他张开的大嘴巴里,狼吞虎咽地嚼着。 徐大为剥开一粒水果糖的纸,就把糖放进嘴里,发出呼呼呼的吸糖声响。 李显高吞下了饼干之后,就叫徐大为把烟拿出来抽起。徐大为就撕开烟盒,从中抽出两支烟,一支递给了李显高。 李显高接过烟,划燃一根火柴,先让徐大为点烟,然后他才自己点烟。烟一点着,李显高就用小孩吃女乃的力气,望着空中,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他就从嘴里吐着一个一个的烟圈,烟圈盘旋在他的眼前飞旋。 虽然徐大为、李显高曾经是死对头,真应了那句“不打不相亲”的话。他们经过这段监狱日子的磨合,尤其双方的身份同等,都是监狱的服刑法人,现在他们的关系,应该称为是监狱中最好的狱友。 服刑人员,除了有时到监狱外去干活以外,大多时间是在监狱里劳动改造。但每周都要安排组织服刑人员学习。这天上午,下着大雨,监狱又组织他们学习,徐大为的监区一共有70个服刑人员,他们自带小凳,来到一个会议室听课。讲课的是一个狱警,狱警站在讲台上,为他们讲述新颁发的一部法律知识,教他们学法懂法,今后出狱之后,重新做人,做一个遵纪守法的人,做一个普通的公民,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狱警抑扬顿挫地讲解,听课的服刑人员个个精神恍惚,无心听讲,有的服刑人员还开小差说,听课还没有干活轻松,太累了。 当狱警讲得热气腾腾之后,终于宣布下课时,服刑人员轰地站起,提着板凳冲出了会场。 “徐大为,你到探监室去,有人来看你了。”听到民警喊他,徐大为就把板凳递给了李显高,叫他帮助带回监室,他就去会见来人。 徐大为走进探监室,透过玻璃窗,他看清了来人是范仁正。 范仁正坐在玻璃窗口外,他看见徐大为来了,就取下窗台上的电话,开始同徐大为对话: “大为,我好久没有来看你了,最近工厂事多,我又经常出差在外的。” “谢谢你,还能记得我这个知青战友,在我人生落魄时,谢谢你的关心。” “说这些干嘛,我们是什么关系,是同学、是知青战友,比兄弟还亲。” “我来看你之前,还去见了王阿姨,她的精神、身体都好,她叫你放心服刑,好好改造,争取早日获释,出狱后我们重头再来。” “谢谢啦,范仁正,你回去后,也请代问范叔叔好。” “好的,我知道你们这里生活清苦,我去了一次康西高原,那里的牛肉多,我就买了一些烘干的牛肉,你尝尝吧。”范仁正就把一砣牛肉递给了徐大为。 “探视的时间到了,徐大为你该回监室去了。”狱警执法严厉,按时打断徐大为、范仁正的探视时间。 “大为,好好保重,好好改造,那我就走了,有时间我再来看望你。” “谢谢!你忙你的吧,再见。” 徐大为走在回监室的路上,眼神透露出感激范仁正的心迹:以后出狱了,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的恩情。 苦楚(3) 再回头去看看耿玉兰。 安葬了母亲之后,耿玉兰没有回到自己曾经那个温暖的耿家,她就同曾世富一起家了。 耿玉兰本来已经两年多没有看到哥哥耿正武了,她好想好想同哥哥聊聊天,交流兄妹之间的情感,问问他在部队的情况。可家里发生了天大的不幸,大家都在悲伤之中,自己又为耿家模黑,未婚先孕生女,实在没有脸面,面对自己亲爱的哥哥,只能忍气吞声,离开那个伤感的家。 曾世富是一个宽厚的男人,他一路上好言相劝:“玉兰,妈妈已经走了,你再气,她老人家也回不来了,我们就祈祷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曾世富娶了耿玉兰,可他还没有给耿家建立起亲情的关系,就失去了最疼爱妻子的岳母。那次岳母去他家时,他才感到了与耿家开始了走动。然而,亲情还没有铺开,就出了大事,玉兰的妈妈就撒手西归了。 玉兰的命苦,他作为丈夫,现在也没有办法为她排忧解困,只能在今后的日子中,真心地疼她,为她治疗心病,为她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对于嫁给曾世富,耿玉兰当时是被逼迫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命,只怪自己当初不小心,爱上那个不该爱的男人。如今就只能认命了,好在曾世富对她不错,没有拿手她的过错说事,真心地对待她,她也就得过且过,安于现状,嫁鸡随鸡,同他慢慢地过日子。 这次来为岳母送葬,第一次见到了耿玉兰的哥哥,曾世富的大舅子,可在那种场面、那种情况之下,他们也没有相认。他很想认亲,很想上前去同大舅子打声招呼,可耿正武好像没有正眼看他一下,有些藐视他,他就没有勇气与大舅子认亲。慢慢来吧,只要我今后对他的妹妹好,用真心去感动耿家人,也许他们就会原谅玉兰的,也许就会同我们走近的。 耿玉兰走的时候,也没有见上一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想起十月怀胎的苦涩,生女儿时受的罪孽,她就止不住地悲泣落泪,在心中默默地呼唤:女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小小的你,就没有爹妈在你身边,照顾你、疼爱你、抚养你。但愿妈妈在九泉之下,保佑我小小的女儿一生平安,健康成长…… 母亲也因为自己,才走上绝路的。耿玉兰想:这次哥哥回来安葬母亲,全家人都在悲伤之中,尤其是爸爸一夜之间患了病,她也心疼。然而,爸爸的所作所为,特别是毒打母亲,才致使她老人家想不通,一口喝下农药,断送了性命。她恨爸爸,她不能原谅他,她更不愿意回家见到那个令她心恨的老人。 部队批的10天假期,很快就要到了,耿正武必须按时归队,这是铁的纪律,不能违反。耿正武处理完妈妈的后事,已经过去了几天。而且,他还决定去蜀都市,去找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这些日子,张慧芳为了耿家的事跑前跑后,耿正武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在他准备去蜀都市之前,他同张慧芳进行了一次长长的思想交流,心与心对话。 “这些天,你为我们家的事辛苦了,谢谢你的帮助。我明天就准备回部队了,还要去蜀都市找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问问他为何一走就再也没有音讯,我要到蜀都大学去找他算账,为玉兰讨过说法。” “我支持你,就该去找他,你就放心地走吧。耿叔叔我暂时可以帮你照顾的。” “慧芳,南方边境形势逼人,部队正在做好应战准备,也许哪一天说开战就开战了。我作为一名军人,在这种时刻就应该挺身而出,保卫祖国、守好边疆,不受敌人侵犯,作为军人就应该勇敢地站出来,接受部队的调遣。可是,我家里突然发生这样的状况,让我没有信心继续留在部队了。我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就想好了,打算今年提出复员,当然这事也不是我个人能说了算的,还要部队批准才行。” “作为好朋友,我很希望你在部队继续发展,能提拔当军官是最理想的前途。可是,你妈妈突然去世了,你爸爸又神智不清,家中的确困难重重,没有人照顾是不行的,家庭的困难是个实际问题。总之,我只是希望你自己做出决定,只要是你做出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慧芳,我们以前就是很好的朋友,我参军入伍后,我俩经常书信来往,畅谈人生理想,相互鼓励帮助,有很多的共同语言。特别是我们边防军人,远离故土能收到家人和朋友的来信,这是最大的鼓舞和鞭策了,我真的很感谢你。” “我们通信,我也感到自己学到了很多知识,还提高了写作水平。还有,给你写信、读你的信,我的心中就暧洋洋的,由衷涌入一种幸福的滋味。” “这次我家遭遇不幸,全靠你支撑着鼓励着我,我才没有倒下,你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本来我是回来处理丧事的,但有一件事在我心里已经憋了很久很久,我今天就当面向你倾吐:我喜欢你。” “谢谢。”张慧芳听到耿正武向她求爱,她心里是十分乐意的,而且立即向他表白:“正武,我也喜欢你。”说这话时,她的脸像绽放的花蕾。 耿正武已经回家5天了,他们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一直都是在悲伤中度过的,只有这时,他们两人才同时露出了笑脸。 从此,耿正武同张慧芳确定了恋爱关系。 耿正武就要回部队了,可爸爸仍然是昏头昏脑,整天神智不清楚,他就拜托张慧芳帮忙关照。 耿正武在离开老家返回部队的那天早晨,他又来到青龙湖边大石山腰的一座新坟前,张慧芳也来了。 耿正武跪拜在母亲的坟墓前上,一面为母亲烧着纸钱,一面祈祷: 迎接希望(1) 爸爸坟前揭秘身世,婆婆丈夫善解人意;脚踏大地寻求新生,四处碰壁充满艰辛;回娘家时骨肉相亲,母子连心终于团聚;谋生手段自己去干,卖菜练摊闯出希望…… 王静瑶站在丈夫徐海清的公墓前,自言自语地说:“海清,我们的儿子出狱了,他获得了自由,他重新开始了新生。现在到了该说的时候了,我就按照你遗愿,今天当作你的面,我就把真相告诉大为吧?” “妈妈,你同爸爸说什么真相啊?”徐大为觉得妈妈今天神神秘秘的。 “大为,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虽然失去了一位父亲,可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一个亲生父亲。” “妈妈,你今天咋的了,我哪来什么亲生父亲哟?”徐大为用眼光疑问着妈妈。 “真有,大为你不要激动哈,其实,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你是我们从青山县抱养回来的。” “不可能,我就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大为,我当着你爸爸的亡灵,妈妈发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难道你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爸爸妈妈疼爱,你还不愿意吗?” “妈妈——”徐大为有些激动了:“那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又是谁?” “他们在青山县,你认识他们,你已经见过了的,”王静瑶讲到这里,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她就继续说:“你还记得吗?你下乡的时候,妈妈在火车站送你那张照片?” 嗯。 “那张你3岁的照片,就是我们在青山县抱养你时,去相馆拍摄纪念的。” 啊。 “还有,那次你去张大福家,看到过我们家3人,同张家人一起的一张合影照片。” 对。 “张大福、李世芬就是你的亲生父母。”王静瑶讲到这里时,徐大为明白了,这是真的。可他不知道为啥自己是爸爸妈妈抱养的,他就请妈妈向他讲述经过。 于是,王静瑶就把抱养徐大为的经过,像唱戏的打板,一五一十地从头给徐大为复述了一遍…… 听完了妈妈的讲述,徐大为说:“原来,我当知青下乡时,你去求范叔叔,一定要安排我到遥远的青山县插队落户,这是事出有因啊。” “就是这样的。在当时的背景和形势下,我们怕遭遇不测,所以,就把你送到青山县,真是到了那种时刻,我们就告诉你真相,好让你认祖归宗。” 妈——徐大为听完了妈妈的讲述,什么话也不说了,紧紧地拥抱着妈妈…… 耿正武同张慧芳带着耿兰芳来走亲,这让耿玉兰在心灵和精神上获得了无比的满足,让她享受到少有的快感。当他们从曾家走了的当夜,耿玉兰也许是兴奋、也许是激动、也许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总之,这晚她没有一丝睡夜,彻底失眠了。 曾世富白天喝了酒,在夜幕下,又同妻子做了让他快活兴奋的事情之后,他倒头就睡了。耿玉兰实在没有一丝睡意,她就用手拍着丈夫的头,鼓足勇气说:“世富,我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有什么事好商量的,家里的事你做主就是了,外面的事我好商量,今天我喝醉了,好困的、好想睡觉。”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一干了好事倒头就睡,不管别人心里的感觉。” “老婆你说吧,什么事?我听着呐。” “母亲天天盼着抱孙子,我们结婚都4年了,可我就是怀不上,干脆我们把兰芳要回来自己带,你看咋样?”耿玉兰边说边用手轻轻地推推丈夫。 “喔喔,你不怕别人知道你的过去?” “有啥好怕的,只要你不反对,我们就对外人说是抱养大哥大嫂的女儿。” “那你给母亲商量商量,看她老人家是什么意见,只要她老人家不反对,我就没有意见。再说她毕竟是你的女儿,小芳长得也很乖巧,又很可爱、很讨人喜欢的。” 听了丈夫这些通情达理的话,耿玉兰心中感到温暖,心里就亮堂了,觉得丈夫还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她就向曾世富靠紧,第一次主动地亲吻了睡在床上的丈夫。 第二天,耿玉兰就把昨晚他们夫妻商量的事给婆婆说了,没料婆婆满口答应了:“我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你们也没有生一个,要得,把兰芳抱回来,我帮着你们带。” 耿玉兰真没有想到婆婆如此宽宏大度,爽快地同意了她的想法,她忍不住地说了一声母亲真好。她嫁到曾家这几年来,一直想着这件放不下的心事,几次话到嘴边,都没敢讲出来,没有料到,今天一句话就实现了她梦寐以求的愿望。她装在心中的那块沉重的石头,就轻松地放下了,满心欢喜地出门,上山去告诉那个憨厚老实、又善解人意的丈夫。 “世富,我把要回小芳的事,同母亲讲了,她老人家满口答应了。” “那就按你们的意见办,我举双手赞成。”曾世富正在地头锄草,听了妻子的话,他举起锄头用力一挖,锄头立在地里,他就举起双手,表示赞同妻子的想法。 夫妻的想法一致,心联结在一起,这是最和谐的夫妻关系了。士别三日,耿玉兰对丈夫刮目相看,她向曾世富抛出一个妻子妩媚的飞眼,就回家了。 要领回小芳的事,得到了丈夫、婆婆的理解和支持,耿玉兰的胸膛甜滋滋的,甜透了心窝窝,脸庞谱写出欣慰快乐的神色,又像一朵盛开的玉兰花一样清新美丽。 耿玉兰立即做好了迎接女儿回家的一些必要的准备之后,她就欢欢喜喜、快快乐乐地回娘家去接兰芳了。 走进娘家的老屋子,耿玉兰如今已经放下了怨恨,反而觉得家很亲切。当她到家时,没有看见大哥大嫂,只见父亲一人独自在院坝里懒散地晒太阳。 “爸爸,我回来看你来了。”耿玉兰今天心情特别的好,她已经从内心原谅了老父亲当初逼她嫁人、气死母亲的过错。 呵呵,耿清明傻傻地望着耿玉兰笑笑,不知他认没有认出来人是女儿耿玉兰。 “爸爸,这是我给你买的糖,你吃吧。”耿玉兰递给父亲一张用报纸包的糖果说。 迎接希望(2) “糖、糖不好吃,酒才好喝。”耿清明接过女儿递来的糖果,神智似乎清醒一些,就用手抓起两颗糖,连着包糖的纸一齐放进了嘴里。然后,他又抓起一把糖,就有点疯癫癫、傻呆呆地走出院坝,嘴里还在说糖没有酒好吃…… 看着父亲如今这个样子,耿玉兰心里也很难过,她便走出家门,去追赶父亲。 没有料到,耿清明一路小跑,跑向大石山方向。耿玉兰跟在父亲的后面,跟着父亲来到了母亲的坟墓前。父亲的行为让耿玉兰料所不及,她看到父亲把糖果撒在母亲的坟前,然后围着坟墓边转着圈圈。 耿玉兰懂了,看来父亲还是能记得事情,还没有真正地成为傻子,她就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耿玉兰自从那次安葬母亲后,就再也没有来上过坟。今天她原本没有想到来看母亲的,是爸爸把她带来的。来了,她就虔诚地跪拜在母亲的坟墓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也许是向母亲诉说心事…… 耿清明听不清楚女儿的话,也不知道女儿在说些什么?他老人家照样傻傻地盯着女儿看,嘴里依然说着吃糖,糖没有酒好吃。 张慧芳在上课的日子里,就把耿兰芳带到学校去。耿玉兰回到娘家的时候,她还没有放学。 青龙湖水库管理所同青龙湖小学相距只有一里多路。水库建成以后,青龙湖乡就组织修起了一条简易的公路。如平时水库没有急事,耿正武一般都是来接张慧芳一起下班回家的。当他们今天回家时,张慧芳就看到饭桌上放着水果糖,她知道家里有人来了。于是,她就去厨房烧火煮晚饭了。 我们的视线,就像天上的太阳光一样,洒在青龙湖的同时,同样也照耀在遥远的蜀都市。 徐大为刚一出狱,又摊上了事:在遥远的青龙湖还有他的亲人,他的亲生父母,还一个好妹妹。这个事,就像妈妈对他说的那样——虽然失去了一个父亲,又得到了更多的亲人。在他的心海,虽然翻腾起像青龙湖水的层层波浪,但这波浪荡漾在他脸上,是幸福的浪花。 青龙湖闪映在徐大为的眼前,耿玉兰的身影同时浮现,又从他储存的大脑里跳了出来,缠绕着他坐卧不安。他本想把她忘掉,可越想忘记她,她却越来越清楚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本想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可他就是放心不下,总有一种牵挂扯着他的心、揪着他的胆——苦啊。 于是,徐大为就控制不信自己,抓起笔给玉兰写信,把他这几年的“因果”关系,统统地写在了泪水打湿的信纸上…… 炼狱也是一种财富,苦难更能使人重生,而新生并非容易。 徐大为出狱时,正值国家改革开放初期。当时,社会对刑满释放人员是不认同的,生存的空间狭小,生活的日子很难堪,处处都会遇到白眼,事事也要在瞳孔里挑刺。一个劳改过的人,想要得到社会的认可,虽要走的路很漫长很漫长,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徐大为在这段时日,本来想给张大福、张慧芳写信,告诉他离开青龙湖后,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可当下他所处的现实困境,一个劳改释放犯,又如何向他们开口?岂不是给他们心上添堵吗?让他们为自己难受,他又于心不忍。看来现在不是时候,等到自己安定之后,等到适合的时机,再给远方的亲人取得联系,当下最为重要的是要去谋生,寻求一条生活的新路。 徐大为给耿玉兰的信发走了几月,就像石沉青龙湖一样,一直没有回音。他想:也许是她嫁人了,自己就别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出狱后,王静瑶就叫儿子去蜀都大学讯问,看看他的学籍学校是否保留,他能否再上大学? 徐大为去了,找到校方,校方回答:你当时没有到学校报到注册,因此,学校就根本没有你的学籍。你若要想上大学,只能重新参加高考,若还能考上蜀都大学,我们欢迎你。 徐大为如今再考大学,哪只是瞎子奔南墙——南柯一梦。 面对现实,徐大为要解决生存问题,首先要找工作。他每天四处奔跑,跑到哪个单位,只要他亮明了身份之后,对方都是婉转地谢绝了他。 徐大为去请爸爸当年的朋友帮忙,可那些伯伯叔叔如今几乎光荣“下岗”,力不从心,表示遗憾。 徐大为就鼓足勇气去找爸爸的单位,请求帮助,安排工作,也无结果。 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徐大为的爸爸已不是当年的徐副部长了,尽管“年月”结束后,徐副部长官复原职,但他还没有真正在宣传部任职就不幸去世了,加之他下放到劳动农场改造多年,如今宣传部在位的领导基本上不太认识“徐副部长”了。 尽管徐大为出狱后,踌躇满志,要重做新人,可前行的道路并非平坦,到处都是泥泞坎坷,坑坑洼洼。 一天晚上,徐大为一个人在都市的大街小巷独自游走,看见好多年轻人在街上摆地摊挣钱。 这时,国家的政策已经放宽,允许个体经营。 在找工作经历了无数的白眼之后,在爸爸徐部长的光环散落之后,阳光雨露就很难洒在徐大为这个刑满释放人员头上了。 “干个体也是一条出路。”徐大为给妈妈讲:“我不想再四处求人找工作了,我想做点小本买卖,维持个人的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儿子很难寻找到别的谋生手段,王静瑶同意了他的想法,并拿出积攒多年、准备今后为儿子娶媳妇的3000元钱,放在了儿子的手中说:“妈妈就只有这点积蓄了,你拿去做本钱,大胆地闯闯吧。” 张慧芳正在忙碌时,耿玉兰就同父亲从大石山回家了,耿正武见到妹妹来了,先是惊讶,不知妹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耿玉兰首先给哥哥打照面。这时,手里拿手着糖果的耿兰芳就向她跑了过来:“姑姑,糖糖。” 耿玉兰一把抱起女儿说:“小芳吃,姑姑给你买的。” “姑姑吃。”耿兰芳懂事地把一颗糖放进了耿玉兰的手里。 “真是母子连心啊。”张慧芳看见她们的举动,月兑口而出。 “大嫂也回来了。”耿玉兰笑眯眯地向张慧芳打招呼。 “嗨——今天吹起了什么风啊,把我的亲妹子都吹回家了,哈哈。”张慧芳笑声飞出,她们就更加亲密了。 “大嫂,今天我回来是有一件事要同你们商量商量。” “你说,玉兰。”张慧芳一边做着饭菜,一边同耿玉兰摆起了龙门阵。 “我想把小芳带回去,你同意吗?” “曾世富同意不?”张慧芳正在菜板上熟练地切着猪肉。 “他同意了,婆婆也同意了。”耿玉兰立即向大嫂报告这个消息。 “是这样啊,还有什么好话说的。她本来就是你的亲生闺女,你带回去是应该的,我怕你哥哥舍不得啊。” “大嫂,你们赶快生一个,我哥哥就更满意了。” “哈哈,你说得轻松,你以为生孩子就像母鸡下蛋一样快吗?” “你们两姑嫂在开什么玩笑啊,哈哈翻天的。” 迎接希望(3) “正武,玉兰说要把小芳带回去,你舍得不?” “这个啊,我没有想过,你们说的是真的?” 耿玉兰没有回答哥哥的问话,她只是肯定地向哥哥点头。 晚上,小芳闹着要同姑姑一起睡。耿玉兰就同小芳睡在一张床上。 小芳一上床就睡着了。夜里吹起了山风,风中夹着淡淡的野花香味,与女儿的体香融为一体,耿玉兰就轻轻地伏在小芳的身上,用鼻吸嗅着从女儿身体上散发出的股股好闻的味道。 月亮升上了天空,好大好圆好亮。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照在小芳的脸膛。耿玉兰用手轻轻地抚爱着熟睡女儿的小脸蛋,深情专注地看着小芳乖巧可爱的样子,让她百感交集、感慨万端…… “大嫂,谢谢你啦,小芳这几年让你们付出了辛劳,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玉兰你这话就见外了,你我本来就是好姐妹,如今我又是你的亲嫂子,还用说谢吗。”张慧芳想着小芳就要走了,她由衷还是不舍得,但她们毕竟是亲生母女,本应该生活在一起,于是她就说:“玉兰,其实这几年小芳跟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们真的把她当亲闺女来养的,我们的情感,可以说比亲生的女儿还亲。当然,她跟着你们,只要你婆家喜欢她、爱她,我也就放心啦,如果他们今后待她不好,我们就再把小芳领回来养。” “大嫂,这些我早就看在眼里了,谢谢你这些年对小芳的照顾关爱。我不能生孩子,有了小芳,他们会对她好的,请大嫂放心。” “亲生女儿跟着妈妈一起生活,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过两年小芳就该上小学了,到时候你就把她送到我们学校来读书,我们母女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好。”耿玉兰接着说:“我把小芳带走了,你就给大哥快点生一个孩子。” “你操这个心干吗?”张慧芳回答耿玉兰:“难道你还担心你们耿家没有后吗?那你哥哥不把我休了。” “他才不敢呐,只有你才有可能休他的。” “你们两姑嫂说些什么呀,老婆,饭煮好了没有?吃了饭她们好回家,再拖拖拉拉的,我怕她们要走夜路的。” “好了,吃吧。” 耿玉兰带着耿兰芳离开了娘家,大哥大嫂送她们出门。 “小芳要乖哈,要听姑姑姑爷的话。”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张慧芳实在是依依不舍。 耿清明也出门来送女儿和孙女。他站在自留地头,没有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不知道从此孙女就跟着女儿走了,更不明白小芳是自己的外孙女。 “走吧!”耿正武向妹妹一挥手。 “爸爸妈妈,我跟姑姑走了。”耿兰芳虽然4岁了,可耿玉兰还是把她背在背上:“我们走了,大哥大嫂你们请回吧。”说完这话之后,耿玉兰拔腿就走,她迈着大步一路向前。 张慧芳望着她们远走的身影,心中感慨万端,涌动着无限的不舍与慰藉。 徐大为下过乡、坐过牢、不怕苦。开始他就到农贸市场去卖水果蔬菜。他每天起早模黑,进货卖货,忙不过来,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 清晨5点,徐大为就骑着一辆三轮车来到了南郊蔬菜批发市场,卖菜的菜农还不是很多。他手里提着两个大麻袋,东看看西挑挑,他来到一个卖芹菜人的面前,伸手抓出几根,又甩了几下芹菜上的水珠问:“多少钱一斤?” “师傅,我的芹菜又女敕又鲜,你经常照顾我的生意,如你全部买就1角一斤。” “我都经常照顾你的生意,我全要,8分钱一斤。” “师傅,你添点,9分,全部卖给你。” “好,成交。你过称。” “你看看33斤,2元9角7。”徐大为说“2元9”,菜农说你好会讲价,依你。徐大为付了钱后,就把芹菜装进麻袋里。他又在菜市场寻找要进的蔬菜。 徐大为每天起早模黑,进货卖货,忙不过来,生活充实。 在农贸市场干了几个月的买卖后,徐大为就又到街上的夜市练摊,练出经验之后,他就自己开店,开始做起了服装买卖。他有文化、嘴巴甜、对人热情,又精明勤奋,因而,生意渐渐的火了起来。 一对青年男女走进了店铺,徐大为一看就知道是买主。他立即热情地迎了上去:“欢迎你们光顾本店,我的服装全部都是从南方进的货,料子好、款式新、价格便宜,最适合青年人穿了,要不你们穿来试试看?” 他们肯定是一对情侣。情侣的生意好做,只要女生想买,男生就会慷慨掏钱的。徐大为很有经验,他挑选了一件红式大衣,拿到女生面前说:“妹子,我看这件大衣好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你穿上一定更显身材,一定更加漂亮。” “要得,我试试看。”女生到一个简易的更衣室试穿。 “兄弟,你好有眼光啊,找的对象长得像鲜花一样好看漂亮。”徐大为采用攻心战术,用甜言蜜语去引诱男生:“你试试这款夹克,你穿起一定很精神,同你的女朋友简直就是天造一对、地配一双了。” “老板你会做生意啊,我们就是专门出来买衣服的,准备结婚穿的。” 女生穿着红色大衣从更衣室走出来了,像一朵盛开鲜艳的红花。 “妹子,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件大衣穿在你这样美女身上,又合身、又时尚、又漂亮,就是明星都没有你好看。” “老板,你太会讲话了,说得我真的动心了。”她抬眼看看男朋友。 “真的不错,就买这件吧。” “好,请老板帮我装好。” “我看你就穿起逛街,也好为我做做宣传,我把你换下的衣服给你装好就是。” “兄弟,这件夹克你要吗?” “试试看吧。”男生就顺势月兑掉身上的外衣,把夹克穿起一试:“这件夹克最合适你的身材了,妹子,你看他穿起好帅啊。” “不错!老板,我们买你两件,优惠多少?” “看你们甜蜜幸福的一对,我就最优惠你们,打八折,一共90元,祝福你们幸福长久!” “谢谢!”他们付款之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服装店。徐大为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为做成这笔生意而兴奋,脸上充满着喜悦的表情,心里涌起成就的快感。 服装生意做得火红,日子有了盼头,未来有了希望。徐大为就每天都更加精心地打理经营着自己的生意。 青龙湖,我来了(1) 男大当婚母亲着急,儿子奔波潜心生意;怀揣昨日的梦想出发,踏上归途往事历历在眼前;青龙湖啊我来了,如今姑娘啥是模样;老友相见一顿猛打报怨恨,委曲泪水道破断情遭遇;耿家人释疑把真情讲,亲人相见恨晚别时更难…… 干个体迎来了希望的光芒。徐大为自己当老板,开了一年的服装店,衣兜里的钞票就鼓了起来,当上了光荣的“万元户”,成了一部分先富起来的先进典型人物。 王静瑶已经退休了,在家安享晚年,她们母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着平淡的生活。 儿子快到30岁的人了,还没有耍女朋友,这是王静瑶近两年最大的心事。她的心里天天着急啊,就积极地为儿子张罗找对象。 “大为,李阿姨家的侄女,人长得不错,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同你相当般配,现在街道工厂工作,你就去相相亲吧?” “妈妈,我知道你为儿子的婚姻操心,可我现在还不想急着找对象,儿子的事自己晓得处理,你就放心好了。” “不是妈妈着急,你没有成家,我就放心不下,这是我的一块心病。你以前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应该成家了,只有你成家立业了,我才能心安,你爸爸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的。” “妈妈,我要先立业、后成家,到时候一定会跟你娶过好儿媳妇的。” “我看你是做生意忙晕了头,你好好想想,是挣钱重要还是终身大事重要?” “妈妈我知道了,改天再听你的最高指示。今天范仁正找我有事商量,我去啦。”徐大为怕妈妈再罗嗦,他就边说边离开了家门。 范仁正从青龙湖回城两年之后就结婚了,他的第一次婚姻还不到一年就离婚了。他第二次结婚时,徐大为也知道,他当时还在服刑期间,是听李显高告诉他的:“范仁正同我妹妹结婚了,以后请你不要记恨我妹妹李显红。” 当时,徐大为就对李显红说:“还记恨什么啊,我们俩个人都化干戈为玉帛啦,是我当时伤害了你才犯法的。你妹妹李显红又没有惹我,她同我的好朋友范仁正结婚,我们今后的关系将会更加紧密了。” 徐大为走在路上,就想起了范仁正同李显红结婚的事,他心里想真是不打不相识呀。 徐大为应约来到了沁园茶馆。范仁正就把妻子李显红带来了,李显红就坐在范仁正的身边。 “徐大为来啦,请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李……”范仁正还没有把妻子的名字说出来,徐大为就接了过去:“李显红,你好!还认识我吗?” “不认识,”李显红摇着头说:“我们认识吗?” “应该认识的。当然,我是先听你哥哥李显高说,你同范仁正结婚了,我才知道你的名字,也才晓得你成了我知青战友的妻子。” “你们俩个在打什么哑谜啊,把我搞糊涂了,是咋回事?大为。”范仁正有些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你同李显红结婚的事,就是李显高给我讲的。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伤了李显高才进去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他们都没有给我讲过的。” “原来你是徐大哥啊,我今天真诚地向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要不是我叫哥哥去学校找同学算账,你也不会犯法的。” “那件事给你没有关系的,是我太冲动了,再说我都出狱了,你哥哥还在里面的。对了,我同李显高在同一个监狱服刑,我们早就和好了,还成了最好的狱友。”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们几个还真是有缘份啊。今天就不再说这些了,我们改过话题吧。大为,听说你做服装生意挣了不少钱?” “做服装能挣多少啊?一般般吧,只是还不错。” “你想挣大钱吗?我有门路的。”范仁正站起来,拍着徐大为的胸脯说。 “做什么能挣大钱啊?犯法的事我不会干的。” “哪个叫你去干违法的事啊?我也不会干的。我苦愁的是没有本钱,我要是有本钱就自己做了,何必拉你入伙啊。” “本钱我是有一点,可挣钱的路子不好找啊?” “有了本钱,就能赚钱。”范仁正对徐大为讲:“我在单位是搞供销工作的,经常出差,特别是到南方,看到别人做生意发了大财,你有本钱,我有门路,咱们联手做买卖,一定能捞一把的。” “能赚钱当然要做,可具体做什么生意?” “做电子生意好挣钱,特别是电子表、收录机这些东西,在我们这里紧缺货,倒些电子产品回来卖,一定好销的。” 徐大为也听说过在南方“倒电器”好挣钱的,但这种事政府不允许的。加之他也找不着进货的路子,如今天范仁正有门路、有信息,他就决定赌一把,同意合伙做生意。 范仁正跑供销多年,人脉多、路子广。徐大为就同这位老战友一起合伙,出资联手,开始到南方“倒货”。 范仁正亲自出马,到南方进货。徐大为、李显红就地销货,几经拼搏、几番勇猛,他们就在“海水”中捞到了大“鱼”…… 就在这个时候,国家打击“走私活动”的力度加大了。徐大为曾经犯过事,他怕落入海水爬不起来,再进班房不值。因而,他见好就收,立即撤退…… 徐大为刚回家吃过晚饭,妈妈就又叫他坐下。老人家就又开始给儿子上课了:“大为,你现在生活不愁了,也算事业有成了,应该把你的终身大事提到议事日程了。” “我也想找个女朋友啊,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啊?” “你要认真对待,不好高骛远的,找个一般的姑娘就行了。你的条件也不好,是一个劳教释放人员,很多姑娘一听说你是服过刑的,别人连面都不答应见的。这次李阿姨介绍的那个姑娘,她说不嫌弃,妈妈就求你去同她见见面嘛?行不行?” 喜事连连(2) “你真的想不起来了?”他轻轻地摇摇头。她继续启发他:“几年前,在一个中学校门口,你……”王清雅没有说他杀人的事。 “啊!想起来了,那晚我喝醉了酒伤了人,你当时也在现场?你看见我了?” “是。我就是那个向你求救的女学生。” “是你?看来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世界是个圆,我们在人生的轨道上相遇,实属有缘分啊,今天我能跟徐大哥相逢,是我终身的福气啊。” 他们两人有了曾经的际遇,为他们的继续交往、后续发展奠定了美好的开始…… 耿正武送走徐大为后,他就把徐大为知道是张慧芳亲哥哥的事,告诉了妻子。他们这次相见,把曾经装在胸中的憎恨、误会化解了,心就释疑了。 张慧芳嫁给耿正武为妻后,她就决定这一辈子扎根农村,留守在这块希望的田野播上种美好的希望,在青龙湖教好自己的学生,让他们掌握知识,今后成为改变和建设家乡的栋梁,这是她当时追求的梦想。 耿正武如今是青龙湖水库管理所的一名管理员,户口仍然在农村,但每月享受着20多元的工资,属于半工半农性质。 青龙湖水库管理所有13个管理人员,一个所长、两个副所长,他们属于县水利局管理的单位。他们中大多数人是从当时修建水库结束时,留下的骨干力量,也有少数是后来聘用的。 水库管理所每个职工都分有一间宿舍,可他们一般白天在水库上班,晚上都是回到家里住的。 农村实行土地责任承包制后,极大地提高了社员种田耕地的积极性。特别是当地修起了青龙湖水库以后,保证了农田灌溉。 青龙湖水库管理所距耿正武家只有几里路。如果不是洪水季节、放水灌溉期间,一般他都是早上从家里到水库上班,中午在水库食堂吃午饭,下午下班就回到家里。 这是一个周末的下午,耿正武走在回家的路上,欣慰地看见从青龙湖水库流来的水,欢快地灌溉着田间地头,庄稼有了水源保障,就不再怕旱灾了,田野的庄家长势喜人,广阔的田野呈现出一派丰收的情景。 农村实行了责任田承包制。农民在自己的田野里辛劳地耕耘,看着自己种植的庄稼长势喜人,他们个个心情舒畅,脸上笑嘻嘻的。 “罗大爷,你身体还是这样硬朗?” “是正武啊,你下班了?你老婆一个人又教书又种责任田很辛苦,你小子享福啊。” “她就是一个吃苦的命。上面安排她回城,她都是不回去,硬要留守在农村种地。” “这样也好,你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的。可惜你妈妈没有享到清福,走得早了些。现在农村人的生活也好起来了,日子有了盼头。” “就是。罗大爷,该收工回家了。” “我要把这块地里的野草锄完才回家的。” “那你慢慢干,我先走了。” “好的。你小子回去要帮老婆干点活哈。” 耿正武迈开大步,向家里大步走去。他走到自家的责任田时,看见妻子正在地里忙农活,小芳又来家里了,她也在地里欢快地玩耍。他就走过去搂抱女儿,用胡须去扎兰芳红红的小脸蛋:“小芳,妈妈给你生个弟弟要不要?” “好啊,我要小弟弟、我喜欢小弟弟。” 张慧芳看着他们嬉闹,听着他们的对话,她无比心满意足地伸手抚模、用情观看已经隆起的肚子,就像一个庄稼汉,望着田野长势喜人的庄稼,喜上心头。 真是喜人啊。几个月之后,庄家丰收了,张慧芳如获至宝、如愿以偿地生了一个儿子。 张大福、李世芬喜获女儿生了外孙,就专程从青山县来看望张慧芳母子。 张慧芳在坐月子,按当地风俗习惯,张大福没有进女儿的屋子,他就站在女儿的房门前,向慧芳打了招呼,问候祝福。 李世芬就把襁褓中的小外孙,抱到张慧芳的卧室门口,递给丈夫看:“老头子,你看小可爱真是长得好鲜女敕啊。” “还没有满月,你说鲜女敕不鲜女敕?”张大福伸出粗糙的手,正想模模小外孙的小脸蛋时,他却突然改变了手势,将一双手放在小外孙的襁褓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说:“太女敕了,不要吹着风,抱回去吧,我到外面去看看。” 张大福来到耿家的院坝里,他看见耿清明坐在那颗黄桷树下晒太阳:“耿大哥,你好。” “好,好,晒太阳好,中午吃酒好。”看见亲家来了,耿清明也没有站起来,他半痴半呆地原地不动。 张大福看见老朋友、如今的亲家神志不清不楚,就像喝喝凉水,吃生姜心头很不是滋味。见状,张大福也不好在同耿清明摆谈什么了,他就来到厨房里。 耿正武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张大福就帮着女婿烧柴禾,他们闲聊着一些家常。 “慧芳,你喜生贵子,妈妈也没有给你买什么东西,给你50元,叫正武上街为你买点营养口,来补补身子。” “谢谢妈妈,你们都不宽裕,还拿钱给我干吗?”张慧芳在坐月子:“现在农村的生活,已经好起来了,我们的日子比爸爸妈妈过得好的。” “给你你就拿着,还给妈妈客气啥?”李世芬硬是把钱塞给了女儿。 “谢谢妈妈,那我就收下了。”张慧芳就把妈妈给她的钱,顺势放进了床头柜里。 “你二哥从青龙湖回去后,给你来信没有?”李世芬又想起了她的儿子张青龙。 “在两个月前他来过一封信,说他的一切情况都好,还叫我帮他好好地孝敬爸爸妈妈的。” “是不是啊?怕是你编来哄我们高兴的。” “妈妈,我哄你们干吗,真的。” “我就是放心不下他呀,他都快30了,还没有找对象的。” “妈妈,你们放心,大为现在是个有钱人了,你还担心什么哟,我哥好找老婆的。” 喜事连连(3) 春风吹拂华夏大地,祖国山河万物生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日新月异、蒸蒸日上。这是当时各种媒体天天都有的报道内容。 徐大为趁着改革开放的东风,筹集了10万元资金,在蜀都市城郊的顺城公社开办了一家永兴红砖厂,兼营预制板生意。红砖瓦厂建起之后,招收了20多个工人,其中有4个是他的狱友。 20世纪80年代中期,正是各地大兴土木、修建房屋的**时期,大量需要砖瓦和预制板,这就给徐大为的红砖瓦厂带来了发展的契机。徐大为开办红砖厂时,的确赶上了这个当口,他苦心经营建材生意,打拼商界,投产以来一直忙个不停,产品供不应求,生意兴隆,红砖销路一片火红。 范仁正看着徐大为办起红砖厂,生意火火红红,他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就来找徐大为:“现在的军工企业不景气,我都快要下岗了,为了退路,我想同你入伙,把以前我们合伙做生意赚的钱,投到你的厂里,我们合伙经营咋样?” 新建的红砖厂,正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加之范仁正是搞供销的,有人脉关系,路子也多,脑筋也活,又是老朋友好朋友主动入伙,徐大为想都没有想就同意了。 范仁正就入了5万元到徐大为的工厂,并把妻子李显红安排到砖厂里,协助推销联络工作。当时,范仁正仍然一边在工厂上班,一边利用“剩余时间”,帮助妻子联系推销红砖的工作。 徐大为经营的红砖厂,虽然生意好,但是要把每一块砖变成人民币,而且要卖出高价,那就得要费一番周折喽! 一次,一个单位来买徐大为的砖,同徐大为谈判时,徐老板只请买方喝茶。买方就明确地告诉他:现在做生意的人,没有像你这样做的了,你应该脑筋放活些,把买方“招待好”,你的砖才好销,卖价才高。 徐大为是个精明人,“一点就通”。他就按买方的“要求照办”,自然这批砖赚的钱比以前丰厚了。他起先这样“办事”的时候,心里总有点七上八下,很不踏实。后来,徐大为才明白了,不这样做也不行啊!有些单位的买主,他们不仅不在乎请客送礼,而且还主动暗示或者直截了当说要钱。 这是一种互惠互利的生意,既然公家人不怕,徐大为一个个体老板还怕什么?为什么有便宜不占呢? 徐大为真正懂得经销的“套路”,更是来自于范仁正的点拨。范仁正知道自己的红星二厂要新盖一栋五层楼房,他知道同时有许多砖厂在竞争这个大买主。 范仁正就主动向徐大为提出要去“攻关”,徐大为就认同范仁正的思路,由他去向本单位的领导实施“洋攻”。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这个理论徐大为懂。范仁正果真出手不凡,一举攻下了“堡垒”,签到了这张大单,为红砖厂立了大功。 李显高比徐大为晚出狱一年半。李显高出狱时,获悉徐大为开办的砖厂生意火红,他正愁谋生之路,就来找徐大为。 徐大为的砖厂正缺得力人手,加之,李显高又是自己的最好狱友,合伙人范仁正的大舅子。因此,就接收了李显高,安排他负责红砖的销售工作。 徐大为对李显高有恩,李显高就竭尽全力帮助工厂,使出浑身力气,每天奔波在销售的路了,为砖厂产品的销售工作,发挥出了他的最大潜能。 厂里制砖的制砖,生产预制板的加班加点,运输砖瓦的汽车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井然有序,砖厂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繁荣昌盛的景象。 “徐厂长,今天红星二厂又给我们订了500万匹红砖,还有10万块预制板,订单已经签了,他们还预交了15%的订金。”李显高向徐大为汇报。 “太好了,我真没有看错你。感谢你为工厂做出的重大贡献。好好干,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这都是范仁正打下的基础,我只是讨了个顺水人情,跟着徐厂长干,我就有干头、我就有奔头!”李显高汇报完成绩后,他就迈开了大步,又奔波在销售的路上。 红砖瓦厂投产一年时间就收回了全部投资,这大大地鼓舞了徐大为。这次又接了一张大单,按现在的规模很难按期交货。因此,他又决定投资扩大工厂规模,加大生产经营力度。 过年了。徐大为给每个工人发了一个大红包,工人们打开一看厚厚一打钱,至少1000元钱,个个的脸上就笑开了花。 1000元,是当时一般机关干部、国企职工一年工资的收入总和。这让全厂50多名职工喜出望外,个个张开着灿烂的笑脸。 徐大为的事业初见成效,这让徐大为更加坚定了发展工厂的信心。 徐妈妈看见儿子开办工厂一年来取得的辉煌成就,老人见人就喜气洋洋的。她老人家就自作主张,准备为儿子操办婚礼。 “大为,如今你事业有成,该成家了。” “要得,只要王清雅没有意见,我们就在春节举办婚礼。” “好!我就把王清雅请来商量。” 当晚,王清雅就来到了徐家。 “清雅,你跟大为已经交往快一年了,而且,你们两个人有缘走到了一起,如今大为已快30了,像他这样大的男人还没有结婚的,真是少见啊。我今天把你请来,就是同你们商量,我想把你们的婚事在春节办了,你看如何?” 王清雅听到未来婆婆要为他们办婚事,她心中万分乐意,但在表面上显得腼腆,只是轻轻地说大为赞成我没有意见,就按徐妈妈的意见办。王姑娘在徐妈妈的面前表现得体,说话特别讨老人家欢心。 “大为,小王都没有意见,同意结婚了,你有没有意见?” 王清雅这时深情地看着徐大为的表情。徐大为对妈妈说:“就按你老人家的意见办,我们就定在今年春节结婚。” 打工潮水激起心中浪花,夜晚山野吹来温柔煽情风。 山村同样的夜晚,也有一对夫妻同样在商量着事情。 “玉兰,现在好多年轻人都进城打工去了,我也想出去打工挣钱,让我们的日子也过上真正的幸福生活。”曾世富再同耿玉兰聊天。 “也是哈,现在农村的活不多了,我也能干的。你想出去就出去吧。”耿玉兰已经同曾世富结婚几年了,她的心也放在了他的身上,落定了曾家。 耿玉兰把耿兰芳带回家后,曾世富也对这个女儿十分的疼爱,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来养,这令她心里十分的宽慰。宽慰之余,她又觉得对不起曾家,没有给曾家生儿育女。 “世富,你是个好人,我没有能力为你生儿育女,感谢你善待小芳。” 喜事连连(4) “你说些什么啊,我早就把小芳当作自己的亲闺女了。对了,前几天,我给张老师在一起喝茶时,他对我说小芳聪明好学,是全班成绩最好的学生,要我们好好培养,她今后一定能够考上大学的。” “要是像张老师说的那样就太好了,只要她爱上学,我们就鼓励她,供她学习。” “就是,为了女儿上大学,我也要到外面去挣钱。可我真的想到要离开你们,我就有点舍不得。” “有啥舍不得的,家里有我呐,母亲现在身体也还硬朗,你有啥担心的。” “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你的温暖被窝。”他用手去挑逗她。 “你呀,给别的男人一样坏。” 山风温柔地吹来,吹进了窗户,吹来了煸情的气息,把曾世富、耿玉兰睡的蚊帐也吹拂摇摆…… 正月初四,黄道吉日。徐大为同王清雅的婚礼在锦江饭店隆重举行。徐家在这个高级饭店摆了30桌酒席,高朋满座,宾客临门,喜气洋益,热闹非凡啊。 结婚的时候,徐大为的媒人,当年的知青战友范仁正带着妻子李显红前来道喜。范仁正还主动积极地邀请了当年他们一起上山下乡到青山县的知青,来参加祝贺徐大为的婚礼。 李显高也来参加徐老板的婚礼。当王清雅看见李显红也来参加她的婚礼,一时她不知何故,但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她就装着没有看见李显红。可李显红却主动向前道喜:“清雅,祝贺你新婚大喜!祝贺你同我们徐老板百年好合!” 面对祝贺,王清雅只能含笑受领,就宽容地删减了她们以前的“不愉快”。她这才知道了李显红是范仁正的妻子。 徐大为、王清雅中西合璧的婚礼,在上午11时59分准时开始。 叭叭叭叭——结婚的礼炮燃响,经久不息,响彻在婚礼殿堂的空中,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参加婚庆的宾客个个喜上眉梢,真诚祝福新郎新娘新婚幸福,百年好合。 《婚礼进行曲》响起,两个婚童手持鲜花,走在新郎新娘的前面,身穿洁白婚纱的新娘王清雅和身着西装的新郎徐大为,在伴郎伴娘的陪同下,新郎新娘手挽着手、微笑地甜蜜地幸福地款款地向婚礼的现场的走来。 婚庆主持人口若悬河:“甜蜜爱情一生缘,新郎新娘把手牵。” 掌声如潮,礼花飞分。 看!幸福的新娘王清雅身披洁白的婚纱,头戴美丽的花环,英俊的新郎徐大为带着灿烂的笑容,胸中荡漾起幸福的波澜,这对新人两颗彼此的心连着心,心恋着心,心贴着心,幸福深情地走上这神圣的红地毯上,步入幸福的婚姻殿堂。让我们共同祝福新郎新娘新婚大喜,新婚快乐,新婚幸福百年好合…… 新郎新娘站在了婚礼的大喜台上,露出甜蜜的幸福笑容。 婚礼主持人:“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今天是新新郎官徐大为和新娘王清雅两位新人结婚的大喜日子。我谨代表主人感谢各位来为他们新婚祝福……” 婚礼主持人站在台上,手持话筒,妙语连珠,抑扬顿挫地致婚礼祝词: “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徐大为先生、王清雅小姐,他们有缘相逢相识相爱,今天终于喜结良缘,缔结百年之好。我们共同祝福新郎新年新婚幸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幸福#8226;苦恼(1) 修房造屋虚惊一场,相夫敬老悠闲时光;倾心经营豪门家庭,打工爱厂赢得老板器重;结婚不见怀孕迹象,用情浇灌树未开花;丈夫来信报喜讯,温润妻子心窝窝…… 冬去春来,光景易过。农村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村民的生活已经逐渐地好起来了。山村的夜晚恬静,耿家的日子温馨。 耿清明喜得孙子,仿佛这个孙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剂良药,把他的老年痴呆症也治愈好些了。他整天乐滋滋、笑眯眯的,有时还扛起锄头,下地干些农活了。 有了儿子,耿正武每天都是喜上眉梢,对妻子更加体贴入微。耿家人过着甜甜蜜蜜的生活,向着美好的日子奔腾向前。 由于教育体制发生了变化,以前的民办小学一时间就改革了,不再聘用民办老师了。张慧芳就“下岗”回家了。 青龙湖小学依然还存在,只是改成了青龙湖学校第三分校,教育部门就重新派来了两个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学生,其中一个就是从这里考起滨江市师范学校的张富贵。 慧芳,我们家的房子太破旧了,仍然住着几十年的老土屋,我思考了很久,打算秋收后改造房屋,你觉得可行吗?耿正武在同妻子商量修房造屋的大事。 我也想了很久,现在我们有这个条件了,应该改善住房条件了,修吧,我赞成。他们夫妻的想法不谋而合,形成共识。 修房造屋是农家的头等大事,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准备后,就在秋高气爽的季节,耿正武家破土动工,开始修造住房了。他们推倒了以前的几间土屋,保留了以前的厨房和猪舍,在原来的地基上重新修建房屋。 几个挑着石块的汉子你追我赶,风风火火;几个泥水匠正用石块垒墙,有的就用泥沙糊抹墙壁。 师傅们休息了,来抽支烟。这是星期天,耿正武也在家帮忙。听到休息的喊声,工匠们就放下手中的活,来到堆放石料的坝子里。坝子中摆放了两张餐桌,桌上放有几个碗,一个茶壶。 耿正武就热情地招呼他们来到桌上坐,他跟每一个要抽烟的师傅发烟,热情点火,拉着家常。 你们辛苦啦,谢谢你们,先吃点黄粑。张慧芳端来了两大碗切好的黄粑,请工匠们先垫垫肚子。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哪家有事都会帮忙的。 按这样的进度,你家的新房子还干10天就能修好了。 那就请大伙加把油,早日修了我们就住新房了,这修房期间,家里太乱了,实在是不方便的。 耿正武你有头脑,有本事,你家的新房修好后,一定是我们生产队最好的房子了。 你们说得好啊,全靠大家帮忙了。耿正武脸上笑逐颜开。 你小子好福气,娶了一个城里的漂亮老婆,儿子又长得乖巧,真是令我们羡慕唷! 哇——有人大叫一声。坐在餐桌上吃东西的人应声看去,只见堆放在坝子旁边的木料滚动着。耿清明在堆放的木料上翻弄,踩空了脚,踩翻了木料,翻滚的木料压在他的身上。 他们都奔了过去,立即搬弄木料,从木料里把耿清明拉了出来:庆幸哇,没有出大祸,只是耿老汉的额头上被撞破皮了,流出的血痕粘在他的脸上。 伤了没有?耿正武急切地问父亲,哪儿痛吗? 耿清明睁大双眼,看着儿子,连连说不痛不痛,还用手拍拍脑门。 真是万幸啊,爸爸你要记住,不要再爬到堆放的木料上弄了。耿正武把父亲扶到凳子上坐下。 你家真是菩萨供得高,感谢你母亲保佑你老汉,耿大叔才有惊无险。 一场虚惊过后,工匠们又开始忙活了。 这是一个黄道吉日,工匠们正在上梁。耿家喜庆地燃放着鞭炮。鞭炮声声,吸引了许多乡亲来观看热闹。 上梁仪式结束后,工匠们就接着盖瓦了。两天之后,一座新的房子就盖好了。耿家这天摆了几桌酒席,欢欢喜喜地庆贺新房竣工。 耿家住进了新房,一家四口过着幸福的生活。这是一个平常的夜晚,张慧芳还在做着家务,正在地上宰猪草。 耿正武就坐在妻子的旁边,悠闲自在地喝着茶,听着广播里正在播放的《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歌曲。 慧芳,今天我们家能过上幸福的生活,真是要谢谢你为家里的辛劳付出。老婆,我问问你,你当初决定不回城,今天真的不后悔吗? 我后悔呀?后悔找了你这个男人! 嘿嘿。耿正武放下手中的茶杯,伸出双手,从张慧芳的背后一把就搂抱着她:“我就要你后悔。” 真是个馋猫,你就不能等等,让我把明天的猪食准备好了才做吗? 我现在就要。明天我早起煮猪食就是了。说话间,耿正武就抱着妻子进了房间…… 王清雅同徐大为结婚后,就辞去了工厂的工作,回家做了一个全职太太,倾心经营婚姻家庭的幸福生活。 幸福的家庭婚姻生活,为徐大为的工作增添了动力,推动着他在人生事业的大道上奋勇前进。 王清雅自从嫁入徐家后,她就担当起家庭主妇角色,全心全意地做好太太和孝顺的儿媳妇。她是一个相当精明的媳妇,每天清早起床后,就翻着花样地给丈夫和婆婆做着可口的早餐,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饭桌上才去叫醒丈夫起床:大为,早餐已做好了,快起来吃饭。 “好。今天是我们砖瓦厂开窑的日子,我得早点去。对了,这几天我听到妈妈总是在咳嗽,你上午陪她老人家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 “你放心地去上班好了,我等妈妈吃过早餐就带她老人家去看医生,我会好好地照顾妈妈的,你放心去上班吧。”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徐大为端起一碗稀饭呼呼地喝起来,大口大口地吃着妻子为他做的小笼包子,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早餐。 这时王静瑶外出早练回到家门,她看见儿子的吃相说: “你慌啥子,慢慢地吃,别噎着了。” “今天厂里有好多事情要办的,妈妈,我先上班去了,等你吃了早饭后,叫清雅带你去医院看看哈。” “没得事的,这几天天气变化异常,我可能有点感冒的,不吃药几天也会自然好的,你就放心的去上班吧。” “我走了哈,妈妈你注意休息啊。”徐大为边说边拿手起一个皮包就出门了。 企盼(2) 徐大为被无生育能力缠绕着,着实让他苦恼了好一阵子,惹得他好一段时间都很不开心。好在工作顺利,砖厂发展前程似锦,冲淡了他的苦涩。他就自我调节自我安慰:没有生育事业补,也许是对生活乐趣的最大补充。 曾世富外出打工快一年了,他平时很少给家里写信的。农村男人,一般不善于表白,往往都是把思念亲人的念想揣在怀里,捂在心窝里。当然,有事还是要写的,遇到这种突然来临的好事,他就急于写信告诉妻子,让耿玉兰分享他的喜悦。 收到丈夫的来信,特别是知道他当上了厂里的主任,耿玉兰十分的欣慰,立即把这个喜讯告诉了母亲,共同为他高兴祝贺。 耿兰芳已经10岁了。张慧芳没有教书之后,耿玉兰就把女儿转到了青石场完小读书,这里学校的条件比青龙湖小学要好。小芳已经读四年级了,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成绩很好,令耿玉兰十分欣慰。 耿兰芳这时不再喊耿玉兰姑姑了,已改口喊她妈妈。耿玉兰这天下午正在地里干活时,耿兰芳就放学回来了。女儿看到妈妈在地里做活,她就高兴地跑步上前: “妈妈,你辛苦啦?”耿玉兰听见女儿喊声,心里乐滋滋的。 “走,我们回家了,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兰芳,书包给我,妈妈帮你背。” “谢谢妈妈,不重的,我自己背。”耿兰芳走在妈妈的前面,一路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向家里走去。 “妈妈,这次半期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一名,你们要奖励我哟。” “好好好,妈妈一定要奖励你,你想要啥子?” “我想要一本现代汉语成语词典?” “要得,我明天就到书店去给你买哈。兰芳,你可不要骄傲自满,要继续努力,今后考到县城去读初中。” “我就是想到县城去读初中,哪里的学校好,老师教的好。” “只要你考得起,爸爸妈妈就一定会支持你的。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考上大学。女儿,我们这一辈子就希望你好好读书,今后考上大学,才能离开我们这山沟沟,到大城市去见大世界,才能过上更加美好的幸福生活。” “我今后要考就考到徐叔叔那个城市去读大学。” “你还记得徐叔叔?” “记得。那次他到家里时,还给我500元钱,鼓励我好好学习,希望我今后考上蜀都市的大学。” “他的话你记住了?”耿兰芳向妈妈连连点头。 看见女儿的提到徐叔叔的表情时,耿兰芳脸上突然掠过千般复杂、万端感慨的苦楚隐痛又欣慰微笑的神情。 耿兰芳提到的徐叔叔就是徐大为。这个曾经让耿玉兰爱得痴迷疯狂、舍生忘死的男人,他根本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小芳这个女儿。 徐大为正为不能生育而有难言之隐。但他面对现实,只能用追求事业的成功,来弥补生理的缺陷。 成功的花,人们惊羡她盛开时的艳丽芬芳。然而,当初它的芽儿,在盛开之前浸透了浇灌的泪水,洒下了辛劳的血雨。每一个人的成功之路,都有着它产生发展的必然条件,在开创人生事业的征途上都有过艰辛与奋进的经历。徐大为所走过的道路也不例外。 徐大为在服刑期间就搞过建筑工程。那时他在工地上肯吃苦、肯用力,杂活脏活、累活抢着干,特别是在施工中,他学到的技术,积累了经验。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改革开放的富民政策就像一声春雷,震醒了沉睡的冬天,让华夏大地春意融融,生机盎然。就在这个时日,徐大为虽然身患有病,但他却坚强地挺立人生,潜心用事业来补偿遗憾。因而,他就紧紧地抓住了这个有利时机,大显身手。 徐大为从开办永兴红砖厂发展起来以后,看到了建筑行业更大更宽更广的发展空间,他就开始筹建建筑施工队。 那时成立建筑队,既不需要哪个政府部门审批,又不需要登记注册。因此,他在办好红砖厂的同时,又新组建了100人的大为建筑施工队。他亲自担任施工队队长,范仁正担任副队长。 队伍拉起来了,有门路的找门路,有资源的就充分利用资源,有人脉关系的去疏通关系。施工队组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天上真的掉下馅饼来了,他们就揽到了活干,承包了一个修建工程。天意所成,注定了他们开始走向发达的道路…… 大为施工队在承包的工程中,按照质量第一、信誉第一的要求,每做一个工程都精心施工,保质保量,很受业主的青睐,很快就赢得了业主的信任,很快就打开了施工市场,建筑队渐渐地发展壮大起来了。 徐大为就把施工队改制为“大为建筑工公司”,担任总经理。公司成立之后,徐大为的实力更加壮大,公司员工已由原来的100多号人,速猛地翻了两番,达到了300多人。 徐大为就抓住这个战略机遇期,以总经理的身份打拼奋斗在建筑市场上,把大为建筑公司的队旗,插在蜀都市的建筑市上高高飘扬…… 在蜀都市永兴红专厂附近的一家普通饭馆。饭馆灯火淡黄,几个男人正在热火朝天、如火如荼、情绪高涨、激动昂扬端起酒杯喝酒。 农民工在外打工辛劳,精神生活枯燥、娱乐节目难找。因此,聚餐喝酒、桌上吹牛,神聊侃天,往往成为他们最为高兴快乐的精神聚餐,生活幸福的具体表现。 曾世富是个吐出垂沫星子也算钉的人,他说话算话,当他领到了加班费时,就请了李副厂长和从青龙湖一起出来打工的几个好老乡,来这家饭馆喝酒。 开始喝酒的阵势,个个摩拳擦掌、热血沸腾,人人都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力压对方。 曾世富又主动进攻了,他主持喝酒:“我敬各位一杯,我先干为敬。”他就把酒杯喝得底朝天——痛快! 人逢喜事精神爽,曾世富今晚豁出去了,他大声喊饭馆老板再打两斤白酒,再炒两个菜来。他又分别给在坐的几个工友、老乡的酒杯中倒上酒:“感谢李厂长对我们这些打工仔的关照了,我再敬你一杯。” “客气话不说了,一切都在酒中,干!”他们相互碰杯,一干二净。 “我们出来打工不容易,今后大家要相互提醒,相互帮助,我敬大家,都干了。”几个人的酒杯又撞在一起。 “曾世富,你好样的,我们都比你先来工厂,你却后来居上,当上主任了,为我们撑了脸面,我敬你一杯,曾主任今后要多多关照我们这些老乡哈。” “你说些啥子哟,我们都是从青龙湖来的,有事大家相互关照就事喽。” “为我们青龙湖干杯!” “好!” 企盼(3) “你们知道吗?为什么徐总对青龙湖来的工人都喜欢,而且很关照你们?”李显高就开始爆徐老板的料了。 “不知道,难道还有什么说道吗?” “当然有啊。” “徐老板对工厂里每个打工的都不错呀,他是个好老板,他对我们好,我们才给他卖力干活的。” “你们有所不知啊,徐老板很重感情的,他曾经在你们青龙湖当过几年的知青。” “啊是这样的,李厂长你咋知道的?” “这个嘛说来话长哟。”李厂长喝开了酒,就关不住心门,话就从肚里滔滔不绝地涌上了嘴巴。他就从与徐大为一起到青龙湖当知青开始讲起:我同徐老板是老相识了,我们都一起在青山县下过乡的,后来我们又在同一个监狱里服刑。一次,我们在外面干活吃午饭时,有一个犯人就往碗里撒尿,然后端给徐大为吃。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叫徐大为不要吃,告诉他饭碗里有人撒了尿。 因而,徐大为就与欺负他的人发生了口角,其他的人跟着起哄,发生了打架的事。 你出手帮了徐老板,对吧?一个工人自作聪明地说,他预计事发的现场。 是的。我出手帮忙,同他们打了起来。就因为这事,我还被加了刑的。 我看你加刑值得啊,一出来就当上了厂长。 算是吧。从那以后,徐大为就跟我成了最好的狱友。 他讲没有讲过在青龙湖找过小芳? 嘿嘿,你真是耐不住寂寞就爱打探别人的**。 这个嘛应该有,可他考上大学就进了监狱,他辜负了那个村姑,从此,就与那个小芳隔断了联系…… 你听没有听他讲过,在我们青龙湖播撒了革命的种子,有没有孽债? 你啊,就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都像你那样,到处留情,四处采花。 这个我真还不知道,有种你哪天见到徐老板,你亲自问问他。 其他人正津津乐道地听李显高讲徐大为的故事,曾世富对这种饭桌上的晕故事失去了兴趣,他已经喝醉了,趴在饭桌上迷迷糊糊,嘴里发出了呼噜的响声。 徐大为比我先出来几年,我出狱时,他就开起了这家砖厂,请我帮他打理。 你还可以啊,一出监狱就当上了厂长。 徐老板对我有恩,我当然要尽心竭力地为他管理好工厂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都尽兴了,喝高了。特别是曾世富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李厂长见状就发话了:“明天大家还要干活的,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收场。” 李显高提议,大家就起身离席,有两个人就搀扶着曾世富,走在回工厂的路上。 时间在飞腾中前进。 张慧芳这个女人已经改变了当年知识青年的模样,炼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良家农村妇女的形象。她勤奋地耕耘着责任田,精心操持家务,建设自己幸福美好的家庭。 耿兰芳回到她妈妈的身边后,张慧芳仍然在心里把她当自己的女儿,平时也很想念她。尽管自己生了儿子,儿子一天天地快乐成长,长得跟他老汉一个模型里倒出来的,令人喜爱,讨人欢心。 耿兰芳即将小学毕业了。为了女儿能考上县里的初中,耿玉兰就精心地照料女儿,经常给她做喜欢的、爱吃的、好吃的食物,为女儿倾心付出,任劳任怨。 耿兰芳正在准备参加初中升学考试,耿玉兰还是有点担心,怕女儿考不上,她就准备回娘家,请哥哥帮忙,先找人打听打听,走走门路,万一女儿考试失误,才能有备无患。 今天是星期天,耿玉兰早早起床做饭,吃了早饭后她对母亲说回趟娘家,找哥哥帮忙,谈女儿考初中的事。 耿芳兰还没有起床,她最爱回青龙湖的家,特别是妈妈(她仍然喊张慧芳妈妈、耿正武爸爸)生了弟弟后,她就更爱回家的,同小弟弟玩。可这次耿玉兰担心影响女儿,就不带她回去了。 母亲理解媳妇的用心,还特意从家里拿手出一包水果糠对她说: “给——给亲家带去。” “谢谢母亲。我下午就赶回来的。” “要得,你早去早回。” 耿玉兰匆匆地走在回青龙湖的路上。丈夫在外打工,家中的事她就主动承担了。平时也很少回娘家的。走到了青龙湖边,她的心又像湖水一样荡起层层涟漪,往事就像流淌水,一去不复返了…… 耿玉兰来到了大石山头,她抬头一望,娘家新修的房屋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汪汪汪——耿家的狗叫了几声。耿青军就知道家里有人来了。听到狗叫声,他就跑出家门来观望来人,小孩子特别喜欢家中来人。 “青军,长得好乖啊,给,姑姑给你买的糠。”耿正武的儿子已经7岁了,长得虎头虎脑,很讨大人喜欢。他在青龙湖第三分校读二年级了。 “谢谢姑姑。”耿青军接过姑姑的一包糠后,转身就往家里跑,边跑边喊:“姑姑来了,姑姑来了。” 青军跑到爷爷的面前,把糖递给爷爷:“爷爷吃糖,姑姑买回来的。” “好,糖甜,好吃。”耿清明虽然比以前清醒了许多,但仍然有后遗症,时而清醒,不时又有点痴呆。他听说女儿回来了,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一张国字脸上,呈现出用繁体书法写的一幅“国”字,布满了厚薄的默汁,丛横交错的笔画,勾勒出深深的痕迹。 “爸——我回来看你了。”耿玉兰看着老父亲的样子,就像是看见冬日的牛圈里,一头正在休眠的老水牛。 “进屋,吃饭。”父亲的脸上,就像家门前那棵老黄角树似的,立在那里没有表情。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午饭的时候,耿玉兰就开口说话,直奔主题: “大哥,女儿马上就要考初中了,她想读青山县中学。假如她考不上,你认识的人多,先去找人打通关系,出钱没有关系,一定要让兰芳到县城读初中。” “要得,正武,你去县城找人问问。县城的教学质量好,到县城读初中,今后才能考高中、考大学。小芳也是我们的女儿,应该出力。”还没有等耿正武开口,张慧芳就在一边,帮丈夫应承下来了。 “你们啊,真是皇帝不急太临急。我们的女儿学习成绩好,要相信她的实力,她一定能考上的。” “再好的工匠,也有失手的时候。我们说的是万一没有考上,得先找好一条后路啊。” “好,假若她考试失误了,我就去县城找我的战友帮忙,我也盼望小芳到县城去读初中的。” 耿清明对他们的谈话不敢兴趣,只顾自己吃饭,不时说吃吃。 耿青军听不懂大人的谈话内容,他也只顾埋头吃饭,喝着碗里的肉汤,从嘴里发出呼呼地的响声。 “要是小芳考上了县城初中,干脆叫她住在外婆家里,玉兰,你说行吗?”耿兰芳是李世芬的亲生女,这个她不知道,大人仍然对她保密。因此,依然叫李世芬外婆。 “这个不方便吧?” “小芳也是我们的女儿,你就不要见外了,她外公外婆从小就带过她的,很喜欢小芳。现在二位老人家整天没有事做,经常叫我们把青军带回去,他们说要帮我带,可我觉得他太小了,担心他们会惯实孩子的。小芳大了,乖巧懂事,她要是去跟外公外婆做伴,他们还巴不得的。” “我看也行。我们都盼望小芳今后能出息,这是我们共同的希望,你说是吧?” “谢谢大哥大嫂的关心,那就按你们的安排吧。”耿玉兰得到哥哥嫂嫂的支持,心怀感激。 “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太苦了,感谢大哥大嫂养育了小芳。” “小芳也是我们的女儿,你就不要客气了,我们都盼望她茁壮成长,一生平安幸福。” 好事多磨(1) 成功人士也有烦恼,三全其美人功授精;放下往事释放胸怀,过好现实生活每一天;借机邀友外出旅游,隐瞒真相授精成功;如愿以偿上中学,鱼儿畅游青龙湖;妻子偷情开野花,真相暴露苦难言…… 一个成功的人士,人生总有许多不如意、留下很多的遗憾,对于徐大为来说遇到的事还少吗?下乡当知青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考上了大学,可还没有跨进大学的校门,就锒铛入狱,这是人生的遗憾;与相爱的姑娘耿玉兰,割断了姻缘线,又是一种遗憾;如今结婚了,又没有生育能力,这对于一个成功的人士来说,更是一种遗憾。 这些遗憾,也许是上天有意给他作对,考验他的心智,磨砺他的人生。这些遗憾,对于徐大为来说,就是用再多的钱也是没有办法来解决的,也是没有能力来弥补的,也是无法摆平。 经过一段时间的烦恼和沉思,徐大为似乎想通了:若过几年还不能生孩子,到时就不声不响地想法领养一个孩子,也可以弥补人生的遗憾。 如今科学技术很发达,也许哪一天能通过医治,就能把徐大为的病治好,电视上天天都在播放专治不育症的广告。就算一辈子没有小孩,生活中还少了许许多多的麻烦事,如今还有很多年轻夫妻自愿放弃生养孩子,乐意做“丁克家庭”,称是一种时尚的生活方式呐! 徐大为慢慢地想通了,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会给人生带来多大的损失,也许这样还会让他生活得更为潇洒快活。其实,他想不通也没有办法,他只是寻找出安慰自己的理由,平衡自己的心态。他毕竟是一个现代人,观念跟上时代的发展,思想也新潮。这样一想,心态就轻松一些、平衡一些。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事业成功,这也许才是徐大为追求的一生最大梦想,是对身体缺陷的最好补偿。经过一段时间的苦涩萎靡之后,他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激情,开始了潇潇洒洒的工作生活。 王清雅的心里十分明白,要想在徐家保住“黄金地位”,就要给他们生儿育女。当然,她更知道没有给徐家生儿育女,责任不在她,也不关她的事,是丈夫没有能力。但这个苦涩又绝对不能对外人讲,否则,爱面子的丈夫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世界上任何再大、再复杂的问题,总有一种针对性的办法或手段能解决的。王清雅左思右想,在想办法、寻找手段,她终于想到了借用现代科学技术,实施“人工授精”的“金点子”,来帮助他们完成使命,来为徐家生儿育女,既能满足徐家人的心愿,又能为丈夫的脸面争光,自己坐在徐家的“地位”就不会动摇,也许会更加牢固。 “人工授精”真是一个“三全其美”的好办法。王清雅为自己的高招欣喜宽慰,为自己的办法心里叫好。 星期天,徐大为在家没有外出。晚上,王清雅在丈夫的面前表现得百般娇艳,柔情似水。 “大为,我想生个宝宝。” “我也想生啊?可是……” “我们可以利用现代高科技的手段来实现怀孕啊。” “你说的是人工授精?” “先生太聪明了,太有才了,我就是这样想的。”她把一个甜蜜的香吻送到丈夫的嘴边。 王清雅还把一本医学杂志上刊登的一篇关于人工授精的文章,拿出来给丈夫看。 “这是一个三全其美的办法:一是我们能生孩子,二来别人不会知道真相,三是妈妈也实现了愿望。我也很想生个宝宝了,能有一个可爱的宝宝,我们就有后代了,家庭生活就会更加完美幸福。” “怎样实施人工授精?” “我们到外地的医院去做?”丈夫点头首肯。 “要得,我同意。你就准备去实施人工授精的计划吧。”夫妻共同达成一致的美丽计划,去完成共同的美好愿望,是一件令人十分高兴的事。 他们心与心相照,浪漫迎开怀,情与情燃烧,温柔对缠绵。 王清雅正在实施“人工授精”计划的时候,出现了一件令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一天,王清雅走在街上,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喊她的名字。王清雅回头一看是范仁正,她就向范大哥问好。范大哥是自己的恩人,没有范大哥,她哪能嫁给徐大为,哪能过上今天的富贵生活。因此,她对范仁正很客气。 好久没有看见徐太太了,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更有女人味了,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啊。 范大哥说些什么啊,你就爱拿小妹来开心的。 徐大老板又忙去了哟,总是把我们的美女甩在一边,走,大哥陪你喝茶聊天? 范仁正以前是王清雅的同事,更是徐大为的好朋友,合作伙伴。当她辞职嫁到徐家以后,交往就很少了,也难得见上一面。她就立即应许了: 好啊,我也没有什么事的。王清雅就同范仁正到一家茶楼喝茶聊天。 一天晚上,徐大为到外地出差了,王静瑶也去了外地走亲戚,王清雅独自一人在家,正当她看着电视节目,无聊地打发时光时,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拿起电话接听。 喂,请问徐总在吗?其实,范仁正明知徐大为出差了,他故意说找徐总有事。 王清雅听清了是范仁正打来的。她问告诉他徐大为出差了。 唉,这家伙整天就只晓自己去快活潇洒,把太太凉在家里,看来我只好充当护花使者了,清雅出来玩好吗? 上次独自同范仁正一起喝茶,王清雅就明显感觉范大哥对她甜言蜜语,想从她身上讨到什么好处似的。可今晚她一人在家,心儿慌慌的,明知他图谋不轨,可她就是没有定力,听到他叫她外出玩,她就毫不迟疑地答应赴约,爽快地接受他的邀请。 范仁正是徐大为的知青战友,他们在乡下的时候关系就很要好,如今又是丈夫生意上的合作人,他们夫妻的大媒人,他们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聚在一起无话不谈。 喝一会儿茶,范仁正就说去歌厅唱唱歌,宣泄情绪。 她点头说行。他们就去了一家歌厅。 范仁正一进入歌厅,就唱起了他的保留歌曲《美丽年华》 美丽的年华遇上美丽的人 美丽的故事就这样开始 伤感的眼里为什么涌出泪滴…… 好事多磨(2) 王清雅听着范仁正伤感的歌声,仿佛受到了感染,她的眼眶里涌满了泪花。 “兰芳回来啦?”女乃女乃的声音,才把耿玉兰的思绪,从回眸的往事情景中拉回了现实世界。 “女乃女乃,我们回来了。”她欢快地跑到了女乃女乃的身边,乖巧地向女乃女乃撒娇。 晚饭后,兰芳就去做作业了。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小书桌前,神情专注地做作业。耿玉兰看见女儿认真的神情,她就没有去打搅她。看着女儿渐渐地长大了懂事了,她感到无比的欣慰。 女儿在他们的关爱下茁壮成长。耿玉兰看着女儿乖巧可爱的样子,才更加明白当初自己一意孤行的决定是正确的。 往事不堪回首,但往事总不能让人忘却,特别是那种刻骨铭心、剃骨之痛的往事,无能怎样想放下也难放下,总会不时地钻进人的心窝窝,刺激着人的思念神经,刺痛着人的心灵深处。 听到女儿提起了徐叔叔,往事就忍不住涌上耿玉兰的心头,潮水难收,脸上就铺开了伤痛的情绪,泪水也就从心里爬上了眼眶…… “玉兰,徐大为这次回来找你,他说是诚心的,是来实现当初的承诺的。”张慧芳的话又回荡在耿玉兰的耳边。 徐大为上次来到青龙湖找耿玉兰之后,张慧芳就到曾家,把徐大为考上大学离开青龙湖,回到蜀都市后的各种遭遇,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向妹妹复述了一遍…… 当耿玉兰终于知道徐大为并非回城就变心抛弃了她,忘记了他们在青龙湖的爱情时,对于当初自己投向青龙湖时的怨、当初的恨、当初的苦、当初的痛,都像全部沉进了湖里,如今终于浮出了水面,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的心结终于解开了,疑惑释怀了,怨恨消失了。 纠葛往事,让人生活过得沉闷;怨天尤人,过日子就会更不开心。自己今天已经嫁人了,成了曾世富的老婆,曾家待她不错,特别喜爱她的女儿,当年的故事不能再复制,更不能储存心海,只能把它抛进青龙湖,淹没在深深的湖水里。 耿玉兰告诫自己该抛就抛、该扔就扔、该甩就甩、该放就放。只有这样,她今后的生活才能安然、踏实、平稳,或者才能轻松、快乐、幸福。从此,她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在曾家过上了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生活。 “妈妈,你哪儿不舒服啊?咋流眼泪啊?”兰芳做完作业后,她才起身看见妈妈坐在她的床边。她用小手去擦拭妈妈脸上的泪痕。 “没有事的,是刚才我不小心,眼里进了沙子。”耿玉兰温情地把女儿揽在怀中:“小芳乖,做完作业了?” “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我已经全部做完了,明天是星期天,我要跟你一起到乡上的书店买书,你说了要奖励我一本新华成语词典。” “要得,我给你买,只要你好好学习,需要什么书我们都给你买的。” “谢谢妈妈。我去睡了?” “乖,我去给你打洗脸水,把脸脚洗了以后再去睡哈。” “妈妈我自己去打水,我自己能行的。” “女儿真的长大了,懂得心疼妈妈了。好吧,你自己洗了脸后,再用水洗脚哈。” “好的。妈妈晚安!” 耿玉兰走出女儿的房间,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笑什么啊?”曾母看见媳妇笑稀稀的。 “我高兴啊,世富当了主任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今儿个真高兴。” 徐大为整天打拼事业,经常忙忙碌碌,常常很晚才回家。 王清雅白天忙着家务事,时间被安排的满满的。可每当夜幕里,除陪妈妈看看电视,闲聊家常事之外,她又特别担心妈妈问及他们夫妻有关怀孕生子的事。因而,她就有时故意躲避婆婆。藏着心事,往往心中就时时感到空虚寂寞,有时甚至烦躁不安,心儿慌乱。 说来奇怪,正当王清雅思绪不定的时候,范仁正给她打来了电话:“小王好啊,又是你一人在家吗?” “范大哥,谢谢你的关心,你咋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你经常独自在家里。请你出来聊天,放松心情好吗?” “行啊。”王清雅应邀来到了一家咖啡厅。他们坐下聊天。 “我今天感觉你好像有点伤呢?是不是徐老板欺负了你?要是他敢欺负你,我绝不会饶了他的。” “没有啊。”她轻轻地摇摇头。 “看你的脸上表现出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一心扑在事业上,劳累过度,身体不好。” “他生病了?” 她点了一下头,就向范仁正道出了徐大为没有生育的烦恼。她做梦已没有想到,竟然会把这个秘密向大为的好朋友吐露了真情。 范仁正最懂女人心,在这种时刻,他表现得十分绅士,主动用温情去关怀她、用真情去抚慰她。她就像一个只远航的渔船,劳累之后欣慰地停泊在他张开胸怀的港湾。 范仁正最擅长讨好女人喜欢了。他看见王清雅伤心的样子,就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面对范仁正的突然袭击,王清雅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她既没有表现出强烈抗议的举动,也没有自投罗网的自作多情,只是一个“掠”字分两边,半推半就地被动接受了,凭其发挥。 男女关系往往像一层窗户上的纸,理智和道德捍卫着这层纸,而情感和**一旦捅破了这层纸,就不再有什么忌讳了。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像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一泻千里。 有了跨越雷池的欢愉之后,王清雅与范仁正的关系就暧昧了。可每次偷欢之后,她的内心总有一些隐隐不安,良心就会深深地受到谴责,她怕从此迈向人生的岔道,打破豪门家庭的幸福生活,更怕丈夫发现自己的行为引火烧身,曾下决心不再与范仁正来往。 徐大为经常很少回家,把王清雅空在家里,忍受着“饥渴”时,范仁正那英俊潇洒、帅气可爱的身影就会在她的脑海里自动弹出来,在她的眼前漂浮不定,一切的自责和决心就会不攻自破,定力就完全消失在渴望的**之中。 同朋友实施“人工授精”,这也许是一个美丽的选择。王清雅躺在床上,想到了设计的“三全其美”的方案,她内心狡猾一笑:既让丈夫有了儿子,又能让婆婆满足心愿,还能弥补家庭的遗憾。 春暖花开万物生机,这是一个播种的大好时节。王清雅看准时机对徐大为说:“医生说我的身体现在是最佳状态,这个季节百花吐蕊,是最适合怀孕了,我想趁机到北京去做人工授精手术,以免别人和家里知道,大为你说行吗?”徐大为点头赞同。 婚姻破产,希望之光(3) “哈哈,我们就等着那天啊。”老人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耿正武从蜀都市带回来了徐大为的投资,修建青龙湖水电站的好消息,极大地鼓舞了当地老百姓的热情。他们就积极地拉开了修建水电站的步伐。 徐大为不仅仅决定投资修建青龙湖水电站,而且,还利用他的资源优势,从智力上给予帮助。他就到省水电部门,去找水电专家论证,设计电站的工作。经过有关专家的设计预算,最少需要投资600万元,于是,徐大为决定出资。 一个月之后,徐大为就亲自带上几个水电专家,到青龙湖实地勘察了5天,掌握了修建水电站的资料,为施工做好了前期的准备工作。 徐大为在离开青龙湖时对耿大哥说,修建水电站的施工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公司投资600万修水电站,我没有把效益看得太重,只要乡亲们今后能用上电,你们这里能发展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请大为放心,我们一定建设好水电站,到时水电站竣工时请你一定回来剪彩。 一定回来,一定回来。修建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青龙湖修建水电站引资成功,得到县里和乡里的大力支持。不久,修水电站的施工就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 一年后的夏天,青龙湖水库就如期修起了水电站。 知道徐大为要回青龙湖水库剪彩,张慧芳就通知耿玉兰,把耿兰芳一起带回家来,看看青龙湖通电的盛况景象。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一晃就过去了10多年了。徐大为的影子,已经在耿玉兰的脑海渐渐褪色了、模糊了、发黄了,只是偶尔在她的记忆深处,闪现过那些被日月风干、时光烤焦的碎片。 知道徐大为又来到青龙湖,而且还为家乡出资修建水电站。她对这个男人实在是钦佩。本来她也想回来看看这种热闹场景,站在远处,看看那个曾经让她心爱的男人,也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精神上的安慰。可她又想:当下自已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春活力、花容月貌的玉兰了,而今已经一个农村普通妇女,假若自己忍耐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与他见面了,那将会时一种何等的尴尬场景?那不就是一个瞎子去考状元——丢人现眼吗? 就算自己不靠拢他,若被他发现了,怎样面对昔日的恋人?怎样面对功成名就的大老板?真是自惭形秽,无颜面对,何必自己挖坑埋自己。狠狠心,耿玉兰就割断了与徐大为相逢的机遇。 此时正值暑假,耿玉兰就对女儿讲:“你爸爸在外打工,女乃女乃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我也走不开,你就一个人回青龙湖,去看通电的仪式。” 耿兰芳知道徐叔叔要从蜀都市来,参加青龙湖水库电站竣工剪彩仪式,她听了妈妈的话,欢欢喜喜地回到青龙湖,回来观看电站剪彩的热闹场景。 徐大为从蜀都市回青龙湖来了。路上,他情不自禁地抒写了一首诗歌—— 青龙湖,你是我的命 命里牵连我们一生 青龙湖,你是我的根 根归血脉相连一世…… 徐大为到了青山县,当晚又去拜见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张大福、李世芬。第二天,徐大为带着两位老人家一起回到了青龙湖。 青龙湖水电站竣工剪彩仪式隆重举行。那天,在青龙湖水库的水坝上,彩旗飘扬,热闹非凡。不少乡亲都来参加水电站的竣工仪式。 在竣工仪式搭建的简易主席台上。青山县长、徐大为、耿正武等坐在站主席台上,个个笑容满面,精神抖擞。 9点正时。青山县县长宣布:青龙湖水电站竣工剪彩仪式开始。只见县长走在前面,徐大为、耿正武他们健步走向剪彩礼仪,用手牵起的红绸彩带,各自接过礼仪送上的剪刀,剪开彩带。 鞭炮响起,掌声雷动,欢呼雀跃,喜气洋洋。 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徐大为先生拉闸送电。 徐大为伸出有力的手,拉起发电机的闸门,电灯光芒照亮了大山。 晚上,徐大为就来到妹夫家里做客。 亲哥哥回来了,张慧芳竭力表现,做了一桌香喷喷的农家菜肴,来招待亲人;耿正武对小舅子更是打开心门欢迎,表现出妹夫的热情。 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他们一家人终于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饭了,这是一个何等的幸福滋味在心里翻滚?一般的人家是无法体验到的艰涩与欣慰。 从收音机里传来了李谷一《在希望的田野上》的美妙歌声: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 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他们在电灯光的照耀下,一家人幸福地吃着团圆的晚餐。 “大为,感谢你的大力支持,让我们农村今天才能用上电灯。” “谢什么呀,青龙湖是我的命,青龙湖是我的根,能为故乡的发展,出点微薄之力,这也是我的心愿。你让我圆了这个梦想,来,我敬妹夫一杯。” 干! “大为,你有这个心,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当初,我们还担心你到了省城,就真的把青龙湖忘记了。”张大福没有喊徐大为的小名“青龙”,而是仍然叫他大为。 “我是一个心怀感恩的人,我这一生感谢您们生育了我,我怎么会忘记青龙湖呢?” “今天是个好日子,老头子你就别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大为不是那样的种?”李世芬说。 耿正武家里的电灯,个个都开着,明晃晃的、亮堂堂的,照亮着家中的每一个角落。耿青军拉着姐姐的手,观看着每间房里新安装的电灯,亮闪闪的,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也像城里人一样,可以看电视节目了。 耿兰芳在县城读书,用过电灯。如今家里已经用上了电灯,她也心花怒放,兴高采烈。 耿兰芳同弟弟来到了正屋,爸爸妈妈正在同徐叔叔喝酒聊天。徐大为看见兰芳来了,他就称赞地说: “你们的女儿长得越来越可爱了,她真有点像玉……”徐大为的“兰”字没有说出口,就被张慧芳立即接了话说:她像正武。 耿正武明白了妻子的心意。 徐大为看到耿兰芳时,心中突然闪现出耿玉兰影子,他就张口问耿正武:“她过得好吧?” “还好。”耿正武语气不足。 耿兰芳听不懂他们的谈话。 “她的丈夫、婆婆真心待她,在我们农村,日子算过得好的。” “那就好。她的孩子多大了?”徐大为突然发问,让耿正武、张慧芳十分尴尬,一时无语了。好在张慧芳灵机一动,端起酒杯,把话题引开了: “大为,我敬你一杯!”张慧芳喊徐大为,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二哥”她是喊不出口的。 “好啊,我妹妹还是不减当年的酒量,真是女中豪杰。” “什么豪杰啊,一个农村妇女还能称得上豪杰?你用词不当啊。罚酒。” “认罚。”徐大为端起酒杯,同张慧芳干杯。 “徐叔叔,你家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这……” “什么意思?大为你?”听到徐大为不清不楚的回答,耿正武就反问他。 “我有一个女儿,实话给你们说了吧,不是亲生的。” “你不是早就结婚了吗?咋没有生个孩子?”李世芬问。 “唉……一言难尽啊。”沉默了一会儿,徐大为就说我们是亲人,把真相如实地告诉你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就断断续续地向张大福、李世芬、耿正武、张慧芳讲述了埋藏在胸中的苦衷…… “我这一生,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是一生的福分,今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我要是有一个像小芳、小军这样的女儿就好了,人生就美满了。” 耿清明听不懂他们讲些什么?他只顾自己喝酒吃菜,酒足饭饱之后,就在屋里到处转,看着明晃晃的电灯光,他觉得好像是看见了夏天的太阳。 耿兰芳吃过晚饭之后,她就到一张桌子前,用手拉开新安装的电灯开关线。叭——房屋突然亮堂了,她用眼睛看了一下明亮的灯,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之后坐下看书了。 夜幕下,散布在青龙湖边的家家户户,明晃晃地映射出电灯的光芒,山村的夜晚亮了。从此,他们结束了点煤油灯的历史。 徐大为参加完青龙湖水电站竣工剪彩仪式后,看见当地老百姓兴高采烈、喜上眉梢地用上了电,给山村送来了光明,他的心里已像电灯一样亮亮堂堂。 青龙湖电站发电以后,对这里今后的发展建设,奠定了基础,带来了希望的光明,带来了现代化的气息。能为第二故乡的发展建设,贡献了自己的微薄力量,徐大为由衷感到欣喜宽慰。 梦 萦(1) 婆孙想法不一闹情绪,女儿想同妈妈在一起;离亲别去依依不舍,路过青龙湖潮水难平;女儿讲述所见所闻,母女相聚心里悔恨;踏进母校激情演讲,出资100万新建学校…… 徐大为离婚后,家里请了一个保姆,照顾王静瑶和女儿。本来保姆应该每天接送徐蕾的,可王静瑶硬是不让,她要自己每天亲自接送孙女上学。 王静瑶一生经历了太多太多,她如今不求富贵的生活,只求带着孙女,送孙女上学,这就是她每天最大的快乐幸福生活。 徐大为同王清雅离婚的原因,王静瑶知道是媳妇红杏出墙,就从心底怨恨她,只怪自己当初看走了眼,说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就不让她来家里看望孙女。怕这样的女人,今后也把孙女带坏了。 孙女想见妈妈,女乃女乃就告诉孙女:妈妈是个坏女人,是她不要你的,你就不要想她了,让你爸爸重新给你找个新妈妈。 徐蕾已经4岁了,在幼儿园上中班,长得十分乖巧,聪明可爱,也很听话。但对于女乃女乃刚才说的话,她听得懂,但装着不明白,只是用沉默不语来对抗女乃女乃的问话。 王清雅多次到徐家来看望女儿,都被王静瑶骂走了,坚决不让她进家门。因此,她就不时到幼儿园来看望女儿,看着女儿乖巧可爱的模样,她的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本来一家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但为了给徐家人传宗接代,王清雅一时没有把持自己的情感,一脚踩空了,掉入了范仁正的玫瑰陷阱,与范仁正演了一出爱情走私的闹剧,最终暴露无遗,落得个鸡飞蛋打,失去了原有的美好幸福家庭。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王静瑶同孙女徐蕾吃过了早餐后,女乃女乃就说要带孙女去公园玩。可徐蕾心里闷闷不乐,不愿意只同女乃女乃玩,她想妈妈了,说叫妈妈一起去玩才开心。 就在王静瑶同孙女徐蕾僵持的时候,家里的电话铃声嘀嘀嘀响起了。 听见电话铃声一响,徐蕾就估计是妈妈打来的,她一个健步就飞到放电话机的茶几上,抓电话就说:“我是蕾蕾。” “我是妈妈,”果然是妈妈打来的:“你吃过早饭没有?妈妈想带你到动物去园,你想去吗?” “嗯、嗯、嗯”徐蕾在接电话时,没有明确回答妈妈的话,她用圆鼓鼓的两只大眼睛,看着女乃女乃。 王静瑶知道是王清雅的电话,她就问孙女是你妈妈来的电话? 徐蕾就向女乃女乃连连点头。 听到女儿吱吱唔唔的,王清雅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她就叫女儿请女乃女乃接电话。 “女乃女乃,妈妈请你接电话?”王静瑶从孙女手中接过电话:“喂,你有什么事?” “女乃女乃,今天是星期天,蕾蕾的爸爸又不在家,我就想带她去动物园玩玩,她给我说了几次的。” “好吧,你来家里接她。”王静瑶同意了王清雅的想法。 听到女乃女乃发话了,徐蕾跳跃起来:“谢谢女乃女乃。”她抱着女乃女乃的头,用小嘴亲吻女乃女乃的脸。 “你这个小精灵,真是拿手你没有办法,你去了要乖乖地听话,好好地玩,早点叫你妈妈把你送回来哈。” “要得,女乃女乃我一定听妈妈的话,还有女乃女乃的话。” 一会儿王清雅就来到了。看到妈妈来了,徐蕾还没有等妈妈进屋,她就立即出门,扑到了妈妈的怀抱。 “你们去玩吧,下午早点把蕾蕾送回来,我也出去锻炼锻炼身体。”王静瑶也没有请王清雅进家门,她就同她母女一起走出了家门。 “女乃女乃放心,我们吃了晚饭后就把蕾蕾送回来的。”王清雅说。 “女乃女乃拜拜——”徐蕾就同妈妈打的,在上车的时候,她们向女乃女乃挥手。 孙女同她妈妈出去玩去了,王静瑶就特别感到身边清净下来了。她一个人走在小街的林荫道上,天空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的眼前闪闪亮。她突然抬头一望,就想起了儿子远去了青龙湖…… 此时,徐大为正准备离开青龙湖,返回蜀都市的。 在耿家人吃了早餐之后,徐大为就准备回蜀都市了。在离开青龙湖之前,他还有一个愿望未了,那就是想趁机去他曾经教书的青龙湖小学看看。 青龙湖小学校是令徐大为梦魂牵绕的地方。这些年他虽然生活工作在大都市里,当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时,总要想起在青龙湖小学校生活工作的那些美丽日子,那些过往的场景就常常浮现在他的眼帘,回忆起当年留在青龙湖的那些美好的青春时光…… 耿正武知道徐大为要去青龙湖小学校,他就主动地送徐大为。张慧芳一边往一个塑料口袋里塞满了腊肉、花生、糯米等农副产品,一边对大为说,你为我们这里做了好事,乡亲们一定会记住你的恩情,以后你可要抽时间来这里看看玩玩哈。 我一定会常回来看看的。徐大为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推月兑说这些东西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张慧芳硬是坚持把口袋塞满了,就对徐大为说现在的农村生活已经不像过去了,已经好起来了,我们农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带回城里的,这点青龙湖的土特产,带点回去让王娘娘尝一尝,也表示我们乡下人的一点心意。这些东西都是你当时在乡下时最爱吃的食物,就是你用再多的钱,城里也买不到我们这里的味道,这样的绿色食品。 “你妹妹送的,东西又不多,你就带走吧,回去后向王大姐代个好,叫她有时间也来青山县看看,给她说我们很想她的。”李世芬面对儿子就要离开了,离别的心情又让她脸上挂起了泪花。 “张叔叔、李娘娘我就走了,你们好好保重身体,有时间我一定会带妈妈回来,看望你们的。”徐大为心中也充满着离亲别去的复杂情怀,再不动身,他的眼泪也要跑出来了:“我走了,你们两个老人家在方便时,也请去蜀都市玩玩嘛”。 “要得要得,如兰芳今后考上蜀都市的大学,我们就一起去送她,也想去看看你妈妈的。我们与静瑶有20多年没有见面了,真的很想念嫂子的。”张大福也依依不舍。 梦 萦(2) “慧芳,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平时少下地干农活,在家带好青军就行了,注意好好保重,你们也抽时间,同张叔叔、李娘娘一起到蜀都市去玩玩,我一定陪你们好好逛逛省城。” “我们一定会去的。兰芳从小就立志,要报考蜀都市的大学,假若她考上蜀都市的大学,我们全家就送她到蜀都市,以好领她去徐叔叔家认认门。” “我可是盼望着这天早早到来哇。兰芳,徐叔叔预祝你实现美好的理想,提前祝福你考上蜀都市的大学。” “谢谢。我一定会努力的。” “小芳,期待你的好消息,到那时,我们就在蜀都市聚会。” “谢谢徐叔叔的鼓励,我力争不辜负你的期望。”耿兰芳端端正正地站在徐大为的面前,并用依依不舍的眼光送行。 耿正武扛起一个鼓鼓囊囊、装满农副产品的塑料袋开始起身了。 徐大为看见耿兰芳的目光,好像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他一神经,又像什么东西扯了他的心:这眼光好亮好熟啊,是在哪里见过?他伸手拍拍头,即时赶走了脑海里顿时出现的幻觉:兰芳,你要好好地读书,知识是财富,知识改变人生,知识改变命运,只有考上大学,今后才能走出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闯出一片天地。这你拿着,去买些喜欢的东西。 说话间,徐大为从一个皮包里拿出一打钱,送到耿兰芳的手上。她犹豫不定,用探询的眼光打望张慧芳。 “徐叔叔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张慧芳说。 “谢谢徐叔叔啦,谢谢。”耿兰芳接过钱,她没有数,但她肯定这把钱是她一生中拿过最多的,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我走了,你们要好好地保重啊。” “有时间你一定要多回来看看啊。” “一定的一定的,我一定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再见!”几双扬起再见的手,举在空中。 拜拜——耿兰芳向徐大为挥手再见,目送着他远走的身影。 徐大为同耿正武走在去青龙湖小学的路上。这条路他以前常常走的,曾经给他带来过无限美好的春光。 大为哥,你走快点啊?还在哪里干吗? 我在打水漂的。 你打不赢我? 我才不信? 哪我们赌一把行不? 赌就赌,你输了亲我的口口? 你坏坏,你赌输了就背着我走啊? 徐大为愣头愣脑地站在湖边,心中就像这湖水一样荡起波澜,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你在那里看啥子?快走啊大为。” 耿正武的喊声,把徐大为唤回了现实:“我在看湖水里的鱼,来了。” “大为,昨晚你说你有患有什么病呢?是不是医院检查错了?” “是死精症,省人民医院检查的不会有错的。” “不可能啊,你……”你字出口,耿正武立即收住了想说的话:“改为你是不是工作太劳累过度了,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耿正武差一点点说出了他曾经给妹妹…… “这些年我是一直劳碌奔波的,也不觉得有好累,就是心不快乐。人啊,有再多的金钱,生活也不一定幸福,我真的羡慕你跟慧芳的婚姻,你们生活虽然不算富有,但你们的婚姻家庭生活幸福,还有一双美丽可爱的女儿,你们才是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男人最成功的就是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 “也是哈,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人家,没有更高的奢望,只求家人健康,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了。现在我只盼望兰芳今后能考上大学,圆我和她妈妈的大学梦想。” “我发现兰芳长得很像一个人的?” “她妈妈说像我,人们都说女儿长得像爸爸今后有福气。” “有点像你,但她更像你妹妹?” “嗯?是不是啊,可能她是一个女孩,像她姑姑也很正常嘛,这几年,她跟着姑姑一起生活,也许在一起生活久了,长得就像她姑姑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的。可我看她真像当年的玉兰……” 徐大为离开耿家后,耿兰芳也就回家了。 女儿回来了,就把在青龙湖看见水电站剪彩的事告诉了妈妈。耿玉兰听了之后,心里涌起了欣慰的快感:“小芳,你见到徐叔叔了?” “见到了,妈妈,”耿兰芳对妈妈说:“徐叔叔还去了我们家里。” “你外公外婆见到徐叔叔没有?” “见了的,我们都在一起吃了饭,他还在家里住了一晚上。” “啊,你听到外公外婆同徐叔叔讲什么没有?” “他们在一起高兴地喝酒,我吃了晚饭就做作业的,没有注意他们的讲话内容。” “也是,女儿乖的,”耿玉兰稍倾又问兰芳:“徐大为人好吗?” “对了,妈妈,徐叔叔说,如我以后考上了蜀都市的大学,就叫我们全家人一起去蜀都市。” “好啊,到时我就送你去读大学,到蜀都市去看看你爸爸工作的地方。” “妈妈,给——”耿兰芳这才把徐大为给她的一打钱拿出来,递给妈妈说:“这是徐叔叔拿的。” 耿玉兰从女儿的手中,接过厚厚一打红色的人民币,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妈妈,我不想要徐叔叔的钱,是外公外婆叫我收下的。” “是这样啊,收就收了吧,妈妈没有怪你的,只是妈妈从来没有一次拿到过这么多的钱,心里有点不安的。”她一边同女儿说着,一边就把钱拿进屋里,锁进了一个桌子的抽屉里。 就在耿玉兰同女儿交谈的时候,另一对母女就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王清雅伸手招的士,的士停在了她们的身边。她把女儿扶进了的士说:“去动物园。” “好嘞!”司机把车在原地调了过头,车呼地向前行驶。 “妈妈,今天你陪我到动物园玩,我好开心哇,要是爸爸、妈妈能同我一起玩,我们就更开心了。” “那等你爸爸回来以后,你给他说,我们一起再玩,好吗?” “要得,我就是要叫爸爸妈妈同我一起玩的。” 的士在街市上一时快一时慢。王清雅坐在车上心中别有一番滋味。世上没有后悔药,但她同徐大为离婚以后,一直在后悔中过日子,真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在实施人工授精时的“自我主张”,才酿成了今天的悔痛。 离婚后王清雅过着单身女人的日子,实在是太孤独了、太苦涩了、太寂寞了、太郁闷了。她也想重新组织家庭,可每当涉足爱情的市场时,走在这个特殊的市场上,往往找不着东南西北,前行无路,后退不可。 梦萦(3) 在王清雅的大脑里,突然浮现出那次她主动约范仁正在良缘大茶房见面的情景。她开门见山地问范仁正:我跟你的事,有没有结果? 当时我们就谈好了的,我是为了朋友“帮忙”,才答应做好事的,谁知做了好事,却失去了我一生的好朋友,这事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已经很后悔莫及了,再让我娶朋友的老婆,我实在做不到,绝对不可能。 其实,范仁正是一个十分精明的男人,帮朋友“尽义务”生孩子的事可以做,但要他同妻子李显红离婚,再同王清雅结婚是绝对不可能的。 范仁正是一个大脑十分发达、情商又高的男人,他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自己辛苦多年构筑的现在的家庭,还算幸福,若再离婚,付出的代价就太惨重了,他不愿意失去自己这几年苦心经营的家庭,还有自己可爱的儿子东海,更不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拱手”让别人,不到“无路可走”时,他是绝不会离婚的。 “难道你就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感情?”王清雅还不死心,她就直问范仁正。 “我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再离婚再重新组织家庭,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你不要太傻了,不要太固执了,你是一个好女人,经济基础又好,人也还年轻,很多男人都愿意娶你这样的女人,你就好好地选一个男人成家吧?我跟你是绝对不可能的,请你放了我吧?” “我是看透了,你们男人只图一时快活,却不敢担当责任?” “我要担当什么负责?说真的,为了帮忙让你们能生孩子,我是做出了牺牲的,我已经很后悔了,后悔当初的轻率,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地好好想想,造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但伤害了徐大为,同时,更伤害了我的妻子李显红。我不愿意再犯错误了,更不愿意又撤散一个家庭。” “你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只顾自己的感受,就算你不珍惜我,难道你不想要自己的亲生骨肉吗?”王清雅有些激动,抛出了手中最厉害的一张王牌,想征服范仁正、吃掉范仁正。 “对不起!我只能向你说声抱歉,”范仁正坚不可摧:“她跟着徐大为才有美好的前程,我只是奉献了爱心,再说,我没有能力扶养她。王清雅,你好自为之,祝福你走好今后的人生之路。”说完之后,范仁正拔腿就走了。 王清雅的脸上奔跑着泪水,她却再也无力起身,去追赶范仁正…… 徐大为同她离婚后,至今未娶……王清雅想:她同徐大为结婚家庭生活幸福,过着美好的日子,可为了生孩子“自悔家庭”,这是她的过错,是男人都不会原谅她的。这一点她的心中十分明白。 离婚后的这些年来,她仍然一直同徐大为保持着联系的,当然联系的目的只是为了女儿。可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带女儿玩耍过的。今天女儿主动讲起叫她爸爸同他们一起玩的话,这话让王清雅听起来十分的宽慰,着实令她欣喜,在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渴望的期盼…… 走过了青龙湖,学校就不远了。耿正武突然跟徐大为开起了玩笑:“大为,现在人们都说,当老板的花心得很?你又是单身汉,找了几个哟?” “身边的女人是多,特别是我离婚以后,好多女孩子都主动往我身上贴的,可现在的女人太现实了,她们都是冲着钱来的,真正要找一个可心的女人,难啊。” “那你咋不找一个女人结婚?难道还想同小王复婚?” “没有遇到合适的,复婚?那是不可能的。” 徐大为应该称之为正值的男人,尽管他在滚滚红尘中,不时上演同美女有过逢场作戏的节目,可多是一演了之。他同王清雅结婚,虽然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爱,可他在婚姻期间是很珍惜妻子、珍惜家庭的,特别是王清雅对妈妈孝敬照顾,很令他感激。其实他原本是爱她的,妻子为了他和家庭也真心付出了许多许多。她其实也是一个好女人好媳妇,他从内心还是有些不舍得。 徐大为同王清雅离婚是迫不得已的事。因为后院起火?妻子竟然红杏出墙,跟他戴上了绿帽子,而跟他让戴绿帽子的,又是他曾经的知青战友,过去的好朋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实在是让他气愤之极!他受到了极大的屈辱,男人的自尊被剥光了,他实在是不能容忍了,才同王清雅离婚的。 到了,青龙湖小学到了。尽管徐大为10年没有来过这方了,可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一山一水依然如故,十分的熟悉,就像歌中唱的那样:“山也还是那座山也,梁也还是那道路梁……”但他一看见学校,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步履自觉加快,向学校快步而去。 青龙湖小学伫立在眼前:校舍比原来增加了两间,原来的土墙上虽然是全部粉刷了石灰,但仍然显得十分陈旧。 徐大为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他由衷感到一种温馨的感慨,一种幸福的感觉,一种美好的记忆。 现任青龙湖小学校长张富贵接到通知,得知徐大为要来学校视察工作,他很精明,懂得抓住机遇,请人把学校的卫生打扫得还算干净,让徐老师回到曾经教过书的地方有一个好的印象,从而争取得到徐老师的支持,以求改变学校的面貌。 张富贵认识徐大为,他是徐大为曾经的学生。他初中毕业时,没有考高中,直接考上了滨江市师范学校,毕业后就被安排到母校当了老师,如今担任了青龙湖小学校长。 张富贵一直站在学校的土操场边,他观望着从山下走来的人,说是在等候老师的归来,倒不如说是等待徐总经理的大驾光临。他看到从山下有两个人影向学校走来,就感觉是徐老师回来了,他就走出操场去迎接。 来人看清楚了,一个是徐大为,一个是耿正武,张富贵认出了他们。只是徐老师的身材比从前魁梧了许多。 “这位是张富贵,青龙湖小学的校长。”耿正武跟徐大为介绍。 “徐总经理,热烈欢迎你到青龙湖小学视察工作。”张富贵伸出热情的双手。 “张校长好!你是?”徐大为看见张富贵好眼熟,但又没有想起他是谁? “我是张富贵,你的学生啊。”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那时可调皮了,有一天下午带着李招弟等几个同学到青龙湖水库洗澡,有一个同学差点被水淹了,我还狠狠地批评了你的。” 希望与陷阱(4) 因此,他们就决定把水库管理所分为四个职能部门:一是水管所,主要负责水库的日常管理、放水灌溉、养鱼;二是发电所,主要负责电站的日常工作;三是养殖场,在以前养鱼的基础上,增加了养猪养鸡鸭等家禽家畜;四是成立旅游发展部,主要是负责搞旅游接待工作。他委任李招弟担任旅游部的经理。 李招弟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原来被聘请到水库打杂,管理一些内勤工作,当然平日里最主要的是由她负责为职工做中午饭。 李招弟已经结婚,她的丈夫张富贵,是她小学至初中的同学,张富贵现在担任青龙湖小学校长。 青龙湖水库的旅游搞起来以后,李招弟的能力就显现出来了。她不但负责后勤工作,而且还担任了水库的主力导游。她从小就生活在湖边,会游泳、会打鱼、会划船,是一个能干的女人。 李招弟当上旅游部经理后,就专门到滨江市的旅游部门参加过15天的培训,学会了一些经营管理的知识,掌握了一些接待礼仪的方法。更为重要的是这次参加培训,认识了不少搞旅游的朋友,她就主动同他们取得联系,请那些旅游公司带团到水库游玩。 青龙湖水库已正被列入了滨江市的黄金旅游线路…… 徐大为虽然身份显赫,往他身上贴的女人不少,可多是冲着他的钱和身份的女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徐大为不敢轻易地向女人打开心门。 当然,徐大为也不是个吃素食的男人,他有**,他对女人有需求,这些对一个成功的男人、一个有地位的男人、一个有身份的男人、一个有吸引力的男人来说,有很多漂亮女人都会主动投怀送抱的。当然,他也不会拒绝,时常接纳女人的欢笑。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有时他也感到厌倦,想找一个相互友爱,真心相爱的女人来重新组成家庭,但又实在太难了。 妈妈给他相中的李煜,他对她有感觉,特别看好她是一个护士,娶来为妻,对家庭有很大的实用性。因而,他也同意与李煜交朋友。 徐大为也不年轻了,找对象不再追求浪漫,只讲究实效。在这天的约会时,不绕圈子,直接地对李煜说:“小钟,我身体有病,你若愿意同我结婚,可能不会有孩子的?” “我是学医的,你是功能不行?还是别的什么病?”李煜也直截了当地问。 “功能没有失效,我患有死精症。” “这个我知道,那就没有问题。我是一个现代女性,今后有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的,再说你已经有一个蕾蕾了,她十分可爱,如我们结婚了,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来抚养的。” 问得实在,答得中肯。他们没有过多的恋爱细节,没有过多的浪漫时光,在他们交往100天时,就去领了结婚证。 老实说,徐大为这一生真没有辜负过女人,尽管当年他辜负了耿玉兰,那也事出有因,是没有办法的事。可他这一生中好像女人总是给他过意不去,犯了“桃花命”,这次再婚,又重蹈覆辙。 同李煜结婚不到一年,她就同医院的一个男医生搞在一起,伤透了徐大为的心。在一个梅雨的天气里,他就同李煜匆匆地离婚了。 离婚后,徐大为全心投入打拼商场,也没精力去寻找爱情,他一直过着单身男人的生活,一心扑在事业上。虽然有年轻漂亮的女人围着他转,而他只当逢场作戏,不敢轻易投入放情。在他的潜意识里,总感觉年轻漂亮的女人,像天上的彩云,轻飘飘的,缺乏深沉和内涵,经不住风雨的洗刷。唯独在他心里仍然留着当年同耿玉兰恋爱时的美好细节,那种纯真的爱情,至今依然温暖着他的心。 随着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随着建筑市场的大道拓宽,随着房地产的开发热潮,徐大为的事业得到了飞速发展,蒸蒸日上。 这些年来,集团主要进行房地产开发、工程项目开发,发展成了很大的规模,在商场打拼获得成功,使徐大为的财富越集越多,已经拥有号称十亿资产,还被评为蜀都市“十大民营企业”。 徐大为面对成功,他一次又一次地考问:人生活在世界上,最为珍视的究竟是什么?金钱?权力?荣誉?是的,有这些东西并不坏。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温暖的人情更为珍贵——让你感受到生活的真正美好,莫过于这一点了。 王清雅同徐大为离婚后,她拿着同徐大为离婚时分给她的丰厚财产,如今仍然过着单身自由的生活。她曾想同那个演绎爱情走私的男人范仁正结婚,可如他今正在监狱服刑,这是绝不可能的。 徐大为这段时间太忙了,已经几天没有走进办公室了。星期一上午他才来到办公室处理一些应急工作。 处理了几件工作之后,徐董事长这才端起钟秘书给他泡的茶。他先是把茶杯放到鼻子上嗅了嗅,然后才慢慢地品尝茶的芳香。 香,好几天没有喝过这样的好茶了。徐大为闭着眼睛在慢慢地品茶。 徐大为下乡时抽烟、喝酒、喝茶都喜欢。自从他入狱服刑之后就戒掉了烟。烟可以不抽了,但酒还是要喝的,只是没有在下乡时喝得那么豪放。唯有喝茶,他是越来越爱好了,可以说在这方面他是一个很有口味的行家。 喝着香茶,品着芳香,本来应该是精神振奋的,可徐大为闭着眼睛喝茶,喝着喝着就迷糊了。 董事长,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了? 我不回家,我不回家,我没有醉,我真的没有醉啊,我是心中有苦说不出来啊。 徐大为同李煜离婚那天,他一夜没有回家。他叫上才从大学毕业招来公司的钟秘书,跟他去了一家豪华酒吧喝酒。 徐董事长平日雷厉风行,豪迈潇洒,意气风发,光彩照人。今晚钟秘书看见原来董事长也是平常人,他也喊苦啊?她就问:董事长,像你这样风光无限的大老板,心中哪来的苦? 徐大为有些醉意朦胧,口语混沌不清,神情失态地说,小钟子,你平时看我活得风光,其实我的命苦得很,你们这代年轻人不懂的。 我同你没有说有代沟哈,董事长。我就爱听你讲过去的故事?我就是喜欢有故事的人。 你想听?我下过乡、当过老师、考在了大学但没有进入校园就进入了监狱…… 是你自己暴料的,我可从来没有听人讲过这些。都说当知青喜欢小芳?你有吗? 当然有。那姑娘清纯,透明如湖水,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玉兰花,香啊。 后来呐? 有什么后来呀,我服刑就给她断了联系。 你出狱后没有去找那个美丽可爱的小芳? 隔不断的亲情(1) 去啦,唉,太晚了,她嫁人了。悲惨啊,我这一生才苦,你不懂的,小钟。徐大为醉意失态,一把就把钟秘书揽在怀里:我这儿苦啊?他拉着她的手,模着他的心窝窝说。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说我风光无限吗?风光个屁,我的第一个老婆跟我当年下乡的知青上了床,他就是我曾经最好的哥们,却给我戴上了绿帽子;第二个老婆也一样,又给我戴上了绿帽子,你说说,我的命运咋就这样?人啊?真是没得说的。 是真的? 难道我拿我的**来讨你开心? 不是的,我是说她们咋都不珍惜你这样的成功男人。 成功又算什么?家庭婚姻不幸才是人生最大的不幸,我这一生遇到不幸的事太多了。来,小钟再陪我喝一杯,喝醉了就什么痛苦也消失了。 徐董,不喝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我要…… 你要什么? 隔不断的亲情 山村夜晚出现文明之光,一家人观看文艺表演;学校鼓劲做疏导,学生发力冲刺高考;高空施工不慎摔伤,董事长巡查安全保障;乘兴赶集查收来信,谁知电报传来丈夫受伤…… 一个平常的农家夜晚,因为青龙湖水库送来了电,就改变了历史的生活方式,出现了现代文明的节目。 张慧芳收拾完家务之后,儿子青军已经上床睡着了,她就来到客厅,坐在丈夫的身边,陪同丈夫一起看电视。 耿清明的大脑时好时坏,偶尔清醒,时而迷糊。尽管家里安装了电灯,但他照样过着日出晒太阳,日落而息的生活。 耿青军白天到处乱跑,玩得欢快,玩累了晚上就早早地休息了,一般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 耿清明只要是看到孙子上床睡觉之后,他也就跟着上床了,管他睡得着睡不着,也要躺在床上。他几乎每顿都要喝两杯酒,在酒精的发酵中,夜幕下就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同已故妻子李桂花的亡灵,进行梦呓对话……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高山下的花环》。耿正武是当过兵的人,他最爱看反映战争题材的电视剧。电视荧屏上播放的,正是一部描写南方边境的那场战争故事。他在那方边土当过兵,但因退伍没有参加过那场战争,他对妻子说这是他当兵最大的遗憾了。 如今家里通电了,这里的农家也有人买了电视,耿正武就是在当地率先买电视机的人。夜幕下,有了电视相伴,就彻底改变了以前农村夜晚的枯寂生活,让山村的夜晚有了欢乐,飞出了笑声。 同是山村的夜晚里,耿玉兰家也买了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电视剧《外来妹》。 耿玉兰却一边宰着猪草,一边观看着电视节目。看着电视里那些进城打工、艰辛生活的人,她就心疼起了远在他乡打工的丈夫曾世富。 这几年,曾世富外出打工,干得不错,工作勤奋,深受老板的器重,如今又提拔为建筑队的队长,当上了领导,据说领导着100号打工仔。更令耿玉兰宽心的是,丈夫为家里也挣了不少辛苦钱,几乎全部寄回了家里。这些钱,耿玉兰平时都舍不得花销,都积攒起来,只是女儿上学,她才拿出必需的开支。 耿玉兰一边干活一边听看电视,一边又想着嫁到曾家,一晃就过去了10多年。这些年来虽然日子艰辛,但总是一年要比一年强,生活已经有了新的起色,这让耿玉兰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特别是女儿即将参加高考了,按老师的说法,耿兰芳考大学,只要发挥正常,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想到女儿的前程,她就高兴地乐了。 电视还在放,猪草宰完了。耿玉兰就把宰好的猪草,倒进锅里煮,以备好明天的猪食。平时也这样做的,夜晚备好猪食,就不耽误白天下地干活了。 耿玉兰的婆婆对电视没有什么兴趣,一般是不看电视的,她老人家还是过着以往的生活习惯。白天帮着儿媳妇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更多的是守着家里。尽管现在家里有了电灯,但她还是往往模黑地坐在夜幕下,舍不得开电灯,心怕浪费了开灯的电钱,在黑夜中,享受着晚年平静的生活。 曾母看着耿玉兰这个漂亮能干的媳妇,这几年儿子外出打工以后,她十分辛苦,又要下地干活,又要操持家务,特别是玉兰能守妇道,安分守己,孝敬婆婆,照顾家庭。尽管孙女不是曾家的血脉,但她十分乖巧,也讨女乃女乃喜欢。老人家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很是满足。见媳妇还在忙碌,她就催促玉兰也该休息了。 耿玉兰今晚必须把猪食煮好,因为明天是青龙湖乡赶集的日子,她估模着丈夫又该来信了。这几年,曾世富在省城打工,几乎都是月初就准时给家里来一封信,同时寄来汇款单。有了这份盼望,有了这种联络,就拉拢了她同丈夫的感情距离。耿玉兰习惯了这种日子,心中时常挂牵着远方的他,尤其今天晚上她特别思念远在异乡的丈夫…… 耿玉兰的丈夫曾世富,现在大为投资集团打工,打出了名堂,打出了农民工的本事,深受徐董事长的器重,如今已经被提拔为集团旗下一个建筑施工队的队长,管理着手下100号人。 施工现场,一片繁忙景象,工地上井然有序,工人顶着烈日、冒着酷暑,干得热火朝天,浑身汗流满面。他们个个出来打工,舍得吃苦,只为心中的梦想——挣钱回家而卖着罕见的苦力。 几幢建筑物,如似一片竹林中,雨过天晴长竹笋,齐刷刷地破土而出,拔地升起。 曾世富头戴着安全帽,正在一幢建筑物上检查。他认真履行职责、仔细检验工程质量。他巡视到了建筑物的一面砖墙,就站在脚手架上,用手中的砖刀,向新砌的砖墙一敲,随着砖刀挥出,他脚下的一块木板就晃荡一下,身体倾斜,一个跟斗载落下来,摔在身下的施工安全护网里。 坠落的力度态大,曾世富的身体把护网砸破了一个洞,他的身体就从安全护网中弹落下来…… “不好了,有人从砖墙上摔下了。”工友看见工地上出现了安全事故,就大声地叫喊。 “快!看看伤到哪儿了?”几个工友奔到了曾世富下落的施工地上,看见他腿上正在流血,血迹从裤腿上往外向流, 隔不断的亲情(2) 我要……喝酒。 算了吧,你看酒吧里的人都要走光了,我们也该走了。 去哪里? 送你回家啊。 我给你说过我不要回家的,你再提回家我跟你急。 好好,不回家,那上哪儿去? 回公司去。 好,我们回公司去。钟秘书把徐大为搀扶进车里,她就主动开车,把徐大为送回公司的办公室。 徐大为的办公室是个大套间,平常累了或加班,他就在这里休息。小钟当秘书后她知道,但她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休息里。 徐大为把钥匙给小钟。她接过后试了几把钥匙才打开了休息室的房门。 徐大为被钟秘书搀着进了房里,他将身体全部压在了她软弱的肩上,她承受不住压力,两人就势倒在了床上…… 头上也受伤了,脸上也布满了血迹。 “快,立即打120,把曾队长送到医院抢救。”一个工人就立即跑到施工现场的办公室打电话…… 时间系在车轮上,匆匆地又过去了两年,徐蕾已经6岁了,像小天使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在金苹果幼儿园读大班了,即将读小学了。 徐蕾告诉爸爸和女乃女乃,说学校通知6。1儿童节,安排表演文艺节目,要求家长到园观看,为孩子鼓励加油。徐大为当即同意了女儿的请求。 六一儿童节这天,幼儿园举办文艺节目表演,蕾蕾就特别的高兴,爸爸和女乃女乃也要到学校去观看她的演出。 女乃女乃给孙女打扮得十分的漂亮,徐蕾就像一只白天鹅一样,快乐无比,美丽的眼睛笑得像一个明亮的月亮,红红的小脸蛋像两朵绽放的小花,用她的小手幸福地牵着爸爸的手,走向车库。 徐大为打开车库,徐蕾轻轻一跃,就上到车里的副驾驶室:“女乃女乃,你快车啊,老师叫不准迟到的。” “小乖乖,时间还早得很,你催什么呀,你爸爸开车去不会迟到的。”徐妈妈一只手里提了一个小包包,另一只手拿着一瓶矿泉水。 徐大为伸手轻轻地扶妈妈上车,关好车门后,他就上了驾驶室坐定之后说:“走啰,去看我们蕾蕾的精彩演出。” 徐妈妈坐在车上,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喜色:“蕾蕾,你演出的时候不要心慌,要认真表演,我们当你的当忠实观众,为你鼓掌。” “谢谢女乃女乃,我一定会好好青演的。” “相信女儿的表演天赋,加油。”徐大为大了油门,车在通往幼儿园的街市上滚滚前进。 王静瑶坐在车上,用一张餐巾纸给孙女轻轻地擦拭了额角。徐大为还从来没有亲自开车送过女儿上学。今天爸爸亲自送徐蕾到幼儿园去看她的演出,为她助威,为她加油,她显得十分激动。她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用她那像月亮的眼看着爸爸开车,仿佛想要向爸爸询问什么,可还是没有开口。 徐蕾心想,今天她参加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要是妈妈也能来看她的演出,那就更开心啦。可她知道女乃女乃不喜欢见到妈妈,妈妈平时来看她,只要是女乃女乃知道了都很不高兴的。女乃女乃很疼爱她,可女乃女乃的爱代替不了妈妈的爱呀。 今天是她过节,她想提出见妈妈的要求,也许爸爸会同意的。因此,她就张开了小嘴对爸爸说:“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想妈妈,能叫妈妈到幼儿园来看我的演出吗?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去的。” 徐大为没有预料到女儿今天向他提出这个要求,他用眼睛看了一下女儿渴望的眼神,只是嗯了一下,既没有表示赞同也不明显反对。 徐蕾就转转身对女乃女乃说:“女乃女乃,我想妈妈,女乃女乃笑了,就表明你同意了。”女乃女乃真的笑了。也许她老人家也知道孙女过节,不愿意扫孙女的兴。 “爸爸,你把手机给我,我给妈妈打电话。” 徐大为就把放在车上的手机递给了女儿。徐蕾接过手机,熟练地拨着妈妈的手机号码。 王清雅独自地坐在家里,她的神情十分苦闷,仿佛想着什么心事,真有些坐卧不安。她同徐大为离婚后,曾想与那个对他甜言蜜语的范仁正组合,可谁知当他知道她的想法时,他就立即拔腿撤退了,躲得远远的。从此,她也就远离了范仁正。 王清雅虽然过着优越的物质生活,但精神生活空荡荡,特别想念以前的生活。尽管如今追求她的男人不少,可她心里明白,不是追求她本人而是追求她的物质条件,她也不敢轻易走近男人,离婚几年了,一直过着独居的单身生活。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作为一个妈妈,王清雅十分想同女儿在一起,过一个愉快的节日。可她每次去见女儿,只要是让女儿的女乃女乃知道了,总是会让她生气的,搞得十分的不快活。但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她无论如何也想去幼儿园看看女儿。正当她拿起提包出门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王清雅迅速拿出手机一看:是徐大为打给她的,她感到惊喜,旋即按键接听电话: “妈妈好,今天我们幼儿园要表演文艺节目,你快点来哟。” 听到女儿亲切的童声,王清雅激动得挥洒泪水,一时无语。蕾蕾好像听到了妈妈的抽泣声息:“妈妈,你咋不说话呀?我现在坐在爸爸的车上,女乃女乃也在的,他们请你来幼儿园看我表演节目。” “好好好,妈妈立即赶到幼儿园看你的演出哈。”王清雅听见女儿说爸爸女乃女乃请她去看女儿的演出,让她喜出望外,欣喜若狂地奔出了家门,打的向女儿的幼儿园赶去。 徐大为车开到了幼儿园的大门外,人车也是水泄不通。此时,幼儿园的校门还没有打开,许多家长都带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都打扮得像小公主、小王子一样精彩,一个个孩子都像花朵一样美丽可爱。 徐大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离校门约200米处的停车位,他把车停好后,先把女儿扶了下来,再开车门把妈妈扶下车。女儿骄傲地一手拉着爸爸的大手,一手牵着女乃女乃的手,向幼儿园的校门自豪地走进。 隔不断的亲情(3) 他们走至幼儿园的大门时,校门开了,两个值勤的老师把在门前说:“同学们好、家长们好,请依次进去,不要拥挤。”可学生和家长还是鱼贯而入,涌入幼儿园的操场。 这家幼儿园是一家贵族幼儿园,据说是一家中外合资的,条件十分的好,老师相当的出色,是全市最有名气的。在这里上学的儿童都是一些富家子女、官家后代,一年的学费五万元。 徐蕾随同爸爸女乃女乃进入幼儿园内,就被她的老师喊住:“徐蕾,我们班在这儿集合。”听到老师喊她,她立即回答来啰。她转身向爸爸女乃女乃说我去班上集合了,拜拜。 在操场的中央安放有很多凳子,是为来看演出的学生家长专门摆放的。 徐大为向女儿挥挥手后,他就把妈妈安顿坐下:“妈妈,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到园里看看去。” “你没有来过蕾蕾的学校,你去转转吧。” 徐大为是第一次送女儿来幼儿园的,他趁机参观这家在蜀都市很有名气的金苹果幼儿园。校园的环境建设、教学设施、校舍条件,对他这个老板来说,也是大开眼界。他想起从前上幼儿园的学校,还有教书的青龙湖小学,同这家幼儿园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呀。 校园内来了许许多多的家长,个个都喜形于色地在园内观望。学校的操场像一个足球场,在操场的正前方有一个平台,平台就是今天演出的舞台,已经布置得花枝招展、彩旗飘扬。在舞台的台口,一条“热烈庆祝六一儿童节文艺演出成功”的红底白字标语,挂在那里显得十分醒目耀眼。 “大为,你也来了?”王清雅已来到了幼儿园。她看见徐大为一个人在园内参观就上前问候。 “来了。”徐大为看见前妻既不热情也不冷淡。他们离婚了几年,虽然当初有些怨恨,可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该忘记的也经忘记了。但他们毕竟曾经是夫妻,为了蕾蕾,他们偶尔也通通电话,有时也见见面的。 “没有看见女乃女乃呢?她老人家身体好吗?”王清雅如今称妈妈为“女乃女乃”,这样的称呼双方都能接受。 “女乃女乃在哪儿坐着的,谢谢你的关心,她老人家身体还可以。”徐大为与王清雅在大众广庭之下见面,也没有感到别扭,好像是同一般的学生家长聊天一样自然。 五月,骄阳似火阳光灿烂,姹紫嫣红鲜花绽放;五月,是播种丰收的季节,是学子参加高考的最后冲刺发力阶段。 耿兰芳这届高中毕业生,正在积极地准备迎接高考。她的学习成绩很好,按平时的成绩,如参加高考不失误,能正常发挥出平时的水平,老师对她说考上大学不成问题。 这天下午上第三节课时,耿兰芳的班主任老师正在给学生做高考前的心理疏导: 同学们,现在已经到了冲刺关头。高考,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无疑是一次面对人生机遇的挑战,一次面对未来理想的抉择;高考,对你们来说,是一次“十年寒窗”的大检阅。十年磨一剑,同学们请你们扬眉剑出鞘吧!。 同学们,高考的号角已经吹响,前进的强音已经奏起。让我们拿出决心和勇气,以积极轻松的心态,以昂扬的精神风貌,投入到高考前的准备之中。高考无非是考四项内容:基础、能力、身体、心理。到了今天,最重要的是心理,考前的心理调节。考前的心理调节成功与否,将会极大地影响到你们的高考成绩。在剩下的时间里,重要的不再是弥补多少知识,而是要做好心态调节,把心态调节到轻松平和的状态之中,就能够把平时的水平充分地发挥出来。因此,学校决定在高考前夕放假三天,让你们放松心情,从而,以更好的心理和精神状态,投入到高考的决战之中。 最后,祝愿同学考出最好的成绩,实现最佳的目标,考上自己最满意的大学。 班会结束后,老师就通知星期一下午学校召开家长会,老师对耿兰芳说,请你家长来参会,并请在会上发言。 耿兰芳回家后就向妈妈报告了老师的邀请。耿玉兰说她最怕在众人面前讲话了,叫女儿请舅舅代她参会。耿兰芳就到舅舅家来了,把老师请家长开会的任务交给了舅舅。 耿正武就想推月兑,叫张慧芳去发言。张慧芳就对丈夫说,你教女有方,女儿给我们长脸了,你该去发言,为小芳加油,我一个农村妇女没有见过世面,讲不来。妻子竭力推月兑,耿正武只好接受学校的任务。 尽管这些年耿兰芳没有同他们一起生活,但他们依然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为女儿鼓劲加油的事,他们夫妻很是兴奋,耿正武还作了充分的发言准备。 这时,演出开始了。一对金童玉女担任今天文艺演出的节目主持人。两个天真可爱的儿童手持话筒正在致开场白: 敬爱的老师、家长、同学们:上午好! 为了庆祝六一儿童节,今天我们在这里举办文艺演出; 为了庆祝六一儿童节,今天我们在这里欢聚一堂…… 徐大为站在操场座椅的边缘,王清雅站在他的身边,他们在观看演出。突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取出手机一看是钟秘书打的电话。他向王清雅说,我出去接过电话,就向操场边就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徐董事长,有一件事情向你报告。” “说。” “望江花园工地上,有一个人在工地上摔下来了。” “伤势如何?” “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听说流血很多。” “送医院没有?” “正在送往蜀都市第三人民医院的路上。” “我马上去看看。” “我已正在去医院的路上。”钟秘书说。 徐大为关掉手机,急切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六一儿童节文艺演出现在开始,请看第一个节目《让我们荡起双桨》,由大一班的同学徐蕾等表演。 舞台上漂起了两条由学生牵着的绿色绸带,他们抖动着,像湖水一样荡漾。徐蕾是这个节目的主演。 王清雅定神地看着女儿的演出,胸中就像舞台上的潮水一样荡漾起波澜…… 文艺演出结束了。参加演出的小朋友们都欢声笑语、兴奋快乐地散场了。家长们都不约而同地叫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叫喊声、回应声响彻哗然。 徐蕾走到操场中央,她就看见了王清雅,女儿飞奔地扑向妈妈的怀抱:“妈妈——我表演的节目,你看见没有?” “看了,看了,蕾蕾表演很棒,跟妈妈亲一个。”蕾蕾就抱着妈妈的头部,在妈妈的脸上亲吻。 这时,王静瑶已来到她们的身旁:“蕾蕾,喝水。”她把矿泉水递交到孙女的手中。 “女乃女乃好。”王清雅主动跟她打招呼。 “你也来了。”王静瑶今天对王清雅的态度还算热情,也许她老人家是为了孙女过节开心,才不像往日哪样一见王清雅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