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布衣娘子》 第一章 这是怎么回事,齐凝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心里却纳闷,自己没死翘翘了么?除了觉得除了肚子特别饿,好像没什么不舒服的。刚要试图坐起来,忽然一阵眩晕,头疼的让她想吐,感觉脑袋像被车轮碾过。 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稳了稳神,勉强的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自己现在在一间昏暗破旧低矮的屋里,半开的老式格子木窗透进一丝阳光,借着光线隐约看到自己貌似躺在一个土炕上。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奇怪的女人,正惊讶的看着她。这应该不是阎罗殿吧!难道是被人给救了?齐凝昏迷之前正是五一小长假,她带着奶奶的骨灰送回了老家跟爷爷合葬,回来的时候在长途大巴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一阵尖叫中齐凝睁开眼,就看到对面冲过来一辆大货车,她眼睁睁看着前座的人和东西翻滚旋转,然后就失去知觉了。 齐凝感觉又一阵眩晕,胳膊一时无力支撑又摔倒床上。 身旁站着的妇人被齐凝的举动吓得惊恐地看着她,问:“凝凝,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姑姑啊?” 齐凝看着满脸关切的,自称是她姑姑的女人,嘴巴张了张,扯着嘶哑的嗓音问“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妇人捂着脸顿时一通嚎哭,等终于她止住哭声,抽咽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齐凝算是完全明白了自己这不是被老乡救了,只是不知怎么来到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穿到一个也叫齐凝的人身上了。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历史书上不存在的大靖朝青安城西南几十里外的油庄村,身旁还在抽噎的妇人姓齐,是她的姑姑,原身今年十五岁,她的父亲原来是个秀才,靠在村里的学堂教书为生。齐秀才去年病了一场把家里的家底都耗光了,人也去世了。今年春天粮食断顿,母亲抛下她带着妹妹远走他乡,走前母亲卖了家里大部分值钱的物件和田地,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家中那三间破草房里。还是身边这个自称是她姑姑的妇人听到同村人带的信,回了隶属于另一县的娘家用牛车把快要病死的她带回了婆家。 姑姑的婆家姓钟,家公钟老实和老婆子钟苏氏,生了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大儿子就是齐凝的姑父钟大山,另有大女儿钟大娘已经出嫁,小儿子钟大河和二女儿钟二娘还尚未嫁娶。 齐凝生在有鬼节之称的阴历七月十五。一出生就不会哭,接生婆子狠狠的往她屁股上拍了五六巴掌都没把她打哭,看着怀里睁着一双毛嘟嘟水汪汪大眼睛的她,心软的再也下不去手,当地有个风俗,刚下生的孩子不哭不详,刑克父母,天煞孤星,何况出生正赶上七月半鬼门开。接生婆战战兢兢的给初生的齐凝用艾草水胡乱洗了几把,草草的包裹在小被子里,连祝福的吉祥话都不想说了,接过红包说了一句:“造孽啊。”就慌慌张张的走了。回去的路上就掉进沟里差点摔死。于是,在接生婆有意的宣扬下,不出几日十里八乡都知道了齐秀才家生了个不详的女孩。 接生婆前脚刚踏出门,齐凝的娘王氏就一把把襁褓中的齐凝推到了地上,冲着刚送走接生婆进来的齐秀才声嘶力竭的喊:“把这个怪物扔尿罐子里溺死!快扔!快......!”齐秀才成亲三年才得了这第一个孩子,好言安抚,王氏哭闹了一通才勉强答应留下齐凝。原身这才捡了一条小命。 而齐凝娘生了个鬼节出生的女孩,生下来还不会哭,不到一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王氏一万个不待见原身,每天把孩子扔在床上,想起来了才过去喂喂奶。奇的是齐凝就算饿了也不哭,只会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哼哼。直到她长到五岁,王氏才又生了一个女儿,这下子一直盼儿子盼的红眼的王氏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齐凝身上,王氏认定了是这个鬼节出生的不详女害的她生不出儿子。每天对着瘦弱的齐凝非打即骂,还要齐凝起早贪黑的砍柴做饭洗衣,稍微慢了,就不给饭吃。父亲每天傍晚从学堂回到家除了吃饭就是抱着书本用功,对王氏打骂齐凝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因为不受待见齐凝一直到父亲给妹妹取名字的时候才顺便给她起了齐凝这个名字,妹妹叫齐夙。王氏一直扫把星扫把星的叫了她这么多年。而村里的其他人,喊她齐丫头的有,背后喊她扫把星,背时鬼的也比比皆是。 由于齐凝不祥的名声,自小她除了带着小妹齐夙玩,没有别的玩伴。村里的小孩子也只会欺凌她,而村里的大人也告诫自家孩子不准和齐凝玩,不然会被她克死。 于是齐凝从小就沉默寡言,越发不讨人喜欢。而不管是村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还是齐家有什么不好的事,不管是丢只鸡还是在齐家门口崴个脚,一准儿全赖在齐凝头上,将不祥鬼女的罪名坐实。 去年,齐凝的家乡济县方圆几百里就出现了百年难遇的天灾,先是连续几个月不下雨,河里的水都断流了,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然后是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大雨,山洪暴发,很多人家被山洪冲垮了房子,淹死了牛羊鸡鸭。所有的人都说这是不详的齐凝带来的,村里受了损失的人家和相信齐凝不详的人浩浩荡荡把刚从山里砍柴回来的齐凝堵在路上,用绳子绑了拉到村中的场院,架起柴火要活活烧死齐凝。结果刚点着火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滚滚黑云伴随着电闪雷鸣,一声声的劈在村子上空,冰雹裹挟着暴雨倾盆而来,吓得村人捂着脑袋拔腿而逃,齐凝才又捡回了一条命。 暴雨过后,一股时疫接踵而来,村里的很多青壮年一夜间上吐下泻爬不起床来。不过六七日,有的人家就传出了嚎哭声,陆陆续续有人往村后的祖坟林子里抬棺材。齐凝爹也在这股时疫中被葬在了后山。村里接连遭受大灾,能走的动的都开始寻亲靠友,没有亲戚投靠的关门闭户在家里等死。等时疫过去,村子里越发的萧条。到了春天家里的粮食都吃光了,村里有些人携家带口背着行李讨饭去了。一日上午喝了一顿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玉米面粥,王氏打发齐凝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就带着齐夙跟着村里一个死了婆娘的鳏夫逃难去了。 齐凝一个人又怕又难过,不几日就病了。村里人厌恶齐凝是个不详的人,也没人去给理会她的死活,甚至恨不得她就此一病呜呼才好。 听到到这里齐凝明白了,原身可能已经病死了,而自己恰巧魂穿到她身上了。齐氏把齐凝家仅剩的家当卖了,带齐凝回婆家的时候被堵在门口不让进,齐氏又是下跪又是哭求,最后钟老实才发话让齐凝进了门,但是钟苏氏却死活不让请大夫,在所有人都以为齐凝要不行了的时候,今天她代替原身醒了过来。 齐凝看着哭个不停的所谓姑姑,真想扬天长骂。这叫什么事吗!鬼节出生不受待见,爹死娘改嫁,眼前这个哭的直打嗝的姑姑明显是个发面包子,她能把齐凝带回来留下就已经不容易了,其他估计也指望不上什么了。在这个两眼一抹黑的不知名朝代,该怎么活啊!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齐凝突然哇的一声喊了出来,用手狠狠的拍打脑袋:“老天爷你玩我哪,我好好的在车上睡着觉,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一下子撞倒沟了,你哪怕让我受点轻伤也好啊,掉几根头发,断个指甲也行啊,我刚升了职,还没男朋友哪!我正准备付个首付买个房,你招呼都不打把我弄来这鸟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破地方,这他奶奶滴算什么事?你有本事弄死我好了,啊啊啊……”却忽然又一阵眩晕,忙收手扶着脑袋闭上眼稳了稳。 齐氏停止了哭泣,眼前破口大骂的侄女让她有些陌生,急急忙的问:“凝凝,你咋的了?莫不是头痛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吗?姑姑没本事不能给你请大夫,呜呜……”齐氏说着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哭起来。 齐凝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前的姑姑别看是个成年人,遇到事只会嚎。齐凝最讨厌别人动不动就哭,不能解决问题还吵得人头疼。 “凝姐姐,娘......”就在齐凝要忍不住喊一声:闭嘴的时候。一个怯怯的女声传了进来,齐凝抬起头一看,一个大约十岁的头发干枯,蜡黄干瘦的小女孩,瑟缩的站在门口看着齐凝和齐氏俩。 齐氏赶忙袖子擦了擦眼睛站起来对着门口的小姑娘说道:“大丫,过来见见你凝姐姐,你们都四五年没见过了,还记得吗?这是你舅舅家的大表姐。”懦弱的齐氏已经好几年没回娘家了。这次听说娘家出事,齐氏跪着求了婆婆求公公才得以回去。 齐凝压下心里的怒气看着畏畏缩缩走近床边的小姑娘。 “凝姐姐,你刚醒怎么就哭了?”钟大丫扶着床边,关切地问:“是不是饿了?可是这才过午饭,剩余的吃食都被奶奶锁在厨子里,你先忍忍,晚上我把饭给你端来。” 齐凝深深的吸了口气,暗想就眼前这个破败的房子摇摇晃晃的桌椅,这不会是家里的全部家当吧,这也忒穷了,还没有饭吃。老天爷!这到底是什么家啊怎么会这么穷,齐凝就差仰天长啸了。老天爷我错了,不该骂你,你让我回去吧!只要让我回去了我天天杀猪宰羊的供奉你,行不行啊! “大丫你陪着表姐,娘去地里干活了,傍晚的时候你把米洗了放锅里熬粥,菜等我回来再炒。”齐氏说着顺手给齐凝掖了掖被子转身出去了。 大丫从桌上端来一碗水递给齐凝:“凝姐姐,先喝点水吧,你嗓子都哑了。” 齐凝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低头就着破了岔口的碗几口水下肚,情绪才平缓了一些。 大丫看着这个苦命的表姐一时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呆呆的坐在了炕沿上看着齐凝。 齐凝郁闷了一阵就想开了,算了,就先这样吧,既然已经来了,先想办法活下去。这个苦命的原身,这双瘦的鸡爪子似得手,估计脸上和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有那样的父母,还有个不详的身份,以前的日子可想而知。以后自己就替她好好的活着吧。 “大丫,我没事。”她主动拉过大丫的手,强自挤开一个笑脸道:“我,姐就是刚醒了头有些晕,不过这会儿好多了。” “凝姐姐……”大丫听娘说过一些表姐的身世,知道她自小就过的艰难。眼下又孤苦无依,自己的奶奶和爹不喜欢她,恨不得马上把她赶出去,就算勉强留了下来,怕是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齐凝正要说话,门外又传来一记尖尖的叫声:“大丫,你个赔钱货又跑去屋里躲懒了,猪草没有了还不赶紧去打,没听到猪饿的嗷嗷叫吗?管你们吃管你们穿,每天就知道耍懒,白吃也就算了,还给我弄回个吃白食的来,一群白眼狼。还好意思看大夫,知道看大夫得花多少银子吗?就算把你们全卖了也不够。我告诉你,那扫把星死了倒也干净,别半死不活的赖在这碍眼还白吃粮食,哼!”越骂越大声,最后还冷哼一声。 齐凝闻声抬头从窗缝望去,一个五十岁左右穿着青色粗布裙土黄色上衣,头上插着银簪的老太太叉着腰气汹汹的瞪着她们这边。 想来这就是大丫的奶奶钟苏氏了,她黑黄的长的像刀把的脸上一嘴大黄牙,两眼突出,带着绣着黄色丝线的抹额,大约一米五的身高,干瘦干瘦的,一副刁钻刻薄相。 “凝姐姐,你先歇着,我去打猪草。”话音未落,大丫一溜烟儿的跑出去。 钟苏氏斜着眼看了大丫一眼:“个背时的懒货,打不够明天猪吃的,晚上就别想吃饭。” “唉,我这就去。”大丫背着竹筐慌慌张张的就跑了。 钟苏氏接着回过身来对着窗户道:“我们家是不会留个克爹克四邻的丧门星。既然醒了就赶紧给我滚,万一哪天死了,我可不想搭上副棺材。”接着狠狠的啐了一口扭头回房去了。 银子!我还有银子!齐凝顾不得理会钟老婆子的唾骂,心里想的是,齐氏好像说把她的家当卖了,有银子就好,就能离开这里,先出去租个房子,其它的慢慢研究。再在这里呆下去不饿死也早晚被气死。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洗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再看腿上搭着的漏着棉絮的破被子,轻蔑的笑了笑,就你们这破草房,姐还不稀得住哪。 老天爷太不厚道,一脚把齐凝踢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穿越就穿越吧,偏偏还让她穿在这六亲无靠,爹死娘嫁人的孤女身上。好吧,孤女就孤女吧,还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不详人!齐凝无奈的坐在炕沿上细细的琢磨有没有什么办法回去,自杀说不定能穿回去?但是齐凝又没有那个勇气,万一穿回去了,那个时空的自己已经死了怎么办?国家可是规定强制火化的,万一回去了没身体了岂不是就成了一缕游魂!浑身上下找了找,也没玉佩戒指一类能自带空间金手指的东西。齐凝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老天爷啊!你打个雷劈死我吧!齐凝就这样一会发呆,一会抓狂的度过了一下午。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院门外走进一个十五六岁的,头上插着五六朵红的绿的绢花,甩着手帕走路一步三扭一身大红衣裙的姑娘。 “娘,我回来了,饿死我了。快给我做饭。”一边走着一边冲正房喊。 钟苏氏忙从屋里走了出来:“二娘回来了,你快去歇着,娘这就去给你卧两个糖水鸡蛋。” 齐凝估计这是大丫的二姑钟二娘回来了。 钟二娘指了指齐凝所在房子的方向问:“娘,那个扫把星滚了没?” 钟苏氏剜了齐凝方向一眼,哼了一声:“你爹和你大哥下地回来就让她滚,一个七月半出生的鬼女,在我们家住下去,没得败坏了我们钟家的名声,以后你和你二哥的婚事就艰难了。” 钟二娘甩了甩袖子嗤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我不管今天必须让她滚,我去杏子家玩,人家都笑话我家里住着鬼女。”话说着,眼睛还轻蔑地扫了窗口一眼。 “我呸,什么玩意,这破房子求着老娘,老娘也不稀得住。”齐凝听着忍不住气腾腾地站了起来,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几步迈到门口扶着门框对着那娘俩道。 “不想住就赶紧滚,别脏了我们老钟家的房子。”钟苏氏边说着边连忙扯了扯钟二娘的袖子,说道:“进屋去,别跟这个扫把星吵,你是没出阁的姑娘败坏了名声就不好了。” 钟二娘得意地哼了一声,拿眼梢斜乜着齐凝,道:“要滚就趁早,你滚了,我们好赶紧熏艾去去晦气。” “你……你以为老娘爱来啊,把老娘的银子拿来,老娘分分钟不耽误离开你这破屋烂瓦!”齐凝气火攻心指着钟二娘一步迈到院子里。 “二娘,你进屋去。”钟苏氏开口道:“什么银子,老娘可没拿你一钱银子!你别想讹人。没教养的东西,敢跟我老娘老娘的叫,你们齐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难怪你娘跑的时候把你扔下了。” “哼,钟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齐凝冷哼了一声,实在懒得跟这种老泼妇在纠缠下去,转身回来刚才的屋子。心里冷笑道:“疯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咬回去?何必理这些狗屎话?跟疯狗一般见识。” 钟二娘气不打一处来,站在正房门口,指着齐凝的屋子狰狞着脸又问:“你从昨天来,吃的喝的都要算钱,要把这两天的饭钱留下。别想白吃粮食。” “我从来了就昏睡不醒,一粒米都没见着,就刚才喝了半碗水,难道水也要给你钱不成,这水是河里的井里的,不是你种的你收的,天下没这个道理。”齐凝打开窗,冷冷地看着钟二娘。 齐凝的凌厉和尖锐,还有那冰冷的眼神,让欺软怕硬的钟二娘缩了缩脖扭身回屋去了。 看着钟二娘被气走,齐凝有一种畅快的感觉,不由的感慨:“恶人还要恶来磨呀。” 钟苏氏带着探究的目光看了齐凝一眼,急匆匆的去厨房刷锅给钟二娘做饭去了。 齐凝端起碗把剩下的半碗水一口气喝光,一把把碗扔在桌上,坐在吱吱乱响的破木凳上打量起这个屋子。 这个屋子大概是大丫住的,不大的半间房,窗下就是一盘土炕,炕沿的木头都糟了。破破烂烂的炕席上一张又脏又硬的被子,连个装衣服的橱柜都没有,只在炕头上叠放着几件陈旧的补丁衣裙,下了炕就是门,墙角一张桌子,一把破木凳。墙壁是土坯的,连白灰都没有刷,还露着草茬。 看到这,用粗糙的手摸了摸脸叹道:“也不知道这原身长什么样,要是个丑八怪就坏了,姐原来虽算不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从大学到工作,也是一直有小哥哥暗戳戳的送花花,送纸条的。上学的时候奶奶告诉我,学校里的爱情保质期太短,后遗症却会伴随一生。我也确实没遇到心动的,可怜我还没等到王子骑着白马来接,就沦落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前世齐凝不到七岁的时候父母双双去逝,是被奶奶拉扯大的,从记事起奶奶就是个清瘦斯文和蔼的老太太。奶奶退休前是老家市里民政部门下设的孤儿院的院长,父母去世后,奶奶就提前退休来到齐凝父母工作的城市专职照顾她的生活。穿越前的半年奶奶心脏病突发在菜市场晕倒,等齐凝赶到医院的时候,大夫冲着慌乱的齐凝摇了摇头说;“进去见最后一面吧,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 齐凝六神无主的冲进去的时候奶奶睁着眼,好像精神好转的摸着齐凝的头发说:“凝凝,奶奶怕是等不到你结婚了。当年你爸妈出事故赔偿的钱奶奶一分没动,都给你存着。还有奶奶的工资卡里也还有些钱,你拿着这些钱好好生活。把奶奶送回老家去,葬在你爷爷身边。还有奶奶的那些东西,你没用的就送到老人院和孤儿院去,谁有用就拿去用吧.....”奶奶吃力的试图坐起来。 “奶奶,你别动,你没事的,医生说了过几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奶奶你不要吓我。”齐凝慌乱的按住奶奶的手。 “好孩子,不要怕,人都有这一天,唯一遗憾的是奶奶看不到我的凝凝穿上婚纱了.....你的脾气太冲以后遇到事情一定要多忍着些。你要记住,善良比聪明更难。聪明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善良是最可贵的品质,它能清洗和融化一切灾厄。” “奶奶,奶奶......。”齐凝声嘶力竭的一边喊一边试图唤醒已经缓缓闭上眼睛的奶奶。想到这里齐凝缓缓的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滚滚而下,沿着脸颊滴落到身上。 “娘,我们回来了。”齐凝正抬手擦拭泪水听到院外传来一声粗嘎的喊叫。 “大哥,我和你说,今天你不把那个鬼女赶出去,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哥。”钟二娘尖着嗓子冲着站在院子里的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身后说道,“爹,二哥你们还管不管了,那个鬼女住在这里家,村里的人都在笑话我们,以后谁还敢来给我和二哥提亲。” “她醒了吗?”钟大河睁大眼睛问。 钟二娘点点头,撇着嘴说道:“早就醒了,那个丧门星阎王殿都不稀得要她,刚才还出来叉着腰骂我和娘来着。”齐凝看着院子里的钟家人,这群势利眼的所谓亲戚,又何必眼巴巴的去巴着,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姐就活该被糟践?凭什么还要用热脸孔去贴他们的冷屁股,受这份窝囊气,还没得个好? “把我的东西给我,我马上走。”齐凝蹙起双眉打量着院子里的人。 “凝丫头,你醒了,既然你要走我也不拦着。”钟大山放下锄头看着齐凝说道:“怎么也等你姑姑回来说一声吧,你的东西在她那里保管者。” “凝凝,你怎么出来了……”正说着话,齐氏从院门外背着一捆柴走进来,其实她在墙外已经全部听到了,但是自己嫁过来十几年就生了一个女儿,在这个时代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是可以被休弃的,这些年她在钟家当牛做马,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当家的,凝凝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还虚弱的狠,何况她一个没出阁的丫头,孤身一人,实在没地方去了啊。” 这些年齐氏一直活得很沉默自卑,嫁过来钟家公公不管家里的琐事,婆婆凶悍,小姑跋扈,丈夫愚孝,她一直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吃饭都不能上桌,每天只敢低着头干活,伺候钟家老小。而前世的齐凝自小就泼辣,跟男孩子一般爬墙上屋,是小区的孩子头,小区里的爷爷奶奶们见了她都直摇头。 “姑姑,你回来了。”齐凝看着齐氏低声下气的脸,跟着进来的大丫像只受惊的兔子,放下背上的竹篓顺着墙角偷偷的跑回屋里去了。 “我的东西是不是在你那里?给我吧,我这就走。” “就几件衣服在我屋里收着。”齐氏说完看了一眼钟大山立马懦弱的低下头。齐凝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女人懦弱成这样,昨天能把自己拉进这个家门真是难为她了,估计她没敢跟婆家说银子的事吧。 “现在给我吧,这里不是我的家,也容不下我。就不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你.....”齐氏偷着看了一眼钟大山,见他没有说话于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说:“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怎么能出去自己住,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齐氏,今天要么让这个扫把星滚出去,要不你跟着她一起滚。这么些年光吃饭不下蛋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钟苏氏恶狠狠的说。 “不用难为我姑姑,我说了走就一定会走的,把我的东西给我吧。”齐凝说着走到齐氏身边伸出手。 “爹!”齐氏把背上的柴捆一扔扑通一声跪在钟老实面前:“爹,求求你了,留下凝凝吧,她这么大了,什么活都能干了,要不了几年就出嫁了,求求你了爹!” “咳。”自始至终沉默着的钟老实扭头吐出一口老痰,看着齐凝叹了口气:“凝丫头,不是钟家不留你,实在是,今天去地里干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在说你......我家你二叔和你小姑还没定亲,留下你我怕是......”钟老实黝黑的老脸上泛起一丝尴尬。 “不用说了,钟家爷爷。谢谢你昨天收留我,我这就走。不给你添麻烦了。” “也不差这一夜,明天吃过饭再走吧,晚上和你姑姑说说话。”钟老实说着摆摆手进了堂屋。 其他人见钟老实都这么说了,纷纷都去洗漱的洗漱,做饭的做饭。连钟二娘也只得意的瞅了一眼齐凝没再多说什么。 齐氏担忧的看着齐凝流泪,她也才不到十五岁,还是个孩子,自己这当姑姑的太无能,不能给她个依靠,心里抑制不住的难过。 齐凝回到屋里看到眼睛通红又不敢哭出声的大丫正躲在门后,齐凝走到她身边轻轻抚摸着大丫干枯的头发,再环顾一圈这破旧的屋子。哎,现在的自己是泥菩萨过河,等以后有能力了一定帮帮这个真心对自己的表妹和包子姑姑,虽然齐凝不是原身,对她们没什么感情,但是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感受到的第一份关爱。既然回不去了就想办法好好的活下去,既来之则安之吧,还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别的穿越人士一个个都混的风生水起,自己也一定可以。在现代,自己父母早逝,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奶奶对齐凝是万分宠爱,从不舍得大声训斥一句,而这里,唯有这个小姑娘和她那包子娘是真心的对自己的,以后就把大丫当妹妹一样保护疼爱吧。 等齐氏做好饭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回来,齐凝趁机又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姑姑没用,留不下你,可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去哪?”齐氏显得忧心忡忡的,艰涩地扯出一抹笑容,她伸手抚摸着齐凝瘦的尖尖的小脸,长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姑姑没用,让你们姐妹俩受苦了。” 齐凝眨眨眼压下心里的不耐说:“姑姑,你放心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等我安顿好了就接你和大丫过去住几天。” 大丫也道:“娘,你别难过了,凝姐姐与其留在这里当牛做马的受罪还不如出去找一条活路。等咱们有空了就去看看凝姐姐就是。" 齐氏无奈的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最后回屋去拿了个灰色粗布的荷包过来。 “凝凝,幸亏姑姑没跟婆婆他们说实话,我只说你娘卖了家里的东西带着齐夙跑了。你家那房子虽破但是院子大加上两亩多菜园一共卖了三十两银子,本来打算偷偷留着给你当嫁妆的,是姑姑无能啊......”说着齐氏又哭了起来。 “姑姑别哭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等我站住脚了就托人给你捎信。”齐凝无奈的说道,毕竟她不是本尊,对齐氏没有多少感情,虽然她明白齐氏是真的担心,但是又能如何哪。 齐凝接过荷包打开看了看,前世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银子。留个不大的银锭子,还有些大小不一的碎银角子,铜板一毛钱硬币大小,油腻腻的一看就是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双手摸索。 “我昨天没敢拿出银子来,要是拿出来怕是就保不住了。这一共大约是四十两不到,还有点铜板。多的都是姑姑这些年做绣活偷偷攒下的,你别嫌少,先拿去租房子,以后姑姑再想办法给你凑。” “不用了,姑姑。这些银子就算我借你的,等我有了就还给你,你攒些银子也不容易。”齐凝把荷包揣到怀里,现在的她可是一穷二白,明天踏出这个门是好是坏都难说,所以现在就不推让了,以后一定加倍还她就是。 “姑姑不用你还,你打算好去哪里了没?” 前世齐凝从小生活在城市,农村和大山对她来说是陌生的,所以她觉得应该去繁华点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 “我想去城里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去?” “城里我知道,我以前跟着爹和爷爷去送过山货,明天早晨我送你去村口坐牛车,三文钱就成,大概一个时辰就到了。”大丫急切的抢道。 “凝凝,你去城里能做什么?吃住都要花费,不如你在村里租间屋子,我再求求你姑父给你租几亩地种,也能勉强吃上饭。” “姑姑,你看我这身板能种的了地吗?”齐凝伸出鸡爪样的小手。 “哎,姑姑不会让你饿着的,到时候我再想办法。”齐氏看着瘦的不成样子的齐凝一时也没了主意。 “城里人多,机会就多,说不定我很快就能找到活,姑姑放心吧,我一定行的。”齐凝语气笃定的安慰着齐氏,也是给自己打气鼓劲。 “哎,你再好好想想,我去刷碗。”齐氏垂着头出去了。 晚上齐凝和大丫躺在硬邦邦的炕席上,裹着一床有些异味的破被子,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着。 “大丫,城里的店铺多吗?” “多着呐,我都看花眼了。”大丫一脸向往的说:“好多好吃的,好多卖漂亮衣服和绸缎的铺子,可是我爹不让我进去看。” “那吃的贵吗?” “应该是贵,我爹和爷爷都是带着干粮去的,路上就吃几口干粮,哪里舍得在城里吃饭。” “大丫,等我挣了钱一定带你去把城里所有好吃的都吃一遍。” “真的?”大丫兴奋的坐起来大声问。 “真的,相信我。”齐凝笑着拽她躺下。 “三更半夜嚎什么,作死的东西,还不赶紧把灯灭了。”钟苏氏刚从茅厕出来,看到大丫屋里点着灯立时就气大了。 大丫吓得坐起来噗的一声吹灭了昏黄的油灯。 听着钟苏氏关门的声音,两个人才低声的嘀嘀咕咕到深夜。 第二天天空刚刚漏出鱼肚白,大丫就叫醒了头昏脑涨的齐凝,两个人在院子的水井边简单的洗漱过,齐凝顶着有些浮肿的脸,接过齐氏递过来的装着干粮和几件衣服的包裹,踏出了钟家大门。 钟家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是装睡还是没醒,院子里鸦雀无声。昨天齐凝算是见识了这家人的极品,刻薄寡情,这些人在她眼里,根本不值的告别,尤其是钟苏氏和钟二娘两个。 齐凝安抚的拍了拍齐氏的后背,就随着二丫沿着门前的土路往村口走去。刚刚走了不几步,就听得一阵哭声从里头传来,齐凝脸色一沉,拉着二丫跑了起来。不舍又如何,与其哭哭啼啼的难受不如赶紧找个生计稳住脚。 大丫皱起双眉,抢快半步领着齐凝往村口奔去,她也知道这哭声是她娘的,可是在她看来与其在这个家里当牛做马的受罪真不如出去找个活路。她是走不了,如果能她也要离开这个冷漠的家,再也不受奶奶和姑姑的打骂。 远远的看到村口停着一辆牛车,车上已经坐了几个进城的妇人,二丫停下脚步不舍的对着齐凝说道:“凝姐姐,坐这个牛车就能进城,他会把你送到城门口,你给车老板三文钱就行,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二丫说完抹着眼泪跑了,她还要去打猪草,回去晚了奶奶又要扯着嗓子骂了。 齐凝叹了口气朝牛车走去。 牛车边站着一个也是刚到的妇人,在妇人身边一个五六岁挂着两管鼻涕虫的男孩子扯着她的衣襟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齐凝。 齐凝从荷包里找出三文钱递给车老板就上车找个地方坐下,车老板拉起缰绳甩了一鞭子,牛车晃晃悠悠的往城里驶去。 看着车上那些妇人八卦的眼神,齐凝冷着脸扭回头看着沿途的风景,不给他们没话找话的机会。这一路坑坑洼洼,牛车又没有减震,颠的齐凝浑身都要散架了,好不容易上了管道,才稍微好些了。 第二章 初入古城遇碰瓷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左右,远远的看到一个像旅游区那些仿古的城楼一样的高大建筑,高高的门洞上用石板雕刻着三个大字:青安城。道路齐凝赶紧跳下车,就这几步走过去算了,这破牛车倒给她钱她都不想坐下去了。 齐凝抱着包袱随着人流钻过城门进了青安城,只见青石板的道路两边灰墙青瓦的房屋,沿街的房子大多用做商铺。前世,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上学,假期里偶尔和同学出去过几次,但大多是省内游。奶奶年纪大了体力不行,没法带她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不过幸好有万能的网络呀,打开电脑只需动动手指就能看遍大江南北、塞外风情,让她知道了各地风味名吃和历史古迹。 大学毕业的那年夏天她和几个同学去过江南水乡。眼前这跨时空的青安城,便像极了前世的江南水乡。却比那些地方更古朴、更原始。 沿着街道逶迤向前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 齐凝深吸了一口气,边走边四下打量。 “这就是古代的街市啊!还挺繁华的。”她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自言自语。 前方围着一群人议论着什么哄哄嚷嚷的,一个十三四岁头上挽着道士那样发髻的男孩正弯着腰对坐在地上的汉子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只见半躺在地上的中年汉子尖嘴猴腮,哎哟哎哟地抱着腿叫痛。 “你瞎呀,走路不带眼啊,撞死老子了,哎哟,老子的腿,要废了。”那汉子抱着膝盖冲着男孩叫嚷。 “大叔,我往前走,你从后边过来,我怎么会能撞倒你哪?”男孩急得一脸汗。 呵呵,难道是遇到碰瓷党了。在前世,齐凝虽没有亲眼过,但是对于碰瓷党还是听说过不少的,在前世,你若好心去扶摔倒的人,说不定就遇到个丧良心的会反咬你一口,说是你把他给撞倒的,不然怎么别人不扶,就你会这么好心去扶? 可齐凝没料到会在这里也遇上这种事儿,看来碰瓷文化历史悠久啊。 男孩急得面红耳赤,一脸的欲哭无泪。 那倒地的汉子还在一手扯着男孩的衣服,一手抱着膝盖扯着嗓子叫疼,这时候,他们身边已经渐渐的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在指指点点的。 “作孽哦,是王狗子,这孩子可是要当冤大头喽。” “谁说不是,昨天有个卖菜的婆子碰着他了,硬是被逼着赔了礼又赔银子。” “这算啥,前街张家的姑娘没银子赔,王狗子硬要把她卖去翠竹书寓做丫头么?可怜见的,谁不知道那翠竹书寓就是个不挂红灯笼的窑子,听说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后来逼得张家借了银子赔钱才了事。但是张家姑娘的名声也毁了。” “也没办法,这王狗子就是个无赖,他孤家寡人烂命一条,谁被他讹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小门小户的人家一两银子可是够用好几个月的。这王狗子太不是东西了。” “嘘,小点声,叫他听到了缠上你就麻烦了。” 齐凝听在耳里,脸色越来越黑,感情这王狗子是职业碰瓷的啊,他贱命一条,要么你就赔钱,要么就耍无赖闹到人尽皆知,半夜去人家家捣乱,闹得人不胜其烦,要是姑娘被他讹上了不赶紧赔银子就会被闹的名声全毁。 王狗子见围着的人多了越发来劲,指着男孩大声道:“你个瞎眼的,把老子的腿给撞断了,你说,这事要怎么着?” 男孩一副可怜的表情,对着王狗子说道:“这位大叔是我的不对,我也不知道好好往前走着,怎么把后边的您老人家给撞了。” 男孩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哄的大笑,皆因男孩的身板实在是瘦小的,几乎是王狗子的一半,这么个瘦小个孩子能把个粗壮大男人撞伤,实在说不过去。 “明明是你从我身边跑过去把我撞倒了,别想耍赖。”王狗子无赖的昂着头道:“赶快赔银子,我看你也没几个钱,就赔个十两银吧,不然就报官,再不然……”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男孩一眼,贱兮兮地道:“把你卖去当小倌。翠竹书寓可是也要小倌的。” “大叔,我可是有主子的,你不能卖我,诸位大叔大婶谁好心帮我去报官,我这里先谢谢他了。”男孩四处张望了一下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齐凝看下去了,往前一步沉着脸说道:“这位大叔,我看你都起不来了,干脆就报官,再请上大夫给好好看到到底是腿断了哪,还是哪里伤了。万一到时候十两银子不够呐?” “哎呀哎呀,姑娘哎。”一个大婶子手肘里挂着个篮子,将齐凝拉到一旁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可别管这闲事,赶紧走吧。” 齐凝看了眼大婶子,转头对着大家高声道:“路不平有人踩,我看这个大叔都疼的坐在地上起不来了,哪能随便赔点银子了事。等衙门的人到了,再把大夫请来,这大叔要确实伤了,看看伤的轻重再谈赔银子的事。可要是这大叔没的事儿,那他就是讹诈,我好像听说,讹诈是要坐大牢的,不过我相信这大叔是不会讹诈的。不过要是大夫看了没伤,到时候就告他个欺诈之罪。要是这个小哥真的把你腿撞断了,他敢不赔银子就让他坐大牢。” 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围观的人都想不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会这么爱管闲事,看热闹的大都是本地的,满青安城谁不知道王狗子的癞名声,都不愿意沾惹上这种甩不掉的臭狗屎,看这个被讹上的男孩又不像本地的,所以才没人愿意出头说句公道话。 没等人反应过来,齐凝柳又说了一句:“不然难道还有人不怕坐牢不成?” 这话音才落,人群里便窃窃私语起来,这律法倒是都知道,不过这王狗子天天耀武扬威的嚷嚷着,衙门里的捕头是他表哥,有这一层关系,加上老百姓大多怕见官,所以宁可赔钱了事,也不愿意官司缠身。 而王狗子,则是傻在了当场,报官,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明白啊,所谓的捕头是他表哥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只不过听说捕头也姓王,才扯虎皮做大旗,那王捕头认识他是谁啊。 寻常百姓听到官府二字,气都要矮上三分,更别说去蹲大牢了,那是命都吓掉半条的,王狗子也不例外。 他做这碰瓷的买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挑的也都是软弱可欺的人下手。他多少还是有脑子的,衣着光鲜有钱有势的,他是绝对不敢去碰的,毕竟那些人不是他能惹的起的,谁知道会不会前脚得了钱,转头就被人装麻袋扔河里。所以找的对象都是老实可欺的,也往往能得手。 今天,他就是看着男孩行色匆匆一副老实憨厚的傻样,又看到他八成新的衣裳一个补丁都没有,猜着他是外地来投亲的小有人家的孩子,所以才一把扯住他的衣角顺势躺下来了这么一出。 正在撕扯不清的时候从对面酒楼出来两个穿华服的人,其中一个手持折扇,面容白皙,一双好看的狐狸眼透着精光。 “萧安,你怎么在这里?”手持折扇的男子一脸不耐的挤进人群冲着男孩问道。 身后的另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一脸警惕,眼中带着讥讽。 男孩看到锦服男子忙到:“少爷,可找到您了。京城来人了,胡掌柜让我请您回去。” 折扇男斜看了地上的王狗子一眼:“这是怎么回事?”男孩忙把前后经过低声对男子说了一遍。地上的王狗子呆了,眼光闪烁,知道自己可能要倒霉了,这次遇到硬茬了。 “你拿着我的帖子去衙门一趟,问问他们这青安城的治安是怎么管理的,让他们来几个人把这个无赖抓回去直接拉去充军就行了。” 王狗子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这男子通身气度光华,墨色缎子长袍,领口和下摆都用金线绣着回字纹,腰系玉带,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簪,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中,脚踩黑色软靴。言语带着傲气绝对不是一般的富户人家那么简单,还有他身后那男子,也不是一般的人,一身华服,脸色阴沉腰上挂着剑呢。 久经讹场的王狗子二话不说,闪电般的速度爬起来撅着屁股钻出人群一溜烟的跑了,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 齐凝看一眼折扇男子,再看向男孩说道:“看你主子这一身富贵的,应该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吧。你怎么这么无用,被个无赖讹上?” 先不说折扇男是什么身份,却见一群人好像电视剧里的捕快跑来,拨开人群对着男子见礼:“见过萧公子。” 男子颔首示意后转头对着齐凝说道:“刚才多谢姑娘仗义执言,这点银子不成敬意,姑娘留着买水粉吧。”说着从腰上的荷包里拿出一大约十两的元宝模样的银子递过来。 看多了小说电视剧,齐凝太清楚这古代人平民百姓命贱如泥,稍有不慎,招惹了谁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眼下她正愁找不到出路,这个现成的靠山她要想办法抓住。 “银子就不必了。我不求公子什么,小女子初来宝地举目无亲,只求公子帮我找份活计就好了,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为了不显得突兀,齐凝生硬的模仿古人说话的腔调。好在她平时最爱看这一类小说,勉强拽几句还是能拽出来的。 折扇男狭长的眼睛一眯道:“你一个姑娘不在闺房里绣花,找什么活计。” 齐凝眉头微皱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不是本地的,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不知所踪,当日在家病的快死了,姑姑可怜我,把我接了过来,谁料姑姑的婆家人容不下我,为了不让姑姑为难,所以孤身一人来这城里想找个生计。” 周围的人听到,纷纷说着:“想不到这姑娘这般可怜。” “是啊,身世这么凄惨还能站出来仗义执言,是个好人呐。” ...... 折扇男冷冷的勾起唇角道:“看你这般瘦弱,能做什么活计,不如拿了银子赶紧回家去吧。” 齐凝抿起唇有些不甘心,又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急忙道:“我是瘦弱了些,虽然体力活干不得,但是洒扫做饭还是能行的,小女子粗通厨艺。”前世的齐凝爱吃所以假期在家经常从网上看了菜谱学做南北各种美食,尤其喜欢鲁菜。齐凝对着折扇男急切的说了一通,可眼前这人却像是丝毫不为所动,那副冷冷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渐渐的,齐凝便有些气馁,莫不是行不通,只能要银子了? 齐凝看一眼那银子抿紧了唇,若真是不行,那就拿了银子,加上自己荷包里的,一共也将近五十两银子了,只要省点,应该也能撑一段时间,昨夜她和二丫闲聊已经把这个朝代的物价打听了一番,这里的猪肉也是要十五六文一斤,米才二十文。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先租个房子,慢慢再做打算。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才遇着个看上去有些地位的人,看样却是指望不上了。 她的表情几番变化,见她又是皱眉,又是露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又是懊恼,折扇男看得真切,不由没了耐心。 “姑娘请收好这些银子,至于活计恕萧某帮不上了。”他说着把银子扔在齐凝怀里转身就走了。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的锦服男子早就不知去向。 男孩对着着齐凝弯腰道过谢也追着主子走了。 第三章 捕头青远 齐凝一愣立时就道:“有钱人就是了不起啊,给银子都是用扔的啊,哼!”边说着把银子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背面还有官造两个字。这可是银元宝哎,还是第一次见真银元宝呐。 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捕快的上前对着齐凝拱了拱手道:“我是本县的捕头姓王,叫王青远。姑娘可是需要找个落脚处?” “是啊,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我家后边的巷子里倒是有个小院出租,姑娘若是有意可以跟我去看看。” “哦,那倒是好,就是不知道租金贵不贵,我没多少银子的。”齐凝道。 “姑娘且先随我去看看,至于租金吗不会多要你的。”王捕头朝对面的巷子摆手示意道。 “那就劳烦王大哥带路吧。”齐凝把元宝放进包袱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巷子来个青安城主大街西侧的一条同样南北走向的略微窄一些的路上,街上的人比主街还多,两边的铺子外也都摆满了小摊子。一边走王青远一边给她介绍着:青安城,南北三条大街,中间的一条往南就是齐凝来时的城门,往北到头是衙门。东西是一条通着两侧东城门和西城门的街。西街虽然没有主大街繁华宽阔,但是临街的商铺也不少,大都是卖小物件的和杂货铺子,木匠铺子之类的,不像主大街都是酒楼,茶行,珠宝店绸缎庄一类高档消费的店铺。东街住的大部分是有钱人,商铺也有但是没有主街和西街多。然后就是城墙内饶了一圈的环城路了,那边没有商铺,都是些低矮的平房。城里很多的小巷子,四通八达。 到了路西一个沿街的院门前,王捕头打开门上的锁回头看着齐凝说:“姑娘且稍等,我进去拿了钥匙来。”说完推开门进去了。 齐凝正四处打量着街上的房子和路边的小摊位,王捕头拿着一把看似黄铜的钥匙匆匆的出来,领着齐凝进了院门南边的小巷子,巷子很深且窄,走了几步到第一个院门前,王青远打开锁敞开门,一股尘土从木门上方散落。 “这原来是我那房子的后院,我一个人住不了这许多,就隔了墙从这边开了个门,姑娘进来看看吧。” 齐凝点点头,跨过门槛进了院子。院门在东南角,四四方方的的小院子不大,只有北房三间,两间小小的西厢房,西厢房南边一个低矮的茅厕。院子里用石板铺了路,南墙边有口井,青砖垒砌的井沿上倒扣着一个拴着绳子的水桶。井边支着几根晒衣服的竹竿。因为没住人院子里有些落叶和杂草。 “这房子原来是做包子的租了住的,后来他们搬走了,从过年就一直闲着。姑娘可以进屋看看,门没锁。” “好。”齐凝推开正房的门,中间一间是客厅有几张简单的桌椅,东西里间都是床,应该就是卧室了。跟齐凝原来在电视上看到的差不多。出了门,打开西厢房看了看,只有两个青砖垒的大锅灶,和一个碗柜,墙角还有一堆稻草。 “王大哥,这租金?” “原来租给包子铺是一个月四百文,半年交一次房钱,姑娘要是银钱上不方便,可以少交些。” “那就交半年吧,这些够不够?”齐凝拿出一块碎银子看着王青远。她荷包里有五六个大小不一的碎银子,但是没法称啊,所以拿了个大的出来。 “多了,换块小的。”王青远诧异的看了一眼齐凝。这个时代的人小数目是基本不用称的,根据银角子的大小就差不多知道是几两的。 “那这个哪?”齐凝换了个稍微小些的。 “这个差不多二两。” “哦,那加上这个小的够了吗?”齐凝手忙脚乱的又掏出一个最小的银角子,放到手心里给王青远看。 “够了。”王青远伸手接过银子:“街上那个杂货铺子也是租的我的房子,你以后缺什么就去买,一会我就跟他们打个招呼不会给你贵了的。” “嗯,谢谢王大哥。” “你叫什么名字,老家是哪里?我顺便给你在衙门上个档,你就不用自己去了。” “我叫齐凝,齐全的齐,凝结的凝。我老家是济县的。” “好。那你收拾收拾吧,我走了。”王青远把用绳子拴着的两把钥匙递给齐凝就走了。 齐凝进屋放下包袱,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个盆子,索性就锁了门去了刚才王青远说的杂货铺子。 齐凝还没等进门,一个四十左右的打扮利索的妇人就笑着硬了出来:“吆,这就是齐姑娘吧?” “是,阿姨好。” “咹?我姓吴,我男人姓朱。你叫我吴婶就行。”吴氏因为阿姨是齐凝老家的叫法,愣了一愣。 “哦哦,吴婶好。我想买两个大锅,再买几个木盆和做饭用的菜刀案板什么的,你这里有吗?” “有有有,快进来。你新搬来什么家伙什都没得吧,我这里都有。” 齐凝目光上移,望了望铺子上方的屋檐,只看了一眼,便轻移莲步,迈步进去。这间铺子与前世旅游区的那些仿古铺子类同,又不尽相同。前世的店面整洁、宽敞,卖的东西也精致精细。这里的房子不算老旧,但是古朴低矮了些。 齐凝站在屋内,目光四下扫视:房间大约三十多个平方,四周都是架子,地上也堆得满满的。 吴氏热情的帮着齐凝选了一大堆的生活用品和油盐酱醋,又花了齐凝一两多银子。吴氏从街上喊回正在跟邻居闲聊的男人,自己帮着齐凝把东西送回院子里。 “谢谢吴婶了,等收拾好了请您来坐。” “嗨,客气什么,以后都是邻居了。对了你还没有柴火吧,今天正好是集日,你去南边的摊子上买就是,不贵五文钱一大捆。我那里有火石,一会你回来的时候顺便过去,我送你一块。” “哎,谢谢,我先去集上看看买些用的。”齐凝跟在吴氏后边出来锁好门,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逛了起来,沿途买了些青菜和大米。一直快走到城墙边了才看到路边摆着一堆堆的木柴,齐凝在一个看着有些忠厚的老大爷摊子前站住:“大伯,这木柴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捆,三十斤,都晒得干索索的,劈好了。你买回去直接烧就行,都不用劈了。” “大伯,你看我一个人也拿不动,你能给我送十捆吗?” “行啊,我们都是给送的,姑娘前边领路,这就给你送去。”老大爷眉开眼笑的从柴堆后边推出一辆木板车。 “劳烦大伯给我去吧,到了给您钱。” “行的,大壮,快给这位姑娘送去。”老大爷招呼了一声,柴堆后蹲着的一个男子忙出来把柴火放到板车上跟着齐凝回了家。 齐凝开了锁,转身对着男子说:“大哥帮我搬到西厢房吧,那是作饭的屋子。”男子点点头把木柴一捆捆的给齐凝搬到厨房,齐凝给了钱,男子一声不哼的转身就走了。 “难怪他爹招呼生意,可能是个哑巴吧?真是可惜了。”齐凝关上门自言自语的说。 眼下看东西都齐全了,齐凝从包袱里找出一个破的不成样子的裙子撕开当抹布扔到木盆里。 把井沿上的木桶顺下去,来回试了七八次才找到窍门把水提上来。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齐凝捶捶酸痛的腰把一盆脏水泼到院子里叹了口气:“可算打扫完了,得先去买些被褥,要不今天晚上就要睡木板了。”说着锁上门出了巷子口张望,正好杂货铺斜对过就是一家布店,齐凝径直进了布店。 柜台后迎出个瘦弱眼带精明的少年问:“姑娘要买些什么?我们是几十年的老店了,店里的布可是青安城最好最便宜的。” 齐凝对他微微点头:“我先看看。”自顾继续观看。铺子挺大,但是货品不多。柜台上摆放着一排二三十种各色花样的布匹,大多是棉布,只有三五匹的绸缎,靠墙的架子上堆放着十几床被褥。 “不知道这被褥怎么卖的?”齐凝指着问道。 “棉布的被子八十文一床,褥子七十文。绸缎的被子三两一床,褥子二两八钱。”少年分别指着介绍道,这条街的店铺来的大多是中产阶级和穷苦百姓,那些绣花的好绸缎都在中街那里才有的卖。 “来两床棉布的褥子,一床被子。能不能算便宜点?对了枕头有吗?还有有合适我穿的衣服吗?” “有,有,都有。你在我家买布料,买衣服就放心吧,我们家的成衣都是老板娘亲自做的,针线和款式整个青安城都挑不出第二份来。”少年一见来了大客户,要这么多东西让他很是高兴,先跑去柜台后拿出几个颜色不同的棉布稻糠芯的枕头,绣花的他没拿,看眼前姑娘的穿着他知道大概不会买很贵的才对,转身又指着挂在高出杆子上的成衣示意齐凝看。 齐凝挑了一套绿色的和一套月白色的棉布衣裙问了价格,并着被褥枕头,又扯了两块床单,要了几块布头,一共花了四两半银子,这还是少年抹了十几文铜板钱,齐凝不由的嘬了嘬牙花子。这一分钱没挣这个花法心里没底啊!少年得知齐凝就在对面不远处忙帮着抱着一并东西跟在齐凝后边送货到家。 齐凝让少年把东西放在刚才搬到院子里的方桌上,自己这才吭哧吭哧一趟趟把东西扛到屋里,东里间的床比较宽敞,齐凝把被褥铺好,拿着新买的床单和布头,衣服去院子里洗了晾到竹竿上。 第四章 一直从早上忙到天色渐晚,又累又饿的齐凝顾不得其他,先去杂货铺子要了火石回来刷了锅。拆开一捆木柴,从墙角的稻草堆里扯了一把稻草塞进炉子里,费力的敲了半天火石才生着火,烧了一锅水又把锅刷了一遍,才防水用大碗闷了点米饭也不做菜了,飞快的扒完米饭,又去打来水烧热了,从头到脚的仔仔细细的洗漱了一遍。别说这个朝代虽然没有香皂,但是刚才在杂货铺买的澡豆,也挺好用的。洗漱完的齐凝手脚并用的爬上床再也不起不来了。 第二天齐凝睡到自然醒,才被外边熙熙攘攘的声音给吵醒。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齐凝到院子里用凉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不起来不行了,肚子咕咕叫了。洗脸的时候水盆里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影子,纤柔清瘦的身子,细瘦无力的肩膀。一张小脸估计还没有一个成人的巴掌大,倒是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清澈干净。这原身的样貌和前世的齐凝小时候差不多,只不过原身瘦一些,脸色不好看。齐凝被妈妈逼着学了好几年舞蹈,经过训练之后的身材十分的匀称挺拔,长相随了妈妈更是五官精致、皮肤白皙。齐凝又仔细的看看,觉得水里的倒影是有些失真。而且现在齐凝才十五岁不到啊,还常年的营养不良,身形瘦小。如果好好调养的话,估计长大了最不济也是个清秀佳人,起码长得不丑。基本上,齐凝对自己以后的长相还是有自信的。她不要求穿越之后有个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样貌,能当个王后皇妃什么的。只要能够多挣些钱买得起自己喜欢的,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也就知足了。打开门才发现今天街上的人少了许多,在路口的混沌摊简单的吃了一碗没滋没味的混沌,齐凝擦擦嘴沿着街道逛了起来。 齐凝徜徉在街市上,心头弥漫熟悉的感觉,青石地面,能过两辆马车的街道,临街的店铺,家家廊檐都盖得伸出好长一截,廊下支着货摊,上方挂着各色幌子,无论晴雨天气,都不受影响做买卖。像是前世慢节奏的生活区,晨钟暮鼓的烟火味儿。几个梳着包包头的孩子蹲巷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老人和妇人们三五成群或站或坐在街边,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 稀稀拉拉的摊子卖着热腾腾的烤地瓜、煮花生,还有梅花糕,开着的院门里有几根挂起来的绳子,晾晒着衣服和床单,没遮住太阳的光,随着风摆来摆去。已是午饭时分,远处近处都有了炊烟,空气里弥漫着菜香,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她的心便静下来,仿佛来旅游的,缓缓的走着看着。 青安城水陆交通便利。城外东侧就是南北交通要道,官道再往东是一个大型的水路码头。所以城里货品丰富,价格较于别的州城也相对便宜。沿着西街一路逛到主街,东街,仔细看了所有的商铺摊点,齐凝心里有了计较,这青安城各色酒楼不少,混沌,面馆等小吃铺子摊点也很多,唯独没有专门卖辣酱的。齐凝心里不由得窃喜,前世自己奶奶最擅长的就是做各种辣酱,做好了装成一瓶一瓶的,放许久也不会坏。齐凝也跟着打下手学会了具体做法,星期一带去学校每次都被同学一抢而空。 齐凝开心的往回走,路过西街北头的肉摊旁便仔细询问起价格。这卖肉的屠户姓张,祖辈都是杀猪卖肉的,一直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平时每天天不亮杀一头猪,逢年过节或者有大户人家定肉了,便会多杀几头。张屠户虽然长得外形彪悍,但是说起来话倒是直言快语。 “肥五花肉十五文一斤,瘦肉十三文,姑娘要是买的多我送你几根骨头,回家炖着吃。”张屠户边拿着拂尘赶着苍蝇边说。 “大哥,我卖肉不光是自己吃,还想着做成东西卖,你价钱再给我算便宜些,我只要五花肉。” “你要是一次能要十斤,就给你算十四文。”张屠户听到要的多,立马笑了起来。 “好,你给我割二十斤肥些的。” “好来,二十斤高高的,我在给你搭上一块。”张屠户利索的从挂在钩子上的大块肉上割下一大块称了,又割下一块小的添上。 “这,怎么拿?”齐凝扎着手问。 “你买东西怎么不带个篮子,我给你用麻绳串了吧。”说着从摊子下边找出根麻绳穿上。 齐凝递给他一块银角子,屠户用小称称了找回一堆铜板,又用麻绳绑了两根腿骨递给齐凝:“这是送的,姑娘以后一定要多关照咱家生意。” “大哥放心吧,我会常来的。”齐凝两手提着骨头和肉也顾不得闲逛了先回家放下去。 回家把肉和骨头放到盆里泡上,齐凝锁了门又去了杂货铺。 “吴婶。”齐凝站在门口喊得一声在别人门口站着的吴氏。 “哎,来了。”吴氏小跑着回来:“齐姑娘要买什么?” “有没有干辣椒,蘑菇和豆瓣酱?” “辣椒和豆瓣酱有,蘑菇是干的花菇行不?”吴氏领着齐凝进了屋指着一个木盒子问。 “花菇?”齐凝拿起来一看这不就是香菇吗!看来叫法不同。 “这花菇贵吗?” “不贵,山里都有,是我家你朱大叔下去收的。一斤三十文。” “我要五斤就成,豆瓣酱呐?” “豆瓣酱可是从府城六合居进的最好的豆瓣酱,有五斤一罐的两百文,有十斤的三百九十文,你要哪种?”吴氏从一堆麻袋抱出两个罐子放到柜台上。 “那就十斤的吧,干辣椒是什么样的?” “那架子上挂的就是。”吴氏指着门口架子上串成一串串的红辣椒。 “看我这眼睛,进来愣是没看到。”齐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家东西太满,别说你,就是我老头子都经常找不到东西。” “这干辣椒辣吗?” “辣的很,这是货船从南边拉过来的,一斤二十文。一串正好一斤。” “我要一百斤够吗?” “那么多?可是不够,我给你找找。”吴氏弯腰从架子后边的筐子里翻了半天也才凑了三十多斤。 “也行,那就先这些吧,吴婶算算多少钱。” “一共一千三百六十文,你给一两三钱吧。”吴氏熟练的扒拉了几下算盘,眉开眼笑的对着齐凝说。 齐凝掏出一块碎银子,吴氏称了正好一两,齐凝又数了三百文放到柜台上。 “谢谢吴婶,我先搬着豆瓣酱回去,一会来拿剩下的东西。”齐凝搬着罐子出了门。 “我把别的给你送到巷子口,要不是我家老头子不在我就给你送家里去了。”吴氏用筐子装了辣椒和香菇送到巷子口,等齐凝把豆瓣酱放到大门口,回来拿装辣椒的筐子:“谢谢吴婶。” “你这孩子,一口一个谢谢忒讲规矩。筐子你用完了顺路再给我就成。”吴氏说着看到店里进了顾客忙回去了。 齐凝把东西搬到院子里,用水把香菇泡上,又一次锁了门提着筐子给吴氏放到门口:“吴婶,筐子给你放这里了。” “放着吧。”吴氏正在招呼顾客也顾不上多说。 齐凝穿过巷子找到主街上的一家瓷器店。 看到顾客上门,伙计热情的迎出来:“这位姑娘要买些什么?” “有白瓷的小罐子吗?要带盖子的。” “您看架子上这几种行不?”活计指着货架最下边几种白瓷瓶给齐凝看。 “这个大肚子的怎么卖?”齐凝选了一种比拳头大些的瓷罐拿起来看了看,瓶盖也是瓷的,但是里边加了软木,所以盖上也挺牢固的。 “这个十文钱一个。” “这种还有别的颜色吗?” “还有黑色,红色和青色。”活计从旁边拿了三个大小器形一样,颜色不同的放到齐凝面前的架子上。 “这个多少钱?” “价钱都一样,十文。” “要的多能便宜吗?” “姑娘要多少?” “先要一个颜色一百个吧,以后还要经常买。” “掌柜的,您过来下。”活计回头对着柜台里的一个老者喊了一声。 “这位姑娘要四百个罐子,问能不能便宜。”活计跟走过来的老者解释。 “姑娘一次要这么多也就我们店了,换到谁家都没这些货的。”老者笑着看着齐凝。 “所谓量大从优不是,何况我也不是买这一次,以后还经常买的。” “哦,那就算九文钱一个吧。”老者花白的山羊胡子,两眼透着精光,一看就是老做生意的人精。 “六文。”齐凝笑着吐出两个字。 “六文太低了,赔钱的。要不就十七文两个?” “八文,再多送我五个。行就给我装好了送去,不行我再去别家看看。”齐凝做出要走的样子。 “好,就八文,不知道要送去哪里?” “西街朱记杂货铺前边的巷子第一家。” “好,姑娘爽快人,我这就让活计跟你送,这边结账吧。”老者指着柜台对齐凝说。 齐凝跟着去了柜台前,刚才的活计去了后边装货。 “一共三两二钱银子。”老者也不用算盘,笑眯眯的看着齐凝。 齐凝拿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递给老者。 “这是找给你的一两八钱。”老者接过银子查看了几眼,放到钱柜里,拿出碎银角子用挂在柜台上方的小称称了递给齐凝。 “要多久?” “马上,姑娘稍后。”老者低头记着账。 第五章 小业初兴 齐凝漫无目的的围着货架看了一圈,伙计推着板车已经到店门外了。 “这位姑娘,装好了,您前头带路。”老者提醒正在瞎转的齐凝。 “好,跟我走吧。”齐凝点点头出来对着伙计说。 到了家,伙计帮着齐凝把十个大框放到院子里:“姑娘查看一下有没有破损的,要是破了我们管换。” 齐凝打开竹筐,从稻草里掏出几个看了看都完好:“就这样吧,就算破了应该也没几个,到时候我拿着破的去找你们换行吗?” “这,行吧。姑娘也不是那样的人,那你忙吧我走了。”伙计犹豫了一下出门走了。三百个一个个查看确实费时间,虽然看着齐凝也不想那种人,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小哥慢走。”齐凝看着伙计推着出的背影出了巷子,回身插上门开始刷瓷罐。 刷好的瓷罐,整齐的摆到桌上控水。又去杂货铺买了几个竹浅子,晚上炖了一锅骨头汤,美美的喝了一顿。把泡好的香菇捞出来洗干净,晾到竹浅子上。 第二天一大早齐凝饭也没吃就去敲王捕头的门。敲了半天王青远才睡意朦胧的来开了门。 “什么事?”王青远声音里带着宿醉的味道。 “王大哥,打扰你睡觉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说吧。” “我想摆个小摊,不知道该摆在哪里?要不要去衙门办什么手续?” “小摊?天天摆?” “嗯,天天摆。” “杂货铺北边闲着一间铺子,铺子北边是我家耳房的外墙,你摆在那里吧。手续不用办,每个月初有人来收税,摊子一个月一百文税钱。” “谢谢,那我用你的外墙,还用给你钱吗?” “不用,我院子里有个闲着的条几,你要是用就拿去。”王青远皱着眉头闪开门口示意齐凝进去看。 “好,我看看。”齐凝高兴的跟着进了院子,墙边一张大约一米半长,半米宽,一米高的条案扔在那里。 “正好,多少钱我买了吧。”齐凝殷勤的看着王青远。 “你拿去吧,本来打算烧火的。” “真的?谢谢王大哥了,你真好。”齐凝说着就使劲要搬条案,结果努力了好几次条案纹丝不动。 “你先走吧,一会我给你搬到街上,这个太沉,没人偷的,晚上不用收了。”王青远看着纤细的身影耐心的说。 “一再的麻烦您是在不好意思了,晚上我做几个菜请王大哥过去吃饭吧。” “不用,我晚上有事。” “额,那明天晚上?” “不用,你走吧。”王青远神色不耐的低头进了屋子。 “哦。”齐凝抽头丧气的回家打了盆水拿着抹布来到街上,条案已经规规整整的摆好了,条案后边靠墙留了半米多的地方。齐凝细心的擦拭干净条案上的灰尘和油渍,泼了水回家做早饭去了。 等到街上的铺子都开了门,齐凝去油坊买了十斤花生油,回来把香菇和猪肉切成肉丁,辣椒切碎,锅里倒油烧热,放上花椒,辣椒,蒜末和姜末炒香,然后把猪肉丁倒进去炒到变色,放上香菇丁,加上多多的豆瓣酱,到点酱油和水,开了锅小火慢慢的熬大约十五分钟。然后装到木桶里晾着,再做一锅不放辣椒的。去杂货铺借了称着,把晾好的辣猪肉酱装到红瓶里,不辣的装到白瓶里。一样做了三十多瓶,每瓶一斤。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没亮,齐凝端着水把条几擦干净,回去洗漱做了早饭吃了,用盆子端着瓷瓶送条案上,又回去把剩下的拿来,整齐的摆到条案上。把新买的十把勺子都用放到木盆的水里。端过来留着一会给客人尝味道用。 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齐凝每样用盘子装了一点摆好清了清嗓子脆生生的喊:“都来尝尝,新鲜的香菇猪肉酱了,有辣的有不辣的。”喊了一声脸就红透了。 这几点进城的大都是起早没吃过早饭的,一个推车的青壮男子听到齐凝的声音放下车问:“什么酱?” “大哥先尝尝,香菇猪肉酱,好吃又下饭。”齐凝盛了一勺热情的往前递着。 “我尝尝。”男子放下车,接过勺子尝了一口:“真辣,够劲。” “大哥再尝尝这不辣的。”齐凝从盆子的水里拿出一个新勺子舀了一勺不辣的递过去。 “嗯,这不辣的也香,不过没有辣的好吃。” “看来大哥是喜欢吃的辣,买一瓶吧,回去就饭吃也行,下面条放上更香。” “唔,这辣的多少钱一罐?” “一罐正好一斤。辣的五十五文一罐,不辣的五十文一罐。” “这么贵,猪肉才多少钱?太贵了不要了。”男子说着就要走。 “大哥先别走听我说,你只算猪肉的价钱了,这里边还有香菇和辣椒不是,你想必也尝出来了我用的是上好的花生油和府城大名鼎鼎的六合居的豆瓣酱。真的不贵了一斤我也就挣几文钱。” “再便宜点,辣的两罐一百文我就要了。”汉子犹豫的说。 “行,我今天是第一天开张,你是第一个顾客,就给你一百文两罐,大哥吃着好回去多帮我宣传宣传。”齐凝利索的拿起两个红罐子送到男子身边。 “你这小姑娘真会做生意,我回去一定帮你宣传宣传。”男子接过辣酱放到车上,从怀里掏出一串钱递给齐凝:“你数数,正好一百文。” “不用数了,大哥一看就是厚道人,吃着好以后常来,过几日我还要做别的口味的辣酱,到时候你一定来尝尝。”齐凝笑着接过钱热情的送走了男子。 过路的看到男子买了走,陆陆续续围过来品尝,有嫌贵的尝了就走了,也有买一罐两罐的。 等到吴氏来开门的时候齐凝已经买了十几罐了。 “吴婶,来尝尝我新做的辣酱。”齐凝看到吴氏远远的走来热情的招呼。 “好,我开了铺子就过去。”吴氏拿着钥匙先去开门了,她男人闻着味过来了。 “朱大叔吃饭了没?” “刚吃过,这是什么好东西。”朱老板看着盘子里的辣酱问。 “您先尝尝,这是香辣香菇猪肉酱,这边的是不辣的,您也尝尝。”齐凝递给他一把勺子。 “好吃好吃,又香又辣。”朱老板吃了一勺辣的,又舀起一勺不辣的,尝了好几口。 “好吃吧,这可是用花生油和您家的豆瓣酱做的。” “好吃,怎么卖的?” “咱们都是邻居,辣的卖给别人都是五十五文一罐,给您五十就成。不辣的给你算四十五。” “好,我要一个辣的自己吃,两个不辣的给我外孙子送去。”朱老板爽利的说。 “好,红瓶的是辣的,白瓶是不辣的。大叔拿好。”齐凝拿出三个递给朱老板。 “一会让我老婆子给你把钱送过来。”朱老板兴冲冲的抱着三个瓷罐往回走。 “不急,哪天有空再给就成。”齐凝口不对心的说着。 吴氏收拾完拿着铜板就过来了:“那个老东西馋的不像话,我还没收拾完他就过来尝上了。你数数这是九十五文。” “谢谢吴婶,您也尝尝。”齐凝舀起一勺递过去。 “不尝了,刚才我已经吃了几口了,确实好吃,这些你留着卖,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挣钱不容易,我先回去了。”吴氏说着就走了。 不到中午,六十瓶肉酱就卖完了,齐凝回家算了算帐,一瓶平均能挣十五六文。 “哎,才挣了这么点啊!”齐凝看着桌子上的铜板叹气。 第六章 强买强卖 每天二十斤猪肉连着卖了三天,终于等到了集日。 齐凝早早的卖完收了摊,去集市上买了五只鸡,又买了些芝麻,干花生和黄豆,遇到卖鲜红大辣椒的齐凝包圆买了五十多斤。晚上磨了半天刀才狠着心杀了鸡,又多做了鸡肉酱和花生黄豆酱,蒜蓉辣酱。 鸡肉酱的做法和猪肉酱差不多也是做成辣的和不辣的两种。花生黄豆酱要把辣椒切大块,先把花生和黄豆放油里炸了然后倒上辣椒,撒上芝麻,加上盐才行。蒜蓉辣酱要先把辣椒洗干净剁碎,然后和大量的蒜末,一点姜末放进豆瓣酱里一起熬十五分钟,其实应该放点西红柿更好吃,但是这个朝代没有,所以就放了一点白糖进去。鸡肉酱,蒜蓉酱和花生黄豆酱一次多做了许多,放到桶里,每天盛上二三十瓶卖。猪肉酱每天现做,这样不用压太多本钱。 因为瓷瓶不够了,齐凝又去买了一千个瓷瓶。跟掌柜说好了,过五天再给送一千个来。 就这样每天摆摊到半下午,晚上做酱,齐凝从开始的一天卖六十瓶到后来一天能卖一两百瓶。因为买的多,进的猪肉也每斤便宜了两文钱。现在齐凝两天就能挣一两银子。不过几日就有了不少的回头客。 这天下午齐凝卖的还剩两瓶蒜蓉酱,正要收摊回家,一个三十多岁掌柜模样的人匆匆赶来:“喂,先别走,你那辣酱还有吗?” “猪肉酱,今天是没了,别的家里还有些。老板要什么样的?”齐凝忽略他有些傲慢的态度,热情的问。 “每种要十瓶。” “黄豆酱和蒜蓉酱都够了,鸡肉酱还有个四五瓶,猪肉酱要等明天了。” “那好,明天一早我来拿成不?” “成啊,老板早些来拿,我给你留着。”齐凝尽量忽略他的态度,皮笑肉不笑的说。 “嗯,就这样吧。”来人扫兴的走了。 齐凝忙去集市上大肆采购了一番,遇到卖辣椒和花生黄豆大蒜的都多买了些。这一次她买了二十只鸡,圈在茅厕边,现用现杀。原来买的活鸡都是十五文一斤,如今买的多了齐凝使劲磨了半天才讲到十三文一斤。 连夜杀鸡做酱,一直忙到后半夜齐凝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到床上。 天不亮又起来把各种酱装好瓶,一趟趟的端出去摆好,齐凝拿着块干巴饼刚啃了两口,昨天那个人就来了,利索的付钱把酱装到马车上就走了。 今天齐凝特意给王捕头留了一罐猪肉酱,晚上吃了饭提着一罐猪肉酱一罐鸡肉酱去敲门。 “何事?”王青远打开门看着齐凝冷冷的问。 “咳,那个,这是我自己做了,王大哥尝尝。”齐凝把罐子塞到王青远怀里就跑了,不是别的,她一直有点怵这个冷冰冰的捕头。如今看他脸色不善,也不敢多说了,还是别惹他的好。 隔了一天半,齐凝正坐在摊子后东张西望的闲看,定辣酱的那人又来了。 “大哥又来了,今天要什么样的?” “我姓王,是县令王大人家的管事,今天来给你说点事。” “王管事有话请直说吧。”齐凝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王管事一副电视里达官贵人的语气做派,原来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家的管事。 “我家夫人在各地有许多的铺子,想要姑娘这做辣酱的方子。”王管事鼻孔朝天的看着齐凝。 “这方子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怎么能送人?”齐凝气恼的站起来直直的看着王管事。 “我们大人和妇人体恤下情,知道你不容易,不会白要你了,你开个价吧。” 齐凝气笑了,自己根本没说要卖方子啊,但是人家县令毕竟是地头蛇,自己无依无靠的刚来,要是把他们得罪了,估计这青安城就呆到头了。说不好还会被他们胡乱按个罪名抓到牢里去,电视上那些为官不仁的不都是这么做的。 “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挣几个铜板着实不易,还请王管事回去跟夫人好好说说,不行以后你们可以从我这里进辣酱,我给你们算便宜些,只挣个功夫钱行不?” “我今天也实话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银子还是我看你可怜在夫人面前求来的。” “那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哪?”齐凝语气也不好了。 “喏,这是一百两,你赶紧把那方子交出来吧。”王管事往条案上扔了一张轻飘飘的银票,恶狠狠的看着齐凝。 “呵呵,一百两,王管事大人,你可知道我光买家伙事和材料花费都不止一百两了。”齐凝有些按耐不住了。 “你还打算要多少?嗯?” “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你们非要我的方子,我不卖是不行了,但是不能少于两百两,少了我宁可自己不卖这辣酱了,也会不卖给你的。”齐凝在条案后仅仅握着拳头,要不是这是县令的狗腿子,自己早一拳捣了那张狗仗人势的脸上了。 “你以为你不做就行了,哼!好吧,看在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份上就给你两百两,把方子拿出来吧。”王管事又掏出一张银票扔到条案上。其实这要买方子还是他回去攒对的夫人,夫人一向耳朵根子软,王管事又是夫人的陪嫁,所以他说的话夫人都十分的相信,今天出门前夫人还让他拿上了五百两银票来好生商量,不要强迫齐凝。 但是这些齐凝不知道啊,心里气的是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又不敢发作。只把牙齿咬的咯咯响。 “方子在我脑子里,你等着我去给你写。”齐凝拿起花花绿绿的银票看了看,揣到怀里去杂货铺子借了笔墨纸砚回来,就在条案上写了起来。 “你可小心写仔细了,别落下什么。到时候......” “不用你说,我既然给你就会写明白,你回去做的不行再来问我,我就住巷子里第一家。”齐凝气哼哼的扔下笔,把写好的三张纸递给他。 “你知道轻重就好。”王管事小心翼翼的吹了吹还没干的墨迹,斜了齐凝一眼。 齐凝心里暗暗的念着淡定淡定淡定,深深的吸了口气问王管事:“钱货两清了,我今天能把剩下的辣酱都卖完吗?” “只许你再卖这一天,以后这做辣酱的办法不许你告诉任何人,你自己也不许做,知道吗?” “快走吧!别挡着我做最后一天生意了。”齐凝刚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又拱了上来,你才卖,你全家都卖。她真怕自己忍不住惹出事来,前世自己脾气不好奶奶临终都不放心,一再的叮嘱她。 “哼。”王管事端着纸急匆匆的回去跟他主子邀功去了。 “齐姑娘,那王管事来找你做什么?”吴氏看到王管事走了才敢过来问。 “狗仗人势的东西,逼着把我做辣酱的方子便宜买了去,还不让我以后做了。” “小点声,你卖给他就对了,他是县大老爷家的管事,经常到铺子里拿东西都不给钱的,能给你多少你就赚多少了,千万别惹他,咱们小老百姓惹不起的。” “哎,还有几十瓶辣酱,吴氏送你一瓶猪肉酱,你回去给朱大叔下酒吧。”齐凝拿起一瓶辣酱递过去。 “我可不能白要你的,拿东西到了他们手里还不一定卖什么价,估计以后咱们老百姓也吃不上这好东西了,你一样给我拿一瓶留着以后吃吧。”吴氏跑回去拿了两串铜板回来死活都要给齐凝钱。齐凝让了半天看吴氏坚持也就罢了。 第七章 另辟蹊径 这一天齐凝心情郁闷,每瓶辣酱便宜五文钱,不到黑天家里所有的存货就全卖光了。晚上齐凝气的也没吃饭,在家躺了两天,心里把那个狗官全家杀了无数遍。最后还是王青远来敲门她才爬起来。 “王大哥,有事吗?”齐凝蔫蔫的打开院门看着王青远。 “我都知道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山路不通走水路呗,好人还能让狗欺负死?” “那就好,我那里闲着一间铺子,你要是用就收拾出来,以后对外说铺子有我的股份,就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王青远说完也不进门转身就走了。 “哎,他一个捕头。人家是县太爷,真到了时候也难说。不过没有下次了,要是狗官再来欺负我,我一把火烧了他的衙门跑了就是,看他去哪里抓我。哼!”齐凝关上门气哼哼的自言自语。 让王青远一叫,齐凝才感觉饿,晚上勉强吃了点饭,趴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想了半天,不行自己就开个卤味店吧。齐凝最爱吃卤味了,尤其是卤大肠,一顿一根都不够。为了这个特意从网上搜了做法实验了很多次,后来齐凝做的卤味不敢说天下第一,但也是在同学朋友中传出美名的。奶奶也最爱吃齐凝做的卤猪心,细细的切成薄片撒上香草和葱丝,倒点味极鲜,吃的齿颊留香。 第二天齐凝起了个大早,来到张屠户的摊子前。 “齐姑娘,你怎么好几天没来买肉了?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呐。” “没有,张大哥以后我不做辣酱了,想改做卤味。你这猪头和下水还有猪蹄怎卖的?” “猪下水十二文钱一副,猪头八文钱一个,猪蹄四文钱一只。倒是也不不贵。主要是收拾起来麻烦,所以大多人都不愿买。” “张大哥,我要开一家卤味铺子,就在前边朱记杂货店隔壁,每天都要买下水和猪头,猪蹄。你从明天起每天一大早给送过去吧!我每天都要,所以你这猪尾巴就当是搭头送我吧。我往后不光买这猪下水,时不时的也会买些猪肉,猪骨头。” 张屠户听了哪有不乐意的,连连点头答应。平时这些下水经常卖不完都白送给人了,要不扔了喂狗,现在有人花钱买,而且每天都要,其实所谓的送货也不过是路过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放下就是了。这些零零碎碎最难卖又卖不上价的,能一估堆的卖出去,省了好多的工夫! 当下齐凝也不再逛下去了,路过木匠铺子买了几个长方形的木质托盘,又急匆匆去沿途买了一应用具,跟吴氏定了一副幌子,这才从院子的街门回到家里把东西放下。去找王青远。看到院门没关,齐凝径直走了进去。院子里只有北房三间,两间厢房是厨房,一口井,几样简单的家伙什。 院子的大树下,王捕头正躺在竹椅上小息,听到开门声微微的睁开眼。 “王大哥,你在家哪,今天不巡街吗?” “晤,今天休息。” “既然你在家,正好跟你说一声,我要开个卤味铺子,还需要去衙门办手续吗?” “明天我给你去师爷那里登个记就中了,不过每月要缴纳税银,这间铺子每月两百文的税银,到了月底会有人来收取的。” “那谢谢王大哥了。”齐凝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继续说:“王大哥能不能打开铺子让我看看?” “跟我来吧。”王青远起身推开铺子的后门,让齐凝进去。 房子不大,大约十五六个平方。北墙边随便放着一排木质的老式柜台,靠里边的墙角有个青砖砌的炉灶,一口生锈的大锅支在上边。炉灶的对面墙上有一架木头的梯子,看来是上去阁楼用的。 “这间铺子原来就是住你那个院子的做包子的用来着,下边就是做吃食的,上边的阁楼可以住人,不过没有床,要在木板上睡。”王捕头指着屋里一一说道。 “房子是合适,就是不知道这租金?”齐凝深吸一口气,现在没本钱挑拣,有个地方住就很好了,而且这个铺子沿街位置也不错,做卤味也够了,挣的应该也够她维持生计的了。 “租金好说,一个月一两银子,姑娘若是方便就一次给半年的,不方便以后再给也成。”王捕头看着齐凝一口气说完,不知道为什么说到银子的时候心里竟有些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好是什么。 齐凝傻傻地问:“那这些柜台炉灶我可以用吗?”王捕头随即放下心来,顿时道:“自然可以。这屋子的东西你都可以用,院子里有井,你可以去那里打水。”王捕头站在门外说。 “那王大哥我不租你那个院子里,搬过来住阁楼行吗?” “行。” 屋里屋外转了一圈,两人敲定了房租,齐凝利索的掏出银子和铜板数了数把差的租金递给王捕头。问王捕头先借了笤帚簸箕齐凝回到铺子上下的打扫干净。阁楼不大,铺子本就是尖顶的平房,阁楼只不过把房子上边尖角下边的地方铺了一层木板,隔着木板的缝隙能清楚的看到楼下。齐凝把自己简单的行李搬过来,颤颤巍巍的把被褥抱到阁楼上铺到一角,又扶着几乎是垂直的梯子慢慢的下去。沿街的门是由十几块木板组成的,木板上标着大写的数字,白天的时候需要一块块的搬下来,关门要按照顺序一块块的按上。齐凝大体比量了一下柜台的长度,应该跟门口差不多。试着搬了下,纹丝不动。 “这是那边院子的钥匙,还有能不能请王大哥帮我把柜台搬到门口?”齐凝来到还在椅子上打盹的王捕头跟前小声的问。 王捕头站起来点了下头接过钥匙扔到桌子上。 跟着齐凝身后进了铺子,按照齐凝的指点两只手一用力就把一节柜台搬了起来。齐凝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一米八左右的壮汉,猜想他应该是有些功夫的,换做平常人,两人抬都吃力,他搬着看似一点不费劲。总共两个柜台,摆放在大约四米左右长度的门口不长不短正正好,估计原来包子铺的人就是按照这个长度做的。 搬完了,王捕头扎着手问:“还要干别的吗?” “没了,没了,谢谢您王大哥。”齐凝赶忙摆摆手。 王捕头扭身回竹椅上继续睡他的去了。 街对面的廊子下有个卖菜的,齐凝买了十斤藕,还买了些葱姜蒜之类的。藕只要四文钱一斤,真是便宜啊,而且这些藕都是野生野长的虽然不如现代的粗长,但是味道应该比现代的不差。可惜这里没有西红柿,齐凝特别喜欢吃糖腌西红柿。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 心情恢复的齐凝做了个焖藕,炒了盘青菜,就这米饭饱饱的吃了晚饭。又打水洗澡洗衣服,忙前忙后折腾到夜深,齐凝才爬上阁楼沉沉的睡去。 第八章 重打锣另开张 我是打不倒的小强 天还不是大亮,齐凝就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吵醒,睡得有些懵的齐凝趴在楼板上看着下边亮光从门缝里漏进来,亮光中漂浮着很多微小的灰尘,灰尘在阳光里上下翻腾!猛地摇了摇头醒了神,赶紧穿上衣服去开门。门外的张屠户右肩上扛着一框子猪下水,还有个猪头支棱着耳朵探出半个脑袋,正不耐烦的跺着脚。 张屠户等着齐凝卸下门板,急忙侧身挤进来把筐子放到地上,提出一块白白的东西:“齐姑娘今天就杀了两头猪,东西都给你送来了,你看看。这块猪胰给你,你用皂角和着捶成肥皂洗手十分的好用。” “谢谢张大哥。” 齐凝拿过一个大木盆放到地上,两个人一边算钱数一边把藤筐里的东西放到盆里,齐凝给了钱,张屠户拱拱手就急匆匆的走了,肉摊也该到时辰摆上去了。 齐凝端着盆来到院子里,正好王捕头从正房开门出来:“去衙门啊?王大哥。” “嗯。”王捕头点点头开了街门径直走了。 这时大步走在路上的王捕头嘴角微微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是微笑,莫名的感觉心情很好。 “奇怪,原来看他也不像是话少的,怎么我搬进来了,反倒不说话了?”齐凝嘟囔了几句,用井沿上的木桶打上水浇到盆里,也顾不上水冷不冷,用筷子把肠子翻过来,拿玉米面和盐将肠子和猪肚放在一个小些的木盆里一顿揉搓。木盆里的肠子肚子经过玉米面反复搓洗后,盆里的水变得黏糊糊的像酱汤,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臭味,隔老远闻着都很恶心。 齐凝顾不得嫌弃,能挣钱吃饱饭才是根本。何况自己本身就是个吃货,不过前世的买的猪下水都是处理好的,回来只要简单的浸泡冲一下就能用了。虽说这里下水价格便宜,洗起来却费盐费玉米面,其实用碱面搓洗效果更好,臭味也去的快,不过现在要她用碱面洗那是不可能,因为昨天她问了,碱面三十文一斤,而玉米面才八文钱。不管了,只要能挣钱,这多费点功夫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清理猪头主要是清理上边的毛和耳朵眼,舌头,鼻孔,牙,眼角这些部位,齐凝一只手抓着猪鼻子,另一只手飞快动着先刮毛,才剜缝隙里的脏东西和小毛,扣不下来的就用刀尖挑。最后用斧子劈开头,把猪脑拿出来,猪舍切下来,又反复冲洗了几盆水,那污水就随着阴沟流走了,心肝肚肺也变得干干净净!不过半个上午一大盆的东西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齐凝很喜欢这井水,虽说没有自来水方便,但是井水冬暖夏凉,即便现在还不到夏天井水也不是特别扎手,洗菜洗个衣裳啥的,这个季节打上来就可以直接用,何况水井并不深,用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将清理干净的东西端回屋里,先将猪心和猪肺用开水煮了一会,捞起来切大块。再刷锅搁了点豆油烧热,等油轻微的冒烟了加上姜、辣椒、八角、桂皮、大蒜翻炒了几下,倒入酱油上色,然后加点醋,添满水用大火煮开,再换文火慢慢地熬着;再把已经焯过水的猪头,猪肚,口条,大肠,小肠等放进!这种一锅熟的办法是她前世经过了多次试验研究出来的。这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做法。不像是前世饭店里的烧法五花八门的,虽然听起来名堂多,其实真要论好吃,还是家常做的吃的过瘾! 收拾完,齐凝洗洗手锁上门又上街上买了点粮食,从集市上买了十几捆拆堆放在门外的墙边,又跟卖柴的老汉说好,每个集日都送十几捆柴火来。这个朝代虽然没有天然气,但是好在柴火便宜,成捆的劈好的,一捆木柴三十斤才五文钱,农闲的时候很多人砍了来城里卖,虽然对于齐凝这种用惯了天然气的现代人来说生火麻烦些,不过这些天慢慢习惯了倒也不是太费劲。 需要的都买全了,这才回家一边坐在灶洞前看着火一边端着一大碗井水慢慢的喝起来,井水微甜,凉丝丝的顺着食管流到胃里,很是解渴。齐凝拿出那块猪胰子看了看,这个前世奶奶做过,用猪胰和火碱捶成肥皂十分的好用,齐凝把猪胰放水里泡着,去杂货铺问了问没有火碱,就买了点皂角粉。回来把猪胰切碎了放到石头上用斧子来回的捶,一边捶一边加皂角粉,等捶好了,搓成一个个鸡蛋大的圆球,放到阴凉的地方,随时就可以用了。 快黑天了齐凝肚子一阵咕咕叫,她才记起从早上到现在竟然忘了吃饭。这么晚了才感觉饿,得益于前世自己为了减肥经常辟谷,辟谷的时候一般都是七天只喝水不吃饭的,开始有些不习惯,三天过后会浑身轻松,后来竟慢慢喜欢上这种身轻如燕的感觉。哎。看来这一世的这个身体底子还是太差了,才大半天就饿了。可是屋里只有一个炉子正在煮着东西。齐凝起身在院子里转了转,西厢房就是王捕头的厨房,不过厨房里好像很少用过,看来一个单身男人生活,一日三餐大都在外边解决了。齐凝打了水洗刷了一下灶台锅具,开始为晚餐忙碌起来。 等到饭菜做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刚把饭菜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就见王捕头推开街门进来了。 “王大哥,回来了,饭做好了一起吃吧。” 王捕头略微怔了一下点点头,就着井沿边的木盆里洗了把脸,径自坐到了石凳上。齐凝无声的笑了笑,这个人真是生怕累着一个字都不舍得多说。 “王大哥,我来的这些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今天我自作主张用了你的厨房做了几个菜,你尝尝味道怎么样。”王捕头也不接话,端起碗夹起一块青椒炒卤大肠就塞进嘴里。 “王大哥,味道怎么样?”齐凝伸着头眼巴巴的问。 “好吃。” “这是卤的时间短。滋味还差一些,还要一直闷到明天早上才行的。” “王大哥你尝尝这个青菜。”齐凝殷勤的夹了一筷子清炒小油菜递到王捕头碗里。王捕头没有言语,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和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对视了足有半分钟的,看的齐凝浑身发毛。王捕头不知为何忽然放下碗筷,转身便欲进屋。 “那个,王大哥,我能不能暂时先用用你的厨房,你放心,我每天免费一起给你做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只管吃就好了。”齐凝急切的说。 王捕头皱起眉,这个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避讳,便沉着声道:“男女有别,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每天给一个大男人做饭成何体统?厨房你用就是,我不在家吃!” 齐凝看着咣当关上的房门撇了撇嘴,这年代的人思想老旧的真是可以,把男女大防看着这么重。 不过,他也说的对,若让人看见他们住在一个院里,又每日一起吃饭真不知怎么传了,齐凝又将这守旧封建的万恶年代骂了几声,大声道:“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就当我租了厨房吧,租金我明天就给你。” “不用,再废话就搬走!”屋里传来一声。 “呃。好吧,不用白不用,不过以后我就负责买柴火了,你每天也就烧点水用不了多少,这就别跟我客气了吧。”齐凝站在门外侧着耳朵等了半天没等来答复,看来这个黑面煞神是默认了。把饭菜吃的一干二净的齐凝收拾好了厨房回了自己的小屋。掀开锅看了看火候添上柴,又把洗好的藕扔了五六个进去。这样一起闷煮一夜,藕吃进了肉的香味,也是非常下饭的。 洗完澡的齐凝端着脏衣服,打上水接着月光洗了起来,一股清新的风吹过,带着一股子特有的清甜气息。齐凝深深的吸了几口,把衣服搭在竹竿上,抬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很亮,星星也很多,照的地面白茫茫一片。齐凝想起小时候爸妈还在,暑假把她送回奶奶家,晚上坐在院子里,奶奶用扇子给她扇着蚊子,讲着故事,故事大多不记得了。但是那种感觉恐怕会伴随一生。齐凝的眼角流出泪水。身后的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王青远站在黑影里静静的看着月光下纤弱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狗叫,齐凝回过神擦了擦脸,回屋关上门了,王青远的窗户还是敞开着。 第九章 生意兴隆 一早,天还没大亮齐凝就起来把沿街的门板拆下来,掀开锅一股带着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刚把一干下水头脚的装倒木盘里,张屠户站在门外打了声招呼把今天的下水放到柜台上说了句:“你记个数,以后十天结算一次吧,我先走了。”说着不等齐凝回答就急匆匆的出摊去了。 “也好,这样咱俩都省事。谢谢张大哥了。”齐凝探出头冲着背影喊了一句。 齐凝把猪头上煮的软烂的肉拆下来一一摆好,回身拿了把蒲扇朝着柜台上的东西用力的扇了十几下。香味立时四下里飘荡,引得街道上早起的挑担的推车的人们不停地侧目。这会儿街上的行人大多是刚刚进城,离着远的天不亮就要出门,吃过早饭的人少,陆陆续续有人闻着香味聚拢了过来看着柜台上摆放的下水不由得一个个食指大动。 “这卖的什么好吃的,这样香?”一个推车的老大爷站在街上扶着车把大嗓门地问道。 齐凝看着他笑了笑:“是卤的猪下水和猪头。” “闻着真香,就是那个猪大肠臭烘烘的!能好吃吗?” “您尝尝,不好吃不要钱,这是祖传的手艺,洗的可干净了一点臭味都没。”齐凝殷勤的用竹夹子夹了一块递给已经走过来的老大爷。 老大爷也不矫情,接过去一口吞了下去:“嗯嗯,好吃!真香。” 齐凝将心肺和大肠各夹了一些,装了一大碗,插上几根竹签放柜台外沿,招呼大家随便尝。 旁边围拢过来的人半信半疑的纷纷拿起一块尝。 不时的传来赞叹声:“没想到这臭烘烘的猪下水竟然能做的这么香,真好吃!” “姑娘,这东西怎么卖的?”一个黑脸一身短打看似出大力的汉子瓮声问道。 “不贵,所有的肉都是二十文一斤,卤的藕是十文钱一斤,这藕也是跟肉一起闷了一晚上的,香的很。” “什么!下水还要二十文一斤?猪肉才十五文,太贵了太贵了。”一个四十岁左右扎着头巾的妇人高声咋呼着。 齐凝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娘您也别嫌贵,虽说这猪下水不值钱,但细细算来我也就赚个辛苦钱。洗呀烧啊又费柴火又废料的就不说了,就这样卖的价也比不上酒楼一个素菜的,人家酒楼炒个青菜小小一盘子就赚十几二十文。我这个卤味是要脚打后脑勺的忙一天一夜才能做出来,辛苦先不说,您当时这下水好清理啊,一般人洗不了我这么干净,你仔细闻闻一点怪味都没有。再说了那猪肉生的是十五文一斤,但是买回家您不要费油废柴火的做吗?大娘大爷,各位大哥大嫂们,您们说这个价算贵吗?” “给我来一斤猪头肉一斤大肠。我以前买过这位姑娘做的辣酱十分下饭。”一个刚才尝过味道的汉子爽快的说。 齐凝忙拿了油纸装上东西利索的过称收钱。汉子开个头,其他人也不叽歪了纷纷指着木盘里的肉说着要的斤数。 一个黑瘦的男子买了十文钱的猪下水,就地蹲在门边一边吃着猪大头肉,时不时地啃一口手中的玉米窝窝头,一边对齐凝道:“姑娘,你这猪头肉味儿做得实在是好。等俺下晌回家的时候再来买一斤带回去,俺婆娘和孩子肯定喜欢吃。” 旁边一个大婶说道:“可不是吗,这吃了肉干活身上才有劲儿。这姑娘给的分量也实诚,一斤买那么多,给我也来点带回去给老人孩子吃。” 齐凝一边飞快的称重,一边笑着说道:“我这是小本生意,全靠心细洗得干净,料放的足,还要烧的够火候,吃起来这味道才香。我是想做常远的生意,又不是卖一阵就不卖了。就是将来生意好的不够卖的也不会随意涨价的,你们要是吃着好吃,一定要回去多帮我宣传宣传。”周围的人听得连声应承。 说着话,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那些贪黑进城的乡下汉子大多怀里揣几个窝头或者馒头大饼当早餐,如今闻到香味了纷纷过来买上一斤半斤的猪下水。 不到半上午一大锅卤下水竟然都卖光了,就连卤的藕也一根不剩。 “这是卖完了?看来我来晚了,还想着买点中午给我儿子尝尝哪。”吴氏站在柜台前往里探了探头。 “吴婶,不好意思哈,今天做的少,明天一定留一些送给您尝尝。” “不用,不用,新开张的买卖,不能白送,明天给我留点就行。”吴氏高兴的走了。 齐凝兴奋的关上门洗洗手,赶紧去西街南端的两个肉摊看看还有没有猪下水。 青安城不像前世那些大城市,柏油街道干净宽敞,店铺按着明亮大玻璃,站在街上里边的货品一目了然。青安城的街道是青石板路,倒也干净,只是两边的店铺大多前脸跟齐凝的一样白天把门板卸下来,没遮没挡,开关麻烦不说,等天气冷的时候可是够受的。西街的店铺摊位以适用普通百姓的东西为主,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 沿路的摊位大多是城外的乡人带些自家种的花生、芝麻或豆子一类的农产品来贩卖。也有些固定摊位卖豆腐,青菜之类的吃食。还有些卖些廉价的脂粉头花。齐凝花二十五文买了把小小的铜镜,缓步来到南端卖肉的地方,路西一个满脸横肉的胖胖的屠户站在案子后边一边比划着一边叫卖:“新鲜的猪肉,又鲜又嫩的又肥的猪肉。” 屠户隔着面前案子,瞧见齐凝,急忙叫道:“姑娘买肉吗?今天早上才宰的,来点吧,又新鲜又便宜。” 齐凝看了看在案子一边随意堆着的下水问道:“这下水还有多少?什么价?” “这个不贵,不知道姑娘要多少。是都要了,还是要半付?” “是这样,我就租了这条街上王捕头的房子开了一家卤味店,专门卤这些下水和猪头。要是价格便宜的话每天的下水我都包了。” 屠户听了顿时咧着大嘴做出一脸的笑容,对齐凝道:“姑娘,既然是长久的主顾,这些东西你就先看着给个价,别让我赔了就中,也给我省事了,省的每天还要费劲巴力的吆喝。” 对面肉摊的一个略微瘦矮些的汉子也连连叫道:“大妹子,我这里每天也有一两副的下水,你能一起都要了不?” “是这样,我昨天已经跟北边的张屠户讲好了,猪下水十二文钱一副,猪头八文钱一个,猪蹄四文钱一只。猪尾巴就不给钱了。以后十天结算一次。” 两个肉摊的屠户互相看了眼,胖屠户说道:“行吧,往后这猪下水就留给你了,你要是哪天用不了,提前说一声我们再零碎卖。” 矮瘦的屠户连忙道:“好好,就这样办!” 齐凝道:“我看这样,你们每天一大早给送到朱记杂货店北邻的卤味店里去吧!你们也别嫌麻烦,往后这猪下水,猪头、猪尾、猪蹄,我都包了。实在是一个人每天街南街北的跑着拿,顾不过来!” 胖屠户和瘦屠户听了连忙答应。 “姑娘,我姓秦,大伙都叫我秦胖子,对面的是我小舅子,叫吴二牛,你隔壁杂货铺的老板娘就是二牛的姐姐,也是我大姨子。以后每天我们俩谁有空谁去给你送,你放心绝对耽误不了你的事。”胖屠户道。 “如此,秦大哥,吴大哥,咱们就说定了,今天你们剩下的下水先帮我搬回去,以后十天八天的结算一次可好,这样咱们都省事。” “中啊,也没几个钱,就按你说的。姑娘你前头走着吧,我这就收拾收拾给你扛过去。”秦屠户在油腻腻的皮围腰上擦了擦手,点头道。 齐凝心情畅快嘴里小声的哼着:其实我是个一个温柔的青年,虽然我呀我,还是穷光蛋。可是我会努力赚钱,如果有一天我变的很有钱.....。一边沿途买了菜,才急匆匆的往回走。 第十章 两全其美 远远的看到杂货铺吴婶的丈夫正站在梯子上给齐凝挂幌子,齐凝忙过去对着扶着梯子的吴婶道谢:“还麻烦朱大叔和吴婶给我挂上,这怎么好意思。”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齐姑娘,咱们是邻居,你又经常关照咱家的生意,这点活不算的啥,这字是我儿子写的,你看看行不行,要是不行就重写。”正说着吴婶的男人从梯子上下来,搓了搓手急切的看着齐凝。 齐凝抬头细看,原白底蓝边的幌子由上到下用繁体字写着;齐家卤味馆。五个大字。 “写的很好,想必吴婶的儿子一定是个有大学问的人。”说着齐凝掏出五百文递给吴婶,这是提前说好的价钱。 “什么大学问,读了六七年书了,先生说明年让他下场考秀才哪。”吴婶掩饰不住的欣慰道。 “既然是先生说的,那就一定能考中,到时候您就是秀才的娘了。到时候吴婶一定要多关照我们这些穷邻居。我先提前恭喜吴婶您了。”不管前世还是这个朝代,没人不爱听好话,反正好话也不费钱,齐凝一股脑的倒给吴婶。 “哎呀,那就借姑娘吉言了,到时候我一定多摆几桌请四邻都来喝酒。”吴婶笑咧着嘴挥挥手,帮着男人扛着梯子回去了。 秦屠户紧跟着就扛着一个大筐,手里领着一串猪蹄子就到了:“姑娘,你记个数,以后十天咱们结算一次。” “麻烦秦大哥了,您回去也记个数,我也记着到时候咱们一并结算。” 送走了秦屠户,齐凝又费力的把门板上上:“这门太不方便了,等我有钱了一定买一间铺子,把门装成好开合的。” 齐凝一一把下水等搬到院子里,开始忙碌起来。正在这时杂货铺的吴氏端着木盆从街门走来进来:“齐姑娘,干活哪。”她在后边的巷子里租了个院子,晚上不在杂货铺住,他们那间铺子也没有通到后院的门,所以平时打水还要从街门进来。 “是啊,吴婶,你打水呀。” “今天一大早的就闻到你铺子里香的不得了,馋的我那老头子一个劲的问,明天一定记得给我留点。” “那是当然了,今天的东西少,很快就卖没了,等我明天做好了一定端过去些请吴婶尝尝。对了我自己做的猪胰子,吴婶拿一块去洗手。”齐凝站起来从石头上拿了一个猪胰子递给吴氏。 “哎吆,那我就先谢谢姑娘了。”吴婶一看就是个爽快人,也不多谦让,打了盆水端着走了。 这天晚上直到齐凝吃完饭王捕头也一直没回来,齐凝撇撇嘴索性不再管他,烧了一锅热水回到屋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添好柴,这才举着昏黄的油灯爬上了自己的小阁楼。 一夜无梦,齐凝不等屠户们来砸门就起来了,先把门板打开两块,然后来到院子里洒扫了一番,不能白用人家的厨房啊,既然不收钱,这些活齐凝就主动承包了。听得前边有人喊,齐凝才忙放下扫把来到前边;“早啊,张大哥,哎呀,秦大哥也来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两个屠户也是相识的,早就彼此打过招呼了。 “我也是刚来,东西给你放下了,你点点数,我先回去了。”张屠户也不多说和秦屠户各奔南北走了。齐凝把东西一趟趟搬到院子里,用清水泡上,才开锅准备做生意,今天一切都有序多了,齐凝没了昨天的忙乱,反倒多了一丝怡然。 今天做的东西多,但是刚到午时也售卖一空了,齐凝思量了一下,现在生意好,一是个新东西大家都吃的新鲜,价格也不贵,老百姓都吃得起,但是不能每天做多了。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说,也要学学前世楼下那些烤鸡店,炸肉店。每天限量,总有来晚的吃不到这样才能引得顾客记挂着这一口。 吃过午饭,齐凝照旧先清洗完东西,开锅后转小火一一按照顺序放到锅里慢慢熬煮着,然后长长的抻了个懒腰一屁股躺倒院子的竹椅上悠闲的发着呆,来这里的日子忙碌又单调,不过很充实,齐凝看着树叶随风摆动时透下来的光深深的吐了口气,就这样吧,既来之则安之,眼下要紧的是多挣点钱,自己买个房子,有个属于自己的小窝,那样才算真正踏实。 闲暇的时候齐凝用院子里的竹子破开编了两个简陋的肥皂盒,一个放自己屋里,一个放井边给王青远用。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过了半个月,这天早上,几只喜鹊吱吱喳喳的在枝头跳来跳去。齐凝刚打发走一波顾客,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留着八字胡的穿绸缎长衫的中年男人,赶车的伙计也跟在后边一起过来了。 “大叔要买下水还是猪头肉?刚出锅的,你可以先尝尝,不好吃不要钱。”齐凝忙擦擦手殷勤道:“还有卤过的藕,满满的肉香,十分的爽口下饭。” 伙计对齐凝道:“姑娘,我们是城外码头上萧记酒楼的,这是我们酒楼的胡掌柜。昨天我进城送货从你这里买了点卤肉回去,大家都夸好吃。今儿我们掌柜是想来跟你谈点生意的。” 齐凝心中一怔,她不动声色地将那两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暗自揣摩着他们的来意。 那胡掌柜也在打量着齐凝,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虽然年纪尚幼,但眼神灵动,浑身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淡然的气质,让他万分诧异,昨天伙计说卖卤肉的是个姑娘,还有些不信,今日一见,倒是心里不由的敬佩! “姑娘,你家长辈可在?” “这个铺子是我自己开的,胡掌柜有话就请直说吧。” 胡掌柜也不禁再次打量面前这清秀淡然的姑娘,心里多了一丝怜惜:“姑娘,我们酒楼想买你家做这卤味的方子,不知道姑娘可愿意?” 齐凝望着看似一脸和善的胡掌柜苦笑道:“胡掌柜,我本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一个人流落到这青安城,本来是做辣酱的,还没等挣到银子就被县令家的管事强买了方子去。如今只好靠这卤味的生意赚点散碎银子维持生计!卖这猪下水和猪头肉也赚不了几个钱,每天从天不亮忙到黑,又是洗又是烧的,一斤才二十文钱。要是把这方子卖给你了,我可咋办?” 胡掌柜微笑对齐凝说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家每天抛头露面,还要辛辛苦苦的做来卖也是十分辛苦。要是我们付一笔银子买了你的方子,你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了。得了银子也够你买些首饰衣物好好的生活了,过两年找个合适的婆家嫁人才是正经的主意,我们东家生意遍布各州县,涉猎颇多,酒楼只是一部分,而且就算买了这方子,做了菜,也是卖给到酒楼吃饭的人,不会卖给那些在码头干活的人和进城做小生意的乡民,不会抢了你家生意的,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齐凝心里一阵冷笑,事情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看来她还是高估了古代人的淳朴,先前一个王管事,这又来个胡掌柜,这胡掌柜虽看着一团和气,但是分明就是奸商,一个个看自己生意好了,都想着来捡便宜的吧。她在心中盘算了一番,才轻声道:“胡掌柜,俗话说狗肉上不了筵席,这猪头猪下水本就是我们穷人才吃的。洗的再干净,不管煮的味儿多好,也脱不了本就是个装腌赞东西的物件,你要是把它摆到酒楼里卖,怕是掉了您酒楼的身价。那些去的起酒楼的人,谁愿意花了钱还吃的跟码头的苦力一个样儿,对不对?再者你酒楼人多花费大,这低贱东西要是卖贵了不合适,卖便宜了又挣不到钱。”齐凝看着不动声色的胡掌柜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 第十一章 巧遇故人 胡掌柜认真的看着齐凝:“姑娘不妨说说看。” “这心肝肺和猪头肉可不止这一样做法。我可以告诉你其他的法子,也省得这卤的猪下水上不得席面。” 胡掌柜听了眼前一亮忙问:“姑娘说的可是真的?你还会其他的法子?只是不知道滋味怎么样。” “不知道胡掌柜的酒楼以前可有做过下水之类的菜肴?” 胡掌柜脸色微红,这些东西以前别说做过了,就算白给他,他也是不屑一顾的。只是昨天看着几个伙计在后厨抢着吃,又闻到味道不一般,这才亲口尝了几块,谁料到这一尝,竟然大吃一惊,他是萧家的家生子,十几岁就随着老爷天南海北的做生意,后来一直掌管着萧家在青安的酒楼和其他生意,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识过,不过这卤下水却勾的他食指大动,要不是昨天伙计买的少,他都想就着这卤味喝点小酒了。 “确实不曾做过。”胡掌柜实话实说。 “这,姑娘请稍等。”胡掌柜回到马车一侧的布帘旁边低声询问了几句,才转身回来。 “姑娘说的句句在理,不知姑娘是否愿意把这些方子卖与我们?姑娘会的菜式一共多少道?” “至于菜式吗,三五十道总是有的,不过我要去你们酒楼具体看看你们现有的菜谱,别有相重的才好。”齐凝一边回答这一边麻利的给别的顾客称好了一块猪肝。 “好啊!”胡掌柜高兴了:“不知道姑娘何时方便过去一趟?” “下午吧,上午我还要把这些东西都卖出去才行,胡掌柜留个地址吧,下午我去找您,咱们再详谈。” “既是如此,那午时过后我让这个伙计来接姑娘,省的道不熟累着姑娘。”胡掌柜真不愧是见识广的买卖人,做起事情来面面俱到。 “那好,下午我就等着了,胡掌柜先请回吧,我还要做生意哪,就不出去送您了。”齐凝哪能不明白胡掌柜的心思,不过有现成的马车坐总比自己腿着强不是。 “不劳姑娘相送,请留步,胡某就在酒楼恭候姑娘了。”胡掌柜拱拱手回到马车,伙计忙挥挥鞭子:“驾。”一声,赶着马车一路往北去了。 不出所料,到午时,店里的卤味就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了半块猪肝,一根藕,齐凝细细切好用碗装了,端过去给了隔壁的吴婶。吴婶喜不自禁,连连夸齐凝人才好,又做的一手好菜,热情的留齐凝吃了顿午饭这才算罢。 听到马车响,齐凝出的门外,看到赶车的伙计正焦急的站在门口张望,齐凝回头大声跟吴婶说了自己要去码头,这才上了车,跟吴婶说是齐凝留了个心眼,怕万一去了遇到什么不讲理的,到时候死在哪里了都没人知道。 出了城门沿着宽宽的沙土路不多时就到了一座气派的二层小楼门口停下,胡掌柜听到动静赶忙出来迎接:“劳烦姑娘跑一趟了。” “没事,做生意吗,讲究个你来我往,让胡掌柜久等了。” 胡掌柜摆手示意齐凝进屋,一路随着上了二楼最里边一个包间门口,包间里已经坐了一个手持折扇的人,身后站着一个年幼的小厮。齐凝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天那个给她银子的萧公子吗,除了他没有谁会骚包的这个天手里拿把扇子,他身后站着的就是那天被王狗子碰瓷的小男孩。 “萧公子,我们又见面了。”齐凝心里不悦但是还是先主动打了声招呼。 “哦,是你啊!”萧公子故作不知的耸了耸鼻子,傲娇的让人忍不住想一拳狠狠地怼他鼻子上。齐凝猜到上午马车里的人一定就是他。 “是啊。真是巧。幸亏当日萧公子没帮我找工作,今天我竟然被你们掌柜请来商谈生意了,呵呵。”齐凝一脸调侃道:“想必公子就是这萧记酒楼的东家吧? “是,公子是我们老东家的长子,也是我们萧记的少东家。”胡掌柜忙到,心里暗暗合计这俩人别有什么过节吧,一来一往语气不善啊。 “胡掌柜,咱们开门见山吧,先让我看一下你们的菜谱。”齐凝深吸一口气,为了银子不能赌气,挣银子才是王道,先忍了吧。 “姑娘请坐下细看。”胡掌柜从桌子上拿起一本顾客点菜用的菜谱殷勤的递给齐凝。 齐凝挑了挑眉,努力辨别着上边的繁体字。这个酒楼外观内饰装修都算豪华,走廊的墙上挂着不少字画,角落的花架上摆放了花卉,看似讲究,但是这菜谱上的菜,菜名虽好听,但细看菜式实在算不得一流,至少按照齐凝的经验来说真算不得。 “胡掌柜,你这菜和你这酒楼实在不符啊,这么高档的酒楼就吃这个啊。” “姑娘说笑了,我们萧记酒楼各地的分店一共十几家,菜品也是各酒楼中的翘楚。”胡掌柜有些不满,他认为这个姑娘是为了卖方子故意贬低酒楼。 “胡掌柜,据我的经验来说一般酒楼都有自己的菜系,你这东一道菜,西一道,不成套,不成席的,而且菜品名字好听是好听,但菜式杂乱,倒像是东南西北胡乱凑的。”齐凝故意忽略一旁鼻孔朝天的萧公子,对着胡掌柜道。 “哦,听姑娘的意思,对做菜颇有研究喽!姑娘说的菜系是指什么?”那个鼻孔朝天的萧公子偏着头斜着眼看着齐凝问道。 “研究到算不上,不过我自小爱琢磨这些,也看了几本书,识得些各地风土,知道些大小菜的做法罢了。”齐凝照本宣科的背着从网上看来的解读:“菜系是指在选料、切配、烹饪等技艺方面,经长期演变而自成体系,具有鲜明的地方风味特色,并为大众所公认的菜肴流派。” “姑娘说的新奇,胡某经管酒楼多年,虽南北饮食习惯有差异,竟然不曾听过菜系一说。不知道姑娘看的什么书,竟然有教人做菜的书吗?”胡掌柜有些不信。 “额。”齐凝卡住了,看来这个朝代跟前世历史书上说的不一样,难道是传说中的平行时空?这个,总不能说自己会做的菜大部分是从网上学的吧!一旦泄露的自己的真正来历,估计会被当妖怪架柴火上烧了吧。 “这个,我年少的时候有一点奇遇,拜了一为老人当师傅,师傅一生都在研究做菜,晚年遇到我就把他多年写成的做菜的书,传给了我,并且教导了我一段时间。”齐凝硬着头皮瞎编。 胡掌柜点了点头,问道:“即使如此,我们就不多问了。不知齐姑娘,是否愿意把那几本书卖给我们?” 齐凝打量了屋内的主仆三人:“自然是愿意卖给你的,不过我家去年接连遭灾,那几本书被泥石流掩埋了。但是书里的东西都深深的记在我的脑子里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打算要几道菜了?” 胡掌柜听了她的话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他心里以为齐凝是不想拿出书才找了个借口。古人讲究传承,无论是武学还是工匠技艺,不管是长辈传给后人,还是师傅传给徒弟,都不会随意让不相干的人知晓的。 胡掌柜看了萧公子一眼继续道:“不知姑娘会多少道菜?” “我会的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过你们这酒楼开在繁华的码头,装修如此豪华,想必其他地方的酒楼也大抵如此吧?” “那是,我们萧家的酒楼,不管是在京城的还是岭南的西北的,都开在城内最繁华的地段。此处虽不在城内,但是东临码头,西边是官道,可是商贾云集的上佳地段。” “这样吧,我会的菜有贵的也有便宜的,我根据你们酒楼的装修给你们开出符合身份的十道大菜,十道小炒可好?” 胡掌柜含笑说道:“那姑娘就开个价吧,我们不会让姑娘白忙一场的!” 第十二章 讨价还价 齐凝故意想了想道:“那个先不提,不如我先做出来,你们先尝,觉得合适了咱们再谈价钱如何?”她是真的不知这里的行情,怕说少了吃亏,说多了惹人反感,瞧这两人也是吃过见过的,不如先做出来让他们尝了,若是他们满意,到时候主动权就在自己手里了。 萧公子微笑问道:“你如此放心?” 齐凝瞥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你们家大业大也不会坑我一个小姑娘这点银子的。再者做生意讲究诚意,我既敢先给你们尝,就是相信你们的信誉的。” 商议完,由萧公子的小厮带着齐凝去了后院的厨房,现在不是吃饭的点,厨房里空无一人,估计都去休息了。齐凝四下打量了一下,吩咐小厮帮她洗菜。 “我叫萧安,那天多谢姑娘了。” “不客气,我也是碰巧遇到,看不得那无赖欺负人,才出来说话的,不过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当不起你一句谢。”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齐凝探出头招呼了一声,洗完菜主动站在门外的萧安帮忙上菜,这个小厮年纪不大却极懂得看人眼色,想必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很小就被卖了,做起来伺候人的活计了。前世的孩子别说这么大,很多三十多岁了还在家啃老哪。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两人一前一后端着托盘上了二楼那个雅间,一一把菜摆上,还剩下七八道萧安又独自下去叫了个伙计一起端了上来。 “这是鲜虾粉丝煲,可惜是河虾,如有海虾味道更好。这是辣子鸡丁。这是东坡肉,肥而不腻。这是.......”齐凝指着菜一一介绍着。 等介绍完,萧公子就被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菜引得顾不得矜持了,一筷子快过一筷子的吃了起来。胡掌柜一看也不等公子发话紧跟着吃起来。两个人吃着也顾不上让齐凝落座。看这二人的吃相,齐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找个凳子坐下,只等他们主动发话。 等到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齐凝下楼又端来了炖好的黄酒炖鸭子:“这道菜本来应该用人参炖,叫人参老鸭汤,我在厨房没找到人参,就放了黄酒,黄酒炖鸭子也是一道菜。二位尝尝。”齐凝说着一人给盛了小半碗,然后又装了满满一碗递给站着的萧安:“萧兄弟帮我干了半天也辛苦了,一起尝尝吧。” “这,不敢,不敢,公子吃饭哪有我这下人跟着一起的道理。谢谢姑娘了。”萧安吓得忙往回推齐凝手里的碗。 “齐姑娘给你,你就吃了吧。”萧公子头也不回的打了个嗝,站了起来,萧安忙端来水伺候着他洗手洗脸,等萧公子复又回桌前坐下,萧安才躬身道:“小的谢公子赏。”就那么站着悄声的吃了起来。 “姑娘果然好厨艺,这些菜的做法也是萧某不曾吃过的。不知道姑娘打算卖个什么价格?” “公子不妨先出个价格,让我参考一下,如果合适我就把详细做法写下来。” 胡掌柜吃的满嘴流油,不好意思的掏出帕子擦擦嘴对着齐凝笑道:“齐姑娘,既然你这么实诚,咱就给你个公道价,每道大菜十两银子,小炒五两银子咋样?” “胡掌柜与我开玩笑了,别的不说就这人参老鸭汤和黄酒炖鸭子,贵酒楼做出来,一道卖价也不止十两二十两了吧!” “那依姑娘的意思,该多少钱合适?”胡掌柜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大菜吗,三十两银子,小炒二十两就好了。” 胡掌柜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再说降降价。 萧公子摇头笑道:“要不然这样,齐姑娘若是能信我,这些菜,就当姑娘入股了。到时候我就按这些菜的收入提成给你,卖的多你也分的多,怎样?” 齐凝一惊,暗想这人看着骚包倒是个会算计的,不过她可不想跟这个有钱有势又骚包傲气的人扯上金钱关系,这钱哪有那么好拿的?到时候,挣多挣少还是他一句话的事。已经在县令夫人那里吃了一次亏了,还不长记性才怪。 “你们酒楼位置好,每天顾客如云,想必一天的流水也是非常可观的。这开酒楼也不轻省,要费好多心力。就算赚了钱那也是你家的本事,可不光是菜的缘故。我一个小小的卤味店,每日都要起早贪黑,自然知道其中的辛苦,万万不能占你们这么大便宜” 萧公子想起她那天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裙,如今也只穿着简单素净的布衣布裙,头上一点首饰都没有,便知道手头很是不富裕。竟然不是个见钱眼开的,心中暗赞。他哪里想到齐凝是怕他黑了她的银子才拒绝的。 胡掌柜嘀咕道:“这地方十两银子可是能买一亩旱地了。” 萧公子摇手道:“确实少了。就按照齐姑娘说的吧!不过齐姑娘需要跟我们签一纸合同,卖给我们的这些菜,以后自己不能做了卖,更不能教给其他人。” 胡掌柜瞧着自家的少爷,张了张嘴,一肚子话憋了回去。这个酒楼一年也就赚千八百两银子,这一下就给出这么多,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公子像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胡叔,你想的也没错,咱们这酒楼原来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但是有了齐姑娘的方子,我想不出几日来的顾客多了,那时只要传出名声去,赚的也会多些。到时候让别地的酒楼也上了这些,很快也就能回本了。”转回头对着齐凝笑道:“齐姑娘,就按大菜三十两银子一道,小炒二十两算吧,你看成么?” “还是萧公子看的长远。其实这菜要是你们家卖得好,这个价还低了呢!不过卖得好也要靠你的本事。公子放心,这菜我绝对不会教给别人的,协议上可以写明白,如果我一旦泄露出去任凭公子处罚,既然公子如此爽快,我再赠送公子两个菜,这大菜虽说做起来麻烦,但是卖价也高,公子只管叫厨师放心的做,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再来手把手的教他们几次就行了。” 胡掌柜听了两人的话目瞪口呆!一道菜就卖了这么多钱?要是老爷知道了会不会扒了他的皮,少东家从小养尊处优,不懂得民间疾苦,他哪知道一个普通农户种地一年也挣不了二十两。 只有齐凝心里明白的很,这不算多,这些菜以后就是他们的独家菜,有了这些一年挣的怕是不止几百个三十两了。她起早贪黑的做卤菜,按照现在的生意,一年少说都能挣百十两的。天长日久下来酒楼可不是挣得更多? 不过她也不贪心,人家有十几家酒楼,她两手空空来到这里,比不得坐地户,但是她笃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挣的比现在还要多,到时候自己就多买铺子出租,也不用辛辛苦苦的每天洗猪大肠了,就坐在家里当个幸福的收租婆。 这卤味的小生意原本是自己走投无路,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指望赚点钱好维持生计。现在能因此得到一笔意外的收入,她知足的很,心里的笑就憋不住的蔓延到脸上。 于是,齐凝便笑得两眼弯弯:“还请萧公子拿出笔墨纸砚来,把方子写下来。” 萧公子看着她笑弯了眉眼,微一愣神,吩咐萧福呈上笔墨,用扇子敲了敲桌子上的纸说道:“那请齐姑娘将方子仔细写出来。” 第十三章 露怯了 齐凝见生意谈成了,心中愉悦,便起身说道:“我写给你吧!”。拿起毛笔她才想起自己不会写毛笔字的,便又抬起头对他们说道:“我虽然识字,但是用不惯这个。要不我说,你们谁来写?” 萧公子道:“姑娘尽管写就是了,若是不好认,我再叫人抄一遍。” 齐凝气恼地想,早知道有一天会穿越到这里,说什么也要用毛笔学学繁体字。真是怕自己张牙舞爪的一笔简化字这些人看不懂啊。于是羞愧的低下头小声地说道:“那我可写了,看不懂你们再问我吧。” 萧福一边磨墨一边殷勤道:“姑娘秀外慧中,想必写起字来一定不会差了!” 胡掌柜忙瞪了萧福一眼,制止他再说下去。 “哎,那就写吧。”齐凝也懒得再推脱了。提笔尽量按照古人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的书写格式写了起来。 直累得手酸胳膊疼,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铺满了桌子。哎,这毛笔写字就是费纸,还费力气。 萧公子和胡掌柜看了那横七竖八的一张张字,那些简化字,他们以为是错别字,不由的都楞了,原来这姑娘不是谦虚,是真的写不好! 两人虽然有些疑惑,也没多话,萧公子微笑着拿起写好的纸一张张看了仔细。 齐凝望了面色尴尬的两人一眼,说道:“做法是写下来了。不知二位是不是能看得懂?”一定要淡定,俗话说倒驴不倒架,写的难看怎么了,这个朝代不识字的女人多了去了,就是男人,也只是家里条件好的才能上的起私塾读书识字,自己不就写的难看点吗,有什么啊。 萧公子忍笑道:“还好。只是有几道菜比较麻烦,怕是厨师一时半会做不好,要害姑娘费心亲自教一下了。” “多出来的这个酸汤小酥肉,黄焖昂刺鱼,还需姑娘做一次。这做菜,火候非常重要,还是劳烦姑娘再辛苦一趟到厨房详细给几个厨子讲讲。”胡掌柜虽心里一直打鼓,但是也不能下少东家的面子,所以急忙附和道。 齐凝道:“这样确实更好些,就将厨师叫来我一个菜一个菜的教,多找两个打下手的,做起来也快些。你们要是不赶时间的话,就等在这。不过等这些做完也差不多到晚饭了,你们可以当做赠品给晚上来的食客品尝,正好让大家验证验证,另外口味轻重了也好随时调剂。” 胡掌柜忙到道:“那实在是麻烦姑娘了。我自然是不赶时间。” 等和胡掌柜再次来到厨房,酒楼的一个主厨和两个徒弟正在跟几个打杂的议论纷纷。主厨是胡掌柜的本家,不到十岁就在萧家的酒楼学徒,后来出徒了才被分配到青安城这个酒楼从二厨一直做到主厨,仗着胡掌柜的,这胡主厨一向鼻孔朝天,对后厨这一干人等从来没有好声气,一不顺意非打即骂,刚才他刚进门,听到徒弟跟几个打杂的话,顿时气就上来了,眼下看到胡掌柜身后跟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一起进来了,从鼻孔哼了一声,一把把手里的刀狠狠的剁在案板上:“堂兄,少东家这是什么意思,要是不打算用我了直说就是,何必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来羞辱我!” “赶紧闭嘴,东家和少东家一向仁厚,什么时候说不用你了。”胡掌柜挤了挤眉眼。 “我一来就听说了,下午你们让个姑娘做了一桌子的菜,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嫌弃中午我做的不合胃口?”胡厨子气冲冲的比划着双手咋呼。 “你闭嘴,有话稍后再说,现在少东家请这位齐姑娘来教你做几个新的菜式,这是咱们一向没有的,你给我消停的好好学,学不好当心少东家收拾你。” “她一个没长齐牙的小娘们,估计这大勺都端不动吧,笑话,怕不是哪来个混吃混喝的骗子吧!” 齐凝也懒得跟他废话,这种人一向自大惯了,又能真正把谁看在眼里,估计也怕齐凝抢了他的这份活计。 齐凝指着一个带着围裙的伙计吩咐他洗菜,小伙计看了看面色不豫的胡主厨,又看到胡掌柜点头了,才利索的去按照齐凝的吩咐洗菜。 几盆洗好的青菜端上了。齐凝一个人利索的分切好装到盘子里备用:“做法我只说一遍,顺序自己看,学不会我今天可没空再教了。”说着上锅倒油,利索的开始忙碌起来,起先胡主厨,还歪在一个架子上狠狠的看着齐凝的背影,等到齐凝一道水煮鱼盛到盘子里,小徒弟和几个伙计纷纷闻着香味品尝起来。 “嗯嗯嗯,好吃,好吃.....”帮着洗菜的小伙计忍不住说道。 齐凝利索的刷锅倒油开始炸小酥肉,胡主厨半信半疑的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齐凝不慌不忙的切肉裹粉加调料,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看着齐凝的身手动作,胡主厨顾不得继续端着架子,仔仔细细的看着齐凝的每一个步骤。做了七八个菜以后,胡主厨彻底服了,这个姑娘刀工虽然不算好,但是手脚利索,不慌不忙,分明就是个及擅厨艺的。齐凝假期里可是勤工俭学在同学家的饭店干了好几个假期的。 这二十多道菜一直忙到黄昏,才算告一段落。齐凝揉了揉酸痛的腰转身问:“大厨可看明白了?” “刚才胡某冒犯了,谢谢姑娘赐教,胡某服了。基本都看明白了,有几个菜做几次应该就能熟悉了,若有记不住的能不能再请教姑娘一二。” “这些菜分量,用料,火候等,我都写好了,已经交给了萧公子,你到时候自己看吧。”说着齐凝甩甩手上了楼,她可不是圣母,前边胡主厨一再出言不逊,这会他虽然嘴上服了,难道齐凝就该给他好脸不成,谁说一个人认错就一定要被原谅,不计较归不计较,至于别的,对不起真给不了。 “今天让姑娘受累了。”萧公子看着一脸不快的齐凝真诚的说道,刚才厨房发生的事已经听萧福说了,但是胡主厨是胡掌柜的堂弟,若是自己过去训斥了他,会让忠心耿耿在萧家忙碌了半辈子的胡掌柜没面子的。 齐凝扶着酸痛的腰坐下猛喝了几口茶,对萧公子道:“这都是应该的,这二十几个菜我既是卖给你了,就一定不会对外传的,但是如果若是萧公子御下不严,从你这里传出去了,那就赖不得我了。” 萧公子比谁都明白,要是这方子泄露出去,他家的生意就不是独一份了,不过也难保别的酒楼模仿,但是模仿也是需要时间的。于是点点头道:“姑娘所言极是,我们萧家虽然是生意人,但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如果方子是从我们这里泄露出去的,自然不会怨怼姑娘。” “口说无凭的,还是要立个字据才好。” 萧公子有些意外,她倒是谨慎的很!他知道这齐姑娘肯定明白这些菜式保不长,所以才要跟他签一纸合约,提前把问题注明,省得往后惹麻烦。 于是,双方详细的签了一份两张纸的合约,把有关菜方子的保密问题,以及彻底买断,齐凝以后不能自己再卖这些菜通通都注明了。 等协议全部签完了,让胡掌柜做中人也签字画押后,萧公子便让胡掌柜将五百两银子付给齐凝。 齐凝结果胡掌柜递过来的三张不大的花花绿绿的纸片一看,两张是二百两的,一张一百两的。胡掌柜看到齐凝拿着银票翻来覆去的仔细地瞧,以为她怀疑有假:“姑娘这是城里萧记钱庄的银票,那钱庄也是我们萧家的,银票绝对不会有假,姑娘如若不放心,一会去钱庄验看一下就好。” 齐凝抬头,见主仆俩含笑看着她,忙掩饰地说道:“我出自寒门,一向见到的都是铜板和散碎银子,没见过几次银票,有些稀奇而已,让你们见笑了。对于萧公子和胡掌柜我哪有不信的。” 萧公子以为她掩饰,也不点破,只是微笑道:“我看姑娘,会做的菜应该不止几十道,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和姑娘继续合作?” “眼下这些菜也够你们酒楼红火一两年的,不过到了秋里天气凉了,我倒是有个新鲜的吃法,到时候你们只管来找我就是,既然是老主顾了价钱好商量。” “齐姑娘何不现在就把方子一并卖予我们省事?”萧公子就知道齐凝会的一定不止一星半点,他笃定眼前这个极有城府的姑娘会给他更多的惊喜。 “眼下一天天热了起来,我说的那个菜需要天气凉爽才吃的,而且也需要时间验证今天这些菜的回头率。” 第十四章 恰遇良机 回头率!萧公子虽有些奇怪这是什么说法,也赞同齐凝的说法,需要经过一段时间顾客的品评才行,到时候点这些菜的多了,那才是真正成了,今天花了五百两买了几个菜方,要是卖的不好,肯定会被老爹打断腿,说不定就被关在家里不让出来了。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希望在这之前姑娘不要将那方子告诉他人,到时候萧某自会去寻姑娘商谈。” 胡掌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少东家现在千万可不能再买方子了。他虽然经营酒楼多年,但是心里也是直打鼓啊,因为这些方子太贵了,一旦卖的不好,到年底盘账老东家问起来,自己轻则挨一顿板子,说不好就会被赶出萧家,自己的婆娘儿女都在萧家,到时候一旦举家被发卖了或者赶到庄子上做农活,真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生意谈成了,齐凝急匆匆告辞坐着来时的马车趁着天黑关城门前回自己的小窝。今天的东西还没收拾,等洗刷完炖上天就不早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做生意哪。眼下生意才走上正轨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停一天,那样会把好不容易拉下的主顾丢失的。 齐凝推门进到院子里,见王捕头坐在自家院子里的竹椅上悠闲的喝着茶,很是意外,因为平时他不管回来的早晚,就在屋里紧闭房门,基本不会出来的。 “王大哥,休息哪。”齐凝没话找话的打了个招呼,不出所料得到的就是一个嗯。 想着天气热起来,他可能是在院子里乘凉吧。 忙碌了一下午齐凝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转身进到厨房利索的涮锅洗菜,一番煎简单的烹炒,厨房里菜饭的香气便飘到院子里。等齐凝端着盘子出来,只剩下空空的竹椅,齐凝狼吞虎咽把饭菜装到肚子里,这才就着明亮的月光开始了每日一次的清洗,这次多用大火炖了半个时辰,齐凝才洗了澡换下衣服,端到院子里洗,看到井边的木盆里有几件王青远的脏衣服,也一起给洗了晾上。齐凝端起盆里的脏水刚要去泼到街上,一脚踩空,从大门口摔了下去,手里的盆咕噜咕噜滚出老远。 “哎呀。”齐凝扶着脚腕疼的叫出声,扶着台阶勉强的站起来刚要去拿滚远了的木盆。 “怎么了?”王青远听到声音出来了。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下。” “你别动,摔的严重吗?” “好像崴脚了,王大哥,麻烦你帮我把木盆捡回来行吗?”齐凝一身的水狼狈的看着他。 王青远也不说话,走到齐凝前边蹲下身:“上来。” “啊!不用,不用,我还能走,你帮我拿着盆就行。” 王青远迟疑了一下,捡回木盆看着齐凝一瘸一拐的扶着墙慢慢的回到院子里,他紧随其后关上大门,一只手夹起齐凝就走。 “啊......”齐凝吓了一跳叫的失了声。 “坐好,别动。”王青远把齐凝放到竹椅上,扔下木盆就回屋拿了个瓷瓶出来:“跌打药,你自己擦擦。”说完把瓷瓶放到椅子扶手上就回屋了。 “哦哦,谢谢王大哥。”齐凝刚才被夹着肚子,这才喘上气来,一般英雄救美不是公主抱吗?他怎么像夹个孩子一样把自己夹进来了。哎,看来原身这从没吃饱过的小身板,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孩子吧。 齐凝脱下鞋袜,从瓷瓶里倒出了些黏糊糊的药水擦了擦脚腕,单脚跳着回屋给锅底添了把柴,强忍着身上的酸痛爬上阁楼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沉沉睡去。 或许是王青远的药好,第二天齐凝的脚就不怎么痛了。齐凝端着盆推开后门,王青远正坐在院子里:“起来了?吃面吧。”说完就起身出了院门。 齐凝看着碗里的面条和上边的几根油菜,自从来了还没见过他做饭呐,嘿嘿笑了笑,这个人!关心人都不会说句好话。 本来她打算晚上做几个菜给王青远放院子里,请他吃的。结果,他一晚上都没回来。齐凝看着已经冷了的饭菜,探口气:“没口福,早知道少做点我自己吃了。” 日升日落转眼齐凝开这家卤味店已经一个多月了,她每天清晨早早开门,到午时东西卖的差不多了就关上门开始清洗下水,还新上了卤猪皮,卤豆腐干,卤腐竹,卤猪肘子等可以一锅出的菜品。等到半下午全都清洗完了开锅放小火,一直到晚上睡觉之前这段时间才能短暂的休息,逛逛街买点必需品,偶尔会跟隔壁的吴婶闲聊一会。齐凝抽空去药房买了些中药,每隔一天就把白附子、白茯苓、白芷这些药物切碎后放入碗中,加入少量的水加热,文火慢煎半个小时的时间,之后就敷在脸部,十五分钟后用清水清洗。平日就用蛋清和蜂蜜擦脸,有时候用些黄瓜贴脸。每次洗脸的时候都能明显感觉手感越来越好了。还用红枣党参炖汤喝,气色也好了许多,脸色褪去了枯黄,一天天的白皙红润起来。 这天下午,齐凝等开锅后,添了几把硬柴,转身用油纸包了中午特意留下的猪头肉和卤豆干,慢悠悠的往城门外走去。城外的油庄村还有个所谓的姑姑哪,当日齐氏把自己所有的银子给了走投无路的齐凝,这份情齐凝是一定要还的,现在自己手里也有钱了,正好把银子还给她,这可是齐氏积攒了好几年的私房钱。齐凝找到那日拉她进城的赶车老汉,给了五个铜板,请他把这些菜带给姑姑,并转告姑姑她在城里落住脚了,详细的说了铺子的位置,请姑姑空闲了带着二丫来玩。 然后悠闲的回城沿着青石板的街道边走边看,她想买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或许是前世人的观念,只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才是真正的家。主街,暂时齐凝是不敢想了,听吴氏说过,这里的铺子大多是商家自己的房子,即便有卖的也非常贵,以齐凝现在的能力是买不起的,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抄近路穿过小巷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西街,杂货铺的吴氏正站在门口吃着花生无聊的看着街上的行人,她家的杂货铺子虽不大,但是货品还算齐全,价格又低,所以维持一家生计的同时还能勉强供儿子读书,这个朝代,读书可是非常花银子的,所以一旦谁家有读书人,都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因为读了书就意味着将来可能做官,做了官,老百姓见了就要下跪。这里没有人人平等那一说,有钱的怕当官的,当官的怕更大的官,大官想必怕的只有皇上了。 “吴婶,不忙啊。” “齐姑娘回来了,我们哪像齐姑娘生意那么好,每天早早就卖完了。”吴氏说着把手里的花生递给齐凝些。 “我是小本买卖,每天又辛苦又脏,勉强挣几斤粗粮糊口,哪像您家,店大货又多,还能供得起读书人。”齐凝虽然有些冷情,但是做生意吗,好话还是会说的。 “店大有店大的愁,赊出去的钱难要,进货又要本钱,这不是最近我当家的愁的每天晚上都喝酒。”吴氏的铺子比齐凝的大,约有三十多个平方,也搭了阁楼不过是用来堆放货品的。 “是啊,生意难做,不过你也别急,慢慢要,都是老主顾,给钱只是个时间早晚。” “唉,你听说了吗?斜对面的布店要卖了,这几天正处理货哪,我刚去买了好几匹布,你要不要去买点便宜东西?”吴氏低声指着对面说道。 “他家不是生意挺好吗?怎么要卖了?” “你有所不知,他们老东家去了之后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现在的少东家是个秀才,明年就要进京考试了,想提前去走走门路,一时凑不着钱,所以要把他爹给留下的这个铺子卖了,带着老婆孩子去京城。”吴氏八卦的附这齐凝的耳朵说道。 听到此齐凝动了心思:“那吴婶您先看店,我去看看有没有便宜的东西,淘换几件。” 吴氏忙应着,转身去了她家南邻卖豆腐的铺子门口继续散布小道消息去了,吴氏这个人和善好说话,但是她充分具备了大部分中年妇女的八卦性格,这青安城里大小事就没有她不知道,不打听的,前几天她还打听齐凝的身世,被齐凝几句话带过去了。 第十五章 买房 齐凝进得店来,上次那个伙计忙过来迎着:“齐姑娘来了,要点什么?姑娘来的正好,现在所有的东西都赔本卖了。” “你家生意这么好,为什么要赔钱卖?”齐凝看着空荡荡已经没几件货品的房子故作不知的问。 “我们东家要带着家人进京赶考,一时筹措不到银子,只好这样了,哎。”即将面临失业的小伙计一脸懊恼。 “这铺子是你东家的还是租的?” “自然是东家的,我们这铺子是从老太爷传下来的,自老太爷前年去了,就是我和掌柜的在前边照应,掌柜的听说东家要卖铺子,寻其他营生去了。”小伙计眼中精光一闪:“姑娘莫不是想买房子?这里前边是铺子,后边是仓房和东家自己住的屋子。非常宽敞。” “先看看什么价,要是价钱合适也不是不可以买。” “那姑娘请稍等,这种事我做不得主,我去后边请东家。”小伙计忙从开着的后门奔了出去,东家可是答应了,等铺子处理了会给他一笔遣散费,他也是十分矛盾,又怕失业又期待着多得些遣散费好给家里买几亩地。 不多时,小伙计回来了:“东家说请姑娘去后边详谈。” 两人直接从后门来到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房子都是青砖的,北边是出廊的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一间矮些的耳房,东边三间厢房,南边一排倒座,西厢房三间就是沿街的铺子,铺子的南侧是一个木质的院门,院子十分宽敞,青砖铺地,一颗梅花树,一张竹桌,几把竹椅,廊前的花坛里种着花草,看起来十分的雅致。齐凝粗略打量了下院子,跟着伙计进了正房中间的客厅,一个穿着青色丝绸长衫,头上带着儒巾,像极了电视剧里的书生的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碗,看到齐凝进来,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抬手拱了拱:“姑娘有礼了。” “我姓齐,在街西开了一家卤味铺子,不知先生怎么称呼?”齐凝道过谢按照此人的手势,坐在了下首。 “小生姓徐,姑娘叫我徐秀才便是。伙计进来通报说姑娘有心要买这个房子。可是当真。”正说着一个二十多岁,面色白皙的妇人进来给齐凝上了一杯茶,福了福进内室去了。齐凝忙道了声谢。 “徐公子。”齐凝看着眼前这个斯文俊秀的书生询道:“不知您这房子连着前边的铺子打算卖个什么价钱?” “这个,价钱吗就随着城里的行市,四百两就可。”这徐秀才一看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一点不懂的迂回。 “四百两!那是新房子的价吧!您这房子少说也是一二十年了,值钱的也就是个地皮,我买回来还要修整,花费也不少。这个价钱委实贵了些。”不过一个多月,入乡随俗的齐凝说起话来一副十足的古人腔调。 “房子是有些旧,但是都是青砖到顶的砖瓦房再住个几十年也是可以的,屋里这些家具是前几年新做的,都留给姑娘如何?”这徐秀才还真是个不懂做生意的书呆子,再好的生意落到这种人手里用不了几年也能败光了,也难怪他的铺子里看起来空荡荡的了。 “家具这些值不得许多钱,我就是不要,公子也不方便带走。如果您真心想卖,我看三百两顶天了,咱们又不是通过牙侩,公子和我都不用出抽头,只需去衙门交些银子过个户就成了,又方便还省钱,公子说是不是?”齐凝打量了客厅的家具,貌似都是好木料的,结实厚重,桌几上雕着镂空的花纹。 “这,三百两是不是太少了?要不交给衙门的税钱姑娘出了?”徐秀才思量了一下,奈何他实在不懂讨价还价,又着急去京城找同窗想通过他走走门路,找个好些的书院再读一年,所以有些沉不住气。 “本来这税钱应该咱们两家一家一半的,但既然公子这么爽快,我就不多讲了,就按公子说的吧。”齐凝哪知道税钱是不是一家一半,不过眼前这个秀才更是个不通庶务的,所以她才语气笃定的说道。 徐秀才回屋拿着房契和齐凝一起出门,待到齐凝回去拿了银子一起往主街北头的衙门去了。 到衙门口,正看到王捕头站在门外跟一个衙役说着话,有熟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齐凝忙打招呼:“王大哥,正好你在,我有事求你哪。你有空吗?” “何事?”王捕头扭身看着兴冲冲的齐凝。 “是这样,这徐公子的房子要卖,正好我打算开一家大些的铺子,就与他商议定了,这不是来衙门办手续,可是我也不认得其他人,只好麻烦王大哥帮我问问该怎么办?” “哦。”王捕头听到齐凝要买房子,心里一阵失落:“你们随我进去吧,找师爷写个契书,留个档就行了。” 齐凝忙不迭的道谢,跟在王捕头身进了大门内侧的一间屋子。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精瘦的老者坐在桌前:“王捕头来了,可是有事?” “师爷,这是齐姑娘,她要买房子过契,您受累帮着办了吧。” 徐秀才从袖子里掏出房契小心的递给师爷:“有劳周师爷了。” “原来是徐秀才,我才听说你要卖房子,今日竟然已经卖出去了吗?” “是,这位齐姑娘就住我家对过,都是邻居,好商量。”徐秀才呆呆的解释道。 师爷仔细看了房契,才从抽屉拿出一张纸,低头写了一会,然后让两人分别签字画押后,把一张契约给了齐凝。齐凝忙按照王捕头吩咐掏出六两银子交了契税,心里不由骂道,这衙门真黑啊,一个小小的铺子竟然收这么多税。临走的时候,齐凝懂事的把一个一两多的碎银子偷偷塞给了师爷,老话说民不与官争,俗话还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师爷就是这青安城的老二,巴结上他,以后有点什么事,也好张的开口。师爷不动声色的收到袖子里,若无其事的低头忙别的了。 两人出了门对着送出来的王捕头道谢。 “王大哥,今日多谢你了,改日我请王大哥吃饭。”齐凝殷勤道,虽然以后不租他的房子了,但是人家可是相当于前世一个县的警察局长,在这青安城可是有些分量的,还是要巴结好不能断了关系的,齐凝对越来越市侩的自己悄悄鄙夷了一下下。 徐秀才也执礼道了声谢。 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匆匆回去办交接。 直接从街门进了布店内院,齐凝这才在徐秀才允许后每间房子细细查看了一番。 原来东厢房南侧的拐角处还有个不大的月亮门,门后是一个长方形的小院子,只有两间北屋,院子里有口井,一个茅厕,说到茅厕了要多说一句,这里的厕所可没什么冲水马桶,就是一个低矮狭小的房子,里边放着木质马桶,每天清晨街道上有专门收粪水的马车,把家家户户放到门口的马桶倒了,而且是收费的,一个月五十文。这个不大的后院真是惊喜啊,齐凝感觉自己赚着了。 看完了也对以后的装修心里大体有了成算,眼下没多少钱了,先将就住着,只把铺子装一下算了。 齐凝从荷包里掏出三百两银票交给徐秀才,两下说好后日齐凝来收房。开心得意又肉疼的齐凝哼着歌的回家做饭了。自己这相隔千年的一缕亡魂在这个异时空终于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窝了。 第十六章 再次搬家 吴氏在门口嗑瓜子,看到齐凝回来小跑着过来问:“你和那徐秀才做啥去了?” “我还要去谢谢婶子呐,他们那房子卖给我了,刚才是去衙门过契书来着。” “啊?那铺子和院子你都买了?” “是啊,把我家底都掏空了,过几日搬家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婶子可要算我便宜些。” “那是当然,不过那房子不便宜吧,你一个小姑娘竟然能买下。” “呵呵,所以说把家底都掏空了呐,以后婶子可要多关照关照我。”说完不顾吴氏一脸的问号,回后边干活去了。 后日一大早,齐凝把街门打开,看到徐家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前边的马车带着棚子,想必是坐人的,后边的马车拉着满满一车箱笼柜子。徐秀才正站在门边依依不舍的看着这个即将不是自己的家,心里不由的有些凄然。 “齐姑娘过来了。”徐秀才听到脚步声回头对着齐凝拱了拱手。 “徐公子好早啊。今天就去京城吗?” “是,事情都处理完了,这就走了。”徐秀才说着递过一串黄铜的老式钥匙:“姑娘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还有些不方便带走的一并给姑娘留下了,再会。”徐秀说完不等齐凝客气几句,转身就上车走了。 齐凝看着咕噜咕噜走远的马车,心情复杂的回到铺子里开始了这一天的营生。她正在费力的往木盘里拆猪头肉,吴婶兴奋的快步过来问:“交接好了?你还不赶紧进去查看查看?” “吴婶早。我这忙的腾不出手,下午再去吧。” “你这姑娘就是实心眼,也不怕人家多带走些什么。”吴婶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急切的嘱咐道。 “那些笨重的家具随便他带,又能拉走几件,何况我看徐秀才人品一流,虽然不通庶务,但是绝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来的。” “还是看看才放心,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吴婶正说着听到自家男人喊叫,急忙就走了:“来了,来了,一大清早的离了老娘你啥都找不到。” 生活啊,真是本难念的经。 过了午时齐凝上了门板,从院门出来急匆匆来到自己的新家,望着这三间宽敞的铺子,觉得心里立时安定了下来。原来的柜台架子桌椅等都在原来的位置摆放着,擦拭的干干净净。柜台上整齐的摆放着几匹棉布还有一堆布头等杂物,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别的都是柜台和架子了,齐凝不由的欣喜,看来这个徐秀才是把些没卖完的东西白送给齐凝了。这铺子一共南北三大间,没搭阁楼,如今看来有些空旷,等一切都整理好之后,还可以买几张桌子,这样客人就可以在店里吃饭了。 其他房间也是收拾的非常干净,正房三间,中间一间用做客厅,里边的桌椅都在原地整齐的放着,东边的里间是卧房,一张雕花的拔步床,旁边一张梳妆台,一把凳子,一个衣架,窗下一张条几上摆放着一盆兰花。西边的里间摆着两个空荡荡的书架一张书桌,两把八仙椅。 东厢房,中间放着一张圆桌,南北两个里间都有雕花的木床,一应桌椅板凳俱全。倒座房空空的几张架子,原来是用来堆放货物的。 后院北房里只有两张简单的木床一套陈旧的桌椅,是原来伙计住的。这后边两个院子,只需简单的收拾收拾就行,眼下热了,床上也不用挂帐子,去买个现成的蚊帐就行了。倒是铺子需要好好整理一番。 捡了个大便宜的齐凝喜滋滋的锁上门来到原来买木盘的木匠铺子:“卢大叔在吗?”一个四方脸粗壮的汉子从后院进来道:“齐姑娘来了,快坐。是要做什么东西吗?” “是这样,我想把铺子装一下,不知道这活计您干不干?” “当然能干,谢谢齐姑娘有活计想着小店。” “您现在有空吗?能不能随我过去,我详细的跟您说说?” “柱子,看着铺子,我出去一趟。”卢木匠对着后边喊了一嗓子,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的汉子手里抓着一把刨子站在院子里应了一声:“知道了。” 齐凝领着卢木匠回到铺子详细的一一解说:“北边这个门您给我下边做上木板,大约三尺半高往上做成木窗,窗上的格子一定要做的结实细密,窗子往里开,最好能两扇折叠,这样方便我摆放的东西外边能看到,窗下给我做一溜两尺宽的托板,柜台挨着托板东西摆,一直摆到东墙,留一个三尺宽的出口,再给我做五张桌子,三十把凳子,原来这些桌椅和柜台架子都给我刷成统一的颜色,浅一些即可。剩下的这两道门,中间的做成木门,跟窗子一样,一门四扇,两扇中间加合页,做成折叠的,方便从里边锁就行。南边这个门也是做成上下边木墙上边窗子,后墙中间全打了,南边两面墙改成窗子,柜台里边对着院子的后门改成两扇的。” 卢木匠边听边拿着尺子一一量过。 “还有这屋里的墙,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泥瓦匠用石灰粉刷几遍?还有后院的南墙根搭一溜棚子,棚子里靠墙垒五个大灶两个小灶。” “就刷这几个墙,垒几个灶你就不用再找泥瓦匠了,让我三弟给你一天就给你弄完了,他是城里有名的泥瓦匠。至于家伙什,还有门窗需要十五六天才能做好。” “那卢大叔,您说个价吧。” “你一个姑娘家家不容易,咱们都是一条街的邻居,每次去买你家卤味,你都白送好多,放心钱我不会多要你的,等弄完了一并算就是。” 齐凝看着一脸忠厚的卢木匠也不好紧着问:“那就说定了,我给你一把钥匙,麻烦卢大叔紧着些干,还有请卢大叔给我做一副牌匾,名字还叫齐家卤味,帮我一起挂上去。” “好嘞,你去忙吧。放心交给我,到时候一定让你满意。” 齐凝递过钥匙就回家继续干她每日一次洗大肠的苦逼活计去了。好几天都没见王捕头了,听吴婶说他带着几个衙役下乡公干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当初交了半年的房钱,这才用了不到俩月,若是退租,房钱不知道能不能给退些。算了,退就接着,不退也不敢得罪人家不是,何况是自己先毁约的。 半月后的下午卢木匠的儿子来喊齐凝过去看看。前后转了一圈,墙壁用白灰粉刷的十分匀净,桌椅板凳虽然是一般木料的,但是都统一刷了枣红色的漆。棚子搭的很宽敞,五个大灶两个小灶一字靠南墙摆开。齐凝满意的点点头:“辛苦大家了,活干的很细致,卢大叔,算算多少钱吧。” “不辛苦,不辛苦,有不合适的地方姑娘尽管提,早晚改的姑娘满意了才算。” “已经很好了,以后再有活计少不得还要劳烦大叔。” “姑娘满意就好,后院的南墙根因为搭了棚子,所以我三弟把茅厕的半截墙给你全垒起来了,这样就不会有味了。” “多亏卢大叔和卢三叔了。我一时也想不到这么周到。” “这样吧,木工活连工带料一共给我三十五两,刷墙垒灶这些活计连工带料一共十五两。我兄弟做活去了,我一并给他领了就好。” “大叔稍等。”齐凝说着回去阁楼拿了前几日从钱庄兑换的五个十两的银锭子用布头包了交给卢木匠:“大叔点一下,这是五个十两的银锭,你们回去再分吧。” 卢木匠爷俩忙接过钱,交了钥匙告辞走了。 齐凝这才回去做明天需要卖的肉菜,等开锅转小火,趁着天还早一趟趟的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往新家里倒腾。去杂货铺买了一堆大小锅子,回来按上。 一切归置好了,天已经黑透了,齐凝就着吴婶给的大饼随便吃了几口中午剩的几块卤肉。算是给五脏庙上完供了。 晚上,第一次睡在这新家里,尽管感觉有些陌生,但是更多的是兴奋,终于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了,这一夜睡得很踏实。 天明的时候,齐凝在一阵车轮压道的咕噜声中醒来,一如往常般,长长的伸个懒腰,才起床。 接下来这一上午齐凝一边卖货一边叮嘱主顾,自己从明天起就搬到斜对面了,希望大家继续关照。来的老主顾无一不连连点头恭喜齐凝乔迁新居。 第十七章 令人无语的齐氏 卖完今天的东西关上门,齐凝把肉和油盐酱醋都搬回了新家的后院,以后就在后院的井里洗东西,顺便在棚子里的几口大锅做了,现在齐凝有五口大锅,再也不用像以前缩手缩脚的倒不过来,两口小锅可以做饭用,方便极了,木柴也搬了几捆过来,剩下的也不值多少钱就留给王捕头,反正集日的时候还有来送柴火的。齐凝不擅长面食,就每日闷上一锅米饭,有愿意吃的就三文钱一大碗。 接下来几天,齐凝照旧上午开门营业,等过了午饭时间,店里吃饭的顾客走了,就关上门一心收拾自己的小家。 原来廊前的几颗有些枯黄的月月红,也在菊花细心浇灌之下,绿意葱葱,长出了几十个小小的花苞。铺子的后窗外栽了几丛竹子,这样天热开窗就不会把后院毫无遮拦的亮给外人了。出了铺子对外的窗户,别的窗子都订上了米白色的窗纱,打开窗也进不了苍蝇蚊虫,后门挂上了吴氏帮着做的布帘。后院的空地齐凝打算做菜园子,不过她不会种菜,暂时先空着。齐凝住正房的卧室,东厢房空着,倒座里放了些杂物,也空荡荡的。 辰时后送走最后一波吃早饭的顾客,齐凝坐在柜台后悠闲的拿着一块猪肝一边吃着一边看着街上的人流等着午时前的那波客人光顾。 “凝姐姐,是你吗?”齐凝定睛一看,门外站着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裙的一大一小。 “姑姑?大丫?是你们吗?”齐凝不敢相信这两个瘦的脱形的人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二的亲人姑姑齐氏和大丫,这才两个月不见这两人竟然落魄的像逃荒的难民。没听说这青安城也遭灾啊。 “凝姐姐。”大丫率先进门眼含热泪的说道:“我们总算找到你了。呜呜......” “姑姑,快进来。”齐凝忙擦擦手出去搀扶齐氏进屋。 “你们收到我托车老板子带的信了吗?” “收到了,你带去的东西也收到了。”齐氏拘束的拽拽衣襟,把胳膊上一个憋憋的包袱放到桌上,才欠着屁股坐下。 “凝凝,你还好吗?这铺子是你开的?” “是,姑姑你们还没吃饭吧?”这娘俩脸色蜡黄,嘴唇干的都起皮了。随便谁打眼一看都知道,这是一大早出来肯定没顾得上吃饭。 “没吃,凝姐姐我们两天没吃了,天不亮就走了几十里路来找你,连口水都没喝。”大丫抢着说。 “先吃饭,一切等吃完饭再说。”齐凝看着支支吾吾的齐氏有种不祥的预感,进柜台利索的切了几盘肉,拿了装馒头的竹籖摆到桌上,又给两人倒了两大碗水,这才让着她们先吃饭。大丫低下头一通狼吞虎咽,齐氏擦了擦眼睛拿了个馒头低下头食不知味的吃了起来。这时来了买肉的客人,齐凝忙去招呼,称了包好送走,齐氏娘俩也吃饱了,大丫打着饱嗝:“凝姐姐你做的菜真好吃,上次你送去的菜,我们一口都没尝到。都被奶奶和二姑吃了。”大丫憋着嘴。 “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大丫喜欢吃就住下天天吃个够。”齐凝挨着她们坐下,给续了水然后才一本正经的问:“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们俩怎么瘦成这样了?” 在齐氏的支支吾吾和大丫的帮腔下齐凝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齐氏嫁过来十几年就生了大丫一个,一直被婆家不满,钟大山不知道怎么和村里的一个寡妇勾搭上了,那个寡妇也姓钟,是本村的,不过和钟家不是一个祖宗。钟寡妇是独生女,长大了坐山招夫,招了个外地来寻亲不遇的。结婚不到两年那个男人就死了,留下钟寡妇带着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儿子,一个寡妇没有能力挣钱,就靠勾搭村里的闲汉得些银子维持生计。 钟大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这钟寡妇有了首尾,前天那寡妇找上门说自己怀了钟大山的孩子,坐在院子门口又哭又闹。大丫打草回家正遇上,气不过就骂了寡妇几句,谁知道钟苏氏和钟二娘怕伤了钟寡妇肚里的孩子,按着大丫就打,一口一个赔钱货,还骂齐氏是个不下蛋的鸡,大丫本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和钟苏氏娘俩一边撕打一边骂。后来在地里干活的钟老实和钟大山扛着锄头跑回家,钟大山一巴掌把大丫掀开,扶着寡妇进了门。 钟家老小在屋里嘀咕了一番,钟二娘把齐氏和大丫的衣服用破包袱装了几件,一家人就把齐氏母女赶出了门,齐氏死活不走,扒着门框哭,钟大山跑出去找村长写了张休书扔在了她身上,齐氏这才死心。娘俩在祠堂的门洞里睡了两晚,今天天不亮,才万般无奈一路走着进城寻齐凝来了。 齐凝看着哭的满脸花上气不接下气的齐氏母女,叹了口气。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儿子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谁不知道?哪怕是个傻子,是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那也是个顶门立户的男丁,女儿早晚是要嫁出去去的,招上门女婿是被人看不起的。 “既然这样,以后你们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我这铺子虽说是新开的,但是也多少能挣些银子,吃喝是够了。正打算上些新品种,正好你们帮我吧,也省的雇外人不放心。” “这,我就会干家务做些粗活,能行吗?”齐氏抬起泪眼犹豫的问。 “能行,怎么不行,我什么都能干,我一定行的。凝姐姐我们不会白吃饭的。”大丫抢着说。 “看你说的。”齐凝用帕子给大丫擦了擦脸:“咱们是至亲,当初若不是姑姑接我回来,说不定我一个人就病死在家里了。”其实齐凝心里明白前主怕是就是病死在家里了,恰巧自己附身,这才醒来。 “是我没用。”齐氏说了一句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姑姑,让街上的人看到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齐凝有些不耐烦了,她最讨厌遇到事情不想着解决,只会哭哭啼啼的人。 “是啊娘,你在凝姐姐的铺子的哭个没完,让她还怎么做生意。”大丫看齐凝脸色有些不耐心里一惊急忙劝慰齐氏。 齐凝有些满意的看了看大丫:“以后你们就住东厢房吧,屋里东西都有,下午我去买些被褥就行了。后院有井,炉灶在棚子里,你们先去洗漱一下吧。” 齐氏忙不迭的扯着大丫去了厢房,她生怕耽误齐凝的生意。 齐凝收拾了桌子开始招呼上门的顾客了。 中午齐氏在后院炒了个青菜端过来,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吃了饭,齐凝关了门带着娘俩来后院洗一早送过来的下水等物。 齐氏和大丫抢着帮齐凝跑前跑后的拿东西,翻洗猪肠肚。 “姑姑,大丫以后你们就在我这里干吧,我管你们吃住,另外一个人一月给五百文的工钱,可好?”齐凝把最后一块猪肝扔到锅里后直起腰看着正在井边忙着洗碗盆的母女俩问道。 “不用银子,你能给我们个地方住就很好了,不要工钱,有什么活只管吩咐就是。”齐氏忙摆手。 “那可不行,越是自己人,账目才越要清楚,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大丫也眼看着大了,将来说婆家不能没有嫁妆。若是以后生意好了,我就再多给你们些。” “凝姐姐!”大丫害羞的跑出去了。 “可是我是你姑姑,哪能问你要工钱!” “姑姑,你别想多了,我本就忙不过来,打算雇人,钱给人家挣也是挣,还不如给你和大丫。” “那一两银子也太多了,我知道你想帮姑姑,但是码头上抗包的壮劳力一个月也挣不了一两。我们干的都是轻生活,你随便给大丫几个铜板就行了。”齐氏真诚的说道。 “行了,姑姑,工钱的事不要再说了,既然你们来了,我想多上几样新鲜的吃食,到时候还要指望姑姑在后边多帮我干些,就让大丫负责前后送菜吧,白天我还要照应客人。你要是会做面食,就每天蒸些馒头,擀些面条,再闷上一锅米饭。买不了的咱们自己也能吃。” 齐氏想要反驳,可又无力得很,对她的良苦用心心中也很是清楚明白。齐凝去主街的布店买了些棉花给齐氏,让她先做两床被褥用着。睡前,齐凝拿着二十两银子到东厢房给了齐氏,齐氏正在缝被子,红着眼睛一再推脱,最后看着一脸坚持的齐凝这才勉强收下。 第十八章 恬不知耻的钟苏氏母女 齐氏母女的到来让齐凝的放开了手脚又上了卤蛋,还从卖家禽的摊子上每日定了三只公鸡,鸡翅鸡腿鸡脖卤了卖,鸡身煮熟了撕成条用白菜菠菜做成凉拌鸡,跟卤味一起摆在窗前的托板上,原来齐凝是不卖面食的,来的顾客大多揣着馒头大饼。现在齐凝让齐氏每日做上几十个馒头,两文钱一个,有要的就给上,还擀上些面条,可以煮了倒上老汤吃,八文钱一碗。还从隔壁的酒铺买了一坛高粱酒一坛米酒,有愿意喝酒的就用白瓷的酒壶装了分着卖,十文钱一壶,大约二两。以后一直干到晚上,没人或者没菜了才关门休息。 这日下午齐凝正和倚在窗外的吴婶闲聊,看到一群衙役抬着一张门板匆匆的往王捕头家跑去,门板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正是将近一个月不见人影的王捕头。 齐凝忙招呼大丫看门,跟在一边跑一边咋咋呼呼喊着的吴氏后边跑过去帮着开了街门,等衙役们把王捕头抬进屋里安顿好,齐凝站在院子里问:“周大哥,王大哥这是咋了?” 打头的衙役齐凝认识,是周师爷的儿子,负责每个月领人来收税的周衙役,周衙役用袖子擦了把汗,看了看齐凝才道:“齐姑娘,我们这些日子一直跟着王大哥在南边监督服徭役的人修大坝,今天上午坝上的石头塌了,王捕头为了救我,被石头砸断了腿。这不刚把他从医馆抬回来。我们还要赶去工地哪,姑娘你能不能找个人帮着照顾王大哥一段日子?工钱我来出。” “王大哥伤的重吗?大夫说要不要紧?” “幸亏王大哥身手好,伤的不算重就是小腿有些骨裂,养上一两个月就能下地了,也不耽误以后行走。” “那就不用雇人了,我是王捕头的邻居,租的是他的铺子,以后我一早一晚照顾一下就行。”吴婶热心的包揽。 “吴婶,我帮你,我那里吃食都是现成的,以后三餐我来送。” “那就有劳两位了,我们实在是要着急赶回去,不敢多耽误,这会王大哥睡着了,麻烦你们常过来看着,等他醒了让他喝药。”周衙役衙役说着递给吴氏一捆四四方方的纸包:“这是七副药,每副一天分两次喝。”嘱咐完,四个衙役相继飞快的走了。 “吴婶,这王大哥换洗什么的,咱俩女的不方便,还要劳烦你家大叔了,一日三餐我按时送过来,其他别的事咱们一起帮着干干就好,左右也不过一两个月。” “你放心,我让老头子每日勤过来给他换洗,药我给他熬。你那里也忙,就管一日三餐就行。” 直到日头落山,齐凝才捶了捶腰,用托盘端着齐氏做好的一碗猪肚粥,一碟清炒油菜,一碟淋了香油的凉拌鸡丝送到王捕头屋里,王捕头正靠在炕头的柜子上直勾勾的看着进来的齐凝。 “王大哥,你醒了。”齐凝把东西摆到炕桌上,端到王捕头身前:“吃饭吧。这是我姑姑给你做的,你不用担心人家说闲话。”齐凝故意戏谑的看着王捕头。 “有劳了。”王捕头点点头。 “喏,先擦擦手。”齐凝用盆里的水拧了把布巾递过去。王捕头一言不发,擦了擦脸和手,才把布巾还给齐凝。齐凝利索的端着水盆去院子把布巾洗了,顺手把王青远包袱里的脏衣服洗了晾上,又打了盆水用木凳放在炕前的地上。 齐凝拿着抹布把屋里的桌椅擦了一遍,王青远吃完了,齐凝进里屋把碗筷收拾了,把炕桌搬回去:“王大哥,你先休息吧,等会朱大叔来帮你洗漱。以后一日三顿饭我会按时给你送来。” 齐凝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捕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说什么好。他挤出一丝微笑着对她背影说道:“齐姑娘,慢走。” 齐凝回头笑了笑,恍惚看到王捕头的耳朵红了,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轻轻的关上门走了。 夏天踩着春天的尾巴紧跟着到了,昼长夜短,时间过得飞快,青安城上空万里无云,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随着日子一来二去的,齐凝的小店做出了名头,生意越来越红火,就是城外的码头上过往的船商和城里的富户也经常打发下人来买三斤二斤的小菜回去。如今青安城的人都知道齐家卤味的小菜做的滋味好,眼瞧着她卖得好,有的人家也悄悄做起了卤货,虽也是做得出来,但因为不知晓配方,味道自然也不如齐凝家做出的香,渐渐的,就有人不做了,要吃卤味,基本直接就去买齐家的,因为那味道才叫正宗。连衙门的师爷和衙役也成了齐凝家的常客,街上那些三教九流的痞子无赖,更不敢来吃白食闹事了。后来听周师爷说,齐凝不做辣酱生意的第二天王青远曾经去跟县太爷关上门谈了半天,县令脸色铁青的回了后衙,没多久就传出夫人的哭声,王管事也被赶回了老家。齐凝一直提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了。 这一日午后下起来小雨,齐凝趁着清闲坐在柜台后,拿出账簿算着流水,短短几个月,除了卖菜谱和辣酱方子的钱,齐凝挣了四百多两银子,平均每天净赚四五两银子。齐氏每日忙着在后院干活,大丫帮着做好了往前边送,有时候还帮着看店。这些日子齐氏和大丫每日吃的好,也没有烦心事,面色红润了许多,大丫的脸上都肉嘟嘟的了。齐凝把徐秀才留下的布都给了齐氏,两个各做了几身衣服,齐氏还给齐凝做了衣服鞋子。现在的日子过得温馨满足。 王捕头已经能拄着拐下床活动,现在只需齐凝送三餐就行了,随着接触的越来越多,两人慢慢的熟悉起来。偶尔王捕头会问齐凝一些生意的事,齐凝闲暇时也会帮王捕头打扫打扫卫生。齐凝从吴氏那里知道王捕头不是本地人,原来是当兵的,五六年前才来到此地当了捕头,买了这个房子,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谁也不知道他老家是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天齐凝给王捕头送了午饭出来,看到自己铺子门口吵吵嚷嚷的围了一群人,齐凝忙拨开人群进去。 “我打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娼妇。”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抓着齐氏的头发不停的撕扯,大丫从屋里奔出来拿着擀面杖冲着老妇一通敲打。 “钟大丫,你个不孝的赔钱货,敢打你奶奶,活腻了你。”一个从头到脚一身红的身影上去撕扯大丫,四个人扭打成一团。 “住手。”齐凝气的高喊:“什么人敢来这里放肆。” 那老妇抬起头看着齐凝,手一用力从齐氏头上扯下一缕头发。齐凝定睛一看,这不是钟苏氏那个老泼妇吗!一身红的女子肯定就是钟二娘了。 “干什么!松手!”齐凝用力扯着钟二娘的一把她从大丫身上拉了起来,顺势一脚踹翻在地。 钟二娘气的哇哇直叫,冲着齐凝就冲了过来,幸好吴氏和几个相熟的邻居上前拉住了钟家母女。 “我呸,拉偏架是不是,放开老娘。”钟苏氏回头冲着吴氏破口大骂。 吴氏也不是好惹的,顺手就挠了钟苏氏的脸,豆腐坊的小吴氏怕吴氏吃亏也加入混战。 齐凝扶起大丫和齐氏,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们,好在没什么大伤。女人打架,无非就是用指甲抓脸抓头发,大丫也不是吃素的,手里的擀面杖还紧紧抓着,钟苏氏那个老贼婆子鸡爪子似得双手把齐氏的脸上抓的好几道血痕了,头发也扯乱了。 齐凝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钟二娘猛扇了五六巴掌,钟二娘看着一脸杀意的齐凝吓愣了,竟然不骂了。齐凝心里暗道:我不敢打县令的狗还不敢打你? “作死的贱蹄子,反了你了,敢打老娘的闺女,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钟苏氏挣开吴氏的拉扯,瞧着钟二娘红肿的脸,立时就不淡定了,冲着齐凝扬手就要打。眼看钟苏氏的手就要打到齐凝,一只粗壮的手钳住她的手,冷声喝道:“何人?敢来这青安城当街打人!” 自从齐氏嫁过来,钟苏氏就没做过家务,每日养尊处优,无聊就串串门,扯扯老婆舌,哪来的什么力气。家里头,挑水做饭,洗衣裳种菜,都是齐氏母女做,力气活她多少年都没干过了,这钳着钟苏氏的手劲十分重,疼得她龇牙咧嘴直叫痛。 “哎哟哎吆,你放手,快放手,疼死我了。”钟苏氏用力的抽回手,指着闻声赶来的王捕头大叫:“你是哪来的野汉子,敢来管老娘家的闲事。莫不是你跟齐氏那贱货有一腿。我说她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跑城里来了。” “齐氏你个不下蛋的母鸡,你怎么管教孩子的,连奶奶姑姑都敢打,还懂不懂尊卑了?”钟二娘回过神来叉着腰指着齐氏。 齐氏慌慌张张的把大丫举起的擀面杖拉住:“大丫,快放开,这是长辈,你不能动手。有话好好说。” 大丫甩开齐氏的手:“什么长辈,娘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你已经被休了,咱们跟她没有关系了。凭什么还来欺负人。” 钟苏氏叉着腰指着人群:“好啊,你们仗着人多欺人少,走,咱们找官府评评理去。” 钟二娘揉着红肿的脸发作起来:“就是,娘赶紧报官把这些不孝的东西都抓去打死。” 齐氏看到钟二娘本不算白皙的连一片红肿,又听得她这般说,心中便有些发慌,这可怎么办,不顾的身上的疼痛,吓的一个劲的哆嗦。 钟二娘这话一落,齐凝的火腾地冒上来:“王大哥,这两个恬不知耻的泼妇要报官,你说说到了衙门该挨板子的是谁?” “挨板子的当然是闹事当街打人的。”王捕头眼漏凶光直视着钟苏氏。 “你算个什么东西,打谁不打谁,还由得你个野男人说的算!”钟苏氏看了看穿着常服的王捕头,暗暗猜测着来历。 “哈哈,老刁婆子,今儿你算问着了,这位就是本城的捕头。”吴氏幸灾乐祸的一边捂着嘴笑一边说道。 钟苏氏苍白着脸咬牙:“捕头怎么了,捕头也不能随便抓人。”转身抓着钟二娘的手就灰溜溜的跑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第十九章 齐凝忙做了个不伦不类的福礼对着众人说道:“今日这事亏得街坊四邻帮忙了,那婆子是我这姑姑原来的婆婆,一向是个泼辣破落户,不讲理惯了,今日竟然欺负到门上了。多亏大家帮忙了,齐凝先在这里谢过,改日必定一一登门道谢。” 吴氏和几个帮忙的邻居忙到:“应该的应该的,齐姑娘来这么久了,大家都看着哪,一向和善好说话,又时长关照咱们的生意,这点事算不得啥,快回去帮你姑姑看看要不要请大夫。”说着众人纷纷走了。齐凝找了一圈没发现王捕头,估计他看到没事了就回去了,毕竟现在他还不能久站。 三人回到店里,大丫还一脸的不忿:“哼,跑了算是便宜了他们呢。” “你呀你,怎么说那是你奶奶你怎么敢动手打,这名声一旦传出去就找不到婆家了。”齐氏用还在发抖手指戳了一下大丫的额头嗔道。 大丫故作吃痛的哎哟一声,抱着腿哼哼唧唧的叫痛。 “咋了这是?”齐凝和齐氏都唬了一跳,连忙将她扶着在凳子上坐下,撂起裤腿一看,得,那瘦的干巴巴的小腿上,有好几块淤青。 齐氏愣了:“这,这是咋弄的?” 大丫抿着唇道:“还不是钟二娘踢的。” 齐氏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大丫却是满不在乎大咧咧的道:“娘,我一点都不疼,那钟二娘那就是绣花枕头,根本就踢不疼我,我打她一头包,更疼呢。” “这哪能不疼呢?”齐氏吸了一下鼻子,话音带着重重的鼻音,捂着脸又又又哭了起来。 “娘,你哭什么,今天是我这辈子最痛快的一天,被他们欺负了这么些年,今天终于出了一口气。”大丫看了哭嚎的齐氏一眼不耐烦的说道。 齐凝在心里叹了一声,到了点白酒给大丫搓着清淤的地方。这包子就是包子,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齐凝都懒得劝解了。 “哎哎,姐姐,我疼,疼呢,轻点。”大丫咧着牙故意咋呼道。 齐氏顾不得哭了:“你不是说不疼吗?看你以后还敢打架不?女孩子家家的,大街上跟人动手,还要不要名声了。” “她们要是再敢来,我还揍她。”大丫捏着拳头气冲冲哼昂起头。 齐氏看着大丫心里既欣慰又心酸,道:“到底是娘没用。” 齐凝暗自磨了磨牙,真心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说多了她也心烦,齐氏就是这样软弱没担当的性子,一时间改不过来的。 “娘,你又何必怕她们?现在咱们已经不是钟家的人了,更不必处处忍让,再说这铺子是我凝姐姐的,凭什么让他们白拿,就算闹到衙门里去,咱们也占理。” 齐凝放下装酒的碗,坐在她身边道:“我就送个饭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氏露出一个苦笑来,小心翼翼的看向她说道:“凝凝,今天你是被姑姑连累了,姑姑对不住你,给你添麻烦了。” 齐氏看齐凝不说话,低下头呐呐地道:“我正在后边干活,那娘俩看到大丫在铺子里,进来就不干不净的乱骂,还想白拿吃食,大丫不给,就吵起来了,我听到声音出来,刚劝了几句,她们就扯着我头发打我。” 齐凝看着屋里横七竖八的凳子,心中一沉,握着她的手道:“姑姑你已经被他们休了,现在跟他钟家已经没了关系,再说就算是实在亲戚也没有白拿的道理。”转身看着大丫继续道:“大丫今天做得对,这虽说是我的铺子,但咱们是一家人,这也是你们安身立命的资本,不过下次不要拿东西打,打不过就照她身上不漏肉的地方使劲掐,掐不到就咬。这样在外边也不好看出伤来。反正只一条,不能吃了亏,以后若是他们还敢闹事就往死里收拾,有事姐给你担着。”说完又用帕子蘸着酒给齐氏擦着脸上的伤口,好在伤的不算深,不至于破相。 齐氏看着你来我往的姐俩,想也不想的就道歉,强笑道:“凝凝,姑姑在这给你陪不是了,都是我的错。”这话就连大丫听了不由的也有些怨怼,不问缘由,不分个是非对错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娘是被压榨已久,还是真的懦弱成性? 她们不知道,儿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饶是齐氏的爹和兄长都是秀才,任她多清高,嫁进钟家十几年,儿子没生出一个,就没法挺直腰杆子,没法抬起头来。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敢说不敢怨怼,就是女儿小小年纪每天要干那么多家务,还经常被钟苏氏娘俩责打,也不敢站出来说一句话,只会低头护着,尽量让棍子和巴掌落到自己身上。 看着齐氏不争气的样子,齐凝和大丫一肚子气撒不出来。 齐氏见大丫和齐凝不说话忙解释道:“这女儿家家的,就要听话仁孝,你们这么泼辣,还是没了爹的闺女,一旦传出个泼辣难缠的名声,将来哪个婆家敢要你们做媳妇?” 齐凝听得刚压下的火又拱了起来:“姑姑自己愿意受气,别拉着我,我是没有爹,但是不能因为我没爹就矮人一等,由着谁随便糟践。我从不欺负人,别人想欺负我更不可能。”说完气呼呼的回柜台里抓起账本看了起来。 齐氏张了张嘴,哎了一声收拾了散乱的桌椅,抹着眼泪独自回后院干活去了。 大丫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我认为姐姐说的很对,以后谁也别想欺负我,也不能欺负你们,谁要是欺负咱们,我就豁出命去跟他们拼了。”说完一瘸一拐的也进了院子。 齐凝有些尴尬独自笑了笑,当初主动留下这个包子姑姑,看来是自找麻烦了,真不如多给她些银子帮她找个活计的好。 到了晚上齐凝照旧端着两碟菜,一份饭给王捕头送去:“王大哥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要不是你,那俩无赖还不定闹腾到什么时候哪。” 换来的依旧是一声嗯。齐凝都习惯了,擦了擦桌椅板凳,收拾了炕上的脏衣服去院子洗了晾上。 回来收了碗筷端着刚走到门口,身后传出一声:“姑娘可曾许配婆家?” “嗯?”齐凝以为自己听错了。 “姑娘可曾许配人家?” 齐凝愣了,这些日子了第一次仔细看着炕上着坐着的男人的脸,灯光下的王捕头,发如墨玉般淡淡的发亮,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一丝不曾见过的温柔,浓黑的眉毛,闪闪发亮的双眼如一潭水饱含深意的看着她,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唇形分明,小麦色的皮肤。用现代话说就是荷尔蒙爆棚的直男。齐凝努力移开眼,呼吸都快忘了。 “没有,我是鬼节出生的,人们都怕我,没人敢跟我提亲。”齐凝自嘲的甩甩头。 “你可愿嫁给我?” “什么?什么什么?”齐凝有些晕,这个人是跟她求婚吗?看着他一脸庄重不像开玩笑。 “若是姑娘不愿意就算了。”王捕头困窘的清了清嗓子转头看着柜子上忽忽闪闪的油灯。 “额,那啥,那个,王大哥我是非常敬重你的,不过我眼下没有谈婚事的打算,我现在的目标是使劲的挣钱,多买几个铺子。再说我还在孝期哪。” “买那么多铺子干什么?” “铺子多了我就不用辛辛苦苦的每天卖猪大肠了,到时就在家里躺在椅子上喝着茶等着拿租金就好了,做个幸福的米虫是我这一生奋斗的目标。”齐凝狡黠的眨眨眼。 “从明天起,你不用给我送饭了,我在衙门里吃。这些日子的花费你估个数,连你多交的房租一起给你。”王捕头声音转冷。 “不用了,不用,吃的花不了几个钱,我们反正一日三餐也要做,不过多添把米。这些日子多亏了王大哥照应,让我省了很多麻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呐。”齐凝结结巴巴的说完顶着红成苹果的脸疾步走了。 第二十章 第二天傍晚,王捕头和周师爷以及三个衙役一起进到齐凝的店里。 “周师爷,您来了,王大哥和几位大哥也来了,快请坐。”齐凝忙笑着从柜台后出来让着众人坐下。 “齐丫头,把我爱吃的那几样菜端上来,再给我们随便做个汤,一斤高粱酒,二斤米酒。”周师爷熟门熟路的吩咐。 “好来,几位先喝点茶,我这就给你们上菜。”齐凝麻利的给众人端了一壶茶。 这几位东拉西扯的就着菜喝光了酒,周师爷把一块碎银子扔桌上,一行人相挟的晃晃悠悠的离去。 王捕头垫后,走到齐凝身边扔下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剩下的房钱,多的以后从我的晚饭里扣。” “晚饭?什么晚饭?王大哥你以后晚饭是来这里吃吗?”齐凝从窗户抻出头问着,那人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没听到,头也不回的咣当一声关上街门。 “什么跟什么吗?也不说清楚。”齐凝噘着嘴把银子收到匣子里。 从那天以后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王捕头都会来店里吃饭,有时候带着别人,大多时候是他自己,进门就坐下,齐凝给他上什么就吃什么,吃完了就坐着喝茶,等到打烊的时候,招呼也不打出门就回家。有一次齐凝偷偷的把茶换成白水,他也没反应照旧喝光了一壶。看的齐凝怀疑他味蕾出了问题。 “姐。”大丫站在齐凝身后看着发愣的她大声喊她。 齐凝有些不好意思,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得发了呆。狠狠地瞪了大丫一眼:“大呼小叫的,小心姑姑听到了说你没女孩子样!” “嘻嘻,我娘在后院刷碗哪。姐那个王捕头怎么天天来吃饭?” “你管他哪,咱们有钱赚就行了。”齐凝说着关上门窗,和大丫回后院去了。 晚上齐凝躺在床上失眠了,这是她来以后第二次失眠,昨天晚上是第一次,今天顶着黑眼圈开门,让齐氏和大丫好一通追问。没想到今天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了还是睡不着,齐凝把这一切归咎于没有空调,嗯,就是热的难受,才睡不好的。 第二天齐凝顶着两个更大的黑眼圈来到后院搬东西,齐氏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凝凝,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不用,姑姑快搬东西吧。” 齐氏跟在后边担忧的低下头头。对这个从她出嫁后见面不超过五次的侄女,虽亲,但更多的是敬畏。齐凝跟她印象里那个懦弱寡言的孩子完全不一样了,可能是长大了吧。她出嫁前听父母的,出嫁后听公婆丈夫小姑小叔的,现在又习惯性的依赖齐凝听齐凝的,对于齐凝说出的话,即便心里不赞成也很少有反驳的。 齐凝端着一盆卤味送到前边,大丫已经打扫好,开了门正在擦柜台。 “大丫去把茶壶和茶杯都煮煮,以后每次客人用完的茶杯和碗盘刷干净后煮了再用,省的有传染病。” “哎,我这就去。”大丫用盆子端了茶具去了后边。 三个人一直忙到夜深,王青远最后一个离开。齐凝端了盆水和大丫俩人把柜台桌子利索的擦完,大丫端起盆扑通一声把脏水泼到街上,刚要转身进门,角落里一个黑黜黜的人影忽的站了起来。 “啊!”大丫吓得手里的盆都扔了出去。 “怎么了?”齐凝跑出来问,就在这时黑影走到门前的亮光里。 “爹?”大丫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大丫,爹,爹有些想你了,就来看看你和......。”钟大山低着头。 “呵呵,现在想我了!当初奶奶和二姑把我们赶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管?” “你,你怎么来了。”齐氏听到喊声,捏着手里的笤帚跑出来看到钟大山,傻眼了。 “婉娘。”钟大山哀怨的看着齐氏,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 这一声婉娘瞬间击碎了齐氏心里所有的怨所有的恨。当年齐氏的父兄都是秀才,母亲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子,自小熟读女戒烈女传的齐氏,娴雅贞静,贤良淑德,通身气度就不是一般粗野的农家女能比的。 钟大山去走亲戚,遇到河边洗衣服的齐氏,一见钟情,回家就闹着让父母托人去提亲。两人刚结婚也是蜜里调油你侬我侬。后来齐氏生下大丫后多年再无所出,惹得重男轻女的钟家人一肚子不满。钟苏氏和钟二娘看不得两人每日出双入对,甜甜蜜蜜的样子不停的挑拨。加上时间久了操劳过度的齐氏慢慢失了当初的颜色,钟大山也失去的耐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钟大山跟村里一些作风不好的女人狗扯连蛋的,齐氏不是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但是她不敢问,每次钟大山三更半夜衣衫不整的回家,她都强忍着泪水端茶倒水洗脚的伺候,她把所有的错都归到自己身上,是自己不能生儿子,钟大山心里郁闷才会出去散心,是的,齐氏把钟大山的胡来总结成散心,她每天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会被休了,饭都不敢多吃一口。 谁料到战战兢兢伺候钟家老小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被当成一块破抹布扔了出来,村里人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根本没人帮她们说一句公道话,毕竟没儿子是符合七出之条的。 齐氏哆嗦的站不住的紧紧抓着门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来做什么?” “婉娘,我错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钟大山说着要去拉齐氏的手。 “慢着。”齐凝身手拦住钟大山:“你今天来怕不是想她们这么简单吧?说吧,打什么主意?” 齐氏懦懦的看了齐凝一眼:“去后边说吧,别在这里让人家看笑话。” “齐家姑姑。”齐凝这次真气炸了:“事到如今,你还相信他?” “凝丫头,姑父没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她们娘俩。”钟大山眼神闪烁根本没说实话。 “凝凝....”齐氏扯了扯齐凝的袖子。 “这弄的好像我是坏人一样,既然你自己愿意,那有话就快说,说完了赶紧走,别耽误我关门。”齐凝真是无语到家了,齐氏这人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别人再着急也没用。看着这一家三口互相搀扶着去了厢房,齐凝也懒得去听他们互相哭诉了,拿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心里默念着;淡定,淡定.......。 过了大半个时辰,大丫红肿着眼睛跑过来:“凝姐姐,我爹被那个寡妇骗了。趁着家里没人,那寡妇偷了我奶奶的钱跑了。” “哦,所以哪?” “我爹说他和我爷奶都后悔了,想接我和娘回去好好过日子。”大丫究竟是年龄小,那又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几句好言好语就把她感动的忘了以前所有遭过得罪。 “然后哪?”齐凝压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我爹说银子都被钟寡妇偷了,家里一文钱都没有了,想来城里找个活计挣点银子就带我们回去。” “哦,他找了什么挣钱的活计啊?”齐凝的声音都要结冰了。 “我爹说,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到现在都没吃上饭,他说让我来求求你,能不能先在姐姐的铺子干着,再慢慢找别的活计。” “呵呵。”齐凝都被气笑了,钟大山终于暴露目的了,估计他听钟苏氏和钟二娘那俩坏种说了这里的情况,一家人这是打起齐凝的主意了。 “你爹说的你相信吗?”齐凝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大丫。 “可,他毕竟是我爹,我......。”大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你随我去见你爹娘。”齐凝关上门对着把头低到胸前的大丫轻声说道。 “凝姐姐,你同意了?” “你还小,别管大人的事,跟我过去吧。”齐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事到如今实在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第二十一章 快刀斩乱麻 推开东厢房的门,齐氏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靠在钟大山怀里轻声的哭泣。看到齐凝进来,忙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凝凝,你姑父他知道错了,你就......” “齐家姑姑,你把衣物都整理整理,跟我走,大丫的也整理好,还有银子都拿着。” “去哪?”齐氏慌了。 “什么都别说,跟我走就是。我先带你们去个地方,有话稍后再说。”齐凝坐下看着齐氏和大丫迟疑的收拾东西,她们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几件衣服还是来了齐凝这里新做的,两个小小的包袱就装了。 “所有的东西都装好了?”齐凝也不多做表示,转身出了门:“跟我来吧。” “凝丫头,你这是要赶我们走吗?我们可是你的长辈。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你早死了。”钟大山装不下去了,气冲冲的问。 “嘘,别吵,跟我来,一会你们就知道了。”齐凝不想跟无耻的人争辩。一手拉着大丫,一手扯着齐氏出了街门,等钟大山跟着出来了。齐凝把门锁上领着众人一路向北走。 “凝姐姐,咱们去哪?” 齐凝也不说话,只是笑。 沿着寂静的街道走了几百米到了西街和东西大街路口的一家旅店门口,店里的小伙计正在上板。看到齐凝忙打招呼:“齐姑娘这么晚了干啥去?” “小二哥,这三口人是我的亲戚,你帮我开间房,先让他们住下。” 店小二人精似的,一句也不多问:“好嘞,跟我来吧。”领着一众人进来后院一间客房;“这间行不?” “行的很,谢谢小二哥了。”齐凝说着递过几文钱打赏。小二眉开眼笑的关门出去了。 “凝凝不用破费银子,今天晚上让你姑父在大丫屋里睡,我和大丫挤挤就成。”齐氏心里直打鼓,钟大山也忙附和:“姑父是粗人,哪里都睡得,不用特意住客栈。” “齐家姑姑,我感激你当日的收留和照顾,你愿意跟他继续过日子我不拦着,但是我庙小容不下钟家这些大神,今天我把你们送来,房钱我出了,明天你们是回家过日子还是在城里找活计,自己说了算,我那里以后你们就别去了。如果你多少还记着一点我收留你们的情谊不该说的就别说。”齐凝说完掏出五两银子扔在桌上,就准备走。 “凝姐姐,我不走,我要跟着你住。”大丫扯住齐凝的袖子死死不放。 “大丫,你有爹娘,我孤身一人实在不方便照顾你。以后没事你们就别到我那里去了。”说完也不搭理骂骂咧咧的钟大山和扯着嗓子哭起来的齐氏甩开袖子就走了。 直到回家躺下齐凝气的还一阵阵的胸闷,这可真不是自己心狠不懂感恩,是齐氏自己不争气,钟家那些狼实在不敢沾惹,一旦被她们粘上麻烦事就没个完了。 再说今晚上就算把钟大山赶出去,明天,后天他再来纠缠,齐氏保不准就会怨恨自己,钟大山绝对是冲着齐凝的铺子来的,齐凝也明白,齐氏那个性子,自己就算嘱咐了,方子的秘密也够呛能保住。当初钟家丝毫不顾病弱的齐凝死活就赶了出来,如今算是一报还一报了,不过齐凝心里并没有轻松,大丫那孩子可惜了,跟着这家人以后学不出什么好来。 一夜睡得不踏实的齐凝起床用井水敷了敷有些浮肿的脸,深深地吸口气掀锅开门去了。 等到早晨这波客人陆续离去,齐凝关上门窗,从街门出来看都不看对面墙根下站着使苦肉计的钟家三口,穿过小巷往一家牙行去了。牙行的历史从先秦就有了,这个时代牙行是合法的,跟当时社会的经商状况有关。科技不发达,通讯和运输,都相对落后。没有网络,没有电话,生意人要想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商业行情,只能通过相对专业的牙行了。牙行吃了买家吃卖家,两方收抽成。牙行的生意不光是卖卖房子,介绍生意,也有人口买卖,那些被官府抄家发卖的罪人和穷的吃不上饭自卖自身的都通过牙行交易。齐凝本不愿买人,但是眼下自己店里实在忙不过来,也不敢再雇人了,不知根不知底的一旦起了歪心到时候更麻烦。 看到齐凝在门外抬着头努力辨别牌匾的上的字,一个四五十岁,体型消瘦,留着山羊胡子的人迎了出来。 “这位姑娘是要买什么还是卖什么?” “大叔有礼了,我想问问这牙行卖不卖人?” “姑娘里边请,不知姑娘是想卖什么样的人?”牙侩靠的就是看人眼色,眼见齐凝随便一身素衣,但是整齐利落,绝对不是来自卖自身的,忙热情的往屋里让。 “我开了个铺子,想买两个干净能干的女的。” “姑娘稍坐,我把人带过来让你自己挑挑。”牙侩让着齐凝坐下,就去了后院带了十几个人过来。这些人都衣衫褴褛,面带菜色。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看着十分的轻佻。 “我开了个卖吃食的铺子,想找两个干净利索,擅厨艺的回去帮着干活。你们谁能行啊?”齐凝看着一群低着头的女人还有三个半大孩子,主动问。 “姑娘,我会做饭。原来我们村谁家有事都叫我去帮着做菜。我这闺女从小就是洗衣做饭什么都能干了。”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抬起头看着齐凝,眼神中充满期盼。 “大叔,这个两个人什么价?”齐凝满意的看着妇人和她身边的女孩。两个人虽然衣服破旧,但是浆洗缝补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就是利索人。 “姑娘,她还有个儿子,当初她来的时候就说要全家卖到一处的。” “姑娘,我这儿子已经能干活了,吃的也不多,求你一起买回去吧。”妇人说着把身后的男孩扯出来,推到齐凝面前。小家伙留着锅盖头,慌乱的低着头,两只漏着脚趾的布鞋互相搓来搓去。 “我可以把你们都带回去,但是我那里的活可不轻松,每日从早忙到晚,还有要是你们干的不好,我还会把你们送回来的。”齐凝认真的看着妇人。 “姑娘只管放心,百姓人家谁不是从早忙到晚,有事您只管吩咐,要是做的不好随便您打骂发卖。”妇人扯着两个孩子给齐凝跪下,一脸恳切的说。 “快起来,以后不要跪。我要了你们了。”齐凝受不了这些,立时就心软了。 等到齐凝领着买的母子三人回来的时候,钟家人已经走了。齐凝骨子里其实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前世假期里经常到福利院做义工,也非常喜欢小孩子。只是钟家人从一开始就让她冷了心,这些日子齐氏大事哭,小事抹眼泪,也把齐凝的耐心磨得丝毫不剩,这才毫不留情的赶走了他们。不管钟家是不是真的打她铺子的主意,她都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这母子三人,老家也是济县的,和原身的老家只隔了几十里地。去年一场大灾,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带孩子出来找个活路,因为一直找不到活计,万般无奈去了牙行自卖自身。女人赵氏三十五了,是个忠厚老实看着非常麻利的农村妇女,男人恰好也姓齐几年前就死了,大女儿在路上就卖给人家当媳妇了,二女儿叫槐花今年十三,还有个儿子叫铁牛今年十岁,是个聪明会说话的小子。齐凝本打算买两个大人干活的,但是耐不住女人乞求,才一并买下她们三口。 第二十二章 齐凝的婚姻观 齐凝坐在铺子里等赵氏带着孩子洗漱了换上干净衣服过来,才一脸正色道:“赵婶,我虽花五十两银子买了你们,但我不是个苛刻的人,我已经事先说过了,我这铺子不大,但是活也不轻松,以后只要你们好好干活,别起歪心思,别给我惹麻烦,我会善待你们的。” 赵氏忙跪下:“姑娘放心,有活只管吩咐,若是做的不好随姑娘打骂。” 齐凝忙扶起她,前世今生她还没被人跪过哪:“以后不要跪,都是人,只不过境遇不同,谁也不比谁低贱多少。” “我不听你们表决心,只看你们怎么做。槐花,你这名字太土了,我给你改个名字叫含冬吧,铁牛大名就叫齐诚,诚实的诚,小名还叫铁牛,这名字喜庆壮实。” 赵氏三人忙又要跪下叩谢,被齐凝制止了:“我说过了以后不要跪,我不喜欢。” “是,谢姑娘。” “谢谢姑娘。”铁牛和含冬也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当下安排赵氏接了齐氏的活,含冬接了大丫的活。铁牛太小了,平时帮着烧烧火打打杂,跟着齐凝在前边照应食客。 齐凝是打算以后让铁牛接手看铺子的,所以从此以后每晚睡前都教他和含冬识字。 王捕头晚上来吃饭看到换了人,竟然也不问,只顾坐在老位置吃完齐凝吩咐赵氏单给他做的凉面,就端起铁牛泡的茶喝了起来。 王捕头样貌看着像个粗人,但是一举一动透着一股气势,像是骨子里带的,与寻常百姓有股说不出的不同。一直坐到店里没别的客人了,起身就回了家。 “姑娘,这王捕头好吓人。”铁牛看着背影原来才吐吐舌头说。 “王捕头是好人,只是不爱说话,你只管好好伺候就行。不用怕他。” 这天吃过午饭齐凝正躺在院子的竹椅上闭目养神,听到一阵笑声走近。齐凝睁眼一瞧,原来是吴氏抱着她的外孙子金宝过来了,金宝手上还拿着个拨浪鼓,邦浪邦浪的摇着。 便急忙将他们让着坐下,并顺手接过乐呵呵地瞅着她笑的小奶娃,递给他一个软烂的果子。 金宝口齿不清地对她咿咿呀呀道:“吃,吃,姨姨吃。” “姨姨不吃,金宝吃。”说着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口水,掰开给他递到嘴边,金宝裹着嘴用力的吸,咂出滋滋的声响来。 齐凝顿时乐了,亲昵的亲亲他额头:“金宝真棒,还知道吸里边的汁水。” 那小娃子听见齐凝夸他,就裂开没有几个牙的小嘴儿笑了。 吴氏看着跟孩子嬉闹的齐凝问:“齐姑娘也到及笄之年了吧?” 及笄:古时称女子年在十五为及笄,也称笄年。笄是簪子,及笄,就是到了可以插簪子的年龄了,《礼记·内则》:女子许嫁,……十有五年而笄。及笄之年又指出嫁的年龄。 “还有不到一个月,我那生日不过也罢。” 吴氏了然的点点头,饶是齐凝嘴再紧,架不住吴氏战斗经验丰富啊,早把齐凝的身世打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她身世凄苦,如今孤身一人确实不容易。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齐凝是转世过来的,很多观念跟他们还是不同的。 吴氏捂着嘴笑道:“前几日卢木匠的婆娘还跟我打听你,她那儿子马上就二十了,前几年订了一门亲的,谁料到那姑娘家里出了事,两家就退了亲事。这两年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听那意思卢大郎是看中了你哪,让我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呵呵,我还小,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正好先多干几年,三五年内先不考虑那些。”卢大郎长的是方还是圆,齐凝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小了,我那闺女十四定亲,十六就嫁了,看我这大外孙子都会说话了。”吴氏的儿子因为一直读书,想着等了考取功名才谈亲事,所以就把小女儿先嫁了。 “我是真的不想早成亲。再说我还在孝期,又是重孝,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尚早。” 其实不管古人还是现代都讲究守孝,若是爷爷奶奶辈的去世了要守孝一年,若是父母去世就是重孝要守三年的,孝期内不能贴红对联,不能穿红衣服,不能燃放炮竹。虽然齐凝不是原身,但是自己的奶奶去世不久,她其实是为了奶奶守孝。 “你这孩子,还有那王捕头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怎么想的,你不晓得前几年我给他说了好几个,他都推了。眼看今年都二十九了,这个岁数高不成低不就的更难办了。”吴氏一个劲的摇头。这个时代,男子二十九岁还没说亲的微乎其微了,何况王捕头本身条件也不差。 齐凝想起他那天跟自己说过的话,一阵脸红。忙拿起扇子掩饰的扇了几下:“呵呵,今天可真热。” “哎,可惜你俩年龄差的太大,要不我更愿意把你说给王捕头。他有那么两个院子,又在衙门当差,除了年纪大些,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了。你们俩也算是门当户对。” 齐凝无奈笑道:“婚姻不光要门当户对,更讲究个缘分,要是缘分没到就勉强结婚,男人还可以三妻四妾的再娶,女人一旦和离就成了处理品了。” 婚姻不仅是男娶女嫁这么简单,也是男女双方所承袭父母家庭的家庭氛围、生活方式和文化程度的融合。百年好合的基础在于双方在价值观和生活习性、理念方面的一致或相近。如果价值观相同,有相近的生活习惯,对事物的看法相近,生活中才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婚姻生活会相对稳定。反之,很容易造成冲突。 齐凝前世就没正经谈过恋爱,这一世绝不会为了嫁人而嫁人。 而且她非常不赞同女人作为男人的辅助品存在,一个没有经济能力的女人比如齐氏,每天干家务累死也不会在别人眼里体现出价值,因为这个男权时代的人们,根深蒂固的老旧价值观里女人就是应该依附男人,每日只需伺候公婆,做好家务,多生儿子就行了,等去世的时候,墓碑上也不会刻上她的名字,只会写上冠上夫姓的姓氏,比如吴氏将来的墓碑上就是刻着朱吴氏。女人来这世间一遭,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吴氏听了齐凝一通言论笑着指着齐凝说:“你啊,就是跟普通女孩子不一样。一般女孩说到婚姻大事,早都害羞的跑了,哪里敢像你说这一堆乱七八糟的道理。”说完接过齐凝怀里昏昏欲睡的金宝站起来要走:“我啊,听不懂你那些大道理,不过等你想明白了就告诉吴婶,到时候我一定帮你说个好的。” “那我就先谢谢吴婶了。”齐凝怕吵醒金宝,站起来低声笑着送她。 天一天天热起来,连续一个多月不下雨,太阳直直的晒着,齐凝就热得烦躁的不得了。 “姑娘,今天张屠户又没来送下水。” 张屠户昨天就没来,齐凝以为他有事就没多想,今天又不来,齐凝有些沉不住气了:“你好好看店,我去看看。”说着拿出门后的伞,沿着滚烫的石板街一路往北去了,她可不想把才养的有些白皙细腻的皮肤给晒黑了。 太热了,太阳直直的晒着一丝风都没有,这个时辰路上没几个行人,远远的看着张屠户拿着把扇子站在油布搭的棚子底下呼哧呼哧的扇。 第二十三章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张屠户看到齐凝过来尴尬的站起来:“齐姑娘来了。” “张大哥这两日是有事?一直没送东西过去。” 张屠户又打点起一堆的笑容:“齐姑娘,往后啊这下水可要涨涨价了。” “张大哥说笑了,这些东西本就不挣钱,再涨价我就没的赚了。” “我可不是跟姑娘说笑!这两日东街也开了一家卤味店,人家给的价可比你高多了。” 张屠户呲着牙小人得志的样子,让齐凝看了实在压不住火。 “那依你说该多少钱?” “老主顾了,我也不多要你的就跟给人家一个价就行。猪下水三十文钱一副,猪头二十文钱一个,猪蹄十文钱一只。” 齐凝成功的被气笑了:“这么贵,我店小利薄可买不起。张大哥就留着卖给那些出高价的吧。” 说完也懒得跟张屠户再废话,气冲冲的就去了东街。 齐凝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感觉这事跟钟家肯定有关系。虽然原来也不是没人学着做卤味,但是做不出齐凝家的味,再说也没有抬高价钱买下水的。这根本就是恶意竞争,想先把齐凝挤垮了,再买下水的时候就不可能出这个价了。 顾不得一身汗,齐凝从东街北头一路找着,快到十字路口了,看到一个铺子门上挂着:齐家卤味。四个大字。往里细看,大丫和钟大河,钟大山兄弟俩正坐在铺子里吃饭。 “我说哪。谁能抢了我的生意,还挂出齐家卤味的幌子,原来是你们这群白眼狼。”齐凝一脚把门口的凳子踢翻。 “咋滴,就你一个人姓齐,我婆娘也姓齐,这卤味就许你一个人卖,还不许别人做了。”钟大山恬不知耻的站起来握着拳头朝着齐凝挥了挥。 “你爱做不做我管不着,但是你们用的谁的方子?是齐氏和大丫从我那里学去的吧!” “什么你的方子,这是我婆娘娘家传下来的,你一个要出嫁的姑娘,凭什么霸着方子,不让我们用。” 要说这个朝代根本没有专利一说,更没有相关保护文件。所以今天这个哑巴亏齐凝吃的是吐不出去咽不下来。 “大丫,你对着大伙说实话,这方子是不是你们从我那里学的。”齐凝看着大丫指着门口顶着热浪围观过来的人。 “凝,凝姐姐,这是我娘,我娘成亲的嫁妆方子,是我外婆给我娘的,以前看你一个人不容易所以就先给你用用,现在我们家吃不上饭了,只好也开了铺子。你别生气,咱们隔得这么远,不会影响你的......。”齐凝听完气的感觉自己真是日了钟家八辈祖宗了,恨不得狠狠打扇自己几个嘴巴子,谁叫你烂好心,谁叫你不懂得人心难测。 “好,真是好啊,算我瞎了眼,好心都喂了狗了。”齐凝已经气的语无伦次了:“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外婆了!这方子是我跟师傅学的,别说你娘,就连我爹娘都不知道。你们真能昧着良心瞎编。” “放你的屁,这本来就是我嫂子的嫁妆方子,我们还没去不让你做了,你竟然敢上门来找事。小心我打出你去。”钟大河说着就要冲过来打齐凝,被大丫死死抱住了:“二叔你消消气,她是我表姐,你不能打她。” “想打我,怕你没那个胆子,今天你敢碰我一下,我就让衙门来人抓了你去。”钟家人之所以一直没再上门找事,就是听说了齐凝跟衙门的捕头师爷都很熟悉,再混蛋的人也怕官啊。 “滚,滚,给我滚。”钟大山拿着笤帚挥舞着往外赶齐凝。 齐凝被推的一路退到街上:“好,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气的齐凝一把抄起门口地上的伞径直出了城门,来到码头边的萧记酒楼。 胡掌柜正趴在柜台上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齐姑娘,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让小伙计跑一趟传个话就成了。”胡掌柜热情的出来迎着齐凝,他们酒楼最近生意已经火爆的翻台了,来晚的客人都坐在一边的凳子的喝着茶水排队才行,前几日少东家就高兴的带着方子去了别地的酒楼分店推广新菜。 “我来是给胡掌柜送礼的。”齐凝接过活计上的茶一口气喝完说道。 “哦,不年不节的姑娘这是送的什么礼?” “以前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做卤菜的方子吗?今天我白送给你,这下水虽说上不得席面,但是切了做成小拼盘偶尔尝尝鲜也是不错的。” “姑娘今天为何忽然想通了?胡某记得姑娘说过,那是你维持生计的根本来着?”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也不瞒胡掌柜,原来在我铺子里干的娘俩现在偷了我的方子,在东街开了铺子也卖起了卤货。” “还有这样的事!要不要我帮姑娘找找衙门里的人过去看看?”胡掌柜听了也是气愤,他当初虽然想要齐凝的方子,但是可是打算出钱买的,不会使这下三滥的手段。 “不用,我今天免费把方子送给胡掌柜,以后你们就自己做了卖吧。” “那怎么好意思,要不等少东家回来我跟他商量个价钱给姑娘送去?” “不用,只一条这方子已经泄露出去了,我今天免费送给你们,说不定明日就送给别人,到时候胡掌柜别找我麻烦就成。” “自然不会,我们做了只是在酒楼卖,姑娘只要不告诉别的酒楼就行,小铺子做了也对我们影响不大。再说就是别的酒楼知道了也没关系,咱们现在也不指着这个。” “那就好,我说着胡掌柜记下来吧。”胡掌柜忙去柜台里拿了笔墨纸砚过来,他上次已经领教了齐凝那把字,很多字都要分辨半天才看明白,这次就是齐凝想写,他也会找个借口拦着的。 齐凝吐了口恶气,细细的把做法说了一遍,看着胡掌柜写好了,这才告辞出来,胡掌柜让活计用马车送齐凝回去,齐凝想起什么回头说:“胡掌柜,我原来用着西街三家猪肉摊的下水,今天最北边那个张屠户,嚷嚷着涨钱,以后你们可以去西街南端的那两家买,他们是老实厚道的生意人,不过有北边那家比着,建议胡掌柜多少给他们涨涨价。” “姑娘放心,伙计送下你就让他顺路去跟那俩家摊子说好,以后每天给我们送下水和猪肉。原来咱家店里的肉都是那个张屠户送的,以后不要他的了。”胡掌柜拿出两包点心殷勤的放到车上:“京城带回来的,姑娘带回去尝尝鲜。” “多谢了,胡掌柜留步吧。”齐凝踩着凳子上了车。 进了城门,齐凝掀开帘子对赶车的活计道:“小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猪肉摊吧,正好我也要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以后我就不买他们下水了。” 伙计忙应着,甩了甩马鞭直接从城墙下的小街去了西街南端。 “秦大哥,吴大哥。”齐凝跳下车对着两边的摊子打着招呼。 “齐姑娘来了。”吴二牛忙擦擦手把砍刀放下过来了。 “两位大哥,这几日可有人来买大量的下水?” “有,前天就有两个老爷们来说出高价,以后包了我们的猪下水猪头。”秦胖子愣了愣:“不过我没答应他们,既然我们当初跟齐姑娘你说好了,别人就是出再高的价我也不卖。” “谢谢两位大哥了,今天我那做卤味的方子给了码头上的萧记酒楼了,这是他们酒楼的活计,以后下水我就不要了,你们直接卖给他们就行,价钱你们商量,不过我已经跟胡掌柜说好了,给你们涨涨价。以后他们酒楼的肉也从你们这里进。” “姑娘以后不卖卤味了?” “嗯,我打算干别的,以后还请两位大哥多去捧场。” “谢谢姑娘了,还帮我们拉主顾。” “应该了,两位大哥如此仗义,我也不能让你们受损失,我虽然不要下水了,以后时不时地还会来买些肉的。” “谢姑娘了,以后姑娘要什么尽管说,一定给你个便宜的价钱。”吴二牛笑着道。 “那你们谈吧。我就先回去了。”齐凝跟伙计打个招呼,缓缓的走了。 清爽乌黑的长发披在后背,上边一半编了麻花辫挽了几道盘在头上,不带一丝装饰。清秀的脸庞,清澈明亮的眼眸,还有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气息,手里举着雨过天晴色的油纸伞,像极了油画里的人物,引得路边纳凉的人纷纷注目。 第二十四章 一报还一报 路过卖鸡鸭的摊子这才用快要湿透的帕子擦了擦汗开口询问起来:“大叔,您这鸭子是什么品种?” “就是我们本地的白鸭,一只大约五六斤。这种鸭子肥瘦分明,皮下油厚,鲜嫩适度,不酸不腥的最是好吃。”这个白鸭像极了前世的北京鸭,肌肉丰满,背宽而长,眼睛大而且凸出,北京鸭最早就是野鸭驯化过来的,因为肉质鲜美成了制作烤鸭的首选。 齐凝其实早就有做烤鸭的打算了,只是一时忙不过来,没顾得上罢了。 这次能把方子白送给萧记酒楼,去之前心里就打定主意做烤鸭了,卤味本小利薄,四个人累的半死一年挣的钱也买不起一个大房子,房子现在已经成了齐凝的执念,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多买铺子,过上她期望的收租喝茶晒太阳的米虫生活。 “多少钱一斤?” “二十文一斤。” “要是我每天都要十只,以后要的更多,你这里够吗?” “够的,我是城北十五里严家村的,在城里卖这鸡鸭十几年了,城里好几家酒楼都从我这里买。我们村里好多人家都养鸡鸭,我婆娘每年都养上一两百只,我两个儿子专门在乡下收鸡鸭鹅。”严老头一听来了大主顾,顿时来了精神:“姑娘要是要的多,价钱好商量。十八文行不?” “十五文吧,您这个岁数不容易,我也不好意思多跟您讲,我就在前边开了一家齐家卤味,从明天起你每天上午给我送十只鸭子,我不要太大太小的只要五斤重当年的鸭子就行,以后卖的好了,我再多要。” “行,就按姑娘说的,明天上午我就先给你送十只过去,你放心绝对个个都是欢欢实实肥嘟嘟的。”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即是定下了,不管刮风下雨,你每天必须给我送到,不能随意就断了我的货,这集市上卖鸡鸭的可不止你一家,若是你给我耽误了事,以后我就从别家订了。如果我哪天不要鸭子会提前一天跟你说。” 严老板讨好的看着齐凝忙连连应承下。 路上齐凝路过一直给她送柴的摊子又吩咐以后不要榆柳槐一类的木柴了,只要山里的果树枝,不拘什么果子的,是果树就成。 这一圈转下来,齐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看到铁牛正撅着屁股在门口扫地就说:“把门关了,剩下的你用碗装了给吴婶送去一碗,给隔壁酒铺送去一碗,给豆腐坊一碗,都用大碗装,剩下的东西留一些咱们自己吃。给王捕头留一根猪大肠,一块猪肝,等他晚上来吃。” “啊?姑娘!还有那么多哪,为什么不卖了?”铁牛吃惊的看着齐凝。 “你只管去就行。”说完齐凝径直去了后院。正在刷碗的含冬看到一脸汗的齐凝进来了,忙从井里打了水让她擦洗。 “赵婶,今天送来的下水都洗好做上,明天给这条街相熟的邻居送去,卢大叔家送两份,告诉他一份是给卢三叔的。剩下的吊在井里拔着,留着明后天咱们自己吃,吃不完的就送人。” “姑娘,这是怎么了?”赵氏听到齐凝的吩咐扎着手从棚子里出来。 “以后咱们不卖卤味了。从明天起改做别的。你们别多问,按我吩咐做就是。”齐凝扔下毛巾对着含冬说道:“你去卢木匠的铺子,问一下他三弟卢瓦匠下午有没有空,来帮我垒两个炉子,若是下午没空,明天早上也行。”含冬不敢多问,答应了一声就利索的出去了。 一会儿卢老三就跟着含冬急匆匆的回来了。 “这大热的天,还劳烦卢三叔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快请坐下喝点茶,这茶是今天别人送我的新茶。”齐凝忙让着卢老三坐下,殷勤的给倒了一杯茶。 “齐姑娘太客气了,像齐姑娘这样的爽快人,只要有吩咐只管打发人去叫我就中。”卢老三说完端着茶大口的一气喝完。齐凝忙给他续上水。 “这次请卢三叔来,是想垒两个烤炉,三叔看看能不能做的。”齐凝说着把刚画好墨迹还没干的图样递过去。 “这是炉子?样子倒是奇怪!” “这不是一般的炉子,三叔看看能不能做?” “哈哈,不是我卢老三吹牛,只要有图样,我就能做的,不管你这奇形怪状的炉子,还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不在话下。”卢老三开着玩笑道。 “那就有劳卢三叔了。” “今天是来不及了,我还在后街干着活,明天上午我带着徒弟过来一上午就弄好了。”卢老三拍着胸脯打着保票。 前几日他听婆娘说大哥大嫂有意把侄子说给眼前这个姑娘,现在细看,卢老三心里觉得没戏,这齐姑娘说话快人快语,做事十分的有章程,自己那侄子木讷的二十了见到姑娘还说不出话,人家姑娘怎么能看得上。不过卢老三还是非常欣赏齐凝的,两下说好了,卢木匠又喝了一碗茶才匆匆走了。 下午齐凝带着赵氏娘仨把棚子下的大锅灶拆了两个,把后院的空地用竹子围了一圈栅栏,也就不到半米高,抬腿就能迈进去。打扫完已经黄昏了。 齐凝用青辣椒炒了那根卤大肠,把猪肝细细切了淋上酱油撒上葱花,又装了一大碗米饭。这才打发铁牛给王捕头送去。 “王捕头问:今天晚上为什么没开门?”铁牛端着空托盘回来了。 “你怎么说的?” “嘿嘿,我说姑娘要做大生意,等弄好了请他一定来赏光。”铁牛擦了擦脸鬼精的回道。 “嗯,还是我们铁牛机灵,好好干,以后让你做掌柜。”齐凝捏着铁牛的小脸夸道。 “谢谢姑娘,我一定好好干。”铁牛高兴的抱着托盘去后院了。 第二天一大早卢老三就带着两个徒弟来了,每人推着一个车子,装着砖石泥沙。 齐凝指着昨天拆炉子倒出来的空地:“就按在这里吧。”然后让赵氏给打下手,自己带着含冬和铁牛开了街门把正好送鸭子来的严老头领进后院,十只鸭子,一一绑了脚过称后扔在原来打算做菜园的栅栏里。然后带着铁牛,含冬包了十几包下水,吩咐他们俩给昨天没送卤味的邻居一一送去,自己去了杂货铺子买了蜂蜜和一干调料,看吴氏不忙也不急着回去,就坐在杂货铺门口闲聊。 “齐姑娘,你真的不卖卤货了?那么好的生意真是可惜了。”豆腐坊的老板娘小吴氏好奇的问。她也是齐凝的常客,经常买上一斤半斤的给男人下酒喝。齐凝卖卤味也每天从她这里进豆干和腐竹,如今少做一些生意,小吴氏有些不舍。 “哎,人心难测啊,谁想到我当初好心收留她们,惹得今天这种后果。”齐凝扇着扇子气馁着看着街上的行人。 “是啊,真是不能瞎做好人,当初那娘俩都快要了饭了,你又是给做衣服,又是给发工钱的,没想到那齐氏看着老实竟是个白眼狼。” 吴氏从屋里拿了一笸箩瓜子出来让着两人吃:“要我说你就是太好说话,换成我早去衙门告她去了。” “算了,不过我可以把做卤味的办法教给你们,以后你们想吃了就自己做。”齐凝故意说。 “真的?真的?豆腐坊的老板娘兴奋了,前段时间她兄弟看到齐凝生意好,也学着做了几天,但是做的味道不行,赔了好几两银子,才草草收场。 “当然是真的,咱们都是邻居,你们既然都喜欢吃,我就把方子教给你们,到时候自己做着吃就行了。” “那个,齐姑娘,我能告诉我兄弟吗?他就靠着我娘家那十几亩田养四个孩子,十天半月都吃不上一次肉。能让他学了,摆个摊子挣点银子吗?”豆腐坊老板娘小心翼翼的看着齐凝。 “当然没问题,今天晚上我把方子写好,给你就行。吴婶也给你一张。不过这卤味做的多了也就挣不到多少钱了,你可以让你兄弟做早点,顺便卖卤味就是。” 齐凝的目的达到了,跟欢天喜地的两个八卦总局负责人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二十五章 新品出炉 明朝初年,老百姓爱吃南京板鸭,皇帝也爱吃。 据说明太祖朱元璋视鸭如命,每日一只鸭。 宫廷里的御厨们就想方设法研制鸭馔的新吃法来讨好万岁爷,于是也就研制出了叉烧烤鸭和焖炉烤鸭这两种。 叉烧烤鸭发展到后期以“全聚德”为代表,而焖炉烤鸭则以“便宜坊”最著名。 烤鸭是选用肥大的草鸭为原料,净重要求在五斤左右。要经过好几道繁琐的工序腌制烧烤而成,因为做法复杂,耗时长,所以价格不低,但是利润高啊。 齐凝看好的就是利润,材料不难买,难的是掌握火候,齐凝的一个同学家在山里开了农庄,假期齐凝去勤工俭学,因为她卤味做的好,人也勤快,大伙都挺喜欢她。也跟着做烤鸭的大师傅做了几次,所以做是没问题的。 至于火候,做得多了也就慢慢掌握熟练了。 等到差不多午时炉子垒好了,齐凝点上火试了试烟道,结算了钱,给卢老三和两个徒弟每人包了一包卤味,邀请他们明天中午来吃烤鸭,这才让铁牛送走。 又打发含冬去请周师爷和衙门的衙役们明天中午过来尝新,帖子齐凝不会写,她那把毛笔字也实在拿不出门,只去说说就成了。 下午,开始杀鸭拔毛去内脏反复冲水洗净。切下头、脚蹼,翅尖、翅中,鸭胗,鸭肠,鸭肝冷水入锅,加入半斤黄酒、葱姜蒜片去腥,开锅五分钟左右捞出。锅加热后倒油,放入花椒,大料和辣椒爆锅,再加入葱姜蒜翻炒,待香味和辣味出来后,锅中加入适量清水,大火烧开,加入酱油,几勺糖,适量盐大火烧开煮十分钟左右。 然后放入焯好的鸭翅,头,脚,内脏全部浸入卤汁中,烧开后转小火,盖上锅盖煮半个时辰左右,等火灭了,煮好的鸭翅在锅中浸泡着,只等明天拿出来就能吃了,泡的时间越长越好吃。因为现在天热,为了防止它们坏了,晚上睡前还要添一把火。 然后开始教着赵氏和含冬做烤鸭胚子,辣椒粉,蒜末,盐,姜末和自己磨得秘制五香粉放盆中,用凉开水调成汁。用竹签在鸭身上扎一些孔,以便于更好的入味。鸭肚子里倒入一些调好的汁。把鸭子一层层摆放到木桶里,把其余腌料汁倒入。使腌料汁没过鸭身,盖上盖,放进阴凉处,腌制。 晚上齐凝写了三张卤味的方子,让含冬明天一早给吴氏和小吴氏送去。 等到早上收了严老板送的鸭子,送果木柴的男子拉了一大车帮着铁牛整齐的码放到后院的棚子下。 关上门,齐凝带着赵氏和含冬取出腌好的鸭子,挂在棚子里晾干。 半上午的时候把晾好的鸭子刷上蜂蜜用铁杆挑着挂到已经点好柴火冒完烟的烤炉中,鸭坯刚入炉时,火要烧得旺一些,随着炉内温度的升高,以及鸭坯上色的情况,火力要逐渐减弱,炉温一定控制好,火太急了容易糊,火小了烤出来不脆。 鸭坯入炉后,先使鸭体后背向火,约烤一盏茶的时间。当后背烤至桔黄色时,翻过鸭体再烤半盏茶的时间。等后背和前胸颜色一致时,将鸭用杆挑起,近火撩底裆,使腿间着色,鸭身上颜色均匀后再把鸭挂回炉内。等鸭身刀口处溢出白色而带有油液的汤汁时,挑起鸭子,再次撩裆找色后,即可出炉。 因为这些鸭子没吃饲料,饲养时间长肉质硬,需要反复操作大约半个多时辰才能全熟。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齐凝勾出一只来,倒出鸭腔内的汤来观察。倒出的汤呈粉红色时,说明鸭子八成熟了,倒出的汤呈浅白色,并带有一定的油液,说明鸭子是十成熟。如果倒出的汤呈乳白色,油多汤少时,说明鸭子烤过火了。鸭子烤好出炉后,要趁热刷上一层香油,以增加皮面光亮程度。并可去除烟灰,增添香味。 齐凝一边操作一边细细的讲解。因为第一次做,今天就烤了不满一炉八只。 赵氏和含冬早就看楞了,含冬一脸崇拜的看着齐凝:“姑娘,这天下还有你不会做的东西吗?” “可惜我不是个男的,要不我就娶了我们含冬。”齐凝笑着用油腻腻的双手故意抹了含冬一脸。 “姑娘。”含冬急忙擦着脸嗔道。 “好了,我去开门迎接今天咱们请的客人了,你们把按照我昨天吩咐的,把荷叶饼烙好,做个焖藕,拌上咸菜丝,把葱丝和面酱装小盘都送到前边。” 赵氏和含冬忙答应着干活去了,铺子里铁牛已经打扫好了,齐凝打开店门,洗洗茶具等着周师爷他们:“铁牛,你昨天没忘了叫王捕头吧?” “昨天晚上我去说了,王捕头答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应该是来吧?”铁牛特别怵王捕头,每次见到他铁牛都不敢多说话。 正说这话,周师爷打头,后边跟着一行人等就进门了:“齐丫头,做的什么好吃的?离着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周师爷,王大哥......你们都来了,快请坐。”齐凝一一打着招呼。今天他们来了十几个人,估计没值班的都来了。分了两桌才坐下。 “就是啊,齐姑娘别卖关子了,快说说。这香味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一个相熟的衙役笑呵呵的问。 “诸位稍坐,铁牛去端六只鸭子来。”齐凝说完去搁板上用小碟盛了小菜和葱丝,荷叶饼一趟趟的摆到桌上,开着玩笑道:“我做了一种新鲜的吃食,一会诸位帮我尝尝,好吃不好吃的一定说实话,千万别说客气话,要不以后有好吃的我可不先请诸位了。” 铁牛和含冬从后边端了六只鸭子送过来,一张桌上摆了三只,齐凝用刀薄薄的切了片,做着示范:“这叫烤鸭,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卷在荷叶饼里或夹在空心芝麻烧饼里吃,并根据个人的爱好加上葱丝,甜面酱。喜欢吃辣的可以放上蒜泥或者辣椒油。喜食甜味的,可加白糖吃,还可以夹上黄瓜条和青萝卜条吃,清口解腻。今天没有黄瓜和萝卜,你们先将就吃吃。”齐凝把手里包好的递给周师爷,别人忙学着齐凝的包法操作起来。 齐凝把片过的鸭骨递给含冬让她拿到后边加上冬瓜熬汤:“等会诸位再尝尝这鸭架冬瓜汤,别具有风味。” “齐丫头真的是心灵手巧,这鸭子我吃过不少,烤出来的第一次尝到,比炖汤好吃多了。”周师爷吃完手里的,一边继续卷着一边高兴的王捕头说。 王捕头点了点头:“确实好吃。”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喊着一嘴肉夸好吃。 卢家兄弟带着两个人也来了,齐凝和铁牛热情的让着他们坐了另一张桌子,也给他们上了一直烤鸭和小菜,让铁牛学着切了伺候着他们吃。 “齐姑娘这一只鸭子你打算卖多少钱啊?”一个年级略大些的衙役咽下嘴里的饭问。 “这鸭子,看着简单,但是要一天一夜才能好,我打算卖三百文一只,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么贵!”刚才问的衙役有些吃惊:“一只活鸭也就一百文左右。” “你知道什么,这不光是一天一夜的功夫,还有人工和料哪,不贵。”王捕头忽然冒出一声。 “确实不贵,这要是到别的酒楼里,怕一两银子都不止。”周师爷赞同的点点头。 “是啊,先不说废柴火费功夫,就是这料也是我用好东西秘制的,成本可不低哪。”齐凝挨着给他们蓄满酒。 “是,是,我有些冒失了,姑娘别见怪。”年纪大些的衙役脸红的致歉,他家七八口人就指着他一个月二两银子过活,本地的知县大老爷还勉强算是个清官,治下严谨,所以他们都没多少额外的油水。 “没关系,大叔平时公务繁忙也顾不上这些琐碎的事,不知道是应该的。”齐凝圆着场,给他换了杯茶。 “众位都是经见过的,你们说好吃,我就放心了,明天我这烤鸭店就正式开业了,到时候还要仰仗大家多关照。”齐凝对着这些人做了个福礼。 上次送王捕头回来的一个黑瘦的衙役笑道:“别人我不知道,我可是一定会常来的。等哪天休息我就领着我儿子来吃。” 他身边一个衙役鄙夷地说道:“就你有个儿子,不管吃什么都忘不了,但愿他将来娶了媳妇不会把你扔墙头上。” 众人听了哄然大笑。 第二十六章 神秘来客 鸭架汤上来,齐凝给每人盛了半碗。 “嗯,这烤过的鸭架做汤比生鸭做汤好喝,没有腥味。”周师爷喝完汤边擦嘴边点头。 等着一干人吃好喝足,齐凝殷勤的送走他们,才叫了赵氏娘仨过来切了只鸭子一起吃了午饭。 “含冬,你去卢家木匠铺子定一副牌匾,就叫味仙居烤鸭店。”含冬忙洗洗手去了。 “铁牛你包上一只鸭子,送去萧记酒楼给胡掌柜,就说我们明天开业,请他有时间了赏光过来坐坐。”说着给了他十几个铜板:“回来买糖吃。”铁牛高高兴兴的提着鸭子走了。 都安排完了,齐凝回去睡了个香喷喷的午觉。 晚上给王捕头送饭的铁牛回来一脸兴奋的交给齐凝一个银锭子:“王捕头给的,说是接下来的饭钱。” “以后他给钱你不要接着了,就吃点饭花不了多少钱,以前给的还没用完。”齐凝无奈的摇摇头。 “知道了,姑娘。”铁牛有些郁闷的走了。 第二天上午,齐凝带着铁牛和含冬,把牌匾上挂上,邻居们闻声都过来道贺,胡掌柜也打发活计送了一个一人高的雕刻梅兰竹菊的四扇屏风做贺礼。周师爷让儿子送了一幅山水画。隔壁酒铺送了两坛酒。齐凝谢过众人,味仙居烤鸭店正式开业了。 短短半月,味仙居烤鸭店已经从最开始的每天十只烤鸭做到一天限量三十只,卤鸭翅之类的因为每天杀鸭的数量不多,每天早早就卖完了,只有五六种小菜不限量,捎带着卖的酒也多了起来,基本四五天齐凝就要进两坛酒。齐凝又买了一个二十多岁因为无所出被婆家休弃的妇人巧娘,帮着赵氏杀鸭。 这天还不到午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停在烤鸭店门口,吁的一声熟悉的男声随着翻身下马的脚步声落在耳边:“喂,小娘子,你卖的什么?给爷来点儿。” 齐凝还没从自己买下一条街的白日梦中回过神来,听得这么一叫抬起头,那灿烂的笑容撞的来人的心一阵小鹿乱撞。 而齐凝,眼见把缰绳扔给随从,骚包的打开折扇一边扇着大步迈进来的来人,扶着柜台哈哈直笑。 萧公子定了定神,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不禁憋红着脸瞪了一眼那大笑的人:“齐姑娘生意越做越大啊,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怎么不叫着我一起。” 萧公子白净的脸,眼睛微微往上挑,是典型的桃花眼,唇色十分红润,穿着紫色长衫,腰间系着白玉扣的腰带,脚蹬一双缎靴,骚气十足的看着齐凝。 他身后跟着的骑着白色大马的男人,紧跟着背着手进来。齐凝看清那人长得浓眉大眼,表情漠然,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显得冷傲,似是察觉到齐凝在打量他,凌厉双眸扫过来,带着一丝戏谑,齐凝认得他,他就是第一次跟萧公子从酒楼出来的佩剑的那位公子。 比起萧公子那个骚包,这人通身贵气逼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上位者的霸道气息,让人不敢轻视。那人腰间缠了一条翡翠色的腰带,腰带上依旧挂着剑。这个人肯定不是普通人。齐凝这么想着,再看看顾自坐下的来人,就更是不敢随意,谁知道人家是什么来路,要是一句话说不好,惹得人家拔剑把自己抹了脖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在这尊卑分明的世界,老百姓的命在权贵眼里跟蝼蚁没两样。 “哎,你这小娘子,问你话呢!”萧公子见齐凝只盯着别人看,有些酸酸的:“把你那烤鸭给爷端上了。” 齐凝不敢看了连忙回话:“萧公子久违了,是我秘制的烤鸭,这就请您尝。”她说完吩咐铁牛去端刚出炉的鸭子。 “听胡掌柜说十分好吃。”萧公子有些不忿的看着齐凝:“原来你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了,是怕我给不起银子吗?” 齐凝笑容满面地给他们端上卤鸭肠和几个小菜,对萧公子到:“看萧公子说的,当初您也没说要烤鸭呀。” “你也没说你会做这烤鸭啊。” “萧公子别生气,那卤味的方子不是送给你们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多出几个好点子就是了,你只要准备好银子就成了。”说着接过铁牛手里的吱吱冒油的烤鸭细细的切好,拿起荷叶饼做了个示范,然后双手递给萧公子。 “这还差不多。放心,随便你开价。”萧公子傲娇的接过卷好的烤鸭让给了一旁的贵公子。 陆续开始来客了,齐凝忙去伺候。 “说吧,打算给我什么好方子?”酒足饭饱的萧公子及不雅观的剔着牙,问刚给别人上完菜的齐凝。 “火锅。” “我当是什么,谁家冬天不吃几顿锅子。这算什么好方子!”萧公子恨恨的看着满满一屋子顾客,窗口铁牛正忙着招呼打包带走的顾客。 “我说的火锅和你常吃的不同,请允许我先卖个关子,等入了秋我自会把详细的说给你,到时候你觉得不行我一分钱不要,再白送你几个菜式。”齐凝忙给吃完的两人上了茶,这茶还是胡掌柜上次送的。 “那好,到时候我等着你,要是不如你这烤鸭好,你就把烤鸭方子卖给我。”萧公子半信半疑的扔下一块碎银子,跟在贵公子身后走了。 齐凝忙装了几块卤鸭翅,鸭肝塞给一直站在门外等候的萧安低声道,:“拿着回去吃。” “谢谢姑娘。”萧安开心的揣到怀里,牵着马追主子去了。 现在青安城已经有了三四家兼做卤味的摊子,还有人推着车下乡叫卖,小吴氏的娘家兄弟就在东街摆了早点摊子也卖卤味,钟家的卤味店也从屋子里搬到了街边的摊子上,这些都是吴氏幸灾乐祸的告诉她的,齐凝听了心里冷笑几声,也就扔在脑后了。 晚上齐凝刚送走了一桌客人,正在收拾碗筷,那个从没说过话的贵公子自己进来了。 “公子来了,可是要吃饭?”齐凝扔下手里的筷子殷勤的招呼。 “嗯,有雅间吗?” “实在对不住,本店太小没有雅间。公子要是嫌闹就坐后窗边那个桌子,那里挨着后院,清静些。”顾客上门,齐凝哪能轻易让他走了,一脸笑容的看着来人。 贵公子也不说话,走到桌前坐下。 “公子想要吃些什么菜?”齐凝端着一壶茶过去给倒上。 “随便上几个吧。”贵公子解下腰间的宝剑放到桌上。 齐凝吩咐铁牛去后边端了一碗面过来。自己去柜台后选了两样清淡的小菜和一盘卤鸭掌,一盘麻辣鸭肚利索的端过去摆好:“公子中午已经吃过烤鸭了,想必晚上不想再吃太油腻的,这几样小菜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很好,来壶酒。” “白酒行吗?”齐凝看着他像是北方人,北方人酒量大爱喝高度白酒。 “嗯。” 齐凝利索的装了满满一壶白酒给端过去倒上:“公子慢用。” 来人点了点头,看着窗外默不作声。窗前青竹摇曳,院中繁花馥郁。齐凝一袭布衣,裙角拽地,微微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天色已经黑透,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一阵风从城外来,带着花香穿过寂静的街道。齐凝陶醉的吸了几口,给自己倒了一杯米酒端着坐在窗前看着月光透过云的缝隙撒在对面的屋顶上。黑色的瓦罩上了银白色的光,像是撒满了霜。 齐凝饮下半杯酒,舒服的探口气,举起杯子冲着若隐若现的月亮轻声说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亮婆婆我敬你。” “姑娘可是有烦心事?”贵公子不知何时已经回过头,看着瘦小的背影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与人言说者无二三。”齐凝动也不动的继续看着瓦上的银霜。 铁牛端了一大碗面过来,贵公子低头吃了几口,站起身扔下块银子就走了。 铁牛看着桌子上一个大约三四两的银子,眉开眼笑的追到门口对着早就骑马走远的身影喊:“公子慢走。” 齐凝看着见钱眼里的铁牛忍不住笑出声:“咱家铁牛虽然馋了些,但是知道过日子了。” “姑娘,又笑话我。”铁牛把银子教给齐凝跑着回后院了。 门外传来一阵轰隆轰隆的雷声,紧跟着狂风怒吼,天空忽然哗哗下起大雨,好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漆黑的夜空中,明亮的闪电乱舞,一道道如同银蛇一样的闪电撕破了漆黑的夜空狂暴凶猛的劈了下来。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飞跑着躲避雨水。齐凝也不着急关门了,有个赶着牛车的老汉把车停在齐凝家屋檐下。 “现在雨下的急,大伯进来坐坐等雨停了再走。” “谢谢老板,雨小些我就走,不能耽误你做生意。”老汉擦着脸上的雨水客气的点点头。 齐凝搬了凳子让他坐在门口的桌前,给到了一杯热茶。 第二十七章 七月的青安 七月的青安城阴雨连绵。几场雨下来等天空彻底放晴已是十天后,天气渐渐凉爽,晚上盖上了薄被。 齐凝不等萧公子催,主动去了萧记酒楼。 萧公子不在,胡掌柜也不在,齐凝跟账房先生说了来意,就悻悻的走了,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真的不方便,有点事全靠两条腿。 不出两日萧记酒楼的活计赶着车来请齐凝,齐凝吩咐了铁牛和含冬一声就上车跟着伙计去了。 一番寒暄过后,齐凝从荷包里拿出几张纸,详细的说了鸳鸯火锅的做法,这里没有电磁炉,需要定做桌子,中间挖个洞,下边放上碳炉或者酒精炉,没有酒精高度酒也行。再把按照齐凝画的图纸做的中间一隔俩的锅子坐上才行。现在齐凝的字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得益于她每天坚持用毛笔记账,晚上还教着含冬和铁牛认字算账。虽然废纸,但是写的的字还是很见成效的。 萧公子和胡掌柜听的一脑袋汗,同样是吃火锅,他们吃了这么多年火锅,就从来没想过能延伸出这么多的花样。 “齐姑娘,开个价吧。”萧公子和胡掌柜现在一见到齐凝就分外亲切,胡掌柜因为酒楼的生意火爆,被老东家好一通夸奖,还赏了他一百两银子,萧公子更是被老爹老怀大慰的赞许他终于懂事不再胡闹了,让他掌管家里的酒楼和钱庄,当铺生意。 齐凝笑着身处三根手指,摇了摇。 “三十两。”萧公子故意开玩笑。 齐凝白了他一眼;“三百。” 萧公子主仆听了,一阵怀疑,他们还以为齐凝这才最少还会要五百两哪,萧公子清清嗓子:“三百,是不是少了点?” “不少了,如今咱们不光是生意往来,更是朋友,给个友情价就行了。” “齐姑娘仗义,以后咱们多多合作。”萧公子兴奋的刷又打开了扇子扇了起来。 “胡某这就给姑娘去拿银子,不知姑娘是要银票还是现银?”胡掌柜想起上次齐凝看银票的样子。 “银票吧,拿着轻省。” 胡掌柜正要去拿,萧公子开口道:“姑娘如此仗义,萧某不能不有所表示,胡掌柜去拿四百两银票给齐姑娘。” 胡掌柜听的一阵头疼,这个二世祖,老爷才夸他会做生意,这就现眼了,哪有主动往上加银子的,所以有些犹豫的看了齐凝看萧公子。 凝了然的笑了笑:“胡掌柜拿三百就行,用不得那许多。”胡掌柜忙应着就跑了,他生怕自己家少爷再多说什么。 “我听说你那卤味的方子是被钟家偷去的?要不要我派人去收拾了他们?”萧公子看着齐凝认真的说。 “不用,已经过去了。”齐凝是真不想计较了,如今自己做烤鸭挣的更多,何苦再惹事。 “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找胡掌柜,他会帮你的,不行还有我。” “谢谢萧公子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做生意挣点钱,不想计较太多了。” “我常在想,这世间有没有这样一位女子,身处浮华,心如莲意。无欲无求,不争不取。眼见富贵荣华,能荣辱不惊;面对贫苦磨难,亦坦然随意。纵使世间万般皆是虚妄,她也甘愿用自己灵魂的影子拥抱这虚妄里的一丝真意。她不仰望伟大的神邸,也不轻视渺小的蝼蚁;她不是悲天悯人的圣者,也不是心智缺失的傻子。她只是一位身处浮华,心如莲意的女子。”萧公子眼神痴痴的看着齐凝:“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女子?” “萧公子谬赞了,我只是一个粗俗浅薄的小女子罢了。”齐凝诧异的看着萧公子眼神里的情愫,故作不懂。 “真的是这样吗?”萧云笙探过头看着假装镇定的齐凝。 这是正好胡掌柜推门进来了,齐凝接过银票看也不看揣起来告辞了。不是自己想要的就不要去想,这一向是齐凝的行事准则。坐着酒楼的马车从东街绕了一圈,她看着路边缩着脖子坐在摊子后的钟大山,心里竟然没有得意更没了当初的愤怒。 回到门口刚跳下车,一个低低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凝姐姐。” 这熟悉的声音除了大丫还有谁,齐凝无奈的看着她:“我不想听你解释,就这样吧,以后别再来了。”说完转身就进了门。 大丫迟疑的想要跟进来,齐凝吩咐铁牛:“看着点,别让她进来。她就是偷了咱们方子的人,咱们店以后凡是姓钟的一律不让进。”说完就回后院了,铁牛抄起顶门杠站在门口堵着大丫:“滚滚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没良心的白眼狼,吃不上饭了吧,又想来偷我们烤鸭的方子不成?”大丫看着齐凝决绝的背影,捂着眼哭着走了。 看到齐凝进来,正在忙着收拾鸭子的含冬忙起身:“姑娘回来了。” “嗯,你们忙吧。” 齐凝进棚子查看了一番,又吩咐了几句,才回屋把银票藏到床底下的箱子里。话说这不管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藏值钱的小东西,好像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床,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哪? 没有污染过的空气真的很干净,天空蓝的不像真的,几朵云飘在上面。齐凝站在门口的阴凉里口,狠狠的吸了一口甜丝丝的空气伸了个懒腰,心里感叹着,老天爷虽然不厚道,但是这个朝代的空气和水都是以前见不到的,每天都能免费喝上不花钱的,比矿泉水还甜的井水,也算是聊补遗憾了。 大靖国距今为止已有两百余年的历史。 第一代皇帝传说是武林中人,由于当时天下大乱,各路诸侯割地称王,战乱时时发生,老百姓苦不堪言,他带领绿林军揭竿而起,经过二十多年的奋战,统一了中原大部分,成立了大靖,其他几个诸侯小国也是分分合合,几十年后天下才大定。 他登基没几年就去世了,儿子继位,到现在已经传了十几代了。 大靖朝原是一个靠武力开创的国家,民风开放彪悍,后来天下安定,科考成了做官的第一途径,武考反倒靠后了。 历代皇帝都重视民生,提倡贸易,国力强盛,并不歧视商人,不管是士农工商家的子弟,只要没有案底都有资格考取功名。一旦考取了秀才,家里就可以免赋税和徭役,所以很多穷苦人家,集全家之力供一个读书人,就是想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全家跟着沾光。 但是读书十分的费银子,能坚持读下去还能有资质通过童生试然后考取秀才的三年也就不过一百,还要层层考试,最后能考上状元探花的更是凤毛麟角。比前世考大学难多了。吴氏的儿子如今也只是个童生。 第二十八章 豆腐坊的老板娘 “齐姑娘过来坐坐。”豆腐坊的老板娘小吴氏出来倒水看到齐凝忙大声招呼,齐凝笑着走了过去。 “齐姑娘,你现在有那么多人干活,自己就不要太辛苦,没事过来坐坐,咱娘们啦啦话。”老板娘递给她一个凳子,从屋里搬出一笸箩豆子坐下挑选着。齐凝忙靠过去帮着一起挑选出坏的。刚把笸箩放到腿上,吴氏主动出来搭话。只见她头戴粗布头巾,一条青色的围裙系于腰间,提着一个竹凳挨着她们坐下。 “吴婶也忙完了。”齐凝笑着主动跟她打招呼。 这个吴氏和豆腐坊老板娘的娘家一个村的,也姓吴,是不出五服的堂姐妹。两人自小就要好,后来各自嫁人。 豆腐坊的老板娘婆家就是做豆腐的,老公公传下来的手艺,后来她公公死了,她男人就卖了老家的房子田地,带着一家老小来县里租了房子做豆腐卖,生意还算不错,很多酒楼也来这里买豆腐。 老板娘从屋里端了两碗豆腐脑给她们吃,齐凝和吴氏接过,就坐在凳子端着碗大口的吃着。 “婶子,你家这豆腐脑可真香啊,又嫩又滑的,油辣子也香,真好吃。”齐凝第一次吃到古代的豆腐脑,感觉挺新鲜的,跟现代的都不是同一个味道。 “那是,我妹子家的豆腐坊可是这镇上出了名的,每天只卖大半天,来晚了就没得吃了。”吴氏抬起头与有荣焉的说道。 “生意这么好,为什么不多做些?”齐凝一脸好奇的问。 “豆腐脑每天上午都能卖完,豆腐不敢做多了,这剩下的豆腐放一晚上就不好吃了,碰到下雨时候剩的就更多了,要是霉了就得倒掉,所以平时也不敢多做。”卖豆腐最怕的就是下雨,下雨来买的人少,做好的豆腐就糟蹋了。 “婶子,豆腐发霉了也能吃啊,为什么倒掉?”觉得很奇怪,不是可以做成臭豆腐吗,再不行还能做豆腐乳。怎么会浪费呢。以前上大学的时候门口总有卖炸臭豆腐的,经常跑去买来吃,由于她去的勤了,小摊老板每次都多给她几块,齐凝想起那股诱人的滋味不觉得嘴里满了口水。 “豆腐放久了就酸了,还会长毛发臭,何况这豆腐本就不贵,就算家里再穷,也不会买臭掉的豆腐。” 齐凝这才知道,这个年代还没有臭豆腐和腐乳,更别提油炸臭豆腐了。 “婶子,你这也是小本买卖,我怎么好意思总白吃你的豆腐脑。我教给你个方子,以后再剩了豆腐你就做着试试,行不行的反正也费不了几个钱。”齐凝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以前听说慈禧老佛爷最爱吃臭豆腐乳了,每日都离不了。 “姑娘快说说,若是做成了我一定重谢你。”老板娘停下手,急切的看着齐凝,对于做吃食,她对齐凝有超乎寻常的崇拜,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做出那么多听都没听过的美味,现在她兄弟和她小叔子都做卤味挣了些钱,感激的她时长给齐凝送豆腐脑豆浆,齐凝接了东西也不跟她多客气,把她家豆腐介绍给了萧记酒楼,现在胡掌柜隔三差五的打发伙计来买豆腐做菜用。 “说谢就远了,咱们是要好的邻居,婶子经常给我送豆汁,我感激的正找不到好办法谢你哪。我虽然知道怎么做,但是自己没具体做过,我说给你听听,你空闲的做了试试,若是行就行,不行你也别怪我。” “行不行的我还能怪你,你这个孩子一向和善,见了人不笑不说话,我知道你是替我心疼那些坏了的豆腐,你只管说就是了。” “以后下午若剩下的豆腐多,你就把豆腐切片压成豆腐干子,再把豆腐干加到隔年留下的烂咸菜汁里,把盛放的坛子封好口,再埋到地底下,半个月之后取出,看着豆腐从里到外变成青墨色的了。闻着奇臭,炸熟后放上点腌白菜丝,芫荽,辣椒油,保管你吃起来奇香无比。另外豆腐也可以切成方块煮开。另外用锅加上水,加花椒,姜片,多放盐,煮开后放凉,然后把豆腐放进去密封起来,夏天的话大约七八天就行了,这就是豆腐乳,直接吃就行。”这种地道的做法,纯绿色天然,没有添加任何色素,吃到嘴里回味无穷。 “得来,等做好了一定端过去请齐姑娘尝尝。要是行,以后我们可就多了一条挣钱的门路。”老板娘小吴氏看着齐凝自信的表情,心里一点顾虑也没有。 “你这丫头,脑子就是聪明,可惜你是女子,要是男人一定会成咱们青安城的首富,到时候说不得多少黄花大闺女抢着嫁给你呐。”吴氏已经听呆了。 “吴婶可别夸我,一会我得意忘形了,再摸不到回家的门了。”齐凝捂笑着告辞走了,身后传来俩个妇人开心的大笑。 时间飞逝,就在这单调安稳的日子里迎来了冬天,萧公子拿了火锅方子在城里另开了一家火锅店,随着天气转冷生意越来越好,忙的不见人影。豆腐坊也在门口摆了个摊子,卖油炸臭豆腐,每日挣的钱不比卖豆腐少,倒是豆腐乳卖的不怎么好,做了几次就不做了。过了腊月十五,王捕头和周师爷跟着县令去州府述职去了。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家家户户忙着除尘祭灶神送灶君,天不亮赵氏就带着含冬和巧娘手脚麻利的在后院忙碌着,年纪最小的铁牛拿着鸡毛掸子前院后院的帮着打扫。 天大亮了齐凝才从暖和和的被窝里爬出来,和大伙一起吃了早饭,带着铁牛上了街。快要过年,街上的小贩都十分卖力的在叫卖,红彤彤的灯笼,各种彩纸扎的风车迎着风呼呼的转,煞是好看。还有胭脂水粉,针头线脑等姑娘们喜爱的东西,琳琅满目,比平日的集市热闹许多。齐凝跟这条街上的很多买卖人都已经熟识,一路走来,大叔大婶的也是招呼个不停。 给含冬扯了几根彩色的绸绳,又给她买了一朵大红色的绢花儿,瞧着那些颜色鲜亮的布买了几匹厚实的,再到糖铺子里买了一包麻糖和糖瓜,两个人大包小包的这才回了家。铁牛跟在后边一蹦三跳的回来,舔着唇接过齐凝给的糖瓜儿抓起一把就塞进嘴里,齐凝笑着摸摸他的头,把剩下的半包给了含冬。 含冬吃了一个就把其他的都放回屋里,趁着天晴,搬了被褥出来撑在竹竿上晒,又继续打扫各个旮旯角落,拾掇整齐后,整个家也算是焕然一新了。 第二十九章 王婆子 等开了门,把东西都摆好了,齐凝惬意的坐在柜台后吃着麻糖等顾客上门。从开始卖烤鸭,早上那一顿就不做了,只做晚上和中午。 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妇人走了进来,看到齐凝咧开嘴扬着帕子就上前:“哎哟,这就是齐家姑娘吧?真是一流的好人才。” 那标志性的大痦子,夸张的笑容,还有那鲜艳的花帕子,不是城里有名的王媒婆又是谁? “王奶奶,啥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齐凝笑着站起来嘴上问着,心里直犯嘀咕,她来做什么? 王媒婆用花帕子掩着嘴笑:“自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齐姑娘可要给我上杯好茶吃。”话毕也不等齐凝让就自己扭着腰找个凳子坐下了。 齐凝给她端了一杯水:“忙了一上午,没顾得上烧茶,王奶奶先喝点水将就将就吧。” 王媒婆拧了拧眉,复又咧着大嘴笑着道:“我有个娘家侄子,近日才从京城发了大财回来,昨天在街上遇到姑娘一见倾心,回去吃不下睡不着的,这不托我来跟姑娘提亲了。” “谢谢王奶奶大冷天的跑一趟了,我现在还不想成亲。” “说的什么话,及笄的姑娘就该出门子嫁人了,像你这个年纪的姑娘抱上孩子的都有了。”王婆子说媒多年,还以为齐凝跟别的姑娘一样,听到亲事害羞哪:“我那侄子叫王继才,长的是一表人才,知情达趣,虽说年纪比你略长几岁,但是没成过亲,如今发了大财回来,正打算置办家当留下做点生意,不回京城了。” “谢谢王奶奶了,我不是客气话,是真的不想成亲,我还带着重孝哪,等过几年出了孝期再说。” “我听说你爹已经去了一年多了,如今先定亲,再过一年除了孝再成亲正好。我娘家哥嫂已经去了好几年了,你嫁过去,上边没有婆婆压着,两个人关上门成个小家,到时候什么都是你说了。我侄子说了,只要你嫁过去就让你当家,那以后真是享之不尽的福,更别说,我那侄子也是极疼人的,以后挣了钱还不全交给你管着?” “王奶奶,你娘家侄子自是好的,只是你别看我是个孤女,但是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再说我还在孝中呢,没心思说这些。”齐凝浅浅地一笑,一脸不容置疑的样子。 “那姑娘再好好想想,过几日我再来听信。姑娘一定要三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王婆子说着站起来就走,古时候男方到女方家提前,没有第一次就答应的道理,总是要跑上两趟,这样才显得姑娘金贵,也让婆家不能小看了。 吴氏和豆腐坊老板娘看着王媒婆走远的背影,好奇的跑过来问:“那王媒婆来做什么?” “两位婶子请坐,她说她家侄子见过我。我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今天托她来提亲。”齐凝拧着眉头,她真的不记得见过什么王家侄子。 “王媒婆的娘家侄子?哪一个?”吴氏问。 “说是叫王继才。” “我呸,什么王继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狗子,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三十好几了还打着光棍哪。”吴氏气的一口啐在地上。 “王狗子啊,听说他不是去京城了,估计又犯什么事了,跑回来了吧。”小吴氏也说道。这王狗子在青安城臭名昭著,人人见了他就像躲狗屎一样,没有不厌烦的。 “两位婶子没弄错?王继才就是王狗子?”齐凝要炸了。 “哪会弄错,那王狗子人事不干,早早的把他爹娘都气死了。就是欺负你才来不了解底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齐凝拧着眉,冷冰冰地道:“王婆子把他侄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还以为什么好人家哪,幸亏我直接回绝了。下次她敢再来,我就打出去。”她才不相信那王狗子在街上看了一眼就相中了自己,特意央了王媒婆来求亲,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她们图着齐凝孤身一人,没有依仗,又有些家产,打了如意算盘,想算计自己哪。 吴氏仔细一思量,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慎重起来:“你每日在这铺子里出出进进的,说不准王狗子是见过你找人打听过吧?” 小吴氏啐了一口道:“齐姑娘开店做生意,如今这烤鸭店青安城谁不知道,虽说开的时间不长,但到底也是门营生。王狗子那腌赞货,好吃懒做向来是个混不吝的,估计是看上了姑娘这家当,要是成了,想着将来也不愁吃喝了。你说,这娘俩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啥?这王婆子姑侄俩太不是东西了。”吴氏腾地站了起来,眉也皱成了团。 “随他们打什么主意,我是不会答应的,若是不知死活再敢上门,我就用棍子打出去。”齐凝淡定的坐着。 “齐姑娘,你是没领教王狗子的厉害,那就是个臭狗屎踩上了臭半年,千万别叫他缠上你,要不就麻烦了。” “这天下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我不答应,他还敢抢了我去不成。” “抢亲,他或许不敢,说不定会到处败坏你的名声。” “我的名声不是他王狗子说不好就能败坏的,要是让我知道了,就告到衙门去,到时候不把他收拾老实了我就不罢休。我一个女孩子虽然不惹事,但我也不怕事。” 看到齐凝这么说,吴氏忙安慰道:“女子嫁人是大事,轻率不得,就告诉王婆子你还在孝期,以后再慢慢儿的相看也是不急的,千万别得罪她,那王婆子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省的她到处胡说。” 两人骂了王狗子姑侄俩一通,劝解了几句也走了。 隔了一天王婆子带着王狗子一起上门了。 “齐姑娘,我可等了你两天消息了?不是我夸,我这侄儿确实生得好人品,有好几个有家底的人家都差人去探我的口风呢!” 王媒婆穿着一身暗红缠枝花袄子,头上簪着一支银钗带着五六朵花,两手还戴着绞得薄薄的银镯子,甩着大红的帕子进门就问。 不等齐凝让就一屁股坐下,那姿态,很是高高在上,斜睨着齐凝道:“怕姑娘不放心,我领着我侄子亲自来给你相看了。” 王狗子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长衫,歪带着帽子冲着齐凝一躬身:“小可王继才,见过齐姑娘。” 齐凝心里冷笑,还不死心哪!想坑她,别说门,窗户也没有,冲着后院大声招呼了一声,赵氏,含冬和巧娘拿着棍子就冲出来了,铁牛抄起门插就要打王狗子,齐凝一把拦住:“赶紧滚,别让我说不不好的来。” 王媒婆跳着站起来咋咋呼呼的道:“你这姑娘好不知礼,说亲的上门不说好生伺候着,还要打人。” “王婆子,我敬你年纪大,不想打你,但是你那侄子是什么玩意,整个青安城谁不知道,难不成打量我这外来的不知道。实话告诉你,我进城第一天就遇到王狗子在街上碰瓷,我还站出来帮那孩子解了围。那孩子的主子如今可是我的朋友。” 王狗子愣了,如今的齐凝跟当初变化很大,皮肤细腻红润,身材也出挑,王狗子没想到她就是当天那个多管闲事的姑娘。 “我呸。”王婆子狠狠的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当我侄子如今还同往日吗,他可是在京城给大官办事的。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不愿意,多少人求之不得哪。” 齐凝挽了挽袖子提着笤帚对着身后的人说道:“给我打出去,打死了我负责。” 一众女将手持棍棒一路把王婆子姑侄俩轰了出去,王婆子站在街上气狠狠的还要再骂,铁牛兜头一盆凉水泼在她身上。 十冬腊月的天,王婆子冷的吱吱哇哇的叫骂着跟着王狗子后边跑了。 王狗子后悔啊,他做梦也没想到齐凝就是当初那个胆大包天的落魄姑娘,那日齐凝为了给人家出头,可是跟大人物扯上关系了。早知道是她,给他俩胆他也不敢来啊。 他那日跑了之后就跟着几个狐朋狗友去了京城,呆了几天没了吃喝就满大街的碰瓷偷东西,前段时间遇到了个硬茬子,差点被抓住打断腿,这才连夜逃了回来,哪像他吹的什么做生意发了大财,就是身上的这几件衣服都是偷来的。 吴氏和小吴氏忙对着看热闹的人解释事情的原委,齐凝道了谢带着人回去做生意去了,她才不会为了一只癞皮狗耽误了挣银子。 第三十章 仗义执言救人 过了小年,便算是正式进了年里,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各色年货,街市上异常的热闹。 齐凝今儿的东西也是早早就卖完了,想着快要过年,大家也都辛苦了这么久,就决定明天后天再干两天,从二十六就休息了,过了正月十五再开门。 腊月二十六,齐凝和大家吃完早饭,就把布匹都分了下去,吩咐赵氏用那块藏蓝色的给王捕头做一身常服,月白色的给自己做个裙子和上衣,其他的布料随她们的喜好自己做。含冬拿着绸绳和绢花高兴的忙扎上:“姑娘,你自己怎么不戴。” “我素净惯了,不喜欢带这些丁零当啷的。” 齐凝给了赵氏十两银子算她们娘三个的奖金。巧娘来的晚,给了她二两,给了含冬一百文零花,给了铁牛一百文留着买糖的,就当是发了年终奖,鼓励他们以后好好干。然后放了假,随她们出去买需要的东西。 其实每个月齐凝都给他们每个人五百文的工钱的。 铁牛买了一小挂鞭炮,提着俩个猪肘子回来了:“刚才遇到秦掌柜吴掌柜,他们给的年礼,说谢谢姑娘照顾他家生意,他们还要看摊子就不亲自来了。” 齐凝吩咐铁牛把一个肘子抹上盐挂到棚子里,这个地方冬天虽然不怎么下雪,但是气温也很低,放到过了年都不成问题。另一个让赵氏用大锅烀上,晚上吃。 下午含冬和铁牛又抬了大包小筐的东西进来对着正歪在榻上看账本的齐凝说:“胡掌柜打发伙计送了年礼来,好多点心,还有六匹绸缎,还有好几条大鱼。还有两包茶叶。” 齐凝查看完,拿出一包点心递给铁牛:“拿着去吃吧,吃完了再来拿,小馋猫。”铁牛兴奋的嗷了一声抱着点心就跑了。 齐凝看着剩下的东西犯愁了,人家家大业大,随便送点年礼就是自己回不起的,想了想吩咐含冬:“让你娘杀十只鸭子,明天早上烤了当年礼吧,别的咱也送不起,便宜的也拿不出手。” 第二天上午铁牛用篮子提着两只给萧公子的,两只给胡掌柜的烤鸭和两包卤鸭翅鸭肠出了门送礼去了。又打发含冬拿了两只去衙门问问周师爷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就给他留下,要是没回来或者人多不方便,就打听打听他家住哪里,直接给送去。给王捕头留了两只,剩下的留着到时候加热了自己人吃。 腊月二十八,晚上齐凝正窝在书房的榻上,烤着炭盆和含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赵氏和巧娘坐在炭盆另一边赶制着过年的衣服,铁牛推开门进来:“王捕头来了。”刚说完,一个高大的人影带着寒气跟了进来。 赵氏和巧娘忙见过礼就带着铁牛出去了,齐凝掀开腿上的小被子,站起来让着王捕头坐在客厅里,亲热的说道:“王大哥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 王捕头拿起含冬端上的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下午刚回来,去衙门里交代了差事,这才过来。” “含冬,去把给王捕头做的衣服拿来。”含冬应声去卧室拿了一包衣服出来递给齐凝。 “这一年多亏王大哥关照,没什么好表示的,让赵婶给你做了一身衣服,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王大哥别嫌弃。”齐凝打开包裹,把衣服抖开举起来给王捕头看。 “合适。”王捕头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王大哥带回去试试,要是哪里不合适叫赵婶再给你改。”齐凝把衣服叠好又装回包裹里。 王捕头起身提着包裹:“别人给了个玩意,我用不上,就送给姑娘了。”一个盒子轻轻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含冬送出去,关上街门回来看着齐凝手里正拿着一个翡翠的镯子发愣。 “姑娘,天不早了,歇着吧。”把被褥给齐凝铺好,细心的掩好门偷笑着走了。 王捕头回来了,齐凝照旧每天晚上打发铁牛给他送饭,还是两个菜一份饭。 到了三十傍晚,等到菜都做的差不多了,才让铁牛去请王捕头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铁牛一个人回来了:“王捕头出去了。家里没人,吴婶说他好像出城了。” 齐凝以为他去乡下的亲戚朋友家了,也没在意。谁知道后来铁牛连着几天去送晚饭都吃了闭门羹,齐凝就不让再去送饭了。 这个年是齐凝这一世最轻松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吃饱了去院子里溜达溜达消消食,有时候带着含冬出去串串门拜拜年。 转眼到了正月十四早上下了一阵小雪。下午一家人早早的吃了晚饭,趁着天还没黑,一起踩着湿滑的石板去主街看花灯。 元宵节的花灯,每年都是从十四晚上一直到十六晚上。主街两侧很多商家都在门口支了桌子,摆放着奖品,高处挂着形态颜色各异的花灯,灯下挂上纸条写的字谜,猜对了就能领个东西。只不过天色尚早还没开始。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远远的就看见一大群人围着。 “给我打,使劲打,打断他的腿,敢偷我们爷的东西!” “姑娘,你看前面有人打架哪。”铁牛兴奋的甩开赵氏的手钻进了人群中。 几个穿清一色蓝布衣服,随从打扮的人正在踢打躺在地上的一个人,看身影应该是个半大的孩子,那个孩子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惨叫。 旁边站着一个披着宝蓝色锦缎出毛斗篷,脚踩鹿皮靴的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孩,他发髻上插着白玉簪,双手插在狐狸毛的暖筒里,大声指挥着下人打那孩子,一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旁边还站了一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年轻男子,穿着深色长服,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齐凝心里想,这个小男孩不知道是哪个权贵人家的少爷,小小年纪就这么凶恶,看穿着做派就是个纨绔子弟。来了大半年了,她也知道在这里升斗小民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地上的小孩可能是走投无路了,要不谁敢招惹这些少爷羔子。 “哎,这孩子太可怜了,前天他在医馆门前跪了一天,求大夫给他娘治病,最后还是一个过路的看不下去,给了她一块银子,才抓了药。”一个老婆婆说道。 “听说他们母子住在城外的庙里,那破庙都快塌了,冻也把人冻死了。”另一个看热闹的说道。 “是啊,这个少爷也太过分了,他那么有钱,还在乎这点银子啊。” “这孩子也是不开眼,偏偏偷他的东西,哎,打的也太狠了。” …… “住手,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快住手。”齐凝冲到中间推了几个正用脚踢的青衣人。 她不是爱管闲事烂好人,可是这孩子眼看着就没了反应,一动不动的软趴趴的伏在地上,任凭这些人踢打,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几个仆人看了看自家主子,见主子点了点头,就赶紧站到他身后候着。 “有话好好说,他偷了你多少钱,要回来就是,再打就出人命了,大过年的晦气。”她转身对着贵公子好言说道。 “他偷了我们少爷的东西就该打。”那个大点的穿着深色衣服的男子上前走了一步,恶狠狠的说道。 “有证据吗?就算他真的偷你的东西了,你们都快把他打死了,也算是教训他了,大过年的惹上人命官司,你们就不嫌晦气。”齐凝压着火,继续好好的说。其实,她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了,但是自己惹不起啊,先想办法把人救下来再说吧。 “你最好赶紧走开,关你什么事!莫不是你是他的同伙?”那个男子看他们少爷没吭声,就指着齐凝狗仗人势的说道:“再不赶紧滚连你一起打!” “喂,你这人好不讲理,我不过是过路的,看到你们这样打一个孩子,就算他有错也有衙门哪,你们这样当街打人,算不算私自刑讯,就算衙门的人来了,也会把你们一起抓了去的,到时候他还你银子,你还要出银子给他治伤,要是他一命呜呼了,你们谁来赔命?” “你们大家来评评理啊,抓贼抓脏,要是他真的偷了东西,你送衙门也行,哪能随意打人呢。” 此时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是啊,算了吧,看起来怪可怜的。” ...... 一个随从弯着腰趴在少爷羔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今天就看在姑娘的面子上饶了他,银子就留着给他治伤吧。”那个男孩子终于说话了,他冷冷的瞥了围观的人一眼,把手里一个荷包扔在地上。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第三十一章 私奔的娘 此刻临街的二楼的窗口站着两个人,身着紫衣的俊美男子,正是齐凝见过几次的那位不说话的贵气十足的傲娇受,只见他薄唇微抿,如墨的双眸看不出表情。一动也不动的对着身后的萧公子说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你可查过她的来历?” 萧公子斜靠在窗户边,手里握着酒杯,注视着街上发生的一切:“早就让人查过,一点漏洞都没有,我也感觉她不一般,又说不好哪里不对。” 齐凝已经让赵氏背着昏迷不醒的男孩一起往医馆去了。 等大夫查看过了,洗了洗手,坐下拿着毛笔对着齐凝道:“这个小姑娘不要紧,只是些皮外伤,内里没事,吃几服药就行了。” “小姑娘?”齐凝愣楞的看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人,一头脏的打绺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脸上灰糊糊的看不清模样,身上补丁摞补丁,脚上一只漏着脚趾头的鞋子。 开始真以为这是个男孩哪,既然是姑娘,那就先带回再说吧。齐凝也不看花灯了,让赵氏和巧娘轮流背着她回了自己家,安放到厢房,烧了热水让赵氏给她擦洗擦洗,换上含冬的旧衣服。 等到第二天早上,赵氏给那姑娘送去饭,然后让她吃了药,齐凝才从榻上暖和和的被子里爬出来,这里的冬天湿冷的要命,每天只能点火盆,门窗还不敢关严了,所以齐凝的假期基本都交给被窝了,不是床上的被窝就是榻上的被窝,不是躺着就是披着被子坐着。 齐凝带着含冬来到东厢房,那个小姑娘晃晃悠悠的从床上正要站起来。齐凝忙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小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要如厕?” “我要走,我娘还在城外的破庙里,她病了,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小姑娘说着哭开了。 “你别急,你的伤还没好,还要养几天才行,你把地方告诉我,我让人去看看。”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赵大娘都跟我说了,是你救了我,现在我没办法报答你,等我娘好了,我们来一起给你做牛做马。” “哎,快别这么说。既然你坚持要去,我叫辆马车带着大夫跟你一起去看看吧。”说完吩咐让铁牛去街上叫车,她和赵婶扶着这个小姑娘半抱半扶的弄上马车,给她披上被子。 好在昨天大夫说她没大事,要不齐凝真不敢弄她。马车绕道主街,接上了大夫一起出了城门,往西南方向驶去。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才在一个断壁残垣的院子前停下,含冬先扶着大夫下了车,才帮着齐凝把小姑娘抱下来。 一落地,小姑娘就一瘸一拐的飞奔着跑进院子里,齐凝和大夫进了门,循着声音进到破破烂烂的大殿里,倒塌的只剩一半的泥像前的供桌上躺着一个人,一堆破棉絮下漏出一张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小姑娘正趴在她身上又哭又叫。 齐凝忙请大夫过去查看,大夫掀开棉絮找出一只手,摸了半天脉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说完就提着药箱回马车等着去了。 齐凝看着哭的已经快背过气的小姑娘,按下心里的不忍,回头吩咐赵氏:“先把大夫送回去,结了诊费。城门外边有个义庄,你和含冬去一趟,让人带口棺材来收敛了吧。” 赵氏和含冬也怕死人啊,忙跑着出去了。 齐凝过去扶起哭昏过去的小姑娘,刚要把她架出去,谁料到,破棉絮下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你是齐凝那个死丫头?” 齐凝吓了一跳,原来人还没死啊,这大夫也不把话说明白:“你是谁?认得我?” “呵呵呵呵呵......”妇人发出一阵鬼似得笑声,吓得齐凝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拖着小姑娘就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这个贱人还活着哪!老娘是谁,你都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不认得你亲娘了吗?你,你竟然还没死!真是造孽啊,造孽啊......”妇人嗓子里发出一阵咯咯的怪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个世界真是小啊,原来这是前身的那个私奔了的亲娘,齐凝有点后悔多管闲事了。 她都听齐氏说过了,这个娘从小对原身非打即骂,就因为她是鬼节出生的女孩,恨不得掐死才解恨。这种人不配做母亲,齐凝更不会当冤大头替前身认下这个狠心抛下她私奔的母亲。 “你是齐凝?那个丧门星?你怎么还不死!”齐凝怀里的小姑娘站直了一把推开她,指着她质问道。 “我不认识什么鬼女不鬼女的,我只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感激我就罢了,还敢这么跟我说话。真是好心喂了狗。”齐凝真的又一次气炸了,什么跟什么吗,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多管闲事了,上次救了钟家娘俩结果被狠狠的摆了一道,这次又多管闲事,竟然救了前身的亲妹妹,那个所谓的亲娘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是骂她的。这些人真是死了都活该。这就是她的报应到了。 “都是你,都是你个丧门星,你克死了爹,害的我们背井离乡的,我和娘被那个坏人给卖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今天娘又被你克死了......”齐夙歇斯底里的指着齐凝哭嚎。 “去你妈的吧,老子还不管了哪。”齐凝气的浑身哆嗦。 出门站在路边等了一会,长长的吸了几口气,情绪才稳定。马车急速的回来,后边跟着一辆拉着棺材的马车,赵氏和含冬忙从车上下来:“姑娘,义庄的人来了。” “来就来吧,里边有个死鬼,你们去划拉划拉埋了吧,钱问她亲闺女要,也在里边。”齐凝等拉棺材的马车近前了,气冲冲的说完就招呼赵氏上车回城,一路上赵氏和含冬看着脸上结冰的齐凝大气都不敢喘。 回到家,看着一脸煞气的齐凝,大家都不敢问,悄悄的找了活计去干,连一向喜欢粘着齐凝的铁牛也不敢多话,安静的坐在火盆边低着头。 齐凝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过了一晚上消了气,又有些后悔没给齐夙留些银子,昨天那荷包里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买棺材。但是既然已经走了,齐凝也不打算再管了,她可没贱到送上门去挨骂。 刚吃过午饭,齐凝正在院子里消食。听到街门被拍的山响,含冬和铁牛忙去开门,过了不一会含冬回来,神色犹豫的看着齐凝。 “什么事,说吧。” “姑娘救得那个小姑娘带着义庄的人来了,说要棺材钱。”含冬忐忑的看着齐凝。 “多少钱?” “说是还差五两。” “给他吧,别让人进来了,更别让那个小姑娘进来,告诉她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是她姐姐,别想些有的没的。”齐凝从屋里拿出个银子递给含冬,这些就当替原身报报答了她母亲的生育之恩吧,以后她不会再管她们家的事了。 含冬忙应了,拿着银子就去了。 “姑娘,那个小姑娘看我给了义庄银子,一句话感谢的话都没说就跑了。”含冬气呼呼的回来说。 “走了正好,以后不管是她还是钟家的人一律别让进来。” “是。”含冬看着脸上又挂上寒霜的齐凝,忙跑去后院洗衣服了。 昨天晚上她娘说,那个小姑娘一定是做了非常过分的事,姑娘才生气的,她们姑娘一向和善好说话,对她们从来不责骂,有吃的都跟他们一起吃。对铁牛也那么好。含冬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家姑娘不管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既然她生气了就一定是别人不对。 第三十二章 王青远的秘密 下午吩咐巧娘和赵氏杀鸭,腌制,准备明天开门挣钱了。 被气得胸闷的齐凝带着含冬出门闲逛散心,她正和含冬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走到北城墙根的路上,忽然有人从墙上跳了下来,落在她跟前,把含冬吓得一哆嗦,躲到她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衣服。 “我就呸了,什么破大户人家,连个值钱的玩意都没有。”那人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绸布棉衣,一只胳膊用布条吊在脖子上,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一个包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 “真是冤家路窄啊。王狗子你又去谁家偷鸡摸狗了?这个胳膊断了还坚持工作呐。”齐凝嘲笑的看着他。 王狗子脸面有些挂不住,鼻腔里轻哼了一声:“少管闲事。”夹着包裹就跑了。 齐凝拽出身后的含冬笑着说:“不用怕是王狗子,这是不知道又去偷了谁家。”说完也觉得累了就和含冬逛着往回走去。 路上给铁牛和含冬买了点零嘴,提着回了西街。吴氏和豆腐房,酒庄等相邻也在整理洒扫铺子,准备十六营业。远远看到齐凝,吴氏扔下手里的笤帚一脸八卦急待发布的样子快步走了过来:“齐姑娘,你知道吗?王捕头辞了差事走了。” “去哪了?” “去哪不知道,刚才把钥匙交给我,让我给照应着院子,我问了,他说短期内不回来了。” “好好的差事不干了,去哪了?”齐凝一头雾水,总感觉王青远身上有秘密。 “谁知道那,人家说完把钥匙扔给我就骑马走了。”吴氏也是一肚子好奇得不到满足。 “说不定是有什么事,他的院子在这里,你还怕没处交房钱不成。”齐凝逗着吴氏。 “哎,你听说了吗?过年的时候王狗子被人打了一顿。” “哦,谁打的?” “不知道哇,听说被人蒙住头打的,那脸肿的像个猪头,胳膊也断了。王婆子站在街上骂了好几天街。” “这是哪位大侠行侠仗义,我要是知道了一定免费请他吃烤鸭。真希望他抽空把王婆子那张嘴也给缝上。”齐凝猜测着估计是王狗子得罪人了吧,或者有人看不下去才收拾他的。 小吴氏看到两人说话,也过来了:“齐姑娘,我正要去谢谢你哪,亏的你给我出主意让我过年这些天去主街摆摊卖臭豆腐,这些天我可是给我儿子挣够了说媳妇的聘礼钱了。” “婶子客气什么,又不是我去帮你卖的,我就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费不得几两口水的,到时候婶子多给我留点豆汁就行了。”三人笑着各自回去忙碌了。 晚上齐凝躺在床上顶着床顶的帐子,一直想不明白王捕头会去哪里了哪?从年前他那晚送了一个镯子以后就没见过,现在走也不打个招呼,哎,齐凝心里失落了。 正月十八,卢木匠的儿子成亲,娶得是他母亲表妹家的闺女。齐凝问了吴氏礼钱的多少,也用红色荷包装了三百文让铁牛送去,让他跟卢木匠说,自己要看铺子就不过去喝喜酒了。 晚上周师爷带着两个衙役来吃饭,齐凝等他们吃完了才上前打问:“周师爷,我听说王捕头辞了差事走了?” “哎,他心事重,一天不言不语的,谁知道他到底什么打算,知县老爷也挽留他,没留住。只说是去从军,也不说具体去哪里,就走了。”周师爷摇了摇头惋惜道。 “是啊,王大哥走也不跟大家伙告个别,等我们知道了,他早就走了。” 齐凝心里更纳闷了,从军,不至于吧,现在太平盛世,军队都在边关驻扎,没仗打,也没什么机会立功挣前程啊? 这天齐凝从窗口看到王青远家门上的锁不见了,忙嘱咐铁牛看门,自己跑着过去了。推开虚掩的木门进去,吴氏正在弯腰打水。 “吴婶啊,我还以为王捕头回来了。” “没有,我这会没事过来给他扫扫院子。”吴氏提着水倒进盆里,用手撩着水撒到地上。 “哦,那您忙吧,我回去了。”齐凝失望的走了。 正月末,一场雨不急不缓的下了三天,空气湿的能拧出水来,齐凝病了,连着烧了三天。第三天晚上退了烧才坐起来喝了碗粥,含冬把一天收的银子交给齐凝,伺候着她喝了药,才回去休息了。 齐凝睡了一天,这会倒是精神了,半躺在床上,拿着账本心不在焉的看着。忽然听到窗户响了几声,一个人影快速的闪进来,一把捂住齐凝的嘴,齐凝睁着大眼,看着胡子拉碴有些憔悴的王青远,不知道为什么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流到他的手上。 王青远吹灭了蜡烛,把齐凝紧紧搂紧怀里死死的抱着:“我不该来的,但是我忍不住了,脑子里全是你。” 齐凝一把推开他想要起床,却不料被王青远推倒,顺势*了上去,用颤抖的手捧上她的脸,用力的生涩的*着齐凝的额头,鼻子,不顾齐凝的挣扎,一个深深的长长的吻,把齐凝所有的委屈都驱散了。 “你个白眼狼,走也不知道说一声,白吃了我那么多好东西。”齐凝气恨恨的捶着王青远的肩膀。 “是我错了,我以为自己能放下的,但是没想到,我竟然想你想的心疼。”王青远含混的说着继续一个新的吻。 “放开我。”齐凝扭开头试图挣扎的坐起来。 “别动,什么都别说,让好好抱抱你。”王青远把齐凝的头按在胸口拉上被子,两个人就这么睁着眼躺着。过了一会齐凝实在气闷的喘不动了:“憋死我了。”王青远才松开她脑后的手。 “有没有想我?”低头亲了亲怀里人儿的发顶。 “不想,吴婶正帮我相看亲事哪。”齐凝故意道。 “不许,你乖乖等着我,我会回来娶你的。” “你去从军了?” “别问,什么都别问,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说完翻身压着齐凝又是一通亲吻揉搓,直弄的齐凝一阵阵的哼出声。王青远不厚道的笑笑。 “笑什么,滚,滚,滚。”齐凝羞恼的推着王青远的胸膛。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乖乖的等我,要是两年以后我回不来,你再嫁人。” “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很危险?” “你别问,我现在不能说,说了会给你带来麻烦。” “那你还来找我,就不怕给我带来麻烦了。”齐凝急了,这个闷葫芦原来就三脚踢不出个屁,现在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就让自己干等着。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非常不爽。 “我是为你好,到时候该你知道了,我自会告诉你的,今天我来的事,一定要保密。谁也不许说。我那院子你照管着,愿意卖也行,租出去也行。我还有些银子,全都交给你当聘礼好不好?”王青远双手死死的搂着齐凝,仿佛一松手人就会不见了一样。 “谁稀罕你的银子,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但是你一定注意安全,有空了要回来看我。” 两个人折腾了半宿,齐凝累的睡了过去。 等天亮听到门响,含冬熟悉的脚步声走近,小心的掀开帘子,看到齐凝醒了:“姑娘醒了,今天感觉可好些。” 齐凝满屋里打量了一下,难道昨天晚上是梦?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竟然一夜无梦,待到睁开眼睛醒来,才发现天色大亮了,而身边的男人早就没了踪影,若不是身上的吻痕提醒着她,昨晚的遭遇就象一个chun梦! 等到齐凝起床洗漱完,看到梳妆台角落上放着一个陌生的木匣子,打开看了看,王青远给她留了封信,还有他那个院子的房契和十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个和田玉的手镯。 齐凝看了看信,寥寥数字,不过是告诉齐凝一定不要说他回来的事,也不要说两人的关系,房子就留给她了,让她对外说自己买的,银票让齐凝尽管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最好去城外买个庄子,为他们将来的小日子多生些银子。一定要乖乖的等着自己。 齐凝看着那么多钱,心里暗暗想到,当初就看他不是个普通人,估计真是个大户人家落魄的少爷,他神神秘秘的走,又神神秘秘的回来,估计是被仇家或者什么人盯上了。 齐凝想了各种可能,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管他是不是落魄公子还是谁,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自己一定要使劲挣银子为他们将来的小日子打算。只要有足够的钱了,哪怕到时候两个人一起逃命要不至于饿肚子。心里像被蜜罐浸泡过粘粘的,甜甜的。 第三十三章 为了青远而努力 吃了午饭神清气爽的齐凝套上件又厚又长的棉衣,到铺子里转了转。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铁牛和含冬在前边照看,赵氏和巧娘在后边忙碌。 齐凝叮嘱了几句就拿着房契去了杂货铺子。 吴氏正在柜台后边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看到齐凝过来,忙出来让着坐下:“姑娘今天看着气色好了,就是病了几天瘦了些,小脸都尖了。”吴氏抓出一把花生递给齐凝。 “劳吴婶记挂了。我今天来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这房子我买下了,因着这几日病了,就没顾得上告诉你。”齐凝说完掏出房契递给吴氏。 吴氏看了看,惊讶的问齐凝:“王捕头回来了?” “没有,他托朋友把房契送来的,因为他知道我一直想再买几个铺子出租,就让人把房契送来了。以后这房子就归我了,吴婶有事直接找我说话就行了。” 吴氏看着房契不像假的,也知道这么大的事齐凝不会撒谎,就去柜台后拿出院门的钥匙交给了齐凝:“那王捕头留下的钥匙我就交给姑娘了。以后姑娘就是我的房东了。” “好说,房钱还是照旧,原来一个月二两银子,还是二两。到了下月初该交房钱了,吴婶方便的话就把房租给我,要是不方便拖几日也使得。要是有来租房子的,吴婶就让他去找我。那间铺子和我原先住的院子都要租出去的。”原来齐凝用的那间屋子一直空着。 “方便,方便,下个月到日子,我一定按时把房钱给你送去。” “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咱们不光是好邻居,我还要靠吴婶多关照了。” 齐凝用钥匙打开门把王青远为数不多的铺盖和几件东西归置了,搬回去放到自己家厢房。 吴氏忙送走齐凝,转头去了豆腐坊。吴氏家的杂货铺就是青安城的八卦总部,她知道点什么小道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堂妹小吴氏,然后再发酵蔓延到半个青安城。 齐凝猜测王青远现在做的事一定很危险,她打算给他留个后路,买个偏僻的小院子,一旦有什么不测,也好有个躲藏的地方。 来到买过两次人的那个牙行,牙侩看到齐凝,热情的一直迎到后边的客厅:“姑娘,今天来是又要买人吗?” “我想帮朋友买个僻静的小院子,不用太大,够一家三四口人住的就行。” 牙侩忙拿出簿子翻看了一下:“小院子暂时没有很合适的,我给姑娘访听着,有了就去告诉你。” “我还想给自己买个大点的铺子,有合适的吗?” “你对门的榨油坊,沿街六间门脸,大门在巷子里,后边是个很宽敞的大院子,是我前些年收的,一直给榨油坊用,你要是觉得合适,我就带你去看看。”牙侩听到来了大生意,笑的咧着一嘴大黄牙,满脸的褶子。 “那不是榨油坊用着吗?我买回来是打算自己用的,把人家赶走了不合适。” “没事,那是我小舅子的榨油坊,他们正打算把作坊搬到城外去,这里就租一间铺子只卖就行。”古时候的榨油坊,全部靠人工,设备简陋粗大。所以用的场地也大。齐凝和牙侩先去了榨油坊,沿街的六间房子虽然长度够了,但是非常的狭窄破旧,地上,墙上,门窗全是厚厚的油污,院子确实很大,有齐凝家三四个大,院子三面都搭了棚子,各种工具堆得满满的。 “这院子大小倒是合适,不过买过来要重新建,花费可不少。” “姑娘要是觉着合适咱们就谈谈价钱。我当初买过来也是修整了一番的,这些年油坊用的是不太在意,但是地段好啊,门脸大,所以怎么也要六百五十两银子。”牙侩捋着稀稀拉拉的胡子观察齐凝的表情。 “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大叔也知道我这个人,不愿多计较,我说个价钱你听听?若是低了大叔也别生气。” “姑娘但说无妨。” “说白了我就也买个地,房子到时候拆也是费钱,我一个姑娘家家的起早贪黑也没几个钱。税钱你出,就四百两怎么样?” “这实在是不行,我要赔钱的。姑娘再添些?” “这铺子你多少钱收的我不问,这些年租金也挣了不少了,价钱就是这个价钱了,多了我也没有了。若是合适咱们就成交,实在不行我在去别的牙行看看。”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四百五十两成交,七天后把房子给齐凝倒出来。齐凝给了他两百五十两的银票,说定交房的时候给另外的两百两。牙侩兴高采烈的带着齐凝去衙门过了房契,牙侩交了税钱,两人谢过周师爷两人才往回走。 “对了,王捕头那房子卖给我了,有间铺子闲着,后边和隔壁的院子也闲着。你帮我问问榨油坊要不要租,铺子一个月一两银子,一次交一年的就行。”齐凝知道榨油坊家大业大,能在城外建了更大的油坊,就不差银子。 “这个实在是抱歉了,他们已经租好铺子了,就在东西大街。不过我可以帮姑娘留意着,到时候有租的领去见你。” “劳烦大叔了,我就先回去了,七天后咱们一手交钥匙一手交钱。” “姑娘慢走,我一定准时让他们搬走。” 过了两天一辆辆的马车从榨油坊拉着大小物件往城外搬,齐凝写了张吉房出租正在往门上贴。吴氏兴奋的跑过来:“你听说了吗?榨油坊的东家在城外买了上百亩地的庄子,把油坊搬那里去了。” “哦,听说了。这不是搬家吗。” “也不知道以后那铺子能租给干什么的?千万别是开杂货铺的就行。”吴氏担忧的说。 “不会,将来是个卖烤鸭的。”齐凝笑着看着吴氏。 “那你还笑得出来,这不是跟你挨着抢生意吗。” “哈哈,还是吴婶对我好,关心我,那房子我买了,打算拆了重盖,自己用。” “你买了???姑娘你挖到宝藏了吗?”吴氏震惊的看着齐凝,多希望齐凝是在开玩笑。 “确实是我买的,那个房子破破烂烂的不值几个钱,我才买的。” “不值多少才怪,那院子可是非常大。”吴氏压根不信,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来了不到一年,先是开铺子又是买了三处房子,让她无论如何也没法相信。 “值不值的就这么着了,等搬了新家请吴婶全家过去吃烤鸭。”齐凝生怕吴氏问价钱。要是她知道要五百两,指定以为齐凝一天不知道挣多少金子哪。 “你甭怕,我不问你多少钱,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置办这么大的家业,以后该找个什么样的婆家才配得上你。”吴氏担忧的看着齐凝,这个世道,就算是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人,也大多是跟着家人或者丈夫,女人太能干了,未必好找婆家,穷的配不上,太有钱的人家都愿意娶知书达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齐凝在这个地方实在是个另类。 “吴婶不用担心,要是真的嫁不出去,我就娶一个。”齐凝开着玩笑说道。 “你啊,就是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不过幸好你还小,又带着孝,慢慢找吧,吴婶一定帮你找个好的。” 铁牛在一边听的整个人都惊呆了,他知道姑娘是个有成算的,有事不到头上不说。天天穿一身棉布衣裙,就是去年胡掌柜送的绸缎,她都扔在那里不看一眼,从手上到头上一点饰品都不带,万万想不到姑娘原来是个低调的财主啊。 第三十四章 建新房 过了七日,齐凝一大早就坐在窗口等着,牙侩刚到门口,齐凝就跑过去了。 “让姑娘久等了。” “没事,我正好看着店。”齐凝接过钥匙,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通,房子已经搬空了,剩下些不要的破烂,乱七八糟的扔着,空下来的房子看着更是破的不像样子。 齐凝把剩下的银子给清了。才回到店里吩咐铁牛去请卢瓦匠和卢木匠。 “齐姑娘生意发财啊,这次叫我来是又要做什么活计啊?”卢老三站在门外就爽朗的笑着问。 “卢大叔,卢三叔请坐,这次我有个大活,要麻烦两位大叔了。” “尽管说,你卢三叔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只要能干的就一定给你干好。”卢老三拍着胸脯道,卢木匠也点点头。 “对面的榨油坊的房子我买下来了,想拆了重新建,不知道两位有功夫吗?” “天哪,姑娘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这生意越做越大了,我先恭喜姑娘了。”卢木匠道。 “大叔客气,你们先随我去看看吧。”说完领着卢家老哥俩开了院门进到院子里。 “这些棚子上家没全拆走,到时候全拆了,沿街是六间房子也拆了,三叔能不能盖成二层的?” “姑娘可有图纸?”上次齐凝给他看过图纸,他可是印象深刻。 “画好了。”齐凝拿出一沓纸,一张张的说给卢老大兄弟听。 沿街原来的六小间房子建成两层,每层五大间,东西三丈宽。 一楼北边隔出一间雅间,中间做大厅,大厅南边是柜台,柜台后边是摆放酒水茶叶的货架,货架后边是楼梯,中间垒上墙。楼梯底下弄个门当杂物间。店门外南边做上几个桩子拴马用。二楼五个雅间,走廊留在靠院子的一侧。 铺子后门进来的院子北房两间做厨房,院子上方搭上棚子,这样下雨就不怕把菜淋湿了。 南墙开个宽敞的大门,方便以后进车。 西边留出前后两个院子,北院大些,正房三间,耳房两间,西厢房三间,东厢房两间。 南边的院子一排五小间一门一窗的倒座给下人住,倒座最西边留出两丈垒个茅厕,盖个鸭棚,茅厕挖大坑,上边铺上石板,留出一尺宽的缝隙,前院院子狭窄,也就留了一丈宽。 “姑娘真是秀外慧中,小小年纪竟然能画出这么漂亮的图纸?” “我父亲虽是个秀才,我也读了没几本书,只不过爱琢磨些罢了。”齐凝怕他问自己读的什么书,那可就答不上来了。 “姑娘的图纸,让我这干了几十年的瓦匠都汗颜。” “三叔过奖了,请三叔量了尺寸按照图纸的样子给我建就行。” “好,好。” 卢老三忙扯着绳子细细的量了半天:“行了,我回去计算机算大概需要多少银钱,到时候来告诉你。” “是啊,这么多家具我也要算算,还有门窗要等盖好房子才能量尺寸。”卢木匠拿着齐凝做家具的图纸也细细的看了。 “那两位慢走,我等你们的回话。” 送走卢家哥俩,齐凝一个人慢慢的把垃圾都归置到门后,搬不动的就先不管。 到了晚上打烊了借了豆腐坊的板车,叫过众人来一起把垃圾一趟趟的拉倒西城门边收放垃圾的地方,忙了两个晚上才全拉完。这榨油坊的人真的是不讲究,很多生活垃圾也扔的到处都是。 第三天一大早卢木匠和他兄弟来了。齐凝直接请了人去客厅坐下,给上了茶。 卢老三开门见山说道:“我们回去细细算了,加上拆房子的人工和盖房子包工包料怎么也要三百两左右。” “那门窗家具哪?”齐凝问卢木匠。 “大概也要一百百多一些。”卢木匠,因为没法量门窗的尺寸用料,也只能出个大约数。 “对于两位大叔我是十分放心的,你们尽管用结实的好料做,到时候我不会少了钱的。就是不知道多久才能全部做好?”齐凝暗暗算了一下,自己的银子还够了,王青远的钱先不动。 “房子大概三个月就行,到时候我叫上我的几个师兄弟和他们的徒弟,实在忙的时候再雇几个小工,三个月就差不多。” “我现在回去就开始做家具,等到上梁了量了门窗的尺寸,估计再加上半个月就行了。”卢木匠跟着说道。 “那我就放心教给二位了,还要劳烦二位多上上心,我先一个人给你们支一百两,不够的再来拿,等交工了咱们再一并算可好?” “行,就按姑娘说的办,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活做的细细的,包你满意。”卢老三忙应承,齐凝给他的印象非常好,他相信齐凝不会在银钱上耍什么手段,虽然他们回去也纳闷,觉得她现在应该挣不了这么多银子才对,不过人家的事也不好问。 当下三人签了个简单的协议,卢家兄弟各自回去准备了,后日是个好日子,宜动土。 齐凝再想低调,一时也成了西街的风云人物,见到她都忍不住好奇心,东问西问的,齐凝更不愿意出门了,只是隔几天去对面查看一下进度,有不合适的就指出来再改进。 这段时间王青远一直没来,齐凝思念越甚,气呼呼的在心里念叨着:再不回来,姐就找个帅的娶回来,哼,到时候让你做老二。 此时正骑马狂奔的王青远猛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天齐凝正在铺子里看门我,吴氏过来了:“齐姑娘,你原先住的那个院子还没租出去吧?” “没哪,有人要租吗?” “是我们要租,我原来不是租了后边那家,他家分家了,小儿子要住过来,所以我想租了你那个小院子。” “成啊,我原先租的时候是一个月四百文,里边家具都有,你要是住还给你四百文就行了。”齐凝说着从柜台下的抽屉里找出钥匙递过去。 “行,我晚上就收拾收拾搬过去,一会把房钱给你送过来,跟铺子一样半年交一次成不?” “成,房钱从下个月初一开始算就行了。”这才中旬,不过齐凝对和她脾气的人一向不愿多计较。 “那谢谢齐姑娘了,我这就给你拿钱去。”吴氏乐颠颠的跑着回去拿了钱交给齐凝。 端午节,齐凝的新房子落成了,本来齐凝想悄悄的搬过去就是,但是赵氏说的也有道理,弄出点动静来对生意好。于是让铁牛挑着竹竿放了两只鞭炮,几个看热闹的邻居跟着齐凝进了门。 看着宽敞大气的房间众人都忍不住连连赞叹。 “卢木匠家没福气啊,这么好的媳妇没求到。”一个带着浓浓酸意的不和谐声音传出来。 齐凝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妇人:“这位没头没脑的说的什么,人家卢大哥早就成亲了,再说我们俩也没议过婚事,你这是要干什么。” “就是,看到眼酸了吧,别跑这里胡说八道。”吴氏忙过来对着那妇人气哼哼的说道。 “谁不知道当初卢婆子托你求亲来着,这不就是议婚事吗?”妇人不甘的斜吴氏和齐凝。 “谁放这个人进来了,赶出去。”齐凝对着赵氏和含冬说道。 “呸,请我我都不来。”妇人被赵氏推着出去了。 大家伙纷纷说着这个不懂礼的妇人,原来她是王婆子的儿媳妇,今天路过就跟进来看热闹。 铁牛懂事的把着后门,防止进去人,后边是不让看的,尤其是厨房。 等到大伙楼上楼下的转着看了才纷纷走了。齐凝打发赵氏他们回铺子,自己等着卢木匠来送家具,等家具一车车拉来,齐凝指挥着卢木匠的徒弟们摆放到指定的位置。 送走了卢木匠等人,齐凝用抹布仔细的把家具都擦了一遍。 第三十五章 越来越好 夜色蔓延,街道上的铺子都关门了,含冬和铁牛过来帮着齐凝擦拭家具地板,铁牛高兴的在地板上打了个滚:“姑娘我以后能不能自己住一间屋子?” “当然行啊,走,带你们去看看,先让你挑。” 铁牛欢呼着跟在齐凝和含冬后边来了前院,每间屋子靠里的地方都垒了炕,这样冬天就不会冷了,每个炕上一个大木柜子,以后把店里原来的桌子搬过来一个屋子里一张。 铁牛挨个屋看了一遍,选了最东头的,小家伙挺多心眼,他不愿意挨着鸭棚和厕所。 含冬跟着齐凝住后院,东厢房以为位置的原因只有两间,含冬住在东厢房靠北的那间,东厢房里也是做了大炕。 东耳房是盥洗室,西耳房放东西,齐凝的卧室在正房的西里间,一张崭新的拔步床,两个大衣柜,梳妆台,两个凳子,东里间做了一整间屋子的大炕,一些书架炕几摆在上边,平时当书房,冬天冷了就住过来。上个湿冷的冬天把齐凝吓怕了。西厢房的格局和正房差不多,只是略小一些。齐凝让含冬和铁牛回去搬了柴火来,把所有的炕都点上去去湿气。 第二天晚上打烊后,齐凝带着大家陆续的往新房里搬东西,有些能用的家具也抬了过来。赵氏和巧娘住在铁牛的隔壁。以后鸭子就直接送过来放在鸭棚里,棚子里摆放着上下三排木头做的笼子,这样一次可以多要一些,防备万一。 这天晚上齐凝睡到了新家的床上,刚迷迷糊糊睡着,听到窗户响,她掀开帐子看到王青远穿着一身夜行衣正站在窗前对着她笑。 齐凝气哼哼的躺下回过头去。 “生气了?我不能来的太勤,要是被人发现了对你不好。”王青远笑着抱起床上的人搂在怀里。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哪?”齐凝委屈的噘着嘴用脑袋蹭王青远的下巴。 “有时间我就回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王青远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把两个金灿灿的元宝递给齐凝:“小财迷,喜欢吗?” 齐凝接到手里就这灯光看,这就是金元宝啊,怎么跟电视里不太一样,样子很粗糙,一个大约有十两左右,沉甸甸的,齐凝一把扔回去:“把我当什么了,谁稀罕这破东西。” “凝儿,别生气,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吆喝,这还是那个我说十句回一个嗯的王捕头吗?原来你会说好话啊。”齐凝捏着王青远的下巴打趣道。 “我从没跟女子接触过,第一次见你心里就感觉不一样,所以......” “所以你是不好意思?哈哈哈哈哈。”齐凝捂着嘴小声的笑,生怕含冬听到。 王青远滚烫的唇印上齐凝的樱桃小口,直亲的齐凝上不来气,才推开他:“你跟我来。” 齐凝拉着他的袖子下床,悄悄的开了门拉着王青远来到西耳房,用钥匙打开门,端着灯拉着王青远进到屋里,小心的关上门,来到一个大木柜前,把灯递给王青远,齐凝轻轻的打开木柜,把木柜里的几匹布拿出来放到一边,然后掀开了木柜的底,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齐凝接过灯率先跳进去,王青远跟着下来了。 这是一个地下室,可能是原来的房主挖的,上边用石板铺着,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个位置是原来榨油坊放杂物的地方,估计他们压根就没发现,石板地上有个洞。 这还是那天齐凝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个石板往下漏土,她用棍子撬开就发现的这个地下室,地下室很干爽,估计做了防水措施。大约有不到十个平方,一张木床,一把椅子。 她偷偷嘱咐卢老三不要说出去,干活的时候注意着。卢老三了然,所以这间屋子是卢老三带着儿子亲自盖的,没让别人插手。 带我看这个做什么?”王青远从后边抱住齐凝,亲昵的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 “你傻啊,当然是给你留的,你每天神神道道的也不告诉我你做什么,我想着万一有一天你没处躲了,就可以躲在这里,等到晚上再出来就行。你给我银子我都没动,就放在这个盒子里。”齐凝从床下拿出王青远留下的那个盒子。 “傻丫头,原来只知道你财迷,没想到你还这么多心眼。钱留给你,你想用就用。不够了我再给你挣。”王青远感动的转过齐凝使劲的搂在胸前。 “我本来打算买个僻静的院子给你备着,一时没合适的,后来我就发现这里了。你放心这里很隐蔽,一般人找不到。不行再挖个通到一直通到屋子里。” “我用不着躲,我做的事,以后会告诉你,你只要乖乖的等我就行。”王青远把齐凝抱上梯子扶着她上去了。两个人回到屋里缠绵了半宿,王青远趁着天黑走了。 “哎,这叫什么事,搞得跟偷情一样。”齐凝看了看被扯开的窗纱,探口气关上窗子回去睡了。 第二天含冬看到窗纱开了,还纳闷,找了个木条刚要订好,齐凝看见了就说:“干脆扯了吧,那个窗子也不常开,就不用订了,晚上我有时候倒水就从那里泼出去。” 含冬不疑有他,也就不管了。 等到五月十八,让赵氏带着人扒了老院子的烤炉,就正式在这边营业了。 那边齐凝用红纸写了张吉房出租贴上。 当天晚上被齐凝邀请过来的周师爷和四五位衙役,还有胡掌柜,卢家全家,几个相熟的邻居以及吴氏一家在大厅坐了满满四桌,众人美美的吃了一顿烤鸭,还有齐凝亲手做的烤羊腿,盐水鸭,盐水鸡和赵氏做的一些小菜。几个男人吆五喝六的喝的都坐不稳了,大家才一起离去。 胡掌柜不走,死活要买了烤羊腿的方子,齐凝本来打算自己做的,架不住用酒遮脸的胡掌柜缠磨,最后气哼哼的要了一百两银子,把方子写给了他。胡掌柜也不晃荡了,说话也不大舌头了,揣着方子美滋滋的就坐上马车走了。 齐凝决定以后烤鸭每天还是做三十只,盐水鸭十只,小菜以后就固定十四五种,随着季节变化花色。 接下来的一个月,味仙居烤鸭店每天爆满,因为有了雅间,很多有钱的人也不再打包带走。 齐凝又去买了一家三口,男的不到四十岁,妇人三十七岁,儿子十九。 他们原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后来主家犯了事,没被牵连的几个奴才就发卖了。他们原来都随着主家姓,齐凝就让他们跟着姓齐,男人原来叫富贵,妇人以后就称呼齐婶,齐凝给她儿子起名叫齐忠。齐婶以后负责家里的洒扫和在后厨帮忙,齐忠和铁牛跑堂,买了辆简单的带个车棚的马车用来采买和送喝醉的食客,齐富贵就负责赶车和照顾来吃饭的客人的马匹。含冬负责在柜台收钱,干些零碎活。 齐凝原来的铺子连着院子租出去了,租给了豆腐坊。 他们看到齐凝的院子宽敞,又收拾的那么干净就主动找齐凝要租房子,都是熟悉的邻居,齐凝就比市价略低的价格一个月收五两,要知道吴氏那两间狭窄的杂货铺子一个月都要二两哪。 杂货铺旁边的那间屋子也租出去了,是一家面馆,还是一个月一两银子,一次交一年的。 后边的院子租给了吴氏的娘家兄弟全家住,因为院子大些一个月六百文。 现在的味仙居烤鸭店每天都能挣十几二十两银子,有时候还要多些哪。所以齐凝也跟他们计较那点房租。 除了操心王青远的安危,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三十五章 含冬的婶子 隔一两个月王青远会趁着夜色回来看看齐凝。 两个人越来越情意绵绵,好几次齐凝被王青远勾的要把持不住,要扯他的衣服都被他制止了,他说要等到新婚之夜,给她正式名分了才行。 其实齐凝见多了未婚同居的,并不是很保守非要等到那一天,但是看着憋的脸色通红支着帐篷的王青远,就忍俊不住的坏笑,更是故意蹭他。 萧公子家大业大,所以到处跑,来青安城都会找借口过来看看齐凝,吃顿饭。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没办法娶齐凝为正室,齐凝也不是个能给人做妾的,所以每次都压着心里的难受,故意做出一副骚气十足的样子,和齐凝说笑一番才满足的离去。倒是那个贵公子再没露过面。 这日吃过午饭,齐凝坐在院子里新搭的葡萄架下,看着账本,现在每天晚上打烊后,含冬把一天的营业额和记账的纸交给齐凝。齐凝就第二天统计好了,每个月的钉在一起,看账本已经成了齐凝最大业余爱好。 含冬进来说:“牙侩在前边吃了饭,要见你。” “请他进来吧。” 含冬忙回去领着牙侩进来,才去前边了。 “大叔,来是有事吧?” 牙侩用舌头剔了剔牙,才说道:“姑娘不是说要买个小院子,不知道买到了没有?” “哦。”齐凝才记起自己原来打算给王青远弄个藏身处的,后来发现了地窖就把这事给忘了,王青远也说过不用了。 “要买房子的人已经走了,暂时想不要了,还劳烦大叔跑一趟。”齐凝给他沏上一杯茶递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我也不是特意跑,中午跟几个朋友来吃烤鸭来着。就想着顺便问一嘴。” “谢谢大叔关照小店,以后若有需要我就去找您。” “那姑娘忙吧,我先走了。”牙侩站起身就要走,齐凝忽然想起王青远说让她买个庄子买地的,忙叫住牙侩:“大叔,稍等。” “姑娘还有事?”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连成片的土地庄子?” “姑娘问巧了,我前日才接了个庄子要转卖,就在城外西北七八里地,是个两百亩的水田地,还有四十亩旱地,后边还有个竹山。可以分着卖。”牙侩忙又落腚坐下。 “这些地是原来主家自己种,还是佃出去的?”齐凝对种地一窍不通啊。 “这些是朱家村,朱地主的,大部分都佃给村里的人种着,每年就收些租子。”朱家村就是吴氏婆家的村子。 “好好的为什么要卖?” “那朱地主年纪大了,没有儿子,怕族人惦记他的家产,想把地卖了去府城投奔闺女。” “哦,就是不知道价钱贵不贵?” “水田是十五两一亩,旱地十两银子。竹山有一百多亩要价三百两,山下就是河,一直通到运河里,浇地十分方便。姑娘要是有意明天我带你去看看。” “那好,眼见为实,明天就劳烦大叔带我去看看再说。” “明天上午我来接姑娘,先告辞了。” 齐凝忙跟着送到店里:“给大叔包上一包卤鸭翅,带回去给孩子吃。”含冬得了吩咐忙包了几个鸭翅递给牙侩。 牙侩客气的谦让了几句打了个酒嗝走了。 恍惚中,齐凝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含冬原来的名字。 望门外看去,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岁左右穿一身粗布的衣裳的妇人站在门口,只见她一根枣红色布带子系在腰间,底下是一条蓝色打了补丁的布裙,看着含冬的眼神满是怨恨和嫌弃,一脸的刻薄。 含冬正在擦桌子,起身看到来人气哼哼的:“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吆,这是混好了不认穷亲戚了,你说我来干什么,我可是你亲婶子,我想来谁能拦着。年前你叔叔上山砍柴,被一只熊伤了,辛亏一个猎人救了他,现在腿断了,什么都做不了了,我们都快饿死了,你却锦衣玉食的在这里过好日子,快说你是不是给有钱人当了妾。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我还要回去给你叔叔买药哪。”妇人说着就扯含冬的衣服。含冬今年还没及笄哪,这个妇人没遮没拦的就满嘴说着浑话。 “住手。”齐凝一把掀开她:“哪来的疯婆子,敢到这里撒野。” “你是谁,这里没你的事,你滚远点,老娘是来找我的侄女的。”妇人说着站起来又要撕扯含冬。 齐凝一脚把她踹出去:“谁是你侄女?你再放肆我叫衙役来了。” “我呸,谁来也没用,这是我亲侄女,我是她亲婶子。”妇人叉着腰满嘴喷着唾沫。她听说含冬一家如今过好了,昨天就坐了马车来了青安,一直打听到现在才找过来,哪里肯善罢甘休。 “含冬怎么回事?” 齐凝刚问了一句,铁牛正好出来了,看着妇人气冲冲的指着就让的滚:“你挑唆着爷爷奶奶把我们赶出来了,还有脸来。” “姑娘。”含冬气的哆嗦着望着齐凝,“她是我二婶,去年她要和我二叔卖了我们,我娘死活不同意。她就挑唆我爷爷奶奶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都快饿死了,我娘没办法就把我姐姐卖了给人家当填房,后来要了好久的饭,才去了牙行,幸亏姑娘好心收留了我们。要不我们早就饿死了。”含冬说着就哭了。 “铁牛,去叫你娘来。问问她的意思。”毕竟人家是至亲,齐凝不好善做主张。 赵氏听了铁牛的话,拿着擀面杖就冲出来了,看到妇人二话不说就按着打,含冬和铁牛也冲上去撕扯,妇人歇斯底里的一边反抗一边骂。 怕打死人,齐凝喝止了他们。 妇人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快来人哪,打死人了。如今人家得了势了,我这穷亲戚上门连口水都没喝上,一句好话不说就挨打呀......” “闭嘴。”齐凝猛的一声,吓得妇人嗝一声打住了。赵氏娘仨也吓得愣住了,齐凝很少大声说话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亲戚不亲戚的,他们都是我买的人,衙门里入了档的,已经跟原来的家人没关系了,你再敢影响我的生意,我就让衙役抓了你去。” 妇人看着齐凝一脸杀意,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你买了?他们现在是你的奴才?我不信。” “信不信的,他们的卖身契就在我手里。”齐凝端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一脸鼻涕的妇人,转头吩咐铁牛:“铁牛,你去衙门里告诉周师爷,有人来我这里闹事,让他派几个人过来。” 铁牛听到就要去,妇人死死扯住他的腿对着齐凝说:“那把他们的卖身钱给我,我就走。” “呵呵,一会到了衙门你跟县大老爷要吧,敢来我店里闹事也不先打听打听,今天打你一顿板子都是轻的。”齐凝冷笑着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女人。 妇人听到齐凝认识衙门的师爷本来就有些怕了,如今看齐凝不慌不忙的估计是个不好惹的,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呸,你们给我等着。”一溜烟的就跑了。 齐凝回头看到齐忠拿着块抹布扎着手一直就那么看着,心里不由得冷了一冷,这些天齐凝观察他,人精明嘴也甜就是做事油滑,齐凝一来他就干个不停,齐凝不在他就磨洋工,还经常指东画西的使唤铁牛他们。 “好了,都去忙吧。她要是再来你们不愿意见她就打出去,只要别打的太狠就行。” 说完齐凝出了门,想去找吴氏打听打听朱家村的事。 路过面馆,一股热浪涌出来把齐凝顶的差点上不来气,面馆的爷俩正满头大汗的干活,看道齐凝忙热情的打招呼:“齐姑娘不忙啊?进来吃碗面吧。” “谢了,我吃过了。你们屋里怎么这么热?” “没办法啊,来人吃饭总要煮面条吧,炉子就在屋里,可不就热些。” “大叔,你们卖的什么面啊?” “就是自己擀的面条,放上些鸡蛋卤子和青菜,要是图便宜的就给上阳春面。”年纪大的父亲搓了搓手上的面憨厚的说道。 “生意怎么样?” “早上还行,中午太热了,来吃的人少。” “你弄的屋里这么热,谁敢进来。” “那咋办?要不姑娘跟吴家兄弟说说,让我在院子里支个炉子?” “这个你们自己商量吧,我说了不合适。不过现在天热,你们可以做凉面,把炉子和案板都拆了,多放上两张桌子,这样坐的人也多,屋里还不热。” “其实现在有的客人也要过凉水,我就用井水给淘淘。” “你家不就住在巷子里吗,每天天不亮把面条煮好了,用凉水过几遍,再端过来就是,我教给你个菜码的做法。” “姑娘快请进。”老汉说着就让齐凝。 “我可不进去,一会就一身汗,凉面的菜码很简单,烧了热油,放上葱姜蒜爆锅,放上肉末,翻炒变色了放上香菇丁和木耳碎,一起炒一会,然后倒点酱油,放上豆瓣酱熬一会就行了。这个肉酱热面凉面都能用,你再给切上点黄瓜丝,芫荽,加一点蒜泥,喜欢吃辣的给放点辣椒油。包你好吃。” “香菇是什么?” “额!就是花菇,放点泡好的蘑菇丁也行。” “是不是这个?”老头说着拿出一个不大的干香菇。 “是。你尽管做吧,有不行的来问我就是。”齐凝说完就往杂货铺走了。 第三十六章 去了杂货铺子,结果吴氏却不在,去闺女家了,齐凝也不好跟朱老板一个大老爷们闲聊套话,回家睡午觉了。 现在齐凝基本不管小事,后厨赵氏带着人做,含冬站柜台很是尽心,铁牛和齐忠跑堂,齐富贵闲暇时就帮着杀鸭拔毛,所以齐凝每天吃了饭不是看账本就是睡觉发呆想王青远。 她本来想学着给王青远做衣服,试了几次耐不下心来也就算了。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牙侩就赶着马车来接齐凝,齐凝吩咐铁牛收钱看铺子,就带着含冬上了车随着牙侩出了城。 出了西城门往北拐大约走了四五里路,穿过一个七八十户人家的村子,沿着土路出了一片树林,眼前开阔起来,大片的水田里的晚稻刚刚插好秧,牙侩停了车:“齐姑娘到地方了。” 齐凝跳下车,把含冬扶下来。沿着小路边走边看,朱家村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因为村子里大多是姓朱的所以叫朱家村。 村子人家虽然不多,但是占地不小,每户隔得都很远, 村南是村人自己的旱地和了了几十亩的水田。 从村北的树林往后,路西是牙侩说的那四十亩旱地,路东是一大片的水田。 水田北一条小河从山里流出。田地的北边就是连成一片片的高低错落的山。六月,正是山中最美的时候,绿色的竹林,满山的野花绚丽多彩。 齐凝不慌不忙的沿着田地间的土路走着看着,她虽然不懂的种田,但是总不能露怯吧,多少要做出些内行人的样子才好讲价钱不是。远远看到山上的竹子随风轻轻晃动,看完了田地,齐凝率先往竹山走去,牙侩忙赶着车后边跟着,到了山脚,齐凝问道:“就是这个山?” “是。山上只有竹子和一些树木,不过听说有个泉眼。我也没上去过。” “大叔在这里等等吧,我们上去看看。” “山上路不好,姑娘别往深了去,就在前边看看就行,后边的左右两个山是村里的,再往后的山都是官家的。” “好,我们随便看看就下来。”说完拉着含冬沿着一尺宽的小路往山上爬去。到了半山腰的缓坡上,竹林深处果真有个不大的泉眼,哗哗的淌着水,齐凝捧着水洗了洗手,才就这石头缝里涌出的泉眼喝了几口,泉水非常甘甜。 含冬看到齐凝喝也跟着喝了几口:“真甜哪。” “走,到山顶看看。”齐凝把原来的水倒了,装了一葫芦泉水。 爬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山顶,含冬跟在后边手脚并用的好不容易上来一屁股坐到石头上累得直哼哼。 “小丫头,叫你好不好吃饭,没力气了吧。”齐凝把装了泉水的葫芦递给她。含冬接过葫芦咕咚咕咚一气喝完了。 说实话,这么热的天齐凝也爬不动了,就站在山顶往后边大体看了看,确实山前大都是竹子和一些灌木丛,山后有些东倒西歪疏于打理的树木,但部分也都是竹子。远远向下看去,各色的野花开的一丛丛一簇簇。 休息了一会,路上摘了些野果子,两个人去泉水里洗了吃了几个,剩下的齐凝用帕子包起来:“带回去给铁牛吃。” “姑娘就是偏心,什么好吃的都给铁牛。”含冬嘟着嘴撒娇。 “你个小没良心的,谁天天喊着苦夏吃不下饭,我天天晚上给她做凉面的?” “含冬错了,含冬能跟着姑娘是上辈子积攒的福气。” 看着一脸溜须的含冬,齐凝笑着捏捏她的脸:“走吧,下去了。”两个人搀扶着下了山。 牙侩正悠闲的坐在马车上抽着烟袋。 “姑娘看的怎么样?” “还行。这个山除了竹子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山上确实没好东西,不如考虑下水田?” “我是直接跟你谈哪?还是跟朱财主谈?” “朱财主已经全部委托给我了,姑娘尽管放心就行。” “那好,大叔咱们是老熟人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直接给我说个最低价吧。” “我真的没跟姑娘多要,我多少也要挣点车马费不是。不如姑娘给个价,只要不赔钱我就给姑娘了。”牙侩讨好的笑着看着齐凝。 “两千八,我全都要了,老规矩税钱你出。” “姑娘哎,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我不能忙活一场还赔上几百两银子吧?” “我是知道大叔的,就这个价,大叔也有的挣。” “实在对不住姑娘了,真的不行,我也不瞒姑娘了,那朱财主要三千四,我就多问姑娘要了两百。” “我信大叔的,不如这样,大叔再去跟那朱老爷说说,毕竟我是一次全要了,你们省不少麻烦哪。” “那姑娘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牙侩说完就赶车去了村里,做他们这一行的最不愿意的就是买卖双方直接见面,到时候万一遇到不守规矩的把他抛开直接谈价钱,他就挣不到银子了。 齐凝和含冬沿着水田和旱田中间的小路缓缓的走着,水田北边就是一条不算太大的河水,蜿蜒着从山里流出来,经过水田的北边一路向东去了,应该是流进城东的运河里了。 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牙侩飞快的赶车回来了,马车在颠簸的小路上一跳一跳的,他后边还跟着六七个庄稼人模样的。 “我可是为了姑娘把好话都说尽了,幸亏那朱财主着急走,这才勉强答应三千二百两,我的抽头和税钱都由他来出。”牙侩拽住缰绳,不等马车停下就大声的说道。 “辛苦大叔了,到时候我这里也有大叔的一分人情。” “这些都是原来的佃户,听到地卖了都跟着来了。”牙侩指着后边跟过来的人群。 齐凝看到神色忐忑不安的一群农人,和气的笑着说:“大家原来是租种这些田地的人吧?” “是啊,姑娘我们刚插好秧没几天,就听说地卖了,我们可怎么办哪?”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 “你们原来给朱老爷交多少租子?” “六成。一年两季,一成税钱我们交。”众人七嘴八舌的告诉齐凝:“我们要是没地种了怎么活啊,我们这几户都是自己没地的啊!” “我要是买下了以后还租给你们,就收五成租子,税钱还是你们交,以后若是收成不好,看情况减免,你们觉得如何?” 齐凝看着这群衣着破旧,脸色黝黑的农民心不自觉的软了,细算算他们交了六成的租子,再交给官府一成的税钱,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剩下的就没几个了。 “真的吗?姑娘是好人啊......”几个老实的农人七嘴八舌的,有的不敢相信,有的半信半疑。 “是真的,我虽然没种过地,但是我知道种地不容易,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的靠劳动挣吃喝。所以我不会出尔反尔的。大家尽管放心。” “那姑娘什么时候买这地啊?” “是啊,姑娘是全都买了吗?”一群人听到齐凝的许诺都盼着现在就能减免租子。 “这样吧,大叔,劳烦你跑一趟衙门把契书过了,我去村子里等着你。这是两千两的银票,契书拿回来我把剩下的给你。”齐凝郑重的点了点头,才对着牙侩道。齐凝现在自己的银子不多了,只好动王青远留下的银子,但是她不敢写王青远的名,索性只办契书,不具名也行。以后若是和王青远有什么直接把契书还给他就成了。 “好,我这就带着朱财主去,姑娘尽管放一万个心。我先送姑娘去村里。” “不用,大叔去吧,我跟大伙一起走回去就行。” 牙侩兴高采烈的赶着马车走了。 第三十七章 朱家村 齐凝跟着大伙到了村口的磨盘前坐下了,有的人去叫没来的租户了,有的人忙着回家烧水拿桌椅板凳。 “姑娘,你真的要买这么多地啊?”含冬憋不住了,担忧的问。 “是啊,地才是人的根本,我其实也看上那座山了,到时候我就在这里盖个房子,等夏天带你来避暑。” “真的,还是姑娘好,什么好事都想着我。”含冬兴奋的蹦蹦跳跳的。 “现在你不说我偏心铁牛了?” 因为铁牛年纪小,对齐凝又十分的忠心。所以齐凝真的是有些偏着铁牛,时不时的就给他点零花,还经常给他买好吃的,对这些铁牛一家都非常的感激,赵氏更是一心扑在厨房里,让齐凝省了不少心。 俩人正说着话,大伙陆续都来了,扛来了板凳桌子,还有个人端着一大锅绿豆汤水。齐凝先让着几个老人坐下了,自己才端着碗喝了半碗绿豆汤。 “大伙现在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齐凝递给含冬一碗,才说道。 “姑娘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吧?”有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坐在小板凳上远远的看着齐凝问。 “我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我跟大家一样都是老百姓。” “这位就是齐姑娘吧,我是本村的村长,姓朱,叫朱万福。”一个五六十岁的人匆匆赶过来对着齐凝道。 “朱大叔好。”齐凝忙站起来福了一礼。 “姑娘快请坐,乡下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委屈你了。” “大叔客气了。您来可是为了租地的事?” “我虽然没租这些地,但是我们村都是一个家族的,没有外姓人,所以有事大家伙都愿意叫上我。” “那大家有什么要说的就直说吧。” “是这样,姑娘既然买了这些田地,就是大家伙的东家,以后这地该怎么种,姑娘给说个章程。” “以前你们一年两季都种水稻吗?” “水田是大家伙租着一直种稻子,好年景一亩地一年两季能收五石大米,旱地原来朱财东自己雇着长工种些玉米黄豆红薯之类的杂粮。” 这里的一石大约是两百斤左右,齐凝不知道现代一亩地能产多少,但是现代的种子经过改良一定比这里收的多。 “水田都是谁家租种着啊?”齐凝环顾了一圈。 “我,我家租了十五亩。” “我家二十亩。”大伙纷纷报着数。 “我家八亩。” ....... “有没有不打算继续租的?” “不租吃什么啊,家里都指着这个吃饭哪。我们都还想继续租。” “租可以,不过有一条,收成了我不要粮食,到时候按照市价低一成半给我银子就行。好年景就按一年五石大米的量收租子,打的多了归你们自己,若是偷奸耍滑打得不够也按五石算。一旦遇到年景不好看情况减免。” 大家低声议论的一通都同意了,按市价低一成半,也差不多就是粮行收购的价格。 “那劳烦拿些纸笔来,我详细记一下,咱们签个协议,白纸黑字的好说话。” 朱村长忙吩咐一个看热闹的小子去他家拿笔墨纸砚。 “那四十亩旱地我也想租出去,有愿意种的吗?” “姑娘。”朱村长抢先说道:“我租行不行?” “只要是你们村的都行。” “我那大小子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没考上个秀才。我打算租下来让他回家种地。”朱村长不好意思的说。 “朱大叔是想全租了,还是一部分?” “全租,全租,我四个孙子一个比一个能吃,都能干庄稼活了。” “那好,旱田我今年全租给你,但是过了年我要靠山的地方留下五亩地自己用。旱田也是按五成租子收,我不管你种什么,我只要玉米当租子。” “那个姑娘,旱田能不能少收点?别人租旱田都比水田少一成的。” “这样啊,那就四成吧,种地不容易。只要大家伙好好伺候地,我不会让大家为难的。不过要是偷奸耍滑的,我就把地收回来,还要包赔我的损失。” 朱万福喜不自胜,几个本来想租旱地的没抢到,都在低声的抱怨,齐凝假装没听到,她可不想给他们断官司,不管谁种,租子别少了她的,地给她伺候好了就行,何况一个村长怎么说也有些权威,到时候有事找他也好说。齐凝接过送来的纸笔,一个人一个人的统计着,协议一式两份,自己留一份,佃户留一份,都按上手印。 “村里有养鸭子的没?” “好多人家都养着。”朱村长拿着契约仔细的吹干了墨迹,踹到怀里。 “是这样,我在城里开了一家酒楼,每日都需要不少的鸭子,要是你们有会养的,每年多养些,我都收了。” “真的?我就看东家你不是凡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竟然做的这么大的生意。”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朱村长溜须着马上改口叫上东家了。 “我从鸭贩子那里收是十五文一斤,估计他来收的话还便宜个几文,我也不跟大家争那几文钱的利,就按十五文一斤收,我只要五斤左右的白鸭,不要超过两年的。” “我替大伙谢谢东家了,东家真是仁义啊,我随后就跟村里的人说一声,就是怕养的多了您用不了,所以还是说个数,一年能要多少?” “确实要不了太多,一年一千三四百只左右吧,要是以后要的多了再说,以后一年你们能给我提供五六百只就行,我打算自己也养一些。” “东家有所不知,我们村总共七十三户人家,养了鸭子的也就占一大半,大家大多是三五只的养,多的也就十几二十只。” “没关系,不够的我自己想办法,之所以这么说就是给大家个多挣钱的门路。麻烦大叔告知大家,愿意卖鸭子的就多养一些。养好了我安排人来收。” “行,明天我就挨户通知。”朱村长现在成里齐凝的佃户,当然非常愿意给她跑腿,他私心里也打算养上个几十只,这鸭子每天让孩子赶出去放就行,一天费不了多少粮食,差不多五个多月就长成了。 中午大伙热情的端来了饭菜,朱村长和几个老人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相陪,请了齐凝和含冬吃了一顿丰盛的庄户饭。 这些菜都是刚从菜地里摘得,又没用过化肥农药,味道非常的好。饥肠辘辘的齐凝和含冬就着新米闷的饭低头猛吃了起来。吃的已经开始苦夏,好多天没胃口的含冬一个劲打嗝。 刚吃完饭牙侩回来了,他从车里扶下一个五十多岁穿着绸衫的胖子。 齐凝忙站起来:“大叔回来了。” “是是,都办好了,这是朱财东。” “大热天的辛苦二位了。”齐凝对着朱财主福了一礼。 “姑娘客气了,这是契书。”朱财主递过三张纸。 齐凝接过细细的看了,才把剩下的银子给了他。朱财主把祖产卖了,心情也不是大好,接过银票验看了,客套了几句就告辞回家了。 齐凝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了牙侩:“这点银子给大叔别嫌少,以后咱们常来常往的说不得哪天还要劳动大叔帮我。” 牙侩一看是个五十两的,笑的都看到后槽牙了,先前说好了抽头朱财主给的,他以为齐凝也就给他个十两八两的跑腿钱,没想到讲价的时候毫不留情的齐凝这么大方。 跟村里租田地的重新写了契书,按上指印,齐凝和村里老少道了别就上了马车回城了。铺子里查看了一圈,齐凝回了后院,拿出纸笔写写画画的忙活了两天。 第三十八章 齐忠最后的机会 第三天,齐凝叫齐富贵套上车,装上些粮食锅碗和一堆工具,几床铺盖,带着齐忠一起回了朱家村后的竹山上。 带着齐忠爷俩转了半上午,回到山下齐凝吩咐到:“你在山下用竹子搭个棚子住下,我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用竹子和木头把这个山做一圈围栏,要五尺高,围栏做的密密的,要是看到那些带刺的枝枝叉叉就在篱笆外种上。山脚下朝南靠路边留个门,东边的山坡上给我搭上四个大些的鸭棚,要能养四五百只鸭的。山上的泉水挖沟引到鸭棚前两丈远,挖一个浅些的池塘,池塘下边留个水闸口,让脏水随时能放出去,但是不能流到河里,流到路边的沟里吧。鸭棚后边两丈远搭两个鸡棚,也是要能养四五百只鸡的。都用竹子搭就成。棚子顶我给你买些油布来,你铺仔细了别漏水。还有砍下的树枝都晒干了留着店里用。” 齐凝还是非常有环保意识的,她非常珍惜现在的环境,怕污染了河水才特意嘱咐。 “啊!”齐忠楞了,那天打架后他看到齐凝的眼神就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姑娘,我一个人住这里啊?” “是。能不能干好?”齐凝冷着脸,从那天她心里就有了计较,这个人不能重用了,留着干些力气活,若是他再有别的心思就直接打发了,不给自己留后患,现在之所以还留着他一家,就是看在他父母老实能干的份上。 “能......。”齐忠一肚子不满不敢说。 “这是五百文,要是短少了什么你就去村子里买,买不到的等我来的时候给你带过来,以后我隔几天回来看一次,希望你老老实实干活,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齐凝说完,扔下齐忠和一地的工具粮食就走了。这是她给齐忠的一个机会,若是这次他好好干,以后还好说,齐凝已经起了不要他的心了,就不想再跟他多废话了。 回去的路上齐凝问齐富贵:“我留下他的意思,你明白吗?” “谢谢姑娘还能留下他,我这小子在原来的主家跟着管事的儿子瞎混,学的有些滑头,姑娘能费心管教他是为他好,我心里只有感激的。” 齐富贵回头看了看齐凝老实的说道。这个儿子原来就让他非常头疼,但是管了也不听,他生怕齐凝哪天再把他们一家发卖了。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买一家人的,而且发卖过两次的奴才以后估计只有那些矿场能买了回去干苦力用了。 回到铺子门前,齐凝打发让齐富贵回去帮忙,自己下了车直接去集市上找到一个摊子大些的卖雏鸡雏鸭的小贩问:“你有白鸭苗吗?“ “有啊,不过今天都卖完了。” “白鸭苗多少钱一只?” “公的四文,母的五文。” “小鸡哪?”齐凝蹲下拿起一只毛茸茸的小鸡问。 “出苗三天的小鸡母鸡三文,公鸡两文。” “鸭苗四文公母都行,我一个半月后要先要两百只,鸡苗两文一半公一半母两文钱要两百只。怎么样?” “行,姑娘痛快我也痛快,我认得你是烤鸭店的东家,你说个日子到时候我给你拉过去。” “一个半月后吧,你准时给我送过去,我这是刚开始试着养,先少弄点试试,要是行以后我每个月都要买。” “那姑娘多少给个定钱吧,我本小利薄,还要收种蛋实在周转不开。” “行,这是五百文,你先拿着,送到了剩下的就都给你,不过你要保证都能活才行。”齐凝对养殖的了解都是从网上瞎看来的,她不知道雏鸡雏鸭的成活率没有百分百的。 “这我可不敢保证啊,还要看你养的怎么样,还有就是孵化出来很好,养个十几天以后一百只能活九十五只就算很好了。”小贩吓得把刚要接钱的手缩回来。 “额,这样啊,那到时候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一起送到山上去,你顺便教教我们行吗?我多给你一百文,何况我要是养好了,每隔一个月都会买你的鸡鸭苗的。” “行,就按姑娘说的办,到时候我拉着鸭苗跟你一起去看看。”小贩这才伸出手接过钱。 “还有。”齐凝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那个鸡鸭可以喂酒糟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把酒糟装大缸里再发酵三五天,然后加上两成的米糠,两成的玉米面才行。还要等鸡鸭长到半个月以后,才能这么喂。” “那半个月前喂什么?” “小鸡最好喂泡过的小米,小鸭开始要喂煮的半熟的大米饭。” “这么麻烦?好吧,到时候你再教吧。”齐凝听的一脑袋汗,她以为随便撒点青菜玉米面的喂饱了,就可以让它们满山自由活动了,没想到小时候还要这么费劲。 这边两下说好了,齐凝又去了酒庄,她跟酒庄的老板伙计都很熟,因为自己一直卖着他们的酒,又是一条街的邻居。 齐凝刚迈进门,活计忙迎道:“齐姑娘过来了。可是又要送酒?” “不是,我找你们掌柜的。” “真对不住,掌柜的去收账了,今天不一定回来。姑娘有事跟我说说,小事我就能做主了。” “你们那剩下的酒糟卖不卖?” “卖啊,经常有乡下的养猪的来买哪。” “怎么卖的?” “姑娘若是要的少随便拿就行。”活计客气道。 “我要的不少,以后可能隔几天就要拉一车。” “这么多啊,我们掌柜的卖给人家都是两文钱一桶。”活计指着院子里那个有普通水桶五六个大的木桶说。 “那好,等我什么时候要了提前过来跟你说,我先走了,你留步。过会我让铁牛给你拿些鸭爪来吃着玩。” “谢谢齐姑娘,您什么时候要酒糟提前说一声我给你留下好的。你要的多我跟掌柜说一声给你便宜些。”小伙计送来齐凝出来。 齐凝已经累的没力气了,回到店里查看了一圈,吩咐铁牛给酒庄的小伙计送去一包鸭爪,才在院子葡萄架下的躺椅上舒舒坦坦的睡了个下午觉,午饭都没起来吃。 以后的日子,齐凝让齐富贵赶车拉着她隔三差五的来一趟朱家村,买些需要的东西送去,看看地里的庄稼,然后上山查看一圈。 还买了一辆木板的马车,定做了两个装酒糟的大木桶,准备以后让齐富贵隔五天送一次酒糟。 齐忠可能是想明白了也不再抱怨,每天都进度很大,他用木头做主干,挖深坑埋的稳稳当当的然后用竹子破开做成篱笆按上,山上有些带刺的灌木,都被他挖出来栽在篱笆外边。看到他干的不错,齐凝以后再来就会给他多带些吃的喝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等到棚子都弄好了,齐凝就带着送货的小贩,拉雏鸡雏鸭和一些粮食和两个发酵酒糟用的大缸送来了。 齐忠在山里住了这段时间,已经喜欢上这里的宁静,听到齐凝让他留下养鸡鸭,心里兴奋极了,他以为齐凝可能会把他全家一并发卖了,如今忐忑的心也放下了。从此以后齐忠干活做事都非常上心,再也不敢偷奸耍滑了。 齐凝让小贩详细的给齐忠讲了怎么养,等齐忠听明白了,才给小贩结算了剩下的钱,让他先走。齐凝帮着把鸡鸭都圈在棚子的角落里,伺候上凉开水,然后吩咐齐忠:“好好干。”齐忠忙连连点头答应。齐凝才一肚子牵挂的和齐富贵回城了。 第三十九章 巧娘的婚事 王青远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来了,连封信都没有。齐凝想打听都没处打听,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他出什么意外,每日忙完了就坐在店里从门口望着大街上的行人发呆。 有一天周师爷带着人来吃饭,齐凝送菜的时候听他们神色不好的议论,当朝太子爷被废了,关起来了。太子的亲娘王皇后也被关进了冷宫,皇后的娘家全家都被抓起来了。 周师爷压低声音对着同桌的人道:“听说是太子造反,宫宴的时候弑君,被三皇子带着人当场拿下了。” “听说太子之所以弑君,是因他早年陷害皇长子和他的母妃事暴露了,而且太子爷好像还和盐运有些勾连。”另一个人说道。 “我听说是太子和皇上的一个宠妃不清不楚,被皇上知悉,他怕被废故而才弑君的。”几个人纷纷说着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 齐凝心里隐隐不安,她感觉这些事或许跟王青远有关,一直看他不像普通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千万别被牵扯其中。 今年是建宁二十六年,听说大靖皇帝有八个儿子,长子早年就因为什么事被砍了头,说的这个太子是二皇子。关于皇家密辛民间多有传闻,真真假假就难以辨别了。 至于太子被废,皇后关冷宫这些和老百姓扯不上多大关系,只要不发生战乱,老百姓该一天几顿还是几顿的吃,倒是官场说不得要动荡了,弄不好要有许多人被牵连了。 过了一个月后,山上的鸡鸭都已经满山跑了,两百只鸭子,成活了一百九十七只,鸡活了一百九十六。看来齐忠是真的非常上心了。 看着齐凝满意的点了点头,齐忠的心彻底放下了,他爹上次一个人来给他送东西的时候臭骂了他一顿,还跟他说要是姑娘不要他了,他们老两口也不管他了,齐忠本质并不坏,就是环境塑造人,在原来的主家跟着那些油滑的下人学坏了而已。 齐凝在竹山上帮着打扫了一天鸭棚和鸡棚,才和齐富贵回了城。 回到铺子,刚吃完饭,齐婶支支吾吾的跟着齐凝进了后院。齐凝一向是跟大家在大厅一桌吃饭的,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齐婶心不在焉的好像有心事。 “说吧,什么事?”齐凝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着低头扯着衣襟欲言又止的齐婶。 “姑娘,今天齐忠他爹回来说,齐忠想娶巧娘,我,我想问问您的意思?” “巧娘?” “是,我早就看齐忠好像对巧娘有些意思,经常抢着帮她干活,今天他爹回来一说我就明白了。” “我没什么不同意的,但是你知道巧娘当初为什么被夫家休了的吧?”巧娘当初就是因为成亲四五年都没生孩子才被休弃的。 “知道,她自己说过。但是我那混账儿子就认准了她,死说活说的跟他爹哀求,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姑娘给拿个章程。” “巧娘怎么说?” “我没问过她。”齐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儿子娶个不能生养的,但是耐不住老头子也同意了,这才来问齐凝。 “你去叫她过来吧,我先问问她的意思,别人家不愿意,你们这头还闹的一家人不和。” 齐婶忙去厨房喊了巧娘过来,巧娘局促的跟着齐婶后边进来站在门口低着头:“姑娘叫我有什么吩咐?”她很少到后院来的,齐凝一般的事情都自己做,有事也是让含冬来,今天忽然叫她,吓得她心里一阵阵的发慌。 “齐忠今天让齐婶来跟我求娶你,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啊!我,我.......”巧娘脸红到脖子了,她是嫁过一次的人,哪能看不出齐忠的意思,但是她不敢奢望能再嫁人了,因为自己不能生孩子。 “你只实话实说,要是你愿意,我就成全你们。要是你不愿意也没人敢强迫你。” 齐婶站在一边看到巧娘的表情知道她其实是愿意的,心里顿时凉了。 “我听姑娘的。”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巧娘鼓足勇气冒出一句。 “那你就是愿意了。嗨,这是好事你害羞成那样至于吗!齐婶,他们两人情投意合,我是愿意成全的,如今就看你和齐叔的意思了。”齐凝把包袱推还给齐婶,她愿意成全他们,但是也不能不考虑人家父母的心情。 “哎,既然都这样了,就听姑娘的吧。”齐婶无力的说道。 “那好,你去找人选个黄道吉日,把齐忠原来住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他俩操办操办吧,需要银子就来我这里拿。让齐忠在朱家村租个院子,等他俩成亲了巧娘就跟着去住,以后就在竹山上照顾鸡鸭。” “不用费那些,就把屋里挂个红,到时候让他们俩给姑娘磕个头就行了。没有奴才成亲大操大办的道理。”齐婶认命的说。 “那就按你说的吧,我还是没出阁的也不懂这些,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给他俩做两身新衣服,做几床新被褥,看着买些花生糖果吧。剩下的给齐忠租院子置办家伙事用。” 齐凝说完扶起磕头道谢的齐婶和巧娘,回屋里拿出六个五两的银锭子,还有几匹细棉布。 “这二十两银子,齐婶你拿去看着置办吧,这几匹布和剩下的十两就当巧娘的嫁妆了,你们拿回去看着用吧。” 齐婶和巧娘感动的又要跪下磕头,齐凝叹口气无奈的制止了他们,打发他们去忙了。 齐凝是真的习惯不了别人给她磕头,虽然这些人名义上是买来的,但是齐凝只把他们当下属看,并没有当奴仆对待。每个月都给他们发工钱,年底也是看个人表现给奖金的。只要他们好好做事,齐凝也是很希望他们都能过得好的。 初六,下午齐富贵接了齐忠回来,齐忠和巧娘拾掇了一下,换上大红色的喜服给齐凝磕了头,这次齐凝在赵氏和齐婶的劝说下坐着受了礼。 磕完头,齐凝给了他们一个装了二两银子的荷包当贺礼,给巧娘了一支银簪子,让他们先回了洞房。 晚上打烊后全家坐了两桌吃了一顿酒,亲事就算成了。 之所以半下午成亲,据赵氏说是因为巧娘是第二次成亲,大姑娘出嫁都是清早出门的,而二婚的和寡妇鳏夫再婚嫁就要傍晚天擦黑了才行。 第二天齐忠和巧娘一大早过来给齐凝请了安,带着齐凝给他们准备的用具回竹山了。 这也是齐凝早就跟他们说好的,总不能让新婚的小两口就分居吧,暂时就让他们在村里租个小院子先住着,齐忠担心山上的鸡鸭,就说晚上留在山上的竹棚看门,白天巧娘再上山干活就行。 齐凝是打算过了年在山下盖房子的,到时候就有地方住了,也就同意了。 随后的几个月王青远一直也没消息。让齐凝的心一直提着,每日留心听着来吃饭的客人闲聊,想从中知道点有用的信息。 这天后半夜下了一阵小雪,齐凝站在廊子下,捏着指头算了算,如今已是腊月十六,秋天时听说京城的菜市口斩杀了许多的大官和亲眷。 齐凝托人打听,也没听说有叫王青远的。她合计着要是过了年还没消息就亲自去京城打听打听。 说不定他这会就在京城,要是京城打听不到消息就去附近的州县转转。 不管王青远是做什么的,只要能好好的活着就行。要是他做的事实在难成,就劝他回来。两个人做点生意,也是不错的。毕竟做生意没有性命之忧。 第四十章 究竟是谁给谁提亲 忽然含冬一把推开院门焦急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姑娘,你快出去看看吧,萧公子带着好多马车来提亲了。” “提亲!!” 齐凝不是傻子,知道萧公子对她有些意思,但是那样的人家她高攀不起,而且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了王青远了:“你没弄错?是跟谁提亲?” “他说是跟姑娘你提亲。”含冬有些兴奋,她早就看出萧公子看姑娘的眼神不对了。 “你随我去看看,大过年的他来瞎胡闹什么。” 说着齐凝就下了台阶带着含冬往前边走去。 萧公子正骑在门外的马上,后边一溜四辆马车,都静静的停着。 “萧公子,来了就请进吧,别跟她们开玩笑,都把含冬给吓着了。” 齐凝穿一身月白色细棉布出狐狸毛的长甲。漏出浅绿色的细棉布袖子和裙摆,一脸淡定的站在门口看着他。萧公子的心像被重拳猛的击打了一下,血色涌上冻得有些苍白的脸颊。 “齐姑娘,我是来提亲的,这后边都是聘礼,你可愿意接了?”萧公子稳稳神,心里更痛了。 “别闹了,快进来喝杯茶暖和暖和吧,那些你要是当年礼我就敢收,要是别的你就拉回去吧。” 齐凝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尽量的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想失去这个能说得来,还能让她挣银子的朋友。 “哦?是聘礼,姑娘就不收吗?如果是王青远给你的,收不收?”萧公子的脸色复又变的苍白。 “萧公子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玩笑话,你再这样我就走了,你在这里冻着吧。”齐凝心里一阵打鼓,她想不出王青远和萧公子能有什么关系,莫不是王青远出事了,他们俩的事也泄露了? “出来吧,你赢了!”萧公子对着后边一辆带着棚子的马车不情不愿的喊。 一双小麦色的骨节粗大的手掀开帘子,王青远那熟悉的身影跳下马车,得意的笑着走到两人中间冲着萧公子拱手道:“萧兄弟,输了可要认罚。” “我萧某认赌服输,她是你的了。”萧公子说完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飞快的往南去了,后边有两辆马车也跟着走了。 齐凝气冲冲的撇了王青远一眼,转身跑回后院了。王青远吩咐铁牛和含冬把马车拉进院子里,赏了车夫点银子,紧追着齐凝进了后院。 齐凝插上门,刚在客厅的椅子上坐定,王青远推门没推开就轻轻的敲着门。 “哼,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是信不过我了,找了人来试探我哪!”齐凝越想越气,站起来一手指着门怒气冲冲的说。 “凝儿,别生气,你开开门听我说好不好?”王青远低声下气的把嘴趴在门缝上。 “你走,我不想见你。” “凝儿,我受了重伤,还没好就赶了六百多里地来了,你让我进去坐下,我站不住了。” 齐凝唬的忙开门。一个冰凉的身影冲进来狠狠的抱住齐凝的身子。 “臭人,骗我,放开我.....” “不放,永远都不放。”王青远说着抱起齐凝走到炕前坐下,把人放到腿上没头没脑的一通乱亲。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放开我,要憋死了。”齐凝使劲的挣扎。 “你不生气了?”王青远闪光的眸子热烈的看着怀里的人。 “你有没有受伤。”齐凝摸着王青远的胳膊关切的问。 “前些日子是伤了,不过已经好了。别担心。” “那你为什么不早回来,人家天天都想你。”齐凝噘着粉嘟嘟的小脸,皱着眉。 “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走不开,这是过年上边放了我假,我就连夜收拾东西回来了。我也想你。”王青远亲亲齐凝的鼻子。 “你现在敢光明正大的出现,是不是事情都做完了?” “还不行,过了年我还要去京城,不过眼下我的身份不用保密了,所以也不怕连累你了。” “你到底什么身份?皇子?王爷?” “先给我倒杯茶,从早上我都没喝一口热水了。” 齐凝忙去给他倒了杯热茶:“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些吃的?” “我在路上吃了。”王青远一杯茶下肚才对齐凝说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身世。 他本来姓景,原名景苏。他的父亲是镇关大将军景长达,姑姑是皇上的景皇贵妃,当年景皇贵妃先一步诞下皇子,占了皇长子的名头。 皇上当时已经有了三位公主,年近三十终于有了儿子的皇上大喜过望,封当时的景妃为皇贵妃。 按皇家的规矩皇后和皇贵妃所出的为嫡子女,妃子和贵人美人生的是庶子女。皇后十日后才诞下次皇子,但是只能行二了。 王皇后和娘家不甘心,多年精心设计,诬陷皇长子是皇贵妃和侍卫偷情所生。 当皇上看到众多以假乱真的证据,还有侍卫和皇贵妃贴身宫女的亲口招供,气怒交加赐死了皇贵妃和当年尚不足八岁的皇长子,连夜派人去边关赐死了景将军和夫人苏氏和他们的女儿景婷,还有几个近身的下人。 景苏的母亲苏慧娘原是江湖中人,偶遇景将军,两人一见钟情,后来成亲生下了景苏和一个女儿。 景苏自五岁起就随母亲的师兄进山学武艺,游历江湖很少回家,这才逃了一条命。 当时十四岁的景苏和师傅得到消息的时候,景家夫妇和女儿已死,景家也已经被抄家充公了,下人都被砍头的砍头,发卖的发卖,收监的收监。所有城门口都贴了景苏的通缉令。 景苏的师傅得知消息后,带着景苏东躲西藏了三年后去世了。 景苏埋葬了师傅,就化名王青远参了军。 这些年军队一直被王皇后的兄弟和几个党羽掌握着,腐败不堪。王青远本想找机会找出当年的真相,但是在军队里一直看不到出头之日,心灰意冷的他就来到了当年父母相遇的青安城从衙役一直做到了捕头。 就在他遇到齐凝动了嫁娶心的时候,当年景府的管家找到了景苏。 原来管家被关了几年就放了出来,他一直在私下到处找自己的小主子,景管家把当年的实情都告诉了景苏,景苏一直就怀疑姑姑是被冤枉的,复仇心切的他投靠了三皇子宁王李瑀。 宁王李瑀,其母贤妃,出身商户。虽然母族出身不显,但是李瑀本人城府心机极深,而且他的外祖父和景苏的父亲是忘年交,景家出事前,两家私交甚笃。 今年宫宴中太子弑君造反,后被平乱,都是李瑀和景苏几个心腹精心设计的,他们先让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勾引了太子,然后传出风声让太子以为皇上要废了他,太子和皇后与王家密谋宫宴杀了皇上篡位,等到太子的人围了宴会的御花园,宁王李瑀带着假装归附太子的御林军救下了皇上。 后来的事情就如坊间传的差不多,太子被废关进天牢,王皇后关入冷宫后自尽,王家全族几百人全部斩杀。 宁王又查出当年皇后和王家陷害景皇贵妃和皇长子的事,平了景家的冤案,皇上追封了皇长子和景皇贵妃,厚葬了景将军和夫人女儿的白骨,知道王青远就是当年的景苏,为了安抚他,就封他做京城护卫军统领。 第四十一章 王青远的身世 因为年代久远,当年景家的宅子已经赏赐给了别的大臣,庄子房产都尽数卖了。所以皇上另赐了景苏一座五进的院子和金银珠宝。当然这些远不不够当年景家被抄没的多。 一切都尘埃落定,景苏跟现在掌管军队的宁王告了假要回来陪齐凝过年。 宁王的表弟就是萧公子萧云笙听到景苏要娶齐凝,心里万般不甘,两个人争得面红脖子粗,最后动起手来,幸亏宁王及时制止,最后萧公子非要嚷嚷着打赌,看齐凝愿意嫁给谁,所以才有了门口那一出戏。 直到王青远,不景苏说完,齐凝还楞着一动不动,她一直怀疑景苏身世不一般,却没想到他身份如此之高,身上还背着血海深仇。 “王,景大哥,你身世竟然这么离奇。这些年你受苦了。”齐凝搂着景苏一脑袋扎进他怀里。 “别难过,都过去了,以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用我真正的身份娶你了。”景苏摸着齐凝的头发安慰道。 “可是,你现在都是护卫军统领了,我还是个卖烤鸭的,我配不上你了。” “瞎说,我这次回来就是问问你是愿意以后跟我去京城,还是愿意留在青安城?” “我不去,那种日子不是我能过的了的,我也不想以后面对那些大官妇人们伏低做小的小意应承,我就喜欢青安城,这里才是我的家。” “那好,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等我完成了对宁王的承诺,就回来和你一起卖烤鸭。”景苏其实也不习惯那种生活,他一个人浪荡惯了,受不了那些繁文缛节,但是他当初投靠宁王的时候承诺过要帮他上位,如今宁王帮他父母昭雪冤情,他更要信守承诺了。 “还要等啊?”齐凝不乐意了:“你每次都说让我等,我等了你一年了,你还要我等。”小嘴又撅起来了。 “乖,这次不会太久,最多一年。当今的身体已经不行了,等到宁王坐上太子的位置,我就回来娶你,要是你等不及了我现在就娶了你?”景苏拉着齐凝白皙的小手笑着问。 “谁等不及了,哼我才不怕哪,说不定哪天我遇到个长的好的就娶回来了。” “我是长的黑了些,你个小东西就整天拿这个说话。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的。”景苏把齐凝按到炕上一通折腾,直弄的齐凝举手投降才算罢。 景苏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簪子给齐凝插到发上:“这是我娘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你带上咱们就算是定亲了,以后不许说要嫁给别人的话了。” “嗯,我会乖乖的等你,哪怕等到七老八十。”齐凝在景苏怀里撒着娇。 “你啊,还这么小,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 “还能怎么对我?把你所有的的钱都交给我来管,以后你要花了须得我同意,还有你不许去青楼,不许娶小妾,不许看别的女人.....” 齐凝嘟着嘴扒拉着指头还没说完,屋门就被敲响了,齐凝忙站起来整理了衣服头发,才道:“进来吧。” “姑娘,院子那些东西怎么办?”含冬一脑袋雾水的进来问,她一直以为姑娘要嫁的是萧公子,怎么王捕头从车里出来了,萧公子倒是走了。 “都抬进来我看看。”齐凝又转回头问:“这是皇上给你的?” “嗯,都交给你,以后我挣的也全交给你。”说着手又伸过来揽到齐凝的腰上。 齐凝一把把他手打开:“别闹,一会他们看到了。” 刚说完,含冬和齐婶抬着一箱箱的东西进来摆到屋地上。 齐凝一一打开看,有黄金镶翡翠的头面,还有金如意,玉如意,一些摆件,二十匹流光溢彩的贡缎,还有两箱是装的银元宝,一箱五百两。 “皇帝都抄了你家了,就给你这么点东西?”齐凝不满的看着景苏。 景苏笑着看着自己心爱的小财迷:“我京城还留了一部分,以后我挣更多的银子都交给你管。” 说完从他的包袱里拿出一沓银票递给齐凝:“这些是宁王给的,一万两,你收着,愿意买房子还是买地随你。” 他知道齐凝不爱穿绫罗绸缎,不喜欢戴珠宝首饰就喜欢买房子买地。 齐凝乐的一股脑把不怕坏的东西让景苏都搬进地窖里。 晚上齐凝亲自去厨房炒菜,含冬趁着过来端菜的机会小心翼翼的问:“姑娘,你和王捕头是....?” “他本名叫景苏,是原来镇关大将军景长达的独子,现在他是京城的守卫军统领,今天来提亲的其实是他,以后你就叫他景公子。” “啊?”含冬凌乱了:“姑娘,那你以后不嫁萧公子了?要嫁给他?” “别有的没的胡说,我和萧公子只是生意伙伴,最多只能算是朋友,别的一概没有,你别瞎说让景苏听到了我可救不了你。” “是是是,我以后不说了,不过萧公子长的那么好,哎,可惜了。” 在含冬的审美观里白皙斯文有风度的男人才叫好看,像景苏这种黑粗彪悍的她有些接受无能。 晚上齐凝和景苏在客厅的桌子上吃着饭,忽然齐凝莫宁奇妙的笑喷了。 “什么事,吃个饭还笑成这样。”景苏掏出齐凝袖子里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你去年天天晚上到我店里吃饭,我给你上什么你就吃什么,上多少就吃多少,吃完了就坐那里喝茶,每次都等到我打烊了,你一句话不说就走.....哈哈哈哈哈” 齐凝笑得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 “哎,小傻瓜。当时我还是被通缉的嫌犯,想娶你,又怕连累你.....” 景苏想起去年两个人每天晚上都坐在铺子了,他不说话,齐凝也不主动跟他说,但是那种感觉很温馨,就像多年的老夫老妻,一个喝着茶一个数着银子。 “那你还敢去衙门当捕头?” “其实早几年那通缉我的海捕文书上的画像根本不像我,我从小不在家,认识我的人少。还有就是灯下黑,我在衙门里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看你长的一副直肠子样,内里花花心思还真不少。这次你身份不用保密了,我住的那屋子的窗纱可以订上了。上次含冬还问我,我撒谎说为了倒水才扯开的。都怪你。”齐凝说着把一筷子鸭肉递到景苏碗里。 本来齐凝把景苏安排在了西厢房,结果到了半夜他又熟门熟路的从窗户爬进来搂着齐凝睡,天亮了才回去。 齐凝笑他多此一举,他依旧坚持不成婚不做到最后一步,也怕传出去对齐凝的名声不好。 腊月二十八,中午请了周师爷和几个原来跟景苏关系不错的衙役还有吴氏一家,小吴氏一家,卢老三一家和卢木匠两口子一起吃了顿饭,就算是定亲了。 萧云笙已经走了,胡掌柜忙着盘点就让人送来一份厚礼。 等到贺喜的人散去,齐凝关了铺子把众人都召集到大厅,赵氏和含冬,铁牛每人十两银子的奖励,巧娘也是十两银子。齐富贵他们一家来的晚,就每个人都给了五两。每个人两匹布,就放了假。 让齐富贵带着齐婶去了在朱家村给齐忠小两口租的房子那里让他们一起过年。照旧打发铁牛给胡掌柜送去了年礼,今年给卢家兄弟俩和周师爷也都送了年礼。几家也都让铁牛带了回礼回来。吴二牛和秦屠户也照旧每人送了一个肘子,齐凝让铁牛给他们送了两匹布去。 第四十二章 新规划 景苏在青安城陪着齐凝过了年一直到正月初十才动身回京城。 趁着天好,齐凝带着景苏去了一趟朱家村,领着他看了田地,还带着他爬上竹山灌了几葫芦泉水回家泡茶喝。 其余的日子两个人整天闷在屋里耳鬓厮磨。正月初十一大早,景苏告别依依不舍的齐凝骑着马进京了。 景苏才走,齐凝就按照景苏留下的地址提笔写了一封信: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写完仔细的用蜡烛封好,亲自送去了城外的驿站。她要让景苏到家就能收到自己的信。 正月十五,齐凝带着两包点心去了卢老三家。卢老三刚从老家回来,正在扫院子,看到齐凝进来忙扔下扫把:“齐姑娘过年好啊。” “卢三叔过年好,我来给您拜年了。” “快快屋子请,他娘快上茶,齐姑娘来了。”卢老三冲着厨房喊了一嗓子,一个系着围裙的妇人擦着手走到门口应了一声:“哎,齐姑娘快屋里坐。” “三婶过年好,你快别忙了,我坐坐就走。”齐凝说完随着卢老三进了正房的客厅把点心放到桌上:“卢三叔,我这次来一是拜年,再有就是有事麻烦你。” “姑娘快坐。”卢老三示意齐凝坐下。 “三叔,我画了些图纸,你看看这样的房子盖一座大约要多少银子。”齐凝拿出一沓纸递过去,才坐下了。 卢瓦匠接过图站在门口的亮光处细细的看起来。 这是齐凝新画的,本来她只打算在山脚下盖一座房子的,现如今钱够了,她打算把那四十亩旱地全盖成农村那种小三合院和四合院。最后边五排一排五个院子,都是北房五间,带东西厢房和倒座的院子。前边是七排一排八个院子,每个院子北房三间,带西厢房和倒座的院子。不管大小院子都带着一个两丈宽的后院。 这半年齐凝可不是白在朱家村瞎转悠,她早把村里的地形看明白了。 朱家村原来是在村西的大山里的。一百多年前才迁到这个地方。村里地势平缓有七十三户人家,不到八十个院子,布局很是杂乱,东一家西一家的,大多是土坯的茅草房,有些都摇摇欲坠了。 很多人房前屋后还开了菜园。村里人家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是院子都有两三亩大。 朱财主家全都搬走了,留下了树林南边的十几间屋的院子给了村里当祠堂,但是朱家村的祠堂和祖坟地都在西山再往西的村子老址,一直也没迁过来。 整个村子差不多占地两百多三百亩的样子,村子南边一直到城墙外都是村里人自己的田地。如今齐凝有本钱了,她想在山脚下的旱地建个村子,把朱家村的人都迁过去,然后把村子里的土地都改成水田。 “齐姑娘。”卢老三拿着图纸坐到齐凝对面:“这样的房子都连着,能借墙,花费少些,我粗略估算了下,后边这些大的院子要是盖成青砖瓦房需要七十两,前边这些小的也要四十五两。” “三叔说的这个价钱包括门窗吗?” “都在里边了。” “那工期大约要多久?” “怎么也要一年吧。” “如果我让三叔来盖,五月底前能不能给我交工?” “五月底之前?”卢老三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下:“那就需要多雇些劳力,我还要把我的师兄弟们和他们的人都叫来干,应该差不多。” “好,等我全弄明白了,再来给三叔详谈。”齐凝说着站起来就要走,卢老三的媳妇刚烧开水沏上茶端着正往屋里进。 “齐姑娘怎么就要走了,喝杯茶再坐坐吧。”卢三婶端着托盘挽留齐凝。 “谢谢三婶,下次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卢老三两口子知道齐凝爽利的性子,也不再挽留就送出门外。 齐凝回去让齐富贵套上车又来着她去了朱家村朱村长家,他家就住在村口。 朱村长正在门口蹲着抽烟袋锅子,远远的看到齐凝的车驶过来,忙磕了磕烟袋锅子站起来。 齐凝跳下车提着点心说:“过年好啊,朱大叔。” “过年好,过年好,东家来了。快家里坐。” 齐凝跟着朱村长进了屋坐下:“就你自己在家,婶子他们都不在吗?” “我老婆子去年走了,孩子们都出去了。” “哦,对不住,大叔我不知道。”齐凝好尴尬,本想问候一声,谁知道大过年的没问到点上。 “没事,没事,东家别在意。” “大叔,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件事,我租给你的那四十亩旱田我想收回来盖房子。”本来齐凝只打算留下五亩地盖个院子的,现在有钱了,她有了更大的想法。 “可是还有三十五亩地地里还有庄稼。”朱村长楞了。 “庄稼的损失我赔给你,你那大儿子是不是读了几年书?会不会记账?” “我两个儿子,都读过书,可是资质不行,老大读了十几年都没考上个秀才,老二就读了几年。” 朱村长郁闷的蹲在门槛上说,本打算让大儿子回来也种地的,结果他根本就不是干活的料,活干的不行,人还累瘦了一圈。 “既然是读了十几年书,算账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今年本就想着去找个地方做账房,正托人找着。” “让他去我店里做账房吧,一个月我给他八百文的工钱,干得好年底有奖励。” “真的?”朱村长刚还郁闷不能种地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大儿子能找个挣钱的活计了,还是非常体面的账房先生。 “你大儿子走的远吗?叫他回来我见见?” “好好。”朱村长应承了就站在门口冲着厢房喊:“二小子,去叫你爹回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从西屋里出来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朱村长忙让着齐凝喝水:“齐姑娘,我那老二识的字不多但是一把子力气,你要是有什么活计能不能让他干?” “他先不急,我要建的房子多,到时候用人的地方多着哪,先可着咱们村的人用。” “我先谢谢姑娘了。” “齐姑娘来了。”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进来冲着齐凝鞠手见礼。 “朱家大哥,你会不会算账记账?” “在下朱修文,读了十几年书,奈何资质平平,但是账目计算是没问题的。”来人一脸纳闷的看了看齐凝又看他爹。 “是这样,我那铺子缺个账房,朱大哥愿不愿意屈就?” “谢谢姑娘,在下没有不愿的。” “那就好,你收拾收拾吧,一会直接跟着我的车回去。” “爹?”朱修文看着他爹等待示下。 “去吧,难得齐姑娘不嫌弃你粗笨,去了好好干,别给我丢人。” 朱村长高兴的眼泛泪花,这个儿子读了这么多年书,为了供他家里的田地卖了一半,结果一点功名都没有考取,眼下回来种田的活又干不了,别人锄完一亩地了,他还在地头上。 好不容易有了个体面的活计,朱村长激动的拿烟袋锅子的手都抖了。 朱修文得了他爹的首肯,忙回屋去收拾衣服去了。 “朱大叔,你算算地里的庄稼值多少钱,我补给你银子。” “不要了,不要了,东家能让我儿子去当账房我们感激不尽,怎么能要东家的银子哪。”朱村长急得脸都红了。 “大叔,一码归一码,你们也是辛辛苦苦种上的,再说还有种子钱哪。” “东家再说就见外了,这不是打我老汉的脸吗?” “朱大叔,你仁义我也不能昧着良心占便宜不是,既然这样我给你十两银子,要是不够你就说话。”其实地里的种子值不了这些钱,但是人家还有劳力哪。说着齐凝就掏出两个银锭子放到桌上。 “东家快收回去,我万万不能要的。” “大叔别让了,我以后也是咱们村的人了,还有很多事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你,你再客气我就不好意思找你了。” “这,那谢谢东家了,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是这朱家村的事,我都能给你办了。” 第四十三章 朱家村人 齐凝就把自己的想法详细的说给他听,朱村长听的一脑袋黑线,一时竟然分辨不出是好还是坏 “姑娘是说要在那旱地盖许多院子,然后卖给村里人。再把村里的房子都拆了,买下这些地?” “是,我那些院子的图纸拿来了你看看。” 齐凝递过一张村庄规划的纸给他看:“后边五排都是五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带着倒座的院子,一色的青砖瓦房,带着地契只要七十五两。前边的院子是三间正房,三间西厢房,带着倒座的院子,带着地契只要五十两。所有的院子还有一个两丈宽的后院。方便大家养些鸡鸭,放些杂物。另外村里人的院子我按照每亩二十两收购。没地契的菜园子和荒地按照三两一亩收。朱财东留给村里的院子我也出钱买下,银子交给村里。” 朱村长一时也算不过账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东家是要把我们村子整个买下来?” “对,我那新建的砖瓦房房子卖给村里人,地皮白送。原来的村子我打算都开成水田,也租给村里人种。前三年不收租子,三年后只收一成,到第五年才按照五成收。” 这个年代的土地可是永久性的,只要买下了就可以传给儿子孙子,孙子再传给他的孙子,没有年限的。 “这平白无故的让大家搬家,怕是不容易。”朱村长点着眼袋深深的吸了一口。 “所以这就要靠大叔你了,你把这账细细算给大家听,原来他们的院子也能卖个几十两银子,等于没花几个钱就白得了一个青砖瓦房的院子,有的人家说不定还剩下些银子。而且我还把地白给他们种三年,三年后只收一成租子,五年后才收五成。不用细算都是你们占了大便宜。“ 看到朱村长还在犹豫,齐凝淡定的笑了笑:“其实我完全可以去买那些现成的水田,之所以这么做以为看咱们村人实诚,日子过的也艰难,我想帮一把,自己也多些田地。而且这事办成了,有大叔五十两的辛苦费。” 听到银子,朱万福来精神了,磕打磕打手里的烟袋锅子站起来:“东家跟我去村子的磨盘那里,我召集大伙去说说。” “一会就有劳大叔跟他们说吧,毕竟您是村长,说话比我有力度。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个村的布局我早就已经画好了,谁家什么样我都一清二楚,要是有人偷着扩建院子,我可不吃那一套。还有那些想坐地起价或者闹事不想搬的,我也不勉强,原来要是租着我的地,全都收回,以后也不会再给他们种。” 朱修文已经提着包裹站在门外等了,齐凝就站起来出去了:“朱家大哥,你先把东西放家里,带些笔墨纸砚跟我一起去吧。” 朱修文扛着包裹放到桌子上,跟在他爹和齐凝身后去了磨盘前的空地。朱村长站在磨盘上,提着铜锣咣咣咣一通敲,村里的人陆续的都围了过来。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朱村长站在磨盘上大声的喊:“都安静些,别哇啦了,我有大事通知大家。”人群瞬间寂静下来。 朱村长扯着嗓子把齐凝的话说了一遍,下边瞬时就炸锅了,嗡嗡嚷嚷的说什么的都有。 “齐姑娘,你要卖给我们青砖大瓦房的院子,别说我们没钱买,就那瓦房现在一点影子都没有,就这么空口说说,到时候我们房子都被你拆了,一家人住哪里?” “对啊,我家那可是租屋,占地四亩多哪。” ...... “大家别急,房子过几天就开始盖,等盖好了大家自己去看,觉得满意了咱们再签契约。你们放心,我一定请青安城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砖石料给大家盖房子。我已经看过了,你们的院子大的占地好几亩,卖的钱买个院子还有剩的。就是院子小的也差不多少了。” “那我们搬过去了,以后怎么种菜啊?”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站出来说。 “房前屋后我都留了很大的地方,每条巷子都九尺宽,还有个两丈的后院,你随便哪里种几颗都够你一家吃的了。再说院子都十分宽敞,要是家里人口多的还能自己加盖几间。” 下边的人有赞成的,有摇头质疑的。 “要是同意的就先跟我签个初步合约,我先到你家量了地,给你一部分定金,等到房子盖好了你们自己选要大的还是要小的,到时候咱们银钱两清。” “我家先签,我要两个院子。”朱村长站在磨盘上高声喊。 “我要两个院子。”吴氏站在人群里大声喊。 有人开了头,随后有十几个人也纷纷让着要签,他们的房子都是土坯茅草房,细细算了自己家的院子和菜园卖了买个大院子都够了。所以着急的站出来生怕落后了选不到好院子了。一旦有人开个头,大部分人也都跟着同意了。 “好,今天同意的带着我去你家量院子。”齐凝趁热打铁,把准备好的皮尺拿出来带着朱修文和齐富贵跟着去量院子了。 量好一家的院子和菜园,齐凝让朱修文写个简单的预定协议,一家给了一两银子的定金。 晚上齐凝就没让朱修文跟着回去,等处理完村里的事再一起回去。齐凝带着朱修文和齐富贵起早贪黑整整忙了七天,才把村子里大部分人家的院子量好签了协议。 只有两户了,一户是婆媳两个寡妇带着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她们只有两间草屋,院子加上菜园子都不太够一亩地。去年她们也租了齐凝十亩水田种着。 齐凝带着朱修文主动去敲门:“大娘,朱家嫂子,在吗?” 过了一会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出来开了树枝扎的街门:“齐东家来了,快进来坐。” 齐凝边打量着院子里两间低矮的茅草房,跟着进来了:“嫂子,你怎么不签协议?是有什么苦衷吗?” “齐东家,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我们这院子加起来半亩地都不到,菜园子也才大半亩,要是卖了我们也买不起那青砖房子啊!”妇人说着捂着脸哭起来。 “谁来了。”一个浑身补丁摞补丁的瞎眼老太太摸索着迈出房门。 “大娘,是我,我来看看你们。”齐凝过去扶着老太太做到院子的凳子上。 “你是齐东家吧,你是好人啊,一年少收我们一成的租子,但是我们孤儿寡母的买不起那房子啊。”老太太浑浊的泪水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大娘,我听说了你家有些困难,我今天来不是逼着你们搬走的。你家嫂子一个妇道人家种那么多地,确实辛苦,我想着你这院子我买了,然后你们买那房子的银子差多少以后让嫂子帮我做工,从工钱里扣行不行?”齐凝忙掏出帕子给老太太擦泪。 “真的?”正在哭的婆媳两异口同声的问。 “是真的,过几天开始盖房子了先让嫂子每天去给干活的人砍柴烧水做饭,一天一顿午饭,早晚烧上些热水让干活的喝。我一个月给你八百文工钱,每月扣你五百文行吗?”齐凝和颜悦色的看着朱嫂子。 “姑娘,谢谢姑娘。”朱嫂子扑通就跪下了。 “嫂子快起来,你这样折煞我了。”齐凝唬的忙扶起她来。 “我去帮着烧火,我老婆虽然瞎了,但是烧火还行。” “那也好,这样嫂子就不用回家做饭了,多做些和大娘还有你那儿子一起在工地上吃就行。” 总算解决了这家的困难,朱修文拿出协议让朱嫂子按了个手印,齐凝带着他去了下一家。 这一家就有些难搞了,女人是村里有名的难缠货,男人也是个癞子,他们自己有十几亩地,没有租齐凝的田。走到他家门口,朱修文刚要敲门,齐凝叫住了他:“别敲了,我们走吧。” “东家,就剩他一家了!”朱修文焦急的说。 “嗯,不用管他,咱们回城吧,等他自己主动上门的时候再说。”齐凝早就听说他们想坐地起价,索性不搭理,让他们自己心里打鼓,等他沉不住气主动上门的时候再说。 说完就前头走了,朱修文跟着齐凝坐上马车回了城。 第四十四章 卢家的大生意 回到店里齐凝让朱修文把行李放到倒座房,让铁牛带着他楼上楼下的转着看了,让含冬教着他按照齐凝的方法记账。 齐凝提着两包点心又去了卢木匠家的铺子。卢木匠正在院子里收拾工具,看到齐凝先笑着拜年:“齐姑娘,过年好啊。” “大叔过年好,大婶过年好,三叔过年好.....”齐凝对着听到声音陆续出来的卢家人一一打着招呼。 “正好卢三叔也在,我这次有个活正想请两位大叔帮忙哪。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空?” “齐姑娘快屋里请,刚过完年还没接活计哪。”卢老三心里大乐,看来齐凝要盖上次给他看的那些屋子了。大清早的睡着觉被老婆赶出来帮大哥抬东西,竟然接了个大生意。 “是这样,我不是去年在朱家村买了几亩地,还买了个山头吗,我想在山下建些房子,占地四十亩,一共大小八十一个院子。山上还要做一座竹屋,还有家具门窗。还是想劳烦卢大叔帮我做,还有要用石板铺一条上山的小路就要劳动三叔了。” 齐凝说着把手里的点心放到桌上。 “姑娘这是生意兴旺啊,如今又要建房子了。我听说你跟王捕头定亲了?” 卢婆子给齐凝端上一杯茶,羡慕的说。 她当初就看好了齐凝,托吴氏去打听,结果吴氏说人家姑娘带着孝先不提亲事,儿子眼看都二十了,才逼着他娶了自己表外甥女。 “谢谢大婶,我一个人哪能挣了许多银子,是景苏,哦也就是原来衙门的王捕头,他现在在京城当差,他留下银子说要建个房子,以后夏天了去住住,我想着既然建,索性就弄个庄子。”齐凝接过茶说道。 “那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建?”卢老大嫌弃的看看老婆子示意她出去。 “两位大叔要是有空,明天就跟我去看看地方,具体的到了再说。” “行啊。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姑娘一起去看。”卢老三兴奋的一下子站起来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瓦匠,很少接到这么大的活计。 “那明天一早我在城门口等两位大叔。诸位留步吧。”齐凝跟众人告辞走了。 齐凝没注意的是身后一双嫉妒的发红的眼睛,恨恨的看着她的背影。 这是卢大壮娶的那个媳妇,成亲后卢大壮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后来听邻居们闲聊她才知道原来卢大壮一心的喜欢齐凝,但是齐凝推了婚事,卢大壮扛不住他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才娶了自己,从此她就恨上齐凝了。 卢婆子看儿媳妇眼神不善,叹了口气:“你不用记恨人家齐姑娘,先不说这两年人家照顾咱家不少生意,就是当初也只是我和你公公一厢情愿,人家姑娘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卢大壮的媳妇听婆婆这样说,瞬间眼圈都红了:“媳妇知道了。” 她哪里不知道不该怨恨齐凝,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怨恨谁了,当初自己父母说的天花乱坠,卢家有何富裕,说卢大壮如何好,就是没说他心里已经有人了。 毫无察觉的齐凝第二天一早就吩咐齐富贵套车跟她去朱家村,她现在已经是成人了,不好跟两个大老爷们坐一辆车。 齐凝赶到西城门的时候卢家哥俩已经在等着了,齐凝探出头打个招呼带着他们一前一后一起去了朱家村。 穿过村后的树林到了旱地边停下车,齐凝掏出一沓图纸一一指画着告诉卢老三:“就按照画好的前小后大盖,山上有个泉眼,你在泉眼边给我盖个三间的竹屋,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寝室。后边搭个做饭的棚子。竹屋里给我做些竹子的家具。” “齐姑娘,这么多房子,竹屋我就自己给你盖,不收钱了。”卢老三大体估算了一下。 “那我就谢谢三叔了,咱们可说好了五月底一定要全给我交工。” “时间这么赶,那我要多雇些人才行。” “雇人你看着办,只要活计给我做好,还有最好先从这个村里雇,不够的你再雇别的。”齐凝现在一心想让这个村子的人多挣些。 “行,就按姑娘说的,我到时候把我所有的师兄弟,还有我相熟的工匠都叫来,五月前一定给姑娘交工。” “咱们还是老规矩,我兄弟这边盖着房子,我先做家具,竹屋我也帮着盖,竹屋的家具就当我送给姑娘的贺礼。等房子竖起来了我就做门窗,要是干不过来我也雇人。”卢木匠也承诺着。 “那卢大叔回家核算一下价钱,算好了告诉我。” 齐凝说着把图纸分开递给两人。 齐忠俩口子在山上看到齐凝带着人来了,忙过来见礼。 “齐忠,巧娘,过段时间咱们这里就要建房子,到时候你们俩要帮着好好照看着,照顾好鸡鸭,过几天我让你爹再拉几百只过来,要是棚子不够你就再搭几个。” 齐忠和巧娘忙答应,眼下姑娘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跟着也更有了盼头。 二月二龙抬头,卢老三让徒弟们挑着竹竿放了两只鞭炮,就破土动工了。 因为巧娘去了朱家村,齐凝就和含冬去厨房帮忙,齐富贵也帮着打杂,等到铺子打烊,齐凝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回到后边的时候已经亥时了。 含冬正在灯下缝衣服,看样式应该是齐凝的裙子。现在含冬一天天大了,齐凝就不让她在前边了,只在后边干些零碎活。 “姑娘回来了。”含冬抬了一下头,继续缝最后几针。 齐凝从她手里抢过衣服:“黑灯瞎火的,不要眼睛了。” “姑娘,我听齐叔说上山好多野物,怕是会去祸害鸡鸭,咱们买些鹅养上吧?” “养鹅干什么,想吃鹅蛋买几个就是。不行就养几条狗。” “姑娘你不知道,大鹅不仅能像狗那样看家护院,更是黄鼠狼和蛇的天敌。他们还怕鹅粪便,据说黄鼠狼踩到就会烂脚丫,山上有了鹅,黄鼠狼和蛇都不敢过去哪。” “那好,明天你去小贩那里买上二十只鹅,再给齐忠两口子买上五斤肉,买些菜种子,让齐叔送过去。告诉齐忠多开几块菜地,他自己能吃,别的拉回来咱们自己吃也行,铺子里也能用。” 含冬这才去烧水让齐凝洗漱。 四月齐凝收到景苏寄来的信,信上照旧嘱咐齐凝乖乖等他,他说宁王马上就要被立为太子,不过他暂时还不能回来,要等到宁王继位他才能辞官。 景苏虽然是个莽夫读书不多,但是字却写的苍劲有力。 “臭人,就知道让我等等等,到过年你要是还不回来我就去把你腿打算。” 齐凝煽情的回了一行字:我,穿过风,穿过雨,穿越千年只为你。然后用蜡烛密密的封好,还是亲自送去了驿站。 五月初,城门口贴上了告示:皇三子宁王李瑀继太子位。 朱家村田地都开始收割早稻了,齐凝吩咐朱修文带着他二弟朱修武一起负责统计收成。 等大伙把粮食卖了,交房子的时候一并再收租子。 五月二十七,卢老三一大清早来叫齐凝去朱家村验收。 到了村中,几百个人都等在哪里,看到齐凝下了车都呼啦啦围过来 “齐东家,房子盖好了,快去看看吧。” “齐东家,这院子太漂亮了,我要先选个大的。” “凭什么你先选,听东家的,东家说给谁就给谁。” “凭什么,就凭我先签的契书。” “那契书光你自己签了,全村除了朱大头谁没签?” ...... 第四十五章 极品朱大头 齐凝带着议论纷纷的众人去了新房。 一排排整齐崭新的大瓦房,厚实的木质大门刷了黑漆,推开门青砖铺路的院子,油漆成枣红色的门窗上还没贴上窗户纸,屋子里用一尺左右见方的石板铺地,墙都用白灰细细的刷了两遍。屋子里很是亮堂。 连续看了几个院子,齐凝又去后边的大院子看了一遍,心里不由的更是喜欢,她决定最后边一排,路边的这个院子自己留下了,西边挨着的那个给周师爷。 看着后边吵闹不休的人群,齐凝高声喊:“这里太挤了,过半个时辰,咱们还是磨盘那里分房子吧,大家都去把契书拿来。”有些没带契书的都跑着回去拿了。 齐凝带着卢家兄弟上了山,半山腰的泉眼西十几丈已经盖好了一座宽大的竹屋。竹屋离地三四尺,用木板在前边做了一个几十平方的露台,门窗都是木头的,没有雕花,只是简单的方格,上边钉了米黄色的窗纱,屋里一色的竹制家具,竹子的桌椅,竹子的美人榻,就连两边的寝室的床也是宽大的竹床。 “卢三叔盖房子的手艺我是早就领教过了,整个青安城也找不出比你更好的。卢大叔的手艺更是让人惊叹,竹子都可以做出这么精美的家具来。”齐凝由衷的赞叹。 “姑娘满意就好。” “大叔和三叔,快请坐。这会也没茶水,咱们就长话短说,把工钱结算了吧。” 卢家兄弟在桌前坐下,卢老三拿出一个账本,详细的给齐凝算了一遍,最后齐凝把剩下的四百两给了他,卢木匠那里还差一百二十两多一点,就收了齐凝一百二。 齐凝又让卢木匠把大院子用酸枝木做一套精致些的家具。 知道齐凝忙,卢家兄弟揣着银票就告辞下山了。 齐凝顺路到鸭棚查看了一圈,巧娘正在打扫鸭粪。齐忠挑着水回来了顾不上跟齐凝打招呼就放下水桶,过去抢巧娘手里的扫把:“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和孩子,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扫地,万一闪着腰就麻烦了。” 巧娘看到齐凝站在门外,脸顿时通红:“姑娘来了,这里脏臭的很,我打扫完你再进来吧。” “巧娘,你怀孕了?” “回姑娘话,前几日巧娘吐得厉害,找邻村的大夫看了才知道她都怀孕两个月了。”齐忠搓着手一脸的兴奋。 “既是怀孕了就不能干这些活了。回家先养着吧。” “不碍的姑娘,村里的女人谁不是到生了还在田里干活。”巧娘嗔怪的瞅了齐忠一眼。 “这段时间你们在山上确实辛苦了,眼下你带着身子就别上山来了,我再找个人帮着齐忠干活就行。”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齐忠感激的连连道谢。 “我在山下留了个小院子,就是从后边数第六排最东边的院子,你们收拾收拾搬过去吧,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谢姑娘,我晚上就收拾收拾搬过去。”齐忠兴奋的都要跳了,马上就有儿子了,还住上了新房了。 “巧娘就先别上山了,我在山下自己留了个院子,就去院子里帮着看看门,工钱照旧给你开着。” “谢谢姑娘。”巧娘忙对着齐凝福了一礼,她知道齐凝安排她轻省的活计就是为了照顾她给她继续发工钱。 回到磨盘前,朱村长和朱修文的二弟朱修武已经抬来了桌椅,齐凝坐在桌前一个个的验看他们的契书,按照上边写的面积扣下应该交的租子钱,给清了银子。 一直忙到快中午,朱村长张罗着要齐凝去他家吃饭,众人不干了:“还没说谁家住哪个房子哪?先把房子分了吧。” “院子吗,大的就二十五个,小的五十六个,大院子最后那排靠路边的那个和西边挨着的那个我自己留下了,小院子最后一排路边的那个我也留着。其他的不管是要大的还是要小的都要抓阄,抓到几号就要哪个。” 齐凝站起来对着急切的人群说:“大家别急,吃过午饭咱们还在这里抓阄。” “齐丫头去我家吃,我婆婆都准备好了。”吴氏知道今天交工昨天就回来了,她早就跟齐凝说了想要个大院子。 “谢谢吴婶,不过为了大家不多心,我还是去朱账房家吃吧,下午吴婶你也早些过来。到时候我写好纸条大家验看了,再团起来扔到篮子里,到时候抓到那个就是哪个。” 齐凝才挤出人群去朱村长家吃了一顿午饭。刚咽下去,齐凝就让朱账房把他们的钱都结算了。 齐凝正喝水哪,门口就来了一群人。看到这样,齐凝也不喝水了,提着水壶跟着大家去了磨盘。 齐凝让朱账房写了二十三个大院子的号数,五十五个小院子的号数,分开放在两个篮子里,篮子上边盖着布,大家站成两排按照顺序抓,想要大院子的就站到东边的篮子前,要小的就站到西边。 这时朱大头,就是那个被齐凝无视了的难缠货跑过来了:“齐姑娘,我还没签契书哪。” “哦,我知道。”齐凝也不看他对着排队的人说:“大家开始吧,要是抓到自己想要的院子了正好,要是没抓到就跟别人商量着换,至于怎么换,你们就自己协商。抓到合心意的拿着号,去朱账房那里把房钱结算了领钥匙。等大家都选好了,我就和朱村长去衙门把契书办好发给你们。” 齐凝说着把一袋子碎银子和铜板放到朱修文桌上。 “齐姑娘,先等等,我还没签契书哪?”朱大头急了,他本来想拿一把的,没想到等了这么久齐凝压根不去找他,今天都要分房子了,他彻底沉不住气了。 “没关系,我不勉强你,你问问村里谁不是自愿卖的。” “是啊,朱大头这次你失算了吧,还撺掇我也跟着你不签契书,幸亏我没听你的。”排队的人幸灾乐祸的说。 “就是,他还劝我跟他一起闹哪,我才不听他的,谁像他是的占便宜没够。” “就是,大头两口子就是出了名的爱占便宜,路上看到个树枝都划拉了家去。” ...... “齐姑娘,我那房子可是在中间,我要是不搬,你的地可是不方便收拾。”朱大头临死一搏道。 “没关系,四周都是我的水田地,你住你的,不过要是从我的地里走可是要交银子,一年十两银子就成,我也不多要你的。”齐凝对于不合心意的人,向来没什么耐心。 朱大头一听气的脑袋都冒烟了。一年十两银子还叫不多要!!! “凭什么你说收多少就收多少,天下没有不让走路的道理的吧。我今天倒是看看谁敢不让我走。”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叉着腰站出来。 “这是大头家的吧,你走路我当然管不着,但是你若是从我的地里走你看我管不管。也不怕告诉你,我订了亲的夫君是京城的四品守卫军统领,别说你了,就是县太爷见了都要下车问好。” “就凭你?别吹牛了,吓唬我们不知道哪。”朱大头家的满嘴喷着唾沫斜着齐凝。 “大头侄媳妇,你作死哪,我和齐姑娘是邻居,我那铺子都是租的她的,她未来的夫君就是原来青安的捕头,现在真的是京城的大官。”吴氏从排队的人群里挤出来扯着朱大头媳妇的胳膊低声说。 “滚回家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朱大头推了老婆一把冲着她挤了挤眼。朱大头家的就坡下驴捂着脸装哭,大声的嚎着跑了。 “齐姑娘,齐东家,我错了,我该死,我不该贪心。咱们借一步说话。”朱大头一看,心知不好,忙低声下气的对着齐凝作揖。 “不用,有话当着大家说就是,我明告诉你,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标准,我是不会多给谁,少给谁的。” “那我也把院子和菜园卖给你,行不行。”朱大头低声下气的弓着腰眼巴巴的看着齐凝是,生怕她说出个不字来。 “算了,你等着朱账房忙完了,带着他去你家量了地,再写契书吧。”看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低声下气的服软,齐凝也不想为难他了。 “哎哎,谢谢齐东家大仁大义。我回家一定好好收拾那不懂事的婆娘一顿。”朱大头连连弯腰鞠躬,然后跑到朱账房身后候着去了。 第四十六章 朱石头 一直忙到晚上,齐凝才和朱账房带着朱万福趁着关城门前回城。晚上请朱万福吃了一顿烤鸭,安排他跟朱账房一间屋住下了。 第二天,齐凝领着朱万福拿着厚厚一沓纸去了衙门。齐凝熟门熟路的找到周师爷的屋,敲敲门喊了一声:“周大叔。” 周师爷在屋里道:“进来。是齐丫头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这不是来麻烦大叔了,这是朱家村的朱村长。今天劳烦你帮我把这个地契给分开,按照名单上的过契。”齐凝把纸放到周师爷面前的桌子上。 “这么快都卖出去了?”周师爷冲给他施礼的朱村长点点头,他是知道齐凝盖房子换地的事的,当初他还劝齐凝一定要慎重,没想到这么快都弄成了。 “有一户人家本来就是在外做工的,就没要新房子,卖了老院子和菜地去南边做工去了。就剩下一个小的院子,以后留着给自己人住也行。本就是多盖的。” 周师爷详细看了一遍名单,拿起笔认真的给齐凝把地契都写好。又把朱家村全体当家人按过指印的文书看了,给齐凝写了一张地契。 “姑娘,按照律法你还要交税银,这样吧,我就做主了你交二百两就行,这可是我的职限内免到最低的数了。” “谢谢大叔,这是银票您收好。”齐凝掏出两张银票递过去。 周师爷验看了,收到抽屉里。 “我事先给大叔在山前留了一个大的,天热的时候大叔带着家人去避避暑。” 齐凝指着图纸上最后边一排,东边的第二户,拿出一串钥匙一并放到桌上。跟当初齐凝预料的一样,大院子虽然好,但是没有小院子抢手,朱村长就要了两个小院子,给两个儿子分了家,他跟着小儿子过。 “我怎么能要姑娘这么大的礼?快收起来。”周师爷原来跟齐凝和景苏交情就不错,现在人家景苏都是京城的护卫军统领了,正经的四品官。他一个小小的师爷哪里敢收。 “大叔,你千万别见外,我可不是为了过契才给你这个的,咱们的交情也用不着这些,我没爹没娘的,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要不我那铺子生意能这么红火,也没有敢去我那里捣乱的,我对您的感激不是一个院子能表达的。再说你这个院子,跟我自己留的那个是一排,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我闲时还能去你家找婶子说说话。大叔难道是不愿意跟我挨着做邻居怕我去蹭饭不成?” 齐凝的好话成堆的往外说,虽说景苏现在在京城当官,但是县官不如现管不是,再说周师爷确实帮了齐凝不少,齐凝也是拿他当长辈看的。 “这,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我就愧领了,改天让你婶子做些拿手的菜,请你去吃饭。”周师爷把钥匙划拉到抽屉里。 “谢谢周大叔,您忙吧。我们就先走了,改日我去看婶子。周大叔留步。”齐凝和朱万福拿着一大摞地契回了朱家村。 朱家村人来车往的非常热闹,很多人家都连夜打扫了屋子,开始收拾着搬家,因为齐凝给的期限是五天必须把老房子都拆了。好在大部分都是土坯墙茅草房,拆起来也不麻烦。 齐凝让朱村长召集齐了人,一一把地契发给他们。 有的人激动的摸索着纸上不认识的字,热泪都下来了。 他们辛辛苦苦劳作半生,住的还是土坯的茅草房,吃的是粗粮,虽然种着水稻,自己却吃不起。如今齐凝让他们没花钱就搬进了新房子,还减免租子,现在的齐凝就是他们心中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哪。 “大伙都把地契收好,一旦丢了是个麻烦,还有五天后我带着人来量地,到时候谁家想租多少地,都报给我。还是我早说好的免三年租子,第四年第五年收一成租子,五年后收五成。大伙都听明白了吗?有没明白的现在就问。”齐凝看着围着的百姓。 “都明白了,到时候我们都来等着姑娘。”说完大伙都回去忙着搬家收拾东西了。 “朱大叔,你家修武大哥,现在没活计是吗?”齐凝对身边的朱万福说。 “前些日帮着干房子来着,盖完了就没事了。” “让他去山上跟着齐忠养鸡鸭吧,以后隔几天去城里拉酒糟。工钱跟齐忠一样一个月五百文,让他好好干,干得好的年底都有奖励。”齐凝打算以后让朱修武赶着板车去城里拉酒糟,平时就在山上伺候鸡鸭,干些杂货。 “哎,哎。谢谢东家,我明天就叫他去。”朱万福高兴的小跑着回家了。 “东家。”朱嫂子迟疑的看着齐凝:“我还欠着你银子哪!还有活让我干吗?” “朱嫂子不用担心,你前些日子的工钱朱账房发给你了吗?” “发了,按月发的。” “你那儿子我见过几次,很是聪明伶俐,我想让他到我铺子里做伙计跑堂,跟别人一样,一个月五百文,干得好年底有奖励,每个月扣三百文的工钱抵房钱,你可愿意?” 齐凝很喜欢朱石头,想先让他跟着铁牛跑堂,给自己培养后备力量。 “东家,我谢谢你了,我知道你是一心想要帮我们孤儿寡母。我一定让他好好干,我这回去就叫石头过来。” “嫂子先别急,你若是有空就帮我挖些嫩竹笋,我两文钱一斤收,你忙不过来就便宜些收别人的,你也能挣点银子。”竹笋满山都是不值钱的,集市上有卖的也就三文钱两三斤的价格。 朱嫂子感激的对着齐凝深深地福了一礼,小跑着回家叫儿子去了。 齐凝等着朱嫂子抱着个包袱送过石头来,就带着石头回去了。 回到店里趁着不忙让铁牛带他洗洗澡找个房子住下,又吩咐齐婶和赵氏晚上给石头做两套新衣服,做两双鞋。石头的衣服实在是拿不出门了,补丁都快把原来的布盖住了,鞋子也漏着脚趾头。 五日后齐凝天不亮就起来吃了饭,带着含冬和朱账房回了朱家村。 村子已经被夷为平地了。这也是齐凝当初说好的,那些拆下来还能用的木头石块,村里人都拉回去留着以后用了,有的人家房子不够住,打算再加盖几间的。 土坯的墙也都推倒了,就连朱财主那个青砖的院子也拆了个干干净净,砖瓦都被村人拉走了。 齐凝带着一干人围着村子旧址细细的量了一上午,整个村子面积三百二十多亩,院子占了一百六十多亩,其他的都是原来的空地,道路和菜园。空地和道路没花钱,买下整个村子齐凝花了将近三千六百五十两。 新院子的四十亩地加上盖房子,每个房子齐凝挣了五两银子,还白得一座竹屋和一屋子家具。 一来一回等于旱地那边没赔没赚。也就相当于三千六百五十两银子买了三百二十亩水田,齐凝还是赚了一千多两。齐凝带着画好的图,回来朱家新村。大家看到齐凝来了,召唤家人邻居呼呼啦啦围了过来。 “谁给我搬个桌子来,想租地的来我这里报数。” 不等桌子来,大伙就抢着报开数了。 “我可丑话说在头了,我虽然免了三年租子,但是那地要你们自己归置出来,引水渠也要你们自己挖。” “这都不叫活,我带着几个孩子几日就开好了。现在种也来得及。”一个汉子拍着胸脯道。 “就是家里都有现成的劳力,姑娘只管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不过第一年大伙都打算先种豆子,豆子能松地,明年再改成水田。”朱村长说。 “这些你们自己看着办,只要好好伺候地,大家伙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第四十七章 暴殄天物 等桌椅扛来了,齐凝让朱账房坐下,一一记着数。三百二十亩地不到一个时辰一抢而光。只有朱嫂子没租,她一个人已经租了十亩水田了,实在也干不了太多。就连朱大头都租了十亩。 打发朱修文回城,齐凝让含冬去叫齐忠来,帮着把行李被褥搬到了竹屋里,她打算和含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好的休息休息。 几天后吃过早饭的齐凝正在竹屋前的露台喝茶,下山去拿竹笋的含冬兴冲冲的提着篮子过来给她看:“姑娘,朱账房的儿子去摸的螃蟹,给了咱们半篮子。” 齐凝看着篮子里大大小小的蟹子,顿时想起以前奶奶做的醉蟹:“你喝点水,再去问问村里的小孩子还能不能抓到了,我要大一些的一斤五文收他们的。但是一定让他们注意安全,别去水深的河边。” “论吃的,姑娘称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了。”含冬笑着,放下篮子把背着的竹笋倒在泉边就去了。 “臭丫头,还学会打趣我了。”齐凝提着篮子都泉水边把蟹子洗了,从中间一切俩,码放到坛子里,一层蟹子一层青辣椒和葱段最后放上细盐和白糖,一些姜末,倒满黄酒就把坛子盖好放到棚子的阴凉里。 齐凝做好了,含冬抽着小鼻子也回来了:“真腥。” “现在你说腥,过几天吃的时候你就看着我吃,可别馋。”齐凝用满是蟹子的手捏捏含冬的小鼻子。 “姑娘,你就会欺负人家。”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跟孩子们说了没?” “说了,抓到了他们就送上来。”含冬端着盆去泉眼洗衣服去了。 齐凝去鸭棚找到齐忠让他用些竹子打通关节把泉水引一些到山下的路边的水渠里,用石头砌好,方便村里愿意喝泉水的去挑。喝不了的就浇地了。 “要我说天底下哪里也找不到姑娘您这么善心的东家,我们能跟了您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 “好了,别拍马屁了,快去吧。我去看看你媳妇。”齐凝提着一包红糖下山去了齐忠家。 齐凝敲了半天门,没人答应,她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巧娘才从后边出来:“姑娘来了,我刚在后边干活来着。” “你这个身子别干太累的活,好好养着,等你快生了我就让你婆婆来伺候你。”齐凝顺势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把红糖递给巧娘:“过几天用的着,缺什么就说一声,我再给你买。” “姑娘稍坐,我去给你洗些李子。”巧娘去屋里端了一盆李子洗了,用个凳子摆在齐凝面前。 齐凝看着通红的李子顿时嘴里涌起一股酸水:“酸不酸?” “不酸,姑娘尝尝。这是前几天我去咱们后边那个山摘的。” 齐凝轻轻的咬了一小口:“真的不酸哎,好吃。” “姑娘喜欢吃,我再去给你多摘些。” “千万别,你眼下可不能去,这个东西你现如今也不能多吃。摘李子我和含冬去就行了。” 齐凝吃了三四个李子不敢再吃了,老话说: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据说李子性温,过食可引起发热多汗。 问巧娘要了两个竹筐齐凝背着上山,叫上含冬一起从篱笆后门去了后边的大山,山上植被丰富,很多不知名的野果,不认识的齐凝不敢吃,就挑认识的李子,山杏和毛桃这些摘了满满两大筐,结果俩人背不动,又不舍的扔了一些,才勉强回了竹屋。 休息了一会打发含冬去跟朱修武说,明天去拉酒糟的时候去吴氏的铺子里买五十个二十斤的坛子一百个十斤的坛子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齐凝还没起来含冬就进来叫她:“姑娘,村里的孩子都带着蟹子来了,太多了,估计咱们吃不完。” “傻丫头,吃不完不会放到铺子卖啊。”齐凝忙起床洗了把脸,门外七八个半大小子都拿着篓子筐子等在竹丛下。 “含冬,快去鸭棚把称拿来。” 齐凝这才挨个看了一遍,也不多,不过都不小。 “东家姑娘,我们选了大的送来的,小的留着自己吃。”朱万福的两个孙子都挎着篮子。 含冬拿了称来一一过称给钱,总共才不到二十斤。 “还能抓到吗?”齐凝不满足的问。 “能啊,特别好抓。” “好,你们继续抓,不过一定注意安全,水深的地方别去。” “东家放心,这蟹子都在河边的石头底下,深的地方抓不到。” “那好,都回去吧。”齐凝挥挥手。 一群毛头小子拿着铜板兴奋的呼啸着下山了。 “姑娘,你不是说要酿果酒,怎么不叫他们去摘?” “山上路不好走,万一有野物就麻烦了。不能让孩子去。” “姑娘就是对人好,处处替别人着想,其实山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怕那些。” “你是怕我再叫你去摘吧,小懒猫。” “姑娘,人家就是背不动。”含冬扭着身子撒娇。 下午朱修武把酒糟都弄好了,挑着坛子送上来,和齐忠两个人来回送了七八趟才送完。 齐凝吩咐朱修武拿几个竹筐跟着去了后山,齐凝和含冬摘,让朱修武一趟趟背着往下送。 连续摘了两天近处的山摘的差不多了,齐凝和含冬都累的受不住,才不得已停了。 让朱修武去村里找了几个农闲的男子,从明天起让朱修武带着他们专门上山采野果,不管是杏子还是李子,桃子,一律每斤三文钱,过几天山葡萄成熟了也摘回来。每天结算一次。 又去山下跟朱嫂子说好,让她每天上来帮着过称,洗果子,一天给她二十文钱。 齐凝起个大早带着含冬和朱嫂子在泉眼边把果子都洗好,分着晾在露台上。 然后把用竹筐泡在泉水里的蟹子切了腌好,这些天每天都能收十几二十斤蟹子,齐凝一再嘱咐孩子们注意安全,把铜板给他们,又每人给了一篮子野果打发他们回去了。 几个孩子呼朋唤友的回家邀功去了。 齐凝告诉朱修武下次去城里的时候带三十包点心回来,发给村里的孩子们。这些孩子以为家境的关系很少能吃到点心之类的。 等果子上的水分晾干了,齐凝和含冬洗干净手把果子一一捏碎了分别装到坛子里,一层果子一层糖。 密封好了,都摆到屋后的棚子里。虽然她相信朱嫂子不会泄密,但是做成酒的过程也是避着她的,毕竟人性经不起考量。几只鹅踱着方步过来,歪着脑袋看齐凝干活。 齐凝笑着扔给它们几个果子:“这几只鹅成精了,每次有好吃的,它们都跑来。” 晚上含冬做好饭的时候齐凝拿出几个醉蟹洗一遍然后倒上一点醋和酱油,撒上点葱丝芫荽端到桌上。 含冬看到齐凝吃的一个劲舔手指,咽了口饭问:“姑娘,好吃不?” “好吃啊,又香又辣。要是有干辣椒和芝麻炸成油,撒上点更好吃,可惜啊,有的人嫌腥。”齐凝故意吧唧了几下嘴。 “姑娘,就会打趣我。”含冬含着筷子咽口水。 “吃吧,小馋猫,比铁牛都馋。”齐凝夹了一快递到她碗里。 含冬忙夹起来尝了一口:“嗯,真好吃。原来我们老家也有河,我爹经常带着我弟弟去捞鱼,这些螃蟹拿回来都嫌硬也没肉,就晒干了喂鸡鸭。” “暴殄天物。”齐凝白了她一眼。 第四十八章 笋子 就这样忙忙叨叨时间过得飞快,隔几天齐凝就让朱修武把腌好的蟹子和发酵好过滤出来的各种果酒装到十斤的坛子里送到铺子里卖,回来再拉酒糟。坛子不够了就买坛子。 不管是葡萄酒还是李子酒,桃子酒和杏酒都卖二十文钱一壶也就二两。 装碟蟹子当小菜卖,一小碟两只十文钱。 朱嫂子让娘家兄弟嫂子帮着挖竹笋,扒干净了都送到竹山上,送来的竹笋齐凝也带着含冬做成笋干和腌竹笋,笋干留着做菜用,腌竹笋拌上辣椒调好味做小菜,也是十文钱一碟。笋干送到胡掌柜那里一些,可以炖鸭子用。 八月十三,齐凝家的竹笋够吃一两年了,就不让朱嫂子收了。 齐凝吩咐朱修武以后把收的果子和蟹子每隔三天送到城里,就带着含冬收拾衣服拉着一车坛子回了城。 让齐富贵给胡掌柜和周师爷各送了一坛子桃子酒一坛子葡萄酒一坛子李子酒一坛子杏子酒,五斤醉蟹,五斤腌竹笋,当做八月节的节礼。 给卢家兄弟各送了一坛子葡萄酒和五斤醉蟹。并不是齐凝市侩,而是送礼也要根据人家的经济能力来的,因为人家还要回礼的。 齐凝和众人在院子里吃了饭,带着含冬坐在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也不知道景苏那边怎么样了,他本来一个月一封信的,这次好几个月了也没来信。齐凝气的也不给他写了。 齐富贵回来的时候周夫人也跟着来了,带了两包好茶,两包点心还有从娘家带来的一根十几年的野山参送给齐凝。 “婶子怎么亲自来了,大过节的你也挺忙的。快请坐。”齐凝忙站起来接着周夫人。 “我早就想来,前段日子回娘家了,昨日才回来,我听你叔说了,你送我们一个大院子,这么大的礼,我怎么能不亲自来道谢。”周夫人原来只听自家老头子说起过好几次齐凝,一直想见见没机会,看到齐富贵去送节礼,索性收拾了东西跟着来了。 “原本该我去给婶子请安的,听周大叔说你回了娘家,就打算等你回来了去的。” “我过完年就回去了,哎,娘家太远,好多年没回去了,这一回去路上就一个多月。咱娘俩就一直没见上。” “婶子即是回来了,以后我少不得要常去走动走动。” “你能去我求之不得呐。我就一个儿子,早几年一直盼个闺女就是没福气得上,以后我那里就是你娘家,你想去随时去。”周夫人看到齐凝说话爽快实在,心里不由的十分喜欢。 “婶子有空也常来坐坐,快尝尝我自己摘的山葡萄。”齐凝接过含冬送过来的葡萄殷勤的递给周夫人。 “你这孩子,快坐下,咱娘俩说说话。”周夫人忙接过葡萄放桌上拉着齐凝的手挨着坐着。 这边周夫人对齐凝相见恨晚,那边萧云笙看着胡掌柜拿上来的节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啊,胡掌柜,你现在跟齐姑娘混的比我熟啊,有好东西人家只想着你啊。” “少东家,估计是齐姑娘不知道你回来了,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东西肯定就是给你的。”胡掌柜讪笑着。 “晚上做几个菜,把这些酒一样给我打上点,我倒是尝尝她能不能带给我惊喜。”萧云笙傲娇的用扇子点了点酒坛子。 “齐姑娘家的下人还在下边等着呐,要不要准备点回礼。”胡掌柜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主子。 “你去赏他点银子吧,回礼我明日亲自送去。” 胡掌柜擦了把汗,忙应着下去了。 第二天萧云笙带着回礼就上门了,含冬通报了一声,就带着他进了后院。 “萧公子,多日不见,越发的俊俏了。”齐凝笑着起来迎接。 “我知道你喜欢黑脸汉子,瞧不上我这种清俊秀逸的。”萧云笙掸了掸白色绣着红梅花的长衫皱皱鼻子:“先不说那些,你给胡掌柜送节礼为什么不给我?”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啊,本来就不多,所以我就想省下点。”齐凝故意气他,不过她是真的不知道萧云笙回来了,因为从去年他也是基本常驻京城。 “我这不是亲自来了。” “那好,含冬去一样准备一份送到萧公子车上。” “这点就想打发我?我要你那方子。”萧云笙帅气的甩开扇子。 “你就知道方子,上次那烤羊腿胡掌柜死说活说的赖着不走,硬把方子要了去,以后我再有好东西可不敢让你知道了。”齐凝气呼呼的给他倒上杯茶。 “你随便开价。”萧云笙帅气的甩开扇子,一脸傲娇的看着齐凝。 “无价。” “好凝妹妹,你就给我方子吧,你把方子给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那秘密自己留着吧。我不卖方子,再说我现在给你也没用,果子都快没了。”齐凝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子你别管,我可以去南边弄,你只要告诉我方子,我建个酒坊,不用你出一分银子,给你两成股份怎么样?” “分成我嫌麻烦,一口价一千两,朱家村后边和西边山连山很多野果,你先雇朱家村的人帮你摘着,不够的你自己想办法。而且我铺子卖的我自己酿,不过你放心我只卖给来吃饭的。” 齐凝狡猾的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这个果酒一旦上市,过不了多久内行人就能鼓捣明白,以后就卖不上高价了。 “成交。” “等着,我去屋里写了给你。”齐凝回屋去了,不到一盏茶就写完了。 “就这么简单?”萧云笙不敢置信的看着方子。 “正所谓会的不难,难的不会。我不管你怎么建酒坊,方子你已经看了,钱就不能少了我的。” 其实只有李子酒和葡萄酒是密封天然发酵的,杏子酒和桃子酒都是用高度酒加上糖泡的,做法确实不复杂。 “你要是弄到别的稀罕果子了,拿来我看看,能酿酒的我就试着酿,成了就教给你。” “财迷,蟹子的哪?”萧云笙气的翻个白眼问。 “那个就不收你钱了,我自己店里也要卖的。”齐凝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张纸。 “说实话,我压根不信你原来是个村姑。”萧云笙狭长的狐狸眼死死地盯着齐凝看。 “不信也没办法。我难不成还是神仙下凡哪。” “哎!我走了,等酒坊建好,我让胡掌柜来告诉你,你打发人带他去朱家村雇人摘果子。”萧云笙掏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扔在桌上。 “那你可快些,山里的果子越来越少了。” 萧云笙潇洒的甩甩扇子心情复杂的拿着几张轻飘飘的纸走了。 第四十九章 八月十六中午,齐凝坐在柜台后悠闲的喝着茶看着账本。 按照齐凝制定的饥饿营销,他们现在每天还是限量三十只烤鸭。 但是盐水鸭不限量,每天大约做二十只也基本能卖完。还加了一个新菜,就是前世大名鼎鼎的叫花鸡,因为是用荷叶包好了裹上黄泥烤出来的,打开的时候香味四溢留着油汪汪的汁水,所以齐凝给改名叫神仙鸡。神仙鸡每天只做三十只,两百文一只,很多人来打包带走。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齐氏扶着门框站在门外怯懦的看着齐凝:“凝凝.......” “你还有脸来,滚滚滚....”铁牛挥着手里的抹布就轰齐氏,他有一次逛街的时候特意去东街钟家的摊子看了,所以认得齐氏他们。 齐氏扑通跪在门外的地上:“凝凝,我知道我没脸来见你,但是我求求你救救大丫吧?” “铁牛,她愿意跪,让她离远点,别在门口耽误生意。”齐凝说完,铁牛和石头就把齐氏拖到了路上。齐凝也不搭理大声嚎哭的齐氏径自回了后院。 到晚上要打烊了,齐凝到前边收银子,齐氏还跪在路边的石板上缩成一团。 “东家,她跪了大半天了,这样下去不好看,不行让衙役来一趟吧?”朱修文皱着眉瞅着屋外的齐氏。 “大丫怎么了?”齐凝究竟还是心软了,站在门口低下头看着齐氏。 “你姑父,天天跟着王狗子那帮人耍钱,把摊子都输了,昨天晚上他回来说把大丫给了王狗子顶赌账。王狗子明天就要上门娶大丫。凝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没办法了,只有求你了啊。”齐氏听到声音抬起红肿脏花的脸,跪着上前几步扯着齐凝的裙子 齐凝听了也是毁三观啊,大丫还不到十三,没想到钟大山这么不是东西,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舍得送到火坑里。 “我可没姑父,你也不再是我姑姑,这世上我没血亲了,你们家的事不要来找我,我更不会再管。不过我要是你就带着大丫跑,有手有脚的到哪里不能有条活路。” 齐凝说完推开齐氏抱着她腿的胳膊,关上门睡觉去了。齐氏这种人永远不值得帮,她性格懦弱没担当,只会一味的想要依赖别人,这次如果齐凝再收留她们。说不定还会被她们坑一次。能说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毕竟齐凝不是圣母。 过了五天,胡掌柜上门了,齐凝正在厨房领着大家干活,听到铁牛通报忙洗了手去了前边。 “胡大叔来了。” “齐姑娘,酒坊的东西已经置办齐了,先临时在城外租个了庄子。少东家让我来找你。”胡掌柜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说道。 “铁牛,叫齐叔过来。”齐凝说完又让着胡掌柜坐下。 齐富贵手里拿着给马梳毛的刷子进来了:“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带着胡掌柜去朱家村,告诉那些原来给咱们摘果子的人,以后摘了果子就直接交给胡掌柜,至于工钱他们自己谈。” 齐富贵答应了,忙套上车领着胡掌柜的车去了朱家村。 “姑娘,我发现这几天钟大山和几个人一直在咱们门外转悠。”铁牛神神秘秘的说。 “只要他们不进来,就不用搭理,要是他们打听大丫她们的事就说不知道。”齐凝猜测齐氏可能带着大丫跑了。 “嗯,要是他们敢进来我就打出去。”铁牛这两年生活好了,齐凝又宠着他,经常给他买好吃的,身量蹭蹭的长,已经快赶上齐凝了。 “那些大老爷们你别跟他们动手,小心伤着你,他们要是闹事你就叫我,我不在你就去找周师爷。” “姑娘,我才不怕他们,我长大了能保护你了,以后谁敢欺负咱们我就打。”铁牛使劲挺了挺胸脯。 “我知道咱们的铁牛长大了,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别冲动,伤着了不值得。遇到事要懂得变通,知道吗?”齐凝看着小大人似得铁牛欣慰的笑了。 钟大山那些人连着转了几日就不再来了,齐凝的心也放下了。 九月初一,皇上因病驾崩。太子李瑀继位,改国号长庆年,新帝被称庆帝。 随后,新帝大赦天下,办公学,开恩科,漕运盐运收归国有,农田免赋税三年,商户免税一年。俨然又是一个新的太平盛世。朝中任免了一批官员。 因为民生富庶,处于水陆交通要道上的青安城被改为青安州,设直隶府衙门,原来的县令大人调去了别的地方,指派了新的知府大人来接管。 周师爷是本地人,就留下了。 一时间青安地价变得寸土寸金,挨着城边的几个村子的地价都涨了不少,水田都涨到十七八两银子一亩还买不到。城里的房租更是涨了五六成。 齐凝把豆腐坊原来的房子并着院子一起买下了,原来的房主是前任王县令,这里的生意是他上任后用老婆的名义置办的。如今他调到岭南去了,就把房子卖了铺子一并搬走了。 齐凝是通过牙行买的,也没跟王县令打交道。一共花了五百两,沿街六间铺子,原来租给豆腐坊三间,主家自己用了三间卖绣活和成衣,院子很大,但是只有三间正房,其余的都是仓房和杂物棚。 齐凝买下来后让卢瓦匠带人把屋子收拾了,租给了萧云笙开酒坊,后边是酿果酒的,前边是卖酒的四间铺子。一个月要他们十两银子的租金。 剩下的两间,齐凝贴上了出租的告示,不出几日就有纸笔店来租了去,一个月四两银子。虽然现在房价涨了,齐凝并没有给原来的租户涨房租,还让他们原价用着。 可惜,景苏一直没有消息,齐凝知道现在正是新帝继位,那些狼子野心的人都虎视眈眈,想必是景苏忙的顾不上。 这边的生意打点妥当后,萧云笙来跟齐凝告别。 “你要不要跟我去京城看看?”萧云笙试探着问。 “不去,坐马车要四五天,累都累死了。”齐凝唯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时代的交通和交通工具,坑坑洼洼的沙土路,木头马车,坐到朱家村还勉强,让她一坐好几天,想想都够了。 “你就不想知道那天我说的那个秘密?”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花银子买你的秘密。” “要是有关景苏的哪?” “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齐凝站起来紧张的看着萧云笙。 “看你吓得,他没受伤,好的很,不过我听说他家里住进了一个美人,想必人家现在每日软香在怀,想不起青安城还有个你了吧。”萧公子语气不屑的说。 “呵呵,我知道你看不上景苏,我才不信你说的,就算有什么美人,也说不定是亲戚之类的。” “那黑脸莽夫究竟哪里好?”萧云笙问出了心里深藏已久的疑问,他自认为无论是样貌还是出身都比景苏强不止一倍。奈何齐凝对他就是提不起兴趣,让他十分的受打击。 “哪里都好,他答应过我,就算成亲了也让我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不会约束我,也不会寻花问柳娶小妾。” “就这些?”萧云笙震惊的看着这个想法与众不同的女子。 “这些还不够吗?这个世道有几个男人能允许妻子抛头露面,能一生只爱一个人只娶一个妻子,不去秦楼楚馆不纳小妾的?” “你想法果真与常人不同。”萧云笙摇了摇,这个时代没哪个女人敢拦着夫君纳妾的,那是善妒,符合七出之条的。 “我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还能活的很好,凭什么要嫁给一个不是一心对我,让我与别人共侍一夫的男人?” “那如果景苏带了别的女人回来你怎么办?” “那就看是什么样的女人了,若是他们俩有男女之情,我二话不说直接把他们赶出去。” “别,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擅自珍重吧,我明日就进京了,告辞。” 萧云笙心情低落的走了,他其实早就听说景苏家住进了一个绝色女子,一直贴身照顾景苏的生活。但是看到齐凝如此决绝,他把想说的又咽下去了,毕竟自己说多了未必能起好的作用。 第五十章 偏心 这一夜齐凝在床上翻滚了一夜,勉强说服自己相信景苏,毕竟他这个年纪若是有心思早就娶亲了,孩子都能十几岁了,或许景苏之所以没娶亲就像他自己说的一直没遇到心动的人,直到遇到齐凝才动了儿女之情。 齐凝决定不去想那些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多买地买房子,就算以后有什么事也是个依仗,自己有经济能力了说话才硬气。 现在铺子里一切都按部就班,齐凝空暇的时间就多了。 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含冬到处转,她发现其实从东城门去码头也不远,出了东城门沿着土路往东南方向走四五里就是码头的那条繁华的商业街,商业街中间宽阔的路一直往东就是码头了。 青安城五日一个大集市,都在西街摆摊,弄的集市的时候过马车都非常困难,所以集市的日子齐凝和西街的很多铺子都是受影响的。 当然,集市也能带来一部分客流,但是现在齐凝的酒楼主要面对的是城里和码头上的富户,赶集的小百姓是很少吃的起的。在城门到码头商业街来回走了几趟,齐凝心里有了计较。 “走,去衙门。”齐凝看着躲在阴凉里拿着葫芦喝水的含冬。 “姑娘,你这几天来回的转,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含冬忙盖上盖子跟着齐凝后边走着问。 “先去衙门问了再说。” 因为新的知府大人去了京城,现在衙门的事是周师爷说了算,齐凝跟门口的衙役打个招呼就径直进了周师爷的屋子。 “周大叔,我又来了。”齐凝敲了门听到让进的声音,推开门笑着进去说道。 “齐丫头啊,你来是又要买房子还是买地啊?”周师爷笑着放下手里的文案指着椅子让齐凝坐。 “大叔,我发现东城门到码头的大路两边都是荒地啊。” “也没多少荒地,就是沿着路两边有些地,里边都是田地,官道东是河滩,都是石头。” “我想把码头商业街往北路两边都买下来,一直到东城门外。” “你买路边干什么?那都是人家不想要的,盖房子不够地方,种地靠着路边不够人畜祸害的。” “我想沿着路两边搭上棚子,棚子下边垒上石头的案子,然后让小摊贩和码头上的人都可以去摆摊,城里的集市也挪过去,这样就不用一大早都等着城门开才能进来摆摊了,西街也能好走些。” “那集市是自发的,你说让人家过去人家就过去吗?”周师爷不赞成的摇摇头。 “这个我会做详细的计划,大叔只说那地能不能卖?” “你这孩子,难怪你婶子那么喜欢你,回去天天夸你,恨不得你就是她闺女。” “婶子那是高看我,我其实就是想多挣点钱,也为百姓做点事。” “你若是执意要买,现在知府大人不在,我就做主了,都是荒地,又不够盖房子种地的,就按一两半银子一亩给你。皇上虽然免了税,但是过户的契税可是不免的,不过你买没用的荒地,我可以做主给你免了。” “谢谢大叔,您明日有空吗?咱们去量量地?” “嗯,明日一早我带着几个衙役去,你也早些过去,到时候别多话,看我眼色行事。” “我先谢过大叔,今天晚上大叔带着衙役大哥们去吃鸭子吧,我新腌的酸笋子,你家婶子都说好吃呐。” “行,我带着他们过去,明天也好办事,你先回去吧。”周师爷是打算给齐凝尺寸上多让一些的。 齐凝忙站起来告辞回去准备。 晚上齐凝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把烤鸭也上上,让铁牛去雅间伺候着,直到大伙酒足饭饱下的楼来,齐凝把准备好的果酒和打包的卤水鸭一人一份送着走了。 第二天齐凝和含冬出了东城门的时候周师爷带着三个衙役已经在量地了,含冬和齐富贵把桌椅从马车上搬下来,放到树荫下,摆上茶水,伺候着他们一会喝。 一直忙了半上午,周师爷和几位衙役才过来就坐。 “齐丫头,这两边的地宽的有五六丈,但是很少,基本都是两三丈的荒地,路东荒地更窄只有两丈多点,后边就是河滩,下大雨的时候水能漫到堤坝根上。这一共总也就四亩地吧。”周师爷眯着眼说。 “有劳大叔和众位大哥了,咱们这就回去把地契办了吧,我还趁着天还不冷让人把房子盖了。”齐凝心中了然,这些地绝对不止四亩,五六亩都有,是周师爷帮她做了假,几位衙役又都是相熟的,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齐凝吩咐齐富贵把东西拉回去,带着含冬远远的跟在周师爷他们后边去了衙门。 交了银子,齐凝把东城门一百米往东一直到官道大约两百米的路两边和码头商业街往北一直到城门路的两侧都买下来了。谢过了周师爷齐凝揣着怀里的图纸直接去了卢老三家。 “卢三叔在吗?”含冬敲门。 “谁呀?”卢老三的婆娘应声出来开门。 “三婶好,我找三叔有点事,不知道他在家吗?”齐凝笑着上前问。 “齐姑娘啊,快请进,他去城外做活计了,晚上才回来呐。” “那我们就不进去了,劳烦三婶跟他说一声,我有些活计想要三叔帮着做,他要是有空就去我家一趟吧。”齐凝一听卢老三不在有些扫兴的说。 “进来喝杯茶吧,晚上他回来我就告诉他。”卢三婶一肚子八卦的想要请齐凝进去。 “谢谢三婶了,我还有别的事,就先回去了,我在家恭候三叔了。”齐凝说完点点头带着含冬走了。 “姑娘,要是吴婶是咱们青安的长舌妇,卢三婶可不服。”含冬笑着低声说。 “嗯,我们含冬不跟她们学,以后啊找个好人家当管家妇,千万不能多话了。”齐凝笑着回头捏捏含冬的脸。 “姑娘,你又打趣我。”含冬听到说她的亲事就红脸。 “走,咱们去逛逛点心铺子,给铁牛买点好吃的。”齐凝说着出了巷子往点心店走。 “姑娘就是偏心铁牛,你看他胖的那肚子,丑死了。” “我不偏心,给你买两包,给他一包成不?” “我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含冬对于齐凝经常打趣她还是很高兴的,她当初做梦也没想到能遇到一个这样和善的主子,齐凝根本不把他们当下人看,尤其她和铁牛就像对自己弟妹一样的好。 去了点心铺子,给铁牛和石头一人买了一包麻糖,给含冬和巧娘买了点心,两个人这才回家。 第五十一章 大丫惨死 晚上饭点的时候,齐凝正在柜台后帮着盛小菜,卢老三进来了:“齐姑娘,我那婆子说你今天去找我了?” “三叔快请坐,吃饭了没有?我给你上几个菜尝尝。” “齐姑娘别忙,我吃过饭来的。” “铁牛去后边拿我的好茶来,给三叔泡上。”齐凝吩咐了铁牛,才出来让着卢老三坐下。 “三叔,我把东城外路两边一直到码头那些铺子那里都买下来了,我想盖成集市和小吃街。这是图纸您看看。”齐凝从袖子里掏出图纸铺在桌上。 卢老三就这蜡烛细细的看起来。 “城门外一百米以外才是咱的地,这一段一直到官道两边都给我盖成小房子,前店后厨的,都是两丈宽的。南北官道两边都是棚子,一律是一丈宽,进深也是一丈的棚子,棚子和棚子中间都垒上墙隔开。沿街不留门都用砖石垒成三尺高的案子,方便摆放货物。十个棚子中间留一个棚子大小的缺口,方便大家从后边进出和停车。” “齐姑娘,你真是让我们这些老爷们汗颜,短短时间你就做成了这么多大生意。卢某实在佩服的紧。”卢老三深吸一口气。 “三叔过奖了,我不过想挣点钱,顺便给大伙做点事。” “行啊,图纸我带回去,明日一早我就去量地方,算好了价钱我再来告诉你。”卢老三站起来揣上图纸告辞走了。 第二天下午他带着图纸回来了:“齐姑娘,这些房子和棚子连工带料要三百六十两银子。” “行,我是最信得过三叔的,你带人干吧,只是工期还是要赶一些。” “齐姑娘放心,老规矩我还是找大伙都来干,我总把着,大约十月底十一月初就竣工。” “那就劳烦三叔了,我先给你两百两银子,随后你再来支取。” 卢老三接过银票兴冲冲的跑出城找自己的师兄弟了,这两年他因着齐凝,在师兄弟和同行里树立了很高的威信,连续接大活让他也挣了不少。眼下齐凝跟景苏那样的大官订了亲,齐凝又是个善做生意的,这棵大树他抱定了。 齐凝让朱修文写了几张告示,贴在西街和几个城门外,告诉大家她在东城门外官道上盖了小吃街和集市,集市的摊位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免一年租金,一年后随到随收。小吃街的铺子一律一两银子一个月。 就连酒庄的东家也让人过来订了一个铺子用来做卖酒的分店。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还在观望的时候吴氏和小吴氏都跑来订了一个小吃街的铺子,小吴氏打算专门用来卖臭豆腐,吴氏想让女儿去卖杂货。 一共十六间铺子,不等盖好都被城里的商户租了去了。 集市那块不着急,只等着盖好了,再劝人去就行。那些从码头出来的客商大都从官道分散到各个州府。那些摊位就在官道两侧,算是黄金地段了,等人们明白过来到时候肯定会主动搬过去的。 午后,吴氏和小吴氏来找齐凝闲聊,吴氏说了一个消息,齐凝整个人便呆住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人杀死了!扔到河里,被码头上的人捞上来,放在岸边等人认尸体。 吴氏正好今天去码头,看到一群人围着,她挤进去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长的十分像你那个表妹,死得惨极了,脖子上乌紫的掐痕,眼睛都睁着,一看就是掐死才扔进河里的。码头上的人去报了案,府衙派人去勘验现场,没人认识那个小姑娘,将尸体放到河沿那里盖了席子,等人去认呐。” 吴氏回去越想越不对,就赶紧来告诉齐凝。 齐凝越听越怀疑是不是王狗子那些人找到大丫了,不知什么原因才下了杀手。 当下齐凝坐不住了:“吴婶,我要去看看,万一真的是大丫,我要去衙门告官,当初大丫的娘说了王狗子要把大丫抢了去,她带着大丫应该是逃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你这姑娘就是心善,这种事谁沾上都是一身腥,你还是别去了。”吴氏劝着。 “不行,他们不仁我不能不义,万一真的是大丫呐,她再不好也是我表妹。” “那你去看看再说,要是看事不好,就少说话。”吴氏和小吴氏站起来说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两位婶子。” 送走了吴氏姐妹,着急忙慌的带着含冬和齐富贵去河边认尸,出了东城门往东南走不远,就看到河边围着一群人。 齐凝和含冬挤进议论纷纷的人群,地上的人盖着一张破席子,漏着没穿鞋的脚。 齐凝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用帕子垫着掀开席子,死者双眼半睁,脸色青白,十分的骇人。 含冬胆子小看了一眼当场晕了过去。齐凝忙扔下席子抱住含冬,把她送马车上。 才又壮了壮胆子回来又掀起席子细看,确实是大丫。凌乱的衣襟漏出青紫的脖子,下边的裙子都不见了露着两条光溜溜的腿。看样子扔到河里时间不长就被捞上来了,所以尸体没有泡肿。 齐凝瞬间眼里含满了泪水,她恨啊,当初自己怎么就那么狠心,为什么不想办法救救大丫,若是她当初想办法给大丫找个去处,或许大丫就不会死了。 “姑娘,这是你家亲人吗?”看热闹的人都好奇的问。 “肯定是了,没看刚才那个都晕过去了。” ...... 齐凝也不理会众人,深吸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车,对着齐富贵道:“去衙门。” 齐富贵挥鞭急急地进城直奔了衙门。 含冬一直没醒,脸色苍白。 到了衙门,齐凝跳下车:“带含冬去医馆看看,不用来接我了。” 几步迈到衙门口的登闻鼓前,从架子上掏出鼓槌就咚咚咚连敲了十几下。 周师爷的儿子,现在是周捕头了听到鼓响出来看到齐凝愣了一愣:“齐姑娘,你怎么敲鼓了?” “我来告状。” “那,那你跟我进去吧,一会见了大人要下跪行礼,不要顶撞大人。”周捕头小声的嘱咐齐凝。 “嗯,谢谢周大哥。” 周捕头在前边引着,齐凝跟随他到了大堂门口。 “等着,一会喊升堂,传你了,你再进去。”周捕头说完匆匆跑进去了。 “传击鼓人。”里边喊了一声,齐凝忙提着裙子迈过高高的门槛,大堂正中央案几后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留着胡子,面色严肃的人。两边站了一众衙役。 齐凝上前几步噗通跪下:“民女齐凝,见过大老爷。” “堂下来人击鼓所为何事?”堂上的大人肃声问。 “民女为表妹喊冤,今天码头捞上来的那个小姑娘是民女的表妹。” “把你知道的内情,细细道来。” 一边文书案几上的周师爷看到下边跪的是齐凝也楞了。 “禀大人,死者名叫钟大丫,是民女姑姑齐氏唯一的女儿。前些日子民女的姑姑曾经来找民女说钟大山,也就是钟大丫的爹把钟大丫输给了城中的无赖王狗子,民女让她们逃命去。谁知道今天听人说河里捞上一个年岁和表妹相当的小姑娘,民女就去看了。果真是我的表妹,钟大丫死状惨烈,脖子上有一圈青痕,一定不是单纯的溺水而亡,求大人给民女做主,找出害死钟大丫的凶手。” “你可认清了,死者确实是钟大丫?” “回大人,民女看的清清楚楚,求大人做主。”齐凝说着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你说死者叫钟大丫,那么我问你死者是哪里人氏?” “是城南油庄村钟老实的孙女,大人派人去一问便知。” “周捕头,你带人兵分两路,一路去油庄村传钟老实父子,一路去带王狗子。不可声张,小心行事。” 周捕头带着十几个衙役得令出去了。 “你先去外边等着,一会再传唤你。” 大人说完就起身退堂了,其实这个大人就是萧云笙的亲叔叔,他对齐凝早有耳闻,也知道自己家的很多生意都有齐凝的主意,兄长对没见过面的齐凝也多有夸奖。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见竟是在大堂上。 齐凝也听胡掌柜说过新来的大人是萧云笙的亲叔叔,当今皇上李瑀的堂舅。为了避嫌齐凝现在只能假装不知。 周师爷忙领着齐凝去了他办公的屋子,掩上门周师爷看着齐凝小声说道:“你这孩子胆子太大,你怎么不派人去通知钟家的人,自己来鸣冤了?” “周大叔有所不知,那钟大丫母女在钟家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我姑姑还曾经被他们休弃过一次,后来为了得到我做卤味的方子,才把他们哄骗回去,这也是我后来为什么不做卤味的原因。其实大丫骨子里不是个坏人,就是跟着钟家那些人没学到好的,眼下她惨死,少不了钟大山的干系,我若是让人去送消息,万一凶手跑了呐。” “虎毒尚且不食子,那钟家人也太不堪了。你先在我这里等等,一会人带回来了,大人少不得要传唤你。” “谢谢大叔。”齐凝找了个凳子带着一肚子的愤懑坐下。 第五十二章 公堂对质 直到天色都黑了,周师爷才来叫齐凝:“大人传你过去,钟家父子说齐氏带着大丫跟人私奔了,他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那王狗子没抓到,估计早跑了。你一会说话小心些。” “嗯。”齐凝感激的点点头跟着周师爷又一次来到大堂。 “民女齐凝见过大人。”齐凝自觉的跪下。 “齐凝,钟大山说齐氏带着大丫与人私奔,你可知情?” “回大人,前些日子齐氏一个人来求我救救大丫,说钟大山跟着王狗子耍钱,把家里的银钱和摊子都输给了王狗子,又要用尚不及笄的钟大丫顶赌账。我孤身一个女子,只能劝她带着大丫逃走,寻条生路。若是齐氏有奸夫又怎么会去求我,还不早就带着大丫跑了,何况钟家人曾经休弃过齐氏,齐氏都能被钟大山几句好话就哄了回去,还把我做卤味的方子给了钟大山,若是齐氏有奸夫怎么可能回去,齐氏被从钟家赶出来是因为钟大山与村里一个同姓的寡妇勾搭不清,那个寡妇说怀了钟大山的孩子,钟家人无情无义把齐氏和大丫赶出门。这样的丧尽天良的事他们都能做的出来,齐氏还能不计前嫌,说明齐氏心里是一直有钟大山的,当初齐氏在我店里干活,每日只在后边,根本见不得外人,哪里有机会找奸夫?请大人明鉴。” 齐凝说完恨恨的看了看身边跪着的钟家爷俩。 “大人,小人冤枉啊,那方子本就是我婆娘的陪嫁,后来齐凝这丫头爹死娘也跑了,我们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谁知道她偷了方子跑了,后来我婆娘找到了她,但是可怜她无依无靠,就让她也用着卤味的方子,小人一时生气才修了齐氏,后来齐氏在齐凝那里备受煎熬,小人一时心软才让她回来的。” “大人,民女说的都有人证,钟家村的人可以作证当初钟大山为什么休弃齐氏,当初我被齐氏带回钟家的时候,钟家不愿意收留我,我苏醒的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了,后来我在城里站住脚,托车老板子给齐氏母女带了吃的,还把我铺子的地址告诉他们,让她们有时间来找我,这些可以问车老板子。齐氏母女被钟家赶出门在祠堂的屋檐下冻饿了两天才去城里找我。齐氏在我那里的日子大门不出,我的邻居都可以作证。再者说若是那方子是齐氏的嫁妆,为什么齐氏嫁到钟家十几年,钟家一直没做这门生意?当初钟大山心怀不轨去我那里找齐氏和大丫的时候,我知道他是盯上了我的铺子,奈何人家毕竟是一家人,我也不好拦着他们破镜重圆,当夜就带着他们去了客栈,还给他们交了房钱,这些客栈小二可以作证。如今大丫惨死,钟大山一心里想的却是什么方子,一点不关心自己的女儿,面色无一丝悲痛之情,试想这哪里是一个正常的父亲该说的。我怀疑钟大山和凶手有关,最起码他是知情的。” “禀大人,齐姑娘所说属实,小的们去钟家村打听过了,钟大山确实是与寡妇私通,才休弃的齐氏。那寡妇偷了钟家的钱财跑了,钟大山才去城里找了齐氏,后来钟家兄弟就忽然在城里开了卤味铺子,只是过来段时间因为生意不好,才搬出来支了个摊子。钟大山确实耍钱输了不少,他要把钟大丫顶赌债的事闹的沸沸扬扬,钟家村无人不知。” “来人,把钟大山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知府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大人饶命啊,小人错了,但是小人确实不知道齐氏带着大丫去了哪里?”钟大山被衙役拖着嘶喊着拉出去了,一阵阵的木棍击打肉体的声音伴随着钟大山的惨叫传了进来。 “你这丫头太狠心了,你就算怨恨我们当初不收留你,也不该冤枉大山害了大丫。”一直低着头的钟老实忽然抬起头眼露凶光的看着齐凝。 “我若狠心,今天就不会管这个闲事,当初齐氏和钟大丫不顾我收留她们的情谊,把我的方子偷了给你们用。倒是你们钟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是狠心的狼,对我一个外人怎么无所谓,大丫可是你的亲孙女。你眼看着钟大山用她顶赌账,眼看着她如今被人害了扔到河里不管不问,一味的质问我是何意?难道你也是凶手不成?你是想混淆视听吗?” “你你,我,我可怜的孙女啊.....”不善言辞的钟老实让齐凝几句话激的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啪。”萧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大人,可曾问出齐氏的下落?若是找到齐氏,事情应该就能大白于天下了。”齐凝跪着看着堂上的大人。 “王狗子不曾缉拿归案,齐氏现在下落不明。你可知道她会去哪里?” “齐氏这个人没什么主意,更没胆子,我猜想她要是逃跑应该回去找亲戚,不过我父母都已经死了。当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事不记得了,说不好还会有会有别的亲戚让齐氏投奔。” 正说着,挨完打的钟大山被衙役们拖了进来。 “大人,小的招了,齐氏带着大丫跑了之后王狗子逼着我要人,要是交不出人就要我还银子,我拿不出银子就去了齐氏的娘家村里打听,后来在齐氏的姨母家找到了她们母女,我没敢惊动她们,回来后我就告诉王狗子了。后边的事小人真的不知情啊。求大人替小女伸冤啊。” 钟大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 “来人,把钟氏父子先押往牢房,齐凝先回去,明日带着钟大山去齐氏的姨母家指认。”知府大人说完站起来往后边走了。 “退堂!”衙役们齐喊着。 齐凝站起来扶着酸痛的腿,看着钟氏父子被带走了,也跟周师爷后边出了门:“周大叔,大丫怎么办?我可以去把她收殓了吗?” “你先别管了,钟大丫已经被义庄拉走了,明日钟家村来人拉回去。” “那我先回去了,谢谢大叔。”齐凝拖着疲累的身体借着路边铺子透出的亮光回了家。 第五十三章 山不转水转 晚上齐凝做梦了,梦到大丫就像她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扶着门框站在那里不说话,只凄哀的看着她。 “大丫!大丫......”齐凝从梦中惊醒。 齐凝怕含冬晚上害怕就让她睡在了书房,含冬听到声音推开门端着蜡烛跑进来:“姑娘,你怎么了?” 含冬将灯放到床前桌上,走过去低声道:“姑娘叫了几声,我就赶紧过来了。”她听见齐凝叫声不对,所以才起床过来查看。 齐凝被小女娃关怀,感动地说道:“我没事。做了个梦。” 含冬忙问:“姑娘梦见鬼了?” 齐凝摇头道:“不是,是大丫,我梦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含冬看着她,满眼不放心。 齐凝见她这样,叫她回去睡也肯定是不会安心的,说不定还要支着耳朵听自己动静,而且含冬今天也受了惊吓,便对她道:“你上来,睡那头。”让她睡一起,互相陪着,她也安心些。 果然,含冬听了欢喜,回身吹了灯,就窸窸窣窣爬上床,在另一头躺下了。 齐凝也躺下了,天快亮了才迟迟睡去。 过了三日,城门处张贴了通缉王狗子的告示。 晚上,齐凝连日的睡不好有些头疼,含冬就弄了布巾给她敷头,齐凝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含冬进来说:“姑娘,周师爷来了。” “快请去雅间,我这就过去。”齐凝拿下头上的布巾一把扔到桌上,利索的爬下炕。她最近一直被内疚和大丫的惨死折磨,今天周师爷来想必是事情有了结果了。 齐凝到了大厅,含冬正下楼:“姑娘,在上边。” 齐凝忙提着裙子上了楼,跟着含冬进了最里边的雅间:“大叔来了,含冬快去上菜。” “别忙了,我跟你说完就走,衙门还有些公文没弄完。” “那含冬去给大叔打包些饭菜,顺便拿一坛子大叔爱喝的葡萄酒。”齐凝说完在周师爷对面坐下。 “齐丫头,想必你也听说了几天贴出缉拿王狗子的海捕文书了。” “是,大丫果真是王狗子害的吗?” “我家你大哥带着钟大山去了齐氏的姨母家,先那婆子得了王狗子的好处还不肯说,后来要锁了她来,她才吐露实情。当初王狗子带着四五个人去把齐氏母女还有一个小姑娘据说是你的妹妹一起带走了。后来抓到了一个跟王狗子同去的同伙,那个人也交代了,是王狗子许给他们一人一两银子,他们才帮着去抓人的,不过后来王狗子自己带着人走了,说是要把她们卖到南边去,一直没回来。想必知道案发潜逃了。” “我妹妹?是不是叫齐夙?” “是叫齐夙。” “呵呵,真是山不转水转,兜来兜去的齐家人和钟家人我究竟是躲不过去了!” 齐凝探口气,把自己被父母不喜,到后来母亲扔下她带着齐夙与人私奔,后来齐凝和钟家的原委,和后来无意中救了齐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周师爷听。 周师爷听完叹着气:“你这丫头也是个命苦的,这些人你本不用管他们。” “说是那样说,当初我也狠下心拒绝了齐氏,但是自从听到大丫惨死,心里一直非常的内疚,要是我当初不那么决绝,帮她们一把,或许大丫不会死,齐夙和齐氏也不会下落不明。” “好孩子,别难受了。这不是你的错,她们那么害你,辱骂你,你还能为钟大丫击鼓鸣冤,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不如去朱家村住住,散散心。” “谢大叔,我也想出去散散心,要是齐氏和齐夙有消息了,麻烦大叔让人给我捎个信。” “嗯,你回去歇着吧,看你脸色难看的紧,我先走了。” “我送大叔。”齐凝站起来打开门,请周师爷先出去。跟着送下楼,含冬已经准备好了东西放到齐富贵的马车上了。 “大叔,天黑路不好走,让齐叔送你吧。” “嗯,有事我会来知会你的。回去吧。”周师爷上车走了。 晚上打烊的时候齐凝召集了大家一再的嘱咐,注意王狗子那些人,若是看到他们就赶紧去报官,若是钟家人来一律打出去,他们要是纠缠也去报官。 第二天一大早齐凝带着含冬回了朱家村的竹山上住了十几天,钟大山还羁押在牢里,钟老实已经放回去了。 钟苏氏和钟二娘带着人来闹,让铁牛他们打出去了。怕齐凝烦心就没告诉她。齐凝心情好转回城才知道。 齐凝夸奖了大伙,每人赏了五两银子。 十一月初五,房子和棚子都竣工了,有几个着急的租户已经开始装修铺子了。 齐凝带着含冬和铁牛一大早就开始动员集市上的小摊贩去城外的集市那边看看,并且告诉大家,以后不分初一十五,天天都能赶集买卖东西。 陆续有人卖完东西都去看了,有的当场就定下第二天过来的,也有看了不说话的。 齐凝知道急不得,毕竟大家都习惯了进城赶集,一是很多人怕买东西的不愿意出城多走路,还有的就是心疼一年后还要交租金。 城里这个集市是自发的,要是摆摊的在人家铺子廊檐下就每次给铺子几文钱就行了,衙门也是每个集日按照摊位的大小收取几文到几十文不等的税钱。赶集摆摊的有差不多一半都是来卖家里的土产山货,一年也就卖个几次,所以是不用租摊位的。 第二天一早,城门开了,齐凝带着含冬沿着路一路看,铺子基本都在装修,只有小吴氏的臭豆腐店已经开始准备卖东西了。集市上只有十几个人稀稀拉拉的摆着东西。 “我是这些棚子的主家,大家都过来些听我说。”齐凝站在石头上对着周围喊。 买东西的和卖东西的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从今天开始算,一直到初十,只要来摆摊卖东西的,去我那里登记,一年不收租金,一年后一个月五百文的租金,三年不涨钱。大家伙都回去转告亲友。初十以后再来的,就要收租金了每天二十文。还有你们租了摊位自己不用的时候可以按天租出去,也是个收入。” 第五十四章 情敌登门 围观的人都议论纷纷,齐凝让含冬回去叫朱修文来,每日上午在集市上统计租户。 朱修文匆匆的赶着马车跟着含冬来,拿出纸笔开始统计,当时来摆摊的就抢着去登记,有些买东西围观的也有几个去登记。齐凝规定了每人最多只能租两个摊位,所以有些想捡便宜的,也只好作罢。 不到初十,五十多个摊位都租出去了。 很多不是天天能赶集卖东西的,就自己不用的日子租给那些来卖土产的。城里大部分的摊位都搬到了城外,就连王媒婆的儿子也想租个摊子,幸亏吴氏认识他,告诉了齐凝。齐凝就吩咐了不租给他和钟家的人。 腊月十三,齐凝正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拿着本书发呆,含冬急匆匆的跑进来:“姑娘,景公子回来了,带着好几辆马车....” 含冬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门就直接走到炕前一把把齐凝搂进怀里:“我回来了。” 含冬红着脸关上门出去了。 “臭人,你还知道回来。多久了也不给我写信。” “什么信?我不是每个月一封写给你吗?” “开始还收到几封,从秋天就再没收到过。”齐凝气嘟嘟的推开景苏,景苏瘦了,脸更黑了。 “那可能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我真是一个月一封信让人给送到驿站的。” “那我给你写的信哪?” “你给我写过信?”景苏只顾着亲吻怀里的人,含混的说。 “放开我,正经点,你今天不把问题交代清楚,我饶不了你。”齐凝气急了,推开死缠烂打的景苏揪着他的耳朵气冲冲的看着他。 两人正缠歪着,门被敲了几声,齐凝推开景苏:“进来。” 一个五十多岁,穿黑绸长衫的老者走了进来,看到齐凝跪下行礼:“老奴景三,见过少奶奶。” “老人家快请起。”齐凝吓的忙站起来虚扶了一把,这个时代的人尊卑分明,动不动就下跪,真的让她接受不了。 “凝儿,他就是我与你说的景管家。景管家你去让人把东西都抬到院子里吧。” “是。”景管家忙关上门退出去了。 景苏牵着齐凝的手:“我现在是青安府的千户,以后驻扎在城外码头南边的兵营,今天我先把东西给你送来,一会还要去衙门一趟。等衙门那边交接完了,我请周师爷给咱们做媒人写婚书,你乖乖的等着做我的新娘。” “那你以后不住城里吗?” “嗯,只有十天一次休沐的时候才能回来,凝儿对不起,当初说要辞官的,但是......” “没关系,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不过你就在城外,咱们离得这么近,以后你想我了晚上偷偷回来。” 一个粉红色俏丽的美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脸矜持的福礼道:“玉儿见过齐姑娘。” “你进来做什么?”景苏揽着齐凝的腰不悦的皱眉看着来人。 “所有东西都抬到院子里了,请少爷示下。”粉色人影弓着身低着头问。 “把我日常用的东西都放到西厢房里,别的先放在院子里,等凝儿安排。” 女子忙应是撇了齐凝一眼,关门出去了。 “还真有个女人啊!你给我老实说她是谁?”齐凝又抓起景苏的耳朵叉着腰问。 “她是我母亲贴身奴婢的女儿,她父亲一直跟我父亲在军营。春天的时候景管家在乡下遇到她就把她带回去了,当年她父母因为我家的事都被砍了头,就留下她一个孤女在老家跟着奶奶,后来她奶奶也去了,一个人在乡下孤苦无依的,只能跟着我回来了。” 景苏轻轻的把齐凝扯着耳朵的手松开。 “你不是准备带回来当小妾的吧?”齐凝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原来那天萧云笙真的是在提醒自己。 “小东西学会吃醋了。别瞎想,我只要你,有你我就知足了。” “那你让她走,我不要她在我家。”齐凝有种自己家的猪养大了,却被隔壁屠户盯上了的感觉。 “凝儿,你听我说,她父母当年因为我家的事被砍了头。现在他们家就她一个人了,我不能把她扔下不管,你要是不喜欢她,大不了给她找个好的婆家嫁了就是。” “你说你写给我的信是不是交给她了,让她安排人送的?” “是啊,我有时候回家写了信,就让她交给门房,让门房送到驿站的。你怀疑是她动了手脚?” “嗯。开始几封你是不是不是交给她的?我写给你的信,是按照你给我的地址寄的,是不是她私自截留了没交给你?”要说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不讲理这么灵。 “开始几封是从军营直接送到驿站的,后来城里有事我回城的时候多些,就在家给你写的。原来府里的人大部分都让我遣散了,稍后我让人去京城找原来的门房问问。”景苏皱着眉头,脸色也有些不好。 “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齐凝不懂千户是什么官,隐约知道大概是个武官之类的。 “不走了,皇上已经同意让我驻守青安府。这次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娶你,让你等了我这么久,对不住你了凝儿。” 景苏如今再不是当初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声的闷葫芦,嬉皮笑脸的又扯过齐凝亲热。 “等等,你先等等,你京城那个宅子哪?卖了没?” “小财迷,那是皇家赐的不能卖,我这次走已经把宅子交上去了,以后我平时都住在城外的军营里,休沐就回来,你若是嫌这里小,就买个大的宅子。”景苏眯着眼手又不老实的摸上来。 “哎,我还以为那宅子就给了你哪,原来还要交上去啊!没劲。”齐凝嘟着嘴一脑袋拱到景苏怀里。 “你呀,真是个小财迷。”景苏亲昵的捏捏她的鼻子。 “那个叫玉儿的有卖身契吗?” 景苏瞥她一眼,笑说:“我好像闻到了酸味儿呢!”看齐凝脸色不悦忙搂着她:“她从祖父辈就是咱们景家的下人,她是家生子当然有卖身契,不过当年的都找不到了,管家又带着她去衙门办了一张。” “给我。”齐凝伸出手打开景苏上下游走的手,她要把所有不可控的隐患都牢牢的掌握在手里。 “都在行李里,以后都交给你。走,去看看皇上赐给你的聘礼,今晚我先住你这里,明天再回军营,以后景管家和玉儿他们都跟着你。过了年咱们就成亲。” 第五十五章 白莲花 两个人牵着手出了门,院子里堆放着十几个箱子还有些包裹。 齐凝看着正在整理东西的含冬和玉儿说道:“先把景苏常用的收拾一部分放到西厢房,一部分带去军营。其他的我看完了都放到耳房去。玉儿是吧?含冬带她去前院找个屋子让她先住下,明天让齐富贵送她去朱家村的房子里看院子。” 玉儿一听,咕咚就跪下来,两眼的泪瞬间就下来了,对着景苏哭诉:“少爷,我不走,别让我走。我没别亲人了,少爷就是我的亲人,我要留下伺候少爷。” 景苏冷着脸不做声,齐凝气笑了:“说白了你也只是个奴才,景苏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亲人了,你要是不愿意去就赎了身走吧,爱去哪里去哪里。” 玉儿跪着爬了几步死死扯着景苏的衣摆脸色苍白的哀求:“少爷别赶我走,我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好好伺候你的。” “我和凝儿马上就成亲了,以后家里凝儿说了算,你和管家就跟着她,我在军营不方便带你们。” “我不走,我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景苏见她哭的越发可怜看着齐凝:“要不就让她留在这里伺候你?” “别,你的人你的鬼我可当不起她伺候。” “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原来怎么伺候景苏的,以后又打算怎么伺候?还有景苏让你寄的信,你送到哪里去了?我给景苏写的信,你又弄去哪里了?” 齐凝弯下腰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一副白莲花作态的女人,她听到齐凝要送她去庄子里,不求齐凝,只一味的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死缠景苏,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姑娘别误会,我们家少爷是正人君子,奴家和他没什么的,奴家不求什么名分只要能在少爷身边伺候就行。少爷写的信,我都交给门房了。从没见过姑娘的信。” “误会?我误会你什么了?信吗,这点小伎俩好查的很,等过几天让人去找门房问问就清楚了,到时候我希望真的不是你做的才好,要不然......” 玉儿吓得跪坐在腿上,脸色惨白的看着齐凝:“要不然怎样?” “还有你刚才那些话是暗示我善妒吧,哈哈哈,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善妒,我不光善妒我还说一不二,我不允许未来的夫君身边有女人伺候,不管是奴婢还是老妈子都不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奴家错了,奴家不该惹姑娘生气。求姑娘不要赶我走。”玉儿冲着齐凝一个劲的磕头,每一下都实打实的磕到地上。 “景苏,这是你带来的,你说话吧,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我都不允许你身边留着这个女人,因为我不喜欢她,她心思不纯,让我没安全感,我可想天天防贼,那样太累。”齐凝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们都是你的人了,你说了算。景管家一会把她的卖身契交给少奶奶。我先去洗个澡。”景苏说完就去耳房了,含冬忙去厨房提热水。 “听到了吧,你的如玉算盘在我这里无效,不用做出那副样子给我看。不过我看在你是景家的家生奴才,父母又都尽忠了的份上,先留着你住到庄子上,抽空给你找个男人嫁了吧。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不要想那有的没的,我会给你找个差不多的不会委屈了你,还会给你一份嫁妆。若是你自己有看上的就告诉我,我会尽量成全你的。” “求姑娘别把我嫁出去,我愿意留在庄子上,只要让我留下我什么都愿意干。” 玉儿看到景苏不管她彻底害怕了,春天她随着景管家进了景家的新宅子,一眼就喜欢上了景苏,主动找景管家要求去伺候景苏起居,但是景苏在城外的守备营常住,一个月又回不了几趟宅子,所以玉儿一直没有机会跟景苏表白自己的心意,后来听说景苏已经定亲,而且要娶的是个村姑,她就拒绝景苏的遣散费,苦苦哀求跟着来了青安州。 那些信,确实是她偷着压下烧了,她认为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姑,根本不用她费什么心思就能离间了他们,万万没想到齐凝这么不好缠,压根不给她一点时间和机会。 “景管家,把这些箱子都打开我看看。”齐凝不再理她,对着一直不说话的景三说道。 景管家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冷汗,一一打开给齐凝查看。心里暗暗思忖,自己这个未来的女主子不好伺候啊,实在是泼辣的很。 其实皇上御赐的嫁妆也就官造的金玉如意各一柄,金银头面各一套,绸缎十匹,五百两银子。其他的东西都是景苏自己的。齐凝听管家汇报完,瘪瘪嘴,换了个皇帝还是这么抠门。 含冬提完水回来,半扶半拖的把还跪着的玉儿带去了前院。 “景管家,这次你们带了几个人回来?” “回少奶奶,加上我和玉儿一共四个,只有我和玉儿是景府的老人有身契,其他的两个是少爷的侍从,没有卖身契是军籍,以后跟着少爷在军营办差。一个叫严松,一个叫严达,他们已经先去兵营了。”景管家从一个包裹里拿出两张卖身契递给齐凝。 “嗯,你以后就在这边吧,你经的事多,以后就帮我管这家,抽空让含冬跟你说说咱家的情况。”齐凝看了看两张卖身契收到袖子里。 “是,老奴以后一定听少奶奶吩咐。” “咱们家人多房子少,你先暂时住东厢房的南屋吧,去把你的行李归置归置,晚上吃了饭早些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景管家应了一声是,找出自己的东西搬着去了东厢房的南屋。 “含冬,去叫石头和铁牛过来把这些东西都收到耳房。”齐凝把耳房的钥匙递给含冬就回屋了。 景苏洗了澡换上衣服就去衙门了,齐凝去厨房亲自做了几个菜,等景苏回来了,齐凝给他倒上葡萄酒,两个人拉着话在正房吃了。 景管家以后跟着其他人一起在前边吃。景苏从怀里掏出一张婚书交给齐凝,说周师爷查了正月十八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到时候两个人就成亲。 到了半夜,景苏照旧从窗户爬进来搂着齐凝两个人一直亲热到快天明才沉沉睡去。 第五十六章 大婚(一) 第二天一大早,齐凝和景苏吃了早饭,送他出了门。 带着景管家到前边大厅跟大家交代了一下,以后由景管家总管家里的事,不管是铺子还是朱家村的事以后直接找他就行,然后打发齐富贵拉着哭哭啼啼的玉儿送去朱家村,玉儿撕扯着后门不放,铁牛麻利的把她嘴里塞了个抹布,和齐富贵抬到车上去了。 齐凝吩咐齐富贵告诉朱家村的人不用看着玉儿,只要她不惹事,就算她要跑也随她去。 腊月二十二,齐凝让铁牛去秦屠户那里订八百斤肥猪肉,每十斤割成一条,还订了四个猪肘子,让他腊月二十八早上送来。因为铁牛爱吃烀肘子,齐凝特意多订的。 这些天齐凝陆续让铁牛带着管家去给周师爷和胡掌柜,萧云笙送去了些年礼,也收了回礼。腊月二十七,胡掌柜带着伙计给齐凝送来了从京城带的年礼。齐凝正打算今天给胡掌柜和周师爷他们送年礼,所以让他自己带回去了。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齐凝给大家伙发了每人十两银子的奖励,每人两匹布,给了朱修文十斤猪肉,给了齐富贵两口子二十斤,给了石头十斤肉,带着他们赶着两个车浩浩荡荡的回了朱家村。 到了朱家村,让朱万福把村里的佃户都召集到路边的空地上,每家给了十斤猪肉,就让大家散了。村人都欢天喜地的回去了,这么多年了他们只有给东家交租子的,从来没收过东家送的礼。 “东家,石头刚才跑回家拿回去十斤肉两匹布了,这十斤我就不要了。还有石头说你给了十两银子,我不能收,我还欠着东家那么多银子哪。”朱嫂子提着手里的肉迟疑的看着齐凝。 “朱嫂子,这是给村里人的,石头那是自己做工挣的,银子你留着置办些东西过年,欠的钱从石头的工钱里慢慢扣。”齐凝笑着安抚道,“含冬,去车上给朱嫂子拿一匹布,让朱嫂子和大娘过年也做一身新衣服。” 朱嫂子眼带泪花的道了谢拿着东西回去了。这时刚才回家的村人都抱着大筐小筐的跑回来了,一个个把花生,黄豆各种土产往板车上放。 齐凝笑着一一道谢,让含冬收下了。再一次送走村人,齐凝让齐富贵两口子去齐忠小两口住的小院等过了年初五齐富贵一个人回城就行,巧娘快生了,让齐婶留下伺候到她出了月子再回去。齐富贵两口子道了谢抱着东西走了。 齐凝回头对一直没出生的景管家道:“景叔,跟我到后边转转吧,带你看看咱家的产业。” “是。”景管家不愧曾是将军府的管家,虽然心里不赞同齐凝抛头露面和这些村人亲热的很,但是面上依旧谦卑的很。 齐凝带着景管家去了一趟自己还没住过的宅子,玉儿听到叫门看到齐凝一行人,使劲往后张望了一番,才失望的给齐凝见礼。 齐凝也不跟她计较,让景管家给她留了些过年的东西,她又打头领着上了山。如今山上由齐忠和朱修武两人打理,按照齐凝的吩咐留了一百只母鸭一百只母鸡下蛋用,估计明年就能产蛋了。其他的都是长成了就送到铺子里做菜。 齐凝让齐忠俩人给景管家见了礼,才带着含冬和景管家回了城,今天晚上景苏休沐一直到过完年初三才回军营,齐凝催着景管家快些赶车,回了城就带着含冬和铁牛大肆采购去了。 临近年关的街市上人挤人,齐凝买了两包糖递给铁牛,谁知铁牛却不接:“姑娘还把我当小娃子哪。我都这么大了不吃这些了。”说着还使劲挺挺胸膛。 齐凝和含冬乐了:“你个小毛头,装什么大人。你不吃拿回去给别人吃。” 齐凝照旧给含冬买了几朵绢花和绸绳,还买了两把牛角梳子,和含冬一人一把。路上又买了些吃的用的,直到拿不动了,三个人兴冲冲的满载而归。 路过卖风车的,齐凝故意问:“铁牛要不要给你买个风车玩?” 铁牛羞红了脸:“姑娘。”抱着东西跑了。 回去放下东西,齐凝和含冬又去绸缎庄买了一堆成亲用的红布红绸,赵氏和含冬过年就赶着给她和景苏缝制成亲当天穿的喜服。管家也忙叨叨的每日上街采购成亲用的东西。齐凝只在家和景苏两人耳鬓厮磨,所有的事都放手交给管家了。 正月十七,齐凝提前一晚到豆腐坊后院她原来的房间住下了。 因为她没有母家,景苏也没别的房子,只好跟小吴氏商量,先住一晚上准备从这里发嫁。 周师爷的夫人作为长辈过来陪齐凝住一晚上,睡前她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拿出一本书交给齐凝:“恩,这是那个成亲前看的。本来这应该是母亲给的,今天我就托大了,.....那什么,你,你自己看看吧.......” 周夫人面色通红的关上门出去了。 齐凝打开书一看不由得乐了,封面写着《花营锦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养花的书哪,里边却是几十张春宫图,图上的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披着一件半件的衣服做羞羞的事,而且每一张图都配着香艳的诗词。 这些东西对于齐凝来说实在算不得太什么,她虽然一直没有过男朋友,和景苏也只是仅限于亲吻,但是前世那个网络发达的环境,这些还是多少知道的,游泳池的人都比这些人穿的少。 齐凝随手塞到包裹里了,倒在床上看着帐顶发了会呆,刚刚睡实就被含冬拉起来梳洗换上大红色绣着凤穿牡丹花纹的花衣,花裙,贴身衣裤也是大红色的,穿玉堂富贵纹绣鞋。 睡意朦胧的齐凝被按坐到木凳上,周夫人亲自给她梳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完头,吴氏在齐凝面上简单的擦了点粉,用手撑着棉线给齐凝开脸,疼的齐凝龇牙咧嘴刚要叫,吴氏忙说:“从现在开始姑娘可不能说话,说话会漏了福气,也不能吃东西,因为喝交杯酒之前你不能去茅厕,那样不吉利。” 吓得含冬忙捂住齐凝的嘴:“姑娘忍着些,千万别出声。”看到齐凝点头了才松开手。 第五十七章 闹洞房 开完脸,吴氏用毛巾给齐凝擦了脸,涂上细粉和胭脂:“姑娘这颜色,不用画就已经十分招人了,等晚上入了洞房新郎官看了怕是耐不住了。” 齐凝刚要说话,又被眼疾手快的含冬捂住嘴,蹭了她一手的口脂。 化完妆,吴氏和周夫人两个全福人给齐凝戴上沉重的象征吉祥富贵的,绣有龙凤图案和金饰的凤冠。 拿过大红的绣鸳鸯戏水图案的盖头给齐凝盖上。 连着下了几天小雨的天空终于放晴,天空亮出一道彩虹。 景苏换了一身大红锦袍,一头粗黑的长发扎到头顶挽成发髻,戴上白色的玉冠,腰间别了齐凝给他定做的一块通体白润的鸳鸯玉佩。如此一装扮,倒有几分君子如玉和矜贵之色,若是不看他的黑红的脸膛,绝对当得起一声浊世佳公子,只是再宽大的衣服也掩藏不来壮硕的身形。 景苏前头带路,绕过门口的八抬大轿去对面豆腐坊的院子敲门。 铁牛和石头带着几个毛头小子顶着大门,直到景苏让人从门缝里送了五个装了银棵子的红包进来,他们才把大门敞开,景苏带着几个下属和看热闹的人又敲正房的门。含冬隔着门问:“来人是谁啊?” 一个下属忙喊:“新姑爷来迎亲了。” 含冬和吴氏的女儿还有几个妇女插着门非要景苏作一首催妆诗,景苏行伍出身哪里做的出来,还是身后的随从机灵拿出十几个红包从门缝里塞进去,一行人才进的门来。 齐凝穿一身大红色衣裙,带着大红的盖头端坐在床上,本来齐凝嫌土气不让绣花,但是架不住赵氏和含冬百般坚持,齐凝无奈下也就随了她们。 景苏亲自上前背起齐凝送到门外的花轿上。按说应该是齐凝的兄弟背的,但是这两个人都是没有父母兄弟的,本来铁牛想背来着,看到景苏亲自背着走了,不悦的瘪瘪嘴,跟在后边出去了。 景苏把齐凝小心翼翼的放到轿子里的座垫上,大红色的花轿上雕刻牡丹和梅兰竹菊,轿帘用的是深红绸缎,上面用金银丝线绣了鸳鸯戏水图和并蒂莲,看起来华章流彩,光华流转,轿顶上的红色华盖缀着金黄色丝线的流苏,十分的华丽。 鼓乐响起,景苏在前头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迎亲的队伍在城里绕了一周才回到烤鸭店前门。来贺喜的客人和看热闹的行人在大门外观看,也有孩子蹦跳着高叫的,景管家带着几个人在门前朝人群撒着糖果和铜板,几个调皮孩子抢完地上的就跑来说吉祥话,景管家就发给他们装了铜板的红包。 如此一来,更多的孩子抢着上前说好话,一笸箩红包很快就发完了。 景管家早就带人从大门到屋门全都贴了大红的对联和喜字,挂上红色的绸布和灯笼,厅堂也布置一新。 落轿后,由周师爷五岁的孙女掀开轿帘迎新娘出轿,用手微拉新娘衣袖三下,含冬才扶着新娘出轿。吴氏把红绸塞在齐凝手里,红绸的另一端景苏在前牵着齐凝,齐凝被含冬和吴氏扶着跨火盆,迈马鞍,一直送到正房的客厅。 两个人跪在客厅中间的蒲团上,祝者周师爷喊着:“一拜天地,二拜祖宗,三拜高堂。” 两个人对着八仙桌上景苏家的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头。 拜完祖宗,两个人站起来。周师爷又喊:“夫妻对拜。”在一阵笑声中,晕头转向的齐凝被扶着转了个身,不知道谁按着她的后背,让她鞠了一躬。 周师爷高喊:“送入洞房。”人群笑的更是热闹了,齐凝手里又被塞进红绸,景苏拉着她送进了寝室,含冬扶着让齐凝坐在床边。景苏在大家的簇拥下被拉了去喝酒。 一个拥有着现代灵魂接受过十几年现代观念洗礼的人,被蒙上盖头晕头转向的拉着拜堂成了亲。不到一个时辰她就由烤鸭店齐老板变成了景苏的妻子齐氏。 坐在床沿上,齐凝还感觉跟做梦似的。 “姑娘,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 齐凝从早上起来就被一群人按着梳头开脸,涂脂抹粉换衣服,吴氏说新娘子这一天不能说话吃东西,更不能喝水上厕所。含冬心疼自己家姑娘,刚才偷偷包了几块点心揣在袖子里了。 “你吃了没?”齐凝把盖头扯下来。 “我早上吃过饭了。姑娘喝点水先吃几块垫垫,我偷着把马桶藏床底下了,你要是上厕所我给你看着人,没事的。” 齐凝狼吞虎咽的把点心吃了灌了一杯茶水,又被含冬盖上盖头坐在床边不能动了。 直到夜深,一群人才簇拥着景苏进来,吴氏和小吴氏两个全福人教着景苏用撑杆挑开盖头,含冬拿着一碗没煮熟的饺子喂了齐凝一个。 小吴氏问:“生不生?” 齐凝不懂规矩,纳闷的说:“生的。” 众人哄堂大笑,齐凝才反应过来,向来不怯场的她也红透了脸。 含冬又喂了景苏一个饺子,景苏不等人问就昂头道:“生,生一群。” 闹洞房的人笑得都直不起腰。 喝了交杯酒,吴氏几个把想要闹洞房的人都好言好语的哄出去喝酒了。屋里只剩下景苏和齐凝两个。 景苏忙起来把门插上,听到插门的声音,齐凝忽然有些紧张,心脏不听话的砰砰乱跳。 “饿了吧?”景苏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和喜悦。 齐凝翻了个白眼:“你在外边好吃好喝的,我从早上就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杯水。你说我饿不饿。” “我本来想来给你送吃的,吴婶说你要等我们喝了交杯酒以后才能吃东西。我这就去给你端饭菜。” 景苏看着一袭大红衣裙,盈盈一握的小腰束上丝带,面红似芙蓉,眉弯如柳丝,鲜红娇嫩的嘴唇微微撅着,娇媚的大眼睛十分勾人心弦,不自觉的伸手轻抚那张白皙细嫩脸庞,心头一阵滚烫,景苏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落荒而逃。 第五十八章 玉儿受伤 景苏把饭菜用托盘放到梳妆台上,齐凝撸起袖子就埋头吃了起来。 景苏坐在一边看着目不转睛。 齐凝这原身便容貌清丽,只是从小风吹日晒的还吃不饱,所以才枯黄干瘦,等她穿来之后只简单的用白芷,蛋清,蜂蜜和水果自制面膜和身体乳隔三差五的抹一回,便使的整个人皮肤光洁白皙,容颜清秀脱俗。 今日又细心打扮一番,又加了几分雍容,自然是秀靥艳比花娇,直叫景苏看傻了眼睛。 被盯得难受的齐凝终于回过头来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看?第一次见哪?” 景苏这才恍过神来,脸一热,温柔的看着齐凝道:“娘子,你今天真美。” 这一声娘子叫的齐凝的脸跟个红苹果似的:“难道我原来不美?” “美,但是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娘子了,更美。累不累?”景苏笨拙的把齐凝头上的凤冠取下来。端来水盆细细的给齐凝洗了手,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凝儿,我到现在还跟做梦一样。你是真的嫁给我了吗?” “呆子。”看着满脸通红的景苏,齐凝也不紧张了,突然开心的笑了。 景苏忽然一口吹灭了蜡烛,压着齐凝就放倒在床上,齐凝嘴里的惊呼:“吴婶说今天晚上蜡烛不能灭。唔唔......” 就这样被领进房间,再扑到床上。齐凝前世加上今生将近活了三十岁,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早上醒了,齐凝浑身酸痛。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男人,看着大红的百子千孙帐子,想到昨夜洞房花烛,自己从一个少女彻底变成了少妇。 齐凝用被子蒙住头,低声的笑。 醒来的景苏看着躲在被子里笑的人,抿嘴笑了,这女人该不是不是害羞了吧。他侧过身半躺着,一手撑着头,盯着起起伏伏的被子。 齐凝憋住笑,把被子轻轻拉下来,露出眼睛和鼻子,一眼就对上景苏戏谑的眼神。 “看什么看?还不快起来去军营?”齐凝索性把被子拉到胸口,面朝里面躺着。 景苏伸出胳膊从后边搂着齐凝的腰。手不由自主的就上下抚摸。 “放开,你干嘛?再不起来就要迟了。”齐凝掰着他的手。 不说还好,一说,景苏突然就用力把齐凝转的仰面朝天,只见她耳根微红,面如桃花,欺身压了上去。 齐凝压下心里的羞涩,开口道:“快起来吧,一会含冬就过来了,吃了饭你还要出城不是。” “嗯。”景苏静静抱着她,呼出的热气就吹在她脸上,让她全身发烫,“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你今天晚上还能回来?” “嗯,婚期可以连续回来三晚上。乖乖等我。”说完景苏利索的起身穿上军服出去了。 含冬早就端着水等在门外了,看到景苏忙福礼道:“姑爷早。” “嗯,去伺候你们姑娘吧,我早上就不在家吃了。”说完去耳房洗了把脸急匆匆骑马走了,今天确实有些晚了。 齐凝洗漱了吃了早饭,给家里的人每个人赏了五两银子。铁牛带着众人放了鞭炮,今天把铺子才开业。 景苏连着回来三晚上,就不再每日回来了,毕竟军规摆在那里,他也不好带头违反。 家里的琐事都由景管家张罗,在景苏不回来的日子齐凝百无聊赖,听说山上出春笋了,齐凝便收拾了几件衣物带着含冬去了朱家村。 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齐凝就让朱嫂子雇了村里的妇人上山挖竹笋,照旧是每斤两文钱收,朱嫂子就三文钱两斤从各家各户收上来,送到齐凝家。 收回的竹笋带着含冬和玉儿剥好了切片,制成笋干和腌竹笋。 玉儿好像学乖了,也不多话,一味的低着头干活。 齐凝正在煮笋片,玉儿端着一筐竹笋忽然摔倒,笋片洒了一地,玉儿捂着腿哀声连连。 “怎么了?”齐凝和含冬大惊,一时也不敢扶她。 “好像是歪到脚踝了。好疼啊!”玉儿脸色苍白的抬起头看着齐凝。 “你慢慢试试能不能站起来?”齐凝扶着她胳膊试图让她站起来。 玉儿屁股抬了一下又跌到在地:“不行了,姑娘我站不起来。”说着低声哭了起来。 “你别动了,含冬快去叫朱修武套车送她去医馆看看。” 含冬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一会就带着朱修武进了院子,齐凝和含冬抬着玉儿放到马车上:“含冬你也跟去,让大夫好好瞧瞧,千万别是骨头有事。需要银子就去铺子拿,不管花多少一定让大夫开些好药。” “谢谢姑娘。要不让含冬留下陪你吧。”玉儿低着头抽噎着说。 “别说这些了,快走吧。朱二哥把车赶得稳一些。” 朱修武和含冬应了,急匆匆的赶着车去了城里的医馆。 晚上朱修武和含冬回来了。 齐凝以为玉儿不好,忙扔下手里的菜刀问:“玉儿怎么样了?” “医馆的大夫出诊去了,他徒弟看了说没事,但是玉儿一直站不起来,所以我把她送回铺子了,等明天大夫回来了,管家再让人给她看看。我不放心姑娘就回来了。” “你做的对,还是让大夫好好看看,真的没事才好。快吃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竹笋炒肉。” “姑娘,姑爷这几天不休沐,玉儿回去应该也没事吧?”含冬忽然想起玉儿和景苏的事。 “没事,景苏五日后才休沐,到时候咱们就回去住一天。” 谁成想玉儿不知道景苏休沐的事啊。 更巧的是这天景苏在城里办事,和人吃过饭之后已经夜深,景苏就带着严松回了铺子。 齐富贵开了门看到是景苏忙去牵马。 “姑爷回来了,这几天姑娘去了朱家村,还没回来哪。” 景苏心里一阵失落:“你给严松安排个住处,我明日一早就出城。” 景苏简单洗漱了换上睡衣独自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大睁着望着大红的帐顶,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压着心里的欲火,本以为回来给小东西一个惊喜,谁知道她竟然不在家。 第五十九章 玉儿的诡辩 景苏正再思念齐凝,若是放在以往,想念也没有这么强烈,只是今儿却分外的奇特,估计是尝到了爱情的甜头,一闭上眼齐凝的影子就在眼前晃悠,反倒是叫景苏越发的忍禁不住。 他实在受不住了,正要起床喝杯水,却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紧接着轻巧的脚步声传来。 景苏一下子警惕起来,这不是齐凝的脚步声,景苏放松身体,闭上眼睛,装出睡熟的样子来。 慢慢的,脚步声走进,接着,一只细柔白嫩的手掀开帐子,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袭来,轻柔的女声响起:“少爷,连日劳累,可要喝杯茶再睡?” 景苏听出来了,这是本应该在朱家村的玉儿,不知道为什么齐凝没回来,她倒是回来了。 只是,玉儿深更半夜不睡觉,竟然摸进他房里来了! 景苏正不解间,就听玉儿娇一笑:“想必少爷疲累了,玉儿伺候少爷洗漱吧。” 说着抬腿就要上来。 景苏也装不下去了,伸出手一把抓住玉儿的手,猛的睁眼:“找死,滚出去。” “啊!” 玉儿不防景苏竟是醒着的,吓了一跳,被景苏一个用力推倒在地上,摔了个狠的,顿时惊叫出声。 景苏坐起来,拢好了衣襟,冷冷的看着玉儿:“你半夜三更来我房中想做什么?” 玉儿没料到平日对下人一向和气的少爷竟突然间变了脸,被景苏的疾言厉色吓住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严松!管家!” 景苏见玉儿不说话,就朝外大声喊了一声,这一句把玉儿吓坏了,爬起来跪倒在地上:“少爷饶命,我只是看少爷深夜回来,少奶奶又不在,没人伺候您,我想伺候您洗漱。” “谁让你来伺候洗漱的,轮也轮不上你。”玉儿的话还没说完,严松便带着怒意推门进来,他也知道玉儿一直对主子的心思,没想到她竟敢深夜爬主子的床。 景管家一边跑一边提着鞋进门,满脸的怒色,也不管景苏如何,先伸手指着玉儿就骂。 “没皮没脸的东西,我多次教导你要安守本分,你却是不听,如今竟敢深夜偷跑进主子的寝室,白瞎了少爷和少奶奶收留你的一片好心。” 玉儿过神来,看到严松和管家吃人般的眼光,一阵恨意涌上心头,恨极了,就什么都敢做,她一使劲推开管家。 “什么安份守已,明明我对少爷一片真心,凭什么那个村姑就能嫁给少爷,我父母都是受了景家的牵连被杀了头,我不欠你们的,是景家欠我的,我只是想要一辈子守着少爷,伺候他,我有什么不对?” 咚的一声,严松气不过一脚将玉儿踹翻在地上。 玉儿豁出去了,更加不管不顾:“我做了什么?少爷连个通房都没有,我不求名分,只做个侍妾,难道这也不成么?” 玉儿狠狠盯着着管家和严松:“你们也不过是下人,凭什么管我。” 说到这里,玉儿委屈的看着景苏,一双眼睛中泪意盈盈:“少爷,奴婢自从第一次见到少爷就倾心与您,想要终身服侍您,还求少爷不要赶奴婢走,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打心眼里喜欢少爷的可怜女子罢了。” 景苏一双眼睛于黑暗中幽幽的看着可儿,眼中泛出一股杀意,死死的盯着她看。 管家和严松瞧了却是几乎吓破了胆子,他们太了解自己主子了,怕是今天玉儿难活命了。还有自己那雷厉风行的女主子,让她知道了玉儿怕是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了。管家和严松看玉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这丫头当真是作死啊。 “管家,把她拉下去关起来,明日一早送到朱家村交给少奶奶处置。” “少爷,少爷,我倾慕你有什么错?凭什么把我交给那个粗鄙的村姑,我不去......” 玉儿死命的挣扎,严松拿起桌上的抹布死死的塞住她的嘴:“想活命就赶紧闭嘴。” 严松帮着管家把玉儿绑了关到前院的倒座里。 铁牛和赵氏,齐富贵,朱修文,石头早被吵醒了一直在月门哪里听得清清楚楚,看到玉儿被拖走,赵氏狠狠的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想跟我们姑娘抢男人,你也配。” 朱修文贴着铁牛的耳朵悄声说:“你明天跟管家说一声,你也跟着去。” 铁牛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大伙都睡了,铁牛和石头偷偷溜进了关押玉儿的屋子,过了半天才像是出了一口恶气的偷笑着回寝室。 第二天一早,城门才开,管家带着铁牛和齐富贵押着玉儿去了朱家村,到了门口怕被在田里干活的村人看见,铁牛用麻袋把玉儿套上抬着进来院子,含冬正在扫院子,看到抬着一个人进来震惊的问:“这是怎么了?” “姐,快叫姑娘出来,出事了。” 齐凝听到声音推门出来,看到一院子的人,担忧的问:“出什么事了?” 管家把昨夜的事低声跟齐凝说了,铁牛气鼓鼓的在一边添油加醋的帮腔。 “把她放出来。” 齐凝深吸一口气,这个女人真是个戏精啊,这些日子低眉顺眼的一句景苏的事也不打听,齐凝以为她真的想明白了,看来是自己的烂好心又一次被人利用了。 铁牛粗鲁的把玉儿身上的麻袋扯下来,一把把她推到在地。 被绑了一夜的玉儿,头发蓬乱,脸色苍白,但是眼睛却是恨恨的盯着齐凝。 “含冬,把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含冬过去扯出抹布:“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真是作死作到头了。” “我有什么错,我无论样貌还是出身哪里比不上一个村姑,我父亲也是有军职的,我母亲原来也是内院掌事的,凭什么你能嫁给少爷,我就不行。”玉儿吐出嘴里的血丝,如不是被绑着,恨不得吃了齐凝的肉喝了齐凝的血。 第六十章 巧娘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索性告诉你吧,你错在不该纠缠一个压根看都不看你的男人,那个男人还有了妻子。再说我好与不好,还轮不到你一个被人厌弃的贱人评说。当日我看在你父母尽忠的面子上留下你,本打算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好好的过日子。没想到到如今你还贼心不死,既然这样我这里也留不下你了。我给你两条路,第一你滚出青安,永远不许回来。第二,我把你发卖了,至于卖去什么地方我就不管了。” “你凭什么卖我,我是少爷的人,我要回去找少爷。”玉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铁牛一脚把她踹翻。 “就凭你少爷的夫人是我,我是你的女主子,他让人把你拉回来交给我处置,事到如今你还抱着幻想不成?” “我不走,只要你留下我,我不会抢你的位置的,我不要名分,我只要能留下伺候少爷就成。”玉儿就是传说中那个活活蠢死的。 “铁牛,把她嘴堵上,扔到车上去。”铁牛和含冬又捡起地上的抹布把玉儿塞了个结结实实,抬着出去了。 “景管家,把这样的人带回景家,你可知错!”齐凝厉声责问一边不做声的景管家。 “少奶奶,老奴知错,任凭少奶奶处罚。”景三说着就噗通跪下。 “起来吧,你当知我不喜欢别人跪我。不过对于有异心的人我也不会留着。她的卖身契在我梳妆台的抽屉里,你回去找出来。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把玉儿拉去牙行,嘱咐牙行的人给她找个好些的人家,最好是能远远的嫁人,实在不行就让牙行远远的把她卖了,只不要卖去那些肮脏地方就行。”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面对情敌能平心静气的。 齐凝的性子能做到这样已经算不容易了。说实话要不是前边有大丫的事,今天齐凝或许不会轻饶了玉儿的。 “是,老奴这就去办。”景三擦了擦汗,顾不上掸去膝盖上的土,小跑着走了。 铁牛没跟着去,和含冬一起回来了:“姑娘,卖了她太便宜她了,像她这种不知好歹的直接打死官府也不会管的。” “小东西,你就是个嘴狠,不过我有你和含冬真的是知足了,对你们我一向是当弟妹看待。我知道谁都会背弃我只有你们不会。” “姑娘对我们这么好,打我们,我们也不会离开姑娘的。”铁牛傻笑着摸摸头。 “既然你来了,走我带你们俩上山玩去,你还没去过咱们的竹屋哪。”含冬拿出三个背篓一人一个背着上山了,要说含冬现在越是越发的财迷了,只要上山就背着竹背篓,看到能用的就背回来。铁牛也是,别看有管家在,但是只要齐凝不在的日子,他把家里的大小事都盯得死死的,生怕哪里损失了。 “铁牛,你看你姐,像不像个管家婆。”齐凝笑着说。 “姑娘又取笑人家。”含冬甩着手撒娇。 “好,我错了,晚上我给你们俩做竹笋炖鸭子吃,行不行。” “好,我还没吃过竹笋炖鸭子哪。”铁牛兴奋的蹦起来。 “你还说你长大了不馋了,没羞。”含冬刮着脸笑话他。 满山转了一圈,挖了些竹笋,采了半背篓野菜回竹屋洗了,铁牛去抓了只鸭子回来杀了,用砂锅炖上,三人坐在泉眼边一边洗竹笋一边闲聊。 中午含冬用野菜炒鸡蛋,闷了点米饭,三个人吃饱了端着砂锅下了山。刚走到山脚,朱修武从鸭棚里跑过来道:“姑娘,齐忠的婆娘要生了,刚才齐婶打发人来把他叫走了。” “含冬你和铁牛把东西背回去,我去看看。”齐凝把背篓递给含冬提着裙子往齐忠家跑去。 隔着院门就听到巧娘撕心裂肺的喊叫,齐忠站在屋门外转圈,看到齐凝来慌慌张张的说:“姑娘,你怎么来了,巧娘要生了。” “我知道了,谁在里边?” “我娘和朱嫂子还有修武家嫂子在里边。” “怎么不去请产婆?” “我娘说不用,她们都懂。”齐忠已经彻底慌乱了。 “胡闹,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儿戏,你马上套上车去接产婆,顺便接个大夫来。” “哎。”齐忠答应着就跑去套车去了。 “姑娘,你还没生养过,不知道,我们都是生过孩子的,这头一胎就是费事点,生出来就好了。”齐婶出来烧水看到齐凝忙解释。 “还是叫产婆稳当些,你快去忙吧,我进去看看。”齐凝说着就要进去,齐婶忙拦着她:“姑娘千万别进去,你还没生养过不能进产房。” “哎,那我帮你干点什么吧。”齐凝无力的探口气,又是这些该死的规矩。 “不用,姑娘你坐我去烧水。”齐婶说着匆匆跑去后院烧水。 齐凝听到巧娘叫的那么惨,她哪能坐的住,趴着门对里边喊:“巧娘,你别怕,我让齐忠去请产婆和大夫了,一会就回来了。你放心,没事的。” “姑,姑娘,谢谢姑娘,啊......”巧娘忍不住又惨叫起来。 齐婶烧了水端着一盆盆的送进去,齐忠才拉着产婆回来了。 “大夫哪?”齐凝看到产婆进去了,回头问齐忠。 “大夫没在家,我就先把产婆送回来了,巧娘她没事吧?”齐忠又急又累一身汗的坐到台阶上。 过了半天还没听到孩子的哭声,齐忠和齐凝都慌神了,趴在门上使劲的听。 齐婶出来撞了个正着:“哎吆,姑娘,你不能看,不吉利。” “齐婶,现在别管这些了,你赶紧给巧娘卧几个鸡蛋,放上红糖,让她吃了好有劲。” 齐婶说:“嗯,我这就去,姑娘先回去歇着吧,你刚嫁人不能沾这些,对你不好。” “快去,快去卧鸡蛋,我不进去就是。”齐凝原来以为不让她进去是怕对产妇和孩子不好,原来又是没什么科学道理的老说法。 巧娘趁着阵痛过去吃了鸡蛋,又继续努力,一直折腾到太阳落山。 齐凝实在受不了了:“齐忠你快去城里请大夫。这么久还没生下来,赶紧让大夫来看看。” 齐忠答应着刚要出门。屋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产婆大声的说:“生了,是个男孩。” 齐凝这才虚脱的坐到木凳子上。 过了一会齐婶把水端出来泼了,眉开眼笑的对齐凝说:“姑娘进去看看吧,是个大胖小子,六斤多哪。” “东家来了。”朱嫂子和朱修武的老婆出来对着齐凝福了一礼。 “以后见了我不用见礼,你们歇歇去,我进去看看孩子和巧娘。” 朱修武婆娘和朱嫂子跟齐婶告辞回家换衣服去了。 第六十一章 心软的老毛病 齐凝掀开帘子进到寝室,巧娘已经换了衣服盖着棉被睡着了,一个脸上带着胎脂的小家伙被裹成粽子放在她身边。 齐凝轻手轻脚的看着胖嘟嘟的小东西,齐婶进来说:“姑娘抱抱,沾沾喜气,过年你也生个大胖儿子。” “我不会抱,别弄醒了他,过几天等他长大些我再抱。”齐凝试探了半天不敢碰。 “姑娘,害你受累了。”巧娘醒了虚弱的说。 “你好好躺着,明天我叫朱二哥杀几只鸡,再去买些鸡蛋,你使劲吃,把身体养的壮壮的。” “不用杀鸡,姑娘,我婆婆已经买了鸡蛋了,也从村里买了两只老母鸡放到后院了。姑娘千万别破费。” “你别管,只管好好吃饭,别饿着这胖小子。”齐凝实在是稀罕巧娘的儿子,但是又不敢碰,只轻轻的用一根手指摸索着他的小脸。 “姑娘给孩子起个名字吧。”齐婶说。 “嗯,就叫齐长生吧?这小家伙长的虎头虎脑的,将来指定是个聪明能干的好手,若是他长大了愿意读书,我就送他去读书,给他除了奴籍,说不定还能考个功名哪。” 巧娘挣扎着坐起来:“谢谢姑娘。”齐婶也眉开眼笑的一个劲的道谢。 “巧娘快躺下,你好好休息,洗三我就不来了,过几天我再过来。齐婶留在这里伺候你们母子,等孩子满月了,再回店里。” 齐凝扶着巧娘躺下,陪着说了会话,看到巧娘睡了齐凝才回家了。 铁牛焦急的站在门口张望,看到齐凝出来了,才快走几步过来迎她:“姑娘,饿了吧,我姐做好饭了。快回去吃饭吧。” “你们先吃就是,不用等我。” “我不饿,我等着姑娘。” “我们铁牛真的长大了。”齐凝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第二天一早,铁牛背着一筐笋干坐着村里进城的马车走了,齐凝就上山让朱修武隔一天杀一只母鸡让齐忠带回去给巧娘,一直送到巧娘出了月子。 朱修武激动的说:“我活了三十年了,第一次遇见姑娘这么仁义的主子,能给姑娘干活是我们大家的福气。” “朱二哥客气了,这几天你多辛苦辛苦,让齐忠常回去看看巧娘。你家大小子也十三了吧,以后让他也上山干活吧,让他放鸭,工钱也是一月五百文。” “谢谢姑娘,姑娘放心,我一定让他好好干。” 齐凝才回去和含冬干活去了,最近几天她们腌了二十四五坛子竹笋了,笋干也晒了不少,村里人都陆续开始忙了,齐凝就暂停收竹笋了。 晚上齐凝和含冬带着一车的坛子筐子回了城,让管家去买了一个银锁一对银手镯和两匹细棉布给巧娘送去,当做洗三的贺礼。 管家从朱家村回来禀报了,齐凝才问:“玉儿怎么安排的?” “老奴,把她送去了牙行,把姑娘的话都对牙侩说了。他答应远远的给玉儿找个人家嫁了。给了二十两银子,我归到账上了。” “嗯,你去忙吧。”齐凝又有些心软了。 第二天一早,齐凝独自去了牙行,牙侩坐在大堂悠闲的喝茶,看到齐凝来眉开眼笑的单膝跪下施礼。 “小的见过夫人,景夫人请坐,前些日子听说您嫁给了千户大人,小的正想改日等您有空的登门道贺哪。” “谢谢大叔了,快请起,以后不要这些俗礼,我家管家昨天送来的那个人你卖了没有?” “还没出手哪,夫人是有事嘱咐?” “你一定给她找个正经人家嫁了,不能卖去那些肮脏地方。” “夫人放心,昨天景管家都说了,夫人仁义,以往像这种不守规矩的奴才,主家不打死她就算好的了,夫人还想着给她找人家嫁了。真是难找的善人。” “你只管找就是,要是价钱卖不上去,我再找补给你一些,只一点一定要远远的,不能让她再回来。” “夫人放心,我一定把她有多远卖多远。” “那好,我还想买些铺子或者地,你手里有合适的没?” “咱们青安这段时间地价涨的厉害,近处是没有了,不过山头还有几个。”牙侩亲自给齐凝沏茶端过来。 “码头的铺子有卖的吗?” “那里更别想了,沿河早多少年就挤满了,离码头远了,建房子也不值钱,买卖人也过不去。” “你说的山头是哪里的?” “就是朱家村你那竹山后边的几座山。” “那不是朱家村的山吗?” “说是那么说,但是朱家村没有地契,只不过挨着朱家村,村里的人一直把那里当柴山就是了。” “那山我倒是去过,山上也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还不如我那竹山,孬好的还有个泉子。” “是,不过这山头便宜啊,一亩地才一两半银子,直接在衙门过契就成,夫人若是买直接去衙门就成,我不抽成了,就当这个消息白送给你。” “嗨,我不花钱,那山上的野果也随便我采,你还是帮我打问着好的田地和铺子吧。” “行,有卖的我第一个去告诉夫人。” “谢谢大叔了,我先走了,玉儿的事你一定多上心,这些天她在这里多少给她吃的好一些。” “小的知道夫人心善,但是这些不守规矩的下人,就像那吃不饱的白眼狼,你对他们再好,她也是不知道感恩的。”牙侩跟在后边送出来。 “我不过是看在她父母的面上尽最后一份心罢了,以后是好是坏也由不得我了。您忙吧,我先走了。”齐凝情绪低落的出了门沿着大街毫无目的的瞎逛。 景苏休沐回来的时候,齐凝拖着他回了朱家村,下了马车门也不进直接就绕过竹山,到了后边的山脚下。 “这就是你说的那山?”景苏抬头扫视了一圈。 “这是都是官家的,都能卖,我想把挨着的这两座买下来,但是想了好几天也想不出买回来做什么?” “我说了,咱家生意上的事你拿主意,你若是喜欢就买了,不用怕,就算你把钱都花了还有我哪。” “那也不能瞎花钱不是,我再想想,走咱们上去看看。” 齐凝拖着景苏的手沿着小路上了山,这个山就是去年齐凝来摘果子的山,山上植被茂盛,很多的竹子很多的树,灌木也非常多,这两座山北边西边还是山,去年齐凝雇的人也去摘过果子,说有野物出没,再往里的山去的人就少了。 第六十二章 萧云笙的身份 两个人在山上转了一圈,景苏打了两只兔子。 走到了后山背阴的一处山洞,山洞有十几个平方,洞顶有两丈多高,洞深处有个箩筐口那么大的小洞,齐凝听朱修武说过,这个山洞原来是獾子洞,后来山下住的人多了,野物都跑到深山去了,平时村里人上山打猎或者才山货偶尔会在这里避雨。 齐凝让景苏去杀了只兔子,抹上油盐,架起火堆烤了起来。 景苏到那个小洞口点着火折子钻进头去查看了一会:“凝儿,这个洞口后边好像还有个大的山洞。” “真的吗?朱修武说这是个獾子洞,不过后来没獾子了。” “不像是獾子洞,我以前跟师傅就住在山里,那些野物的洞我基本都认识,你等着我敲开洞口这些石头看看。” “你小心点,万一里边有东西伤到你。”齐凝放下手里的兔子好奇的过来撅着看。 景苏用匕首和刀轮番扣了一会:“凝儿,你看,这个洞口是垒上的,只不过外边抹了一层石粉,所以看起来像岩壁。”齐凝摸着石头上裸露出来的整齐的石缝:“里边不会是藏宝洞吧?还是古墓?” “你躲远些,我弄开石头。” 景苏把齐凝拉倒一边,用力朝着石壁踹了两脚,一阵轰隆声,溅起的尘土呛得两个人连连后退,等尘土落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景苏点了个火把对齐凝说:“你在外边守着,我喊你了你再进去。” “嗯,你小心点。” 景苏点着火把弓着身进去了,不一会就听到他喊齐凝进去,齐凝弯腰进去一看,里边也是个山洞,大约一百多平方,山洞里很干燥,洞顶有微微的光透进来,两个人在山洞里找了半天再没有别的出口和石墙的痕迹,齐凝气馁的坐到石头上:“哎,白忙一场,我还以为咱们找到藏宝洞了哪。” “这个洞估计是以前藏东西的,不过已经废弃很多年了,地上的尘土都这么厚了,洞里没有野物生存过的痕迹。大概那个洞口塌开的时间不会很多年。” “没意思,咱们出去吧,我都饿了。”齐凝弯着腰出来继续烤那只没烤完的兔子。 景苏出来后把石头又照原样垒上了:“这个洞先别动说不定以后有用。一会我打点水和着石粉再抹上,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齐凝忽然灵光一闪:“景苏,你说我买下来养猪怎么样?” “这么大的山,就养猪?” “对,养上几百只,然后把那些果树都归置归置,围上栅栏,多栽些果树,结了果子能酿酒,还能卖给萧云笙的酒坊。我打算猪长大了就做成火腿和香肠,还有腊肉。”齐凝越说越兴奋,大眼睛里闪着光都是金子的颜色了。 “你要是觉得行就去做,只是你别太辛苦了,吩咐管家他们去做就行。” “嗯,我再详细的想想。”齐凝一边转着兔子,一边沉思。 景苏看着齐凝娇俏的样子,心里越发的喜爱:“凝儿,你真好。” “呆子,我当年才进城的时候又黄又瘦的难看死了,你怎么看上我的?” “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喜欢。” 景苏现在跟当年真是判若两人,虽然对别人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对着齐凝真是柔情似水。 “快洗手去,兔子烤熟了。” 景苏忙去河边水里洗个手,过来接过兔子,劈成小块的放到叶子上,齐凝拿起一个胸脯肉递到他嘴里:“怎么样,好吃不?” “好吃,你每天哪来的这么多鬼点子?” “景苏,若是我说我不是齐凝,而是一个跟她同名的人,你信不信?”齐凝试探着问。 “我一开始就觉得你跟普通女子不同,根本不像一个村姑,不过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妻子,是我要疼爱一辈子的人。” 景苏心里的疑惑被齐凝的话引了出来,他一直觉得齐凝哪里不对,但是没敢深想。 “傻瓜,逗你的。只不过造化弄人,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还不是生活逼的。” 齐凝退却了,她不敢说出实情,毕竟太骇人听闻了,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她不能冒着失去景苏的危险说实话。 “吃吧,我说过了,不管你是谁,你从今往后就是我景苏的夫人,你一辈子都是景夫人。以后还是我孩子的娘,我孙子的祖母。” 景苏压下心里的疑惑,他也不敢问了,怕真相会让他失去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生活,会让他永远失去齐凝。 两个人怀着同样的心思吃了饭,拉着一车坛坛罐罐和笋干回了城。 齐凝把另一只兔子递给迎出来的铁牛:“给你留的,晚上你和石头吃了吧。” 铁牛高兴的说:“谢谢姑娘,晚上我就给石头一大半,他太瘦了。” “嗯,还是我们铁牛懂事,等下次捉到了,我多给你留一些。”齐凝对铁牛确实偏心,大伙也都知道,但是没人计较,因为齐凝对他们也非常好,从来不大声呵斥,有好东西从来不独享。 晚上齐凝趴在景苏的怀里看着帐子上绣的莲花,酝酿着睡意。 “凝儿?” “嗯?”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齐凝慵懒的囔着鼻音问。 “先帝爷时的废太子跑了,有消息说去了南滇国,皇上昨日传了密旨让我带人去找到废太子带回来。” “啊。”齐凝睡意全无,坐起来看着景苏:“皇上那么多大臣将军不用,让你一个远在青安的千户去?” “凝儿,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其实我不光是驻守青安的千户,我还是皇上的暗探。很多事情不方便让那些大臣出面的,都由我们这些人帮皇上做。”景苏坐起来揽着齐凝拥到怀里。 “你个骗子,你说好他当了皇上就回来陪我的,结果你十天才能回来一次,还成了什么暗探。”齐凝气愤的拍开景苏的手。 “其实不光是我,就是萧云笙表面是做生意的,其实他掌握着大靖最大的情报组织,我们这些人表面看都是无足轻重的,其实背后都是直接受命于皇上的。” “就他,整个一浪荡公子,纨绔子弟,他还能当暗探?”齐凝表示不信。 “你别看他嘻嘻哈哈没正行,其实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你可知废太子和五皇子的人有多少折损在他手里。” “我不管别人,你不能去。我不让你去吗。”齐凝抱着景苏的胳膊撒着娇的耍赖。 第六十三章 “凝儿,废太子一直贼心不死,皇上把他从天牢放出来,给了他个闲赋在家的王爷,本以为他能就此消停,没想到他偷着跑了,这些年南滇国一直对大靖虎视眈眈,若是他真的跑去了南滇,和南滇达成协议,一旦起兵,大靖朝一百多年的太平就到头了,到时候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你愿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吗?你愿意被别人抢走你辛辛苦苦积攒的这些家业吗?你愿意朱家村那些百姓都流离失所吗?” “可是,我,还是不想让你走。”齐凝知道一旦一个国家起了战乱,即便以后战乱平了,不经过几十年也难恢复民生和经济。但是她和景苏相处的日子实在太少了,好不容易景苏回来了,两个人才成了亲,这一去危机重重,不知归期,哪个女人能担的起这份心。 “凝儿乖,你在家乖乖等我,我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就回来了。” “那你去的那个南滇在哪里?”齐凝知道自己不该拦着,但是心里的那道坎真的过不去。 “在西南,离咱们这里有三千多里地,去一趟估计要一个多月才能到。” 齐凝暗暗算了一下,难道这一世的南滇就是前世的云南广西一带? “那么远,好辛苦,人家不舍得你去吗?”齐凝继续哀兵战术。 “乖,你好好在家等我,我一定尽快回来。你若是喜欢那山就买下来,把后边那个山洞找人弄好,修个门按上,若是听到战事起了,就多买粮食藏到里边,还有一旦打起仗来,我可能一时半会就回不来了,你别在城里住了,带着大家去朱家村,一旦有事就往山里躲。” 景苏担忧的嘱咐着,很多事他不能告诉齐凝,也只能多叮嘱一些了。 “嗯,我知道了,那你要多给我写信。” “能写我就会给你写的,但是我不能保证一个月一封了。” “没事,你有机会就给我报个平安,要是不方便写的,你就在信纸空白的地方用竹签蘸着牛奶写,到时候我用蜡烛一烤就能看到了。” “牛奶写?”景苏诧异的看着怀里这个不断给他惊喜的小妻子。 “额,那个以前我不小心把奶撒在纸上了,偶然用蜡烛烤到纸了,没想到就显现出来了。”齐凝硬着头皮瞎编。 “凝儿,我知道你过去有很多事不能说是有苦衷的,我不问你,等你什么时候能说了自然会告诉我。”景苏亲了亲齐凝的鼻子。 “谢谢你,你对我最好了。你一定别忘了,我在家里等着你,你一定要安全回来。”齐凝带着一嘴油拱进景苏怀里。 天不亮景苏就起床,亲了亲还在熟睡的齐凝,带着不舍走了。 齐凝听到关门声,睁开眼呆呆的看着帐顶,她不敢跟景苏告别,这一去山高路远危险重重,她能做的就是少让他挂心。 齐凝听到关门声,睁开眼呆呆的看着帐顶,她不敢跟景苏告别,这一去山高路远危险重重,她能做的就是少让他挂心。吃过早饭,齐凝揣着银票直接去了衙门,找到周师爷说明来意。 “齐丫头,那山确实便宜,但是山上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你买了难不成还养鸡鸭?” “周大叔,我想种果树,养牲畜。” “养那些牲畜干啥?一旦生病就麻烦了,养多了也不好卖。”周师爷现在是真心的把齐凝当自己女儿看,一心为她着想。 “我想养猪是打算明年开个卖火腿的店,还卖腊肉之类的。我知道大叔是担心我,你放心,等弄成了我第一个做了给你尝尝。包你说好吃。” “腊肉家家都会做,没见谁专门开店卖的。” “我做的不一样,到时候大叔只管带着我婶去吃,以后你们再去咱家店里吃饭不收银子了。我没爹没娘的,以后就把你们当父母了。” “你这孩子向来主意就正,既然你想好了,我就给你办契书,现在换的知府大人不像原来的县令好说话,税钱一点都不能减免了。”周师爷摇着头。新来的知府带着自己的师爷,现在只让周师爷当笔墨师爷,每天就办办契书,记记账,没什么实权了。 “没关系,该多少多少,我不能让您为难。” 周师爷拿出地图和档案翻找了一番:“这两座山一共七百六十多亩,就按七百六算,一亩一两半银子,一共是一千一百四十两,加上山地的契税是每亩一百十文,一共一千两百一十六两。” 齐凝忙掏出银票和银子数够数递给周师爷,周师爷写了契书让齐凝按了手印入档,才送齐凝到门口:“丫头好好干,我知道你行的。若是银钱上有短缺的就来我这里拿。” “谢谢大叔,您留步,改天我一定上门去吃婶子做的猪肉炖粉条,上次我还没吃够哪。” 齐凝婚后去过周师爷家一次,周夫人留下她吃了一顿饭,周夫人娘家是北方的,善于做炖菜,看着齐凝吃的满嘴流油,周夫人越发的喜欢这个朴实不做作的姑娘,一个劲的让齐凝常去。 “你想吃了随时去,你婶子天天念叨你哪。她还说过几天茄子下来了,给你做鲶鱼炖茄子呐。”周师爷高兴的说,齐凝挥挥手上车走了,直接去了朱家村。 路上齐凝问齐富贵:“齐叔,你会不会养牲畜?” “会啊,我在原来的主家就是在庄子里干活,牲畜都是我伺候的。” “我把咱家竹山后边的两座山也买下来了,想大量的养猪,你能干的了吗?” “姑娘只管放心,我不光会养,我还能会煽猪羊,以前都是我弄的。我老婆子还会孵鸡鸭呐,以后咱家的鸡鸭下蛋了,就让她选了种蛋孵化,也不用再买了。” “那好,等弄好了,你和齐婶一起住过去吧,我在山上给你们盖个房子,要是人手不够我再找俩人帮你。” “我们俩就能干,要是以后养的多了再说。我老婆子还会挤羊奶,姑娘要是愿意就养上几只母羊,到时候姑娘可以每天喝,对身子好着哪。” 齐富贵说起养羊瞬间来了自信。 第六十四章 到了朱家村,齐凝打发齐富贵回去看孙子,自己直接上了竹山,齐忠和朱修武正在清扫鸭粪。 看到齐凝上山了,两个人扔下工具出来见礼:“姑娘来了。” “嗯,我把咱们后边两座山也买下来了,朱二哥你去村里找些能干的大约十个人就行,把山围起来,最好是用山上的石头围上六尺高的墙,上边放些带刺的树枝,要能保证牲畜跑不出去。但是山上那些能结果子的树都别动,用竹子做篱笆围起来。西边那个山,朝南盖上两间密实点的石屋住人的,盖上两个大些的猪圈。咱们这三座山中间有个山坳,我看山坳里有个不大的池塘,你把他挖深挖宽一些,周边切上水坝,然后把河水引过来,可以养上些鱼,若是遇到大旱,水田里用水也能放。水坝四周一定用石头垒了,留出路来方便三座山之间走动。后山背面那个山洞,你让人用石头堵起来,留一个门大小的口就行,到时候找人按上个门,冬天放干草用。” 齐凝用树枝在地上一边划拉一边说给他听。 “姑娘,村里劳力倒是能找出十几个来,这些活两三个月就能干完,就是不知道工钱怎么开?” “山里活辛苦,一个人一天三百文,中午管饭行吗?” “行,这个工钱不低了。我这就去找人?” “嗯,你去吧,别找那些偷奸耍滑的,人找齐了,让他们明天就开始干,你跟着去照管着,有事就来回我。我让朱嫂子给大伙做午饭。” 朱修武得了令,下山找人去了。 “齐忠,巧娘母子怎么样了?” “谢姑娘记挂,她们好的很,我儿子现在都快十斤了。能吃着哪。”齐忠提起儿子和媳妇更是感激齐凝,眉开眼笑的说。 “那好,这段时间你就多辛苦辛苦,鸡鸭你自己先照管着,抽空就回去看看她们母子,等后山弄好了,我就让你爹娘回来养牲畜,还能帮你照看孩子。” “谢谢姑娘,我一定好好干,这几天我又开了几块菜地,姑娘给多买些种子,到时候咱们店里也够用了。” “嗯,你干活也悠着些,累了就歇歇,你放心,以后咱家越来越好了,我不会亏待你们的。”齐凝说完就下了山。 齐忠在后边喊:“刚下了雨路滑,姑娘慢些。” 齐凝去看了巧娘母子,又去朱嫂子家让她以后帮着上山干活的人做饭,就在竹山上做,做好了送过去,工钱还是一个月八百文。才带着齐富贵回了城。把景管家叫到后院才把打算告诉他,让他每天上午去朱家村工地看着,给工人吃好点,每天都要有肉。有不行的地方监督着让他们改。 管家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早对齐凝心服口服。 齐凝能不自己去工地抛头露面让他很是高兴。 “少奶奶放心,我一定每天上午都去一趟。铺子里我也安排好,只是现在后厨只有赵氏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含冬也顾不上太多,少奶奶看是不是再买俩人?” “你不说我都忘了,确实辛苦赵氏了,你去牙行买两个年轻能干的吧,要那些老实的。” “是,我这就去。”管家从柜上支了银子去了牙行。 吃完饭前,管家带着两个人回来了,让含冬过来请齐凝过去。 齐凝正在厨房帮着干活,擦擦了手去了大厅。 管家买的是两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都是健壮能干的,齐凝点了头,给他们起名叫景厚,一个叫景道,管家带着他们下去安置了。 晚上打烊前,齐凝跟大伙在大厅里吃饭的时候,石头嘟着嘴低着头,也不吃不说话。 “石头怎么了?想家?”齐凝摸摸他的头问。 “少奶奶,为什么含冬姐,铁牛和齐叔齐婶他们都能姓齐,就是新来的也能跟着少爷姓,就我不能?” “傻石头,含冬和铁牛本来就姓齐,齐叔他们本来没有自己的姓,我才让他们姓齐的,现如今我跟景苏成亲了,家里人当然就该姓景不是。” “那为什么他们能叫你姑娘,管家非让我叫你少奶奶。” “傻石头,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叫姐也成。” “那我还是叫你姑娘,我就算姑娘的娘家陪嫁,我不算景家的。”石头板着小脸认真的看着齐凝。 “随你,快吃饭吧,你要是想你娘了,明天就跟着管家回去看看。” “我不回去,咱们店里这么忙,我回去耽误咱们挣钱。”石头开心的端起碗飞快的扒了两口饭。 “傻子,我跟你说了你不信,非要问姑娘,不知道羞。”铁牛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石头也不在意,嘿嘿笑笑没心没肺的吃起饭来。齐凝一人给他们夹了一筷子菜,大伙才安心的吃了饭。 吃完饭齐凝叫住收拾碗筷的众人:“从下个月起,大伙的工钱都涨一涨,管家的按照原来的份利涨一成,朱账房和赵婶以后每个月一两银子,别人的都是八百文。景厚和景道才来,还是五百文,若是干得好了以后也按照八百文。大家这几年辛苦了,年底奖金到时候我也给大家涨涨。” 景管家原来跟着景苏的,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利,齐凝不好当着大伙说出来,怕新来的那两个不服气。 大伙都开心的道谢,齐凝才带着含冬回来后边。 就这样山上一边盖着围墙,齐凝让齐富贵赶着车去周边村里收猪羔子,收回来先放到竹山上圈着,让齐忠先照看,巧娘已经出了月子,齐婶白天就上山帮着齐忠照看牲畜,晚上回去陪巧娘母子。 过了一个多月,山上的竹屋和围栏都修好了,齐富贵已经收了七十多只小猪和十几头种猪,还有二十多头正当年的母猪,还买了一头母牛带着小牛犊。 齐凝让人帮着把牲畜都赶到后山,齐富贵两口子也搬过去住,闲暇了齐富贵还要出去收猪羔子。 本来齐凝打算买些苜蓿的种子种上留着冬天给羊吃,齐富贵说现在牲畜少先不用,他闲暇了去别的山头割草回来晒干存上就行。猪白天撒在山上让他们自己找着吃,每天早晚用酒糟搀着玉米、糠麸、油饼喂就行。 齐凝让齐婶每天挤了牛奶给巧娘和孩子喝,大伙愿意喝的也随便。 齐凝又回去嘱咐朱修武多拉酒糟,去油坊买油饼,去村里收玉米和稻糠。钱去管家那里领。 景苏到了边境来了一封信,无非是嘱咐齐凝别太辛苦,齐凝拿着信纸到蜡烛上烤了一下,只显现了四个字:我好想你。齐凝气乐了,这也值得费一通功夫。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写密信的法子,景苏已经告诉了萧云笙和皇上,原来他们写情报都是用的暗语,很容易被识破,现在这个办法让他们省了很多的麻烦。 第六十五章 喜事临门 天热了,齐凝越发的疲懒,每日吃不下睡不着的。含冬还打趣她:“原来都是我苦夏,姑娘怕我饿瘦了,整天换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现在还不到夏天呐,你怎么倒是开始苦夏了。” 齐凝有气无力的趴在葡萄架下的竹塌上:“含冬,给我弄些冰凉的果子吃吧。” 含冬去洗了两根水瓜:“现如今果子还没下来,姑娘吃跟水瓜解解馋吧。” 齐凝拿起水瓜一口气吃完:“再去给我弄两个。” “就这几根还是吴婶送的,别的都叫铁牛和石头吃了。” “好含冬,你再去找找看有什么凉爽的给我弄点。” 齐凝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的含冬心疼:“姑娘等着,我上街去买。” 含冬刚出去一会,赵氏急匆匆的进来了:“姑娘,可是哪里不舒坦,这个天可不能吃那么多凉东西,伤着肠胃。” “我是不是苦夏了,一口饭都不想吃,就想吃凉的。” “这才几月怎么可能苦夏。姑娘,小日子过去多久了?” “我那个一向不准,好像今年就没来了。” “姑娘年轻不懂,含冬又没出阁,你们俩可不能胡闹着瞎吃,我让铁牛去找个大夫来看看,你八成是有身子了。” 齐凝心里算了算时间,好像从景苏走了,她就一直没来月事:“嗯,你让铁牛去吧。” 赵氏赶忙去找铁牛套车请大夫,含冬刚回来把一盆水瓜洗好端过来,赵氏跟在后边一惊一乍的骂她:“姑娘不懂这些,你也不懂事,这东西能吃多了吗?你先收起来等大夫看了再说。” 含冬纳闷:“姑娘吃几个水瓜看什么大夫?” “你知道什么,姑娘八成是有了。” 两个人正说着,铁牛领着大夫进来了,大夫见到齐凝就施礼:“小的见过景夫人。” “大夫多礼了,快请坐吧,含冬上茶。” 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腕枕放到桌上:“请夫人伸出手来,我给您切切脉。” 齐凝听话的把手搁上,大夫坐在凳子上静静的诊了一会:“夫人这是有喜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赵氏和含冬听了大喜过望,追着大夫问东问西,大夫说齐凝身体底子有些弱,不能吃凉的,别吃太油腻就行。 含冬拿出银子谢了大夫送出去。 齐凝伸手摸摸小腹部位,肚子里已经有个小生命了,这是她和景苏的爱情结晶。要是景苏知道的一定会很高兴的。 赵氏笑的分外欢喜,说:“以后姑娘吃什么,由我单独做,我是过来人,保证把姑娘的身体调理的壮壮的,等姑爷回来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乐坏了。” “也不用给我特意做,跟大伙吃就行,只是我最近看到肉就反胃,你多给我炒一盘青菜就行了。” “嗯,姑娘好好躺着,我这就去用蘑菇给你炖个汤,保证你喝了开胃。”赵氏眉开眼笑的出去了。 下午景管家回来知道了,更是过来嘱咐齐凝好好在家养着,千万不能去爬山了,齐凝瞬间有种失去自由的感觉。 想写信给景苏诉诉苦,又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每天只能哼哼唧唧给含冬听。含冬得了赵氏和管家的嘱咐,不管齐凝怎么哼唧就是不让她乱吃,每天盯着她喝汤,吃饭。 憋的齐凝只能每天在院子里转圈,不过到了夏天,天气热的不行了,齐凝胃口却好了,一顿能吃半只鸡,赵氏又控制着不让她多吃了。只每天给她炖各种汤。 “哎呀,我好命苦啊,原来吃不下,你们天天逼着我吃,现在天天饿的头昏眼花的你们不给我吃。”齐凝摸着隆起的肚子对着含冬哼唧。 “姑娘,你再忍忍,还有三个多月就行了,到时候小主子出来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你想去朱家村,也没人拦着了。”含冬好言好语的哄着情绪不稳定的孕妇。 “景苏那个臭人,天天就是让我等,没成亲就让我等了两年,这怀孕了,他跑的不知人影,等孩子生下来就跟我姓齐。” “是是,只要姑娘高兴,怎么都成,要不我再去给你买几本书?” “不看了,心烦看不下去。好想吃冰激凌啊!”齐凝回味着香草冰激凌的味道舔着嘴唇。 “姑娘别想吃的东西,你看看我给小主子缝的里衣好看不?”含冬每天都想尽办法转移齐凝对吃的注意力,也是说的口干舌燥的。 “你怎么做了蓝色的,做粉红的,这孩子一定是个乖巧的女儿,不像她那臭爹整天到处跑不着家。” “好,我明天再去买几块红的粉的细棉布,咱全做成红的好不好。” “嗯,还是你好,等过几年就在附近给你找个好婆家,我可不舍得你离开我。”齐凝现在的脾气越发的像小孩子。 “姑娘,又说这个,我才不嫁人,我一辈子陪着你,等小主子下生了,我就照顾你们俩。” “傻丫头,哪有不嫁人的,你不光要嫁人,我还要给你找个样样都好的,给你陪上一大笔嫁妆,到时候你就是当家娘子,再生几个娃,这样的人生才完美。”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吴氏从月门进来了:“齐姑娘,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说着举起手里的篮子,篮子里是两包东西。 “吴婶来玩就是,怎还给我送东西。”齐凝客气的说。 含冬过去接过东西打开:“姑娘是点心。不过你现在不能吃,明天早饭后过一会可以吃一块。” “看到了吗?我现在就跟被监管的犯人一样。”齐凝噘着嘴对着吴氏玩笑到。 “她们就是疼惜你,怀孕确实要控制着吃食些。”吴氏打着圆场。 “吴婶快坐。咱们就坐院子里吧,这会有风还凉快些。” “哎,你这葡萄长得越发好了,明年应该就能吃上葡萄了。”吴氏熟悉的坐到竹凳上。 “含冬伺候的可细心了,结了葡萄到时候给您送点去尝尝。”齐凝拿了个干净的茶杯倒上自己喝的莲子红枣茶给吴氏倒上。 “哎,你也出不去。我这几日在家也是憋气,来找你说说话。” “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我那儿子,你也知道的。他读了这些年书也就是个童生,一直没考上个秀才,他爹就想让他再读两年,再考一次。谁知道他去了一趟姥姥家看上了我一个远房堂哥的闺女,回来就闹着要成亲。哎。” 吴氏一脸烦闷的低下头。 第六十六章 皆大欢喜 “按说你家朱大哥比我还大几岁,先娶亲也行。” “你不知道,我那堂侄女虽说长得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好样貌,但是她下生那年算命的就说了,她克夫,克子女。所以如今十七了,都没人上门提亲。” “吴婶,这我就要劝劝你了。这种事根本信不得,那些算命打卦的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就是胡说八道骗钱的。若是朱大哥和那个姑娘两人有情有义,你们可不能因为这些就把他们拆散了。” “你有所不知,那算卦的吴瞎子就是我们村的。平时谁家丢个东西,算个日子都找他,算的很灵的。” “那种骗子若是事事都说好,还怎么挣钱?” “可是.....”吴氏对齐凝一向十分的佩服,齐凝这一说她也有些犹豫了。 “那个瞎子跟你堂哥家有没有什么龌龊或者两家是不是有点不和之类的?” “没有吧?没听说过。”吴氏使劲回忆着,其实她也希望儿子成亲,早日让她抱上孙子,但是碍于侄女的命不好,所以前几天一口就回绝了儿子。儿子正在家躺着绝食,连水都不喝,愁的她没办法才来找齐凝诉诉苦。 “要是你侄女没这个名声,你和你家大叔能同意这门婚事吗?” “那当然求之不得,我那侄女不光漂亮,性子还和善,又十分的能干,七岁就会绣东西挣钱了。她爹娘兄长也很疼她,要不早就把她随便嫁个鳏夫什么的了。” “你回去问问你堂哥,也偷偷问问你侄女对你儿子有没有意思。要是有意思你就让你堂哥去报官告他欺骗乡里,误人姻缘。” “这?能行吗?” “你只管先去问问,你堂哥肯定也不愿意自己女儿一辈子背着这个名声嫁不出去吧?要是你堂哥同意报官,你就回来告诉我,我让周捕头带人去一趟。” “那周捕头能去?”吴氏知道齐凝跟衙门的人都很熟,但是心里还是没把握。 “你只管先去问,要是你堂哥同意报官,我就跟周捕头说。别的你就别管了。” “那行,我这就收拾收拾回娘家,你等我消息。要是成了,我让我儿子来给你磕头。”吴氏也是利索爽快的人,打定了主意就要马上去做。 “哈哈哈,婶子可别吓唬我,到时候成亲的时候请我过去吃点好的就成。”齐凝也不当真,笑着站起来送了送吴氏。 第二天上午,吴氏就兴冲冲的来了:“齐姑娘,你就是我们两家的大恩人,昨天我回去一问,我堂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爹和吴瞎子的爹是亲叔伯兄弟,当年分家的时候两家的老人起了一些龌龊。后人也一直不怎么走动,估计那吴瞎子就是故意害我侄女。” “你堂兄可愿意报官?” “说到报官,咱小百姓哪有不怕的。不过我跟他说了有姑娘你出面,想必没问题。他就同意了。” “那成,含冬,你让铁牛去找一趟周捕头,就说我有事需要他帮忙,让他晚上过来吃饭。” “是。”含冬也是个好事的,跑着就出去吩咐铁牛去了。 “那我先走了,回去等姑娘的消息,周捕头吃饭的钱我出。”吴氏说着拿出荷包就要掏钱。 “婶子这是干什么?小看我了不是?咱们这些年邻居,你对我关照许多,我都没跟你客气过,一顿饭,你还要给钱不成?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等哪天我去你家串门你偷偷给我点好吃的就成,我都快被他们饿死了。” “这不能让你破费啊?”吴氏执意要掏钱,奈何齐凝使劲捂着她的手。 “婶子再这样,我可不高兴了。”齐凝说着就撅起嘴。 “别,你现在双身子,可不能情绪不好。我不给就是了。抽空你过去玩,我给你做好吃的,不告诉她们。” “嗯,这就对了。”齐凝笑着放开手。 吴氏喜忧参半的走了。 周捕头没等晚上过来吃饭,直接跟着铁牛回来了。含冬把他领到院子里,齐凝出来把事情都跟他详细说了一遍。 “行,知道了。这种事好办的很,你只管在家听消息吧。我走了。”说着就要走。 “周大哥,你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咱们两家不用这些,你嫂子晚上做好饭在家等我。改天我让我娘带你侄子来玩。” “好,周大哥慢走。” 第二天周捕头也没回禀大人,找了个由头带着俩衙役就去了小吴庄。 天擦黑了才回来,直接让管家把结果转告了齐凝,饭也不吃就带着人走了。 “少奶奶,周捕头说链子还没套到吴瞎子脖子上,他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他大字不识一个,根本不会算命,有几次村里人丢了东西是他事先让他儿子偷了放到一个地方,然后等人家找他算的时候再告诉人家。有的是早就知道人家的事,就借题发挥。别的都是瞎说的。因为他每次给人算卦收的也不多,都是些粮食米面和几斤肉,十几个鸡蛋,所以周捕头把他和他儿子拖到村头打了一顿板子就放了。” “嗯,以后你们也记住不要相信这些东西。这世间是有大造化的人,但是一定不会靠着这个招摇撞骗,坑人钱财的。” “是,少奶奶说的对。”管家应了就出去了。 “含冬,你去吴婶家跟她说一声吧,她儿子可是绝食好几天了。” “哎,我这就去。”含冬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去了吴氏家传话。 吴氏第二天来道过谢,就带着媒人回娘家村提亲去了。 吴氏的堂兄因为感念她和齐凝帮闺女消除了克夫的名声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婚事。 彩礼都没多要,就随吴氏给,两家和和气气的商定了婚事,因为两个人年岁都不小了,下个月定亲,八月十八就成亲。本来一场苦情戏,如今皆大欢喜,齐凝也跟着高兴。 第六十七章 和亲的公主 立秋的时候,周夫人听说齐凝怀孕,从朱家村带了大包小裹的来看齐凝。 她现在基本常住朱家村了,城里的房子给儿子和儿媳妇住。周师爷只有休沐的时候才回朱家村。 齐凝见含冬领着周夫人进来,忙要从竹塌上起来,周夫人快走几步按住她:“你这孩子,我又不是外人,你起来做什么。” “夫人快请坐,含冬去把前段时间咱们自己采的茶泡上给夫人尝尝。” 去年齐凝在后山发现了一颗老茶树,今年清明的时候她让含冬去采了一些,回来自己炒了,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你这肚子怎么看着像要八九个月的一样?莫不是双生胎?”周夫人看着齐凝的肚子纳闷的问。 “哎,大夫说了就一个,开始前三个月什么也吃不下,他们天天逼着我吃,谁知道后来怎么也吃不饱,刚吃完饭就饿,可不就胖了。”齐凝靠着垫子歪坐着。 “你可别吃太胖了,到生的时候遭罪。没事就起来多走走。” “嗯,我吃完饭就在院子里转转,都不让我出去,快闷死了,幸亏您来了。” “你可找好产婆了?”周夫人轻轻的抚摸着齐凝的肚子,满脸的慈爱,她一直想要个女儿,但是自从生了儿子就再也没怀上过,好在儿媳妇给她生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 “管家亲自去京城找了,可能下个月就回来了。” “那就好,京城的医婆都是很不错的。我听说京城有个叫张巧手的婆子,十分会接生,要是能请了她来就更好了。” “好像就是张巧手,管家说了一嘴我也没记住。” “要是她可太好了,那婆子可不好请,不过不是她也没关系,你还年轻,到时候我提前几天打发人来问着,到了日子我就过来。” “那就劳烦夫人了,景苏不在家,我正犯愁呐。” “我前几日听我家老头子说,景大人和钦差去南滇迎亲了,南滇的公主要嫁给咱们大靖来和亲哪。就是不知道谁有那个福气娶公主了,也说不定皇上自己娶呐,也可能许给哪位王爷。” “是吗?我只是知道他去京城办事了,去了这么久就写了一封信回来,什么也不告诉我。” 景苏的行踪是保密的,所以齐凝一直对别人说他去了京城。 今天忽然听说迎亲,心里不由得琢磨,难道大靖和南滇达成某种协定了,把公主嫁过来和亲稳固关系?公主是要嫁给皇上吗?听说皇上还不到三十岁,他的儿子应该不够年龄娶亲吧?难道是哪个王爷? 齐凝一脑袋雾水,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既然迎亲景苏也就快回来了。 含冬端了一盆活好的面和馅子过来:“今天立秋,吃饺子吧。” 齐凝和周夫人也去洗了手帮着一起包。三个人闲聊着到中午就包了四盖垫饺子。 含冬去厨房煮了,留给其他人一大半,端了三盘过来:“夫人帮我盯着我们家姑娘些,别让她吃多了,我去端几个菜。” “看到了吗?我们家含冬越来越像个管家婆了。”齐凝瘪瘪嘴对周夫人说。 “你确实不能吃太多,一会吃完饭我陪你出去走走。” “出不去啊,就算含冬不拦着,门口那几个也不让我出去,我都好几个月没出门了。”齐凝噘着嘴:“不过我倒是有件事要劳烦夫人,含冬眼看着也大了,你帮着找个好婆家,要品行好,家里父母也要和善懂礼才行。” “你舍得啊?我看你对她像亲妹子一样,不如从你家里找个嫁了,以后还能跟着你。” “我当然舍不得,但是姑娘大了总要嫁人,我家没合适的,我不想委屈她再嫁个奴籍的,夫人一定帮我找那好人家,穷不要紧,我到时候多给嫁妆,只要对含冬好就行。” “姑娘,我说了不离开你的,你又说这个。”含冬端着菜进来正听到,羞得脖子都红了。 “你个傻丫头,该嫁人还是要嫁人的。到时候看看你夫家要是愿意你出来,你就做点生意。” “含冬这孩子真是好福气,既然你们姑娘这么说了,我一定给你打听着找个好的。” 周夫人吃了饭陪着齐凝聊了一会,看到齐凝有些乏了就告辞走了。 “含冬,你都及笄了,婚事不能再拖了,若是你真的不想早嫁人,我也不勉强你,先打听着好的,到时候先定亲,过几年再成亲行不?”齐凝看着低着头缝衣服的含冬耐心的哄着。 “嗯,我听姑娘的。”说完脸红的头都抬不起来。 “你自己有没有相中的?” “姑娘,我天天跟着你,哪里见过几个外人。我只是不想离开咱们家。” “傻丫头,我也舍不得你,你放心,到时候必得你自己看中才行,你现在确实有些小,不过咱们这里就是这样,女子十六七就嫁人,拖得岁数大了就不好挑了。” 第二天严松忽然回来了,含冬带着他进了后院正房,严松走到齐凝身前跪下施礼:“属下给少奶奶请安。” “快起来,你不是跟景苏去了南滇,是不是景苏回来了?”齐凝扔下手里的书焦急的问。 “回少奶奶的话,大人还在南滇,要等八月和钦差陪着南滇公主一起回来。大人不放心少奶奶,让我给您带封信,我明日还要去京城办事。”严松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齐凝,然后把后背的包裹拿下来放到桌上:“这是大人给少奶奶带的东西。” “你一路辛苦了。”齐凝对着严松身后的含冬吩咐:“含冬,带严松去吃饭,吃了饭让他去厢房歇着。” “谢谢少奶奶了,我还要马上回军营一趟,明天就从军营出发去京城,少奶奶要是没别的吩咐属下告辞了。”严松说着就要走。 “含冬去前边包两只神仙鸡给严松拿着回去吃。”含冬应着领着严松走了。 齐凝回到寝室打开信,还是寥寥数语述说了一些沿途的风土人情,齐凝点上蜡烛烤了,显现出一片字迹:“废太子已经秘密押往京城,归期不定。我一切安好,勿挂念。”齐凝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提着半年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景苏带回来的都是各种本地没有的种子,有调料的,有花草的。 每个袋子上都写着名字和种植方法,其中就有麻椒的种子和南滇特有的辣椒,这种辣椒据说是现今世上最辣的辣椒。青安本地山上野生着不少的花椒,倒是没见过麻椒。齐凝把种子交给管家,让他吩咐齐忠按季节种上。 第六十八章 齐凝肚子大的已经快走不动了。 管家从京城回来带了大名鼎鼎的张巧手和他儿媳妇回来,安置到东厢房。张巧手看了齐凝的肚子,又给她摸了脉:“夫人这一胎委实太大了些,怕是要早产。” 含冬和管家听到吓坏了,一个劲的追问有什么办法没有。 齐凝第一次怀孕也是害怕了,早知道这样就少吃些了。这些日子管家不在,含冬看到齐凝喊饿有时候心疼的就偷偷给她做吃的,导致才一米六多点的齐凝越来越胖,看着足有一百四五十斤了。 “现在夫人需要静养,适量的活动,每日少吃鱼肉,以清淡的为主,不要再给她炖大补的东西了。” 张巧手这一生接生无数的孩子,算是见多识广,但是像齐凝怀一胎这么大肚子的确实不多。 以后的日子,张巧手贴身伺候着齐凝,每日吃什么都由她说的算,齐凝的日子更苦逼了,心里就怨恨起景苏来,等了他这么些年,怀孕了他也不在身边。每日对着含冬各种牢骚抱怨。 八月十八,吴氏儿子在朱家村成亲,因为孕妇是不能去的,所以从城里的酒楼定了一桌子才给齐凝送来,齐凝一早已经打发管家送去了贺礼。他们留管家吃了酒席才回来。 九月初三,天还不亮齐凝就感觉肚子一阵一阵的疼,含冬最近一直跟她一起睡,听到齐凝的动静忙爬起来问:“姑娘,你是要如厕还是饿了?” “含冬,快去叫张产婆,我怕是要生了.....”一阵剧痛疼的齐凝几乎要上不来气。 含冬顾不得披上外衣就跑出去喊了张巧手过来,张巧手来摸了摸脉道:“开始发作了,但是夫人是头一胎,孩子又大些,怕是一时半会生不下来,含冬快去切些人参片泡水里,一会给夫人喝,再叫人预备着热水。” 含冬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把全家都叫起来了,赵氏忙去烧水,管家不方便进来就站在院子里转圈,铁牛和石头不让他们进来,他们就在月门外等着。 齐凝忍不住了,声嘶力竭的喊叫。 “夫人,忍者些,省点力气,过会我说用力了,你就用力。”张巧手和儿媳妇洗了手,换上干净的衣服,才从产包里拿出一包银针放在一边备用。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齐凝已经快虚脱了,阵痛一阵比一阵强烈,张巧手看来看:“行了,喂夫人喝点参汤,开始用力。” 赵氏从后边扶着齐凝喂她喝下参汤。 “用力啊夫人!”产婆一边将毛巾扔进盛满热水的盆内,一边大声喊道。豆大的汗珠从齐凝头上滑落,赵氏忙给她擦。 “啊!不行太疼了。”齐凝双手紧紧抓着身上的被子:“还……还要……多久才能生下来?” 这是她的头一胎,她没有任何经验,再者这一胎本就有些偏大,今日比预产的日子提前了约莫半个多月,这让她心里多了一份担忧,如今马上要卸货的兴奋和惧怕交织在一起,混着下腹传来的剧痛,将她折磨得泪眼婆娑,汗水涔涔。 一直折腾到中午,齐凝已经感觉虚脱了,浑身大汗靠在赵氏怀里。 “快了,夫人!您再多加把劲儿!已经看到脑袋了!”产婆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朝身边的儿媳妇骂道:“这么点水怎么够,再打一盆来,快去!” 房里不断传出哭声和喊声,外边的铁牛,管家不住的转圈张望,就连在大厅的朱修文都感觉自己婆娘生产的也没这么紧张过。 产婆拿出银针找着穴位给齐凝扎了几针。 “啊!!”随着齐凝的大叫,一个婴儿从母亲腹中诞出。 产婆将婴儿倒提着,手拍了拍婴儿的小屁股,小人儿咧着嘴嘹亮的哭起来。 产婆眉开眼笑的对着齐凝说:“是个大胖儿子。最少有八斤。”赵氏这才想起来,忘了把称拿过来,几个人给齐凝擦洗了一下,把她抬到书房的炕上,赵氏才去找称去了。 有些缓过来的齐凝看着身边襁褓里的小家伙,这娃儿生得粉妆玉琢,双眼紧闭,身上非常干净,没有那些油腻腻的胎脂,反倒是有一股清香。有些不甘的问:“真的是个臭小子?” 产婆笑着说:“人家都喜欢儿子,夫人倒是盼闺女,没关系你身子养好了还能生七个八个的哪。” 赵氏把孩子放到篮子里,用称称了,小心翼翼的放回床上,才眉开眼笑的对着齐凝说:“去了筐子,八斤高高的。” 齐凝温柔的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用手指轻轻的摩擦着小脸。小家伙好像嫌弃打扰他睡觉了,皱着眉头哼唧了两声。 洗三的时候,齐凝不让大办,只请了吴氏和小吴氏,还有周夫人。 管家按照张巧手的吩咐,带着铁牛在产房外厅正面设上香案,摆上酒水和花果供奉送子娘娘。 香炉里盛着小米,蜡扦上插一对红蜡烛,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敬神钱粮。产妇卧室的炕头上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均用三碗点心作为供品。 张巧手带头上香叩首,她儿媳妇和含冬,管家跟在后边三拜。 然后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炕上。 这时,张巧手把孩子抱到盆前,周夫人带头往盆里添了一小勺清水,扔进去十个银棵子和一队银镯子添盆。 吴氏和小吴氏一人添了一个银项圈,然后把准备好的桂圆、荔枝、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果放进去。 洗三有套固定的祝词,你添什么,产婆说什么。假如你添清水,她说“长流水,聪明灵俐”。你添些枣儿、桂元、栗子之类的喜果,她便说:“早儿立子,连生贵子,连中三元。” 还没起名的小家伙醒了,看着屋里的人咿呀呀发出了声音。 “哎吆,我的乖乖醒了,知道大伙是来给他洗三送礼哪。”周夫人抱过小娃子喜爱的亲个没完。 第六十九章 景苏被罢官 管家请着众人去了雅间吃了午饭,一人给装上九十九个红鸡蛋送走。给产婆婆媳封了厚厚的谢礼和五十两银子,雇了车送回京城去了。 因为景苏没回来,齐凝也没给孩子起名,一直大宝大宝的叫着。满月和百天也就没操办。 管家本打算请两个奶娘,被齐凝拒绝了,她要亲自喂养儿子。 管家还是坚持去买了两个十三岁的,看着十分伶俐的小丫头回来。 让含冬带他们去洗漱了,换上干净衣服领来给齐凝看。 “哎,既然来了,就好好干,有不懂的就问管家和含冬。以后绿衣服的含秋,黄衣服的就叫含夏吧。月利跟大家才来的时候一样每月五百文,咱们家唯一的规矩就是好好干活,别有歪心。就这样吧。” 齐凝无奈的看着两个稚嫩的小丫头,前世这么大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可是这两个小丫头就被自己的亲人给卖了。 “谢少奶奶。”两个丫头跪下叩谢。 “快起来,我家姑娘不喜欢人跪她,以后你们好好干就行。”含冬看着脸色不愉的齐凝,忙叫起两个丫头。 “含冬先带着她们俩吧,去耳房拿几匹布给她们做几件新衣服,以后就在后院干活吧。” “是,我先带她们下去,让她们跟我一个屋住吧?”含冬欣喜的问,来了两个小伙伴让她很是高兴。 “你看着安排吧。”齐凝心里是不喜欢身边跟着一群人的,但是耐不住管家一次次的絮叨,含冬也眼看着要找婆家了,齐凝才允了。 腊月十六,连着下了几天雨夹雪,北风越发的凛冽。景苏还没回来,萧云笙倒是回来了,他没亲自过来,只让人送了一些贺礼。齐凝打发管家亲自带着回礼去问问景苏的消息,顺便让他给景苏带封信。 管家回来了,支支吾吾的说:“景东家说少爷好像已经回京城了,不过有些事走不开,他也没详细说,只说大概过几天少爷就回来了。” “人平安就好,你去东门外看看,那些铺子和摊位生意怎么样。” “是,小的这就去。”管家低着头脸色凝重的走了。 腊月二十八,齐凝在铺子里给大家每人发了二十两的奖励,每人两匹布,十斤肉,放了假。管家带着铁牛忙着置办年货,奄奄的齐凝在屋里陪着儿子:“大宝,你那臭爹还不回来,估计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有儿子了吧?” 大宝虽然是早产的,但是不知情的看到一点也不相信他是早产儿,胖嘟嘟的,胳膊像莲藕,小肚子和肥嘟嘟的小屁股全是肉。含冬喜爱的都不知道做什么好了,每日抢着给他洗屁股换尿布。他好像也随了齐凝不爱哭的性子,饿了就哼唧几声,尿布湿了也是扭扭身子哼唧哼唧,晚上吃饱了一觉睡到天亮,好带的很。 含冬和赵氏给大宝做了好多的小衣服,管家去给他买了一个小床放在屋里,但是大宝基本还是跟着齐凝睡。 三十下午,赵氏带着人准备了两桌子菜,齐凝正和含冬几个在大厅包饺子,景苏带着一身寒意推门进来了。 “姑爷回来了。”铁牛兴奋的站起来,接过景苏手里的马鞭。 “累了吧,回屋歇歇。”齐凝笑着拉着景苏的手往后院走。 含秋正在陪大宝玩,看到齐凝和景苏进来,紧张的站起来看着。 “这是大宝的爹,以后你就叫他少爷。” “是,含秋见过少爷。”含秋深深的福了一礼。 “嗯,你下去吧。去给我烧些水,我要洗澡。”景苏摆摆手,冲着炕上的大宝走去:“好老婆辛苦你了,这是我儿子吧?”说着笨拙的抱起大宝。 “不是你儿子是谁的!这么久不回来,也不知道写封信。”齐凝给他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景苏单手接过茶杯一口饮尽,放到一边搂过齐凝用胡子茬轻轻的刺她的脸:“我好想你们。上次你托人带去的信我收到了。但是有些事耽误了,一直没法给你回。” “出什么事了?”齐凝看着脸色一直寒冰的景苏,不由得心提了起来。 “没事了,都解决了,凝儿,以后我就不做官了,在家陪你和儿子好不好?”景苏眼色湿润的看着齐凝,齐凝虽然生完孩子了,但是还在哺乳期,身形变得十分的丰韵,小脸越发的红润细腻。 “好啊,我早就盼着你不做那个官了,以后你就在家管着生意,我再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的了。”齐凝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景苏不说她就不问,不想再让他烦心。 晚上带着大家在大厅里吃了年夜饭,景苏抱着大宝,牵着齐凝的手回了后院。两个人默契的逗着大宝玩,直到大宝睡了,两人才回寝室躺下搂着发呆。 “凝儿,你就不想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景苏亲了亲齐凝的额头。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只管在家好好的挣银子,给你养孩子。” “凝儿,老天爷为什么不早几年让我遇到你,那样咱们就能多过几年。” “傻子,早几年我还没及笄哪。” “凝儿,其实我这次是被皇上罢了官职的。” “这不是正好,原来你不想干还身不由己。那破官劳心劳力的还不挣钱,不做才好。”齐凝其实对景苏做不做管一直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听到是被罢官,顾不得难过,一味的安慰着景苏。 “南滇虽然对我大靖虎视眈眈多年,但是新帝根本看不上懦弱无能的废太子,我当初去南滇找到废太子,所以很简单就让人偷偷把他弄回来了,倒是南滇的新皇上有意与我大靖交好,所以把一个王爷的女儿封为公主许给大靖和亲。谁知道在路上几个月,那公主竟然看上了我,每日都叫人让我过去,后来我察觉不对就躲着不见她了。一直到回京,她竟然亲口跟皇上说要嫁给我,皇上也是默许的,还要晋封我为二品将军,我不从,就被皇上罢官了。” 第七十章 “什么?萧云笙不是也去了,那个公主竟然跟我审美一样喜欢你这一款的?”齐凝气的呼一下坐起来。 “我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只要你就知足了。”景苏坐起来抱过齐凝安慰道。 “一个公主,难不成想让你休妻再娶?” “皇上的意思是让你们都做平妻。” “我平他个姥姥,什么狗屁皇上,你帮了他那么多,他还要你娶平妻!你是不是当场就严词拒绝的?”齐凝气炸了,掕着景苏的耳朵问。 “我自然是当场回绝了,估计皇上也是知道我不愿意的,没有当着别人问,后来看我不同意娶,就一气之下把我罢官了。” “去他姥姥的皇帝吧,难怪人家都说天家无情,他们对自己的亲兄弟手足都能下杀手,你们这些为他卖命的在他眼里估计只有利用价值,根本不会顾惜你们的感情和亲情的。” “凝儿,小点声,乖不生气哈。我这不是回来了。”景苏见齐凝一再的骂皇上心里也是害怕,当朝天子生性多疑,他不光有景苏和萧云笙这些暗探,还有非常隐秘的暗影卫,专门打探朝堂动向和臣子隐私的。他也不敢确定皇上有没有派暗影卫来打探这里。 “小点声,以后说话注意,皇上有一波人专门爬墙头听臣子隐私的。”景苏把齐凝按在怀里趴在她耳边低声说。 “额,我错了,我不该生皇上的气,更不该胡说八道,但是咱们皇上英明神武,不会跟我一个妇道人家计较的。” 齐凝抬起头故意大声说,她也怕啊,她和景苏挣这点家业不容易,大宝还小,更是不能出事了。 “景苏,你虽然被皇上罢官了,但是以后皇上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咱们一定义不容辞,只有咱们大靖安稳了,大家伙和咱们才有好日子。”齐凝口不对心的继续大声说。景苏憋笑的都发抖了。 “你儿子到现在还没名字呐,我们一直叫他大宝。”齐凝拽着景苏的衣襟撒娇。 “名字我早想好了,就叫景弘润。弘扬的弘,温润的润。” “景弘润?好听。你不知道我每次给他们那些人起名字的时候都愁死了。” “凝儿,再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景苏说着把齐凝放倒,欺身压上去了。 过完年,景苏带着齐凝和大宝回了朱家村小住。 现在竹山上每个月固定都有四五百只鸭,鸡少一些。 原来留的蛋鸭和蛋鸡过段日子就能产蛋了,齐凝嘱咐巧娘选出种蛋来,以后每个月孵化两百只鸭,一百只鸡。剩下的蛋,自己店里用一部分,别的卖给萧云笙的酒楼,还有剩下的就送到吴氏的杂货铺卖。 最早的一批小猪已经快两百斤了,有些还没长成的小猪长的有些怪,齐富贵说好像是野猪跑进来串的,这样的猪更好,还不容易生病,肉肥瘦均匀。 齐凝让景苏带着齐忠和朱修武一天杀了十头猪,连续杀了两百头。 她开始做火腿和腊肉了。一只猪只有四只腿,前腿做成的叫方腿,味道稍微差一些,后边的叫月腿,是最好的火腿选料。 齐凝让含秋看着大宝和巧娘的孩子,她带着含冬和含夏还有巧娘每日修整猪腿,给猪腿去毛。然后洗干净了晾干用细盐抹上,分六次抹盐,抹好了放到竹浅子里晾上三天继续抹盐,再过三天还要抹一次盐,一直抹四次才行,等猪腿腌制一个月后洗刷干净放到天阳下晒,直到晒到猪皮渗油,然后挂到棚子里晾,棚子四周通风,还要用窗纱围上,防止有蚊虫,需要晾上四五个月才好吃。 剩下的五花肉就做成腊肉,其实这里没有冰箱之类的储存方法,很多人家怕肉坏了都会抹上盐腌起来,但是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尤其是熏肉,齐凝最不喜欢吃了。 齐凝腌腊肉的方法是跟奶奶学的,把五花肉切成四五斤的长条,用白酒腌制一下,然后把食盐和花椒在锅里炒一下,均匀的摸在肉上后,再把各种香料磨成的细粉均匀的摸在肉上,放置两三个小时,在再锅里倒入酱油,放拍烂生姜,白糖,葱白,八角,一起熬到糖融化关火,等到锅里的酱油放凉后均匀的摸在五花肉上,放到大缸里腌制七天,然后有大太阳时把它挂出去,晚上收到棚子下,白天挂出去,等到吃的时候就切成片或者炒青菜,或者炖着吃,味道比新鲜的肉好吃百倍。 下水和剩余的肉都卖给了小吴氏的兄弟和胡掌柜。剩下的碎肉就腌制好,用竹筒装进刮干净了的肠衣里做成香肠。剩下的骨头和下水,齐凝让给朱家村每家送了一套,其余的都送到城里让秦屠户帮着卖了。 弄完这些,齐凝又让景苏带人杀鸡鸭,做成酱鸡酱鸭。 酱鸡酱鸭做法就简单了,只要清洗干净晾干水用酱油,八角,桂皮还有少量的盐泡上三天,然后拿出来晾晒就行了,半个月后风干的差不多了就可以蒸着吃。每日忙个不停,齐凝很快就瘦回到生大宝前的样子了,让景苏十分心疼。 就这样一直忙到三月份,景苏才带着齐凝和大宝回了城。 原来的面馆那爷俩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年前就不干了。齐凝叫人把屋子收拾出来,专门卖腊肉和酱鸡酱鸭,等夏天火腿成了也摆这里卖,景苏带着景厚去了那边,晚上关了门再回来。 大宝已经会坐了,天天满炕上爬,累的齐凝精疲力尽。齐凝刚爬到炕里抓住大宝,含冬进来红着脸说:“姑娘,严松来了。” “哦,你告诉他景苏在腊肉铺子,让他过去就是。” “不是,他说要见你。” “见我?那你脸红什么?让他进来吧。”齐凝抱着大宝到了客厅的椅子上坐下。 “小的见过夫人。”严松进门就跪下了。 “这是干什么?含冬快扶起来。” 含冬迟疑的低着头不动。 “我这次来是跟夫人求娶含冬姑娘的,望夫人成全。”严松跪在地上拱手道。 第七十一章 严松求亲 “我们家含冬?你要娶含冬?”齐凝呆了,她不记得含冬和严松见过几次啊。 “姑娘,我愿意。”含冬说完就跑出去了。 “啊???你们俩?什么时候的事啊?” “回夫人,我其实早就看上含冬了,刚才我在门外也问过她了,她愿意。求夫人成全。”严松粗黑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意。 “你先起来,既然你们都愿意我自然同意。” 严松才站起来,揣着手嘿嘿傻乐着看着齐凝。 “可是你是军户,你家里还有父母吗?你可跟他们禀报过?” “我父亲早年就去世了,只有一个母亲在老家,我写信回去禀报过了,我母亲也十分的乐意,军户是父死子替﹐兄亡弟代﹐世代相袭的,虽然要世世代代参军,但是也是有很多好处的,家里也每个月有粮饷,还不用服劳役。我会在青安买个房子把我娘接来,跟我们一起住。” “那你先回去吧,我还要问问含冬的娘,过几日你再来听消息,若是成了你就请个媒人来说吧。” “谢谢夫人,求夫人一定跟岳母多说好话。”严松厚脸皮的这就叫上岳母了。对着齐凝深深的做了个揖,才兴冲冲的走了。 齐凝让含秋把赵氏叫来问了,赵氏心里自然愿意,军户除本人每月支口粮外领饷银外,家口也可按月支取口粮,家里还能免徭役。 晚上齐凝又问了景苏严松的品行。 “严松兄弟俩都很不错,都读过几年书要武艺也有武艺,严松别看长的老成其实才二十五,含冬能嫁他是很不错的归宿。” “严松才二十五?我一直以为他三十多呐。”严松多年从军,风吹日晒,看着确实有些显老相。 这边齐凝还没定下章程,一大早心急的严松就带着媒婆上门了。 媒婆进门就把严松夸的天花乱坠,听的严松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两下里定好了四月初八严松来下聘礼,严松前几日已经在城东买了个一进的小院子,齐凝让管家明日带着卢木匠去严松家量家具尺寸,家具都用酸枝木做。六月初十成亲。婚事就这样定下了。 媒婆都走了,齐凝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应该先定亲啊?心里暗暗道,让严松那臭小子钻空子了。 齐凝让管家去衙门给含冬消了奴籍,把东门外路口上一个位置非常好的小铺子单独立了一张契书,准备给含冬当嫁妆。 含冬最近就不让她做活了,每日忙着绣嫁衣和盖头,枕套之类的。 齐凝让管家直接去绸缎庄买了二十匹上好的绸缎,请了吴氏和小吴氏还有周夫人来帮着做了十铺十盖,还有各种帘子,帐子。 四月初八一大早,严松的母亲带着媒人抬着十六抬的聘礼来下聘,管家让铁牛在门外放了两只鞭炮。 聘礼陆续抬到后院,一个穿深紫色衣裙的中年妇人,喜笑颜开的直奔抱着孩子的齐凝:“想必这就是景夫人了,老妇是严松的娘亲,今天来给含冬姑娘下聘礼了。” 齐凝没想到含冬的婆婆能亲自来,看来严松母子很得意含冬了,才给这么大的面子。 “严夫人快请屋里坐,我抱着孩子就不与你见礼了。” 齐凝让着严夫人和媒婆进了客厅,媒婆唾沫横飞的夸着严松和含冬,呱燥的大宝憋着嘴要哭,齐凝忙让含秋抱出去了。 赵氏端了茶进来,齐凝忙接过给严夫人和媒婆上茶:“你也坐,今天你才是正主。这是严松的娘。有什么话,今天就都说了,以后咱们含冬还要靠伯母多疼惜些呐。” 赵氏已经换上了一身簇新的青色衣裙,她不慌不忙的和严夫人互相见了礼,让着严夫人坐下:“我们娘仨命好,摊上我们姑娘这样的好主子,我没什么要说的,只一样,我那女儿惯得有些小性,以后还望夫人严加管教才是。” “看大妹子说的,我只得了两个儿子,含冬要是嫁去我家,我就当自己姑娘疼,要是严松那小子敢耍混,我一定饶不了他。” “我家含冬,从小就乖巧懂事,一手的好针线。跟我这些年我都是当自己妹子疼的,希望夫人能善待她。”齐凝笑着看着严松娘。 “夫人放一万个心,我只有疼的,绝对不会让含冬姑娘受委屈。” “这就对了,婆媳关系好了,家才和睦。既然这样咱们就把庚帖换了吧。”媒人不甘寂寞的插嘴道。 赵氏和严夫人都拿出红纸写的八字交给对方,朱修文帮着写了婚书交给严夫人去衙门入档。 齐凝请着吴氏和小吴氏陪着去楼上雅间请了今天来下聘礼的众人吃了饭,男的由朱修文陪着在另一个雅间。这顿饭宾主尽欢。 齐凝最不擅长的就是这样,幸亏有吴氏姐俩帮着调节气氛。一直边吃边说笑到半下午,才送走。 走之前齐凝塞给媒人五两银子:“劳烦婶子了,我家里还些光棍和姑娘们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婶子费心的。” 媒人乐的把嘴咧到耳朵根子:“夫人有事只管吩咐,以后你家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绝对挑好的,一点不带隐瞒的。” 看着严夫人和媒人上了车,齐凝揉了揉笑酸的脸。累的伸了伸懒腰,回到后院直接进了含冬的屋子。含冬正坐在炕上拿着一个没绣完的肚兜发呆,看到齐凝进来忙塞到枕头下。 “别藏了,我都看到了,是给严松的?” “姑娘......”含冬的脸瞬间红成了苹果。 “还有俩月你就要嫁人了,说实话我是真舍不得你,好像自己的珍宝被严松那小子给偷了一样。” “我更舍不得姑娘和大宝,我不嫁了,呜呜......”含冬扑到齐凝怀里哭出了声。 “傻丫头,净说傻话,你乖乖的,这些日子别出门,用我那些擦脸的还有敷脸的每日捯饬捯饬手和脸,不行就去铺子多买些以后也用着,到时候做个美美的新娘。” 齐凝有些哽咽的拍着含冬的后背:“嫁妆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一定不会让人小看了你。城门东我给你一个铺子,另外头面首饰我让管家去珠宝店定做了。到时候我再给你一些压箱底的银子,其他我一时还想不到,你想想还需要什么?” 第七十二章 灾民涌来 “姑娘,我不要那么多,我知道姑娘这些年不容易,咱们家现在这么多人花费大,姑娘只给我带上那些被褥就行,这些年姑娘给我的银子也有小一百两了,我娘都给了我,还给了我五十两。这些都够百姓人家吃穿好多年的了。” “给你你就拿着,以后若是还有什么短缺的就回来告诉我。我要把你当妹子嫁出去,不能让人家小看了咱们。” “姑娘......”含冬抬起泪水涟涟的脸感激的看着齐凝。 “别哭了,把我都要弄哭了。成亲以后你婆婆要是不让你抛头露面,你就安心在家相夫教子。若是你婆婆同意你出来,我还是希望你能做点生意,我可以帮你把那个小铺子开起来卖点什么,或者你买上些地佃出去也行。女人还是要自己有经济能力说话才硬气。” “嗯,我听姑娘的,到时候我会好好跟严松说的。” “你别说的太急,过些日子再说,若是他们实在不同意,你就买些地佃出去。要跟你婆婆处好关系,我看你那婆婆也是通情理的,应该不难相处。不过若是她敢为难你,你也别一味忍者,回来告诉我,我给你出头,我不行还有景苏呐。记住了?” “记住了。”含冬用帕子擦了擦脸笑着道:“我就知道姑娘不会让人欺负了我,我也不会给姑娘丢人的。” 六月初六,齐凝让管家带着人直接从木匠铺把给含冬做好的酸枝木的全套家具送去了严松家。吴氏和小吴氏还有齐婶跟着去安床,撒帐子。 六月初十,严家敲锣打鼓的来迎亲,铁牛石头在大门外好一通为难,直急得严松一个劲的对着大门作揖,才开了门。 内院,齐凝没让人为难严松,忍者万般的不舍让铁牛把含冬背上了花轿,严松带头骑在马上一行人鼓乐喧天的回了东街巷子里严松新买的宅子。 娘家人是不许跟着的,齐凝把严家送来的聘礼原封不动的给含冬当嫁妆带走了,还添了十担东西和那些家具和铺子。 铁牛和赵氏抹着泪站在门口,直到迎亲的队伍转过弯去看不到了才回来。齐凝坐在客厅心里空落落的,和含冬相处了这几年都习惯了,忽然含冬走了,感觉什么都不对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去寝室陪大宝玩。 六月十二半上午,严松和含冬带着礼物来回门,景苏亲自领着严松在雅间说话,含冬回了后院,进了门见了齐凝就跪下:“姑娘,我好想你和大宝,我要回来。”说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齐凝忙把大宝递给含秋,扶着含冬急切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严家欺负你了?” “没有,我就是想你们想的睡不好。”含冬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道。 “你这臭丫头,吓死我了!严松对你好吗?”齐凝用食指戳了含冬脑门一下嗔怪道。 “他,挺好的。”含冬害羞的低下头。 “你婆婆怎么样?” “婆婆也很好,她不让我立规矩,还说新娘子三日不用做活,什么都不让我干。” “那就好,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快坐下。” 含冬去炕上抱起大宝:“臭大宝,好大宝,含冬好想你。”说着就亲个没完。大宝自小就与含冬亲近,好几日没见,如今对着含冬笑出声来,留了一下巴的哈喇子。含冬也不嫌弃,掏出帕子轻轻的给他擦了。 “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齐凝笑着递给含冬一个点心。 齐凝和含冬说着话,叫了赵氏过来陪着,留了她在后院吃了午饭,才把管家准备好的礼送到她们雇的马车上,放她回去。 今年青安周边风调雨顺,但是岭南水旱连袭,遍及周围三府六州。千里间,草木皆尽,饿殍遍野。一时间岭南十室九空,或逃难北上,以谋生路,或落草为寇,肆虐民间,灾患直抵京师,满朝哗然…… 不过几日城里就涌进了大量的难民,齐凝忙让管家去朱家村,让所有村民只留下几日吃的,其余全藏到后山的山洞里,防止流民暴乱,打砸抢。铺子都关了,用木棍把门都顶的结结实实的。一时间城里城外没几家铺子开门了。 齐凝春天听萧云笙说岭南大旱就有些不好的预感,让景苏带人偷偷的下乡收了不少的粮食,已经在后山山洞里边那个洞里藏了几千斤大米和粗粮。 眼看着城里挤满了灾民,为了防止流民饿急眼了在城里闹事,齐凝在南城门设了粥棚,粮食是从城里的粮栈现买的,每日煮上一百斤糙米和一百斤玉米面,赈济灾民。 胡掌柜和城里的十几个富户也纷纷效仿在南门外搭了粥棚。一时灾民都涌到南城门外,缓解了城里和朱家村的压力。因为严松兄弟在城外忙的回不来,齐凝把含冬婆媳接过来一起住着。 连续半个月,有些富户撑不住都陆续撤了,只有齐凝,还有萧家的和另外两家的粥棚还在坚持。 灾民越来越多,食物不够分的,开始发生争抢和挤踏,齐凝已经加到每天五百斤糙米和玉米面。 好在码头上的军队派了人勉强维持着秩序,还没闹出大乱。 齐凝站在城墙上忧心忡忡的看着,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甚。城里几个粮栈的粮价一天一个价的翻着翻往上涨,这样下去齐凝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成里城外码头上的大小铺子都关门顶死了。就连粮栈也只开一个小门,一个人一个人的往里放。 管家带着男人们都去了竹山和后山守卫。城里只剩下铁牛一个半大的男人陪着这些女人。 城外的粥棚一直是景苏带着景道在煮粥干活,景苏和铁牛不同意齐凝出去帮忙。齐凝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抽空就跟城墙上相熟的守卫说一声,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越来越多的灾民。 这样下去如果朝廷再不赈灾真的有可能引发更大的乱子,现在城里就经常有人偷抢东西,只不过还没形成群体性的攻击。一旦乱起来就不好收拾了,说不得城里和码头的铺子也要遭殃了。 第七十三章 圣旨到 景苏正满头大汗的给排着队举着碗的灾民盛粥,一堆人马从城门跑了出去,吓得灾民纷纷躲避。 人马到了景苏的粥棚前边,打头的枣红马上一个穿官服的人大声喊:“圣旨到,景苏接旨。” 景苏扔下手里的勺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出来跪下,周围的人听到圣旨道,纷纷跟着跪下。 来使下马,从黄色的锦匣里双手端出一卷黄布,缓缓的打开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岭南大旱,流民北上,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先大将军景长达之子景苏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兹特授尔为青安府四品千户,守卫府城百姓,征集粮草赈济灾民。不得有误,钦此。” 景苏三叩首高喊:“谢主隆恩。臣当尽心竭力报销朝廷。” 来使把圣旨装回锦盒,景苏双手高举过头接过。 齐凝抻着头躲在墙垛子后没跪下,心里一阵骂娘:狗皇帝,用人的时候脸朝前,不用人了脸朝后,现在青安乱糟糟一团,他不赶紧送粮食来安顿灾民,又抓景苏冤大头。 齐凝正心里暗骂着,又听到下边喊:“景齐氏接旨。” 景苏站起来望着城墙上边扫视了一圈,看到齐凝漏出的半个脑袋:“凝儿,下来接旨。” “啊!叫我?”齐凝站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问景苏,景齐氏,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成了没有名字的妇人景齐氏了。 “景齐氏接旨。”来使对着城墙大喊。 齐凝慌不择路的提着裙子跑下城墙,从门洞里出去,对着来使噗通跪下:“景齐氏接旨来了。”景苏也随着跪在她身后。 来使从身后人手里端的另一个锦盒里拿出一卷黄绸打开:“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内德以交修,朝廷有疏爵之恩视夫皆而并贵,懿范弥彰崇嘉永。锡尔青安州千户之妇景齐氏,坤仪毓秀,月室垂精,锦线穿云,佐夫子以青灯,肃针偃月,赠良人以征袍,治行有声,亦宜荣宠。是宜赠尔为四品夫人,锡之敕命于戏,徽着兰房委佗,如山河之足式仪隆桂殿儆戒若翱翔之不遑,金笺甫贲,紫诰遥临。敕命。” “谢主隆恩。”齐凝忙撅着屁股磕了三个头,听了个稀里糊涂,自己好像也不是平民百姓了,是个什么四品夫人。 “景大人,景夫人请起。”来使把圣旨放到锦盒里递给齐凝,才和颜悦色的让他们起来。 “欧阳大人,皇上有没有下旨拨粮款用于赈济灾民。”景苏掸了掸身上的土,上前一步问。 “第一批粮食已经运往岭南,没受灾的府县也筹集粮食往岭南运,青安因为灾民不多,皇上命你和知府大人就地筹集粮食,等岭南安定了,遣送灾民回去。” 齐凝心里又骂皇帝了,就地筹集,从哪里筹?还不是分摊给百姓,狗皇帝比他爹还抠。青安城的流民都快比本地人多了,这还叫不多? “敢问欧阳大人,知府萧大人可曾接到旨意?” “我等先去城里下的旨,萧大人说你在城外施粥,我们才出来寻你的。景大人先跟我进城与知府大人商议赈灾一事吧。” “是,大人先行一步,下官随后就到。” 来使带着随从骑上马复又进城去了。 “凝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有话晚上回去再说,你赶紧回去看看儿子,我忙完了就回。”景苏太了解齐凝了,生怕她当场就骂出对皇上不敬的话来。 “恩,你万事小心,遇事别抢着出头,多想想你儿子。”齐凝苦笑了一下,这个朝代民众没有自主权,一切全看上边的脸色。她当然不会大庭广众的就骂皇上,不过心里骂几顿罢了。 景苏徒步跑着进了城,齐凝接替景苏给灾民继续舀粥,不管碗大小,都给盛的满满的。 就连那些拿着瓷盆的,齐凝也给装了大半盆。 “你们都听到圣旨了,皇上已经命人往你们家乡送粮食了,这里的官府也马上筹集粮食给大家吃,所以大伙放心,不要乱,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蛊惑。领的粥能吃饱就行,你们放心,明天我们还来,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除非我们自己也吃不上了。” 灾民大部分一脸菜色神情呆滞,有的沉默不语,有的连声道谢。 晚上景苏没回家,只让衙役带信说忙完了就回,让她别担心。 因为皇上下旨,粮栈的粮价也不敢再升了,不过糙米也要三十文一斤了,玉米面早就断了货,精米太贵,齐凝不敢买,只每天买五百斤糙米拉倒城外煮了分给灾民。 景苏带着人到村里按照人头每人收缴二十斤精米,没有精米的换算成糙米三十斤,玉米面四十斤,白面二十五斤。一时间民怨沸腾,景苏也只有硬着头皮好言相劝,百姓毕竟怕官,虽然有怨言,但是也不敢不交,只是有些本来就吃不饱饭的人家,只能借了银粮来凑。 过了四五日,衙门开始在城外几个废弃的粥棚施粥了,齐凝才喘口气停下了。 这次施粥,齐凝还把家里的棉布和旧衣服,旧被褥都给了灾民中的老幼妇孺,看着有些灾民穿的衣不蔽体,又去买了一百匹棉布,裁切了分下去。 连续施粥送东西二十多天齐凝算了算,大约耗费了六百多两的银子,虽然心疼,但还不至于伤筋骨。 官府连续赈灾半月后,开始遣送灾民,景苏更是忙的不着家。 灾民陆续都被遣送走了,送走了含冬婆媳,齐凝带着铁牛和含秋回了朱家村。 一下车村里人都闻声赶来诉苦不断,他们也被摊派的粮食。像朱嫂子那些佃地少的家里都断顿了。齐凝吩咐铁牛上山叫管家来。然后带着含冬挤到人群中间。齐凝深知朱家村的大部分人品行好,乱成这样,她的山上一点损失都没有,不光是管家带人守着的原因,也因为她平时善待大伙,大家才没把齐凝山上有那么多肉和粮食的事让灾民知道。 第七十四章 微服私访 “大家别急,我在山上藏了些粮食,咱们村的人不论大小,每个人十斤大米,二十斤玉米,十斤黄豆,先维持着,等大半个月后晚稻下来了就好了,若是还不够我再给大家想办法。” “谢谢东家娘子,谢谢....” “我家断顿三天了,全靠吃野菜玉米糊糊了。” “我们遇到了好人啊!” ...... “还有,还有,大家别吵听我说完。”齐凝爬到车上压着手让大伙安静下来。 “租我原来水田的人家,明年免一年的租子。后来租老村子的田地的多免几年租子,先前的一成租子不收了,五年后也就是第六年开始收五成,大伙说行不行啊?” “行啊,行啊,东家是好人啊,我们知足。” 人群纷纷应和着,有些妇人和老人激动的泪流满面。 吴氏的婆婆冲出人群握着齐凝的手:“齐东家,好人呐。” “朱奶奶您年纪大了,别太激动。还有个事嘱咐大家,今年的粮食下来了,大家多留些口粮,最好留够明年吃的,我怕明年天还不好,俗话说大旱大涝伤三年,大家要是不舍得吃大米,就卖了换成粗粮。一会我让管家杀几头猪,一家十斤肉,骨头和下水也分给你们,先给家里的老人孩子补补。” “齐东家,你就是活菩萨呀!!” 朱嫂子的婆婆在人群里一直听着,感动的她摸索着噗通跪下对着齐凝的方向叩头。人群见状也呼啦啦跪下一大片,哭声响成一片。 “都起来,都起来,千万别说这话,我当不起大家这样。”齐凝和含秋一一的扶起大伙。 管家不明所以,远远的看到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忙带着铁牛跑过来。 “少奶奶。” “管家,你带着大家守山辛苦了,眼下灾民都散了。但是村里很多人家都断顿了,你按照村里的花名册每人发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玉米,十斤黄豆,再杀几头猪,一家十斤肉,骨头下水也平分了,让大伙先缓缓。” “这,少奶奶咱们家赈济灾民花了不少了吧?” “你按我说的去做吧,我顾不了许多,只能先顾朱家村的人了。分发完了,你带着大伙都回城吧,给齐忠一家也留下十斤肉。” “是,我这就带人去。”管家有些犹豫但是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转头上山叫人去了。 “齐东家,去我家坐坐吧。”朱村长擦了脸上的泪对着齐凝真诚的说。 “大叔我就先不去了,你家两个大哥和你孙子最近也辛苦了,明天再让他们回城吧,今天晚上你们团聚一下。” “哎,有东家您照拂,我家的日子还过得去,明日一早我就让他们进城,不会耽误东家的事的。” “大伙都去山下等着粮食扛下来的就拿回去吧,有事就让齐忠转告我,我会勤回来看大伙的。”齐凝说完带着含秋和铁牛要走。 身后的村民没有急着去分粮食都跟在后边,看着齐凝上了车马车走远了,大伙才回身往山脚下去了。 回到城里,齐凝洗漱了换上衣服抱着大宝正在亲昵,含秋进来回道:“少奶奶,少爷回来了,带着几个人去了楼上最里边的雅间,让您过去一趟。” “他都好几天没回来了,今天怎么忽然带人来?你看着大宝,我过去看看。”说着把大宝递给含秋。去了楼上最里边那个大的雅间,这个雅间因为大,一般十几个人的客人才用,所以利用率少一些。齐凝推开门,看到景苏和萧云笙坐在两边,中间坐着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萧公子来了,我最近赈灾可是损失了好多,都快吃不起饭了,今天这桌菜我可不给你免钱了!”齐凝开着玩笑看着萧云笙。 “凝儿,快跪下见过皇上。”景苏站起来关上门肃声说道。 “皇上?谁?啊!民女见过皇上!”齐凝反应过来,这个人她见过几次,就是跟萧云笙一起的那个不说话拽拽的锦服男子,后来还自己来吃过一次饭。原来皇上也来她家吃过饭,齐凝心里美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广告。 “景夫人,你现在是臣妇。”萧云笙呲笑出声。 “对对,忘了。臣妇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免礼。”皇上眯了眯眼睛。 “臣妇谢皇上赏赐。”齐凝故意装傻举着双手道。 皇上抽了抽嘴角:“孤初登大宝,连续减免赋税,这又恰逢大灾国库吃紧。咳,孤这是微服出巡没带东西,这个玉佩赏给你吧。”皇上从腰带上扯下一块玉佩放到桌上。 齐凝低着头腹诽:狗皇帝,抠死了。马上换上一脸笑颜抬起头对着皇上道:“这是皇上贴身的东西,臣妇岂敢收,刚才只是臣妇跟皇上开个玩笑,呵呵,开玩笑。只要皇上能给臣妇一道旨意,臣妇就感恩不尽了。” “说来听听。”皇帝看着身穿月白色布衣裙,通身上下没有一丝装饰的齐凝一脸的算计,感觉非常不好。 “臣妇求皇上赐给我一个圣旨,以后只有我休景苏的权利,景苏不可以主动休妻或者纳妾娶平妻。”齐凝壮了壮胆子低声说。旁边一直偷笑的萧云笙惊的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他不敢相信一向财迷的齐凝不要银钱,竟然说出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 “大胆,这世间哪有女子休夫的,更没有哪个女子敢拦着丈夫纳妾,齐氏你可知这是善妒。” 皇上也是一脑袋汗,他哪能不知道齐凝就是针对当初他让景苏娶南滇公主的事借题发挥。 这个女子果真与旁人不同,不光会做生意,关键时刻能不计较个人得失主动挑头施粥救人,为朝廷缓解了一部分压力,也为那些有钱的人带个好头。听说她还主动减免地租,还利于民,实在是难得。但是也确实难缠,还听说她敢一个人去敲登闻鼓,替别人告状。 “那是别人,当初我事先就跟景苏说了,不纳妾不去秦楼楚馆,更不许娶什么平妻。他都答应我了,但是奈何啊......” “你这不知好歹的粗鄙妇人,今天这番话孤就当没听见,看在你赈灾有功的份上这次饶过你,哼。”说着甩了袖子就走了,脸色却不见怒色。 “凝妹妹,你真是与众不同,哪天你要是休了这黑脸考虑一下我呗?”萧云笙戏谑的弯腰看了齐凝的脸一眼摇着扇子追出去了。 第七十五章 无耻的齐氏 “啊,我把皇上气走了?”齐凝着看一直笑着望着她不说话的景苏。 “没事,别怕。皇上不会跟你计较的。” “可是,他不答应我的条件,不是应该赏点值钱的吗?就给一个玉佩就算了?” “小财迷,你可知道这是皇上贴身的东西,相当于尚方宝剑了,好生收好。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我还要跟皇上巡视,过几天我就回来。还有皇上来的事不能说出去。” 景苏憋笑的亲了亲齐凝的脸下楼走了。 “不能说,我怎么打广告,哎。”齐凝拿起桌上的和田玉龙形玉佩看了看,她不懂这些看不出好坏,收到袖子里垂头丧气的下楼了。 日子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了,景苏随着皇上往岭南微服私访去了。 齐凝让管家把所有的铺子摊位都查看了一圈,铺子都没受什么损失,好在都陆续开门了。就是城外那些摊位被流民当做住处弄的一团糟,管家带着人收拾了好几天。 周师爷来了,告诉了齐凝一个让她感觉三观崩塌的消息,让齐凝的下巴差点脱臼。 王狗子抓住了!王狗子假扮流民进城偷窃,被人当场抓住,墙外接应王狗子的同伙竟然是齐夙。 这段时间王狗子一直在河上的一条渔船上躲着,最让齐凝接受不了的是齐氏竟然跟了王狗子。而大丫就是因为王狗子意图不轨的时候拼死反抗被王狗子掐死扔河里的,而且齐氏和齐夙也帮着抬尸体了。 流民进城的那些日子王狗子带着齐夙偷了四五家,也都一一交代了。王狗子判斩刑,明日城外河边行刑,齐氏和齐夙陪斩。齐夙被判监禁三年,齐氏因为是被迫的所以明天砍了王狗子之后,打一顿板子就放了。 送走了周师爷,齐凝还没缓过神来,一个母亲自己女儿被杀,她竟然帮着把尸体扔河里,晚上还能跟杀害女人的仇人睡到一起,就算打不过也有无数的机会报仇或者跑到衙门报官吧? 看来她把齐氏看简单了,齐氏这不是懦弱,是自私透顶。简直刷新了齐凝对人性之恶的认知度。都是齐夙真是让齐凝开眼了,这心机和狠辣劲若是用到正地方将来一定能成大事,可惜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齐凝带着含秋和管家去了河边,本以为还要打听打听具体在哪一段,没想到出了城门就看到河边人山人海围了许多的人。 应该就是这里了,齐凝让管家停车,她带着含秋站在马车上远远的看着,河滩上跪着九个人,有三个人的头上都蒙着黑布,管家说那是要被杀头的,没蒙黑布的就是陪斩的。 景大人坐在桌子后边,拿着一张纸念着什么。听不清,好像有两个是趁乱闹事的流民。景大人念完了,从签筒里抽出一个黑红色的木签扔到地上,刽子手站到最南边一个人身后高高的举起刀挥了下去,吓得含秋嗷一声捂着眼钻进车里,齐凝也不敢看,回车里坐下搂着含秋安慰:“我说不让你来,是谁闹着要来的,害怕了吧?别怕,咱们不看了。” “含夏昨天还说要来的,今天早上就变卦了。”含秋趴着齐凝怀里委屈巴巴的说。 外边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齐凝忙给含秋捂住耳朵,把身体挡在车窗上,怕她忍不住好奇又看。 等到管家在外边说砍完了,开始打齐氏板子了,齐凝也没出去,看着那些陪斩的人被装进囚车拉着走了,齐夙在最后一辆囚车里,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围观的百姓很多人都往他们身上吐唾沫扔烂菜叶子,齐夙闭着眼一动不动。 三个被砍了头的尸体让义庄拉走了,人群散的差不多了,齐凝才下车往趴在地上的齐氏身边走去。齐氏被打完板子扔在了血泊中,十分的渗人。 “凝凝,救救我。”齐氏趴在地上朝齐凝伸出一只手嘶哑的喊。 “救你?那是不可能了,我来只是想看看什么人能帮杀女仇人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抛尸河里,又能跟仇人睡到一起。” “凝凝,你要相信姑姑,我是被迫的,我也恨,恨不得杀了他。”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我前世今生听过的最耸人听闻的笑话了。”齐凝说着转身就要走。 “凝凝,等等,你要是救了我,我就告诉你是谁把我们藏到船上的。” “哦?还有同伙,王狗子和齐夙也没交代?” “王狗子对那人有恩,他们是拜把子兄弟。齐夙不知道,是有一次那个人给王狗子送粮食,我偷偷跟在后边看到的,只要你救了我,我就告诉你。”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就算看了一眼,也不一定知道那个人叫什么是哪里的吧?”齐凝眯着眼看着狼狈不堪的齐氏。 “那个人脸上有个痦子,痦子上有毛。是一个叫朱家村的地方的。” “城西朱家村?” 齐凝心里把朱家村的人过了一遍,不记得谁脸上有痦子啊。 “我只知道是朱家村,不知道是哪个。凝凝你去告诉官老爷,就能立功了,他们一定会赏你的。你快救救我,我要疼死了,哎呀......” “齐氏,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知情不举,隐匿罪犯,还想让我救你,实话告诉你我夫君又是四品千户大人了,如今我是皇上亲封的四品夫人,能稀罕你这点功劳?我今天能过来完全是看在大丫的情分上,我先不让人扣下你,等我去衙门告诉了景大人,他要是派人来拿你,你还没跑,那可不怪我了。” 齐凝说完不顾齐氏的哀求回了马车前:“管家,我现在见景大人还要下跪吗?” “少奶奶,您现在是四品夫人,少爷也是四品和景大人是平级不用跪了。” “那好去衙门,只要和大丫的死有关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齐凝说着利索的爬上车。 管家还没来得及拿出上马凳,看着晃动的车帘无声的叹口气摇摇头,赶着马车去了衙门。 第七十六章 祸害一万年 路上含秋死死的抱着齐凝的胳膊问:“少奶奶,你看到死人了吗?吓人吗?” “小丫头,吓成这样还这么大的好奇心,我过去的时候尸体都拉走了,就是一地的血,非常的腥臭。” “啊,哎,早知道我也下去看看了。” “你啊,晚上别做噩梦就好。” 齐凝宠溺的捏捏含秋的鼻子,这么大的小姑娘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才是,可她们都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给卖了,所以齐凝非常的惯着她们,就像当初惯着含冬一样。从不舍得大声说一句,好在两个小丫头都十分懂事,只是管家私下里经常的给她们上上发条。齐凝也只做不知,毕竟她们还是孩子有时候确实应该管教一下。 “少奶奶到了。” 齐凝忽然不想进去了:“管家,你去告诉景大人一声,就说齐氏刚才说的王狗子一案还有同案犯,是朱家村的脸上有个痦子,痦子上有毛。叫什么不知道。” “是。”管家把马车牵到路边停好,进了衙门。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管家出来站在车外回:“少奶奶,已经告诉大人了,大人马上派人去找,还派了人去把齐氏抓回来询问。” “嗯,咱们回去吧。”齐凝从窗口看到两队衙役一东一西的跑着走了,叹了口气也把心里的那点怨气吐出来了。 窝藏王狗子的确实是朱家村的,叫朱德发。因为他四处游荡偷鸡摸狗的根本不着家,所以齐凝没见过他。他家里父母早被他气死了,还有两个兄长,也早就不认他了。 朱德发被判了充军边塞,齐氏因为举报有功,这次没挨打,被从衙门里扔出来了,她的腿和屁股都是伤,已经感染发臭没法行走了,满街爬着要饭。 吴氏告诉了齐凝,齐凝知道就算把她送回钟家,钟家也不会收留齐氏的。只好让管家找大夫给她买了些擦的药膏,让铁牛每天给她送个馒头去,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就这样齐氏竟然活了下来,伤好了就不知去向了。齐凝叹了口气:好人不长寿祸害一万年呐。齐氏这种人,谁跟她亲近谁倒霉,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她的性格注定了倒霉一辈子,身边的人也会被她连累一辈子。 齐夙那边齐凝找周师爷打听了,原来没判的时候单独关押,也不用做活。 齐夙现在已经关在府衙的女牢里,牢房在衙门后面是半地下的,几十个人一间。 衙门有专门给粮栈舂米的作坊,白天要干很重的活,晚上就在牢房的地上铺着稻草睡,几个人一床被子,不光白天会被衙役打还吃不饱,晚上还会被同监室的女囚欺负,短短几日齐夙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齐凝毕竟还是狠不下心,托周师爷给齐夙换了个人少的房间,晚上趁着周捕头值班齐凝和含秋带着东西进了牢房大门。 周捕头领着齐凝和含秋到了女牢门口敲了敲铁门,一个四十左右粗壮的婆子开门抻出头:“周捕头,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让人过来吩咐一声就是。” “这是景夫人,她可是皇上亲赐的四品夫人,她要看看犯人齐夙,你小心伺候着。”周捕头退后一步让出身后的齐凝来。 “哎呀,夫人这样的贵人怎么能来这脏贱的地方,夫人稍后我去打扫一下您再进来。”婆子一脸的横肉笑成了菊花。 “不用,劳烦大娘了,我进去看看说几句话就走。” “那夫人跟小的来吧,小心脚下。”婆子殷勤的举着油灯给身后的齐凝照亮。 “周大哥你忙吧,我一会就直接回去了。” “嗯,我就在前边,有事就喊我。”周捕头点点头走了。 这是齐凝第一次见牢房,这个时代没有人权那一说,罪人更不是人了。进了牢房的大门下了十几个台阶,来到潮湿而且味道难闻的一个房间,婆子打来里边的一道门,带着齐凝穿过两边用粗实的栏杆隔成的一个个牢房,牢房里点着昏暗的油灯,被关押的女人们呆坐的呆坐,躺着的躺着,听到来人都急切的抬起头看着,婆子用手里的木棒敲打着栏杆:“都他娘的给老娘坐好了,动一下打死你们拖出去喂狗。” 女囚门或许真的被打怕了,纷纷都靠墙坐好,直直的看着齐凝一行人一直走到最里边的一间囚室。 “齐夙,有人来看你了。” 婆子敲了敲栏杆,凶巴巴的吼。 “有劳大娘了。”含秋懂眼色的掏出一块银子塞进婆子怀里。 婆子熟练的把银子揣进袖子里:“夫人长话短说,这牢房一般是不许人探视的,小的去外边候着夫人。”说完就又敲了敲栏杆:“不知好歹的东西,没看到贵人来了,赶紧滚过来。” 齐夙一直坐在黑影里,她其实早就看到齐凝了,只是没动而已。 “大娘去忙吧,我说几句话就出去。”齐凝冲婆子摆摆手,婆子连忙走了。 “齐夙,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其实我也不想见你,我只是觉得你还小还有改邪归正的机会,希望这次你能接受教训。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以前做了多少错事,现在改正还不晚。含秋把东西给她塞进去。” 含秋把被子和衣服打开从栏杆的缝隙里塞了进去,吃的没法塞就放在栏杆外的地上。 “我知道你怨恨我去报官,官府才抓住了你们。没关系,我等你出狱,到时候你若是还认为是我做错了尽管来找我。” 齐凝说着就要走,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对着黑影里说道:“你可能一直恨不得你的亲姐姐死吧?不瞒你说我根本就不是你姐姐,虽然我跟她年纪相仿,而你的亲姐姐齐凝在你和你娘扔下她一个人跑了之后孤身一人苦熬着,后来听说出去找你们去了。我恰巧也叫齐凝,当时因为一些事流落到这里,我当时病的厉害就暂时栖身在你家里。后来病的快要死的时候昏了过去,齐氏回娘家看到我,以为我就是齐凝就把昏迷的我拉回了钟家,后来的事想必齐氏也跟你说了吧,等我病好了,才想起来自己是谁。至于说我后来收留了齐氏和大丫,是因为他们对我有些恩情,后来他们背弃我,我也算还了情了。后来做的这些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吧。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谁也不欠你们的。一切因果皆是你们咎由自取。今天我能来,能托人关照你,就当是还了当初借住你家那几天的情了,当初我昏迷的时候齐氏把你家的房子卖了,一共卖了三十两,我先前给你请大夫给你娘买棺材就当是还你利息了。明天我让人给你送三十两来,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第七十七章 皇上的补偿 齐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黑影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齐凝暗暗下定决心跟齐家跟钟家就到此为止了,虽然她的解释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但是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她这几年养的跟原身先前的样貌也有了很大区别。以后他们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不能再管了。虽然不能全部说实话,但是她也一定要跟这些人撇开关系。 这个朝代也是有诛九族诛三族的罪的,万一他们再闹出什么事,说不定就牵连景苏和大宝了。齐凝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危险存在。 第二天齐凝让管家拿了三十两给齐夙送到牢里,至于她能不能保住这些钱,齐凝就不想操心了。其实若是她们对原身不这么恶,齐凝还是愿意多做一些的,但是为了大宝和景苏,齐凝也不会再管这些人了。 从此以后她是齐凝,一个跟齐家跟钟家没任何关系,失去了记忆的齐凝。 景苏一直跟着皇上到了岭南,回来后皇上又在青安盘桓了两日才回京。景苏回军营忙碌了两天才得空回家看看。 “景苏,我其实不是他们口中的齐凝,我只是跟她同名同姓。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当初我大病了一场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被齐氏当成她的侄女带了回来。后来我想起了一些,我是个孤儿,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我是被奶奶抚养大的,奶奶去世后我就病了,也不知道怎么会流落到这里,我也找不到原来的家了。你会嫌弃我吗?” 吃完饭,齐凝正襟危坐在景苏面前神色严肃的说。她不想瞒着景苏,但是她真的不敢说穿越的事,太耸人听闻了,她不能冒着失去景苏和大宝的危险说出全部事情,只能选择性的告诉他一些。所以说人拥有的越多就越怕失去。 “凝儿,我早就说过不管你是谁,你以后只是我的妻子,我儿子的娘亲。你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你还有我和大宝呐。”景苏探口气把齐凝抱在怀里。齐凝的一举一动虽然极力模仿这个朝代的人,但是她的很多想法和做派是掩饰不了的,景苏哪能没有怀疑,他不问只是怕齐凝伤心罢了。 景苏和齐凝又开始了十天一见的牛郎织女生活。 现在很多琐事齐凝已经不管了,都有管家指派,铁牛也能独当一面了。对面的豆腐坊借着齐凝的帮助挣了不少钱,在客栈北边买了个铺子搬过去了。 齐凝让人把景家腊味坊搬到了对面,铺子后边的院子改成了腊肉火腿作坊,晾晒腊肉和火腿的棚子架子都已经搭好。现在铁牛带着景道在那边看店。 天气转凉后,齐凝让人每天从后山往这边拉猪,景厚和景道每天杀十头猪,把后山自家养的成猪都杀了,又从村里收了五十多头也杀了,齐凝觉的不够又让管家带着人下乡收猪。齐凝带着含秋含夏一一腌制好,挂在院子的棚子里晾晒,每日过去查看。腊肉不受时间限制,但是齐凝的做法和百姓家的熏肉不一样,味道更香更好吃,切成片肥肉看起来晶莹剔透的,所以腊肉卖四十文一斤,香肠都是碎肉做的受季节限制一斤也四十文。 火腿走的是高端路线,月腿五百文一斤,方腿四百六十文一斤,开始卖的还不好,大伙一是没吃过,再就是价格太贵。皇上在萧云笙那里尝了一次火腿,就下令齐凝每年进贡一百只月腿,一百只方腿,由知府派人专门运送,给的是齐凝零卖的价格。 景苏和齐凝都知道这是皇上故意帮齐凝一把。一时间景家腊味坊的火腿远近闻名,供不应求。 萧云笙家里所有的酒楼都从齐凝这里进火腿腊肉和酱鸡酱鸭。因为火腿的制作受时间限制所以产量有限,导致供不应求。而且为了保证火腿和腊肉,酱鸡酱鸭的品质,齐凝都是亲自做的。 剩下的骨头就送到味仙居做成酱骨头送给消费满一两银子的顾客免费吃。味仙居的生意也越来越好,齐凝担心后厨太累了,让管家又去买了一家人,男的不到四十岁,叫景四以后负责赶车打杂和照顾客人的马,女的王氏也不到四十岁,以后在后厨干活。大儿子十九叫景吉,在前边跑堂。儿媳妇楚氏在火腿铺子后边干活。小儿子景祥十二先打杂。女儿十四原来就叫梅子,以后也在后厨干活。齐凝对着管家叹了口气:“以后再来人,我可起不出名字了。” “少奶奶,还是要多想几个备着才好,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以后少不得还要添人的,后厨那些又不能用雇的人,还是买来的放心不是。” “还能住的开吗?” “几个人一间屋子还是能的。就是铁牛只让石头跟他一个屋,不让别人住进去。” “铁牛想怎么住随他,要是住不开就分几个住到火腿铺子后边去,你年岁也大了,铺子后边那间正房你住着吧。” “谢少奶奶体恤,我这就安排安排。” “安排好了,今天新来了每个人给他们一匹布,让他们做几件新衣服,把原来的破旧的都扔了,让他们先去好好洗个澡。” “是,老奴一定安排妥当。”管家说完出去了。 因为齐凝家的火腿量少供不应求,就主要面对零售,大批量进货的今年先不供应,胡掌柜也豁出老脸去了,不给他货,他就赖着不走,弄的齐凝哭笑不得,好说歹说的给了他十条月腿才打发了。春天做的火腿本就不多这下子都卖光了。 已经是腊月十四了,临近年关,有钱没钱的都开始走亲访友置办年货。现在街上已经恢复了繁华,含冬和她婆婆在城外开了个调料的铺子,从货船上进了各种调料卖。 含冬的婆婆本来就会做面酱和豆瓣酱,也做了几大缸摆着卖,齐凝尝着味道不错,以后烤鸭用的面酱就从她们铺子里进。景苏带回来的辣椒种子已经结了不少,巧娘都晒干了穿成串。 齐凝自己店里留下一部分其余的都五文钱一斤卖给了含冬,其实干辣椒不止这个价,齐凝还是一心想帮含冬罢了。 第七十八章 含夏 大宝已经一岁多了,他已经走的很好了。每天那叫一个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齐凝和景苏都忙的时候大宝就被扔给管家,管家有事就跟着铁牛和朱修文,他倒是不认生,每日乐此不疲的前院后院的跑着玩。 目之所及的东西都对好奇心重的大宝来说有无比的吸引力。 齐凝顾不上管他,景苏十天才回来一趟,疼还来不及。管家也舍得不让人约束他,只看着别磕了碰了就行,幸好齐凝也不喜铺张,家里没多少瓷器之类的摆设,就这样花盆也换了好几个了,茶杯茶壶,锅碗瓢盆更是被大宝看到就没个好,偏偏大宝还喜欢往厨房跑。要是关着门不让他进,他也不哭就用力的拍门,拍不开就坐门口等,里边的人也不能不出入了,实在是拿他没办法,齐凝就带他串门,经常去的就是周围几家铺子,齐凝只带着大宝在外边玩,不敢让他进去。 最奇的就是有一次齐凝带他去周师爷家玩,大宝那叫一个乖巧,坐那里只拿着手里的小玩意,也不站起来乱跑,见人就笑,把周夫人稀罕的亲香个不够。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宝不怎么会说话,只会几个字,爹,娘,秋,夏,走,去,开......没事了齐凝就教他,他学几句就没了兴致。 晚上齐凝把大宝哄睡了,让含夏看着他,自己去前边检查了一遍门窗,这已经是齐凝的习惯了。 等齐凝回屋,含夏正拿着鞋面发呆,也不知在想啥。 “是不是累了?快去歇着吧。”齐凝轻声的问。 “啊,不是,少奶奶我没事。”含夏低头擦了擦眼。 “你是想你爹娘了?” “我才不想他们,他们为了给我哥娶媳妇把我卖给人牙子,我恨死了。呜呜.....”含夏用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吵醒大宝。 “傻丫头,这世上不心疼儿女的爹娘少之又少,或许你爹娘也是逼得没法子了,你若是想他们就回去看看,话说我还不知道你老家是哪里呐。” “我老家就是城外的严家庄,我还有个七岁的妹妹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他们卖了。”含夏趴在齐凝怀里抽噎着。 “不哭了,要不我让人陪着你回去看看?”齐凝拿着床边的帕子给含夏擦满脸的泪痕。 “夏,不哭。”大宝忽然睁开眼冒出一句。 “哎呀,宝少爷你能说两个字了。”含夏顾不得哭回头欣喜的看着正躺在被窝里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看着她的大宝。 “原来娘亲的大宝会说两个字呀,真棒。”齐凝过去低头亲了大宝一口。 “脏。”大宝皱着眉头擦了擦额头。 齐凝和含夏都笑了。 “臭小子,敢嫌弃你娘了。”齐凝上床坐在大宝身边把他连被子一起抱到怀里挠他的小肚子。含夏也忘了伤心,脱了鞋上床三个人闹成一团。 “你们在笑什么呐?”含秋推来门进来好奇的看着床上披头散发的三个人,大宝笑的仰面躺在床上咯咯的快上不来气了。 “好了,含夏你没看到宝少爷笑的只打嗝,还顾着自己笑。”含秋比含夏有些老诚,忙抱过大宝竖起来轻轻拍着后背。 “我来吧,你们俩去睡吧,要是谁想家就跟我说,我让人陪你们回去看看。”齐凝下床接过还在打嗝的大宝。 “我才不想,我爹娘都死了,我是被哥嫂卖的。我一辈子都不会想他们。”含秋拉着脸低下了头。 “少奶奶,我,我想回去看看。”含夏低着头想起了伤心事。 “好,我让管家带着景忠厚陪你一起回去,你找个破旧的衣裳穿上,好衣裳装包袱里放马车上,你别给他们带钱,东西我让管家准备。要是他们还疼惜你,就给他们留下,你在家里过完年再回来。要是他们对你不好,你就赶紧回来。” “嗯,我知道了,谢谢少奶奶。”含夏答应着跟着含秋出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齐凝叫过管家来嘱咐了一番。管家人精似得,一听就明白了。带着景忠厚和含夏去了严家村。 中午齐凝正给大宝喂饭,含夏脸色铁青的回来了。 “含夏回来了,快去洗洗手吃饭吧。”齐凝了然的看了眼含夏。 “少奶奶,我不想吃,没胃口。”含夏接过齐凝手里的勺子:“我已经洗过手了,我来喂宝少爷,您先吃吧。” 坐在一边吃饭的含秋没好气的说:“没得着好脸吧?那种卖亲闺女的人根本不值得回去看,哼。” “我,管家把车停在村口,让我先空着手回去了,我还没进门就被堵在门口了,他们以为我被少奶奶赶出去的。我说不是,只是回去看看,谁想到,他们,他们竟然张嘴就问我要银子,我门都没进去门就问我要银子,我说没有,他们就关上门不让我进去了。我,呜呜.....”含夏委屈的低下头。 “不哭,丑。”大宝小大人似得拍拍含夏的手。 “好了,别哭了。不要你也不是今天的事,既然他们无情,以后你就别搭理他们。我又不是对你们不好,等过几年我给你们俩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让那些当初小看你们,欺辱你们的人后悔去吧。” 齐凝知道不能拦着含夏回去,但是回去了少不了一通伤心。 本来齐凝嘱咐管家,要是含夏的家人对她好,就给他们留下二十两银子和买的那些东西,并且转告他们含夏到了十七就给她消了奴籍嫁人,看来果真跟齐凝料想的一样,这些人重男轻女,根本不把女儿当人看。齐凝倒是省钱了。 白天齐凝继续带着人杀猪做火腿,她打算一直做到过了年二月底,这样明年五月就可以开始卖第一批火腿了,她想争取多做些能买一年,这样不断货是最好的。 一直忙到腊月二十八,齐凝照旧每人二十两银子的奖励,每人十斤肉两匹布。只给朱修文和石头放了假,齐凝带着众人关上味仙居全都去了火腿作坊干活,只腊月三十歇了一天。 第七十九章 淘气的大宝 正月初一早上吃过饭,管家带着家里的下人一起给景苏齐凝拜年,齐凝一一赏了他们。众人正要去南边干活,管家迟疑的叫住大伙:“先等等,老奴有话要说。” “景叔有话就说吧。”景苏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他。 “老爷夫人已经仙去多年,如今少爷和少奶奶也都是有品级的人了,不好再称呼少爷少奶奶了,该改口叫老爷夫人才是。” “叫什么都是个称呼,随你们吧。我从没把大家当下人看,你们是知道的。不管叫姑娘还是夫人都成,咱们还是一家人。”齐凝笑着说。 “夫人仁义,我们不能不懂规矩,咱们景家也是传承几代的大户人家,基本的规矩还是要守的。”管家一脸坚持的说。 “就随景叔的吧,你们都去忙吧。”景苏点了点头。 “行,你看着大宝,本夫人带大伙去前边干活去了。”齐凝笑着站起来带着众人走了。 景苏带着大宝去了城外的军营陪手下人过节。 初二含冬回来走娘家,看到关着门,她直接进来火腿铺子后院:“姑娘过年好,景叔过年好,大伙过年好。”含冬笑意昂昂的一一给大家拜年。 “哎呀,是我的错,往年几个相熟的邻居都回老家过年了,咱们家也没人来拜年,我都忘了你回门拜年这会事了。” “我就是想大伙了,大宝呐?”含冬看了一圈。 “跟她爹去军营了,要不你跟你娘回那边去吧,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回去。” “嗨,我嫁出去了也不是外人,咱们一起干。”含冬也不矫情挽起袖子从她娘手里接过肉就坐下干了起来。 赵氏满意的点点头:“好好干,中午我早些过去做饭,做好了你再随着夫人回去吃。” “知道了,娘。”含冬甜笑着说。 “那赵婶,你留出一只鸡,先回去炖上吧,再多弄几个菜,大伙这些日子都辛苦了。” “哎。”赵氏利索的拿出一只杀好的鸡提着走了。 “我姐夫呐?”铁牛从棚子里出来看到含冬问。 “就三十晚上回来吃了顿饭又回兵营了。” 含冬一直帮着干到夜深,齐凝催她回去。 “我今晚上先回去,跟我婆婆说一声,明天我再来,一直帮你们干到十四,十五在家陪婆婆过节。”含冬洗洗手就要走。 “你明天别来了,大过年的你婆婆自己在家不好。”齐凝提着两只杀好的鸡鸭递给含冬:“拿回去给你婆婆做了吃。” “姑娘放心,我婆婆巴不得我多回来了,她经常说让我多跟姑娘学学。”含冬也不谦让提着鸡鸭就走。 “那你回去说了,要是你婆婆有一点勉强你都别跟她扭着,听到没。”齐凝追到门口。 “听到了,姑娘快回去吃饭吧。”含冬挥挥手疾步走了。 结果第二天含冬和婆婆一起来了,齐凝让着严夫人去后院坐,严夫人也不听劝,挽挽袖子帮着一起干起活来。 婆媳俩一直在齐凝家帮着干到正月十四晚上,齐凝让景四装了一车的礼物送了婆媳俩回去。 大家一直干劲十足的跟着齐凝干到正月十五晚上,十六店里要开门了,齐凝就让景道回去帮着赵氏忙活厨房。自己只带着景厚和含秋含冬继续做火腿,腊肉和酱鸡酱鸭。 景苏去了军营,管家每日带着大宝,累并快乐着,若是大宝闹的狠了,齐凝就让管家把他送去朱家村跟村里的孩子玩几天,谁料到大宝到了朱家村简直是如鱼得水,别看他还不到两岁,把村子和山上都祸害的够呛,鹅被大宝扯毛扯急了追着大宝一通拧。 齐凝气急了,抓回来要揍他。景苏不舍得抱着孩子去军营了。 就这样大宝成了古今最年幼的兵。其实这对小孩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他们的天性释放,尤其是小男孩,窜天下地无所不做,简直让人又爱又恨。兵营里又都是糙汉子,一个个抢着把大宝架在脖子上带着玩,大宝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次齐凝一共杀了一千五百多头猪,腊肉太多了,齐凝就做了一部分坛子腌肉,把五花肉切成半斤的小块,洗净了风干,先用酱油和姜还有花椒腌三天,然后才放入坛子里面。放一层肉撒一层粗辣椒面一层盐,然后把罐子盖好放到棚子墙角下的阴凉处,大约二十天就可以吃了,要是腌制几年以后的直接就能生吃,腌肉也是四十文一斤。 直到二月二十五,天气一天天热了,齐凝停下了杀猪。 已经腌制了六千多只火腿,后院和前院的棚子里挂了好几层。今年应该也够卖了,腊肉和酱鸡酱鸭做的也不少,短期内不用做了。自己店里也上了腊肉炒菜和酱鸡酱鸭。 胡掌柜也厚着脸皮要了几个炒腊肉的做法回去。齐凝这次没要他钱,胡掌柜感激不尽的道了谢揣着方子就跑了,好像生怕齐凝反悔。 齐凝让含秋给她敲敲累的早就直不起来的腰,休息了几日等景苏带大宝休沐回来,齐凝留下大宝了,她要开始重视对大宝的教育了。 每天早上吃过饭,齐凝就读书给大宝听,读上半个时辰就给大宝一个抹布让他学着擦桌子腿,橱子腿,凡是屋里他能够到的家具都要擦一遍,擦不干净重新擦。 开始大宝还以为是好事兴致勃勃的这里擦擦那里擦擦,擦了不到两天大宝不干了,齐凝也不理他,只吩咐都不许跟他说话,也不准带出去玩。大宝也不闹就自己玩,玩的饿了就喊着要吃东西:“秋,夏,饿,吃吃......” 含秋和含夏扎着手看着齐凝不敢动,但是又心疼大宝。 含秋就偷偷的给大宝使眼色要他去外边吃。大宝人精似得,迈开小短腿就要出去。 “站住,擦完了才能出去,擦不干净不许吃。”齐凝放下手里的账本严肃的说。 “娘饿。”大宝冲到齐凝身边趴在腿上可怜巴巴的看着齐凝。 “娘不饿。” “娘饿。”大宝嬉皮笑脸的在齐凝腿上扭着身子。 “娘饿也等着大宝干完活,大宝不好好干活,娘也饿着不吃。” “大宝干,娘等。”大宝听到齐凝要饿着等他,忙利索的爬下来拿起抹布吭哧吭哧擦起桌子腿来。 含秋和含夏看不下去了,两人使了个眼色出去给大宝做吃的去了。 第八十章 黄大仙 一直擦到午饭时间,大宝把小抹布放到盆子里,噔噔蹬跑到齐凝面前:“娘看。” 齐凝站起来假装检查了一番:“嗯,我的大宝真棒,能帮娘亲干活了。”齐凝抱起大宝使劲的亲了一口。 大宝乐的咯咯笑成一团。 “走,大宝陪娘亲去前边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齐凝放下大宝牵着他的手出了门,含秋早就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摆好了饭菜和点心,看到娘俩出来高兴的说:“宝少爷干完了?快吃饭吧,要不就凉了。” “洗手。”大宝伸出双手举着。 含夏正好端了水盆进来,齐凝等大宝自己洗完了,就着剩下的水洗了一把:“你们俩一起吃吧。” 含秋和含夏也习惯了,在下首坐下四个人说笑着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从此以后擦桌子成了大宝的活计。不过大宝再也没偷过懒,一次比一次擦的认真。齐凝又让他学着自己穿衣服,大宝经常把两只鞋搞反,齐凝也不给他换过来,大宝歪歪扭扭的反穿着两只鞋满院子跑,笑得家里人都直不起腰。 三月三,齐凝收拾东西带着大宝和含秋去了朱家村小住。含夏去厨房帮忙。景苏休沐了就直接来朱家村。 从过完年就一直没下雨,齐凝上山查看了一圈,河水还不见少,泉水也还在流着,但是齐凝总有不好的预感,她吩咐朱修武带人去把水坝都加固了,水库里存满了水。大宝每天乐此不疲的跟着齐凝山上山下的转悠,小大人似得背着手嘟嘟囔囔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齐凝白天收拾竹笋就把大宝送到周夫人那里。有时候齐凝晚上住在竹屋,大宝就跟着周夫人住,他也不认生,周夫人对大宝喜爱的紧,恨不得天天搂着他。 这一天齐凝和含秋正在干活听到山后有喊声,含秋站起来说:“我怎么听着好像是朱修武和齐叔在喊?” “你把这些洗出来切了,我去看看。”齐凝捶捶酸胀的腰,擦擦手往山后走去。 还不到水库东边的篱笆,就看到齐叔跪在地上对着篱笆一个劲的磕头,朱修武在他后边跪着一个劲哆嗦。 “这是闹什么?”齐凝说着快步走过去。 “夫人,齐忠惹祸了。”齐叔哆哆嗦嗦的指着篱笆墙。齐凝定睛一看,一个金黄色体积比狐狸小的东西正挂在篱笆上挣扎。 “这是什么?”齐凝走进了看。 “夫人别过去,齐忠那混小子下了几个套子套野兔,谁成想今天把黄大仙他老人家套住了,罪过啊罪过啊。”齐叔说着又开始磕头。 “黄大仙?黄鼠狼?”齐凝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眼前这个黄鼠狼体积不大,但是毛色发亮眼漏凶光,正拼命挣扎,后退好像被套子套住了。 “夫人,怎么办呐”?我们全都要倒大霉了啊。”朱修武七尺高的汉子说话都带哭音了。 “大惊小怪的,去找个麻袋来。”齐凝哭笑不得的吩咐朱修武。 “夫人可不能抓啊,快求求黄大仙,赶紧放了吧。”朱修武以为齐凝要抓黄鼠狼。 “谁说要抓了,去拿个麻袋垫着好把它脚给弄开,你再拿个笼子来,若是有伤就给它弄点药治治。” “哎哎,我这就去。“朱修武慌慌张张的连摔了几个跟头去前边拿了个麻袋和竹笼子来。 “小东西,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我一会把你放下来,给你看看腿腿,要是有伤我就养你几天给你治好,要是没事就放你回家好不好。”齐凝提着裙子蹲下温柔的看着倒挂着的黄鼠狼。 黄鼠狼好像听懂了,眼神带着警惕看着齐凝,也不再挣扎了。 “齐叔,你用麻袋蒙着黄鼠狼的头,修武大哥把它腿上的东西弄下来,好好看看伤了没有。” “哎。”齐叔答应一声直接跪着走到黄鼠狼身边抖着手用麻袋把黄鼠狼蒙起来,黄鼠狼好像真的听懂了,一动不动的让朱修武给它把腿上的铁丝解开。 “夫人,它腿上的皮都破了。”朱修武小心翼翼的抓着它的腿。 “先把它放笼子里,去找点草药给它涂上。” “不用,不用,旁边那颗就是治伤的草药,齐叔你先别动。”朱修武松开手从篱笆边扯了一颗草放嘴里嚼了嚼给黄鼠狼抹上,然后从衣摆撕了快布条绑上。 “好了,放笼子里吧,抬竹屋那边去。”齐凝看着吓的脸刷白的两人有些想笑,但是又不好笑出来。 朱修武找个棍子挑着笼子送到竹屋。 “哎呀,抓到兔子了?”含秋兴奋的问。 “不是,是黄鼠狼,受伤了,咱们先养几天,等它好了就放了。”齐凝笑着说。 “原来黄鼠狼长这样啊,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呐。”含秋好奇的蹲下看着笼子里缩成一团的黄鼠狼。 “夫人,这笼子关不住它的。”齐叔担忧的说。 “没事,你们去忙吧。” “大仙,大仙莫怪莫怪,我回去就给焚香祷告,求老天爷给您老人家加官进爵。”齐富贵跪着对笼子里的黄鼠狼拜了三拜,小声说道。 “好了,没事的。齐忠不是故意的,他不会怪你们的。快去忙吧。”齐凝打发齐叔和朱修武走了,把刚才俩人那样说给含秋听。 “朱修武五大三粗的还怕这么一个小东西。”含秋也没听说过黄大仙的事,所以笑得捂着嘴一个劲的抖。 “小家伙,你别害怕,你腿腿疼不疼?我给你治好伤就送你去找妈妈好不好。”齐凝蹲下看着有些萌的黄鼠狼耐心的说,齐凝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可是奶奶就是不让她养。 黄鼠狼直勾勾的看着齐凝和含秋,转个身爬下了。 “它好像听懂了。”含秋兴奋的两眼冒光,女孩子天性都喜欢萌萌的小动物。 “你去让齐忠杀只鸡,每天给它吃点。” 含秋蹦蹦跳跳的去鸭棚那边了。 齐凝回屋找个碗盛了泉水放到笼子里:“乖,喝水水。” 黄鼠狼也不理她只闭着眼假寐。 含秋提着杀好的鸡剁成小块用盘子装了放到笼子里:“别怕,快吃,刚给你杀的鸡肉,你遇到我们夫人是有福气,她可是有名的大好人。” 黄鼠狼看也不看盘子里的肉。 “你别管它,估计没人的时候它就吃了。”齐凝说。 第八十一章 旱 第二天一早齐凝早饭都没吃,把大宝送到周夫人那里,就带着含秋上了山。 黄鼠狼竟然没跑,蜷缩在笼子一角,看到齐凝过来警惕的望着她。 “你的腿还疼不疼了?”齐凝蹲下温柔的看着萌萌的小家伙。 黄鼠狼也不知听懂没有,闭上眼不理齐凝。 “哎呀,他把肉都吃了。”含秋兴奋的说。 “你一会把昨天剩下的都给他切了,再去拿个鸡蛋打到碗里放上。” “好,我这就去。”含秋跑着去后边拿鸡肉了。 “你别害怕,我打开门拿出盘子给你刷干净,一会你好吃肉肉。乖。”齐凝试探着打开笼子拿出盘子去泉水边刷干净。 含秋端着一个盘子一个碗过来了。 “来,把肉倒这里,咱们本来就没几个盘子,要不就没法吃饭了。” 含秋乐颠颠的给黄鼠狼把肉和鸡蛋放好:“快吃吧,多吃点好的快。” 齐凝看着难得露出孩子气的含秋笑着摇摇头,去后边干活了。 第三天早上,齐凝上山看到竹屋平台上的笼子已经被咬了一个大洞,黄鼠狼和盘子里的肉都没了,估计它半夜跑了。含秋知道了噘着嘴老大不乐意。 “你那嘴再撅就能挂葫芦了,你喜欢就弄条小狗养着玩,这个是野生的养不住。”齐凝笑着捏捏含秋的下巴。 “我才不养狗,我小时候被狗咬过。” “随你,快去做饭去我的小姑奶奶,我都饿了。”齐凝端着盆子去了泉水边洗漱。 六月村里的水田都插好了秧苗,齐凝有空了就沿着田埂查看。还好她的田挨着河,暂时没受影响。不过这半年来就下了两场小雨,一直到收了早稻要插晚稻了,河里的水开始越来越少,很多地方都露出河床底下的石头了。山上的泉水也小了很多,稀稀拉拉的半天才能接一桶。田里没了水就没法插秧,齐凝让村里人从水库开始挖了根窄些的水渠一直引到稻田的水渠里,这才算是把秧苗插上。 “幸亏东家有先见之明啊,能把自己的山修了水库给大伙预备着,要不今年的收成就白瞎了。”朱村长扶着锄头站在田边由衷的说。 “是啊,咱们遇到个好东家,有福啊。”一个汉子应和道。 “村南我家的旱地里的庄稼也快旱死了,村长你去求求东家给南边也放点水吧。”朱大头舔着脸看着朱村长。 “是啊,我家还有九亩多旱地,再不浇水今年的种子就白瞎了。” “我家的地也旱的不行了。” ....... 村里有二十几户人家在村南都有旱地,本来就是靠天吃饭,如今不下雨庄稼都打蔫了。 “你们别不知足,我家旱地更多,但是东家山上养着那么多牲畜,还种着菜和果树,咱们把水都用了,让牲畜都渴死吗?”朱村长涨红着脸看着大伙。 “村长,你去求求东家,哪怕少给点水也行。”朱大头厚着脸皮扯着村长的袖子说。 “是啊,哪怕少给点水,到时候能收多少庄稼算多少,要不今年我们吃什么?” “哎,我就厚着老脸去问问,不过东家要是不同意,你们也不能记恨,咱们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东家了,要是把东家惹恼了,卖了地走了,你们就等着哭吧。” “村长大伯,你好好跟东家说说呗。”朱大头跟在村长后边说。 “你别跟着,我自己去就成。”村长白了他一眼,扛着锄头上了竹山。齐凝最近白天都在竹山上洗晾收来准备酿酒的果子。 “好像朱大叔来了。”含秋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忙对弯着腰洗竹笋的齐凝说。 “朱大叔来了,含秋去搬个凳子来。”齐凝招呼着走近了的朱村长。 “别忙,我一会就走。大伙托我有事来求东家。” “什么事大叔尽管说就是。”齐凝接过含秋搬来的凳子递到朱村长身边:“坐下说,含秋去给大叔泡一杯我才得的好茶来。” “东家。”朱村长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说:“咱们村很多人家不是在村南有些旱地,一共加起来两百亩多一点,如今半年不下雨了,地里的庄稼都打蔫了,大伙让我来求求东家能不能少给点水浇浇地?” “嗨,我当什么事呐。是我疏忽了,大伙要是用水就挖个水渠引过去就是,我这里用不了多少的。” “真的?东家!老头子替大伙给你磕头了。”朱村长没想到齐凝答应的这么痛快,激动的就要跪下。 “大叔,大叔,你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我当初挖那个水库就是给大伙准备的,难不成我只给自己的田地浇水就不给大伙用了吗?你吩咐人挖了水渠引过去就是,要是水库的水也用完了,咱们就想办法打深井。” “哎哎,我这就去,谢谢东家。”朱村长说着就要下山。 “大叔稍等一下。”齐凝叫住了朱村长。 “东家......”朱村长有些慌乱的回头看着齐凝。 “大叔还记得我去年说过的话吧?让大伙多留些口粮,我怕到过几天还不下雨到时候粮价肯定就会上涨的。” “哎哎,我回去马上就说,谢谢东家记挂着大伙。”朱村长听到齐凝不是变卦了,激动的小跑着下山了。 含秋烧好水端了茶壶过来,看到朱村长走了噘着嘴:“白瞎了这么好的茶,没福气喝。” “他不喝,咱们喝。快给我倒上一杯,我渴了。” 含秋给齐凝到了一杯,然后自己到了一杯茶端着喝着跟齐凝说这话:“夫人,咱们哪天回去?” “怎么了?想含夏了?” “不是,我就是感觉含夏最近情绪一直不好,我有些不放心。” “我也想他们了。咱们把这些果子晾晒好了装起来,明天就带着大宝回去。大宝这几天让周夫人宠的快成了朱家村一霸了。” “才不是,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宝少爷,都愿意跟他玩。宝少爷从来不欺负人的。” “对对对,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后娘。你回去好好劝劝含夏,让她别瞎想,要是闷就出去逛逛。朱嫂子家的猫生崽子了,你一会去抱一只回去给含夏玩。”齐凝笑着站起来干活去了。 第八十二章 报恩 含秋乐颠颠的下山去朱嫂子家选了一只黄白花的小猫崽子,送到山下的院子,细心的安置好才上山。 干完活齐凝让含秋去嘱咐朱修武和齐忠,看着河里有水就赶紧往水库里放,泉眼边的水坑挖大些,多存下水给山上用。防备过几天月还不下雨。 第二天齐凝和含秋起了个大早把东西都装上车还没来得及走,村里的妇人孩子们得到消息,挎着大框子小篓子给齐凝送来半车的土产瓜果。 “谢谢大伙了,这也太多了,我们都吃不完。要不你们拿回去些。” “东家,这都自己家地里长的,你家人多,哪能吃不完。带回去给景大人也尝尝咱家地里的东西。”朱嫂子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以后不要给我送了,大家都不容易,孩子们在村里本来就没多少稀罕东西磨牙。以后别给我送了。” 齐凝冲着大伙福了一礼上车了,含秋把大宝递给齐凝也随后上了车。齐富贵甩了甩鞭子,马车在众人的目送中离开了村子。 大宝看到车上有只猫,立马来了精神。爬过去就要抓。唬的齐凝抱住他:“先别动,它不认识你回害怕的,过几天熟悉了你再跟它玩,好不好?” “狗狗。”大宝以为是狗,挣扎着非要抱。 “这是猫,以后咱们叫它喵喵好不好。” “狗,叫狗。”大宝执着的伸着小手。 从此家里有了一只叫狗的猫。 到了门口齐凝刚下车管家接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说:“夫人,刚才萧夫人打发了个婆子来说让你明天去见她。” “萧夫人?哪个萧夫人?”齐凝接过急着要跳下车的大宝,心不在焉的问。 “就是知府萧大人的夫人,她是没有封号的,要说应该她先来拜访您才对。她家大人也只和老爷平级,不过仗着她是皇上的表舅妈罢了,哼。” “她?不是在京城吗?她没说为什么叫我去?”萧大人当初只带了随从来任职的,家小都留在京城没跟来,再说齐凝和景苏虽然跟萧云笙很熟,算是朋友,但是跟萧大人却一向没有来往。景苏和萧大人是平级,但是隶属于不同的部门,朝廷是不赞成军职的人和文官来往过多的,所以两家更没什么来往。 “只派了个婆子来,语气傲慢的很,连个帖子都没有下。” “呵呵,以后她再派人来就说我没空,别的不用多说。”齐凝说完追着跑进去的大宝后边走了。 “是,要我说夫人您也不用去。这样不知礼节的不用搭理她。”管家帮着拿着包袱跟在后边不忿的说。 晚上景苏回来了,第二天休沐的时候他都提前一晚上回来,吃饭的时候齐凝就顺嘴说了一句:“今天萧大人的夫人派了个婆子来说,让我去见她。” “唔,我听管家说了。你不用搭理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浅薄妇人罢了。” “我没那个闲工夫,我一天忙的什么是的,你这儿子又不省心,一眼看不到就闯祸。” “萧云笙家没有分家,当初萧云笙从你这里得了那个酿酒方子没有算在族中,他们好像起了龌龊,估计要拿你说事。”景苏放下饭碗,端起大宝前边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碗,细细的喂起了大宝。 “你让他自己吃,都让你们惯坏了。” “下次,我再喂最后一次。”景苏对着大宝挤挤眼,爷俩讨好的看着齐凝。 “你们俩呀。”齐凝无奈的吃自己的:“他们家的事,与我无关,要是想牵扯我,我可不客气。”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怕她,她在京城就是出了名的泼辣货,名声一向不怎么样。明天我给萧云笙带封信去。” “我最不怕的就是泼辣的,讲理还好,不讲理就来试试。最不济我还有你护着不是。”齐凝夹了一筷子菜递到大宝碗里。 “嗯,明天我带大宝去打猎去,你去不去?” “我可不去,你好好看着孩子别磕了。” “去......大宝去。”大宝一嘴的饭菜全喷了出来。 “好好吃饭,不好好吃明天就不让你去。”齐凝给他擦了擦下巴,假装严肃的说。 “吃,爹,肉。” 景苏和齐凝笑得不行,齐凝也笑饱了,放下碗筷:“你吃爹肉吧,娘去前边看看。” 第二天管家去景四去朱家村送东西回来带了两只兔子,齐凝正在前边看账本,顺嘴就问:“齐忠套的?” “不是啊,夫人了奇怪,今天一大早竹屋的门口就扔了两只半死不活的兔子,脖子上好像野物咬的。齐忠让我带回来给宝少爷吃。” “哦,拿后边去吧,收拾出来晚上大伙一块吃。”齐凝也没多想。谁料到以后的隔三差五的就会有兔子放到竹屋门口。 “含秋,你说是不是那只黄鼠狼给咱们的?”齐凝问正在给大宝缝衣服的含秋。 “我小时候也听过灵物报恩的故事,难道您救得是个黄鼠狼仙不成?”含秋也疑惑了。 齐凝想了想,去前边找到管家:“管家,你回朱家村问问那些黄鼠狼一般住在哪里?然后咱们店里杀鸡鸭的内脏下水和做腊肉剩下的碎肉选些好点的,去人的时候就送过去给它们放下。” “啊?”管家听得一脑袋雾水。 “你去问问齐忠他们,他们应该就知道。” “是,老奴明天一早正好去送粮食,顺便带着下水去问问。” 晚上景苏和大宝还有几个随从带着猎物去了军营,吃了饭才回来。 大宝兴奋的提着一根兔子腿冲进门:“娘,兔兔,吃。”说着就往齐凝腿上放。 “好儿子,还给娘亲带好吃的回来了。”齐凝也不嫌弃,把兔子腿放桌上,抱着大宝亲了一口。 “凝儿,我带回两只野鸡,明天让人杀了,给你补补。”景苏随后进来说。 “嗯,你们俩快去洗澡,耳房里水已经备好了。” 景苏抱着大宝去了耳房,齐凝把换洗的衣服给他们送去,爷俩正坐在浴桶里玩水,大宝一边往景苏身上撩着水一边乐的咯咯笑。 “快些洗,别冻着。”齐凝给他们添上些热水才出去了。 第八十三章 萧夫人 管家第二天下午又带着一只兔子回来了:“夫人您行善得好报,这肯定是黄大仙送给您的。今天又有一只兔子,还没死透呐。” “它一个小家伙,每天打猎都不一定够自己吃的,给了咱们它就没的吃了。” “夫人放心,齐忠说了,那些黄鼠狼都在西山那些洞子里,我今天已经让齐忠送了一筐下水,以后有人去朱家村就带着过去放下。” “嗯,你辛苦了,去歇着吧,如今你年纪也大了,要是觉得累就多指使他们去干,你只安排就行。” “谢夫人体恤,老奴身子好着呐,还能伺候到宝少爷成亲没问题。” 管家一辈子没成亲,原来找到景苏是他活下去的支撑,现在大宝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心里眼里全是大宝,。 立了秋,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河里的水也多了起来,朱修武天天去水库盯着,把水存满了。齐凝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这一日半下午含冬来了。 “哎呀,我的含冬老板来了,还知道来看看我啊。”齐凝故意白着眼。 “姑娘。”含冬也不在意,笑着放下手里的一坛子西瓜酱,对着大宝伸出双手说:“宝少爷,想不想我?” “不,哼。”大宝气哼哼的扭过头去。大宝从小跟含冬最亲,含冬嫁人了也每个月都来看一两趟。这一次一个多月没回来,大宝生气了。 “看看,让你不回来,大宝生气了吧。”齐凝抱起大宝塞进含冬怀里。大宝还别扭的不看含冬。 “哎,我哪能不想你们,我想大宝想的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今天不忙我婆婆就撵着我来了。”含冬抱着大宝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个竹蜻蜓:“看,我给咱们宝少爷带什么了。” “要。”大宝见了东西也不生气了,吧唧亲了含冬一口接过竹蜻蜓下地蹲着玩去了。 “你怎么样?”齐凝看着含冬的肚子问。 “一个多月了。”含冬也不害羞大大咧咧的说。 “真的?太好了,哎呀我刚才不该让你抱大宝的。” “没事,我婆婆说三个月之内不能说,不过告诉你没事。”含冬笑着端起茶杯就要喝。 “没轻没重的,怀孕不能喝茶,含夏快去泡些红枣茶来。”齐凝抢过含冬手里的茶杯,对着正在院子里浇花的含夏吩咐。 “我忘了,我们家不喝茶,所以婆婆也没嘱咐我。”含冬俏皮的伸伸舌头。 “你呀,都当娘了还跟孩子一样。”齐凝摸着含冬的头很有感触的说。当年那个扎着包包头,又黄又瘦的含冬好像就是昨日的事。 “姑娘。”含冬好像也想起了当初,趴在齐凝腿上撒着娇。不管别人怎改口,含冬坚持还是称呼齐凝姑娘,赵氏也私下说过她,但是她就是不改,她认为还是叫姑娘亲切。 含夏羡慕的看着她们俩。 “过来,我也抱抱你。”齐凝笑着打趣含夏道。 “夫人......”含夏害羞的扭过脸去。 “你别看你含冬姐如今人五人六的,当初也跟你们差不多大跟了我,我把你们都当自己的亲妹子,以后也给你找个好婆家。” “夫人。”含夏受不住了捂着脸跑出去了。 “我有时候看着她们俩就想起了你小时候,那时候你扎着包包头,每天跑前跑后的忙活。那时候咱家不像现在,让你和铁牛跟着我受了不少苦。”齐凝疼惜的摸着含冬的头。 “姑娘说什么呐,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当初我们跟了别的主子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你对我和铁牛,我娘都说亲姐姐也做不到这样。”含冬抬起头有些伤感的看着齐凝。 “你看,你怀着孕。我都要把你说哭了,不说了,咱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晚上做来吃。”齐凝站起来拉着含冬的手去了厨房。两个人说笑着做了几个爱吃的菜,吩咐管家打发人去给含冬婆婆带了话,留下含冬吃了晚饭才安排车把她送回去。 这一日,齐凝正跟大宝在院子里看蚂蚁,含秋气呼呼的进来:“夫人,那个萧夫人来了,在雅间吃了饭,也不结账,非让石头叫你过去,石头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齐凝站起来:“你看着大宝。”说完回屋拿出当初皇上赐给她的龙形玉佩揣进袖子里,上了二楼雅间。 石头正站在雅间外,看到齐凝上来,用手指了指第二个雅间。齐凝了然的点点头,推门进去。 一个四十左右穿金戴银,看上去十分富贵的妇人端坐在正坐,身后站了两个丫头。看到齐凝进来也不做声,傲慢的拿起茶杯佯装喝茶。 “萧夫人是吧,一而再的找我何事。”齐凝看到她这样,语气不善的问。 “放肆,见了我们夫人还不行礼。”萧夫人身后的丫头大声呵斥。 “按说来者是客,我行礼也不是不可。但是你若是想找事,希望你们擦擦眼再来。”齐凝径直坐到萧夫人对面。 “我听说,我们家酒楼的菜谱是从你这么买的,酿酒的方子也是你给的?”萧夫人放下茶杯昂着头,眼睛下视的看着齐凝。 “直接说你来意,我没闲工夫陪你废话。” “大胆,一个粗鄙村姑,不过仗着你家夫君是个四品武官,本夫人愿意跟你说话是你的福气。”萧夫人气红了脸,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看大胆的是你吧,想找事也不先打听打听。你算个什么东西!武官文官的,都是朝廷的官,不是让你拿来抖威风的。若是论起来我还是皇上亲封的四品夫人,你见了我为什么不下跪行礼。”齐凝不慌不忙的用眼角看着萧夫人。 “我来青安之前,早就被封为四品夫人了,咱俩最多算平级,我是当今皇上的舅妈,正了八经的皇亲国戚,你敢让我给你下跪,不怕治你死罪吗?”萧夫人确实封了四品,只是青安这边还没人知道。 “现在我让你下跪你跪是不跪?”齐凝站起来掏出袖子里的玉佩高高举着。 “你别拿什么劳什子吓唬人,从哪里弄个破玉佩,就敢让我下跪。” “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这是皇上亲手赐给我的龙形玉佩。你敢说是破玉佩,不怕满门抄斩吗?”齐凝往萧夫人脸前伸了伸手。 “臣妇不知,臣妇错了。”萧夫人吓得噗通跪下,那两个狐假虎威的丫头也慌张的跟着跪下。 “见此玉佩当如见皇上,萧夫人,你萧家满门加上你娘家有几颗人头够不够砍的呀?”齐凝笑得一脸杀意。 “求夫人饶命,我刚才是跟夫人开玩笑的。求夫人千万别当真。”萧夫人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在木地板上。 “玩笑,萧夫人好家教啊,你母亲和萧大人就是这样教你开玩笑的吗?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给萧云笙求个情,不让他受牵连。”齐凝揣起玉佩,悠闲的坐下看着磕的地板冬冬响的三个人。 “先前,你打发婆子来叫我,我懒得搭理你,没收拾你是不是给你脸了?”齐凝用脚尖挑起萧夫人的头。 “我那是刚来不认识路,想请夫人过去喝茶赏花。夫人误会了。”萧夫人活了四十年没受过如此侮辱,恨的心都滴血了,但是眼下她全家的小命都在齐凝手里,要是齐凝添油加醋的到官府一说,萧家和娘家就要倒大霉了。今天她来可是瞒着自家老爷的,要是让老爷知道她口不择言惹了货一定不会轻饶了她的。 “如今我把玉佩收起来了,让你跪我,你跪得跪不得?” “跪的,跪的,夫人比我受封早,又对萧家有恩,帮我们挣了那么多银子,就是夫人没有诰命我也跪得。”萧夫人笑得比哭都难看。 “那好,今天晚上你就算跪了我,谢了恩了,滚吧。以后再犯在我手里,可没这么轻松了。”齐凝不想跟她多纠缠,毕竟还有萧云笙和萧大人摆在那里,也不能不给他们留几分面子。 “是是是,谢谢夫人大人大量。我这就走。”萧夫人急忙爬起来就要走。 “站住。”齐凝说。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萧夫人咬咬牙,让语气尽量温柔的问。 “把帐结了再滚。” “是是,楚云结账。小妇人告辞了,夫人留步。”萧夫人像被跪撵似得跑着出去了。 一个丫头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轻轻的放在桌上。哆哆嗦嗦的寻她主子去了。 第八十四章 上坟 晚上景苏回来,齐凝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一边:“景苏,我是不是闯祸了?我是不是不该拿出皇上的玉佩?” “知道害怕了?”景苏笑着看着齐凝。 “嗯,人家后怕。”齐凝噘着嘴一头拱进景苏怀里。 “没事,那是皇上的贴身之物,赐给你就是你的。再说皇上.......”景苏说着脸色暗了下来。 “皇上怎么了?”齐凝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景苏。 “皇上对你和别人不一样,要不是我早娶了你,说不定皇上就选你进宫当娘娘了。” “瞎说,你安慰我也不会找理由。”齐凝笑着摸着景苏下巴上的胡子茬。 “是真的,但是当时皇上还没成大事,他还顾不上儿女情长而已。” “越说越没正形,我要姿色没姿色,要学识没学识,皇上什么美女没见过。” “凝儿,你知道你和其他女子有多么不同吗?当初为了你萧云笙跟我打了一架呐。” “萧云笙那是不服气你,他的家世是不可能娶我这样没根基的女子的。” “凝儿,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景苏亲着齐凝的耳垂低声说。 “讨厌,去洗澡。”齐凝红着脸捶了他一下。 “在军营洗过了。”景苏说着抱起齐凝就回了寝室。 含秋候在门外听得脸红脖子粗的,看到含夏领着大宝过来了,忙拦住他们去了厢房。 这边景苏和齐凝浓情蜜意化不开,那边官府后衙,萧大人一巴掌扇在夫人脸上:“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一再跟你说别掺和家里的生意。你嫁进萧家二十多年,还天天想着给你娘家捞好处,我现在就写了休书送你回去。” “夫君,夫君,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这次是我兄弟求我,我没办法。以后我不敢了。求你看在孩子的面上饶过我这一次吧。”萧夫人跪在地上抱着萧大人的腿泪水涟涟的哀求。 “罢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暂且饶过你这次,你好好想想吧,是为了你娘家把萧家的产业都挤垮还是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明天一早你就回京伺候母亲去吧。”萧大人甩开她出去了。 晚上萧大人睡到了书房,萧夫人跪在门外哀求了一晚上无果,早上臊眉耷眼的收拾行李回京伺候婆婆去了。 皇上对齐凝与别人不同萧云笙哪能不知道,萧云笙知道了他亲叔叔来青安任职,他哪能不提醒一二。 萧大人气闷了一晚上,当初他是不同意娶这个女人的,奈何母亲逼着他娶,碍于父母之命万般无奈才娶回家。 谁知道这个女人一直掂不清轻重,一味的只顾往娘家划拉,划拉些东西也就罢了,如今还窥于萧家的产业了,要不是休妻对仕途和儿女不好,他真的想就此休了她。其实萧大人还没听到自己老婆说皇上玉佩的事,只以为她去找齐凝麻烦了。 下午管家兴冲冲的进来:“夫人,牙侩来了,说城西南油庄村有几十亩地要出卖,问咱们要不要?” “那个村子民风不行,买了地以后少生不了闲气,不要。你告诉他,要离城近些的,村子民风淳朴的。有好的铺子也先来告诉一声。” “哎,我这就去回了他。”管家冲着大宝笑了笑出去了。 “去,要去。”大宝把手里的玩具扔到地上,指着管家的背影喊。 “哎,磨人精,含秋带他出去,看看他要干什么。”齐凝真是宁可干活也不愿意看孩子了,要不是自己亲生的没办法,有时候真是耐不住性子。 “哎,走宝少爷,我陪你去。”含秋耐心的哄着大宝出去了。 说道油庄村齐凝想起了大丫,第二天收拾了元宝蜡烛和纸钱,齐凝带着含秋含夏和景四去了油庄村。 景四停下车去打听了路边一个闲坐的老汉,给了他几十文钱,老汉带着齐凝一行人绕过村后的池塘,翻过山,在一堆没有墓碑的坟头里找到一个低矮的小坟包。 齐凝一脸严肃的看着领路的老汉:“老伯,你确认这真的是大丫的坟?” “哎呀,哪会有错。钟家那些没人性的根本不管,还是我跟着村长是收的尸,大丫没成亲是不能进祖坟的。可怜的丫头也没个棺材,只好用席子卷了埋在这里。” “谢谢老伯了,您忙去吧。”齐凝情绪低落的弯下腰把坟包上的杂草都拔了,培上些土,摆好祭品,看着含秋点燃的纸钱随着微风打着转飘走。 “大丫,我给你报仇了,王狗子已经砍头,齐夙被关了监牢,你娘,你那娘被打了一顿板子不知去向了。你下次投胎的时候一定擦亮眼,找个好人家。” “夫人回去吧。”含秋扶着齐凝的胳膊小声劝慰。 “嗯,走吧。”该做的都做了,齐凝心里那块沉沉的石头也放下了。 过了一个多月,有人给齐凝送上帖子。 “于夫人?要拜见我?不认识啊!”齐凝拿着帖子细细的想了半天。 “说是萧大人的内弟媳。”管家说。 “哦,也就是那个没脑子的萧夫人的弟媳妇了。她来准没好事,不见。你去回了吧,就说我没空。” “是。”管家拿着帖子出去还给候在门外的下人:“我们夫人没空。咱们两家没交情,以后别再来了。” 于家的下人不敢多言,臊眉耷眼的拿着帖子赶车走了。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这个于夫人竟然来吃饭了,点完菜了才对景吉说:“我是景夫人故旧,劳烦小哥请景夫人过来一坐。” 景吉不知道内里的事,忙去月门那里喊了含夏,让告诉齐凝。 “夫人,有位夫人说是您的故旧,在雅间点了菜,请您过去坐坐。”含夏回屋对着正跟大宝玩的齐凝说道。 “故旧?别不是那个什么于夫人装的吧?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齐凝把积木递给大宝,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去了前边。 第八十五章 故旧 “这位夫人有礼了。” 雅间的门开着,屋里站着四个人,一男仨女,齐凝还没等开口,一个二十七八岁,穿着华丽的女的抢先打招呼。齐凝穿一身原白色布衣裙,梳着妇人发式,浑身上下没一点首饰。她们还以为齐凝是主子身边的人,主动称呼夫人是为了显得尊重。 “哪一位是我的故旧啊?”齐凝扫视了一圈。男的一身的土豪气息一看就是个主子,女的丁零当啷挂了一脑袋饰品,应该是女主子,另外两个一个随从打扮,一个贴身婆子的样子。 “您就是景夫人?小妇人于韩氏见过夫人。”于韩氏深深的福了一礼。 “于某见过景夫人。”土豪气息逼人的男子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 “坐吧,我倒是不记得这位于夫人了,难道咱们见过?”齐凝冷笑着问。 “是拙荆无礼了,只因为我二人见夫人心切所以对你家伙计找了个托词。”姓于的三十岁左右,白白胖胖的,一脸和气,但是眼睛里却透露着奸滑,明显是个笑面虎无疑了。 “有话直说吧,我还忙得很。”齐凝也不坐,站在门口里边语气不耐的说。 “先前家姐失礼得罪了夫人,幸好夫人大人大量不与她一般见识,我夫妇二人特意来感谢景夫人,这是小小敬意,请夫人笑纳。”于胖子指着身后案几上了几个盒子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说过饶了她就是不跟她计较了,礼品你们带回去,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夫人先留步。”于胖子急切的说:“请夫人稍坐片刻,于某有事与夫人相商。” “就这么站着说吧,我当真忙的紧。”齐凝越发的不耐烦, “我听说夫人颇善做菜和酿酒,不知道夫人手里还有没有没卖出去的方子?” “方子啊,有的是。怎么了?”齐凝装不懂。 “不是于某是否有幸和夫人做个生意,夫人手里有多少方子可否卖与我,夫人尽管开价。” “嗤,想要方子啊,不好意思不卖,我还留着自己用呐。你们若是不吃就走吧,我就不让他们上菜了,若是想吃的话,吃完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齐凝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夫人,夫人请留步。”于韩氏焦急的跟在后边娇滴滴的喊。看着齐凝头也不回的下了楼,一脸委屈的回身看着于胖子:“夫君......” “哼,当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识抬举的东西。”于胖子一脸的肥肉气的直抖。 “夫君,怎么办?” “你先回去,我自有章程。” 于韩氏饭也没吃,带着婆子回客栈了。他们这次来没敢让萧大人知道,先前姐姐回娘家好一通哭闹,他们现在也不敢火上浇油惹萧大人,就偷偷的来住到青安的客栈里,本打算高价从齐凝手里把方子买了就回去,谁知道连续吃了闭门羹。 于胖子不亏笑面虎,深吸一口气换上和善的面具,景吉正好送上菜来,于胖子试了个眼色,他的随从心领神会的上前热情的帮着景吉把菜摆好。 “辛苦小哥了,这点银子小哥拿着喝茶。”于胖子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递给景吉。 “这,谢谢客官,这太多了,小的实在不敢收。”景吉当跑堂这么久,也经常收到客人的打赏,齐凝也是允许他们收的,一般也就几文十几文的,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确实把他惊到了。 “小哥请坐,于某有事要求你,若是事成了我给你这个数。”于胖子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这位客管,我只是一个跑堂的,有事您尽管吩咐用不着给银子。”景吉心里惴惴不安的看着拉着他袖子非要他坐下的于胖子。 “我想要这烤鸭的方子,你能不能给我弄来?”于胖子压低声音说。 “什么?你要我们家的方子?”景吉吓得大声问。 “嘘,嘘,小哥小点声,你只管给我弄来,我给你一百两,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你拿了银子做什么不好。”于胖子一脸的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一百两?”景吉心里一转,问道。 “不行就一百五,就当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行,不过方子在柜台放着,你稍等我去给你拿来。”景吉一脸财迷心窍的样子看着于胖子。 “好好,小哥一定悄悄行事,别被发现了,我在这里等你。”于胖子信以为真。 景吉端着托盘下了楼,对着石头耳朵嘀咕了几句,石头吃惊的看着景吉点点头:“你先别上去,等着。”说完就跑到后院,看到院子里没人,直接去敲来了正房的门。 “石头?你过来干什么?”含夏开门看到石头诧异的问,因为他们这些人一般是不进后院的,男的除了管家也就铁牛偶尔能进。 “我要见夫人,有急事,快。”石头急得跺脚。 “怎么了?"齐凝就在客厅坐着,好奇的问。 “夫人,楼上那个客人要景吉偷了咱家烤鸭的方子卖给他,景吉假装同意稳住了他,让我来禀报您。” “呵呵,于胖子这是还没死心呐。石头你去叫铁牛报官,就说有人偷方子,你带着景忠景厚还有家里所有能倒出手的男人带着棍子上楼把人给我看住了,含秋跟着去前边,衙门来人了再来告诉我。” 石头和含秋义愤填膺的出去了。 “夫人,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下作的人。”含夏一脸愁容的看着齐凝。 “世上的人形形色色,世间的事五花八门,你还小,以后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齐凝知道含夏天性纯良,因为她父母的事到现在一直郁结于胸,齐凝也劝导过几次,但是很难改变一个人的天性。 “哎,我原来以为我爹娘就是这世间第一狠心的人了,原来还有萧夫人和这个人这种不择手段的下作人。” “你呀,你这性子太单纯,以后多跟含秋学学心眼,要不长大了嫁人我怎么放心。” “夫人,我不嫁人,我一辈子伺候你和宝少爷。”含夏现在还没开窍,听到让她嫁人十分的不乐意。 “夫人,夫人,周捕头正在巡街,铁牛遇到他就把他带回来了。” “走,去看看。”齐凝气定神闲的带头去了前边。 第八十六章 齐夙的结局,全书完 于胖子正和铁牛他们闹起来了,周捕头喝止住:“别喊了,有什么事跟我会衙门说。”说着就要去扯于胖子。 “大胆,我是你们萧大人的内弟,你一个小小衙役敢动我?”于胖子白皙滑嫩的脸气的通红,像煮熟了的螃蟹。 “周捕头,就是他,他要我家景吉偷方子卖给他。”齐凝上前几步指着于胖子说。 “你,你信口胡言,我好心来替家姐给你赔礼,你不领情,我们本打算吃了饭就走,你血口喷人妄想陷害与我。”于胖子气的跳着说。 “明明是你先给我五两银子,然后跟我说只要我把方子偷出来给你,你就给我一百五十两银子,还让我悄悄行事别让人知道了。”景吉挥挥手里的棒子说。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带回衙门,有话跟老爷说。”周捕头也不管于胖子挣扎,扯着他的胳膊就拖了出去。 “景吉,你可愿去衙门指正他?”齐凝一脸严肃的看着景吉问。 “夫人放心,我敢,我绝不会让这种小人得逞。” “好,管家你陪景吉去一趟,铁牛去军营告诉景苏,让他去衙门看看。”齐凝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众人按照吩咐各自忙去了。 晚饭前景苏带着管家和景吉回来了,他先去洗了手脸才回正房,这也是有了孩子以后齐凝对他的要求,抱孩子前必须洗手洗脸。 齐凝正给大宝读书听,看到景苏推门进来,大宝欢呼着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小猴似得往上爬,景苏两手捞起大宝搂在怀里。 “怎么样了?”齐凝看着亲昵的不行的爷俩。 “萧大人打了于万成一顿板子,明日一早就让他们离开青安。”景苏亲了一口大宝,走过来对着齐凝解释。 “就这样?” “事也没成,再说毕竟他是萧大人的内弟,就当给萧大人和萧云笙留面子了。” “哼,早知道我应该先让人打一顿再报官。”齐凝耸耸鼻子,不解气的说。 “好凝儿,不生气。于万成保证了以后再也不打咱家的主意了,快去给我弄点饭,我吃了还要回军营。” “马上就黑天了,你不住下?”齐凝话里有话的看着景苏笑。 “小东西,快去。我后日就休沐了。”景苏哭笑不得的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齐凝。 “等着,我亲自给你做个水煮肉。”齐凝趁大宝没看到偷偷捏了景苏的腰一把,笑着出去了。 晚上打烊前,齐凝召集了众人,当众夸奖了景吉和大伙,赏给景吉五十两银子,其他人每人十两。大伙的心更齐了。 五年后。 河沿人山人海,上个月景苏带兵把西山里盘踞了一年的一伙匪徒全部缉拿归案。 今天在河沿斩那几个为首的匪徒。 齐凝和含秋站在人群里,台子上一字排开三个匪首。中间那个女匪首是土匪头子的压寨夫人,也是山寨的二当家。她这一年多在民间都有了止小二夜哭的作用,人称凤娘,一说凤娘来了,比听到狼来了还可怕。今日她穿一身大红色内衣裤,五花大绑的跪在那里,还一副浑然无事的样子。 人群中有些受过土匪祸害的人哭着往她们身上扔菜叶子。 萧大人从签筒里抽出一根红色的签子扔到地上,三个刽子手举到高高落下,人头滚到台下。 不解恨的民众一拥而上,把尸体撕扯成几十块,齐夙的头滚到齐凝脚钱,含秋吓得嗷的一嗓子捂住眼。 一个男子跑过来当球一脚提出老远,被别人借住继续当球踢。一时间,刑场成了球场。 等到民众都解了气散去,赵影让义庄的人把齐夙收敛了装到棺材了,给她带来的装敛衣服也没法换上了,只好放进棺内,拉着去城外的乱葬岗子埋了。 齐凝在齐夙坟前撒下一杯水酒,缓缓的走着回了家。 大宝已经七岁了,景苏把大宝送到城北的青山书院读书,巧娘的儿子比大宝大一岁给大宝当了伴读,一并送去了书院。 齐凝又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经一岁多,景苏给她起名叫燕婷,因为生她的那天正好有只燕子在房檐下垒窝。小燕婷乖巧温顺,景苏视若珍宝,就连淘的不行的大宝都十分喜爱妹妹。生了燕婷,齐凝就跟景苏说以后不生孩子了,景苏只坏笑也不回答,这个时代没有避孕工具,齐凝又不想喝苦药汤,逼得她每次都算安全期。 管家现在已经不太管事了,强烈要求自己每日负责接送大宝,齐凝拗不过他就随他了。铁牛现在俨然是个小管家了,平时主管景家腊味坊,但是家里的其他事也开始接手经管。朱修文的大儿子在店里跟着学了几年,也到腊味坊当了账房先生。石头的奶奶身体越来越差,齐凝就让他回了朱家村的山上干活,晚上可以回家住,顺便照顾奶奶。 年前景厚娶了梅子,如今梅子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齐凝就不让她在后厨做活了,去腊味坊帮着看店。倒是含秋和含夏,一直坚持着不嫁人,齐凝也不好勉强就留着她们在身边,想着以后她们开窍了就给她们好好的操办婚事。 含冬已经有三个儿子了,每次来看到燕婷都羡慕的抱着不肯撒手。含冬家也买了两个人帮着在店里干活,含冬的婆婆平日就在家看孩子。严达好像对含秋有意思,奈何含秋不接那个岔,齐凝笑着叹口气:“严达的万里长征才走了一步,以后有的苦头吃。” 景苏一直当着他的四品千户,萧大人晋升走了,又来了个王大人,这个王大人生性古板,但是十分的廉洁,青安城的秩序还跟以前一样,幸好没遇到个贪官。 齐夙从监牢里出来就不知了去向,或许回老家了,也或许重操旧业,继续浑浑噩噩的过她剩下的大半生。齐凝也不想去打听了,就这样吧。眼下就是最好的生活。 八月十五的晚上,吃过饭,赏了月孩子们都去睡了,齐凝坐在院子里靠在景苏身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说:“奶奶,你看到了没?我现在很幸福,我知足了。” 景苏心里也被幸福溢满,低头看着一脸满足的齐凝轻轻的亲了亲额头:“凝儿,有你真好。” 第八十七章 番外 齐氏 齐氏昏昏沉沉的被从衙门里扔出来,沿着大街不知道爬了多久就昏了过去,等她想来的时候躺在一家房子的后屋檐下。 她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了,但是也不知道该怨恨谁,王狗子当初虽然是强迫她的,但是对她还算知情达意,每天晚上爬在她身上小意温存,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情滋味。 其实那天晚上王狗子偷偷的爬起来摸着去大丫那头的时候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不敢动啊,王狗子身强力壮的,吓得她蒙着头一直装睡。大丫一声声的喊着娘,娘,到如今还想铁锤一样敲打在她心上。 过了一会听不到动静了,她以为王狗子得手了,谁知道和大丫睡在一起的齐夙过来踢了她一脚:“别装死狗了,站起来帮我把大丫扔下去。” 她的大丫啊,她唯一的女儿,怒睁着双眼,浑身不着寸缕的躺在船头望着天。像是控诉老天的不公,更像是因为有这样的母亲死不瞑目。齐氏哭着爬过去摇晃着大丫已经渐渐凉下去的身体。 “号丧呐,让人听到把你也一起掐死扔水里。”王狗子不耐烦的踢了齐氏一脚。 齐氏拿着大丫唯一没被撕烂的上衣给她套上:“把她埋了吧,不能扔水里让鱼吃啊。” “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么大个人怎么抬出去,别废话赶紧扔下去。”王狗子揉着被大丫咬破的手腕狠狠的看着齐氏。 “哭什么,没出息。”齐夙过来抬起大丫的脚,对着齐氏不耐烦的说:“快扔了,别耽误我睡觉。” 齐氏不知道自己怎么帮着抬得大丫,只记得大丫咕咚就沉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一班衙役忽然上了船,用铁链拴了她拉去了衙门,没等打她就哭嚎着全说了,一边说一边求大人饶了自己,自己是被迫的。完全忘了问问事发的原因和大丫尸身的去向。 等她被拖到刑场的时候以为自己也要被砍头了,吓得尿了一身,根本没听清大人说的什么。直到她趴在血泊中醒来,看到齐凝走进的身影才感觉到一丝希望,她努力的想让齐凝救救她,但是齐凝却冷漠的走了。 没过多久又被几个衙役拖回了衙门,木讷的回答了几个问题,过了一天又被扔到街上。她疼啊,想爬着去齐凝的铺子,但是爬不动了,路上的行人根本不顾她的哀求,甚至有人冲她吐口水。 过了几天齐凝家的那个小伙计扔给她一瓶药,让她自己擦,还扔下一个干巴馒头就走了。她早就疼的失去知觉了,也顾不得大街上人来人往,脱了裙子就擦药。就靠着小伙计每天扔的那个馒头,她活了下来。她想老天既然人、不让她死就是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她打点了点精神扶着墙往齐凝家走去,刚转过拐角就被什么蒙住了头,然后被扔到马车里。一直在马车上颠簸了好久被人一脚从车上踹了下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幸好我家姑爷嘱咐我看着点,要不你今天还真敢去惹我们姑娘生闲气,我告诉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让我在青安城看到你,要不然,哼。” 熟悉的声音是齐凝家的小伙计无疑了,马车咕噜咕噜走远了。 齐氏挣扎了半天才从麻袋里钻出来,四下看了看,这里好像是油庄村山下的官道。她机械的往油庄村走了几步,还没等进村就遇到了钟大山。钟大山扛着锄头给人家干活正好回来,看到齐氏气不打一处来,从背后狠狠的一锄头。齐氏一声也没出的就倒下了,钟大山扛着齐氏钻进树林里一直翻了好几道山,直到他再也走不动了,找了个背影的地方挖坑把齐氏埋了。 从此这世间没了齐氏的踪影。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齐凝甚至猜测她是不是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