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凤凰女的春天》 第1章 重生之前 “阿菲啊,小虎这次中考,就差五分没到一中录取线,不过缴费生的线是到了。可是这下就要多交两万块钱,你大哥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再帮他一次吧?” 刘桂珍每次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时,赵菲就知道,妈肯定是来找她要钱了。也只有这种时候,妈才会对她摆出一副客气加讨好的样子。 小虎是赵菲大哥赵国强的儿子,不过赵菲没想到,就连小虎上学的费用,妈妈也要打她的主意。 “妈,家仁平时都忙在工地上,根本不着家,平时哪有给我钱啊?,这个月趁着孩子没生,我去帮隔壁茶叶店的林嫂捡茶叶赚了十几块钱。等孩子生出来,要忙着带孩子,就连这点钱也赚不到了。” 赵菲一手在背后撑着自已的腰,一手抚着已经快足月的大肚子,体态俨然就是一个待产的孕妇,她怯怯地对母亲说着自已的难处。 赵菲的脚,因为到了孕后期,已经浮肿得厉害,平常的凉鞋已经穿不下了,只能趿着一双丈夫黄家仁穿得豁了嘴的男式拖鞋。 身上则随便套着一条灰色的圆领t恤,t恤上还有做饭时蹭沾过的油渍。 她巴掌大的小脸,圆圆的杏仁眼本来该让面部显得更加生动的,但黯黄的皮肤,发白的唇色,让她看上去十分没有精神。 一头干涩的黑发里,夹杂着丝丝白发,束成马尾,用一条黑色的橡皮头绳绑在脑后,触目惊心地透出了高龄孕妇身心俱疲的感觉。 其实根本不用仔细打量,如果真心关心女儿的话,刘桂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女儿在黄家过得并不是太舒服。只可惜,刘桂珍关注的焦点,并不在乎女儿生活得如何。 开玩笑,两万块钱?如果赵菲身上有超过一千块钱,就感觉自已很富有了。要是真的有两万块私房钱,她虽然肉痛,但最后还是会掏钱打发了母亲。要不然,刘桂珍变脸的雷霆风暴有多吓人,她自小就深有体会。 丈夫黄家仁虽然有钱,但并没有放财权给她,说得难听点,她平时就连买月事纸的钱,都要涎着脸找他讨。现在怀上孩子,虽然情况有些好转,但也只限于多了些补品吃而已,现金是一分见不到的。 果然,赵菲的话音才落地,刘桂珍就变了脸,嘴里不满的话不管不顾地月兑口而出: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你爸妈养你这么大,嫁了人就不认你的亲妈啦?只不过找你要个万把块,就推推托托。 你侄子可是全家惟一有希望上大学的苗子,你就忍心看他失去这惟一的机会? 这次机会错过了,老赵家要再出个大学生,又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 刘桂珍一阵滔滔不绝,把赵家是否能出大学生的重担都压在了赵菲能不能拿出那两万块钱上头。她却没有看到,赵菲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一股酸涩涌上她的胸口: “大学生?赵家的大学生?妈,如果当年你肯让我考一中,赵家早就出了大学生。”赵菲35岁了,结婚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医生说她高龄怀孕,叫她要静心养胎,但是她妈偏又在这个时候拿这种事来刺激她,话一开口,就停不住了,“对了,我忘了,在你眼里,女孩子根本就算不了赵家的人是吧?” “阿菲,你这是什么话?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今天是来找你商量小虎学费的事,你别提那些陈年旧账好不好?” 刘桂珍要不是想着那两万块钱,哪会有这么好的态度和赵菲说话。 “妈,我现在就只有200块钱,你先拿去吧,我回头和家仁说说,看他愿不愿意拿出来。” 赵菲顿觉一阵压力山大,看着妈妈一副讨债的样子,不由一阵无力,嫁给黄家仁十几年间,妈已经前前后后找她要了四万多块钱。找她要钱的理由多多:大哥要转居民户口托关系要花钱、侄子要请满月酒缺钱、外公家的房子要翻修……哪一条都不容得她拒绝。 这四万块钱也攒得不容易。刚结婚时时黄家仁还比较大方,时不时会扔给她一些零花钱,她舍不得花存了起来。 后来黄家仁不给零花钱了,她便从买菜的家用里抠省起来。有时候,为一斤菜省个几分钱,她都要货比几家,大费唇舌。 后来,甚至在黄家仁外出包工地时,偷偷学着做点小买卖,为的就是不让自已象乞丐一样向黄家仁讨钱。 这么辛苦攒起来的钱,没几个回合,就被刘桂珍给掏空了。这次刘桂珍一口气就要两万块钱,赵菲真地无能为力。 “什么?200块钱?你当我是叫花子,就这么打发你妈啊?也不想想,你从小到大,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又供你上学、念中专,若不是读了点书,你哪有可能嫁到这么有钱的人家里?住上这么大的房子,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这么说,嫁给黄家仁还是托了妈妈的福了?赵菲一阵气闷,黄家仁是黄坑镇上做建筑的,俗称包工头。 论年龄黄家仁大她十几岁,论学历只是小学文化。前妻死了,留下两个都不到五岁的女儿,这么一个拖家带口的老男人,和他结婚,婚后的生活,毫无质量可言,和赵菲在中专学校里憧憬的爱情和婚姻,完全不是一回事。 刘桂珍居然还说自已嫁给黄家仁是享福了?赵菲正想反驳一下,但抬眼一看到门前站的人,不由急了。 刘桂珍说得唾沫横飞,正在兴头上,突然却看到女儿赵菲的神色不对,不时向她眨巴着眼睛,好象在示意着什么。刘桂珍早就说嗨了,一时没领会到女儿的暗示,继续拍着大腿,索性拖长了嗓音唱出了哭腔,抹了把眼泪,边说边“唱”了起来,一字一句,控诉着女儿的不孝,自已的辛劳…… 这架势,今天赵菲不生出两万块钱给她,她是铁了心不会轻饶了赵菲。 “哟,亲家母,您这话说得也挺多,嘴也说干了吧?要不要我给您倒杯水喝啊?” 一听身后传来的是赵菲婆婆邱玉花的声音,刘桂珍拉长的哭腔在刚刚飙到一个高八度音阶后,生生便降了一个调,接着,便戛然而止。她回头一看,亲家母邱玉花正倚在门框上,瘦削的刀条脸上,正露出嘲讽的笑容看着她。 赵菲看着婆婆这种笑容,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自已的妈妈,哎,怎么是这么一副德性?出丑还出到了婆婆面家。赵菲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 刘桂珍倒好,她一看是邱玉花,知道也不好再表演下去了,看来今天这钱是从女儿身上榨不出来的,不由一阵悻悻,心内暗自嘀咕道:这邱玉花不是去赶集了吗?自已明明看她出了前门往集上走,瞅着女婿和亲家公都不在家,才溜进来的。谁知道这么快她就回来了。 刘桂珍哪里知道,邱玉花是瞅到了她鬼鬼祟祟溜进自家的身影,觉着不对劲,琢磨过来后,连集也不赶了,赶紧跑回家,就正好瞅到了眼前刘桂珍逼着赵菲给钱这一幕。 看来,让儿子别把太多钱给赵菲是正确的。邱玉花心里嘀咕着,邻居都说刘桂珍经常偷偷趁着自家人不在,来找女儿要钱,之前还半信半疑,这回可抓了个现行。 “亲家母啊,都说养儿才知父母恩啊,你看阿菲这肚子圆圆的,一看就是生男孙的料。等孩子生出来,阿菲就知道养孩子的不容易了。我这当妈的,找她要点钱,连抵当年我给她洗尿布的工钱都不够呢!” 刘桂珍在亲家母面前丢了面子,就想找回场子。这么说,一来提醒邱玉花,你们黄家金贵的男孙可是落在我女儿身上,有孙万事足,可别太小气了,好歹这替你们生孙子的女人,还是我辛苦拉扯大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要个万把块钱应个急算什么? 在刘桂珍看来,女儿其实不等自已开口,就要懂得拿钱奉上才叫孝顺。女儿帮补娘家,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她这辈子在这点上做得颇为自豪、堪称典范。夫家财政大权一手抓,娘家那里被她照顾得妥妥的。 邱玉花听刘桂珍这么一说,不由地一阵火大,老人们常说一句俗语:“布袋老鼠”。意思就是说,家财万贯,也抵不住出个家贼。此时,在邱玉花眼里看来,赵菲便是黄家的家贼。 她们母女俩的对话她只听到了一半,不过也听到了赵菲说要让家仁拿钱给刘桂珍。 她们黄家虽然这几年做建筑承包工程赚了不少钱,但也架不住象刘桂珍这么厚颜无耻地经常来讨要啊?谁家赚钱是大风吹来的? 在邱玉花看来,今天不趁着这个抓现行的机会,对刘桂珍把话说死说绝,日后还是难免被她撺掇着赵菲,把她黄家的财产一点一滴挪移到赵家去。 帮补完大哥后,赵菲不是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吗?这可要帮补到猴年马月是尽头啊?想到这里,邱玉花不由一阵气血上涌,气呼呼地道: “亲家母,阿菲嫁给家仁,当年聘金彩礼,我们可都是给得足足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时,你不是和家仁说好一次性给你们三万块,从此再不用负担你们家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别以为你们赵家的女儿值钱,要不是家仁这死小子,非说要找个读过书的,年轻能生儿子的,这两条腿的女人,我们家不用一万块的彩礼钱随随便便就能娶到。 92年的三万块,在县城买一套80平方的单元房都足够了,这十几年过去了,你看看现在80平方的单元房得多少钱?没有二十几万拿不下吧? 早知道你这么不讲信用,当初我就该一力劝阻,让家仁别娶这个凤凰女,你看,一家子的坑怎么填都填不满!” 邱玉花早就对当年娶赵菲花了三万块天价不满了,不过是看儿子愿意,而且赵菲的个人条件的确不错,才忍着不说的,但这个亲家母屡次三番地来挑战她的底线,那原本憋着的火就顺势发了出来。 赵菲如果是一个花了正常彩礼和聘金娶来的媳妇,邱玉花当然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大放厥词,因为多花那么多钱,所以她心里不痛快,也存了几分轻视,便毫无忌惮地说了出来。 “什么?妈,你收了黄家三万块钱?那么当时爸要治病,你怎么说没有钱呢?” 赵菲第一次乍一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那简直是五内俱焚,一口带着腥味的气团直涌到了喉头,把她胸口给闷的,不由得身子晃了几晃,她赶紧扶着身边的桌角,这才没有摔倒。反倒是对婆婆蔑称她的“凤凰女”没了感觉。 黄家提亲,给了三万块钱,这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赵菲。黄坑镇80年代末90年代初嫁娶的彩礼加聘金,不会超过五千块。 原来是因为有了这笔巨款,怪不得当初妈一直可怜巴巴地劝自已嫁给黄家仁。如果不是妈一力主张,赵菲一个可以由国家包分配工作的中专生,怎么可能愿意嫁给黄家仁? 提到这三万块钱,刘桂珍不由一阵心虚。三万块去了哪儿,她心里自然清楚,但却不能对女儿说。当时,她不也是因为觉得她爸的病没那么急着用钱吗?慢慢调养就是了,谁知道…… 唉,说起来这也是刘桂珍的痛! 见刘桂珍嗫嚅着说不出话明显心里有事的样子,邱玉花一阵痛快,她索性火上加油,能把这母女俩的关系搞崩了也好,省得这个厚脸皮的刘桂珍时不时来找儿媳妇蹭钱: “三万块是我亲手交到你妈手上的,那三万块花到哪去,我倒是略知一二,听说是……” 邱玉花话音未落,刘桂珍已经一个虎跃扑了上去。赵菲想像不出来,那三万块钱的去向是有多不可告人,母亲那么臃肿的身材,才会迸发出这样巨大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把婆婆推到在地。 两个老女人就势在地上撕掉滚打起来,你扇我一耳光,我拔你头发,满清十大酷刑,还真是无所不用至极。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一个是婆婆,一个是亲娘,赵菲都不知道要帮谁好。现在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她再插嘴发问当年那三万块钱的去向。她只想把这两个已经状若疯狂的老女人拉开就好。 伤了哪一个,都是她的不对。黄家仁那平素揍她时扭曲残暴的表情浮现在眼前,赵菲一阵心慌,她上前蹲伏下去,想要尽力拉开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 混战之中,躺在地上打滚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踢了一脚,正中赵菲鼓起的大肚子。 赵菲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就软下了…… 刘桂珍和邱玉花都惊呆了,刚才还热烈地扭打成一团的两个老女人,好象被人施了定身术,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赵菲:只见一道细细的血流,正在赵菲身下的白色瓷砖地板上缓缓流淌,就那么一小会,已经在地上泅积成一大洼了。 “快叫救护车!” “来人,救命啊,阿菲没气啦!” …… 第2章 凤凰涅磐 身下一股股热流涌出,但赵菲早就没有了痛感。 怨恨、不满、愤懑、不甘…… 种种复杂的情绪缠绕着赵菲最后残存的意识,接着,意识便陷入深重的黑暗中。 我要死了吗? 这是赵菲在坠入黑暗前残存的一点清明在自我发问。 但是,并没有人给她这个问题一个答案。 …… “啊!不要踢我!” 赵菲一声惊呼,双手下意识地护着肚子,双眼“忽”地睁开,而迷糊的意识里,上一辈子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进大脑里。 婆婆和母亲一场混战,将她踢得坠胎大出血,虽经急救,但终究没有挽回她的生命。本以为一缕芳魂,就此香消玉殒,没想到竟然让她重生了。 赵菲躺在少年时代自已的床上,头脑努力消化着这样一个让她莫明所以的惊天好运:她重生了! 身体如此青涩,平坦的小月复,微微涨痛还在发育的胸,紧崩的大腿,皮肤光滑细女敕,弹性十足。 赵菲难以置信地把自已模了好几遍,太好了,那因为怀孕而长满妊娠纹的小月复、黄褐斑遍布的脸颊、粗糙的皮肤……这些统统都消失了。就好象有一只魔手,轻轻一扫,便弹走了时光覆在赵菲身上的磨砺和粗糙。 赵菲刚刚苏醒,没有办法确定自已重生回到了什么年纪,但眼前熟悉的少年时代的室内场景,却让她泪水婆娑:潮湿昏暗的室内,床头柜边,是一盏农场陶瓷厂出品的小海豚造型的陶瓷灯;书架上,凌乱地堆着一大堆杂志和教科书;书桌上,是一本摊开的语文书…… “阿菲,你好一点了没有?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你在喊叫,是不是做恶梦了?” 随着浑厚的男中音传来,赵菲的卧室外,走进一个身着绿色军装的中年汉子,他一脸关切地看着赵菲,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汽的汤,嗅到那辛辣的味道,赵菲猜里面应该是姜汤。 “爸,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迟疑了一会,赵菲按捺住澎湃的心潮,压制住激动的语气,努力做出平静样子地问。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正是赵菲上一世早就过世的父亲,赵民生,他是八里坑国营农场治保科的临时工,退伍兵出身的他,总是常年穿着一身绿军装,这都成了他标志性的服装了。 赵菲会嫁给大她十几岁的鳏夫黄家仁,便因父亲而起。1986年,赵菲参加中考的那年,赵民生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当时虽经急救保住了一条命,却丧失了语言能力,并且留下了迁延不愈的后遗症。 因为父亲生病花尽家财,学习成绩优异的赵菲,只能割舍上高中考大学的美梦,转而报考有国家补贴生活政策的农校中专,学了个园艺专业。 赵民生拖着虚弱的病体熬了几年,雪上加霜的是,在1990年又被医院诊出溶血的大病,需要经常输血来维持生命。 1990年,赵菲正好农校毕业,那时候,中专生国家是有包分配的,但赵菲到去县人事局报到时,却被当时的领导告知现在中专生不包分配了,国家提倡自主择业。 原本抱着去上班能赚点钱帮补家用的赵菲,顿时陷入内外交困之中,这时,黄坑镇上做包工头的黄家仁上门提亲。在母亲的劝说下,赵菲无奈只能嫁给了黄家仁。 按母亲的说法,黄家仁好歹能帮补些医药费,而且赵菲也有了个安稳的去处。 匆匆嫁过去后,赵菲才发现,黄家仁不光大自已十岁,家里还有亡故的前妻留下的两个女儿,原本青春风华正茂的赵菲,一下子就变成了两个孩子的继母。 而婚后十年,赵菲迟迟没有生育,急着要儿子传宗接代的黄家仁按捺不住了,开始对她拳打脚踢地施暴,被家暴慢慢成了赵菲的家常便饭。 又拖了几年,赵民生还是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了,赵菲的自我牺牲,顿时都失去了价值。她万念俱灰之余,没想到却怀上了孩子。临产之际,却在母亲和婆婆的争斗中被误伤而亡。 念及前尘往事,看着眼前健康的父亲,赵菲一下子振奋了起来,爸爸现在这副样子,分明还没有出车祸。只要父亲好好的,那一切都来得及!赵菲心里一股坚定的执念油然而生。 凤凰涅磐,浴火而重生,生命之花重新绽放定将释放出不一样的风华! 看着女儿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的神情,赵民生不由恍惚了一下,这孩子,方才的眼神怎么那么沧桑?好象活过了一辈子、看透了世情种种似的。不过,他再细一定神,却发现,女儿的眼里,满满地只是对他的关切。 哎,肯定是光线不好,看花眼了。 赵民生转身拉了下门楣边垂下的电灯开关线,昏暗的室内顿时亮了起来,他笑着对女儿道: “傻孩子,你是感冒烧糊涂了吧?爸上了一整天班,现在是下班时间,一会就该吃晚饭了。” “啊?我睡了一天啊!” 赵菲这才记起,好象是自已感冒了,今天请假没有去上课,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 赵民生将姜汤递给已经坐起身的女儿,随手在她额头上模了一下道: “嗯,烧退了,把这碗姜汤喝下去,再发发汗,明天就好了。不过后天是五一节,学校不上课,如果是明天就好了,你还可以再休息一天,巩固一下。” 后天五一节?赵菲的心被刺了一下,这是几几年的五一节?她急着想知道,但却不好问赵民生。因为1986年的五一节前一天,正是父亲赵民生出车祸的日子。 “你这死丫头,一点小感冒就赖在家不上学?你是不想上了是吧?不想上正好,和我一起去工地上干活,你大哥的老婆本还没有着落呢!” 看到赵菲已经能坐起身,刘桂珍一进门,就没好气地嚷嚷。二女儿在她看来已经成年,反正早晚也是别人家的人,趁着还不到年纪嫁人,能帮家里多赚一点是一点。她就看不惯赵菲这副“娇生惯养”的模样。 “桂珍,你少说两句,阿菲才刚退烧呢,她又不是装病。” 赵民生维护女儿的话,点燃了刘桂珍怒火的炮仗: “她不是装病?难道是我冤枉她了?你看她现在精气神十足,明明好好的,你越来越是非不分了。我刘桂珍辛辛苦苦,每天起早贪黑,原来养的都是一群白眼狼啊? 原本还指望着你是当兵的,退伍能安排个正式工作,谁知道临时工一干十几年,到现在也没能转正,我刘桂珍命苦哇!” 赵民生一看战火转眼烧到自已头上,刘桂珍拿捏的又是自已的短处,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不过,刘桂珍说的也是事实,赵民生每被踢到这个软肋,就没了争吵的力气。 就在这时,屋外想起一阵异常的“咯咯咯”鸡群欢快的叫声。刘桂珍本来见赵民生竟然给她使上脸色,正想发飙,听到这阵鸡叫,赶紧扭身撒腿跑了出去,也顾不上找赵民生的碴。 下一刻,刘桂珍粗大的嗓门就在屋外响起: “哪个挨千刀家的鸡啊?不关好,跑到我家的菜园里,把刚种下的菜苗都啄死了!不出来认的话,别怪我把鸡宰了炖汤喝啊!” “是你家自已的篱笆没扎好吧?怪不得别人家,你敢杀了我的鸡,我就敢拔光你的菜!” 屋外,母亲的独角戏已经变成了两个女人的对骂混战了,赵菲听出来,另外一个应战的女人,是她们的邻居吴丽梅,这也是一个不好相与的角色,和母亲的骠悍程度不相上下。 “你快把姜汤喝了,我出去劝劝你妈,都是邻居,没必要吵成这样,哎!” 赵民生赶着去做和事佬了。 一向都是这样,母亲捅了什么篓子,父亲就在后面赶着给她收拾善后。哎,父亲这么好,为什么他出车祸后,母亲拿她的婚姻幸福换了三万块,却没有及时给父亲治病呢? 母亲把自已推入黄家仁的火坑,那笔钱也没用在父亲身上。赵菲想着这件事,心底就一阵发凉。 出车祸,呃,对,这才是自已重生后必须要化解的首要大事呢!父亲不发生车祸,就不会有自已嫁给黄家仁的事。这可是老天给自已改变命运最重要的机会啊!千万不能错过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弄清楚自已处在什么年代。 赵菲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身体还是觉得一阵晕眩无力。顾不得分析这是感冒还是重生带来的后遗症,赵菲随手从床边的椅子上抓起运动衣披在身上,这蓝色秋衣面料的运动衣,手臂上还镶着两道白杠,是赵菲春季最经常穿的一件外套。 她快步走到客厅里,打开了客厅里的12寸黑白电视机,电视机里雪花点点,画面并不十分清晰。这时候的电视机,还不是有线电视,全靠用户们自制的土制天线来接收信号转播台转发的电视信号,因此,收视效果并不好。 电视只有不多的几个频道,本市两个台、本省台、中央台几个频道,所以赵菲旋着电视上的频道调节钮,很容易就找到了本省台。她看了下时钟,正好快五点整点,本省新闻播出的时段,她把电视调到本省台时,正好新闻主持人出现在画面上。 主持人画面的下方中间部位,打出了日期字幕,赫然显示的是:1986年4月29日。明确了明天就是爸爸发生车祸的时间,赵菲“啪”地把电视机关掉,头脑紧张地思索起来。 屋外,母亲和邻居的骂战已经停止,但“沙沙”的雨声却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父亲劝停了母亲和邻居的对骂,还是下雨阻止了刘桂珍和吴丽梅的对骂闹剧。 妹妹赵兰和弟弟赵国智还没有回家! 赵菲心中一“格登”,二人和记忆中的一样,准是被这场雨阻挡住了,只是不晓得他们现在是冒雨冲回来呢,还是在教室里避雨? 重生前,父亲发生车祸,正是和这场下了足有三个小时的连绵春雨有关。 第3章 悲剧的源头 当机立断,来不及多想,赵菲把运动衣拉链拉好,尽量让自已暖和一些。然后,她拿起挂在客厅壁角的雨衣穿好,再带上两把雨伞,匆匆穿过客厅,随着客厅通往屋外的门被她拉开,顿时,被门隔绝的雨声“哗哗”地骤然变大声起来。 这么强劲的雨势,要持续三个小时,正在上中学的弟弟赵国智和妹妹赵兰,就是在候雨半个多小时后,耐不住等待,冒雨跑回家,结局是两个人都淋雨感冒发烧了。 而父亲那晚上衣不解带地照料了他们俩大半夜,由于没有休息好,第二天父亲开着保卫室的边三轮摩托车进城时,摔到了山沟里,受了重伤,这场引发赵菲后半生悲剧命运的车祸就是这么发生的。 事后据父亲自已说,当时开着摩托车好好地在路上,却因为发困打了个呵欠,打呵欠冒出了泪花模糊了视线,他便用手揉了下眼睛,结果对面转弯处一个女人骑自行车带着孩子突然冒出来,他紧急避让,边三轮却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他避让得太急,便摔到沟里去了。 造成车祸的原因如此微小,却是推动赵菲悲剧人生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的原动力。追本溯源,还是这场雨引发的两个弟妹的感冒。如果弟妹没有冒雨冲回家,就不会感冒。如果他们没有感冒,父亲就不用照料他们大半夜,也不会导致第二天没有精神出了车祸。 赵家和农场所有家庭一样,大家对养孩子,抱着粗放的态度,就算下雨,也没有给孩子送伞的传统。但这一次,赵菲这伞,是送定了。 “阿菲,你干嘛去?” 正在邻居吴丽梅家厨房道歉做和事佬的赵民生,透过吴家厨房敞开的木门,看到女儿拿着伞出了家门,不解地大声问。 “我给国智和小兰送伞去!” 赵菲解释了一句,便冒雨前行。她没听到身后赵民生试图劝阻她的声音,只顾埋头往前赶路。 黄坑中学距离农场家属区并不远,走路大约十五分钟,但在春季这种阴凉多变的天气里,淋个十五分钟的雨,也是够呛的。赵菲被冰凉的雨水渗透出的凉气激得打了个喷嚏,她顾不得自已感冒才刚好,一门心思地往中学赶去。 这条路现在还是黄泥大道,一到下雨天,黄泥被雨水一泡,便显得泥泞不堪。赵菲费劲地在黄泥汤中前进,想起这条路后来铺成宽敞水泥路的场景,不由感叹如今的生活也太简陋了。 一路上,时不时能看到背着书包的中学生们,“哇哇”叫着从她身边没带雨具跑过,赵菲边打量着,生怕错过国智和小兰。还好,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弟妹,应该还来得及。 雨水“哗啦啦”地下得愈发勤快,赵菲终于站到了黄坑中学的校门前。这也是她的母校,隔着十来年的时光,重新回到这里,赵菲却来不及怀旧和感怀,她快步往赵国智和赵兰的教室走去。还好他们俩一个初二、一个初一,都在3号教学楼上课。她必须得赶得上给弟弟妹妹送伞! 赵菲熟稔地走到3号楼楼下,只见走道护檐下,站满了候雨的学生,黑压压的一群人中,也不晓得有国智和小兰没有。赵菲正想喊一声,却听到一个类似公鸭嗓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姐,我们在这!” 是弟弟赵国智。这个时候的国智,正处于男孩子发育的变声期,有多少年没听到这滑稽有趣的公鸭嗓了。赵菲抬眼看去,见弟弟正一脸兴奋地冲着她挥手。 赵国智刚开始要蹿个子,不过,和记忆中178大个子的弟弟相比较,现在只有165的赵国智俨然是袖珍版的。 弟弟身边,是安静的妹妹赵兰,看到生病的姐姐跑来送伞,赵兰脸上露出意外又惊喜的表情,难得大胆地挤出人群,道: “姐,你不是发烧了吗?怎么还跑来了,小心着凉了。” 我才担心你们着凉了呢!赵菲心里嘀咕了一句,却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还好,这俩小家伙还没淋到雨!她将手里的两把雨伞塞到弟妹手里,道: “快回家吧,这雨得下好几个小时呢!” “姐,你看了天气预报了?怎么知道这雨要下这么久啊?”赵兰疑惑地问。 “姐,你来得真及时,再有那么一会雨不停,我和小妹说好了,两个人冲回家去。哎,肚子饿死了!” 赵国智的公鸭嗓子哑哑的,十分有趣。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路往家里走去,顺利地回了家。赵国智和赵兰,哪里知道姐姐是刚重生回来的,装了一肚子官司呢? 刚进屋,赵菲便闻到那股辛辣的味道再度在室内蒸腾,父亲赵民生掀开桌上加了盖大汤碗,果不然其,又是一大盆加了红糖的姜汤: “你们三个,一人再喝一碗,小心感冒了。尤其是你,阿菲,刚才那晚不算数啊,重新再喝一碗。” 赵民生也不知道怎么的了,今天觉得自已的三个儿女格外娇女敕似的,以往任他们风吹雨打,也没有这么牵肠挂肚过。方才看赵菲拖着病体给两个弟妹送伞,赵民生没来由地一阵欣慰,女儿长大了,懂得照顾小的了。 在赵民生的“威逼”下,虽然国智和赵兰都怕辣,但还是捏着鼻子各自喝下了一碗姜汤。赵菲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喝着这辣辣的姜汤,她的鼻梁却酸酸的。屋外的雨下得愈发大了,自已人生的最大危机,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吗? “姐,你要怕喝,就不要喝了。趁着爸不在,我帮你偷偷倒掉!” 赵国智是个机灵鬼,见姐姐似乎被姜汤辣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便体贴地想帮她做弊。 “不行,姐,你别听他的。姜汤一定要喝掉,你刚才路上还直打喷嚏呢,别再发烧就惨了。昨天晚上你发烧,老爸可是照料了你大半夜。” 赵兰的话,让赵菲猛地惊了一下。 什么?父亲为了照料自已一夜没睡吗?难怪刚才看他神色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赵菲的心又揪了起来。 现在,能做的她都做了,但是父亲的这场车祸是不是命中注定就要发生的呢?是不是无论如何她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呢? 只要明天不到来,赵菲的心就得提着。 “咣咣”、“当当”…… 一阵锅碗瓢盘相击的声音从对面的厨房里传来,接着,妈妈刘桂珍的声音便在赵家成员的上空响彻: “还不快来帮着端饭端菜帮忙啊?都是一群坐着便便等吃的懒货!” 赵国智听到妈妈的叫唤声,冲着姐姐和妹妹吐了下舌头,发挥他擅长的拍马屁的功能,去给刘桂珍打下手了。 赵家现在住的瓦房,是农场统一建起来发给干部职工免费居住的。单身汉住的是单身宿舍,而拖家带工的干部职工,则都住在象赵家这样的带着隔间的瓦房里。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奇葩设计的这种职工住宅,它既不象农村至少两进的小院落,也不象后来的套房一般,内部区分成客厅、卧室、厨房等空间。 这种瓦房每间长有15米左右,宽大约七八米,只是简单的把这15米的长房间,中间用半墙隔成前、中、后三个房间,至于居住者要怎么区分这三个房间的功能和用途,就是区住者自已的事了。 省事的是,这种瓦房节约用地,布局统一整齐,农场划出某一块地,建几排这样的房子,就解决了干部职工的住宿问题。 缺点当然极多,比如后面两间屋子,光线都很差。最后一间还好,把窗户打开,白天还能透些亮。中间那间就惨了,就算大白天进去,也要开着灯,否则永远是黑乎乎的。 光线最好的第一间,被当成了客厅;光线最差的第二间,是赵氏夫妻的卧室,这样的夫妻卧室,根本就没有私密性,不过农场人都这样住,大家也习惯了。 而赵菲姐弟三人,便住在最后一间,那里摆了两张床,靠窗户的是赵菲和赵兰一起睡的,靠书桌的那张则是赵国智的床。 大哥赵国强高中毕业后,便在十公里外的黄坑镇林场做护林员,编制也是临时工,他在那里有单身宿舍,不然赵家如何安排一家人的居住还真是堪忧。 不过,即便林场不给赵国强安排单身宿舍,赵家也有办法,大不了就把客厅给他睡,再支张床就是了。孩子多的人家里,都是这么安排的,谁也不会笑谁,大家都一样。而现在,赵国强周六下午休息回家时,也都是在客厅里睡在临时的抽拉床上。 而厨房都是职工们各家私自搭建的,正对着各家的大瓦房,大家用碎砖、土坯和青瓦,搭起了一个个大约只有四、五平方米的厨房,象赵家六口人一起出现在厨房里,顿时就有人口爆炸的感觉出现。 赵菲打量着自家的房子,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弥漫在心间,就在这时,赵民生甩了下班时还未来得及月兑掉的黑色长筒雨靴,趿着一双人字拖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两个女儿还在客厅里,便道: “快去吃饭吧,不然一会你妈又要骂了!” 赵民生话音才落,刘桂珍叫唤声便象要印证他的话一般响了起来: “小菲、小兰,你们还磨蹭什么呀?菜都要凉了,老娘每天干活累得要死,回家还得煮好好的给你们吃,吃饭是不是还要我三请五请啊?” 赵菲和赵兰,还有赵民生,三个人都默契地苦笑了一下,然后便各自撑着伞,往两米外的对面厨房走去。 简陋而狭窄的厨房里,刘桂珍粗大的腰身显得格外占地盘,她在忙着给煤炉换煤球。看到父女仨人走进来,头也不回。 在赵国智的帮忙下,五碗白粥已经盛好放在桌上,每个碗上还搁好了筷子,一个炒空心菜,没有什么油水,显得黑乎乎的;一个煮土豆,同样也是多加了勺盐,清汤寡水地便放在餐桌中间,如此简陋,这就是今晚的晚饭了。 不过,大家都习以为常,也没人嫌弃,反倒是赵菲默默感概了一番。原来,自家的生活是如此清苦,难怪整个少女时代,自已始终保持着苗条的身材。 刘桂珍换完煤球,一**坐在圆餐桌边上,又大喝一声: “还不快吃饭,吃了好赶紧收拾,一会儿正剧就要开始了。” 刘桂珍居然还是个电视剧迷,赵菲差点都忘了。这里的人,都把电视连续剧称为正剧,那正剧前后的所有新闻和广告等等,自然便是讨厌的加演了。现在这个时代,正热播什么剧呢?赵菲默默想了会,实在想不起来,便放弃了。 不过,听到正剧这个说法,赵菲还是很亲切了下,因为随着后来电脑的普及,电视观众锐减,也没有人这么郑重地把电视连续剧称为正剧,隆重地催赶着全家人赶紧吃饭,以便追剧。 赵国强周六才下午回家,所以平时不在家里吃饭睡觉。 看着这熟悉的生活场景,一股“我真地重生”了的喜悦,弥漫至赵菲全身每个细胞。 “赵菲在家吗?” 就在全家坐在餐桌边,要动筷子的时候,赵家的屋外,响起了一个令赵菲动容的男声。 第4章 决定命运走向的家访 刘桂珍正赶着让一家人赶紧把饭吃完,好结束一天的劳作,蹲在电视机前好好追剧,此时被人一呼喊打断吃饭的节奏,不禁有点恼火,她用筷子指了指赵菲: “阿菲,去看看谁找你!” 其实赵菲已经听出来了,是她初三的语文老师,也是她班主任的黄生贞老师。 赵菲的语文成绩,不光在班里,在全年段也是名列前矛的,尤其是她的作文,经常被黄老师作为学习范文,拿出来在课堂上念给同学们听,甚至还油印了几百份,同年段的学生们人手一份地发。 黄老师的器重,前世给了赵菲无比的自信,当时她一门心思地想要考取一中,上高中,考大学。 谁知道,天不如人愿! 赵菲心里掠过这些前尘往事,忽然醒悟到,黄老师今晚来家访,恐怕就是来模底学生们考中专和高中的事了。 黄坑中学这时候是一所完中,县一中荟聚了全县的精华学生,黄坑中学自然拼不过外,在县一中之下的所有完中里,黄坑中学还是排在前列的位置的。和二中、三中这些条件好的完中有得一拼。 这时候,老师们的教学态度都还挺端正的,每年到了毕业考前,摩拳擦掌地都想好好表现一下。而能品评出老师教育教学质量的,硬指标便是毕业生们中,考上一中高中的有几个,考上中专的几个等等,这是最做不了假的。 为了心中有数,能进行有针对性的辅导,再过两个月就要中考了,此时各个毕业班的班主任都在有针对性地对班级里的有希望的尖子生和中等生们进行调查模底。 由于现在的政策是中专毕业国家能包分配,所以考中专在镇上家长们的心中,是一桩十分有价值的好事。而中专的录取分数线,是由县教育局在考后,根据考试情况来划线的,按往年的规矩,由于考中专大热,所以中专都是由高往低划分的,反而一中的录取线,在中专的录取线之后。这就让许多尖子生,都被中专学校瓜分走了。上一中的,反倒是那些在班级里原来居中流的中等生。 上一世,赵菲是父亲发生车祸后,无奈报考了中专,但这一世,赵菲的心中敞亮,她绝对不能再读中专了。且不说日后中专文凭急剧贬值,就是中专学校的平台,也支撑不了她走多远。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她怎么可能还会只上一个中专学校?只要父亲没有发生车祸,家里一切都好好的,她完全有可能顺利完成高中三年学业,然后考上大学。 如果是小弟赵国智上大学,母亲肯定不会阻止,因为在她心里,儿子远比女儿重要多了。小弟和她只差一年,先后都要参加高考,按小弟现在的成绩,也是有希望考上一中,再考大学的。如果到时候小弟的高中成绩不错,母亲看到家里负担不起两个大学生的费用,绝对会先牺牲她的。 赵菲决定了,等中考完,她就该想个赚钱的门路,利用自已的先知先觉,为未来的大学生活攒上一笔学费,免得到时候拿不出钱,母亲又阻挠自已上学。 今晚黄老师来家访,对自已未来生活的走向十分重要,赵菲在电光火石间,想了这么多,此时见母亲让她出去接待客人,便赶紧放下筷子起身。 厨房门外,夜色之中,雨还在哗哗地下着,黄老师举着伞,清瘦的身影一如往昔,一付和他瘦长面庞相比显得有些大的黑框眼镜端端正正地架在他的鼻梁上,还是印象中那个严肃而又端方的样子。 “黄老师,您找我吗?” 赵菲乍见故人,不禁有些激动,嗓音也有些变形。不过,听在黄老师耳里,却只觉得是学生看到老师紧张的正常表现,便宽厚地笑道: “我和曾老师一起来家访,方便谈谈吗?” 赵菲才看到,在黄老师身后站的,可不是数学老师曾老师吗?两个主科老师都来了,这次家访十分郑重啊! 赵菲正要说话,刘桂珍却从厨房里钻了出来,显然是听到赵菲对黄老师的称呼,知道是老师家访来了。她站到赵菲跟前,热情地笑着对两位老师道:“黄老师啊,曾老师,这边屋里坐吧!”又转身对赵菲道,“你去吃饭!” 呃,母亲这是要把她赶开的节奏啊?什么情况? 赵菲正犹豫间,赵民生从厨房里也出来了,正好听到刘桂珍对赵菲说的话,便也顺口接嘴道: “你感冒刚好,别饿着肚子,快去吃饭吧!” 父亲也这么说,赵菲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和两位老师抱歉地笑了一一下,目送着父母将老师迎进对面的客厅里。 看这情形,好象母亲早就知道黄老师他们来家访的目的?不过也难怪,这几天初三年段的老师都在家访,家长们互相之间闲聊间难免透露出一些讯息,刘桂珍肯定是有了心理准备了。 赵菲一下子好奇起来,母亲打算和老师谈什么呢?而且还把她赶走? 进到厨房里,赵菲随手提起烧开水的铝水壶,打开水龙头接了小半壶水,然后掀开煤炉盖,将水壶坐了上去,自已则坐下来吃饭。 “姐,谁来了?” 赵国智塞了一嘴的土豆,含糊不清地问她。 “黄老师和曾老师,来家访了。” “哎哟,是那个白头翁啊,他可严厉了,保佑我上初三时别让他做班主任。” 赵国智把土豆吞了下去,调皮地伸了下舌头。 “别给老师乱取外号好不好,老师现在在家里呢,听到了有你好看。” 赵兰埋怨地对二哥道,她胆小怕事,这给老师取外号的事,要是传出去,那她也会被株连的。 “给老师取外号是不好,黄老师的头发呀,那也是为了学生操心白的。别人这么叫咱们也管不了,你可不能这样乱叫。” 赵菲心里是很尊重黄老师的,他人虽然严肃,但教学十分认真,对一些差生,还经常叫他们晚自习后到宿舍里补课。也正因为如此辛劳,才30多岁的人,头顶上就白了一片。所以,听到赵国智说黄老师的外号,心里很不爽。 “姐,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严肃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之前我和你说的时候,你不也觉得很形象吗?还笑了!” 赵国智被姐姐一批,有点不满了,直揭赵菲的老底。 赵菲一阵汗,自已以前是这样的吗?也会跟着弟弟起哄老师的外号? 哎,再世为人,果然心态就不一样了,站在成人的角度和心理,十分能理解老师的辛劳和付出。而作为学生,毕竟年少无知,老师付出得再多,也只有日后才能体会了。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这时,好象是不约而同似的,家属楼排里,大家都把电视机音量开大了,里面传出了大家期待的“正剧”的主题歌。 赵菲一听,不由莞尔失笑,原来妈说的“正剧”,便是著名的《西游记》啊! 这也是部神剧了,一直到赵菲重生回来前的年代,还经常播放。和《还珠格格》、《新白娘子传奇》一起,被人称为电视台的暑假档镇台之宝。只要暑假一到,准能在电视频道里找到这三部剧的身影。 “唉,老师在,不能看正剧了。”赵国智遗憾地“吧哒”着嘴,心早就飞到了电视机前,“哎,对了,我去隔壁邱叔家看。” 赵国智回过神来,扔下碗三步两蹿地就跑没影了,赵菲拉都拉不住。 “阿兰,你去屋里做作业吧?” 赵菲见妹妹也吃完了,便对她道。 “不了,老师在,我怕。我在这里做吧!” 赵兰和大多数性格怯懦胆小的学生一样,最怕看到老师了,哪怕这个老师不是她的课任老师。 赵菲无奈,派妹妹去当间谍的任务失败,赵兰的性格,其实和她上辈子的差不多,把怯懦和服从,深深埋在骨子里了。既然妹妹不想和老师碰面,只能依原计划行动了。 “咕咕咕”,坐在煤炉上的水壶发出了响声,水开了。 赵菲也吃完了,她把水壶提起,盖好煤炉盖,在煤灶上坐上里面装满清水的土钵,这钵水闷到明天早上开了,正好能用来做早饭。然后,赵菲便提着开水往屋里去。赵兰一看姐姐那架势,知道是去送水给老师泡茶的,但她不想跟去,便把餐桌收拾了下,拿出今天的作业做了起来。 赵菲提着水壶,站在自家的客厅屋檐外,却并不马上进去。她知道,如果马上进去的话,母亲没准就不会表达出她的真实想法了。 果然,屋里此时的对话很清晰地传到了屋外赵菲的耳朵里,满满的都是刘桂珍的声音,而且,正好说到关键的时候: “黄老师,我们家阿菲学习成绩是好,只是考高中不太划算啊。你想想,高中三年,要在学校住宿,那得多花多少钱?而且,如果最后考不上大学,我这三年钱不就白花了? 考中专多好,以阿菲的成绩,现在应该能考得上吧?那你说,中专念个三、四年的,出来国家就包分配,那可是正式的干部啊!马上就能领工资了。 你别和我说大学出来工资更高,差的那一级工资,中专早毕业出来工作,那工龄就可以抵大学文凭的差额了。而且,大学四年,还得多花一笔钱,我们如果念了中专,早就出来赚钱了。这两相比较,当然是上中专好!” 果然,赵菲担心的事情出现了,母亲还是觉得她上中专好。 现在填报考志愿,老师只会交给家长,因为她们年纪还小,老师更尊重家长的意见。如果母亲坚持,赵菲也只能读中专了! 第9章 危机降临 “农村户口怎么啦?咱们只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自动就转为城镇户口了。而且,上大学可以离开黄坑镇,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有什么不好的呢?外面的世界可大了,别只看着农场这块小天地。” 赵菲知道说大道理赵国智也听不懂,就拣实际的和他说。 “说是这么说,但比起钱向东那样轻轻松松的过日子,我们的前途还不知道在哪呢!” 赵国智比赵菲小一岁,居然也能发出这样的感概,这让赵菲不由地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年代,居民户口和农村户口,就象一道天堑,为人们身份贴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标签。而由于居民户口所代表的种种福利,也给拥有居民户口的人一种面对农村户口时的天然优越感,大人尚且如此,孩子难保不受此影响。 “是啊,姐,在我们班级里,同学里有一大部份都是农场员工家属,他们都是居民户口。还有一小部份和我一样是农村户口的,本来也没什么,但今天早上,我们班主任一上课就来做了个统计,让我们自已报告,是居民户口还是农村户口。” 不知不觉间,赵兰也进来了,她靠在床上,表情有些不甘。 “你们班主任,是那个吕秀凤吧?” 赵菲问赵兰,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不敢确定,所以才问妹妹。 “是啊,她之前不也做过你初一年的班主任嘛!” “原来是她,怪不得。我初一的时候,她也喜欢做这种统计,统计来统计去,也没人知道她让人报这个是做什么的。” 赵菲想起自已初一年时,第一次在班级里,被吕秀凤要求当着全班的面站起来报告自已是居民户口还是农村户口时,听到底下的同学们窃窃私语: “原来她也是农村户口啊?” “真看不出来。她不是住在农场吗?农场里的都是居民啊!” “谁知道啊!听说她爸是临时工!” …… 这样的议论纷纷,足以打碎一个小女孩的自尊心了。赵菲现在忽然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刻的心情,当时的她,心底郁闷无比,都想忍不住回头冲着那些背后议论她的人嚷: “农村户口怎么了?临时工就比人低下吗?” 而事实是,随着这模底统计的结束,赵菲察觉出来,班级里微妙地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有居民户口的同学,一派是农村户口的同学。而原来她由于父亲在国营农场工作,同学们都认为她是居民户口,现在她的身份被揭穿了,在有居民户口的同学眼里,她就是一个把自已粉饰成凤凰的乌鸦。 有居民户口的同学不待见她,农村户口的同学也觉得赵菲真能装,装成居民户口的,也不太爱理会她。弄得赵菲很长时间不上不下,形单影只,特别难受。 还好,吕秀凤到了初二就不当他们的班主任了,改由正直的黄老师担任。黄老师重视学习成绩,不重视出身,这才改变了班级里的舆论风向,赵菲也以学业优秀慢慢赢得了同学们的尊重。没有吕秀凤在班级里操纵,大家也不再分农村户口和居民户口两派了。 这个吕秀凤,肯定有问题。天晓得她为什么每届教的学生,都要搞个这么样的统计,真是一种恶趣味,她莫非在这上面有过挫折?赵菲这么想着,问妹妹: “你刚才回来时眼睛红红的,哭过了,就为这件事?” 赵兰一楞,没想到姐姐眼光这么敏锐,但是姐姐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只是不习惯主动说出委屈而已,便点点头道: “是啊,早上吕老师统计完,班里就有几个原来玩得不错的同学,都不太爱理我了。” 果然,赵兰遭遇了当年和她一样的事情。 赵菲上前模了模赵兰的脑袋,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相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显得未免有些太过于成熟了,这种不自觉地保护和安抚的动作,实则是她成熟灵魂所自然产生的: “阿兰,别和吕老师一般见识。咱们是学生,以学习为本。只要你书读得好,那些同学自然会和你好。再说,这也是当做一块试金石,试试你们友情的是真是假,不是一桩好事吗?” 赵兰被姐姐这么一说,果然心里舒服了许多,不过,她哭还不止是为了这些: “姐,最气人的是,她们说爸是临时工,你没在现场,你不知道,她们那种语气,就象爸很低下似的。” 原来,赵兰哭是为了这个。哪个为人子女的,看到父母被别的同龄人贬低,会开心呢?而且,赵民生在她们心里,一向是高大的父亲的角色,难怪赵兰会哭呢! “吕秀凤这个混蛋老女人,别惹毛了老子,火了我去揍她一顿。” 赵国智听赵兰这么一说,顿时火大了,他是男孩子,颇有几分刘桂珍遗传的暴烈的性格。此时见妹妹受人欺辱,而始作俑者竟是吕秀凤,不禁产生了动用暴力手段的念头。 赵菲以前也体会过这些心情,虽然她没有哭,比赵兰坚强一些,但却因此变得更加内向了。 “国智,你这说的什么话呢?靠拳打能打出尊重吗?好歹人家也是老师,你打了老师,还想上学不?这个念头,你连想都不要想! 告诉你们,咱们受到的这些歧视,不是咱们谁的错,也不是咱们爸妈的错。一个人想要拥有真心的朋友,不是靠身份优越或者家庭背景如何才能获得的,只有让自已变得优秀起来,把自已变成发光体,才能吸引别人关注你,走近你,尊重你!” 赵菲这些话,是结合自已体会发出来的感概,赵兰不是一个笨孩子,一听就立即领会了,她只是没有想到,姐姐比自已不过大了两岁,能说出这么深沉有阅历的话: “姐,你说得太好了。这话,怎么象是《读者文摘》上说的呀,你太厉害了,难怪作文能让黄老师印给全年段看。 姐,我觉得你就是那个发光体,不止一个人问过我,你是赵菲的妹妹?就是那个作文写得很好的赵菲的妹妹?” 说到这件事,赵兰的眼睛闪闪的,充满了骄傲和自豪,有这样一个学习很棒的姐姐,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赵国智抓了抓头,觉得姐姐说的话挺有道理的,不过,到底胸臆难平,用力一拳,砸在石灰墙上,顿时白灰掉了一块,墙上现出个凹坑来: “阿兰,你们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让他们尝尝我赵国智拳头的厉害。” 听到弟弟的话,赵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劝解道: “人心都是墙头草,今天吹东风,就向着东边倒;明儿吹北风,就向着北边点头哈腰。还是那句老话,做人必须提升自已,才有力量对抗别人,一味地蛮干,只会自已吃亏。” “好吧,姐,其实我也不是不明白。看到一些事情,难免心里不舒服。”赵国智一拳打在墙上,也算发泄出来了,他也不是笨蛋,听出姐姐的话是有道理的,“姐,我会好好学习的,你等着吧!期末考让你大吃一惊!” “好,你要能考到班级前三名,我做红烧鸡腿给你吃!” 赵菲适时加以物质鼓励。 赵国智的眼睛一下子雪亮了。 姐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弟弟妹妹有心,赵菲相信他们的学习成绩一定会赶上去的。 姐弟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上课时间,赵兰和赵国智背着书包先走了,赵菲收拾卷子和复习材料,多花了点时间,她走到客厅,见外公和舅舅喝得满脸通红,躺在客厅的木沙发上睡着了,屋里有一股浓浓的酒味。 桌上放着半杯开水,让赵菲不安的是,开水杯边,放着一片药物胶囊。她上前拿起来一看,只见那药囊上写着:速效感冒胶囊。 赵菲心里一阵格登,跑到厨房里问正在收拾的刘桂珍: “妈,这药是谁吃的?” “感冒胶囊吗?你爸啊!刚才吃完饭,他说头有点晕,身上发冷,可能是感冒了,就吃了这药片。” “爸呢?他没在房里躺啊!” “出去了,说要到县上送一份材料。本来早上要去的,因为和你外公说后面厨房加盖的事,就推迟了。” 刘桂珍不以为意地道。 速胶感冒胶囊?这可是副作用有点大的一款感冒药,吃了会嗜睡,爸吃了这个胶囊,就去县上送材料了。往常,他送材料,都是骑边三轮摩托车的。 赵菲终于知道她从昨天到今天心惊肉跳的原因在哪里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老觉得心里不够稳妥了。原来,爸的车祸危机并没有解除,赵菲甚至能想象到,爸在摩托车开到那个转弯道时,因为吃药判断力下降的缘故,车祸再次发生……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捉弄她? 既然一切没有改变,为什么要让她回来重生一次?再受一次苦? 她昨天才欣喜自已终于能改变命运了,但事情的发展却再次给她迎头痛击。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总得做些什么才是! “妈,爸走多久了?” 只要能阻止爸进城就不会有事了! 想到这点,赵菲原本绝望得要跌至深渊的心里,再度升腾起希望来。 “也就十分钟左右吧,才刚离开呢!” 刘桂珍漫不经心地道,不晓得女儿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赵菲甩下书包,撒开脚丫子,向屋外农场办公室的方向狂奔起来。 一定要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 赵菲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意念在回荡着…… 第10章 就差一点点 “臭丫头,你跑什么啊?喂喂,你的书包怎么扔掉了?不上学啦?” 身后,妈妈刘桂珍的叫声惊天动地,却阻挡不了赵菲狂奔的脚步。她一门心思地要追到场部办公室那,阻止父亲进城的脚步。 “铃铃铃”,邻居吴丽梅的儿子钱向东很显摆地骑着辆新的凤凰自行车,迎面和赵菲擦肩而过,看到面带惊慌之色、一路狂奔的赵菲,钱向东不禁刹住车,转头问道: “阿菲啊,出什么事了?跑那么快?你到哪去?” 赵菲哪里来得及回应他,一门心思地跑到了通往场部上坡的那条路,那幢两层青瓦办公楼就在眼前,赵菲精神一振。 “向东,帮我把这书包给阿菲带去,这臭丫头,也不知道搞什么鬼,扔下书包就跑,也不懂要上学了。” 刘桂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到钱向东骑着新自行车,便把书包塞到自行车前面的车篮里,指派道。 刘桂珍有点胖,这么跑几步,累得她气喘吁吁的。虽然昨天才和吴丽梅吵了架,可是刘桂珍本来就觉得她昨天是占理的,她才不会不好意思指派钱向东呢。反正,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钱向东眼前掠过赵菲那奔跑时青春靓丽的身影,为美女服务,自当在所不辞啊,他乐呵呵地接受了刘桂珍的使唤,嘿,平时想找机会献殷勤都没有呢,这机会就自已掉下来了,岂能放过? 赵菲喘着大气,跑进办公楼里,绕过一个l形的过道,找到位于楼梯口左手边第一间的办公室,上面还和以前那样写着:治保科办公室。赵菲看办公室门还开着,松了口气,爸还在,他还没走,太好了! “爸,你下午不要去县城!” 因为急,所以一进办公室赵菲就大声嚷嚷着。 “哈,是阿菲啊?干嘛不让你爸去县城?他已经走啦!” 办公室里倒是有人,不过却是治保科科长吴平凡,他见赵菲闯进来,也不看看里面是谁,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喊,不由乐了,轻松地调侃了下赵菲。 “吴叔,我爸走多久了?坐什么车?” “才刚走呢,不到两分钟。你要早一点来,他还在呢!开科里的边三轮去的,你恐怕追不上了!” 边三轮也是这个年代特有的摩托车型号,样式就是正常的摩托车身边加了个车斗,可以多坐一个人。一般都是军队或公家单位如公安局、司法所在用。不过,开边三轮还是得有些技巧和体力的,毕竟,摩托车身边多加了一个斗,稍有偏差,就容易出事故。 赵民生当年会出车祸,也正是吃了这个边三轮不好驾驭的亏。看这情形,难道上一世的悲剧真地无法避免? 赵菲想到这些,腿都要软了。 吴平凡看她神色不对,赶紧起身,走到赵菲身边,关切地问: “阿菲,你怎么了?脸都白了。” “阿菲,好不容易追上你,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刘阿姨叫我把你的书包带来了。” 钱向东太喜欢他的新自行车了,一辆新的凤凰男式自行车,上海原产,出厂价都要168元。车身上描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车把电镀裎光闪亮,车铃声圆润饱满,骑在新车上,别提多威风了。骑着这样一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比后来什么宝马奥迪的还威风许多。 此时钱向东就连进来办公室,也舍不得放开他的新车,提着车把绕上进入办公室的三级台阶,一路推到了治保科门前。 赵菲看到钱向东推着车出现,双眼顿时一亮,她的心中升腾起新的希望。见钱向东把书包递给她,她并不接过来,反而上前,一把推开钱向东,抢过他的车,推着就快跑出了办公楼,边跑边喊道: “借你的车用用,一会还给你!”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钱向东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因此新车便被赵菲抢去了。他迟疑了会,拔脚追去,见赵菲推着车“碰碰碰”地就直下那三层台阶,不禁一阵心疼: “哎,阿菲,你借车干嘛呀?小心点骑啊,要爱惜啊,是新车呢!不对不对,你哪有骑过自行车啊?你会骑吗?” 就在钱向东的置疑声中,赵菲一蹁腿,便利落熟练地上了自行车,毫不迟疑地踩起车飞速离去。 钱向东提着赵菲的书包,一阵茫然,呃,阿菲什么时候学骑过自行车了?印象中,她连自行车都没模过呢! 赵菲学骑自行车时钱向东当然看不到,那是她前一世结婚后,由于要带孩子上幼儿园才学会了骑自行车。不过,看来有些技能,即便是重生回来,也是没有遗落的。赵菲骑着自行车,就十分自如。 男式自行车,对于现在已经有165个头的赵菲来说,也不算特别难驾驭,骑了不一会儿,她就适应了这辆自行车,到底是新车,所有的零件都是精良圆润,只要用力一踩,就能滑出好远。 只是,这两轮的自行车,真能赶上三轮的摩托车? 赵菲已经骑上马路,说是马路,也只是一条铺得稍为平整一些的土路罢了,昨天一场暴雨,让路面也是松松跨跨的,并不好走。有的地方,还被货车辗出了老深的坑洼。看情形,即便是三轮摩托车,遇到这样的路,父亲也不会开得很快。 赵菲眼神一扫,看到马路边那条向前延伸的窄路,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这条小路,要穿过乡村小道,经过一个村子,出口就在赵民生上一世出事前那个拐弯道附近,是条近路。 如果走这条路,骑快点,或许能赶上父亲。 但是之前,年纪小的孩子要进县城玩,都不爱走这条路,主要是路上那个叫石排的小村庄,有村民养了两条恶狗,经过那个村子的人,经常会被恶狗追逐,虽然不一定会咬人,但被两条狗追着跑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管了,虽然脑子里浮现出那两条恶狗狂暴的形象,但是赵菲哪里还顾得上,她把自行车把一转,便扭向了那条捷径小道。 赵民生驾着边三轮,只觉得一阵阵发困。中午老丈人和大舅子来,陪他们吃饭没睡个午觉,后来又吃了感冒药,现在困意上来了,头脑都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不过,今天要送的那份材料很重要,县里综治办等着汇总数据写报告呢,不能再拖了。赵民生忍着要打呵欠的感觉,努力振作精神开着车。其实县城离黄坑镇也不远,走路的话一个小时,开摩托车只要20来分钟就到了,虽然困,忍一下就过去了。 想着要快一点到县城,可以早点回家休息,赵民生不由地催动油门,加快了车速。这条通往县城的公路,是常来常往的,不吹牛地说,闭上眼睛,赵民生都能走个来回,只是一场暴雨之后,路面坑坑洼洼的,增加了骑行的难度。 自行车轮被赵菲踩得飞转,闪亮的车辐不时被水洼里溅起的脏水喷了一身,如果是钱向东看到这一幕,肯定心疼死了,他的新车哇!不带这么虐待的。 顺利地穿过那有两条狗的石排村,运气真好,那两条恶狗今天并没有横卧村道,做它们追逐陌生人的有趣游戏。赵菲紧提着的心稍放松下来,但脚下却毫不敢停下蹬踏的节奏。 “哟,这小姑娘,骑了这么新的自行车,风风火火的!” “嗖”地一声,自行车掠过半米宽小路上一个背着小女圭女圭的老婆婆身边,带过一阵风,让老婆婆都吓了一跳。 出口就在眼前,赵菲的腿因为长时间地用力踩踏,已经酸痛得不得了,她感觉如果再踩个几分钟,就会没力气了。但是,每当她想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眼前就浮起父亲出车祸后,躺在病床上那日渐衰弱的样子,还有家里由此走向了不可逆转的衰败…… 不能休息,一定要赶在父亲前面。 昨天的雨,是上一世祸起的源头,但如今,昨天的雨,破坏了道路,让边三轮开不快,如果赶得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却变成了幸运的雨。 赵菲边这么安慰着自已,边咬紧牙关,继续着自已骑行的节奏。 这条小路的出口,就在赵民生前世出车祸的弯道上头,也就是说,如果赶得及的话,赵菲会比赵民生早遇上那个差点被他撞上的女人。 奇迹会出现吗? 赵菲撇开一切杂念,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惟有全力以赴地踩着自行车。 出口已经看到了,与公路接壤的地方,左前方便是那个通往黄坑镇的拐弯道,右前方便是通往县城的路。 “铃铃铃”,就在赵菲骑出出口时,从县城往黄坑镇方向,一个年轻女子,骑着自行车,车后坐上载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飞快地往拐弯道过来。 是她,一定就是她了! 赵菲认出了这个女人。上一世父亲出车祸后,这个女人有到县城医院看望过父亲。当时的人都淳朴,也没人觉得赵民生的车祸关这个女人什么事,只怪赵民生自已闪避时没掌握好。这女人还算有情义,主动来看赵民生,赵家并没有找她什么麻烦。赵菲当时在医院伺候父亲,这女人来看父亲时,她也在场。 按照现在这个女人原来骑自行车的速度,赵菲离她还有一百多米,无论如何也不能赶在她前面阻挡她了。 而赵菲的耳边,已经能听到边三轮熟悉的“突突突”粗重的喘气声,越来越近,赵民生已经快到拐弯道边了。 来不及了吗?还是来不及了吗? 赵菲的心揪了起来…… 第11章 完美收官 “秋萍,等一等!” 一个以为已经遗忘的名字,突然出现在赵菲的舌尖上,她冲着那个正在快速骑行的女人喊了起来。 “吱吱吱”,随着一阵刺耳的自行车刹车声,那个女人听到了赵菲的叫唤,费劲地刹住车,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不得不说,现在的人,骑自车的技术都挺好的,就这么紧急停车,坐在车后坐上的小男孩,仍是坐得稳稳的,女人把着车手,停在路边,看到路对面陌生的赵菲,不由疑惑地问道: “小姑娘,是叫我吗?” 她明明听到有人叫秋萍的,可是这个小女孩却是她不认识的。不过,乡下人的亲戚,七里八弯的,既然知道她的名字,谁知道是哪个远方亲戚的孩子,所以她客气地问。 “突突突”,赵民生的摩托车绕过弯道,他明显地打了个呵欠,然后,抽出一只手,去擦了擦眼睛,紧接着把擦眼睛的手赶紧又搭在摩托车把手上。 摩托车顺利地越过弯道,这一次,这个叫秋萍的女子没有突然蹿出弯道,赵民生也没有因此躲闪不及,摔入下方十几米高的深沟里。赵民生永远也不会知道,此时,他逃过了一生中最大一次劫难。 “阿菲,你怎么在这里?这时候不是该上学吗?” 赵民生绕过弯道,意外地看到在路边牵着自行车的女儿赵菲,他慢慢地把摩托车驶到女儿的身边,停了下来。 “阿姨,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赵菲先不理赵民生的发问,而是对那个叫秋萍的女人甜甜地道歉。赵民生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不晓得女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女儿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好似隐藏着一件巨大的欣喜似的。 “没关系,既然是认错人,那我就走了。” 秋萍倒没有责怪赵菲,接受了她的道歉,骑上车,又继续赶路了。 “爸,我听妈说你感冒了,担心你,就追上来了。” 赵菲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敷衍父亲,只好实话实说。就算今天父亲为了她逃学的事而责骂她,不接受她这个理由,赵菲也能坦然甚至欣喜地接受。 赵菲的心中,波涛汹涌,动荡不已,但面上却能保持着不动声色。她的灵魂,饱经磨砺,遭遇过最坏的人生,早就能镇定地面对一切变故。 改变父亲的命运,带给了她重生以后,更加强大的自信! 原来,只要努力,只要不放弃,只要有一丝一点的可能都要坚持,就能真正改变人生的遭遇! 赵菲看着平平安安的父亲,心里百感交集。 女儿的实话是最动人的,赵民生本来一路上就被感冒药带来的困意整得十分难受,此时听到女儿这么说,心里暖暖的。孩子真的大了,能关心他了,真不枉做父亲一场。 “你关心爸爸,也不能逃学啊?再说我又不是出远门,只不过是去县城送个材料,一会儿就回家了。” 赵民生之前很少品尝过儿女对家长的关心,今天被赵菲这么一紧张,不由深深感到为人父的付出有多么值得。 “爸,你吃了速效感冒胶囊,那药之前我不是有吃过吗?吃了就是嗜睡,困,骑摩托车吃感冒药也是违法的你知道吗?” 赵菲达到了自已的第一个目的,避免了车祸的发生,现在,就要达到第二个目的,劝说父亲和自已回家。 药效上来,能避过第一个关口,谁知道路上还有什么其它意外发生呢?所以她就搬出法律的武器来对付父亲。 “什么时候交通法里有这条规定了?” 赵民生乐了,他做治保工作,虽然是临时工,但也十分专注学习,经常会把一些公家订的法律杂志带回家里看。在他想来,女儿准是看了这些杂志学会这套说辞的。 “爸,材料明天再送吧。你都感冒了,也不能好好休息一下?” 赵菲软磨硬泡,见父亲还是有意继续向县城送材料,不由慌了神。 “阿菲,还好追上你了,你跑那么快干啥啊?” “碰碰碰”,随着一阵拖拉机轰鸣的巨响,坐在拖拉机车后斗上的钱向东,看到追上了赵菲,不由地大声嚷嚷。 拖拉机停下来,钱向东谢过让他搭便车的司机,回头看到自已崭新的自行车被赵菲骑得泥迹斑斑,不由一阵撕心裂肺地疼,小脸都扭曲了。 这自行车还是求了他妈一年多,后来又打电话给香港的外婆,让外婆说服了妈妈,才给他买的。可是这才刚骑上,就被整成这样了。钱向东心疼极了。 “好啦,只不过是泥水溅到脏了,回家我准帮你清洗干净,还你一个新车,你就别心疼了!” 赵菲看见钱向东那副衰样,不由乐了。 “哎,还好没碰掉漆,不然就惨了!” 钱向东绕着车检查了一圈,还在几几歪歪的。 赵菲见状,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她拿过父亲边三轮车斗里的那迭材料,递给钱向东道: “我爸感冒了,我这才着急追赶的。刚才是我不对,没和你说清楚,让你着急了。这样吧,你帮人帮到底,帮我爸把材料送到县里,我爸也能早点回家休息,如何?” “阿菲,怎么能这样呢?向东也要上课的。” 钱向东本来想要顺口拒绝了,但看到赵菲水灵灵的杏仁眼看着他,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慧黠,他的心中不由一荡,一股青春男儿的血性奔涌上头,再加上赵民生也在边上,这岂不是大好的表现机会?钱向东立即拍着胸脯道: “赵叔,没问题,我帮你送材料。你送阿菲去上课吧,她是毕业班,可耽误不得。我呢,反正明年再混一年,也就出来让场部安排工作了,上不上都无所谓。” “哎,这怎么好意思呢?” 赵民生觉得不能耽误人家上课,连连推辞。 “没关系,这里离县城也不远了,我一定送到,放心吧!就这么说定了。” 钱向东接过赵菲手里的材料,塞到车头筐里,又把手里一直提着的赵菲的书包递给她: “刘阿姨让我带给你的。” 见赵菲接过书包,钱向东跨上车,大长腿一踩,几下就没影了。 事已至此,赵民生只能接受了这对小年轻的安排,他对楞在边上的赵菲道: “上来吧,回去还能上两节课呢!” 赵菲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出来个钱向东,就这么容易地解决了。她方才还想费心巴力说服父亲,现在可好,真是太圆满了。圆满地以至于她有点不敢相信,所以才楞住了。 赵民生的话,让她神游天外的心收了回来,赶紧跨上边三轮的车斗,舒服地坐了下来,享受了把公车接送的待遇。 赵民生把女儿送到学校不提,自已回办公室向吴平凡交了车钥匙,又听他说了一阵女儿方才风风火火找他的事,心里更是充满了作为父亲的自豪。 他能想象,女儿在他走后,穿过那近路要赶上他,得用多快的速度,得消耗多大的体力……他真没有想到,自已在女儿心目中这么重要。 下午的工作安排是去县里送材料,既然这桩任务提前完成了,家里还要加盖厨房,赵民生便和吴平凡说了一声,就回家了。 他打算利用这点时间准备下必须的材料,水泥不得已得买,自已又不能生产。但是沙、石块,这些硬件都要靠自已肩挑手提,刘桂珍白天在建筑工地上打小工已经累得半死,他作为男人,总不能让老婆回家再受累吧? 这么打算着,赵民生回到家,见老丈人和大舅子还没有醒酒,两个人在客厅里睡得正香,无奈,原本是要请他们来帮忙的,今天看来不成了。 刘裕至和刘桂东都是第一次喝啤酒,虽然被他们评为马尿口味,但是仍然是一人两瓶,喝得干干净净,啤酒的酒精度即便不高,但一口气喝下两瓶,也是他们的极限了,所以一醉不起。 虽说女儿叫他休息,但也不能为了小感冒就耽误了事。两个来帮忙的醉倒了,赵民生只能自已先动手干着。 赵菲赶到学校时,已经迟到一节课了。还好,黄老师虽然严厉地扫了她一眼,但却没有让她罚站教室外。 赵菲正庆幸地坐到颜金花身边时,教室外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衬衫的男人的身影,他探头看了看教室里学生,一时没找着想要找的人。 “咦,是我爸,他怎么来了?” 颜金花看到她爸,不由呆了一下,不晓得她爸上课时间来她找干嘛! 第12章 超出预算 颜金花赶紧举了手,黄老师见到了,示意她站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我爸找我!” 黄老师顺着颜金花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颜爸爸,知道确有其事,便点了点头。 走出教室一会儿,颜金花手里拿着个卷子走了进来。 “你爸找你啥事啊?” 赵菲好奇地问。 “他说我的练习卷忘了带,我也真糊涂,少带了一张。” 颜金花调皮地伸了下舌头,不过,脸上却溢出被宠爱的幸福满满的笑容。 “哦,你爸是在哪上班吗?” 赵菲顺口问了句,因为她看颜爸爸穿着白衬衫,衬衫前的胸袋上还插着一支钢笔。这个年代,能穿白衬衫还插了笔的,肯定都是有工作的。“有工作”是一种笼统说法,具体包涵的对象为教师、政府机关干部职工。 “我爸就在这里的镇政府上班,是宣教科的。” 颜金花特别自豪,而且今天爸爸特地为了她没带的资料送到学校,让她在同学面前显摆了一把,赵菲又那么“善解人意”,她巴不得多向同学介绍一下父亲。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都是以父母为大,把父母看成天的年纪,谁不希望让同学看到父母对自已的疼爱呢? 所以颜金花不光知无不言,还言必尽欢。 可是不等她说得更欢乐些,后面又传来班长郑志强低低的咳嗽声。赵菲和颜金花听出来了,这是郑志强向她们示警呢。 也是,上课的时候不能聊天,不然黄老师要是回过神,准保抓她们去罚站了。 赵菲在教室里专心上课,家里,赵民生着手为加盖厨房的事准备了起来。 他月兑掉绿军服,换上一件干活的旧衣服,省得把这件新换来的军装弄脏擦破了。说起来,赵民生也是生不逢时,在部队当了十年大头兵,他眼看着能转志愿兵了,转志愿兵回来就能安排正式工作,但天不从人愿,百万大裁军他正赶上趟,无奈地复员回到了家乡。 不过,这穿了十年的绿军装赵民生却舍不得月兑下来,他还有些战友幸运地留在了部队,于是,他便用粮票布票寄去,和部队的战友换军装穿。 在部队的兵,衣服省着点,是穿不完的,许多人退伍之后,会把攒下的军装拿出来接着穿,惟一与现役军人不同的是,少了红领章,地方上的人也习以为常,并不少见多怪。要是让赵民生穿上地方的服装,他肯定还不习惯了。 加盖厨房,除了石头和沙,还需要土坯来垒墙。打土坯的工具,赵民生一早就向吴丽梅借来了,之前盖厨房时,他也是自已打的土坯,因此,做起来很熟练。 把挖来的红土倒入木坯架里,边倒边掺上稻草,增加红土的粘着度,适当加少许沙,直至把泥土填满整个长方形的木坯架,然后赵民生拿起沉重的石桩,用力砸向坯架里的红土。 红土被砸得紧致之后,原本满溢的坯架里,已经矮下去了一截,这是疏松的红土被砸紧导致的。赵民生继续往坯架里填土,再砸紧…… 反复至无论怎么砸,坯架里的红土都不下陷,他便把坯架框卸去,一块土坯就成形了。几百块用来砌墙的土坯就是这么一块块砸出来的,这是个重体力活,够他忙活一阵了。但想到这是为孩子们弄一间书房,赵民生顿时觉得全身都有力气了。 赵民生大汗淋漓地干了一下午,不过,出了一身透汗之后,头也不晕了,身体也不觉得绑得难受,感冒反倒好了。 快到四点半的时候,刘裕至和刘桂东才悠悠醒来,两人睁眼看了看所躺的环境,一时间竟有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糟糕,咱是帮妹夫来干活的,这下可睡过头了吧?” 刘桂东看了眼手腕上的梅花牌自动跳历的手表,这块表还是他四十岁生日时刘桂珍买给他的,花了20多元呢!刘桂东是个木工,平时做点农村常用的眠床、桌椅,日子过得还不错。今天妹夫难得叫他来帮忙,这下喝多了睡过头,他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睡过头正好,能少干点!” 刘裕至却是轻声嘀咕了下。然后才懒洋洋地翻身从木沙发上爬了起来,顺势抹了把口水。 话是这么说,刘裕至听到屋外传来“碰碰”的砸土声,还是慢悠悠地和儿子走了出去: “妹夫,来来,你歇会,我来帮你!” 刘桂东上前抢过砸土坯的石桩,卖力地干了起来。 “民生,要不咱们去买水泥吧,明天再担沙。反正这段时间雨水足,田都灌满了,也不用等着排队灌田,这段时间正好有空,明天就倒水泥桩吧!” 刘裕至嘴里说得好听,但现在他刚睡醒,全身乏得很,不想干活,便唆使赵民生一起去买水泥。 “好,找镇上的二狗吧,他开水泥店的,正好让他帮着算下,倒两根柱子要多少钢筋,怎么倒合适。” 赵民生陡然想起,要倒水泥柱的话,还不光是水泥和沙的问题,如果不放钢筋,哪能安心呢? 吴丽梅一向是不管事的,她家的老钱什么都做得好好的,所以她只知道厨房后面是用两个水泥柱支起来的,具体施工过程她并不懂得。但是老钱最近到外地出差,听说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因此赵民生就算想问老钱,也没地方问。 这么一来,搭盖的预算成本又要增加了,钢筋加水泥,这本可大了。赵民生不禁皱了下眉头,原本想着出钱的地方就是几包水泥,但现在又要钢筋,钱要多支出的话,刘桂珍肯定有意见。 翁婿二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黄坑镇上最热闹的丁字街。 八里坑国营农场以茶叶、水果生产为主,下辖七个管理区,每个管理区都分散在大兴县的不同乡镇。农场的总部所在的地点位置绝佳,就在黄坑镇镇区上。 黄坑镇是个盆地地型,四周都是低矮的山坵,居民的房子和镇政府的办公楼都是依山次递而建,颇有点重庆山城的味道。 八里坑国营农场位于镇区,但也是建在半山坡上,丁字街则在坡底,因此一路下来,走的都是石梯级。 当然,从丁字街到农场,也有一条公路相联,只不过,下山容易上山难,从农场到丁字街是下坡,骑自行车一路顺溜地下来,但回家就得推着车爬坡了。 居民们一般买个肉、菜什么的要到丁字街,都是走路,也不过十来分钟的事。 开水泥店的二狗听了赵民生的规划,扳着指头帮他算了笔帐:要支撑11平方米左右的空间,需要4根12#槽钢,7根10#槽钢,不定数目的5#角钢,用槽钢当钢筋来使,等水泥干了就咬合在一起了,这样水泥就不会裂,支撑才能稳当。 水泥可以先走个十包,多还少补,用不完的整包可以退。 二狗的生意经弹得挺好的,这也是他水泥店越开越好的缘故,所以,二狗这么算出来的预算,赵民生还是挺相信他的。不过,现在算出来就要100多块了,这下赵民生犹豫了,刘桂珍如果知道要这么多钱,肯定不会想搭盖了。她准会说:现在凑合着不挺好的吗? 也不能怪刘桂珍有这种想法,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大儿子国强也到了处对象的年纪,阿菲如果考上中专,也得置办些行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过,都把话说出去了,孩子们也很兴奋和期待,想到下午女儿赵菲的举动,赵民生又坚定了搭盖的决心。百来块,再抠抠省省,也能对付过去。再说,这么多年,他除了买几包烟都没花什么零钱,所有工资领了,留个十元左右在手里,其它都攒在刘桂珍手上。最近几年,家里也没有大桩花销,因此虽然肉痛,百把块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打定主意,赵民生便和二狗商谈了些细节,二狗最后还同意送货上门,约好第二天先把十包水泥挑到赵民生家,钱明天再付给他。赵民生在八里坑农场治保科工作了那么多年,镇上的商家都认识他,有单位的人,也不怕赖账了。 说定了之后,赵民生便和刘裕至走回家了。路上,遇到正好下工地的刘桂珍,赵民生便把情况和她说了一下,也是找她要钱的意思。 谁知道,刘桂珍当下就变了脸,一听要一百多块钱,她简直就象身上的肉被刀割了一样: “老赵啊,这也太贵了,一百多块呢,咱们家不吃不喝,一个月也攒不下来啊!” “没这么夸张吧,我和国强的工资都交给你,平时也不用买菜,肉一个月都只买两次,一个月总能攒下百把块钱吧?” 赵民生在路上,又有老丈人在身边,不想和老婆吵架。 谁知,赵民生的这句话好象触动了刘桂珍哪个痛处,她看了眼边上低头不语的父亲刘裕至,气呼呼地道: “人情往来你又不管,你们村赵三嫂过世,才随的礼。国强去林场上班,托的人,不是还得还人家情吗?这些你算在内了没有?一个月能剩那么多钱?” 赵民生听了,有些楞了,他只是就事论事,没想到刘桂珍说话的意思,却好象是他不懂得攒钱的艰难似的。 第17章 不依不饶 “哟,这是哪班的学生啊?这么厉害,和老师杠上了?” “也不怕老师秋后算账啊?这女生胆太大了!” “你没听说吗?是赵兰的姐姐,就是那个初三年段,作文写得最好的赵菲!” …… 教室里,剑拔弩张,教室外,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们议论纷纷,虽然他们刻意压制着声音,但是仍有一些议论声传进教室,传到了教室三人的耳朵里。 三个教室里形成对峙局面的人,都各自变了颜色。赵兰是脸色变得惨白,小身子不动地发抖;赵菲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并不为议论所动;吕秀凤也是全身发抖,但那是气的: “混蛋,没见过你这样放肆的学生,你知道什么是尊师重教吗?” 吕秀凤手里的试卷,怒极就要向赵菲打去。这个动作,已经形成了她教训学生的习惯动作。 这一次,吕秀凤是动了真火,用的力气极大,连教室外的学生都能看得出来,吕秀凤这下真地打在人身上的话,肯定不止肉痛一下这么简单,于是教室外的众人不由地都惊呼了起来: “啊……” “住手,你敢打我姐?” 一个更强硬的手攥住了吕秀凤的手腕,再次阻止了她要打人的动作。 赵菲和赵兰抬头一看,竟然是赵国智。 赵国智的教室和赵兰的在同一层,姐姐赵菲方才走过教室时他就看到了,等他收拾完书包过来,就看到妹妹赵兰的教室外,围了一圈人,在喧哗着什么。 赵国智顿时涌起一阵不妙的感觉。他分开人群冲了进去,正好阻止了吕秀凤的暴行。 “干得好!老师不能打人!” “打学生没道理!” 教室外的学生们,眼见里面的三姐弟占了上风,顿时都起哄起来。 “你们……” 吕秀凤气得捂住了胸口,手里一叠试卷滑落到了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姐,算了,你看把吕老师都气成什么样了。” 赵兰于心不忍,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威风凛凛的吕老师被学生气成这样,在她心里,受过吕老师多大的委屈,有过多大的气,这时候都消了。 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吕老师此时明显处下风的弱势,赵兰忽然觉得吕老师很可怜。 赵兰的善良还没得到回报,这时,教室外面,围得密密的学生忽然“哗”地分开了一条路,两名穿着绿色无领章军装的人走了进来,光看这身打扮也知道,这是校保卫科的人。 为了甑别身份,从事维护治安的工作人员,除了警察、司法所这些正规在册的司法工作人员外,其余的从事各单位、部门保卫工作的人员,都会穿和赵民生一样的无领章绿色军装,以示威严和身份。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刚才我们听到有人喊学生打老师了?” 保卫科两个人中的那个胖子,看了一眼现场的四个人,见三名学生围着吕秀凤,登时就相信了方才在教室外听到的学生的叫喊,学生打老师?这还了得,胖子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赵兰的腿都吓软了,这下可好了,姐姐没有见好就收,连保卫科的人都来了,这回,自家姐弟仨人,一个记大过肯定免不了了。说不定,马上就被开除了。 想到开除之后,自家姐弟仨人立马就会变成全镇知名的坏学生,再也有地方上学,而妈妈又不知道该怎么暴跳如雷、爸爸又得伤心失望,赵兰不由“哇哇”哭了起来。 赵国智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事会闹得惊动学校保卫科。他冲进教室来,只看到吕秀凤要打姐姐和妹妹,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实话他还并不清楚。但出于一母同胞、姐弟连心的同仇敌忾,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和妹妹被吕老师打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就开除走人,听说广东那边做小生意能赚很多钱,大不了自已跑去做生意好了。赵国智这么想着,反倒显得还比较镇定,还拍拍赵兰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妹妹。 赵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到弟弟的表现,心里还赞许了一下:象个小男子汉,还懂得安慰妹妹。她扫了眼吕秀凤,见她张嘴就要说什么,于是,赵菲赶紧开口道: “老师,有什么事情,我们去保卫科处理,不要影响了同学们。” 说着,还扫了一眼正趴在门口和窗户看得津津有味的同学。虽然早就下课了,但有一部分学生并没有马上就走,此时看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戏,都想看下回分解。 保卫科的胖子顺着赵菲的眼光一扫,也看到了正饶有兴味、看戏般的学生,一想也是,这事不管怎么处理,牵涉到老师和学生之间,传出去的话,对学校的名誉都不好。 于是便头一偏,道: “走,都到保卫科去。” 吕秀凤张口要说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赵菲和胖子堵在嘴里,憋死了。 赵菲猜得没错,看吕秀凤的表情,她肯定打算借着保卫科胖子的话,说他们姐弟仨对她动武了。 还好,赵菲及时补位,把她的话堵在嘴里了。而胖子这么说,正中赵菲的下怀。 胖子在前面带路,把学生们驱赶开来,赵菲姐弟仨还有吕秀凤跟在后面走。 赵菲故意拉下几步,走到吕秀凤的身边,以走在前面保卫科的人听不到、但他们后面四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对她道: “吕老师,若是你说我们打你的话,那我就和学校正式举报你统计户口的事。” 这话,落在赵国智和赵兰的耳朵里,他们都不由得一楞,不晓得姐姐这么说有什么威力。可是看姐姐成竹在胸、自信的模样,他们两个人都觉得这句话里,大有文章。 吕秀凤面无表情,一时间好象没有听到赵菲的话似的。 四个人慢吞吞地走着,保卫科在4号楼,也是教师办公楼的一楼,眼看着到了4号楼跟前,赵菲见吕秀凤还是没动静,不由得心想:难道自已分析错了?事情并非如自已所想像的? 如果真是自已分析错了,那今天这件事,恐怕自已姐弟仨人要吃亏了。她要是被处分挨批都不要紧,倒霉的是把弟弟和妹妹也牵扯了进来。赵菲沉吟着,一会该如何应对,好把弟妹摘出去,自已也不要受损…… 就在保卫科的牌子近在眼前的时候,吕秀凤忽然开口了,她对赵菲道: “如果我不说你们打我,那统计的事是不是也不提了?” 赵菲心中一喜,吕秀凤服软,说明自已对她的分析没有错。姑娘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于是便道: “成交!” 赵兰和赵国智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听着吕老师和姐姐的对话,似乎大有玄机啊,只是他们一时半会看不透真相,好奇心被姐姐严重地勾了起来。 “刘老师,其实没事,刚才我们班的这个学生上课不认真听讲,我说了她几句,可能说得太重了,正好她的姐姐和哥哥来接她,就起了点小争执。至于打人的事件嘛,那肯定没有,我一个堂堂老师,还不至于被学生打。” 一进治安科,吕秀凤就先开口了。 得先机者得天下啊! 吕秀凤刚才被赵菲堵了一次,这一次学乖了,第一个开腔陈词。 治安科的刘胖子,一听不是学生打老师,只是师生间起了小摩擦,一颗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也不想生事,就把赵菲姐弟仨训了一顿,什么尊师重道、老师骂你们是为了你们好之类的然后挥手放他们走了。 这个结局,比赵兰原来设想的可怕的结局要好得多了。赵兰顾不上被刘胖子骂的委屈,出来便欢天喜地地拉着姐姐,要赶紧回家。 可是,赵兰并没有拉着姐姐,只见赵菲撒开脚丫子,一阵风似地追上前面走得飞快的吕秀凤,对她道: “吕老师,你还欠我妹妹一个道歉!” 赵兰的脸一下子绿了,不会吧,这事就这么揭过了好不好?姐姐为什么还要这么没完没了的?要吕老师道歉?那可能吗? “你还没完没了了!” 吕老师脸又腾地红了,一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她的鼻子尖上冒出了汗水,弄得眼镜架老往下滑。 “吕老师,我坚持你要向我妹妹就统计户口的事道歉。” 赵菲的眼神,象一把手术刀,直挖入吕秀凤的心底。一瞬间,吕秀凤有种错觉,好象自已的那点小心思、有点偏执的阴暗小享受,都被这个学生挖到了。而且,她能感觉到,只要自已今天不道歉,那么这个学生,还会把她的这段心思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 吕秀凤停住脚步,看着后面急匆匆、气喘吁吁追上来的赵兰和赵国智,忽然对着赵兰道: “好吧,就统计户口的事,我向赵兰同学道个歉。”面无表情地说完,吕秀凤转脸看向赵菲,“这样可以了吧?” 赵菲点点头,吕秀凤的道歉,不管是真心还是无奈,但能说出口,证明她心虚,也证明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她分析中了。有了这一次,吕秀凤从今往后,估计也不会再做统计户口那样的事了。 接着,吕秀凤扬长而走,留下傻了眼的赵兰和赵国智,他们兄妹俩面面相觑,把眼光转向姐姐赵菲,异口同声地道: “这是怎么回事?” 第18章 再遇黄家仁 看着吕秀凤渐渐远去的背影,赵菲笑了下,道: “每个人,心里都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统计户口这件事,就是吕老师心底那阴暗面的反射。” “吕老师?心底的阴暗面?姐,我觉得你说得好高深好复杂!” 被吕老师的道歉僵住身形的赵兰,此时随着吕秀凤身影的走远,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灵气,因为哭而显得肿肿的眼泡,此时好不容易泛出了一丝笑意。 赵菲看着妹妹眼底的笑意,她的眼底,也温暖了起来,伸出手,替她擦了把还没全干的泪眼,道: “傻瓜,以后遇到事情,不许哭哭啼啼的,要用这里去想,去解决!”赵菲指了指自已的脑袋,又道,“统计户口这件事,除了吕老师这班,其它班级都没这么干过,你们不觉得反常吗?” “是有点反常。不过,原来也没觉得有什么,被姐你这么一说,是不太正常。” 赵国智皱了下眉头,但还无法理解姐姐为什么要为这事斤斤计较。 赵菲重活一世,除了要竭力改变自已的命运,更要帮助自已的家人,努力创造一个美好的明天。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 象赵兰这样的性格,如果不扶起来,就算她能帮得了赵兰一时,也帮不了她一世。如果赵兰这一世都需要她来扶持,不正应了前世那个婆婆邱玉花讽刺她时说的那句话:凤凰女! 凤凰女,这个名词现在还未兴起。但十几年后,凤凰女和凤凰男,可是烂了大街、被一众城市青年所鄙视的名词。 凤凰男和凤凰女,专指农村出身,进入城市生活的青年男女。凤凰男女有一个令配偶家庭怨怼的敏感点和显著特征,那就是:他们永远需要源源不断地反哺乡下的家人、亲戚、朋友、甚至仅仅是同村人。 如果赵兰的性格扶不起来,赵国智的书读不好,他们姐弟仨人,就要互相被牵扯,被拉后腿,不管谁进步了,都有可能被拉后腿的那一方拉下水,坐实了凤凰男、女这个词。最后可能在对方的配偶或者仨人之间产生怨怪之意,让亲密无间的亲情出现裂痕。 今天,赵菲让吕老师低头,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吕老师向她的学生为了自已做过的错事道歉。 这不是赵菲欺人太甚,而是吕老师为人师表,却将自已过往的阴影,投射到单纯无邪的孩子身上,并且,对这些人格还未发育完全的孩子,造成了一辈子的伤。 那些被吕老师伤过的孩子,心灵上的痛创无法言述,天知道要多久之后,才能从吕老师的精神伤害中恢复过来。 从这个层面上来讲,光是让吕老师道歉,光是让吕老师向赵兰一个人道歉,还太轻了。 另外,赵菲也希望通过这件事,让妹妹赵兰能够明白,当自已没有做错的时候,就算天下人因为强权屈服,不敢说真话,并且顺着强权的力量,一起来指责你明明没有犯的错的时候,也要坚持自信、自爱。 而不是一味地怯懦、哭泣、让步!这样,赵兰的性格才能立起来,才能更好地掌控自已的人生! 因此,面对弟妹的疑惑,赵菲便把事情说开了: “我对吕老师进行了一番调查,发现她的履历十分有趣……” 原来,那天赵菲在颜金花爸爸那偷看的吕老师的档案里显示:吕老师出生在黄坑镇最偏远的一个叫上洋的小村子。 这个小村子,是全镇乃至全县最出名的穷村落,位于黄坑镇海拔最高的大山深处。一条泥土路直通那里,一旦下场暴雨,就会造成几天的交通中断。 吕老师出身上洋,家境可想而知,亦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后来,吕老师通过自已的奋斗,努力学习,参加高考三次,考上了师大。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赵菲发现,吕老师的婚姻状况,是离婚一次后再婚的。 第一次结婚的对象,是她村里村长的儿子,是她一从师大毕业就结的婚。 但一年后,这段婚姻就结束了,吕老师离婚了,之后嫁的是黄坑镇派出所的一个管户籍的警察,叫雷火的。 赵菲发现,就在吕老师复读高三的那年,她的户口从农村户口转为居民户口。如果不出所料,一定是上洋村村长给她的力量支持,而付出的代价是,吕老师要嫁给他的儿子。 吕老师顺从了,所以从师大毕业后,她以一个大学生的身份,才会乖乖成了村长的儿媳妇。 但吕老师显然不想这么过一辈子,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不光成功地离了婚,还以离婚妇人的身份,嫁给了人人羡慕的管户籍的警察雷火。 档案寥寥几笔,只记了离婚、再婚等字眼,及所嫁丈夫的户籍、身份。 前夫的身份为农户,现任丈夫是国家干部,毫无疑问地是居民户口,吕老师自已,早在高考失利后的第一年,就实现了农转非。当时第一次没有考上大学,想必吕老师对自已的人生失望透顶,如果农转非,以她高中生的学历,未来还是有可能混个合同工,走设法转正这条路的。 所以,第一次农转非,吕老师付出了以婚姻承诺的代价。第二次婚姻,吕老师才真正实现了自已的美梦。 吕老师可谓通过两任丈夫,实现了人生的完美升级。 而对于吕老师来说,她的农转非来得如此不易,她肯定在心里经常琢磨这件事情,但关于这段的回忆肯定不全是美好的。 于是,她便通过以统计为名,区非学生农村和居民户口的方式,打击那些农村户口的学生,通过欣赏那些农村户口学生在全班面前表现的失落感,一次次提醒她:自已农转非时,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吕老师过往的伤口想必十分深重,所以她才反反复复地在班级里,利用统计农村和居民户口的事,刺激农村同学产生自卑和失落来衬托自已的成功。 这是心理学上一种代偿的方式。 人的路,都是自已选的。 偏远小山村出身的吕老师能走出自已的一条路,获得现世安稳,赵菲佩服她。但是,令赵菲所不齿的是,吕老师竟然用刺激、挑起学生自卑感的方式,来满足自已****的心理需求。 这些都是赵菲通过吕老师的档案资料,结合自已两世的阅历,还有吕老师行事的性格分析,拼凑起来的吕老师的人生轨迹。虽然不一定是完全真相,但也十分接近了。 验证方法十分简单:如果赵菲分析错误,吕老师就不会道歉了。 听完姐姐的分析,赵兰和赵国智恍然大悟。 “怪不得学校没有这个要求,但吕老师却让每届的学生都进行统计,她太无耻了!” 赵兰的眼神里“噌”地冒出了一丝小火花,那是被吕老师故意挑起自卑感而打击扑灭的火花。 赵国智则若有所思,他觉得今天的姐姐,做得太棒了。而且姐姐心思之缜密,对他们的呵护,又超出了其它同学姐姐的能力。 试问,有哪个同学的姐姐,能和老师当面对质,用无形的气场、直击老师阴暗灵魂的精神剖析,逼得老师当面向学生道歉的? 虽然谁都看得出来,吕老师的那个道歉,是不甘不愿的,但却实打实地道歉了。 而赵菲之所以最终要逼吕老师道歉,是因为这么多年,象吕老师这么轻易就去剥夺天真无邪孩子尊严的人,她的心灵早就严重扭曲了。赵菲希望,吕老师能通过这次道歉,给自已一些自省,不再遗毒人间。 有那么多在同样逆境中成长的人,他们都不会象吕老师那么去做,以打击他人来弥补付出的损失。 赵菲十分满意,今天虽然以身涉险,但最终扳回了重要一局,妹妹和弟弟经过这件事的教育和熏陶,印象深刻,影响极大。有利于日后他们在面对强权的时候,也能冷静分析,不因为对方的强权,而迷失自我。 姐弟仨人,经此一役,不知不觉间,好象彼此间的默契和照应,更深了。 一路说说笑笑地走着,快到家时,赵兰远远地看到家里围了一群人,更让人疑惑的是,母亲刘桂珍正从人群里发出哭天喊地的惨叫声: “冤枉啊,这事不是我干的,你们不能随便栽到我头上!” “汪汪!” 一阵狗叫声,伴着刘桂珍的哭声传来,姐弟仨人不由相视看了一眼,心知家里出事了,仨人赶紧拔开腿,飞快地冲到了人群跟前。 离得这么近,已经能听清楚刘桂珍嘟嘟囔囔地在说什么了: “黄经理,这事真不是我干的,我只是下班回家时,看到那堆钢筋扔在工地外面的马路上,我就把它们捡回来了,绝对不是我偷的。” 赵菲心里一沉,怎么发生了这种事? 哎,都是刘桂珍的抠省惹的祸。赵菲这才想起,昨天刘桂珍和父亲把钢筋抬回家,还兴致勃勃地说省了不少钱,原来钢筋竟是这么“免费”来的。 不过,赵菲倒是相信刘桂珍的话,她绝对是贪图小便宜,把钢筋捡回家了,也许捡的时候心里存了点忐忑,但肯定不敢从工地上直接就那么偷回来。 唉,自已的亲妈,被人当成贼抓到家里,还真是十分难堪。 赵菲低头和赵兰耳语几句,便挤进人群,就看到在自家厨房门口,一堆被扒拉出来的钢筋堆在已经拌好的水泥边上,四个光着精健上身、泥水工人打扮的汉子,虎着脸,将母亲团团围住。外公刘裕至有点难堪地在边上搓着手,却没有任何表示。而且,看他的表情,就好象恨不得不认识刘桂珍、以示这件事情和他完全无关的样子。 赵民生今天去上班了,此时还没有下班,刘桂珍孤立无援,陡然看到赵菲从人群后挤进来,真象是溺水的人捞到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要给女儿留点脸面,上前一把抓住赵菲道: “阿菲,你知道妈绝对不可能偷工地的钢筋是不是?” 看着可怜巴巴的母亲,赵菲一阵无奈,母亲还是那样,色厉内荏,在家人面前强横,在强势的外人面前,便软成了一根面条。赵菲扫了眼外公,却见他低着头,一脸事不关已。 看来,只能靠自已了。 虽然赵菲对母亲的这种作法很不屑,但是到底是一家人,如果母亲被这些工地上的人,认定为贼,那么一家人的形象也被抹黑了,以后还叫他们兄弟姐妹在外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各位,你们直接冲上门来,说我妈偷了工地的钢筋,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赵菲假装无视地上的钢筋,潜台词的意思就是:呃,钢筋嘛,哪个工地的钢筋都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全世界的钢筋都长得一模一样,你们凭什么说这些钢筋就是你们工地的呢? 几位工人,还真是直肠子,被赵菲这一问,不由得张口结舌,眼看那个女人就要败下阵来,没想到来了个小姑娘,说话还挺犀利的,一下子就击中了他们的弱点。 别看这些工人个头高大健壮,但是若起口才来,当然不是赵菲的对手,一时间,现场静了下来。 赵菲见他们这副表现,心里就镇定多了:没有直接证据,这就好办了。 “黄经理,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一个领头的中年工人,搓了搓手,让了一个身位,这一下,被他高大身形掩在背后的人露了出来。 赵菲随意溜了一眼那个人,身形却被这一眼僵滞住了:这个黄经理,竟然就是她上一世的丈夫,黄家仁! 第19章 计上心来 看到黄家仁,若以记忆若时间,赵菲离开黄家仁的掌控,也不过几天的时间。那种对他深入骨髓的恐惧依然存在。陡一见他,赵菲的脸色“唰”地变得苍白,双腿一软,差点就摔了一下。 还好赵国智眼明手快,伸出手把她捞住了,着急地问道: “姐,怎么了?” “呃,没事,只是低血糖而已。” 赵菲看到黄家仁看向她的眼神,一片陌生。猛然记起,这个男人,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而且,这一世,肯定也不要和他有关系! 赵菲深吸一口气,重生之后,她知道黄坑镇这么小,早晚还是会遇到黄家仁,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正面交锋上了。 上一世,在黄家的生活,占据了她生命的后半段时间,离得那么远,赵菲都能感觉到黄家仁身上特有的抽烟男人的臭味。这种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有点恶心。 这件事里掺合了黄家仁,更是不能输了。 赵菲挺直了腰杆,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 黄家仁见眼前这个少女趔趄了一下,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上前扶她一下,不过,还没等他伸出手,机会就已经失去了,一个半大小子把她扶了起来。 黄家仁暗暗握了下拳头,克制自已伸出手去的****,带着审问似的表情,对那个少女道: “有没有证据,不是你说了算,是事实说了算。你看这钢筋,是我们工地上特有的螺纹钢,就我所知,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我们工地,附近没有工地在用这种钢筋。” 赵菲楞了,她没想到,原来只会打女人的黄家仁,还有头脑伶俐的这一面,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黄家仁看赵菲不语,心里得意地笑了,黄毛丫头,想要蒙混过老子,你还早呢! 赵菲眼见黄家仁脸上露出的特有的居高临下、胜算在握的微笑,不由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表情,何其熟悉? 上一世,黄家仁便是仗着自已年纪比她长许多,社会阅历丰富,而且资本雄厚,所以对赵菲从头到尾,先后采用了哄哄、骗骗、骂骂、打打的渐进掌控方式,一步一步,控制了赵菲的人生。 而赵菲,一个中专刚毕业的女孩子,社会经验和阅历犹如一张白纸一般,自然逃月兑不了黄家仁这江湖油子的那几套,最后只能任他搓圆搓扁。 见赵菲一时失语,黄家仁得意地笑了: “来人,把钢筋带走,和这偷东西的女人一起送到派出所,让派出所来处理!” “冤枉啊,我真地没有偷钢筋啊!这真的是我在工地上捡来的,黄经理,你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刘桂珍一听要送派出所,吓得便惨叫起来,还上前抓着黄家仁的胳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将起来,哀求黄家仁放她一马。 太没出息了。赵菲深吸口气,镇定了下心神。黄家仁在她心里种下的心魔,只有勇敢面对,才能破解。赵菲上前,攀着刘桂珍的肩头,劝慰道: “妈,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咱没做贼,怕什么去派出所啊?就算去了派出所,公安也得给我们个说法。 到时候,有些人乱冤枉人,还得让他给我们放电影三天道歉!” 说完,赵菲狠狠地瞪了黄家仁一眼。 以她对黄家仁秉性的熟知,他这个人吃硬不吃软,人家越是可怜,越是哀求他,反而会让他产生更想欺负的****。因此,刘桂珍这么做,可是正着了黄家仁的道,她一显出弱势来,黄家仁更加坚定地相信,刘桂珍肯定是做了贼,不然干嘛求他呢? “你这个死丫头,黄经理为人宽厚大度,肯定不会和我们计较的。这你话怎么这么说?还不向黄经理道歉?” 没想到,刘桂珍一听赵菲这么强硬的态度,不由地急了,眼红脸白地赶紧当着黄家仁的面训斥了一顿女儿。 她是生怕黄家仁被激怒,搞得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也顾不上女儿是维护自已了,先骂了自已人安抚了黄家仁再说。 赵菲一阵气结,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自家内部阵营没有铁板一块,如何一致对外?而且,还当着黄家仁的面来这一出,不是让他看破手脚? “哈,有意思!” 果然,黄家仁见场面发展到这种地步,不由心中更加笃定,这个少女胆子这么大,刚才一阵反驳,他还差点着了她的道,还好这个老女人自已作死,跳出来求饶。 不过,这种情况正象赵菲料想的,反而激起了他站到刘桂珍头上踩他一脚的乐趣: “没什么好说的了,诸位,你们听她的口气,明明就是偷了钢筋,现在心虚了。没有偷钢筋的话,她会求饶吗?” 黄家仁话一出口,农场周围几个围在边上看热闹的四邻,顿时交头接耳一阵议论: “真是没想到,刘桂珍竟然是个小偷啊!” “那钢筋可是值不少钱呢,如果抓到派出所,怕是要判刑!” 刘裕至听到这句话,慢慢从人群中挤出去,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 刘桂珍其实并不笨,只是方才慌不择路,这才倒骂了自已的女儿。不过,听黄家仁步步紧逼的口气,她立即明白过来,自已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着急无措之下,她只能眼巴巴地将求助地目光,再次投向了女儿赵菲。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赵菲心里叹息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只有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母亲才会想到自家人。 “什么事,什么事,谁在这里聚众闹事!” 人群外,响起一个严肃冷峻的男声。 赵菲心中一喜,是农场治保科科长吴平凡到了。刚才她就叫妹妹赵兰去找爸爸了,没想到,吴平凡这么仗义,也赶来了。 看到治保科长来了,人群“唰”地让出了一条路,让一脸严肃、表现得公事公办的吴平凡还有跟在他背后的赵民生进来了。 赵民生一看现场的情况,不由地一阵难堪,眉毛不知不觉跳动了一下。 赵兰一路小跑,小脸红扑扑的,她看到姐姐向她竖起了大拇指,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看眼前的情形,她及时把吴叔和爸爸叫来,可是帮姐姐解了大围呢!原来,我也可以对家人发挥一点作用。赵兰心里,开始浮现出一丝自信和成就感。 吴平凡和赵民生一样,都穿着无领章的绿军装,吴平凡崩着脸摆出的那派头,一看就是公家人的脸。 黄家仁虽然被称作经理,其实也就是个包工头,此时他的事业才刚起步,根基未稳,看到公家人,心里还是有几分胆怯,但想着自已占着理,又不能在手下工人面前露了怯,于是便硬着头皮道: “这个女的在我工地上做工,偷了钢筋,值两百多块呢!” “偷你的钢筋?你有什么证据?” 赵民生事关自家人,不好出头露面,吴平凡处理这种纠纷,也颇有经验。 虽然他只是个治保科长,但是由于农场直接隶属于省侨联管理,行政级别上,农场和行政级别,比起县一级来,只是降了半级。 也就是说,农场的场长,相当于副县长,副处级。而他这个治保科长,别看手下只有不多的几个兵,但行政级别上也是副科级,俗称副局长。 此时,吴平凡便把副局长的派头拿得足足的,他看出来,这个黄家仁底气有些不足。这也难怪,黄坑镇上的人,到农场地盘上来闹事,事先也没有经过治保科的同意,这不是不把农场放在眼里吗? 不管是从同事的角度,还是从农场治保科维护农场尊严的角度,吴平凡都得帮着赵民生家。 黄家仁便把刚才对赵菲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意思是这种螺纹钢只有他工地独有,别无二家,因此刘桂珍拿的,铁定就是他家的钢筋。 “老吴啊,你要替我做主啊!我们老赵家一向都是清清白白的,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缺德事。我刘桂珍的为人,你也不是不清楚,我怎么可能做贼呢?” 刘桂珍听到这,顿时拍着大腿又哭又叫,赵民生气得上前,一把把她拉开,道: “你别吵,这事老吴心里有杆秤。” 赵民生不禁暗自后悔,不贪那点小便宜,自已早早把钢筋置办下来就好了。不过,真要置办钢筋,他也拿不出钱来。钱都在刘桂珍银行账户上存着呢!想到刘桂珍钱只要进了银行,就死也不肯拿出来的抠门模样,赵民生心里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吴平凡听到这种情况,面上平静无水,但心里却也有些不淡定,若真是这样,还真不好帮刘桂珍洗白了。 “吴叔,你过来一下!” 这时,赵菲对吴平凡招了下手。 吴平凡不知道赵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看情形,应该是和这事有关,便上前一步,让赵菲附耳和他说了几句。 吴平凡来了之后,赵菲一直呆在边上,趁着众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吴平凡和黄家仁身上时,她仔细地观察起了黄家仁身边带来的人。 这一打量,她才发现,原来这四个打手里,也不是没有熟面孔,那个赤着上身,胳膊上还绣着一条恶龙的青年工人,名叫黄宣。 黄宣和黄家仁是堂兄弟,她嫁给黄家仁时,黄宣已经不在黄家仁手下干了,后来她听说,黄宣是因为在工地上偷盗了大量物资,被黄家仁发现,开除并断绝了往来关系。 赵菲想起这事,不由地对黄宣多多注意了起来。只见黄宣一脸轻松,不时看看螺纹钢,又瞅一眼刘桂珍,脸上似笑非笑,表情十分得意。 这不就是一副贼喊抓贼的形象吗? 接着,赵菲又听到,那几个工地工人在窃窃私语,虽然他们自认为声音不大,但其实工地上干活的人,说话的嗓门憋得再小,能小到哪去呢?有心听的话,也能听到一句半句。 “你说,这钢筋真的是那老女人偷的吗?” “黄宣说是看工地的老孙头亲眼看到的,那还能假?” 议论和猜测声断断续续,却如一根线头,把一个个疑点串联起来…… 赵菲观察了好一会儿,心里的疑点越来越大,于是,她眉头一皱,计上来。 听赵菲说完,吴平凡笑了,表示同意。 第20章 破案 “不管怎么说,虽然人是你们农场的人,但是涉及到我们黄坑镇本地的治安案件,我建议,还是要送黄坑派出所解决。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 黄家仁一看那女孩和吴平凡窃窃私语,吴平凡还满面笑容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事恐怕会再横生意外。此时他已经知道刘桂珍的丈夫在八里坑农场的治保科工作,那吴平凡肯定不会站在自已这边,因此,便做出了一个扭送当地派所出的建议。 八里坑国营农场由于不隶属于黄坑镇,所以农场上下,一向不鸟黄坑镇当地政府。如果事情在农场治保科处理,最后肯定就不了了之。 黄家仁搞得那么大的阵势,揪出刘桂珍,本来就是杀鸡骇猴的意思。如果这件事就这么交到吴平凡手上,黄家仁前面的功夫岂不是白做了?而且,刚才那个少女,气势如虹、一脸吃定他的样子,也十分可恶,黄家仁可不想把这件事那么容易揭过了。 “黄经理说得好,正是因为涉及到我们农场的家属,所以这事我们治保科才要插手。但我保证,一定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下面,有个问题,黄经理,你是怎么知道刘桂珍家有这些钢筋的?” 吴平凡这么一说,黄家仁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道: “是我堂弟黄宣发现的。” 并指了一下和他一起来的四个工人中的一个,正是赵菲认出胳膊上纹了恶龙的那个工人。 黄宣被众人的目光注视着,有些不自然,他勉强咧嘴一笑,道: “是我们工地请的看工地的孙老头说的,他说看到刘桂珍拖了一麻袋的钢筋走的。” “这样,那你把孙老头请来,我们在这等着。” 说完,吴平凡叫几个围观的邻居拖出几条板凳来,大家横七竖八地就在板凳上坐下,等着黄家仁把孙老头叫来。 刘桂珍一脸慌乱,但看到自家男人还有吴科长,都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好歹强自镇定着。而赵菲则是一脸平静,似乎并不惧怕接下来的当面对质。 工地离这里并不远,大约20分钟,吴平凡和赵民生才抽了两根乘风,一个60多岁的老头子,就被黄家仁派出去的工人领来了。 “孙老头……” 黄宣才要开口,却被吴平凡止住了: “你们谁也别说话。孙老头,我问你,这些人里,你看哪个是刘桂珍?” 这个老孙头,正是赵菲那天去黄坑镇政府出来后,遇到的那个刚到工地上岗的老孙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 老孙头抻了抻他的旧军装,神色有点慌张和不自然,他看了黄宣一眼,却没得到他的暗示,因为黄宣的跟前,站了一个女孩子,高挑的个头,扎着马尾,显得十分精神,但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黄宣,你说,老孙头能不能认出我妈呢?” 赵菲有意站在黄宣面前,不让他有机会向老孙头暗示,同时还故意和他聊天,让他分不出精神来想办法和老孙头串通。 “这个,我哪知道啊!” 黄宣有点不耐烦,但让他有点慌张的是,老孙头竟然真地不认识刘桂珍,因为他在坐在长条板凳上的人面前走了一圈,刘桂珍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没有认出来。 黄宣这下有点明白过来了,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老孙头,你连刘桂珍都认不出来,怎么一口就咬定这螺纹钢就是刘桂珍偷的?还能找到这里?” 吴平凡一下子看出了蹊跷,当即挑破。 黄家仁的脸色发白,怎么回事?黄宣不是说老孙头亲眼看到刘桂珍偷了钢筋吗?现在看情形,全然不是这回事啊?他抬眼看黄宣,却见那个少女正缠着黄宣说话,这让他突然心情更加烦躁起来。 “我,谁说我不认识刘桂珍,喏,胖胖的,她就是!” 老孙头频频用眼神瞟向黄宣,期待得到黄宣的暗示,谁知道黄宣简直是被色迷住了心窍,一心只顾着和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子说话,就是不看他。 在吴平凡的逼问下,老孙头想着黄宣许诺给他的一百元辛苦费,心一横,牙一咬,便依着黄宣告诉他的刘桂珍的大体特征,指向了在座的一个女人。 “哈哈,她叫刘桂珍?” “吴丽梅,你啥时候改名换姓,变成刘桂珍了?” 农场围观的人们,在老孙头指证之后,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因为老孙头指的,居然是刘桂珍的邻居,同样是体型胖胖的吴丽梅。 这下,大家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黄家仁说是老孙头看到刘桂珍偷了钢筋的,现在人叫来对质,老孙头却认不得刘桂珍,这,难道是栽赃陷害? “吴叔,你看,黄经理他们,分明就是栽赃陷害我妈,明明都对质不上,吴叔,你要给我妈做主啊!” 赵菲此时早就撇下了黄宣,几步上前,大声对吴平凡叫起冤屈来。 刘桂珍也是机灵的,听风辩器的当下,怎么会不去抓住这个逆转局面的大好机会: “吴科长,我是冤枉的啊!你看看,你们看看,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黄坑镇的人,都欺负到咱们农场头上来了!” 刘桂珍又用上了她的绝技,拍着大腿边哭边说,又泼辣又可怜,真是令旁观者五味杂陈。 赵菲一看妈这表现,不由地内心一阵厌恶,重生之前,妈也是喜欢用这招对付她。每次不哭得她求饶,她就绝不会收兵。有一次,她不答应拿八千块钱给她,刘桂珍哭得几乎晕死了过去,弄得她实在没办法,只好给钱了事。 老孙头,才到工地不到三天的时间,工地人那么多,老孙头要是能一个个认识,那就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了。 赵菲方才赌的就是老孙头不是这个天才。 赵菲相信,自已把事做到这份上了,接下来,妈也懂得该怎么抓住机会,扳回一局。反正她这又拍又哭的绝招,这世上绝计没有人能承受得了。 果然,就连黄家仁的脸上,也露出了“十分头痛、早知道不惹这个女人”的表情。 而刘桂珍也很聪明,她这一哭,把整个农场都带进去了,好象黄家仁是因为看不起农场,所以才青天白日、大摇大摆上门来欺负她的。 黄家仁可是有苦难言,谁叫工地上接连一个月都发生了水泥、钢筋失窃案,堂弟黄宣又正好提供了一条线索,于是为了杀鸡骇猴,急切之下,他就带人杀上门来。 人赃并获的喜悦还没享受完,就发现闹了个大乌龙。黄家仁这才想起,农场和黄坑镇行政上由于不隶属,所以一向黄坑镇上的人和农场上的人,都有点互相看着不太顺眼的感觉。 没有经过农场的治保科,就直接打上人家家门,说别人是贼。现在看来,自已惟一手握的王牌,又是一张废牌。 自已这下可触到了一个大忌讳! 黄家仁一阵头痛! “来了,来了,这是二狗店里的螺纹钢!” 这时,赵国智在人群外喊着让大家让开,接着,自已拖了一根钢筋走进来,并把那根钢筋,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黄家仁只用眼一扫,就知道这钢筋的型号,绝对和方才在刘桂珍家找出的那支相同,不由头上冒出了一阵冷汗。 “黄经理,我记得你刚才说这支钢筋的型号,只有你们家工地才有是吧?可是,现在你看,我们随便到二狗家的店里,就找到了同样型号的钢筋。” 赵菲及时上前补位解说。 黄家仁最后一张牌也被毙掉了,他擦擦头上的汗,心想,这个女孩怎么这么厉害?气势咄咄逼人不说,还以退为进,十分聪明。虽然有点膈应,但他还是仔细看了几眼赵菲。 这仔细打量之下,黄家仁不由地有些失神,只见对面这个娇俏的少女,小小的鹅蛋脸上,大大的杏仁眼乌溜溜地转动着,挺直的鼻梁下,樱桃小口殷红诱人…… “咳,这件事嘛,显然是一场误会!” 吴平凡一看黄家仁贼溜溜地盯着赵菲直看,心里涌起一股不悦,这算怎么回事嘛?于是便打了个岔,他把这事说成误会,也就存着退让的意思。因为,怎么说刘桂珍的这些钢筋,也的确来路不明。 但吴平凡并没有因此看不起赵民生,反倒是替他有些心酸。他知道,刘桂珍这不就是想省几个钱嘛,赵民生搭盖厨房,为孩子们多弄出一点学习空间的事,因为赵民生向他请过假,所以他是清楚的。谁知道会扯出这些麻烦事来。 现在黄家仁站不住理,他就好从旁说和了。 “呃,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黄家仁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正是自已指为贼的事主的女儿,心里忽然存了个念头,听到吴平凡充当起和事佬,便赶紧点头称是。 看在赵菲的份上,他也没有了追究刘桂珍的念头。何况,看看四周农场的人不善的面色,此时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在连刘桂珍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没想到,赵菲却又出人意料地表示同意。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赵菲的身上。 “不能这么算了,你打算怎、怎么办?” 黄家仁吃了一惊。 第25章 钱的去向成谜 麦乳精这种东西,又甜又腻,热量极高,二十年后,崇尚健康、控制体重的人们,一般不轻易碰这种类似的饮品。 赵菲一时忘了,这种饮品,在这年头,是高档的大补之物。平时就算是一般的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在赵家,也是喝不上麦乳精的。 只是这次,正好赵民生和刘桂珍说了,要送些礼给场长,看能不能转正。别看刘桂珍平时十分抠门,但是说到转正这件正事上,她还是十分上心的。 别的不说,转正之后,工资基本上就可以翻倍了,而且她就成了正式干部的家属,走起路来,也能昂首挺胸,在农场不至于低人一头。 所以,刘桂珍一听赵民生说要送礼办转正的事,早就买好了两罐麦乳精、一条带过滤嘴的大前门烟、一袋香菇,就等着让赵民生瞅个时机送给场长。 没想到,麦乳精转眼就被赵民生开了一罐,在刘桂珍看来,赵民生真是败家。生气之下,刘桂珍也是口不择言,什么话难听就什么话冲口而出。 赵民生看到女儿脸上露出不舒服的神情,想起女儿那天,一路狂骑自行车,就为了担心他的身体。再想想她人不舒服,难道连个麦乳精也喝不上?赵民生也火了,对刘桂珍道: “阿菲是要参加中考的人,现在不补,什么时候补?你可别因小失大。开的麦乳精,我会再买一罐补上。” 刘桂珍没想到丈夫会站到女儿这边,以往遇上这种事,他总是默不作声,这次怎么胆肥了? 刘桂珍思前想后,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哇”地一声,愤怒地道: “好你个赵民生,我说你怎么这么仗势欺人,是不是认为自已转正了,是正式干部,就看不起我这个打零工的?是不是就想耍威风了?” 赵民生没想到刘桂珍会把思路拐到这上头,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这是哪跟哪啊?这转正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可别这么大声嚷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隔音不好,让吴丽梅听到了,宣扬得农场到处都知道了。这件事成了没关系,不成咱们脸就丢大了!” 刘桂珍被赵民生这么一说,顿时脑中浮现出隔壁的吴丽梅正把耳朵附在墙壁上听壁角的模样,接着,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后,她肯定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在农场传播。 吴丽梅在农场的捡茶厂上班,那里是女工成堆聚焦的地方,而且这些女工,又都是正式的职工,有钱有闲,大家最爱的就是扯这种八卦了。 刘桂珍又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赵民生说的有理,她此时也恨方才自已嘴快,又说得那么大声,担心不知道有没有被吴丽梅听去,便懊悔地恨恨地闭上嘴,一甩手走了出去,也不管赵菲有没有喝麦乳精了。 刘桂珍这个人,除了抠省之后,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爱面子。所以,一想到如果被吴丽梅传扬出去,面子都没了,她就闭嘴了。 “爸,别为了我的事和妈吵。” 赵菲有些受宠若惊,她没有想到,父亲会为了维护自已和母亲吵架。一直以来,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以为母亲刁蛮、父亲老实,恐怕今生也难以得到来自双亲的爱和温暖。 原来,被家人呵护的感觉是这么好! “哎,大人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妈是抠,但也是为了这个家。咱家孩子多,你爸我的工资又不高。她抠省也是为了你们。你就别怪她了,好不?” 赵民生的心里,刘桂珍对家庭付出了很多,还是个合格的妻子,虽然脾气暴,但也不会记隔夜仇,抠抠省省都是为了家庭。其实现在许多收入不高的家庭也都是这么过的,他也没把刘桂珍平时这方面难听的话放在心上。 归根结底,还是自已没本事,不能转正,也不能帮妻子找个轻松又工资高的工作。象人家隔壁的吴丽梅,丈夫老钱是农场“八吨”货车的司机,虽然常年在外跑,可是工资加补贴,收入甩了他一大截;吴丽梅也被安排在工作轻松的捡茶厂上班。 富裕人家的好日子,活生生就在自已眼皮底下,刘桂珍能不横着比,一心一意地过好自家的日子,赵民生已经感激不尽了。 怎么说刘桂珍也是自已的亲生母亲,她再不好,在她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前,赵菲不可能和母亲恩断义绝,当然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挑拨离间父母的关系。于是,赵菲只能闷声道: “我知道妈很辛苦,放心吧,我不会怪她的。不过,爸,你要补买麦乳精的话,有钱吗?” 赵菲担心爸身上没有钱,万一不能补齐另一罐,妈肯定又会生气,让她再掏一次钱,比割她的肉还痛,到时又要吵了。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呵,我听你吴叔说,这次治保科评上了去年的优秀基层单位,到时候会发点奖金,怎么也够买罐麦乳精吧?” 爸这点私房钱,来得真不容易啊! 想到这里,赵菲的脑子里,忽然又闪过母亲将一迭钱塞给外公刘裕至的情形。呃,那笔钱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是母亲欠外公的?否则,以她这么小气的人,怎么可能一次性地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呢?有没有欠外公钱,爸最清楚了,于是赵菲索性问道: “爸,咱家有欠别人钱吗?” “欠别人钱?没有啊!咱家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是主要是你妈抠着,有点钱都去买贴花票,或者存定期了。 如果大手大脚地花,虽然现在舒服了,但一旦到用钱的时候,拿不出钱来,那就麻烦了。咱家虽然赚得不多,但还不至于现在就欠人家钱。 所以,你妈过日子还是行的,现在咱们虽然苦一点,但以后你们上学、找工作,哪个地方不要花钱啊?她抠门也是为你们好!” 说着说着,赵民生又替刘桂珍说话了。 看来,在父亲眼里,母亲的抠省会过日子,是个大优点。所以父亲始终不忍心责备母亲,并且处处让着她、为她说话。 看父亲那么斩钉截铁的样子,自家肯定没有欠外债,那么母亲拿给外公的,就不是还债的钱了。 赵菲心里对那笔钱存疑,并且上心了。 第26章 关于钱的思考 不是赵菲一门心思盯着家里钱,主要是这个家,重生前让刘桂珍执掌了三十多年,也没见家里的日子好起来过。 可是按照现在刘桂珍这个抠省法,家里也不至于父亲患病时连点钱都拿不出来吧?还要让自已为了三万块钱嫁给黄家仁? 说好听点叫嫁,说难听点自已就是被“卖”了三万块的。 前世的婆婆邱玉花说母亲那三万块钱的花销去向她略知一二,但是母亲却舍得撕破脸皮,宁愿和邱玉花打成一团,也不让她说出真相。那笔钱,母亲到底花到哪去了呢?有那么不可见人吗? 说起来,自已还是拜了二老打架所赐,如果不是她们打得太忘情了,也不会害自已被挨了一脚,导致流产身亡。 而这团乱麻的源头,依然是祸起那三万块钱。但那三万块钱并不是完全花到父亲治病身上。 这一世,她扭转了父亲车祸患病的命运,但是,如若那三万块钱并不是因为父亲而花销的,那母亲还是有可能为了需要花三万钱的地方,将她作价“出售”。这才是赵菲所担心的。 这需要三万块钱的,是什么人什么事呢? 只要细心收集,一切都会有蛛丝马迹的。 因此,赵菲才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嗯,爸,我知道了,不会怪妈的。” 看着赵菲几口把麦乳精喝完,赵民生很满意地拿着空杯子出去洗了。 贴花票?赵菲记得这玩意,一张分成五元十元的,由银行发行,买来贴成一本后,零存整取,可以兑换成整张大额的钞票。最大的好处是,这种贴花票每一张都有一个兑奖号码,奖金根据购买数额的大小,分成低至五元高至三万元。 还没听说有人中过三万元大奖的,但是五元十元的小奖,周围倒是不时有人中过,因此,买贴花票成了这时候人们存钱的另一种方式。不光有中奖的预期,还能化零为整,很受过日子的家庭妇女们的欢迎。 赵菲突然很有兴趣知道自家的资产,妈把贴花票本,放到她房间那个衣柜上锁的暗格里,包括定期存折、一些零碎的值点小钱的东西,都放在里面。钥匙就挂在她腰上那一大串钥匙堆里,平时随身带着,看得可严了。 哪天能拿到暗格的钥匙,就能破解家庭资产的谜团了。 “姐,你头疼好点没?” 妹妹赵兰听父亲说姐的头又疼了,不禁十分担心,赶来慰问了。 “没事,好多了。可能这几天复习太用脑了吧。”赵菲笑笑,不以为意,却关心地问道,“吕老师有没有再对你怎么样?” “没有,还真象你说的,她对我反倒客气了一些。” 赵兰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眉宇间那种压抑的气息顿时消散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块最脆弱的地方,就象蛇的七寸一样。赵菲用非常打段,直中吕秀凤最脆弱的那块心理防线结构,恰如捏中了蛇的七寸,迫它臣服。因此,吕秀凤便被赵菲击败了。 但是,毒蛇的毒牙就是用来咬人的,吕秀凤怎么甘心自已被一个学生耍得团团转呢? “嗯,咱们先要自信。你要相信,前途是掌握在自已手里的,好好读书,咱们一定能改变命运的!” 赵菲鼓励妹妹。 凤凰女之所以成为凤凰女,是因为她身上背着一大家子。赵菲不是不想背,是背不起。 但如果每个家人都能成为凤凰,那么早晚有一天,她也能笑着面对凤凰女这个称呼。 “我会好好念书的,放心吧!吕老师保证不再统计户口这事后,我心里就觉得畅快多了,感觉能够自由呼吸了。 对了,姐,明天就是周末了,要不要去外婆家啊?” 这个时候,周末从周六的下午开始,吃国家粮的,一周休息一天半,而不是后来的周六、周日两天。最开始的时候,只休周末一天,后来逐渐增加了半天。 赵菲想着已经答应外公要去帮外婆了,再说,有好久没见过外婆了,她也想她,便道: “好吧,反正周末也没啥事,那就去吧!” “太好了,姐,每次去外婆都会做点心给咱们吃。哎,不知道明天会做什么呢?” 赵兰原来心心念念的是这个,赵菲忍不住抿嘴一笑。 “你呀,别光顾着吃,学习也要抓紧了。姐还指望着你以后考大学呢!” 前世,赵兰也不是不会读书,只是状态不好,成绩起起伏伏,最后只上了一个大专线。但即便如此,她的命运还是比赵菲好多了,虽然工资要全部上缴刘桂珍,但至少不用嫁给一个自已不爱、甚至讨厌的人。 现在想来,赵兰的成绩之所以会起伏不定,估计整个家庭在刘桂珍的主导下重男轻女的氛围还有吕老师这样不配为人师表的教师,给她带来了长远的负面影响力。 赵菲不禁有些歉意,前世她也只光为自已的身世垂怜了,哪还顾得上考虑妹妹的心理。 “姐,我读得再好,有什么用啊?你看,你都是年段前几名了,妈也不让你考一中。你都上中专了,我还怎么可能上大学?” 原来赵兰是抱着这样的思想。 “我上中专怎么了?那还不是家里没钱害的?我要上了中专,四年之后毕业出来工作,我赚了工资,还能帮你分担点学费呢。钱的事,不是你小孩子烦的,只要专心读好书就可以了。” 赵菲相信自已的能力,要赚钱,并不是很难的事情。虽然她不是那种什么“天空一道霹雳,老子闪亮登场”那样的大人物横空出世,但是80年代到2000年前,都是这个国家创业的黄金时期,满地的黄金流淌,不论是后来的股票还是房地产,都是随随便便就能赚大钱的好机会。 只是赵菲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能涉足这样的资本市场,目前也不是这两种来钱快的经营之道的创业热土。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机会在未来放着,现在是她积蓄力量的时候,所谓厚积薄发,只要这团线里的那个线头被她找着了,轻轻一拉,后面的机会就会滚滚而来。 第27章 鼓动弟妹 但是,在自已进步的同时,两个弟妹也不能拉下了。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赵菲可不想前世的悲剧重演,弟妹也绝不是会赖在她身上的人,但他们总得**起来,并且能用自已的能力,开创一个美好生活才是。 “好吧,姐,我听你。” 姐姐虽然只比自已大了两岁,但不知道为什么,赵兰却觉得她说话比妈妈可信多了,也让人觉得有依靠多了。 “那就这样定了。你和国智啊,两个人读书就是太没有章法,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所有的科目,你们都是要考试才抓来复习一下。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学习办法,短期看有效,但长期下来,很容易造成知识链的月兑节。 你去把国智叫来,从今天起,你们俩各订一个学习计划给我看。我就是监督员,每天都监督你们按着学习计划来学习。” 赵国智被赵兰叫来,知道是这么回事,不禁苦巴着脸: “姐,能把复习时间定在正剧后面吗?《西游记》太好看了,再说,如果我不看的话,第二天到学校就和同学们聊不到一块了,太丢脸了。” 得,如果你知道《西游记》在未来的日子里还要反复播放20多年,你也就不会这么心痒难忍了吧? 赵菲心里一番月复诽,却是无法言说,她想了下,道: “你是看正剧重要?还是学习重要?” “正剧重要!” 赵国智还嘴硬。 “妈那天被那个黄家仁,就是工地的那个黄经理欺负,你也看到了吧?如果咱们家出个大学生,他还敢这么欺负咱们吗?” 赵菲故意激起赵国智男儿的热血。果然,一提起那天的事,赵国智就象被激怒的小公鸡,顿时身上的使命感加重。 现在的高考,那是真的叫千金万马过独木桥啊!因为一经考上,都是国家包分配工作,对于农村户口的孩子,那身份地位马上就反转了。不管怎么说,千百年来,天朝的老百姓对于吃皇粮的总是体恤加羡慕的居多。这也造就了能包分配的大学生,在众人心里地位居高不下。 赵国智平时的耳朵里,也经常被刘桂珍灌输了什么东家的老六儿子考上大学,分配到公安部了;西家的老家,儿子复读了三年,考上了名牌大学之后,现在人家都是一家国企的副总了…… 这类的话听多了,赵国智心里自然也知道这是母亲对自已无形的鞭策,但是鲤鱼跃龙门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一旦跃上大学这个龙门,他这点小泥鳅也就能为家里做点事了。 此时被姐姐一激,赵国智也清醒了一些,他道: “放屁,那姓黄的算什么东西?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赵国智总有一天要考上重点大学,光宗耀祖!看他还敢欺负咱不?” 其实,很多人在成长过程中,就是缺乏一个犀利的引导,缺乏一个有针对性、触手可及的奋斗目标。 如果赵菲告诉弟弟,让他为了一个壮阔的事业而奉献终身,那么弟弟准保找不着北,模不到方向。但是告诉他,为了打败骄横的黄经理而考上大学,他立即就象找不着瞄准对象的狙击枪里,瞄准的准星中,出现了黄家仁这个实打实的目标。 并不是很难嘛!一个小工头而已! 赵国智信心大增,当即同意了赵菲让他订学习计划的事。当然,他还是讨价还价一番,让姐姐同意他在周末的时候,可以看一晚正剧。 适当的休闲娱乐可以放松大脑,赵菲便也同意了。 不到半个小时,赵国智和赵兰就各自拿出了一份学习计划表,无非是几点到几点复习什么做什么的安排表。过去这二位随便读着学习就不错了,能系统地沉下心来读书,那学习的进步指日可待。 赵菲安心了,她拿着这两份计划表,找来晚上吃的稀饭粒,粘到墙上,道: “就这么办了,你们两人再各抄一份,回头新书房弄好,给贴到那的墙上。” “遵命!”赵国智搞怪地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突然想起,“姐,那个黄经理是叫黄家仁吗?那天他没报名字吧?你怎么知道的?” “咳咳!” 赵菲差点没被自已的口水呛死,真是口误了,可恶的赵国智,她强作镇定: “听他的手下说的。” “姐,这学习计划,能推晚三天执行吗?” 赵国智想到黄家仁的事,突然记起黄家仁的承诺。 “为什么?” 赵菲不解。 “那个黄经理不是说要放三天电影赔礼道歉吗?我今天经过场部电影院外面,正在支电影布呢,据说明天晚上就要放电影了。放的还是香港片呢,叫什么《英雄本色》。” 啊?《英雄本色》?正是香港导演吴宇森的这部电影,拉开了江湖英雄片的序幕,以这部黑帮片为始,香港黑帮电影就此踏上了蓬勃发展的道路。 这部电影,还是很值得期待的嘛!别说赵国智了,赵菲都想一睹为快,当年她可是没有看过这部电影的。只是,黑帮片的副作用也是不言而喻的。许多心智不坚的小青年,正是受了这些黑帮片的洗礼,走上了打打杀杀的类“古惑仔”之路。 因此,虽然值得期待,但赵菲还是严肃警告赵国智: “这种片子,不适合你看。学习计划从明晚开始执行,否则,你明天说看电影,后来正剧大结局,大后天头痛,那是不是书都不要读了?” “好吧,好吧,不看就不看!” 赵国智还没有尝过这种电影的甜头,所以还能抵住****。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赵菲的决定是正确的。找打杀杀的热血、爽劲,是小青年、尤其是象赵国智这样头脑和人格还未发育完善的少年最无法抵挡的****,一部电影,就把他们心中这些原始的野望****出来了。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上完半天课,中午赵菲帮着父亲做午饭。因为下午不用上班的缘故,赵民生便打算亲自送饭给在豆饼加工厂干活的刘桂珍吃。但是赵菲主动接过了这个活。 赵菲提着里面装了饭和汤水的饭罐,看着豆饼厂远远出现在自已的视野里,轰鸣的破碎机的声音,几百米外都能听到,她不禁模了下自已衣服口袋里的那块肥皂。 赵菲送饭的目的,就是想趁着刘桂珍疏忽的当口,弄到她那把开存折暗格箱的钥匙。只要把钥匙按在肥皂上,就能得到钥匙的齿痕,这样,配钥匙的应该就懂得配吧? 这一招,还是找间谍片里的间谍学的。不知道能管用不? 第28章 偷磨钥匙 赵菲还是第一次来到豆饼加工厂,没想到,这里的环境出乎意料地恶劣,里面烟尘滚滚,满天飘的都是豆饼加工后的碎屑粉末,形成的粉末雾尘,连三米外的人都看不清。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 赵菲进厂刚吸了口,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豆饼加工厂里,工人们头上戴着布做的拖着长长尾巴的帽子,避免粉尘落到头发上,嘴上戴着口罩,人来人往,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哪个是妈呢? 赵菲刚想开口喊“妈”,没想到嘴一张口,由于没有经验,实实在在地吸了一口豆饼粉,赵菲不由得难受得咳嗽了起来。 “唔,桑反来了?” 这时候,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走到赵菲身边,戴着口罩的嘴里还和她交流着。 赵菲一脸愕然,那个人当即把口罩掀开,赵菲这才发现,原来竟然是刘桂珍。 “我说你送饭来了?怎么不是你爸啊?” “下午不用上课,我就来了。” 赵菲这么一说,刘桂珍才想起今天是周六,便点点头,对赵菲说: “出去外面吧,这里灰大,你受不了!” 难得被刘桂珍体恤了一句,赵菲突然心里涌起一股暖暖的酸涩。其实,哪个孩子不需要父母的温暖呢? 他们对父母爱的渴望,其实有有时候,只要一句关心的话就足够了。 “妈,你把外衣月兑了吧,这么热的天,还穿得这么厚?” 赵菲见刘桂珍身上,除了原本的短袖花衬衫外,还套了一件蓝色晴纶布做的厚外衣,这五月南方的天,时不时下场暴雨,又闷又热,穿得这么厚,难受死了。 刘桂珍掀起头上的布帽子,拍了拍上面厚厚的豆饼粉灰,随意走到豆饼厂外那一棵有些年头的橄榄树下坐着,道: “没事,都习惯了。现在月兑了,一会进去,更穿不住了。如果不穿这种长袖的衣服,豆饼粉能钻进皮肤里去,更难受。” 话是这么说,刘桂珍还是把蓝布厚衣服的扣子解开,让身体稍微透些凉气。 看到此情此景,就象前一世受了太多委屈,就算心里有多少幽怨,但此时,赵菲的心却有些硬不起来。其实,刘桂珍自已也挺苦的,赚钱也都是下苦力赚来的。 如果说对孩子们也十分抠门的话,她自已也没有享受什么,从日常生活来讲,她和这个年代所有家庭清贫的母亲一样,还是基本合格的。 性格决定命运,时代也决定每个人的生活走向! 或许,如果能享受上好的生活,不为生活的窘迫所困,刘桂珍也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她们好好聊聊家常,讲讲母女亲的私密话题…… “妈,下午我和妹妹要去外婆家!” 赵菲见刘桂珍把饭盒打开,便没话找话说。刘桂珍吃完饭,她还得把饭盒带回家洗呢! “嗯,去吧,有什么菜带一些回来。现在整天春水雨落的,咱家菜园子里的菜都长不出来,还被吴丽梅家的鸡糟蹋了一部份。” 刘桂珍扒拉着饭盒,黑乎乎的空心菜和咸菜,她却吃得很香。这时,也有一些工友出来吃饭,橄榄树阔大的树冠提供了一地荫凉,所以大家都围拢在这棵树下吃了起来。 赵菲看到那串钥匙就挂在妈妈裤腰带上,随着她的动作还一晃一晃地,发出“呛呛”碰撞的响声。 “桂珍,这是你家姑娘吧?长这么大了?和你像姐妹一样!” 有工友热情地招呼,打趣。 “说笑了,我哪有这么年轻啊?” 哪个女人都喜欢人家夸,刘桂珍也不例外,见人家这是拐着弯夸她年轻,她也乐呵呵地回了一句。 那些工友有男有女,但大家都一样穿着厚布的外套,上面沾了满满一层豆饼粉的灰。有人扯下帽子,当成风扇一样扇着风。大家吃的都是家里人带来的饭,赵菲看到,有些人,吃的还是稀饭,菜也不过是一把咸萝卜。看来,能做这种辛苦活计的,家里的经济都不宽裕。 “妈,刚才出来时,我忘了带家里的钥匙了,爸说他一会儿要出门。” 赵菲见妈把那串钥匙看得牢牢的,只好随便扯了个借口。反正她只是要偷偷了解一下家里的资产动向,又不会偷拿她什么东西,也不怕被家里发现,索性大大咧咧地扯开了。 “你妹和弟不是在吗?” 刘桂珍又不傻,她倒是没有怀疑,只是担心钥匙这么一大串的怕赵菲给弄丢了。她哪知道女儿心里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呢! “谁知道啊,他们吃饱饭,就到处乱跑,我还没吃呢,一会回家要吃个闭门羹就惨了,会饿死了。” “这么多钥匙给你会丢了,这样吧,你把厨房的钥匙拿去。” 刘桂珍说着,便从腰上解下那串钥匙,每把钥匙是套在钥匙圈里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厨房那把单挑出来。 “妈,你专心吃饭吧,我来解钥匙,保证不给你弄丢了。” 赵菲从刘桂珍手里接过钥匙,背过身,解了起来。 刘桂珍倒也不以为意,继续吃着饭。 不一会儿,赵菲解好了,拿到了厨房的钥匙,就把其余一大串还给了刘桂珍。 嘿嘿,任务完成。 赵菲趁着刘桂珍没注意,找到暗格的钥匙,在肥皂块上清晰地留下了钥匙的纹路。 等刘桂珍吃完饭,赵菲收拾好她的饭盒,见饭盒吃得干干净净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如果可能,赵菲还真想烧上一大锅红烧肉,让家里人吃个痛快。 前世在婚姻生活中虽然备受折磨,但到后来经济大家都随着国家的富裕有所好转,吃饭配肉,也不再是奢侈的想法,成了家常菜,反而是有些人为了注重健康,刻意控制体重,不愿意吃肉了。 赵菲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转到黄坑镇的丁字街上,找了记忆中街头那家老丁钥匙铺,要老丁帮忙配把钥匙。 老丁50多岁,脸上皱巴巴地堆满了皱纹,他配制钥匙的手艺,在黄坑镇上闻名遐而。 现在的配制钥匙都是手工磨制,功夫不好的话,钥匙根本就配不成。哪有可能象后世那样电子配锁,只要把模具夹上电子配锁器,师傅不用动手,十分钟内就能搞定一把钥匙,没什么技术含量。 “丁师傅,配一把钥匙多少钱?” 赵菲早就忘了这个时候配钥匙的价格,所以开口问了一下。 “普通的两毛,如果复杂一些的,要三毛。” 第33章 小舅翻脸 赵菲拍拍妹妹的手背,安抚了她一下,道: “小舅说话是无心的,他一向不都这么说话吗?你没看外婆都被他气着了。” “是啊,你家小舅读书读呆了,话也不懂得说,你别和他一个见识!” 吴秀莲一看赵兰哭了,也急了,赶紧劝解。 “说我书呆子就对了,今年高考,我一定考一个让你们意外惊喜的好成绩!” 没想到,刘桂富这个小心眼,他刚走回房里,忽然想起赵菲那一脸淡定从容的样子,便有点吃不住劲了。他知道方才自已话说重了,不过,那些话不经大脑就溜了出来,他一向没有刻意收敛的意识。 他忽然觉得,阿菲会不会背后说他坏话?伤了别人的自尊心可以,他自已的自尊心可不容有失! 所以,刘桂富就又偷偷回模回来了,没想到正好听到他妈说他是书呆子。 要说他别的什么,刘桂富还不服了,但说他是书呆子,他却不以为忤,反认为那是一种骄傲。 后格村几百户人家,哪有出过一户值得被人称为书呆子的人物? 刘桂富飘飘然之余,把大话说开了。 赵菲记得前世刘桂富并没有考上大学,反而是去当了兵。不过,在部队里也没有混出息了,既没有考军校,也没有提干。直到退伍,还是个大头兵。 退伍之后,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居然被分配到县医院保卫科做了保卫员,编制是正式的职工,也算求了一份安稳。 所以,赵菲可以肯定的是,刘桂富肯定上不了大学。只是,现在她不好说破,否则,到时候没考上,刘桂富准会大骂她乌鸦嘴。 “小舅,那就先预祝你高考马到成功了!” 赵菲笑嘻嘻地,让现实去打败刘桂富吧!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很体恤外婆,但赵菲对刘桂富却没有一丝好感,相反,看他的表现,还觉得挺讨嫌的,十分看不顺眼。 虽然是重生,有些事情可以改变,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就如刘桂富的高考命运,已经迫在眉睫,高考马上就要开始,赵菲也不可能在这一个月内就让他学业突飞猛进。 就算赵菲肯帮他,以刘桂富的超级自信,肯定不会听她这个小初中生的话。 而且,由于现在还未上高中,所以赵菲对高考这类话题,并不敏感,前世也根本不记得刘桂富那一届,高考是出了什么题。否则,如果心情好,赵菲没准可以向刘桂富透露一下高考作文题什么的这些大题,小露一些,也足够刘桂富的成绩提一截了。 “这话还中听!” 刘桂富算是收了赵菲祝福,翻了个白眼,转身真地回房去了。 看小舅得瑟的样子,赵菲只能苦笑了一下。不过,经过刘桂富自已这么一闹,赵兰那敏感的心思也化解了不少,不再哭了。 这妹妹呀,神经太敏感,还得再磨磨。 赵菲看着赵兰,就象看到前世的自已。 那时候的她,和赵兰一样都是孩子,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比如被同学集体疏离、被小伙伴有意排斥,感觉孤独的时候,她们都只会躲在自已的心里,暗暗舌忝着伤口,无人留意到她们,无人能带领她们走出心灵的黑暗迷茫时期。 没关系,这一世,你有我呢! 赵菲搂了下妹妹的肩膀,提示她: “快把米粉吃了吧,你看汤都要快被吸光了!” 赵兰一看也是,粉丝都吸饱了汤水,一根根浸泡得肥肥壮壮的,再泡下去就更难吃了,她赶紧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现在的鸡蛋,不管是煎是炒,吃起来都香极了。不象后来,都是喂饲料的,不光没有蛋味,还有一股异样的腥味。而且,蛋鸡可是从进入饲养场之后就开始喂着抗生素的,下出来的蛋,由于含了抗生素,保质期比土鸡蛋长了一倍。 难怪外婆会把吃不完的鸡蛋拿去腌了,不腌的话,一周就坏了。 吃完米粉,赵菲继续帮外婆剁猪菜。外婆说山上的小笋下了雨之后长得很快,已经不能吃了,因此原定的上山折笋的事就做罢了。 赵兰也没闲着,她拿了竹箕,将剁好的菜山扒拉进竹箕里,然后拿到屋子后依着墙角砌的一个土灶,这是专给猪煮菜用的大灶。 大灶上架着个巨大的铁锅,把铁锅装满菜,煮上这么一锅,够猪吃两天多的。 赵兰把竹箕里的菜倒进已经空了的锅里,不过,一箕的菜,也才到锅底,于是她就当起了勤快的搬运工,把剁好的菜一趟趟地用竹箕运到锅里。 “小兰,懂得点火吗?把灶上的火升上,可以边开始煮猪菜了。” 外婆见两个外孙女干得开心,也就不再强求她们不干活了。赵兰在家里也经常帮刘桂珍煮猪菜,当然懂得升火,便随口应了,就把大灶上的火升了起来。 给大灶上的菜加了几飘水,随着柴火渐旺,菜叶也被热水煮得萎软下去,原来满满的一锅,缩成了一团。 一担菜剁完,赵菲发现,边煮边剁果然有道理,这下一担菜都能装进锅里了。 外婆把所有的菜都装进锅后,在大灶上架起两根手臂粗的柴火,这样只要隔一会看一下,把粗柴往灶里塞一段,别让柴火烧过了掉出灶就行。 忙乎了半天,总算忙完了一件大事,吴秀莲洗干净手,对赵菲和赵兰道: “和外婆去菜园子里,采些新鲜蔬菜回去。” 外婆还真是和妈想到一块去了。如果刘桂珍有一分象外婆对她那样的心,赵菲觉得,自已也就不会再埋怨了。 可惜,现在看来,刘桂珍还是和刘裕至比较象,外婆的风格,这些子女,似乎一个也没遗传到她。 赵兰不想去菜园,赵菲便提着个竹篮子和外婆去了。 菜园就在屋子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用一圈一人高的竹篱笆围起了一大块地,大约有三分一操场那么大吧。农村人的菜园,都是种在离家最近的地方,伺候起来方便。 菜园里绿油油的,到处一派生机勃勃,外婆打理的菜园,成效显著。 采了一堆空心菜、扁豆、苦瓜什么的当季菜,菜篮里已经是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外婆提着菜篮,赵菲把菜园口的竹门安插好,扣上竹扣,如果门没插好,鸡鸭跑进菜园里,就会把菜都糟蹋光了,刘桂珍和吴丽梅就为了这事大吵了一架。 提着菜才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刘桂富在屋里大声地嚷嚷: “你赔!你弄坏了,必须赔!” “呜呜呜,我没那么多钱赔!” 是赵兰的哭声。 她弄坏刘桂富什么东西了?一定是很珍重的东西,所以刘桂富才这么暴怒吧? 赵菲的心一沉…… 第34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外婆也听到了刘桂富接近于歇斯底里的怒吼,她脸色一变,老儿子虽然疼,但孙女她也是放在心尖上的,此时便把装满菜的竹篮往赵菲手里一塞,快步向刘桂富住的上房走去。 赵菲提着沉重的竹篮,就落后了一步。等她把竹篮放在灶台上,再到刘桂富住的上房时,就看到妹妹赵兰泪眼婆娑的样子,一看到她,便“哇”地一声哭响了,一头扎进她怀里,抽噎着道: “姐,我不是有意的,谁知道钢笔掉下去,正好砸坏了笔尖。小舅说那是金子做的笔尖,很贵的。他叫我赔,我赔不起啊!” 看到,赵兰的确是吓坏了,象她这么大,自已从来连一张十元的钞票都没有在手里捏过超过十分钟,听到金子二字,早吓懵了。 “什么笔这么金贵啊?” 赵菲捡起被扔在书桌上那支钢笔,就是她们刚来外婆家时,看到刘桂富插在胸前口袋的那支。赵菲由于有了前世的经验,对现在的“奢侈品”已经不太敏感了,而且她以前做过批发文具的小生意,一支笔再贵能贵到哪去呢? 谁知道,一看之下,她也吓了一跳,因为这支笔是真地挺贵的。这支精致的英雄100钢笔,颜色是酒红,笔尖是14k金的。将金子掺入笔尖,打造的是一种奢侈的派头,但对于提高笔主人本身的素养有没有帮助,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助长某些笔主的气焰,倒是起了火上加油的作用。刘桂富正是这样的笔主。 难怪他金贵地将笔插在胸前到处显摆。这个年代,也不是随便人都可以把钢笔插在胸前的。不是有个笑话说:插一支笔的是小学生,插两支笔的是中学生,插三支笔的是大学生,插四支笔的便是修笔工了。 但刘桂富就算插上五支笔也救不了这支了,因为正发笔尖坠地的缘故,笔尖被砸得开了岔,就算努力合上,也做不到象原来那般完美了。难怪他心疼和生气。可是,也不能为此就大骂赵兰呀! 赵兰虽然哭得梨花带雨,但刘桂富此时也不好过,因为他的耳朵被他妈揪着: “笔坏了就坏了,坏了去修呗,你怎么能这么骂外甥女?这么大一个人,也不懂得让让小的。” “妈,这支笔要20多块呢,贵死了,弄坏了谁再给我买啊?大姐也不会再给我买一次!” 刘桂富仗着这支金笔,在高五的补习生中,可是出尽了风头。越是心理有所缺失的,越是需要外在的东西做凭恃。就象现在有钱人和暴发户普遍腰上栓着、手里提着lv似的。 作为高五生,刘桂富原本心里就挺自卑的,现在这支笔没有了,刘桂富的“奢侈品”象征也没了,怎么能不让他心如刀割。 众人听了无心,赵菲心中却是有意。大姐?刘家有两个女儿,最大的就是刘桂珍,还有一个刘桂珍的妹妹,刘桂玉,在大兴县城开了个小卖部。 那么,刘桂富口中称的大姐,就是自已的妈,刘桂珍。 妈,居然舍得花20多元,就为了给刘桂富买一支装逼的英雄钢笔? 赵菲心里顿时有点百感交集。她眼前浮现出的是:刘桂珍吃力拖着钢筋、后来被黄家仁追上门打脸;刘桂珍加工豆饼,满天尘烟、吞着没有油水空心菜的模样…… 这样的母亲,居然能大方爽快地掏出20多元,就为了买一支英雄笔给刘桂富? 母亲还给刘桂富买过什么? 赵菲看刘桂富的眼光,顿时就多了几分审视。 刘桂富那用上好发油梳得精致的三七开分头;身上的白衬衫并不是普通的晴纶面料;他脚上穿的凉鞋,虽然是革的,但并不是普通的塑料凉鞋…… 这一身打扮,没个3、40块钱是拿不下来的…… 外公虽然疼他,但是现在外公年纪大了,供他三届高考,哪还有多余的钱供他这么“奢侈”享受? “既然是你大姐买的,你就更不能怪小兰!你吓着她了知不知道?快点和她道歉!” 吴秀莲难得动怒,刘桂富在家里一向肩不挑手不提,以她农村人的观念,如果这高考实在考不上也就罢了,回村里老老实实种田,总还有一口饭吃,象他这样不上不下的,才叫她烦心呢! 今天也是借了这件事,一并发作出来了。 太不成熟了,同村象他这个年纪的男青年,都结婚生孩子当爸爸,他还那么幼稚,和一个小孩子为了支笔生气,这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哎,妈,你别拧得那么紧啊,我耳朵要掉了!” 刘桂富冷汗都冒出来了,不晓得他到底哪惹到他妈了,一向温顺的老太太,居然也会发这么大的火。 “外婆,算了,你别拧舅舅了。是我不好,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笔,一时好奇。是我没拿稳掉下去摔坏的,错的是我。” 赵兰被大家这么一闹,已经不哭了,看到外婆和姐姐站在她这边,明显她不需要掏那笔她掏不出的赔偿的钱,心里就安稳了许多。 “你看看,你一个大人,还不如一个小孩家家!” 见刘桂富依然嘴硬,老太太本来想要彻底整治他一番,但是邻居听到声音,都在边上探头探脑。老太太一想,这孩子这几年没考上大学,已经被村里人背后看笑话了,可不能真不给他面子,手上便放松了。 刘桂富耳朵一从他妈手里解放出来,立即揉着耳朵呼痛,然后“呯呯”地收拾着书包,嘴里还嘟囔着: “这家没法呆了!” 赵菲冷眼看着刘桂富,前世今生,她才发现,原来小舅舅这么矫情,还懂得作秀。冲他刚才为了一支笔,就对着妹妹大叫大嚷的态度,她就没办法原谅他,也对他产生不了好感。尤其是知道那支昂贵的钢笔居然妈妈买的时候,赵菲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你走,走远远的!” 吴秀莲见儿子鸭子的嘴死硬,就是不低头,心中的火也被勾起来了,难得地发了一次飙。 第35章 你向她们道歉 刘桂富见他妈动怒的样子,有点傻了,他可没想到,一向把自已当心肝宝贝的母亲,会对他动真火。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看天色,父亲刘裕至也该收工回家了,刘裕至肯定容不下老太太这么对他。 现在收东西走人,老太太盛怒之下,肯定不会留他。不过,他可不能这么就败退回学校,那样,他在两个外甥女面前的脸可就丢大了。要传出去,他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混?怎么说他也是村里不多的一中正取高中生,被村里人听说这事,肯定会笑话他的。 果然,刘桂富的判断很准确,这时,就在他把书和衣服都收得差不多,实在没法装着还没收完的样子时,外面传来锄地顿地的“咣咣”声。这是刘裕至从田里回来时,习惯地站在家门口那块青石上,把锄头上沾的土在大石板上顿掉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刘桂富就知道,自已的面子有挽回的机会了。 “桂富,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在收东西?” 果然,刘裕至一进家门,就往宝贝儿子的上房来了,一进屋,便发觉气氛不对。 两个外孙女,一个哭,一个一脸漠然,老婆子脸上气呼呼的,儿子刘桂富打了两个包,好象立马就要走人的样子。 “什么都别说了,先吃晚饭吧!” 吴秀莲知道老头子护着儿子,她可不想老头子对这两个孙女怎么样。刚才没护好赵兰,她已经觉得挺内疚的了,所以便把话岔开了。反正是一家人,都是小事,吵吵闹闹之后一段时间,也就消散了。牙齿和舌头还打架呢! 吴秀莲想息事宁人,但是刘桂富怎么会发过这个作的机会?他立即申诉上了: “爸,小兰把我的英雄钢笔摔坏了。我不过是叫她赔嘛,谁知道她就哭哭啼啼的,妈还反过来骂我,要我向她道歉!” 刘桂富一腔的愤懑不满啊,顿时全向老头子发泄出来了。 见儿子居然恶人先告诉了,吴秀莲气得脸色发青。她知道老头子一向宠溺小儿子,待会不知道会和两个小姐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她不由上前一步,将两个小姐妹护在了自已的身后。 “呃,你这臭小子,不就一件小事吗?你还骂外甥女了?你还闹离家出走了?不教训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支持你妈的意见,快给小兰道歉!” 赵菲和赵兰见外公进来,刘桂富满脸惊喜,顿觉不妙。赵兰甚至暗暗后悔,早知道刚才就趁着外公没回来家赶紧回家,一会儿,不知道外公该怎么责罚自已呢? 还好外婆护着她们,赵兰紧张地抓住了外婆的后衣角,由于担心,还把小脑袋伸出来,偷看对面外公和小舅舅的表情。 没想到,外公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居然开口就骂舅舅。赵菲和赵兰在边上,看着这剧情的大反转,不由惊愕地下巴快掉了。 外公性情大变? 按着他以往的作风,绝对不可能骂刘桂富的,更不会站在赵家姐妹这边,最多就是当个和事佬而已。这一次,立场如此鲜明,这是为何? 刘桂富正应了后来那句流行语:不作死就不会死! 被自已寄予翻身厚望的亲爹一打击,他原本就薄的面皮,胀得通红,简直要滴出血来,一脸地难以置信。 “爸,我怎么能向这个毛丫头道歉呢?” 刘桂富看着一脸怒色的父亲,心口象被插了一刀似的,一阵阵疼痛。从小到大,他一向在家里是予取予求,哪有这么怕父亲骂过?就算高考不中,父亲也只是叹口气,还安慰了他一通,让他第二年再努力一把。 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 是的,在刘桂富心里,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就是外人,她们是早晚要嫁人的人,不是外人是什么? 因此,当父亲对他发火的时候,他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地不爽。 “混小子,如果不道歉,你出去以后就别回来!” 刘裕至动的真火,就连吴秀莲也吃了一惊,她还真没见过老头子对这混小子发过火呢! 谁都没有注意到,只有赵菲自已感觉到了,外公在骂小舅的时候,其实眼角的余光,是一直在窥觑着她的。 外公?为什么要用这华丽丽的45度斜角偷看自已?赵菲被那眼光瞅的,忍不住在自已的脸上模了一下,感觉那虽然是眼角的余光,但却含量十足,灼得她脸上有点发痒。 第一次外公偷瞅赵菲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以为那是外公说话的某种习惯罢了。但当刘桂富拒不道歉,还说出那种混话的时候,外公训他的时候,仍是继续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赵菲脸上的表情时,她突然明白,原来外公骂小舅,是在做戏。 做一场给她看的戏。 但外公有什么必要做戏给她看呢?在大人眼里,她们俩还只是如刘桂富口里的“丫头片子”,没有什么杀伤力,外公有什么必要这么隆重慎重地对待她? “我不道歉!” 刘桂富仍然梗着脖子,20来年他早就习惯了养尊处优,大家都让着他,体贴他,哪有吃过这么大的现亏呢? “算了,外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摔坏了一只笔。说起来,也是小兰失手造成的错。” 赵菲故意打了个圆场。 果然,赵菲开口说话之后,刘裕至的表情便软和了下来,他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对刘桂富道: “你看,还是你外甥女有肚量。” 刘桂富打蛇顺棍,听出了父亲话语里明显放水的意思,虽然心中仍然不忿,但他也嗅出今天风声不对,见好就收吧,当然,小舅的面子还是要的。于是,他从鼻孔里发了“哼”的一声。不过,这“哼”声的力度,完全没有杀伤力。 见外公这么快就把态度软化下来,说明他心里完全是不想责怪刘桂富的,只是因为情势所迫。而这个情势,便是她,赵菲。 第36章 外公有点心虚了 赵菲继续道: “只要小舅不要把钢笔被弄坏的事告诉我妈就行了,你也知道她那么抠门,平时买斤肉都舍不得,要知道这么贵的笔摔坏了,肯定心疼死了。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那时候,才是小兰真正倒霉的时候。” 赵菲徐徐说来,刘桂富懵懂不知所云,刘裕至脸上却是浮出了一丝尴尬之色。在赵菲看来,外公说话怎么带着点狼狈不堪地样子: “阿菲,放心吧,这事怎么能告诉你妈呢?不会选择她的,桂富,你说是吧?” 刘桂富仍然不知所已,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谁没事去说这个呀,真是啰索!” 刘裕至又想一个指头朝刘桂富的脑门弹去: “你这小子,说话能不能耐心点啊?” “爸,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你站在两个丫头片子这边?还老嫌我说话?” 刘桂富抱着被弹到的脑门,心里十分委屈。 得,这父子俩演得还没完没了了,赵菲都懒得看下去了,反正目前为止,她明白了一件事,外公在母亲刘桂珍买东西给刘桂富这件事上,有些忌讳。 也许是因为怕赵菲说她妈,给小舅居然买那么贵的东西吧? 反正她们姐弟仨个,赵菲也算是个毕业考生了,也没见她妈买过什么文具奖励给她过,普通的钢笔都没有,更别说昂贵的英雄14k金的钢笔了。 “外公,天色不早了,我和小兰还得赶回家呢!你也别骂小舅了,只要我妈不知道这事就好了。” 赵菲特意又叮嘱了一句,刘裕至皮笑肉不笑地道: “哎,不会和你妈说的,放心,你不就担心小兰挨骂吗?对了,你们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是啊,吃晚饭再回去,外婆给你们做蛋炒饭,现在去捞个饭还来得及,外婆做的蛋炒饭你们不是也爱吃得很吗?” “不了,外公外婆,今晚上我大哥要回家,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我们想早点回家。” 赵菲打出赵国强回家牌,顺利地拒绝了外公和外婆吃晚饭的挽留。当然,外婆是真心的,外公心里想什么就不知道了。 赵菲估计,外公见她们走了,心里偷着乐呢!又省了一顿,他能不高兴吗? “阿菲,把这些菜捎上。” 外婆麻利地找来一个洗干净的化肥口袋,把采下的那些菜都装到了口袋里。这一口袋,够她们家吃一周了。 “姐,有点沉啊,提不动。” 赵兰闯了祸,此时也巴不得回家。不过,看着那袋菜却犯了愁。 “叮铃铃”,就在这时,随着一阵自行车铃声的脆响,刘小乐“吭哧吭哧”地踩着自行车过来了。 “小乐,帮她们把菜载到农场去!” 吴秀莲一见刘小乐骑着自行车来,高兴坏了。在农村,能被人叫去办事是项荣誉,说明你这个人被人看中。 刘小乐抬眼一看是赵菲姐妹俩,脸不禁有些红。刚才在后格桥上遇到她们,他其实是认识的,但不好意思打招呼,心里又存着炫耀自行车的想法,所以摆酷了一把。 这时候吴婆婆给了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刘小乐便利落地应承了下来。 “外婆,还得让小乐特意跑一趟,不好吧?” “没事,让他用自行车载着先到农场等你们。坐车快,一阵风就到了。” “我在百级台阶那等你们!” 刘小乐憋出一句,然后把菜扛到自行车后架上,又找了根麻绳,牢牢捆住。 这男式凤凰自行车,别看粗笨,但有个厚实的后架,载个货什么的还挺方便的。 刘小乐绑好,检查了一下确实不会落下来后,便一溜烟地骑车先行开路而去了。 赵菲和赵兰,手里提着外婆给的十个咸鸡蛋,踏上了回家的路。 “姐,外公和小舅真不会把这件事说给妈听吗?” 赵兰之前还没有想到这点,只是觉得把小舅贵重的笔摔坏了,心虚。经过姐姐方才和外公的对话,她才想到,如果这笔是妈买的,那妈知道她把小舅的笔摔坏,后果似乎比小舅生气还要严重呢! 小时候,大哥有一次调皮,把家里的面偷偷舀出去到别家的小孩那炸面饼吃,结果被妈发现了,一阵好打,把大哥的手臂骨头都打断了。 当时,大哥在家里可是老老实实修养了大半年,手臂才长好的。这件事,在赵兰幼小的心灵里,投下了深重的阴影,以至于她从来不敢忤逆刘桂珍。 虽然因为这件事,刘桂珍也十分痛悔,努力克制自已的臭脾气,打是没有了,但骂还是十分暴烈的。 “放心吧,他们绝对不会和妈提起这件事的!” 赵菲十分肯定。 外公的心虚,让她把那天外公在农场时,妈偷偷塞一叠钱给他的场景联系在一起。 外公,是怕她会产生这种联想,才骂的小舅吧?以免刘桂富的态度激怒了赵菲。 换成以前和小兰一样软绵绵、内向胆怯的赵菲,外公才懒得把她放在心上呢!但是,外公那天却看到她智斗黄家仁的表现,正是这种表现,让外公意识到,她赵菲已经是一个有自已人格、会思考、会动脑子的成人了吧? 赵菲现在有点相信,外公的尴尬,和刘桂珍给他的那笔钱有关。 算了,为人子女,长大后尽孝是应该的。外公不必如此心虚,赵菲也不是想拿捏他什么,只不过,刘桂富的表现太令人失望和生气,所以赵菲才抓着外公的痛脚,治了刘桂富一顿。 姐妹俩走到农场的百级台阶下方,刘小乐早就在那等了好久了,他看到姐妹俩走来,脸又是一红,憋着劲才开口道: “菜在这,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赵菲说一声谢,又跨上自行车,双脚猛踩,飞一般离去。 现在的孩子,骑自行车和跑车似的,都带着肆意的自由和快乐,刘小乐骑到不远处的一个下坡处,竟然双手放开车把,比出一个大鹏展翅的姿势,潇洒地消失在赵家姐妹俩的视线里。 “这个刘小乐,真调皮!” 赵兰觉得挺有意思的,乐呵呵地道。 赵菲让赵兰抓着袋子尾,她提着袋子头,两个人把菜“吭哧吭哧”地抬回家了。 才到家,天色便暗了下来。厨房里,赵民生已经在煤炉边忙开了,赵兰兴奋地道: “姐,你看,墙都涂上白灰了!多新啊!” 赵菲一看,果然如此,厨房连后面搭盖起来的那一块,全涂上了白灰,崭新新的,好象新房子一样。 “你们俩,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再不到家里,我就要去外婆家里接你们了!” 应声而出的,是大哥赵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