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黎教之金渝》 第一章 连云三日万壑渊 上 万壑山脉,地势险要,位于云国西境,西北接壤蛟国,一个神秘的国度,云国本土的人相信蛟人从未在本国出现过,因为在云国的传说中,蛟人各个面目狰狞,体形剽悍,能够吞云吐雾,呼风唤雨,简直就同天上的仙人一般,不过他们一旦月兑离故土便会神通尽失,干枯而死,所以凭着万壑峰云国第一天险的名头,这里并未驻兵防守。至于万壑山脉的西南面都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到过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万里黄沙,不知淹没了多少探险者,人们把它誉为“死地”,“死地”——顾名思义,只有死人存在的地方。究竟里面还有什么,没有人知道,也不再有人想知道,因为想知道的人都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了! 这一日,万壑山脉主峰峰腰处,翠萝掩盖的洞府外,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样貌清秀,本该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衫,刮得大小口子数处,黑一条绿一道,显然在此峰中吃了不少的苦头。 ?“公子年纪轻轻,竟有此等胆量和武功,倒是让塞某敬佩!”洞内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 少年左手攀着崖上的垂藤,右手摇着淡金的羽扇,如此闲意的神情与他一身的狼狈极不相称,“若没些许本事,在下又如何敢找到这里来。”少年的眼珠子一转,挑了挑眉毛道:“久闻塞黎教大名,今日得见教主本人,果然名不虚传!”? “塞某只是小小杀手组织的老大而已,教主的名头可当不得的,那都是江湖中人的抬举!”苍老的声音说完,一件物什破开洞口遮掩的藤蔓,夹着劲风逼到少年胸前,少年一惊,头朝后仰去,身子若泥鳅般滴溜溜地下移半尺有余,堪堪躲过那东西,右手抖出,羽扇一个飞旋兜住那物的去势,在空中划了个幽雅的弧线,返回到少年手中,少年方直起身形,正要质问,见扇上那物,不由得一愣。 “戴上它,进来吧!”苍老的声音简短而急促,洞口密集的藤蔓忽然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通道来。少年迟疑道:“我为什么要戴这个,你不是已经见过我吗?”? “我何曾见过你?”苍老的声音有些不耐烦道。 “没见过我,又怎知我年纪轻轻,武功不弱?”少年自作聪明地问道。 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震得少年耳边嗡嗡作响,?“那只怪你在我的洞府外转悠了大半天,也炫耀得够可以,任哪一位成名的江湖老手都不会做出这般愚蠢的行为?”? 少年不无羞恼,道:“谁没事把住处建到这种鬼地方,害得小爷我好找。” “你不正是为了没事找事么!”苍老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道:“今个,我的废话说得已太多,公子自便吧!”洞穴中再无声响,洞口的藤蔓开始慢慢合拢。少年不及多想,身形一动,已借甩开垂蔓之力飘入通道,身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了,厚厚的藤蔓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少年的脸色白了一白,还是把到手的面具戴在了脸上。“这也许是你一生中做出的最坏的选择!”苍老的声音叹息。尤如慈蔼的长者对后辈的谆谆教诲,在这漆黑如墨的通道内,少年却怎么听都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他的语声带着笑意,一股勃然傲气的笑意,道:“是好是坏只有我本人才有资格评论,教主无需担心,来之前,在下已考虑得很清楚了!” “叫我塞黎!”苍老的声音道:“即然来了,你再无第二条出路,朝前走,三十步,向左拐,二十一步,向右……嗯!” 少年在塞黎的指引下,眼前终于看到了亮光,粉红色的光丝从敞开的厅堂射出,照在少年羸弱的身躯上,映衬得唯一无暇的雪白腰带上浸抹出一层薄薄的红晕,淡金色的羽扇捌在腰带的左际,扇柄朝右,翠绿欲滴的玉石垂在扇穗下,桃心状,小巧而玲珑。先前被枝丫刮破的领口半翻到胸前,精致的淡金色内甲露出的地方,折射着金属的光芒。面具下看不出少年的神情,他就这般调儿郎当地步入了厅堂。厅堂不算大,正前方的石壁高七丈,宽十丈,通体呈粉红色,散发着柔和的诡异的光芒。两侧的石壁却是白色的,乳白色的,这使厅堂明亮了许多,塞黎就坐在巨大的,粉色石壁的下方,一袭黑衣,在空荡荡的厅堂中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你可知,到我这儿的人都会后悔!”塞黎的声音依然是苍老而沙哑的,少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因为,他也带着面具。 “即然已无第二条出路了,”少年轻笑道:“你说这样的话岂非是太迟、太无意义。”他的眼眯成了月牙,“你希望看到我后悔?怯懦?恐惧?还是你能从中得到快感?” 塞黎站起,如墨的发在肩头涌动,他大踏步走了过来,目中精芒闪过,“我没有折磨别人的嗜好,你的交易可以提出来了!” 少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袖中一抖,展开了一卷画轴,“我要她死!”他冰冷的一字字地道。 塞黎盯着那副画半响,看得出了神,忽然他笑了,笑声里充满了磁性和活力:“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他奇怪地瞟了眼少年,颇为感慨地道:“可惜了,如此绝色,活着总是比死了更值钱。” “既然她马上就不值钱了,这些银两我想足够成交了吧!”少年耸耸肩,无动于衷地道。 美人如画,画亦难绘美人的一分,这幅仕女图右上角有题词,笔迹潇洒,刚劲有力,显然是位男子所书,如今那里贴着一张银票,云国通用的银票,任何一个人拿着这张银票,在云国境内任何一座钱庄都能兑换出白银万两。银票并不大,而词却题得淋漓畅快,所以在银票左侧还可见未遮住的最后两行:“风姿绰约世所稀,绝色容颜难入笔,无奈,草草挥就伴枕栖。入梦里,咫尺天涯苦相忆!”后落款被划掉了,在空白处有一行隽秀的小字:金渝,天都府落霞湖畔名妓,十九岁。 少年将画卷一合,毫不吝惜地递给塞黎,塞黎接过,道:“只是区区一名青楼女子,你自己就可以解决了,何必冒险伤财来找我。” “她不是普通女子,如果你没有把握派出合适的杀手,最好亲自跑一趟。”少年沉声道。 “要我出手,你的代价还不够!”塞黎阴阴地道。 “什么代价?”少年两眼泛光。塞黎嘿嘿冷笑道:“那你可就……没命出去了!”少年心头一凉,似乎有了不祥的预感,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厅外走去。 轻风绕过,黑色的衣,墨色的发,塞黎幽灵般诡异地挡在少年的身前,冰凉的右手搭在少年的左肩,无形的压力自少年的肩头压下,少年但觉周身的空气一紧,体内真气运行,勉力抬起头来望着近在咫尺,高于自己的塞黎,道:“你……做什么?” 少年的话刚说出口就略显底气不足,塞黎的眼透过银白的面具似笑非笑的俯视少年,“公子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声音依旧苍凉而沙哑,然而,少年却再无法同垂暮之人联系到一起,塞黎教屹立武林已有九十余年,它的神秘远远超过了它的创始者,塞黎的居所并不神秘,每隔十年会以塞黎教的名义发出百张交易贴,每张交易贴上都绘有塞黎居的位置,标有会晤的期限。狡兔三窟,塞黎却可在十年间重建百窟。 少年自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白的贴,递了过去,他尽量控制指尖的颤抖,避开那深不见底毫无感情黑漆漆的眸。微垂眼帘道:“是我疏忽!” 塞黎轻笑,在他的轻笑中少年顿觉周遭的空气一松,整个人就像刚从水底钻出总算透出气来。他畅快地呼吸过后,才发现塞黎的手并未离开他的肩,他只是用另一只手拈着那张非木非绢的帖,“七月是个好季节,杀人之后血干得很快!” 贴的背面只有两个字——“七月”,红的刺目。塞黎幽幽地道:“钱可以拿回去,把名字留在壁上,三日期满,你若离开我不阻拦。”不知怎的,在塞黎手中的贴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画轴内那张万两银票。 少年怕烫手似的没有去接,他已逝去了来时的张狂与骄傲,塞黎的右手冰凉的却变得异常柔和地搭在他的肩上,宛若是蛇蝎般令少年畏缩又无可闪避。“我?”他讨好地抿抿唇,道:“我并不缺钱!” 塞黎重新收起了银票,他叹息道:“你拿着它到任何一处杀手组织的暗桩做这笔交易,没有人会拒绝万两白银。但是塞黎居的规矩你应该清楚,若钱能做到又何必弄得如此复杂!“他搂着少年削瘦的肩回到了厅堂,指着粉红石壁道:“去吧,用你的血把名字书上去,我们的交易才刚刚开始!” 少年咬破了食指,无奈地走向石壁,指尖的血一滴滴落下,他竟然毫不觉疼,塞黎的目光像鹰隼般盯在他的背后,他明白自己已没有退路,后面那个人不是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他的力量不是他所能抗衡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少年思忖着,他足尖微点,身形凌空,食指书向石壁。 “不用心存侥幸,若你书的不是真名,必遭到血壁之光反噬!”塞黎淡淡提醒道。 有这般邪门,少年蓦然心惊,刚动的念头只能做罢,竟循规蹈矩地一挥而就,“楚-连-云”!血红的字迹光芒大盛,只闪了两下便没入石壁不见。塞黎哈哈狂笑,身形一动,接住了少年的落势。 第一章 连云三日万壑渊 下 三日后,夜深,月明,一条若有若无的黑影从一分即合的藤蔓处窜出,万壑山脉,奇险,盛产灵药,有命的就可以去采,蕴育灵虫,有命的也可以去抓,只是贪心的人很多,有命走出去的却不多,因为真正有本事的人还是太少,少得使万壑山脉大大小小的峰头都显得那么的孤独,寂寞,阴冷的风吹过,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有谁能体会到其中的滋味? 有人,这个人就是塞黎,若以峰喻人,塞黎是当知无愧的,所以他爱这里,无论他走多远,这里才是他的家,属于他一个人的家。 蛇,是一种敏感的动物,双头赤尾蛇更是奇毒无比,如今,这条赤尾蛇的皮软绵绵地搭在枝头,它的内丹已被取走,血肉也被吸光,塞黎满意地把玩着泛着绿光拇指大小的圆球,擦尽嘴角的蛇血,身形再次腾起,山壑中生有倒枝,凹石、凸壁……,凡可借力之处,一条淡淡的黑影如风般掠过。 第十日的清晨,天蒙蒙亮,少年手握垂藤攀身在洞外,他的面具已去,脸色苍白憔悴,人显得更加单薄,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走,然而他的人却若磐石般一动未动,雪白的长衫洁净得一尘不染,来与去短短的数日,此情此景仿佛再现眼前,少年的眼神失去了光彩,甚至还有了一丝彷徨,不舍,哀怨!他喃喃低语,道:“我想,我完了!” “你在后悔!”苍老的声音从洞中传出,带着怜悯和同情。 “我为什么要后悔,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少年恨恨地道。他本来想为自己长些气焰,却不能,“我为什么要后悔?为什么……”他的声音愈来愈低,语声有了哽咽。 “七日前你就可以离开,七日前你就已经后悔!”塞黎的声音苍老而沙哑。 “七日前我就该死掉!我本不该活过七日!”少年嘶声道。 “可惜我们做的是交易,我的手一向不愿粘死人的血!”塞黎淡淡地道。 “你……你不是人?”少年愤慨的嘶吼道。 “见过我的人都这么说!”塞黎毫不在意,“小瓶中的丹药,生死攸关可服下一粒,药力持续半年,用对了,你的生命还是有保障的,若用尽了就自求多福吧!” “你要离开?”少年失声道。 塞黎笑了,语气中带着嘲讽:“练制丹药的材料珍稀无比,就算我不离开,你又拿什么同我交换?” 少年无语,除了塞黎已索走的,他的确再没什么可以打动他,塞黎所拥有的世间已无几人可比,想当初自己居然拿万两白银来蒙混过关,当真是可笑之至,他想笑却笑不出,因为一笑眼泪就淌了出来,“那么后会无期,在下就此告辞!”一扽藤蔓,少年的身形如轻烟般飞升而上。 “后-会——无期!”洞中塞黎慢慢地重复少年的话,他的眼中射出阴沉的寒芒一瞬即合,身后数丈高的石壁粉红光泽迅速朝着中心处汇聚,半晌,周围露出了与东西两侧石壁一般无二的乳白色,只是中心处一点,嵌着块巴掌大的小页,鲜红如血。 ………………………………… 天都府,云国西陲第一大城,城墙千丈,绵延百里,这是外城,有山川湖泊,小桥人家,平民居多,砍柴的,打鱼的,种地的,养蚕的……倒也安居乐业,一片太平景向,内城的城墙,规模相对小了许多,重兵都把守在外城,内城住的大多是富甲豪绅,达官显贵,再有就是贩夫走卒,仆役衙内等,每到城门开放之日,来来往往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七月十五,黄昏,西门,赶了一天集市的平民百姓行色匆匆,有的卖出了手中的东西,换来了需要的物品,喜滋滋地拎着;有的垂头丧气,背着来时的口袋;有的催着驴马,有的拖家带小……,此时经过城门口的正是一对夫妇,跟在他们身边的娃儿身上穿着新花衣,头上扎着朝天辫,手中抓着糖葫芦,另一只小手扯着妇人的袖子央告道;“娘啊!宝儿没玩够,宝儿还要逛逛嘛!” 前头大踏步走着的粗壮汉子闻言,回头俯子,蒲扇大手抱起孩子稳稳地把他放到自己肩头,豪爽地笑道:“宝儿乖,城门快关了,趁亮赶回家,让你娘给咱爷俩做好吃的!” “不嘛,我还要糖葫芦!”娃儿叫嚷着不依。 “好,糖葫芦就糖葫芦,爹爹下次一定给宝儿买很多很多的糖葫芦,让我的宝儿吃个够!”汉子宠溺地道。 妇人看着自己的男人,幸福地微笑不语,家里的就是这般惯孩子,她已见怪不怪。忽然,妇人幸福的微笑停滞在平凡的脸上,她本能地冲上前,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推开了男人和孩子。 一匹月兑缰的野马直奔而来,众人惊呼闪躲,男人重新抱起摔倒的孩子,孩子啼哭不止,吃剩小半的糖葫芦在土砖上静静地躺着,孩子任性地想去捡,却挣月兑不出男人有力的臂弯。 他睁大了双眼,仰起被泪水打湿的小脸,蓦地,在蹄声中,尖叫——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孩子已不再想要那糖葫芦,他的娘仆倒在地,马坚硬的蹄掌正踏向妇人的身体! 众人为自己的劫后余生庆幸的同时,也不由为这一家人感到悲哀。“阿娟!”男人的哭喊被马的悲鸣所淹没,马前蹄瞬间仰起,长啸声中,灰色鬣毛倒竖奓开,紧接着,马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庞大的身躯侧身翻倒,摔落尘埃。 男人抱着孩子扑到自己女人的面前,平空里一只手臂挡住了去路,男人望着近在咫尺的妻子怒目相向。 “等等!“懒洋洋的声音,懒洋洋的表情,手臂的主人相貌不俗,一身儒生打扮,却是眼生得很。他也不理会壮汉,回身修长的指便朝那妇人背部抓去。 “你干什么?”壮汉撂下孩子,就要同他拼命,儒生的手上多了两块黑黝黝的物什,上面生有细毛般的小刺,点点腥红,他懒泮泮地道:“你的老婆没死,她只是吓晕了而已。” 第二章 剑河一渡落霞残 上 壮汉挥动的拳头击在空处,他愣愣地看着儒生,儒生没有理会他,径自踱到那匹马躺倒之处,叹道:“可惜一匹千里良驹,这般糟蹋了。”手中黑铁刺收起,这种暗器,扁平,一面有毒刺,见血封喉,歹毒无比,儒生在千钧一发中掷出,谁也没有看到,那妇人的背心在马蹄踏落之时凭空多出来的东西,儒生默然站立,眼中泛起了雾气,似乎在凭悼死去的马儿。 “哪来的野马?”如此大的动静早惊动了守城的官兵,一队人从城楼上下来,领头的官吏不耐烦地吆喝道:“拖走,拖走,关城门了!”此时,那死马的头冲内,尾巴和半截身子在城门外,它死的的确不是地方。 儒生道:“它不是野马!”守城的官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何人?莫不是来惹事的!” 看热闹的人散尽了,就连那壮汉也搀起苏醒的妻子带着儿子出了城。夕阳如火,照着几个兵卒在拽那匹长着灰鬣白脊的马。儒生无奈地笑笑道:“官爷,在下一介书生,岂敢惹事生非,只因这匹马是个有主的!当然不便称为野马!” “来人,”那官吏道:“纵马乱闯,扰乱城门秩序,把这个马主给我押回去!” 儒生见他指着自己,吐沫横飞地发号施令。连连摇头,酸溜溜地道:“非也,非也,官爷您往这儿看——” 儒生灵巧地闪开抓他的兵卒,脚尖在那马**上就那么轻轻一挑,几个人正拉着那马前半身用力往城外拖,手中就突然一松,黑糊糊的马影从头顶上折了过去,重重落在城门外几人的身后,这回,一惊匪浅,那位官吏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要再出口的恶语立即变了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哦,公子也不是马主,那么——” 儒生提起地上因死马移开后露出的白衣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哈,自故自地道:“我无意害死你的马,怎奈人命在我的眼里还是比马命值钱,虽然你纵马狂奔在先,但你的马临死还要把你压在下面做垫背的,也实在有点过火,我的暗器是不长眼睛,可你的马长了啊!没事它干嘛将两个铁蹄子硬往铁刺上踏呢!怪只怪你的马命该绝,不过,你放心,我刚才已为它做了超度,我们就让它安息吧!” 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间,门吏和几个兵卒都直眉竖眼地瞪着儒生,他们各个在这城门边上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可像今天这事、这人还是头一遭碰上。 那官吏干咳了两声,又陪着笑道:“公子,时辰也不早了,你看这个马主和这匹马……”他小心翼翼地措着词,既然明白了对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说不准就是个江湖打拼的亡命之徒,他一个守门的小吏可是万万招惹不得的,也许在睡觉,也许在吃饭,又或许是在走路的时候,……看着那匹死马的惨状,那官吏的额头上不禁沁出细小的汗珠。毕竟官威没有命重要,毕竟有命才可以继续做官。 儒生看了看死马,叹道:“找个地方埋了吧!” 官吏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叫人找车把死马拖上车推走,儒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给推车的人,道:“终是我对不住它,你一定要寻个风水之地把它好好下葬,它倘若不满意回来找你,你又如何过得去呢!” 推车的“妈呀”一声,扔下车子就跑了,儒生拾起掉落的银子回头笑道:“这年头怎么连银子也送不出去?官爷,要不您亲自跑一趟吧!” 那官吏连连摇头,黑起脸来,命令道:“张虎、王龙出列1”一高一矮两名士兵应声站出,“你们把此马推出去埋了!”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官吏抽出腰刀喝斥道:“要按军规处罚么?”张虎和王龙诺诺,硬着头皮应承,只能认倒霉了。 儒生笑道:“一块银锭两个人怎么分?”他左手两指轻夹,银锭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两份,甸了甸,儒生若无其事地道:“这样公平!”一抬手,抛给二人,他做这些的时候右手上始终提着那马的主人并未放下,转向那官吏道:“这个人,我带走了,官爷没意见吧!” “当然,当然,这样处理再好不过!”那官吏没忘了用江湖礼节抱了抱拳。瞧着儒生连影都不见了,才下令立刻城门关闭,自己回城楼上喝酒压惊去了。 儒生出城没多久,又折了回来,他的背上负着那个少年,自语道:“我害了你的马,不能再害死了你,若是救了一个人,又害死了一个人,还搭上了一匹马,这生意未免太不划算!” 儒生绕西城的一角,变戏法似地取出了一条长长的锁链,锁链的末端是一对钢抓,他内力贯指,锁链如枪驽般笔直地标出,钢抓准确地扣上城头,儒生的人凌空借力,轻巧地跃过了城墙,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月光照不到的死角,收起锁链,把身负的小子放下,揽着他的腰大模大样地走进了天都府内城的正街,心道:“若不是怕那守门官吏节外生枝,我又何必消耗体力大费周张的这般见不得人的入城,都是受你这小子的连累,以后可要一并从你身上找回才是。” 天都府地域广阔,街巷四通八达,若论繁华和气派,当属官家所建三条正街,一曰朝阳,二曰富林,三曰落霞,天都府府衙就建在朝阳街正北,左右不远也开有商铺,但居多的是官家府宅,富林街则不同,集市楼阁众多,住的大多是豪绅,也有例外,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剑洗清秋叶边尘叶大侠就住在这趟街上。 叶宅,府邸高深,叶老爷和夫人自花园中赏月归来,关上房门,室内红烛高燃,把叶夫人的脸颊照得分外妩媚,已经是快四十的人了,叶夫人的肌肤保养得若未出阁的少女般细女敕,叶老爷不禁握住她的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拉着她坐到床边。道:“静儿,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就是娶了你!” 第二章 剑河一渡落霞残 中 “此生能嫁给老爷也是静儿的福分。”叶夫人垂下头柔声道,一段粉颈升上了红晕。 叶边尘笑道:“老夫老妻了还是这般害羞,不过我喜欢!” 他把嘴凑到夫人发红的耳根边细语道:“你不再怨我了么?” 叶夫人轻叹道:“儿子都已长大成人,现在,还谈什么怨不怨的!” “是啊!”叶边尘精神一振,道:“羽儿他长得真像你,可惜是个男儿身——” “怎么?你有个儿子不开心吗?”叶夫人颇感讶异,嗔怪道。 “呵呵,哪里有什么不开心,我只是想咱的羽儿若是女孩家一定会同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叶边尘讪笑着解释道。 “那有什么好,自古红颜多薄命,只恨此生错投身!”叶夫人感慨道。 “这——这说的是哪里话?”叶边尘一边搓着手一边尴尬地笑道:“咱的羽儿还不是被你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他绝食的方法都用上了,薄命红颜也比不得羽儿现在的处境啊!” “你又要替他求情,是不是?”叶夫人毫无回旋余地地道:“我不放他出去,那是为他好,我……总不能再让他跑出去找那个狐狸精吧!” “唉,只不过是一个卖笑的女子,叶羽要是喜欢,讨回来做侍妾也无妨,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事。夫人又何比这般执拗介意……耿耿于怀呢!” “那你怎么不娶几房妾侍来给我瞧瞧!”叶夫人道。 “我?”叶边尘一愣,随后嘻笑道:“我有你一个足够了!”他忍不住俯身扑倒了叶夫人,一边搂过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朝后轻轻一挥,几尺外的烛火顿灭,月光点点透过窗格散在怒放的海棠上面,腾起雾濛濛的柔和的光泽,今夜,花好月圆。 ………………………………… 落霞街之所以有这么赋予诗意的名字,与它直通落霞湖畔大有关联,凡文人雅士,寻欢作乐的老爷公子们都不免有兴致到此一游,因为这里不但有美景,还有美人,不但有声乐,还有佳酿,如今,湖上的画航中就有佳酿,而且是窖藏二十多年的女儿红。虽然谈不上最好,却也是清烈甘醇,尤其是被美人那双白玉无暇的小手斟着捧到唇边,倒入喉中,那滋味只有饮酒的人才知道,儒生的手滑过女子秀美光滑的腕,懒洋洋地说道:“金鱼不是在水里游的吗?怎么会爬到船上来呢?” “公子醉了!”女子娇柔地坐在炕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根女敕笋,优雅地送到儒生嘴里,用一种极好听的声音道:“妾身姓金,名渝,金木水火土的金,至死不渝的渝!” “你叫金渝——”儒生哈哈一笑,道:“天都府第一名妓,媚而不妖,艳而不俗,国色天香,又有谁能不为之倾倒呢?” “那么公子你呢?你可是倾倒了!”女子惊世的容颜贴近了儒生半眯的眸子,酒杯已倾,筷子掉落,儒生摩挲着女子玉腕的指缓缓抬起,扶上那可人的面颊,喃喃道:“吹弹力破胭脂色,我见尤怜!” 女子悠悠地道:“既然如此,那么,公子你为何还要搂着这位半死不活的楚公子不放手呢?”她的语声顿渐哀婉:“难道是他比妾身在你的眼里还要更有吸引力吗?” “呵!说得不错,他的吸引力可大大不小哇!”儒生斜眄了一眼怀中的少年,懒洋洋地道:“他欠了我一笔人情帐还没有还呢!” “原来如此,”女子轻舒了一口气,笑容愈发灿烂,道:“楚公子可是天都府叶家的座上之宾,多少钱他家的大公子叶羽都肯为他拿得出的!” “哦,是吗?”儒生不置可否地道:“看来你很了解叶家?要不这样吧,你找人把他送回叶家,至于帐吗?以后我再去算也不迟。” 女子莞尔一笑,嫣然无方,掀开纱帘唤了下人,不一刻,另一条小船靠近,上来两个行楼打扮的小厮,从那儒生的手中接过白衣少年,搀着下了小船,儒生取了银两抛入船中,笑道:“给我照顾好那人,他还欠我的帐呢!” 女子笑吟吟地立在他的身侧,道:“你这买卖做得太不精了,还没收帐,又付了款!” “你不是说,叶家有的是钱吗!”儒生满不在乎地道:“有时间连本带利索回就是。”他搂着女子,半眯的细长的眸子精光一线,漫不经心地道:“你这条船上还有没有闲人,我办事的时候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公子说哪里话,就连妾身都是从水里钻出来的,公子觉得这船上还会有谁会来打扰我们呢?”金渝嘤咛一声,羞红了面颊蹭入儒生的怀里。儒生软玉温香,一时间,恍若痴了般喃喃道:“难怪,一颗玲珑剔透心,一副无辜仙子貌,只此两样,抓住男人的心亦足够了!” 回到船舱内,酒席已经撤去,床榻上铺着锦锻丝被,床案边摆着紫砂香炉,金渝伏在儒生的膝头,听得儒生的自语,抬起如星的眸,不禁又问道:“那么,公子你的心是否在妾身这里呢?” 儒生凝视着金渝的脸,一改懒散的模样,郑重地说道:“星星之火尚可燎原,而在你眼中跳动的火焰,足可以将我燃烧一百次亦不会厌倦了!”他说完,舐了舐自己的唇,露出了魅惑的笑容。 金渝迫不及待的勾上了儒生的颈,贴了上去,在她从妓的生涯里还从没有碰到过如此镇定的男人。在她的面前何曾看到哪个男人能把持住均匀的呼息,几乎没有例外的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色授魂与地眼神就已赤luoluo的暴露出他们内心的想法。这正像今夜金渝对着这位初次谋面的恩客所产生的感觉一样。这是怎么了,金渝不由得一怔,他是特殊的吗?不会啊!只是一个平凡的儒生而已,究竟是哪里不同了呢? 金渝忽然有了一种惶惶的,把握不住自己的冲动。她的唇就那样的娇喘吁吁地口吐兰香——迎上了儒生的唇,霎时间,石光电火,儒生的眼中现出了异样…… 第四章 雪海迷离寄刀还 上 叶羽剑随身走,变招奇速,横着削向锦衣人小月复,锦衣人朝后迎倒,与地面平行滑出去十丈,剑气贴着他的鼻尖扫过,他的右手在地上一撑,拎包袱的右手随即甩出,口中道:“给你!” 霎时,落叶纷飞般的零乱剑气,铺天盖地般的羽剑之翼自锦衣人身上掠过,直卷向数丈远的竹枝。 锦衣人抛出包袱倒吸了一口凉气,都怪自己一时大意,没料到这小子的剑如此邪门,幸亏小爷我够机灵!他嘿嘿一笑,手中已多了两枚火弹。 叶羽志在必得的东西就在眼前,他却不敢动了,包袱早在那一剑下变成了碎屑。露出美人的头颅,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对着叶羽,失去生命的光彩和魅力,血渐渐流干,头颅便像花朵般的枯萎,嘴唇干瘪下去,现出了森白的牙齿。 叶羽忽然俯子干呕起来,呕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锦衣人暗中摇头,扬手两枚火弹射出,“刺啦”声中。青竹燃着,冒出青烟,青烟袅袅,头颅在瞬息之间化为灰烬。 叶羽从后知后觉中勃然大怒,道:“你毁了她,你该死?” “是我毁了她吗?我是在帮你啊!”锦衣人道:“其实她的形象早就在你的心中毁掉了,叶羽,你爱的是这个人吗?你爱的只是自己心中幻化出来的理想的人罢了,我只是让你早些看清自己,早点结束痛苦。这样不是很好,嗖!一点火苗便结束了!”锦衣人自以为是地开导着,他的身子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左前方扑了出去,口中兀自道:“你不用感谢我,真的……!” 就在此时,正前方一柄轻薄如羽的剑从他原来站着的位置穿过。叶羽的身子不停,一击未中,足尖在地上一旋,径自勉强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冲着锦衣人前扑的后心刺了过去。 叶羽的愤怒已达到了顶点,剑气纵横,骂道:“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有生以来第一次骂人,这种感觉就像脏了自己的舌头。嗯,回去得喝多少水才能漱得干净。 “当”的一声,刀剑相交,锦衣人手中握着的竟然是把宝刀,竟然同羽剑的质地不分伯仲,然而,锦衣人手中的毕竟是刀,虽然它的样子比普通的刀要狭长一些,刀背也略薄了些,可当轻如羽毛的剑磕上它的时候,拿剑的手的主人立即就发现了不对。一股大力自剑身传来,叶羽显些松开了手,羽剑已经自交锋处弯了下去,就像是一个高贵的人忽然被人强逼着弯下了腰,那种滋味顿时涌上心头。叶羽心疼自己的剑,却无力抽回,明明是自己硬往人家的刀上撞来着,又能怪谁?这个人拔刀的速度好快。戒备之心让叶羽恢复了几份冷静。他却不知锦衣人也自暗呼好险,幸亏这一次他没有托大,若再晚上一秒,恐怕就再没有拔刀的机会了。 “叶公子,你连骂人都骂不好,以后有机会小爷我得教教你!”锦衣人被叶羽骂居然不生气,还语重心长地道:“这关我祖宗十八代什么事?你要骂也要骂我爹呀,他这个卑鄙下流下贱无耻猪狗不如养子不教杀千刀的老畜生……”一连串的污言秽语自锦衣人口中喷薄而出,一时间听得叶羽一个头两个大,在这个百事孝为先的重礼教的国度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怪胎,骂人简直就像炒黄豆一样利落干脆。好像他骂的不是自己的老子,倒像是一个夺妻杀子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时间,叶羽连心疼剑的心情都放到了一边,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锦衣人。“喂!你这人是不是吃错了药?”他终于按捺不住,调侃了一句。 锦衣人的刀轻轻在羽剑的剑身旋了一下,泄了力道,那剑弯成一百度的身子刷的挺得笔直,锦衣人似不经意的朝叶羽的一侧迈了一大步,他的人便从与叶羽对立来到叶羽的一边,而他的刀也同叶羽的剑行成了平行对外的形式,叶羽手腕上的压力顿减,他下意识地撤剑朝锦衣人的右边迈了一大步,这样他与锦衣人的距离就又拉开了。 锦衣人笑了笑道:“你现在心情可好些!小爷我也骂够了,改天我再教你吧!”他的人就要离开。 叶羽几乎是机械反应立即拦了过去。 锦衣人眉毛一扬,有些不悦地道:“怎么?你还要杀我?”言外之意是你杀得了我吗? 叶羽咬咬牙,道:“金渝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锦衣人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有些抓狂地道:“叶羽叶大公子,你长没长脑子啊,我没事找事杀一个妓女干嘛!我烦不烦啊我!” “那你没事着事拿着金渝的头跑了这么远就不烦了吗?”叶羽道。显然他并不相信锦衣人说的话。 “我那不是为你解围吗?”锦衣人道:“我这么一闹,那帮猪脑袋的捕快也不会再往你头上栽脏了?你当真以为凶手会来自投罗网吗?” “不错,我就是这么以为的!”说话的人是邢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来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本来想看出好戏,结果两个人不打了。此时也只好站了出来。 “不愧是持有御赐铜牌的邢捕头!”锦衣人道:“追踪术和隐身手法都很巧妙!” “过奖了,请教阁下是谁?”邢捕头抱拳道。御赐铜牌是云国捕快界的一种荣誉,只有破过大案,有非凡本领的人才能在机缘巧合下获得。邢笛这块御赐铜牌便是他年轻的时候破获了一个绑匪案件,其中救出的一名苦主竟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此人回朝之后,请示皇上御赐铜牌,牌子上除了捕快的标识,另一面刻着他邢笛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个荣誉是抢不走的,这个铜牌,也只有他一个人有用。就是在那个时候,邢笛才由一个小小的捕快被提升为天都府捕头。然而,外面的人只知道他这捕头是朝廷点名封的,至于铜牌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那么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四章 雪海迷离寄刀还 中 “浪子本无心,漂泊君莫问!我是谁?并不重要。”锦衣人道:“重要的是你根本不配知道我是谁?” “你——”邢笛怒极反笑,道:“好狂妄的年轻人,既然你不敢报上姓名,难道就以为能逃得了吗?” “邢捕头,你说的好奇怪?小爷我一没勾引你老婆,二没拐骗你女儿,为什么要逃哇?”锦衣人戏谑地看着邢笛,悠悠地道:“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与你半文钱关系也没有。” 邢笛眼中冒出了杀机,他缓缓抽出自己的腰刀,一字一顿地道:“我没有老婆,倒是叶公子有一个红粉知己昨夜被人杀了!活神仙是不会推算错的,现在看来叶公子情深意重,绝不会做这种事情。而在申时出现在那里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便是叶公子,一个是盗走了受害者的头,并且成功的毁尸灭迹,还不敢报上姓名的家伙。结果不言而喻——” 叶羽的眼中重新喷出火来,他转身面向锦衣人,剑锋凛冽。 “毁什么尸灭什么迹,你的想像力还真丰富啊,小爷我最多不过是把那颗腐烂的头给烧了,以免污染空气。”锦衣人的眼中也现出了杀机,心道:你当小爷我不敢报名吗?只怕说出来吓死你!其实吓死他也无所谓的,只是……锦衣人寻思着瞅了瞅叶羽,发现对方正仇视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羽剑跃跃欲试地发出轻鸣。立时大觉不妙。忙道:“叶大公子,你那位红粉知己有钱就能上,我可没动过她,小爷我还是个处男呢!” 邢笛笑了,窥见紧握羽剑,立即就要暴走的叶羽,道:“胡说,金渝小姐身在青楼却是出淤泥而不染,昨夜你假扮儒生,携楚连云楚公子上了金渝舫,之后便差人将楚公子送回叶家,过了些时候,有人看见你一个人走出了画舫,手中拎着飘香阁的食盒,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里面装的就是金渝的人头。” 锦衣人道:“这一次分析的还有点靠谱,只不过那个儒生另有其人,如果小爷我是挂人头的人,那么今天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将人头取走,我又没有神经分裂。”锦衣人说话时,眼神仍看着叶羽,他的解释也是对他说的。 叶羽心下混乱,不错,这个锦衣人对自己实在没有什么敌意,这一点他经过刚才的交手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真是为了给自己解围?那他为何要到广场去呢?“你不是天都府的人,你到天都府来做什么?”叶羽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来找你啊!”锦衣人对他能够这般友好的问话似乎很高兴。 “找我?”叶羽不解。 “是啊,我听说天都府有一位丰神俊朗,才貌双全,剑术高超的少年英雄,我就来了!”锦衣人煞有介事地道。 “我有这么出名吗?”叶羽苦笑,道:“你可别逗了,我在外面拔剑的机会都很少。你要是从常在落霞湖畔走动的那些争风吃醋,吹笛吟赋的风流纨绔败家子弟中听说我叶羽的名字那倒是不奇了。” 锦衣人依然没有理会他的话,道:“见面之后,我愈发觉得能造就出像叶公子这般人中龙风的母亲一定是个很伟大,很了不起的人。”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还是在拐着弯说我娘的不是!”叶羽皱着眉道。 “叶公子,我瞧这个人就是个疯子,疯子行事怎能以常理论之,不如我们俩个合力把他擒下再说。”邢笛说完,合身扑上,他不能再让他们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恐怕两个人就要一致对付自己了。 锦衣人大笑,浑不在意地挡住了他的刀,邢笛的刀刀背宽厚,精铁所铸,却在一磕间被对方的刀砍出了个不小的缺口。“好刀!”他口中赞道,变招再次进攻,并无退意。锦衣人手腕一翻,刀尖自下而上挑向对方的肘尖,邢笛刀向前送,肘尖几乎是要撞上对方的刀尖,他连忙后撤,没想到锦衣人的这一招乃是虚招,下一刻,锦衣人的刀已削到了邢笛的腕上,若是被他削实了,邢笛的手就再也不用拿刀了。邢笛惨然弃刀,后退。他苍老的目光死盯着锦衣人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但终究还是长叹了一声道:“十多年了,绝迹江湖的夺刃技又重现江湖。这意味着什么?年轻人,你可以走了!” “邢笛,你做捕头竟是做得越来越胆小!”旁观的叶羽忽然道。“一招败给人家就怂了,在演武场对我的气势哪里去了。” 邢笛苦笑道:“我是你们两个的手下败将,有何面目谈气势。叶公子,我看你也别逞强了,真打起来,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叶羽眉尖一挑,不以为然道:“那我倒是要领教领教!”羽剑再次飞扬,空气也变得暴乱起来。锦衣人道:“叶公子,有人让我捎句话给你,你若想知道详情,回去问你的母亲!”说完他再不停留,飞上竹梢,身形连闪,就欲远遁。 “你若想知道详情,回去问你的母亲。”这句话没头没尾,什么详情?为什么要我问娘,叶羽百思不得其解,何况他现在也没时间思考,怔忡间又追了上去。莫非他是说金渝之死与我娘有关。叶羽思念及此,心内一片冰凉,若真是娘做的他该怎么办。难怪娘早不放自己晚不放自己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才放自己出来。她就是让我死了这条心。叶羽心下沉痛,足下却没有放缓。 锦衣人出了竹林,望了望身后,开怀笑道:“这两个人笨得简直就是猪,连小爷我用的障眼法都看不出来。” “这条路我走了很多遍了,落霞湖附近的山林我都很熟,”一个声音悠悠地道;“你要去哪,我可以带路!” 锦衣人笑声顿止,就像被什么卡到了喉咙,蓦然回首,却发现叶羽正站在前方。“你是从哪条路上冒出来的?”锦衣人睁大眼睛问叶羽。 “我抄了近路。”叶羽老实地回答。 第四章 雪海迷离寄刀还 下 “近路,靠!满山满林地跑,居然还有什么近路?”锦衣人一脸无奈地道:“叶公子,叶兄弟,不是叫你回去问你娘了吗?怎么还缠着小爷我不放呢?” 叶羽一阵无语,道:“谁是你兄弟?你又是谁小爷?” 锦衣人一怔,方笑道:“口误,完全是口误,我们做兄弟,谁也不是谁的爷,如何?” “先打一架再说!”叶羽哼声道。 “怎么又要打?”锦衣人怪叫道:“都说了我与金渝没关系,我只是带人传个话,我是打酱油的路人甲可不可以!” “你和我回去见我娘!”叶羽道。 “还不到时候?”锦衣人道。他无心恋战,一时间被叶羽的一阵猛攻招架得手忙脚乱。 “不去也得去!”叶羽霸道的道。 “就不去!”…… 邢笛这时候也找到了他们,听了这番话不觉好笑,这两个人的对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就像是一个逼亲一个害羞不肯去见公婆呢。 邢捕头挥刀上前助阵,叶羽道:“谁要你来,我一个人能搞定。” 邢笛道:“我知道叶公子武艺精湛,但你瞧这天也黑了,叶老爷和夫人等不到你回府,势必要担心的——” 叶羽忽然想起他答应楚连云晚上去看他。顿时急了,道:“那你还不快点,速战速决!” “喂!你们讲不讲江湖规矩,欺负我人孤影单是吧!”锦衣人不愤地怪叫着,手中的刀却使得更加的快了。他和叶羽两人以快打快,瞬息便过了百招,邢笛的刀总是在锦衣人的刀与叶羽的剑碰处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攻向锦衣人未及回旋的要害。他紧握着重新拾回的刀,这一次绝不能再放手,刀刀致命,刀刀若殊死相搏,夺刃术,绝不能让它再现江湖,此子不能留。以自己的本事若没有叶羽出手,恐怕只能看着他扬长而去。所以,机会一逝不再有,邢笛的刀自后劈向锦衣人的右肩,锦衣人正迎上叶羽的剑,叶羽不敢与他硬碰,飞身而起,剑尖刺向锦衣人胸口,锦衣人无心恋战,回刀向后上方磕去,挡的一声振开了邢笛劈来的一刀,同时身子朝右边一侧,堪堪避过了叶羽刺向胸前的一剑,邢笛但觉虎口一麻,竟被这一刀震出血来,紧接着锦衣人下一刀又至,邢笛勉强架住,小月复上一股大力涌来,竟被锦衣人一脚反踹出十丈多远,跌倒在地。锦衣人刀锋回转,冲着叶羽裂嘴一笑,道:“你一剑刺偏了!”叶羽的剑刺入锦衣人左肩数寸,竟似是长上去了一般,就在这一滞之间,邢笛已经被锦衣人踹了出去。而那把狭长的刀正当胸指着自己,叶羽手握着剑柄,没有丝毫想放弃的意思。 “你刚才要是舍得放下手中的剑,完全可以再命中我一掌!”锦衣人说道:“可惜,你太在乎这把剑,须知剑是死的,招是活的,你这么做,耽误了时机,如今你的命已在我的刀下,你还有何话说!” 叶羽闭上了双眼,竟自不答。 “你的钟爱真是很奇葩啊,对一个女人如是,对一柄剑亦如是,叶公子,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值吗?”锦衣人说完,身子暴退,剑自他的左肩标出了一连串的血花。叶羽茫然地睁大了双眼,盯着那自剑尖上滴落的血珠。脑海中一片眩晕。“血……”他慢慢地吐出一个字,便毫无预兆地软倒了下去, 锦衣人足尖点地,倒驰的身子比去时更猛地又射了回来。他惊疑不定地道:“你怎么了?” 这一俯子,左肩兀自流淌的血便落在了叶羽的脸上,叶羽翻了翻白眼,彻底晕厥。 锦衣人无奈地将叶羽从上到下模索了个遍,确定他哪里都完好无损,方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可没碰到你哦,师父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我是无辜的!别忘了,受伤的可是我呀!”他这样说着,叶羽是听不到的,可说完了似乎心下放宽了许多,锦衣人此时的表情活像一个做了坏事又为自己找到了理由的孩子。 邢笛一点点从地上爬起,锦衣人刚才那一脚踹得不清,现在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般绞痛。他龇牙咧嘴地喊道:“你若敢杀了叶羽,就等着被洛神秋水剑追杀吧!” 锦衣人闻言道:“那个洛什么剑是什么玩意?你当小爷我真的怕吗?”他说完就离开了,有邢笛这句威胁的话他就放心了。至少邢笛不可能杀了叶羽,至少他还顾忌那把什么破剑,至少他已不再把叶羽看成凶手。至少自己也可以回去复命了!念及此,锦衣人浑身轻松,实在觉得自己很是聪明。不由得脚步更加的轻快,肩上的剑伤浑不在意。就像那伤根本就不在他身上似的。他沿着山势又行了一段路,确定没有人盯梢,方出了城,夜色已深,在郊外的一处山月复中,一个头戴斗蓬的青袍人盘膝坐在涧石之上,汩汩的细泉自身下流淌,青袍人微闭双眸,凝神养气。锦衣人轻手蹑足地走了进来,肃立在旁。良久,青袍人睁眼,精芒大现。锦衣人欣喜道:“师父,您的身体痊愈了?” “还早,”青袍人温和地道:“功力虽恢复了十之七八,但要想行走如常,还需要时间。” 锦衣人脸色瞬息黯然。 青袍人道:“雪海,你也不用想太多,为师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疑……你受伤了?”青袍人惊讶道:“是谁伤的你?” “叶羽!”锦衣人——便是青袍人口中的雪海道。 “叶羽能伤得了你?”青袍人更为惊讶。 “是这样的,师父——”雪海将整个过程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锦衣人点头道:‘你做的很好,过来——’雪海依言。青袍人将左手手心按在雪海剑伤处,右指掐诀点在左手背上,一股锥心的痛自肩头直入脑髓。雪海显些大叫出声,青袍人的手已经抽了回来,雪海的痛楚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舒爽感觉。雪海晃动晃动左臂。伤口已经痊愈,他激动地道:“师父,你真是神乎其技啊!”拉住青袍人的手臂,一脸虔诚地道:“师父,教教我呗!” 第五章 流星夜落谷外客 上 青袍人叹息一声道:“你若想学,那就散尽自身功力,重新练起吧!” “不要啊师父!”雪海可怜兮兮地道。 青袍人也被他逗乐了,道:“就算你不要师父了,师父也还是不能教你!” “为什么?”雪海不解地道。 “当年,为师被奸贼陷害,筋脉俱断,武功尽废,靠着本族的化形术方得以逃生,然而,那奸贼心思缜密,知我是蛟国人,便在我的牢中布了岁月圣雪兰的花毒素,当我全力施为化蛟成功飞出牢笼后发现已经为时晚矣!体内毒素沉淀肺腑,遭到化形术的反噬,想来命不长久,原本心灰意冷的我却在这荒山野岭中碰到了你,你的娘亲因绝望而跳崖,而你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就站在悬崖边上徘徊。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不能死,我有义务要把你带大。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毕生的功力都输给了你。”青袍人说到此轻咳了数声,竟是咳出了血丝,脸色霎时苍白。 “师父别说了,雪海不学就是。”雪海跪下磕头道:“师父对我恩同再造,雪海无以为报,只求师父您能快点好起来。” “不要这样,”青袍人不悦地道:“我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感恩,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地这般软骨头,动不动就跪!” 雪海讪讪地自地上爬起,连到眼眶的热泪也是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只听青袍人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再练涅槃功,此功法本是蛟国皇族禁忌的功法,我实是不该盗来的!”他说到此似乎想到了不愉快的往事,紧蹙眉头,继续道:“涅槃功练习非常之苛刻,需要一个全无武功之人把此功练到第十层后再自行散去,重新练起方有小成。当初,我武功被废,一身功力又尽数给了你,转念一想正是符合第一个条件。至于此项功法自开创人以外无人练成过倒也不放在心上。我本来已成废人,再惨又能如何?” 青袍人仰望洞顶,豪气陡升,大声道:“没想到,我练到第四层时断了的筋脉竟然开始重新连接,如今已经到了第九层,就只剩下这足少阴经穴没有完全贯通了。” “涅槃功的真谛就在于死而后生,雪海,此功法在练习过程中险象环生,动则走火入魔,重则灰飞烟灭,是以这数万年来无人练成,蛟族皇世也将其束之高阁,视为禁书。”青袍人叹道:“为师也是侥幸,但十层之后散功再练更为艰难,届时为师若是……” “师父,您会没事的!”雪海截口道:“我师父是什么人啊,岂是那些世俗凡人可比,这涅槃功一准是给您量身打造的,哪个倒霉蛋要觊觎,也只会遭殃。呵呵……师父,您就放宽心吧,到时我们师徒二人共闯江湖,大杀四方!”雪海一脸的向往之色。 青袍人微笑,欣慰地看着他唯一的弟子。道:“为师当年也如你一样,锐气锋芒,全没把天下人放在眼里,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方发现,这江湖啊,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般只要武功高,身手好就能闯荡的,雪海,你记住,人心险恶,道路难行。切不可轻信与人,糊里糊涂的枉送了性命。” 雪海见师父说得郑重,点头不语,心下却是不以为然,想来师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己做的是什么买卖?师父不知情,但他自己是心里明白,杀手这行业第一要求的就是冷血,自己除了师父之外便没有在乎的人了,还担心什么背叛和出卖。只要自己愿意,可以杀尽全天下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 “师父,当年那个害你的人是谁?我去宰了他!”雪海月兑口而出,面露狠色。 “算了!”青袍人掩饰了眼底掠过的一抹伤痛,不愿再谈,淡淡地道:“你走吧,我也要继续练功。” 雪海只得起身退出,他走出石室的时候,青袍人忽然叫住他,颇为踯躅地道:“那个孩子单字是一个‘羽’对吗?” “是,他叫叶羽,人长的不错,剑法也很好,师父让我带给他的话他听了很是愕然,”雪海挠了挠头,其实他也不知师父捎给叶羽的那句话是何用意,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道:“师父,那个叶羽他刺了我一剑就晕了,我把他留给了邢笛,看邢笛对一剑洗清秋的忌惮,此时应该已经把他送回家了吧!” “嗯,你太天真了!”青袍人闻言苦笑道。 “我,天真?”雪海指着自己的鼻子几乎叫出声来,道:“师父,你不会是用错词了吧!” 青袍人并不理会他的古怪表情,只道:“你可以去叶府看看,如果不出我所料——找到叶羽把这个给他。”青袍人抛出了一样物什,雪海接过,也不见有什么稀罕,揣入怀中。出了石室。隔壁还有一间小一点的石室,是雪海平时休息的地方,他也没有回去,带着疑问,趁着夜色,模回了宇城。 …………………………………… 叶羽醒来的时候,竟然看不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只摆放着一张床,此时自己正躺在这张床上,仰面便看到了透明的天花板,夜晚的月光从上面散入,给人一种迷离梦幻的感觉,难道是我在做梦,叶羽摇摇头,右手狠狠地在自己的左胳膊上拧了一下,哎哟,疼!不是在做梦,叶羽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蓦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脚上一软便跌倒在地。地上冰凉的,敲了敲,发出金属之声。这是什么鬼地方,叶羽扶着墙壁站起,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竟然连个门边都没有模到。仿佛就是个天然浑成的囚笼。别说他现在是全身乏力,就算他是在功力顶盛时期也无法出去,除非,叶羽抬头看了看满眼月光的天花板。五丈高的距离对于此时的叶羽来说那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 今夜,半轮明月斜挂在天边,空寂的苍穹点缀着几颗稀疏的星,像晶莹的宝石眨动璀璨的光辉。今夜,注定有人不眠,叶府的护院与仆役在天都府的大街上如没头的苍蝇般乱转。 第六章 断肠唯有易水寒 下 八个人身形展开,就在这房顶之上,剑走灵蛇,身如鬼魅,雪海再亦无从将其逼退,他本来就消耗巨大,体力更是得不到恢复,久斗之下不免现出疲乏之态。 叶羽在室内看得滋滋有味,忍不住叫道:“好刀法!好身手,对,狠狠地劈,攻他下三路……” 叶羽叫得雪海一阵脸上发烧:“你有没有眼力啊,没看小爷我已居下风了吗?”他现在也腾不出口说话,省点气力堪堪躲过一轮攻击。 “‘八卦旋风阵’,难怪这么好的刀法都劈不中啊!”叶羽意味深长地道。 “八卦旋风阵!”雪海蓦然一惊,自己久战不下,竟然陷入武林中传说的阵法之中。就听叶羽又道:“南浦派亏也是云国武林五大门派之一,没想到侠名远播的南浦八剑竟做出这样偷偷模模的勾当,传入江湖,岂非是让人笑掉了大牙!呵呵!”叶羽阴笑道。 雪海这时被那领头人的一剑削到了小腿,立时皮开肉绽,他的身子向前一扑,就地一滚,躲过了另外三柄剑。他咬着牙手中刀已同正面攻击的四柄剑拼出了五、六招。 “我们不认识什么南浦北浦,屋内的小子你休要信口雌黄!”打斗中一个身材颀长的蒙面人沉不住气喝止道。他话一出口,心浮气躁,破绽即现,雪海的刀就到了他的面前。一分为二,毫不留情,血自刀上滴落,两半边身子从空中坠下,他再也跃不上来了!与此同时,雪海握刀的右肩又中了一剑,深入白骨。他毫不犹豫地把刀交到左手。 “幺弟!”几个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一个身影掠下想抓住那掉落的身子,却茫然的不知要接起哪一半。雪海的左手刀在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向了那人的后心,那人身在半空,胸口一痛,低头便看到了自后背插入,前胸穿出的刀尖,他惨然一笑,道“幺弟,为兄来陪你了!” 雪海刀上穿着那人的身体落下地面,他的身后六柄剑寒光急刺,迅猛无匹。 转身,雪海从容不迫的抽刀,六柄剑收势不及,竟然刺入自家弟兄的身体,那个人本来已经活不成了,没想到这么倒霉又中了六剑。他的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六柄剑的主人,嘴角流淌出浓浓的鲜血。六个人都呆住了,领头的蒙面人抽剑最早,他一步跨前抱住了这个逐渐冰冷的身体。腾出左手将那人的眼睛合上,“三弟啊!”他在心中呐喊,实在不忍看他的眼,那双空洞的眼睛分明在质问着自己:“大师兄,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他哪里知道,带着七位兄弟出来,就只是为了一块令牌。“天风啊,这一次你们出去,做完了这件事便是为本派除却了一块心病,以后本派就不用再受这块令牌的制约了。”项风扬真人就是这样交待陈天风的。“这件事关系着本门的兴衰荣辱,切忌切忌!” “师父,这个令牌是什么人的,为何本门要听这个人的差遣?”陈天风不解地问道。 “傻徒儿,我们不是怕了这个人,只是为了当年的誓约,那是南浦一派立派时的事了,此令牌传到为师手中已历经数代掌门人之手!”项风扬悻悻地道:“如今,持有另一半令牌的人只让我们做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啊!” 陈天风道:“师父,事隔久远,难道我们当真要去守着一个荒唐的誓言吗?” “如此背祖忘宗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做为南浦派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你不应该为能完成先师祖的誓言承诺而感到光荣吗!”项风扬勃然大怒。陈天风俯首无语。 然而,这代价,真的是值得的吗?他们八个人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扬名天下,其中就属三弟黄仁风和八弟杜义风最是投缘。如今二人竟然一起去了。陈天风瞅着雪海的目光恨不得上去咬死他。心中的悔意弥满,若是再让他有选择,他宁愿接受师父的责罚,独自面对门派的誓约,也不愿看着师弟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只让我们做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想到师父发的感慨,陈天风不由得苦笑:师父,弟子无能,辜负了你的期望! …………………………… 雪海即没走也没动手。他乐得有时间恢复一下自己的功力。刚才那两记杀招几乎抽空了他的全部能量。 “你瞪我干嘛,你以为眼神能杀了我吗?”雪海冷酷的道:“南浦八剑客,好大的名头!” “我们不是!”身后的师弟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否认道。陈天风望向雪海的眼神射出了绝决的锋芒:今夜,就算是全死在这里也不能污了南浦派的名声! “嘿嘿!不承认也无妨,活着的时候见不得人,死了尸体就是铁证如山!”雪海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刻薄的道。 “你休想阴谋得逞!”陈天风后面的老四范雷风义愤填膺地道。 “阴谋?这话说得倒是奇了!”雪海眼中露出不屑道:“小爷我到此可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我是来救人的,自古以来,救人于水火乃是我辈侠义之本。何来阴谋呢?然而,你们凭白无故冒出来,趁小爷我体力不支之际来捡便易,我倒要请教各位了,何为阴谋?何为卑鄙!” 陈天风等人一时间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若不是脸上还罩着黑巾,几乎就要羞惭得落荒而逃了。 片刻,陈天风低声喝道:“兄弟们!这个人杀了老三和老八,绝不能留!”他毕竟是未来南浦派的接班人,镇定和深沉远非身边的师弟们可比。见雪海一味言词,定是有原因的。若是他有后援那就糟了,若是他想拖延时间恢复体力,可就太小瞧他人的智商了!一念及此,陈天风哪还犹豫,道:“我们六个人,困死他!” “对!为三哥报仇!”“为老幺报仇!”余下五人皆抬起头来,在怒吼声中凝聚了士气。 第七章 旋风初战霹雳斩 上 雪海一笑,做恶的人总是会为自己找点理由,这八个人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自己活着出去,现在更是不肯!南浦派几百年的声誉不能毁在他们的手里,那是比他们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一念及此,雪海不由得心头一紧,叶羽道破了他们的身份,即便是以前没想过,如今他们是决计要封住口的。那他雪海岂非是不但没救成人反而还害了他! 六个人,六柄长剑再一次把雪海围到中央,“八卦旋风阵”原来并非是八个人才能施展,人数减少了,阵法却没有乱。雪海眼看快结成的阵形,吃过苦头的他,先发制人,使出最强的攻势,冲击阵眼处尚抱着尸体的陈天风,左手刀反方向撩过陈天风的手腕,陈天风放下了师弟的尸体。他本可以避过这一招的,但不知怎地却没有避过——剑飞——撞上了另外两柄剑,雪海的刀神出鬼没,这一刻叶羽是没有看到,如果他看到了,以叶羽那公子哥的脾气,必定会大受打击,因为雪海和他之间的打斗一开始就没有动真格的,这分明是看不起他叶大公子么! 在强烈的力道撞击下,两柄剑猝不及防地从两名师弟的手中被震飞,陈天风临危不乱,身子稳若磐石,雪海竟一时攻不破,南浦派的成名阵法果然有独特之处,就算没有剑。六个人的站位与夹攻之势也已经形成了,每一个出掌都是六人功力的叠加,六个人就像一条旋风形成的长龙,以陈天风为龙头不断的冲击着雪海掌中的刀风,雪海的刀渐渐地滞涩,招法也使将不开,仿佛陷入激流漩涡之中。 雪海在瞬息让六人中三人撤了兵器。但仍是被困在了阵中,在阵中他始终对敌的只有一人,但那人的功力突然暴增了数倍,硬接雪海一掌都不会落到下风。雪海无论怎么腾跃纵驰,六个人就像是一体,首尾相连,如毒蛇般纠缠不休。雪海正自无计可施,便听叶羽的声音从房中飘出:“打来打去有意思吗?你就这么喜欢这地方!” 雪海听了差点没吐血。倘若还有余力,他就要破口大骂:“这他妈的是谁建的鬼房子,坚固如斯却一点都不隔音。” 叶羽的声音悠悠不绝:“要打也要上房顶上来打啊!可怜我这么寂寞的人,躺在床上都快闷死了!” 在房顶上打!怎么——他能看见吗?不仅是雪海,陈天风六个人也竟是不知房子的古怪,甚至不清楚里面关押的到底是什么人。 先前听房内那人点破了他们所布的阵法,心下本是惊骇莫名。凭着听声辨位就能确定对方的招式,连他们的师父也是办不到的。而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被眼前用刀之人叫做叶羽的家伙功夫又得高到何种地步呢!如今闻得叶羽这般说来,方恍然释怀。 雪海却不管那么多,他怀着要吐血的心情几次跃起都被拦截,半路逼下地来。这一次身在空中,被迫与陈天风硬接了一掌,右肩伤口大力之下血花四溅,身子向后仰飞,竟被他提气反方向旋回来,强压下坠之势,以更迅捷的速度使出了绝杀一刀“晴天霹雳斩”! 霎时,深邃湛蓝的夜空也似乎抖出了细小的波纹。 白刃破晴空,霹雳震肝胆! 六个人但觉气血上涌,手足皆颤。一个身影由远及近,身子未停,双手连连挥出,如雨的星光纷纷罩落到众人的身上,“不好!是‘漫天流星雨’!快避——!”陈天风口中急促说道。身形连闪,人在瞬息间暴退十余丈,低头卷起三把坠地的长剑,叫道:“四弟、五弟,接剑!”叮叮之声细弱不闻。陈天风在抛出后两把剑同时,右手所持之剑已将周身护住。陈天风的变速之快,雪海不由得也是佩服。可是,陈天风这一跑,阵式顿散,雪海的绝杀一刀就招呼在跑得慢的后四人身上。他们又如何能招架得住,一人左臂齐肩而断,另一人拦腰被砍成两截,剩下两人口鼻喷血,顺势倒跌入数丈,身上早已中了十余枚暗器。 星光点点,前仆后继,随着那人的由远及近,漫天流星雨笼罩了方圆十丈的面积。陈天风掷出的两把剑只有一把落到了原主人的手中,另一把的主人已经没法再拿剑了。因为他人已死! 陈天风狂嚎一声,双目通红,额上青筋暴突。连续折损了三位师弟,他还有何面目再回去见师父。“辛流雨,你这魔头还没归西吗?” 来人已至跟前,头上带着面纱,个头不是很高,眼睛很灵动,眨眼间已将暗器的笼罩范围缩小到陈天风的前后左右,将他的出路尽数堵死。显而亦见,此人一眼便看出陈天风是众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她要和他单挑。乍闻陈天风的问话身体不禁一震,目中现出悲凉之色,也不答言,一味狂攻不止。将陈天风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雪海那边再次掠上房顶,叫道:“叶羽,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杀敌的!” 叶羽也是吓了一跳,见雪海衣裳破烂不堪,浑身血迹斑斑,嘴上却笑得甚是开心。叶羽一阵无语,见过强悍的没有见过这么强悍的,他哪里知道雪海十四岁做杀手,起初每次任务都是在生死一线。这点小小的伤对他来讲根本就不算什么。也许是那古怪的天花板的原故,叶羽对血的敏感竟然在此没有起作用。其实叶羽的见血就晕不只是靠眼睛看,而是因人体的六感同时得到某类事物刺激的回馈而产生的一种特殊的体质表现。所以叶羽依然滋滋有味地欣赏着残酷的打斗场面。对他来讲这是一种多么奢侈的享受啊! 四柄剑与一把刀的缠斗,断了左臂的范雷风,咬着牙一步未退,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给雪海使出那记杀招的机会。其实以雪海今夜不停消耗下的功力,勉强使出一次“晴天霹雳斩”已经很不容易,哪还可以用第二次。他要保存实力,解决眼前这四个家伙。 第七章 旋风初战霹雳斩 中 雪海的夺刃技再次奏效,范雷风的剑又一次月兑手而出,他的人急忙飞起拾剑,一臂已无,手中再无剑,他的战斗力几乎成零,还怎么打! 雪海阴笑着,其余三柄剑也飞上了空。紧接着他的刀便劈向了最近的一个人。叶羽居然没看出雪海是怎么做到的,极其高明的手法,回想邢笛说的话:“夺刃技,十余年来又重现江湖了!”取巧,省力,且行之有效,几乎是百试不爽。叶羽心底暗叹:此人的年龄也不比自己大多少,武功一道却是自己所不能及的。原本自负惊才绝艳的叶羽,忽然发现以往的自己不过是夜郎自大,井底之蛙罢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不走出去,究竟是不知道自己在这世间原来有多么的渺小! 叶羽正自感慨,房上又生变故,断臂的范雷风在空中竟是捞起了剑,身子就像炮弹般撞回了房顶,一人一剑居然拼了性命般撞向雪海,急转之下处于压倒式的雪海刀刚刚触到目标的身体,迫不得已地回带,架住了范雷风的剑。 范雷风的身体依然冲势不减,继续压将过来。雪海只觉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骤然袭卷,整个人身不由己的被按到了房顶上,后背如贴在寒冰之上般直透心凉。陈天风的剑压着雪海的刀,人压在自己的剑上,脸被剑锋划破了一道血口,遮面的黑纱被消断了一块,露出坚硬的带着血渍的胡渣。 雪海倒下的第一个本能就是力贯左手,已自己的刀将对方的剑朝左侧方一引,在不知不觉中用出了夺刃技的巧劲。他的身子则朝右一滚也顾不得下面冰凉刺骨,狭长的刀冒着冷森森的血光贴着地面自趴倒在地的范雷风脖颈划过,拖出一道血线抽到了自己的身前。雪海的心中一阵后怕,这家伙一个人发疯就算了?他身上的力道怎么突然强了数十倍。小爷今个要是被自己的刀给毁了容,以后还怎么见师父啊! 雪海的想法很奇怪,但眼下的处境实在是不适合他胡思乱想,尽管他反应很快,另外三个人的反应也不慢,他们在重新握住剑柄的同时,都暗自发狠,就算手断了,也绝不能弃剑。三人三柄剑全然不留后招的猛劈、猛削、猛刺了过来,根本就不给雪海起身的机会,名门大家的剑法是如何的神妙,此时才得以发挥的淋漓尽致。 雪海在房顶上一时冻得哆哆嗦嗦,叫苦不迭。叶羽在屋内是躺得暖暖和和,看得是一身冷汗。“喂!你还是走吧!养好伤了再来打!”叶羽明明是一句关切的话听到雪海的耳中怎么就变了味了!雪海不仅是要吐血,简直就要挺尸了,这究竟是什么人啊?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我这般拼死拼活的为了谁啊!雪海现在没功夫说话,他连从房顶上爬起来的功夫都没有。这三个家伙的剑法愈使愈勇,像吃了兴奋剂似的。一个翻身,一样物什轻飘飘地从雪海的怀中掉出,泛着淡淡的黄濛濛的毫光,雪海左手刀格挡对方的攻势,身子未及躲避锋芒,右手先伸出抓向那掉出来的物什—— 房顶角落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他披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孔,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当中,他一直静静地看着,直到看到那散发着毫光的物什,眼中露出了贪婪的光芒,与此同时,身子前飘,抓向那东西。在他经过的时候,那三柄剑的主人突然停止了攻击,雪海来不及感受对手攻击的消失,左手刀已奇快无比地削向了那只探过来的手臂。右手合着身体贴着冰凉的房顶堪堪抓到了那物什的一角。千钧一发之际,雪海巧妙的刀法却失手了。那只手只是在刀面上一推,就从容地偏过了他的刀锋,后发先至地抓到了物什的另一角。这一举动就像那不是杀人的刀,雪海也不在要砍他,而是两个人再玩过家家,他轻轻的削过来,他轻轻的推开,如此的简单而已。只此一招雪海便已推断出此人是罕见的高手。至少要比自己强得太多。他赫然明白了那四个南浦派的人是怎么回事,他们应该都是被后来这个隐藏的神秘人所操控,怪不得自己的刀能那么轻易地割到范雷风的喉咙,怪不得范雷风一扑之下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原来都是此人捣的鬼儿,想必是在瞬间用了某种邪术将南浦四剑的功力提升,只是这样的提升有着相对恐怖的后果罢了!不得不说这个突然现身、披着黑斗篷的神秘人心性的狠辣,就连做为杀手的雪海也是自叹不如的! 两个人,争夺着一个巴掌大发光的物什,彼此毫厘不让,由于过度运用内劲,雪海的指关节有些发白,他在极度地控制着力道,小心着不要把手中东西给弄碎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右肩的伤口处不断溢出血来,而雪海却似浑然未觉。斗蓬下听得那人轻蔑一笑,道:“小子,你不是老夫的对手,走吧!老夫不想为难你!”他威胁地昂起头,斗蓬的前沿甚是宽大,以雪海的角度看不清他半点容貌。而叶羽却忽然迷惑了,在斗蓬的阴影里,对方这动作,叶羽正好看到他自鼻以下的部分,很熟悉的感觉,难道这个人是我认识的吗?叶羽道:“喂!上面的还打个没完了,打扰了本公子的清静!” 雪海听了,手上一颤,那东西差点就被对方给夺了去,明明是你要瞧热闹,叫我过来的好不好。又听叶羽道:“上面那个,就是说的你,那个长胡子的那个,带个斗蓬有用吗?遮住上面遮不住下面,亏你也是一个江湖老前辈了,欺负一个受了伤的晚辈你很爽吗?” 那人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雪海见机得快,左手刀贯注真力全力劈出,那人口中愠怒道:“小子,找死!”他左手从脸旁拿下连续两指弹在雪海的刀背之上,这一弹之下指尖发麻,不禁“疑”的一声,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第七章 旋风初战霹雳斩 下 那人尚来不及多想,雪海的刀只是颤了颤,以退为进,收刀时斜削向对方的右腕。黑斗蓬下看不到那人的神情,但他此时却非撤不可。“好个夺刃技!”冷哼声中杀机大盛。他原本留下这小子想放长线钓大鱼,此时却已经动了真怒,右手被迫放了那件物什,左腿却已经踢了出去,雪海一物到手,忙后退,对方这一腿还是踢在了他的右肩,又快又狠,正是剑伤之处,雪海只听得咯嚓咯嚓的骨裂之声,右肩无力的垂下,师父交待的那件物什从右手中滑落,金石脆响里落到了足下,雪海忙弯腰去捡,那人怎么可能给他喘息的机会,连环腿一腿快似一腿,雪海的人被踢得飞了出去,在空中狂喷鲜血,仰面跌落。 叶羽道:“你这个老匹夫,身份已经被我看穿,要杀人灭口吗?来呀!进来把本公子也一起杀了啊!” 那人即知叶羽从下面能看到自己,又怎会再给他窥视的机会,冷哼道:“小免崽子,想诈老夫,你还女敕了些!”一手扯着斗蓬遮掩了面,一手去拾掉在房顶上的东西,这一模,触手冰凉,淡淡的黄晕仍在,却是已经没入房顶里面去了。怎么会这样,那人吃惊匪浅,眼看着那黄晕一点点变成了芝麻大,一拳砸在上面,竟然连一个小坑都没留下来。 叶羽眼睛眨巴着,淡黄的光晕自天花板上逐渐的扩大,巴掌大小的光团飘飘悠悠地渗入房内,这是什么玩意?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待得落入手中,温润的感觉,并没有什么稀罕,只是被光晕包裹着,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叶羽一时竟是忘情,模索着这件物什,感受着从里面传来的亲切和陌生。“老匹夫,想要这东西就下来拿呀!”他放肆的叫嚣道。 披斗篷的人再没有做声,他摊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自嘲的笑笑,跃下了房顶,余下的南浦三剑在他的身后跟着跃下。 雪海是仰面被击飞出去的,然而,他在中途硬生生化解了冲劲,直起了身子,两脚先踏上了地面,踉跄着朝后退了十余步方站稳身形,人已是脸色惨白,嘴角不停的有血溢出.虽然没有救出叶羽,师父交待的事终究还是完成了.鬼使神差的那件物什依旧是落在了叶羽的手中。雪海当时一心想先救出叶羽,万没料到结果却是这样,叶羽的叫嚣让他心比较安,至少叶羽还中气实足,可他呢?雪海一咬牙,夺路而逃.三柄剑刺向了他的后心,快而狠。 披黑斗篷的人站在一旁看好戏,他并不着急,奇怪的是他的嘴角还牵动起一丝笑意,看着眼前的殊死搏斗,脚步随着战场的转移而转移,“那件东西重要,但是,那个人更重要!只要跟着这个小子,不愁找不到那个人!”他在心里暗忖,不过他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被打破的。那漫天的暗器再次突兀的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落在了雪海的身边,右手持剑,左手挥撒着暗器,顿时将对方凌烈的攻势挡了下来,“快走!”她冷声道。雪海出道以来何曾被人命令过,而且还是在如此狼狈的险境之中。 “愣着干什么?你想死啊!”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不过显然不是刚入谷提醒自己的那个女人的声音,但她们用的暗器手法却是一样的——高明! 披黑斗篷的人在暗处抬起了头,阴森森地死盯着这个女子,眼中充满了惶惑。“今晚钓的鱼还真多啊!”他低声喃呢。 陈天风满身杀气的冲进了战圈,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是辛流雨!你究竟是何人?有胆子报上名来,我就算死也要拖你下水!”他若不是被这个女人拖到现在,四师弟也不会死!至少陈天风是这么想。 女子咯咯笑道:“恐怕你没这本事啊!看到暗器如见其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辛家‘三绝’重现江湖!”她的步履轻盈,呼息间到了陈天风的面前,右手剑光划过,陈天风急忙闪避,腰间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 “该死的!”陈天风诅咒道,他和这个女人缠斗了许久,功力略胜一筹的他居然没有讨到半点便易,反被对方飘忽的身法所克制,身上大小中了数剑,虽说都是皮外伤,却也是甚为狼狈。 看到三位师弟两败俱伤、悍不畏死的打法,陈天风赫然心惊,长剑贯注南浦派精纯内力,舞得四面密不透风,逼得眼前的女子与自己硬碰硬对上了一剑。 “当啷”声中,火花崩溅,女子倒退三步,呼吸明显粗重了许多,陈天风上身摇晃,瞳孔微缩,在对方一退间,抢到了三位师弟的前面,架住雪海的刀!大喝道:“二师弟,你带着五师弟、六师弟先走,这里不需要我们了!”陈天风的剑在与雪海的刀碰触的那一瞬,一股大力传来,虎口震裂,显些拿捏不稳,长剑月兑手。他一心要保全三位师弟的性命,此时已顾不得任务是否完成。用力握住剑柄,内力不要命地自体内涌出,欲求退敌,先已伤己! 雪海笑道:“我也要走的,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先……”他的身子急速倒掠,就向被陈天风的剑推着走似的。 然而,三柄剑的速度并不比这二人慢,在不同的方位,以不同的剑式,攻向了雪海! 披斗篷的神秘人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这小子如此嚣张,不“下点猛料”回去,怎好对得起他?! 面纱下隐着女子惊诧的神情,这个人是谁?他站在那里就像是融入了黑暗,起出她竟然没有发觉到他的存在,她调息了一下被那一剑震得起伏不定的经脉,一翻手,左手间又扣了十枚银针!少则精,对付这等高手,再多的暗器也是没用的,只求一击必中,警惕地看了眼黑斗篷下的人影,前者的下巴示威性的扬了扬,偏头看向雪海的战场。 第九章 难忘恩怨难忘你 中 雪海走出了城,走向了荒郊,他一点也不晓得他这样做的后果,很有可能在没出城前就被官府的人给抓了去,做为盗药贼关压在牢房中,在牢中也许过不了几日就被恨他恨得入骨的药店老板买通看守将他活活打死在里面。他当时只是在想,这个东西老板宝贝得很,一定会对师父的身体很有益处。想到师父容光焕发,雪海内心一阵兴奋,脚步也就快了几分。忽然,他的脊背不知怎的直发冷,连毛发都有竖起来的感觉。 彻骨的寒…… 猛地止步, 回头! 眼前什么都没有,雪海睁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耳中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是在找我吗?” 雪海霍地转过了头,看到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人,一袭月白长衫,身材挺拔,不知为何雪海却是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 “你是谁?”雪海警惕地问道,手中将玉盒往怀里搂了搂。 那人道:“盒中的东西对你很重要?” “你休想夺我的血参!”雪海斩钉截铁地道。 “为了这件不起眼的东西,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吗?”那人不屑地道。 “什么不起眼,它可是比人参还珍贵的,只要人还没病死,吃了它就能痊愈,能让习武之人提高十年的功力!”雪海不服气地道。 “哦,你知道得还真不少!”那人道;“听你说得这般好,我也有动心。” 雪海恍觉自己说错了话,不知该如何补救,道:“你武功高强,不需要再用血参。你说得对,它,它就是不起眼的东西啊!” 那人哈哈大笑,甚觉有趣,他道:“可是我非要不可呢?” 雪海的眼中露出一丝狠色,被人跟踪自己却没有发现,现在那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是虚幻的,脚似乎根本就没踏在地面上。 太可怕了!雪海不信这世间有鬼,但也听师父说过武功练到极至产生的如仙如魔的境界。那么,一个武功盖世的大人物为何要找上我呢?雪海一阵心悸,不会是冲着师父来的吧!虽然师父不肯向他多说,但他也明白师父躲在山月复中是有苦衷的。仇家,一个师父都要避讳的仇家!雪海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跑是跑不了,更不能把他带到师父住的地方。怎么办? “你想要也可以,先要了我的命!”雪海闭上了眼睛,别了,师父!他在心里默念。 等了很久,至少在雪海的感觉里是漫长的,没有等到死亡,等到的只是死亡的气息,刚才那种脊背发凉的寒意重现,而且漫延了全身,便像溺水的人一样逼得透不过气来。但他依然站立,怀中抱紧着玉盒。 “不错,对我外放的杀气能够承受三成,随时可以豁出性命,胆子够大,心肠够硬!”那个人评价道:“最重要的是有实力!”他之所以跟着雪海来,就是因为看到他两掌推出带动起的气流,那么雄浑的真气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身上。这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他一路上帮雪海打发了捉捕他的人,走到这里没有刻意收敛气息。雪海竟立即警觉,这更令他有了纳为己用的心思,于是,他笑笑道:“我可以不要血参,也不要你的命……”注视着雪海的眼,发现他并没有一丝的惊喜,雪海只是大口的喘着气,在那漫天杀气消失的一瞬间,他就像一条被晒在沙滩下的鱼,好不容易跳回了水里,能呼吸就多呼吸一会儿吧,这世间的美好也许在下一秒——就感受不到了。 “那你要什么?”雪海喘着粗气问道。 “我要你为我卖命!”那人的话音刚落,就听雪海跳脚大叫道:“办不到!” 那人也不动怒,只道:“话不要说得太早,也不要说得过满,如果无法挽回,你会后悔终生的!”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后悔,你又有什么值得我为你卖命?”雪海道。 那人欣赏的点点头,目光落在雪海怀中的玉盒上,慢悠悠地道:“看来你很需要稀有的药材!” “那又怎样?”雪海道。 那人掏出一张银票,道:“有了钱你就可以买药!” 雪海的眼睛一亮! “你替我卖命,我为你买单,很划算!”月白衫人将那张银票凭空推给了雪海,银票就像是有人用手托着放到雪海的手中。 “可是,我没有为你做什么啊?”雪海问道。 “杀手,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两年内,考虑清楚了,到这家银票的钱庄去领任务。” “喂!你不怕我逃走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雪海打了个激灵,翻身醒来,怎么又做这个梦,就像再重复自己当初的记忆。那个引自己入行的人究竟是谁?虽然雪海现在身为塞黎教排行前三的杀手,但自从那以后再也没见到过那个人。仿佛他根本就没出现过。 ………………… 外面的打斗声停了,叶羽听到神秘人和后来之人间的对话,看来神秘人对后来的那个人是有所忌惮啊!叶羽想着,一边仰脸望天,手中的那团黄濛濛的东西被他抛上去,接下来,百无聊赖…… 金渝的死显然带给了他沉痛的打击,比他被无原无故关在此处更让他难以接受。 也好!叶羽甩甩头,这样他就不会到处发疯地去寻找凶手,只能毫无悬念地、平心静气地躺在床上等死,就不知道饿死的感觉是啥样的?不过,很快就可以同金渝在地下相会了,应该高兴才对,叶羽笑了笑,不再去想那个刀法精纯的少年,也不再去想今夜来的其他人。他们为何要关自己,他又为何要找自己?想来,该逃的也都逃了吧! 叶羽忽然想通了很多事,也不想再怪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连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就在叶羽感慨时,耳中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呼…… “凭你这点微末功力还想在我二人的跟前装神弄鬼!”神秘人得意地道。 悄悄潜回孤房附近的女子,从暗处持剑走出,嘴角溢出血来,显然刚才那仓促的迎战,吃了不小的亏。 第九章 难忘恩怨难忘你 下 “你,卑鄙!”女子恨恨地道。她那刚抵住神秘人一记罡风的左手,在微微地抖动着,短时间内肯定是发不了暗器了。 索清秋冷哼道:“不要把我扯进去!你这种行为,老夫尚不欲为!” 神秘人道:“正知道索前辈碍于身份,在下才代前辈教训一下这私闯入谷的小贼!”说着毫不留情,向女子抓来。 女子步履轻盈,摆剑应对:“功夫高又怎样了,以大压小,欺负一个弱女子你算什么本事啊!” “牙尖嘴利,最是招惹祸端的根本!可惜你年纪轻轻,功夫太显浮躁,灵动有余,内劲不足,乖乖地束手就擒吧!”神秘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若不是他想留活口,这女子早就被他击毙掌下了。 “住手!”苍老的声音如晴空炸雷般回荡谷中,闻言神秘人脸露狠色,一股强劲罡风轰向那女子。 高瘦的人影一晃,索清秋的人便隔在了二人中间。宽大的袍袖一拂,似乎很轻易地化解了神秘人的攻势。其实他内心却是暗惊,这人的内劲中有一股阴毒之气,看似全面化解,却是在不提防下被那暗劲自罡风中穿出,伤了内腑。 索清秋看向神秘人的眼中也多了一份郑重。“我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索清秋冷冷的道。 感受着断肠老人释放出的强大杀机,神秘人“嘿嘿”一笑,道:“说好了房内那小子可以引出你想找的人,怎么?你要变卦……” 索清秋蛮横地打断了他的话,道:“老夫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也很久没有施展过‘断肠了无痕’了,也许你想要看看!” 神秘人沙哑着嗓音道:“这个女人杀了守卫孤房的八名高手,你应该清楚他们的身份,我擒下她也是为了让你有个交待!” “老夫需要什么交待?”索清秋忽然仰天狂笑,道:“谁敢让老夫来交待?”目光再次落到神秘人的斗蓬上,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既然不想看,便走吧!” 神秘人不甘心地道:“她来是为了救房中的那个小子,你放了她迟早会后悔!” 索清秋眼珠一瞪,一柄造型奇异的绿濛濛的剑刃自袖口中褪出,道:“其实老夫也很好奇,以你的功力不像是无名之辈,不如让老夫先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神秘人倒退了一步,不再劝说,抱拳道:“索前辈的‘断肠了无痕’就无需领教了,好自珍重,在下告辞!” 斗蓬下神秘人恨恨不已,今夜这个怪老头是发得什么疯?若不是怕暴露身份,又岂甘就这样走掉,待自己摆月兑了情关,必会取这老小子的性命。 见披黑斗蓬的神秘人消失在黑夜里,女子长舒了一口气,躬身一礼,道:“多谢前辈搭救之恩。” 索清秋道:“不用客气!你是静丫头的什么人? 女子一怔,静丫头?刚要反驳,又觉不妥,看来眼前这老者是认错了人。“断肠了无痕”——应该是当年那个喜怒无常的索清秋的成名剑法。若是此人,自己可是要说话小心些。切勿触怒了他。女子避重就轻地恭敬回道:“我是辛流雨的传人!” “这个老夫自然知道,你施展的轻身功法便是我那老伙计的三绝之一“移星流影步!” 女子悬着的一颗心方才落下,嫣然一笑道:“我可不可以向前辈提个不情之请!” 索清秋沉下脸来,道:“不可以!” “可是……”女子回头望向座落在空旷谷中孤零零的小房,道。 “没有可是!”索清秋打断了她的话,道:“看在静丫头的面上,我不为难你,你也走吧!”他认定了女子和辛静是一起来的,否则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更何况他和辛流雨相处多年,从没听过他收过徒弟。 女子眼中一亮,道:“听说这个房子普通人是进不去的,我不信,想试试?如果当真打不开它,就算前辈不撵我,我也没脸再逗留了!” 索清秋瞧着固执的女子,叹了口气,看来不让她撞上南墙,她是不会死心的:“那里面关的小子是你什么人啊?” 女子咬着唇,欲言又止。 “你的功夫没有练到家,脾气倒是像足了她!”索清秋忽然冒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他问了女子两个问题,女子却一个也没正面回答他。换做旁人,以索清秋的为人如何能容忍,然而,索清秋却是很享受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那个在他面前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又回来了…… 女子当然不懂他的话,却听出他语气中的包容,笑着施礼道:“多谢前辈成全!”转身奔向那栋孤房。 索清秋怜悯地瞅着女子的背影道:“除非是我要等的那个人来,包括老夫在内对那栋房子也是无可奈何的。你这女娃救不出心上人可不要哭鼻子啊!” 女子脸上一红,人却一刻不停冲向了房子,剑光在房壁上连闪,带着磨擦出来的火花,发出令人牙酸的“铮铮”之声。就算是建造这房子的时候即没安窗,又没装门,也该有衔接之处吧!这原是基本的常识,女子想的也没有错,可是在经过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搜索后,依然是一无所获。 剑削在房壁上,震得手腕发麻,再过了一段时间后,女子香汗淋漓,手已经震得没有知觉,剑刃翻卷,早已经不知砍了多少剑。 “喂!别折腾了,”房内的叶羽无奈地道:“你还是听外面那位前辈的话,走吧!” 女子罔若未闻,纵身跃上了房顶,期望可找到突破口,叶羽终于看到了这个自己应该不认识的女人,她那高挑的身姿,匆匆忙忙,剑法完全没有张法,只是蛮劈蛮砍。 “不是吧!我和你很熟吗?不用这般为我卖命吧!”叶羽取笑道,一副公子哥的油滑腔调。 女子终于停了下来,一**坐到了房顶上,怎么会呢?这房子一点都不隔音,却坚固的一点都不像个房子。这是哪个脑残的人造出来的啊!在此时此刻女子竟然发出了同雪海一般的感慨,若是雪海听到,也许会激动的狂呼“知己”吧?毕竟他们都是被叶羽“坑”的人啊! 第十章 石内乾坤蛟龙变 上 “终于累了吧?告诉你,刚才那个力气比你大得多了去的家伙,都没有劈开这房盖,你这么一个细皮女敕肉、凹凸有致的小妞,怎么可能劈得开呢?”叶羽继续打趣道。 “你,你怎么知道……”话说一半,方觉不对,女子收住了口,想起送走的那小子与叶羽的对话,道:“你真的在里面可以看到外面?” “不是全部,只是房顶而已。”叶羽笑道:“要不,你就在房顶上陪我算了,反正,你这么想哥哥我……”叶羽的调笑听到女子的耳中,反让她的鼻头一酸,险险哭了出来。 叶羽就纳闷了,自己如此轻薄她,她居然无动于衷,难道我叶大公子大耍流氓的本事又退步了吗? “妞,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何时看上哥哥我的呢?瞧你这身材挺火辣的么,不会是个丑八怪吧?摘下面纱让哥哥瞧瞧!”叶羽吹着口哨道。 女子从房顶上站起,气道:“你的精力很充沛吗?看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我的精力是否充沛,那要看你的了,既然你舍不得离开,不如给哥哥我跳个月兑衣舞看看……”叶羽话未说完,女子终于忍无可忍跳下了房顶。 远远地,听见断肠老人索清秋道:“女女圭女圭,你看上的人还真是奇葩啊!”女子一跺脚窜了出去,索清秋哈哈的大笑声紧随其后:“女女圭女圭,慢点跑,出谷的路在这边……!” ………………… 总算是走了,冤孽啊,我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间又糟蹋了一个姑娘纯洁善良的心灵呢?叶羽自嘲道:看来哥哥我的魅力真的是无穷无尽!随后,他就想起了金渝,他就笑不出了,一个人再怎么装,也是掩饰不了他的内心,一个人再怎么嘻笑如常,也是无法治愈内心的伤痛。继续将手中黄濛濛地东西抛上去,落下来,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舒展了一下躺得有些麻木的双腿,叶羽清泠的眸子随着濛濛的光晕而濛胧了。 “难忘恩怨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这十四个字乍现于叶羽脑海,他不由得一怔,悲伤的情绪亦浓郁了几分,人生最苦是情伤,他撑着身子坐起,一口鲜血喷出,溅在地上,顺手抹了一把嘴角,自嘲的苦笑,喃喃道;“这是我叶羽心在滴血呀,小渝,你若地下有知,可会为我这片痴心所打动!” 黄濛濛的光晕在接触到血渍后变淡了下来,渐渐消散,露出本体,竟是一块椭圆形的玉石,玉石正反面各刻七个字“难忘恩怨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叶羽摊开玉石的手,在瞬间一滞,他的眼死盯着上面的字,奇怪,刚才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不就是这句词吗? 叶羽轻轻用手抚模着那刻着的字迹,手上带着的血渍不经意间沾了上去,黄色的光晕从那第一个字上升腾而起,在空气中一阵扭曲,形成了蛟龙的模样,这是?——叶羽尚在懵懂之际,那光晕形成的蛟龙摆动着活灵活现的甚至能看到细鳞的尾巴,一头撞入了叶羽的眉心,强烈的眩晕感冲击得叶羽身体一连剧震。倒回了床上,陷入深度昏迷。 这是哪里,到处都是白色的雾气,看不到边际,叶羽茫然的走着,走到哪里都一样,分不清东西南北,看不到任何事物,天地间一片白,仿佛自己来到了真空里…… “喂!有人吗?”叶羽喊道。没有人回答,他的声音就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四下里死静的沉寂,是我失聪了?还是…… 叶羽安静了下来,自己的处境再坏也坏不到比听到金渝的死讯更坏了,他哑然失笑,竟盘膝坐在这白色的空间内,无为忘我…… “飞龙乘云诀:……用之或不盈。……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莫名的文字在白色的雾气中一句句闪现,一条赤色的蛟龙虚影穿插在文字之间。“飞龙乘云诀五个境界:潜龙临渊、龙德在田、禅世雕龙、鼎成龙升、龙游九天。……凡我族人皆有修成的可能,只是这可能机率甚微,动则有伤身之险,性命之忧。固蛟族先祖将其封于黄龙石内,有缘人得之,习得神功,震我族威,蛟魂不灭,万世永昌。” 叶羽实在不明了其中之意,反正出也出不去,武功又被人给封住,在这个古怪的空间里无聊得很,管它呢?学学打发时间吧,我又不是什么蛟族人,就算学不好也学不坏! 叶羽按照雾气中呈现的的脉络运行,开始了第一境界的修练,这第一境界总共有三个阶段:初阶、中阶、高阶,它的脉络运行与平时所习真气运行有所不同,竟是将丹田内真气延经脉走一周天后聚气于命门,若常理情况下,这纯粹是自残行为。 随着真气的汇集,叶羽只觉后背向要暴裂了一般,他大惊失色,此时想要收功却是办不到了,体内真气似不受控制般涌向命门要穴,丹田充盈的真气瞬间被抽空大半,该死的,这是什么鬼功法? 叶羽如坐针毡,后背火燎般疼痛。看着雾气中的字迹,一咬牙,继续按其方法施为,只希望能够抗过此关。像这般精致的功法收藏,又怎会是假的呢,也许不适合我的体质吧!蛮夷的东西——亏我竟鬼迷了心窍,随随便便就拿来练着玩了!叶羽此时有一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声轻吟从叶羽背后响起,紧接着,轻吟一声紧似一声,暴满的真气突破了命门的锁定,上行,以一种狂猛态势在叶羽的皮肉间不规则的流窜,叶羽的背后自命门延伸出新的经脉,尤如树苗的生长,缓慢而持久,血红的脉络放射过赤色耀眼的光芒,霎时,如夕阳下的晚霞,染红半壁江山! 在那一瞬, 叶羽的眼都红了, 但也只是一瞬, 叶羽看到的,就只剩那满目的白气和渐显渐逝的字迹。 再下一瞬,巨痛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 背脊的脉络在不断的碎裂重合,痛苦已经超出了忍耐的极限。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甚的是那种忽冷忽热的渗入到骨髓的难以言喻的折磨感,使叶羽原本坚韧的神经随时都处于可能崩溃的边缘。 第十章 石内乾坤蛟龙变 中 终于结束了吗?当叶羽从床上醒来,外面天已是大亮,叶羽透过房顶,看着几缕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飘着,不断地变化着形态。他双手搓了一把脸,抬手间,一块黄濛濛的物什从手中滑到床上,他重新将它拾起,“黄龙石”这个名字月兑口而出,难道那不是梦境,难道我真的练了什么“飞龙乘云诀”?叶羽困惑地用手磨搓着,想将那黄濛濛的光晕掩去,再仔细端详一下这块奇异的石头。然而无论他怎么做都是无济于事,只得将它先揣入怀中,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房子,和夜间模索的样子差不多,只是在房子的四角各有一个圆盘大小如镜面般的陷入地下与地面平齐的石柱,这也就是叶羽的眼力能看出它们是石柱,不是地砖。此外,墙壁与地面都是黑乎乎的,似是精铁所铸。 叶羽跳下床来,想看个仔细,竟发现自己的身子轻松了不少,至少没有跌倒,虽然仍提不起力气,却已经和平常人一般,叶羽暗想,对方封住自己武功的方法可能是有时间限制的,假以时日,也许功力就能得到恢复,心下放宽,方觉察到自己的肚子早已是饥肠辘辘。在房中又走了个来回,依然如夜间那般没有结果。这一运动,饥渴感就更加强烈了! 没奈何,忍着呗!叶羽回到床上,开始打坐练功。这一提真气,感觉丹田虚无一片,丝毫也提不起来。他叹了口气,难道自己从此便要成为一个废人?低头看到那依旧散发着淡淡光晕的黄龙石,回想起“梦境”中的情形,为何在白雾中自己可以运转丹田真气,那团白雾究竟是什么?那个空间究竟是何处呢?叶羽满心的疑惑,幸得“飞龙乘云诀”的第一境界初阶运行路线他还记得,不如试试,是幻梦抑或是真实,一试便知了。 叶羽静下心来,努力的回忆那白雾中的一行行字迹:“……将灵魂之力引入命门,唤行它,沉睡的蛟龙,你是我的主,我是你的新生之魂。……” 气流开始在经脉流转,汇聚于命门,然后不停息地向上行走,沿着新开辟的未知的脉络通道。一条赤色的蛟影如一缕薄烟般自叶羽的背后透体而出。 随着背上的炙热感愈加清晰,叶羽明白那不是幻觉,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有一股与本身功力不符的磅礴力量随着背后的炙热而愈加肆无忌惮的侵袭了自己的身体。 不要!但他有力量排斥吗? 要,叶羽,你需要它,你需要它帮你逃出去。 辛静的面庞,楚连云的面庞,叶边尘的面庞……一一从叶羽的眼前——飘过,最后停留在金渝那张俏丽的容颜上。 “咫尺天涯苦相忆”,更哪堪“碧落黄泉无聚期”! 云国宣扬礼法,曰:从善者死后可上天堂,行恶者死后将下地府。在叶羽的眼底心中,金渝无疑是仙子般的存在,“叶羽,你真傻了,像她那样的人儿应该不会在地府吧!”叶羽苦涩的喃喃,如痴如醉地对着金渝的幻象: 红粉最终归于骷骨——林中挂于竹梢的美人头颅,狰狞森白的牙齿,干瘪下陷的两腮,视觉前后的冲击,背后的灼痛,压迫得叶羽喘不过气来。 放弃吧!这一身本来就是臭皮囊。 放弃吧!该死的执念! 剧烈的抽搐着。从床上滚到了地上,绷紧抻直,曲身弓起,折腾的死去活来,这是叶羽从娘胎中出来遭受过的最可怕的事,说是酷刑也不为过。 赤色的虚影在叶羽的背后隐没,一声龙吟自叶羽的口中发出,几近疯狂,脑中一片虚无,地上的叶羽已再没有人形,身上的衣裳完全被撑破碎裂,皮肤上长出了细小的鳞片,两条腿粘在一起延伸成蛟尾,蛟尾甩动着,人就飞了起来,五丈高的距离,对于蛟龙来说并不算什么。 一团黄濛濛的光晕悠悠飘落,渐失神智的叶羽本能地把它捞在了手中,虽然此时的叶羽处在半人半蛟的状态,却依然凭着脑海中仅存的意识控制这具仿佛不是自己的身躯,掠上了房顶,透明的房顶就那样的一穿而过,就像那块“黄龙石”一样,毫无阻碍。 …………………… 叶羽失踪了两天两夜,叶夫人的心焦是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的,叶边尘去衙门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府台大人谢客,府衙内的管事皆是一问四不知。 辛静自从叶羽未归那夜就卧床不起,为了让她更好的静养,叶边尘主动搬到了隔壁,毕竟朝夕的欢娱与长相厮守是有区别的,辛静在叶边尘的心里份量很重,这个,也许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夜晚的来临对辛静来讲与白天也没有不同,她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似在想着心事又似什么也没想,几何时起这种期盼又涌上心头,他,会回来吗? “吱呀”——门被缓缓的推开,楚连云捧着温热适度的莲子羹走了进来,“夫人,吃点东西吧!”他将碗放下,扶着辛静背靠在枕上,道。 “小翠呢?”辛静责备道:“怎么你来了,身体刚好些就乱跑。”小翠是辛静的贴身侍女,平时辛静的起居都是由她来服侍的。 “是我叫小翠去打扫公子的房间,小翠的活儿利落,人也干净,公子平时也很待见她。”楚连云道。 辛静道:“你这是变着法儿,替叶羽将我身边得意的丫环要去啊!” 难得辛静有说笑的心情,楚连云忙舀了一勺莲子羹送到辛静唇边,道:“公子素来喜洁,他若是在家,又岂会随便让人进入“叶羽坞”了!放心吧,小翠还是夫人的!” 辛静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从他十岁入府,她就没有将他当成过外人,可他却总是在自己的面前以下人自居,一口一个公子!夫人! 然而,辛静却了解楚连云和叶羽的感情即便是亲兄弟也是有所不及的。 第十二章 清风晓月起波澜 上 “那个披黑斗篷的人我怎么这般眼熟呢?”叶羽道。他把被困断魂谷的所见所闻通通说了一遍。不过化蛟之事于那块黄龙石有关,也就没有题。 叶边尘道:“你当真不认识那蒙面的女人?” “不认识,她的声音听起来好怪呀!”叶羽嘻嘻笑道。“那个神秘人的声音也好怪!” “嗯!”叶边尘道:“原来你一个也不认识,还说眼熟,眼熟你能叫出对方的名字,我就能把他纠出来跺成肉酱,给……给你出气!” “后来那个姓索的,连黑斗篷都要让他三分!”叶羽道:“爹,你打不过人家的!” 叶边尘面色一沉,道:“我叶边尘武功盖世,所向披靡,你娘亲就是喜欢我的威风,才——嫁给我的!”他大着舌头,站起身来,一把搂过叶羽,口中喷着酒气道:“羽儿,你知不知道你长得有多么像你娘,你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叶羽顿时酒醒了大半,“得,又来了!”他拍拍叶边尘的背抚慰道:“爹,你要那么喜欢女儿,就和娘再给我生个妹妹,我也不会妒嫉的!你干嘛总是这般纠结呢?” “你不懂!”叶边尘语声中带着哽咽,道:“你娘年轻的时候,我见到她,以为是天仙化人,美得让我无法自制!而你,一出生就长得比别的婴儿都漂亮,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羽儿便长得愈来愈像她的娘亲——”叶边尘眼色迷离,满嘴的酒气喷到叶羽的脸上,离得太近,叶羽有种要做呕的感觉。他坚持自己不要把这个男人推出去,因为他知道在这个男人坚强的外表下,有一颗脆弱的心,不为别的,他是他的父亲,从小到大,他每次找他喝酒,都会喝到不醉不归,喝得胡言乱语,喝得行为无度,喝得叶羽无言以对。他不能跟娘亲说,因为他害怕娘亲担心,他又不能对外人说,因为叶大侠的名头绝不能被人耻笑。叶羽不得不承认,叶边尘的酒品实在是太差了! 费了好大的劲,叶羽才把叶边尘安稳到太师椅上,晃悠着发虚的脚步道:“爹,天晚了,我去叫人把你送回去!”叶羽说着朝门口走去。眼前人影晃动,原本敞着的厅门哗啦关合,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箍在了他的身上,叶羽丹田提不起真气,自然使不出力气,吃惊之余发现揽住他的是叶边尘,倒也是放松了下来,道:“我还以为来了刺客呢?爹,你喝成这样还能移形换步,真了不起!嘿嘿……”叶羽讪笑着,心内嘀咕,我怎么就这般不长记性,又陪老爹喝酒?看情形他也不需要别人送。 两眼发直地瞧着空空如也的酒坛子,叶边尘醉意浓浓地拿起玉葫芦晃了晃,道:“这里还有酒!” 叶羽连忙接过来,道:“这酒说好是给我喝的。” 叶边尘笑道:“好,你先喝!” 叶羽对着葫芦嘴,仰脖而饮,心道:“别说这是佳酿,就算是劣酒,我也不能再留给你了,再喝只不定怎么折腾呢?”同是喝酒,叶羽和叶边尘却是全然不同的两种表现,叶羽喝多的时候很少,喝得最多时也只是去睡觉,而叶边尘则不然,他喝得越多疯得越厉害,至少叶羽是这般感觉的。所以,当叶羽将那一滴酒未剩的玉葫芦放倒在桌上时,他的人也扒在了桌上:“我醉欲眠君且去,不去再饮三百杯”叶羽红着脸,连爹也不叫了,径直打起了鼾声。 叶边尘半眯着眼睛,斜瞟向人世不醒的儿子。他的脸慢慢的靠近,他的唇快要贴到他的耳根,叶羽忽然转了个身,伸开胳膊,侧过脸枕到了胳膊上。就这一动作,桌上的玉葫芦被碰巧拨落在地,发出清脆地碎裂声。叶边尘心头一震,挺直了腰板,冷眼看了看沉睡的儿子,大踏步走到门口,开门而出。 随着厅门被反震回来的大动静,叶羽从桌上缓缓爬起,揉了揉自己发涨的太阳穴,刚才是梦境吧!我这次真的喝了不少,尤其后来那葫芦里的酒,后劲很强,叶羽开导着自己,他的眼神突兀地落到碎裂的玉片上,瞳孔霍地收缩,不是幻觉?他刚才——叶羽模了模自己的耳朵,寒意从心底升起,一直凉到了脚底。 ……………………… 夜风已冷,楚连云的不眠之夜似乎没有止境,从万壑山脉回来,到他在连云阁中苏醒,到听到叶羽失踪的讯息,到……难道我错了么?他反复地问自己,如果不是在叶边尘的书房中发现了那张“七月”的贴,如果不是听到叶边尘和手下人的对话,如果他没有亲自去过落霞湖畔……如果金渝不死,那么叶羽就不会悲伤过度与六扇门的人打起来——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这可能吗?楚连云反复地问自己,但每一次答案都是否定的,他隐隐地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像叶羽张开,即便他现在回来了,这张网依然存在,只是那个张网的人在哪里呢? “谁?”一枚袖箭随着楚连云的喝声甩入了竹林暗影里,一个声音呵呵笑道:“连云的暗器手法越来越精妙了,连我也险些着了道啊!” “叶老爷?”楚连云很纳闷地看着林中走出来的人,道:“您还没睡啊!” “你不也是没有睡吗?”叶边尘大有深意地说道。那枚接在手中的袖箭很自然地递还给楚连云。 楚连云道:“我睡不着,趁着月光,想练练剑。” “哦,是么!我以为你是在为叶羽守夜呢?”叶边尘笑道。 楚连云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叶老爷怎地才从‘叶羽坞’回来吗?” 叶边尘道:“叶羽这小子已经睡了,你也别在这儿受清风,也早早休息吧!” 楚连云应声,却没有动。叶边尘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楚连云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道。 “那日你来我书房,有没有看到桌上的那张贴?”叶边尘回头望向楚连云,夜色下,他的眼尤如两点利芒,刺得楚连云浑身不自在。 第十二章 清风晓月起波澜 中 “什么贴?”楚连云惊讶地问道:“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错,关乎人命!”叶边尘幽幽地道:“连云,你不觉得那天你来得太巧了吗?” …… 叶边尘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夜色,楚连云呆呆地驻立在夜风里,回味着叶边尘的话。 ………………………… 一个月前,叶边尘的书房内。 “叶羽这孩子太令我失望了,有金渝在一天,叶羽恐怕就要被他娘关一天,如此下去,叶羽岂非要被我那同样执拗的夫人给关上一辈子!”叶边尘语气痛惜地道。 “老爷何不干脆除掉那金渝,断了公子的念头!”说话的人叫孙子圭,是一名中年汉子,面白无须,他的武功不弱,跟随叶边尘也有数年光景,自是忠心耿耿。 叶边尘像瞧白痴般瞅了他一眼,道:“我已试过,下不去手!” “为何?”孙子圭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那个女人太狐狸精了!”叶边尘叹道。 孙子圭闻言,躬身道:“属下来到府上,寸功未立,正所谓食君之禄,为君解忧,属下愿意前往落霞湖畔。” 叶边尘略有些不屑地道:“那你就去吧!” 原来这个孙子圭曾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后来撞到了一个天之骄女的手上,硬是被拉去处以了宫刑,幸亏他还有几分本事,乘人不备,逃了出来。听说一剑洗清秋叶边尘叶大侠礼贤下士,他便赌咒发誓痛改前非,投入府中以求庇护。 楚连云尾随孙子圭来到落霞湖畔,看着他进去又看着他出来,进去的时候意气风发,出来的时候垂头丧气,显然任务失败。 楚连云一掷千金,大模大样地走入了金渝舫,见到了安然无恙的金渝。 金渝侧卧于软榻之上,粉颈下的酥胸在紧绷的纱裙映衬下现出一道诱人的勾痕,羊脂般的笋指拈着一朵兰花撩起鬓角飘落的秀发,恍若闪着星光的凤眼斜眺向呆呆站立在室内的楚连云,道:“对于连云公子,妾身可是仰慕已久了,今夜难得公子有雅性来到妾身的窝居,怎么还不过来呀!” 甜若蜜饯的嗓音,任是铁石心肠也被融化了! “你认识我?”楚连云干巴巴地道。 “当然,天都府的少年才俊,我这里可都有画像哦!”金渝娇笑地道:“不过,连云公子的风采又岂是那画像能够呈现的,今夜得见真人,当不负妾身对公子的一片痴情!”金渝悠雅的起身,缓举莲步,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够挑拨得人心跳加速。 楚连云后退,握着剑柄的手沁出了细汗! “有一个蠢货他想要杀我,可是看见了我,却大哭了一场,我本想安慰安慰他吧!他却像是被烧红了的烙铁烫着般慌慌张张地跑掉了!”金渝掩着口“咯咯”乐着,她的人未至,一阵香风已经飘到了楚连云的身上。 楚连云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我现在已知他为何杀不了你!” 金渝微笑,脸上的光辉无人能比:“是因为公子你也要杀我吗?” 楚连云随着她的目光,缓缓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这个七巧玲珑的女人,若单是一个花瓶也就罢了!偏偏她的心思比那些镇日里钻营官场的老爷们还要缜密。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我?”金渝垂下长长的眼睫,声音微颤道。 “离开叶羽!”楚连云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金渝忽然笑了,道:“妾身未曾拿绳子拴在叶公子的脖颈上,他要来要走与我何干?”轻佻的语调伴随着妩媚的讥诮。 楚连云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的手又握上了剑柄,冷声道:“你真是冥顽不灵!” 金渝毫无怯意地道:“谁都可以杀我,唯独你——楚连云却不能!” 她的脚步未停,此处并不宽敞,再走便要靠到楚连云的身上去了! 楚连云的眼中已喷出火来。 “你是叶羽的挚友,叶羽视为兄弟的人!”金渝缓缓抬起纤手,露出一弯藕臂,轻声道:“连云公子对门房报了假姓名,就是为了走时月兑得干系,可惜连云公子太低估了自己的身份。” 楚连云喷火的眼仿佛浇上了一层冰水,他很清楚金渝死在自己手上的后果,叶羽不会原谅他,绝不会! 金渝看出了楚连云的矛盾,她的手抚过他的脸庞,柔声道:“若是连云公子肯留下,妾身倒可以考虑与叶公子绝裂,这样一来,岂非两全其美!” 楚连云僵直着身子,铁青着脸,倘若如金渝所愿,叶羽知道了,岂非是要与他兵戎相见!最毒并非妇人心,而是贱人的心! 随着一声冷哼,楚连云的剑终于出鞘,同时,他的人退开与金渝拉开了距离。 金渝无奈地驻足,戏谑地注视着楚连云那青涩而尴尬的表情。用她那特有的媚入骨髓的声音继续说道:“连云公子尚不谙情事,又怎能体谅叶公子的感受呢?”她摆动着柳腰,手指点在自己的咽喉,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申吟着道:“你的剑是打算从这里,还是这里刺进去呢?”金渝的手从咽喉挪到了丰满的胸脯上,她的声音如魔咒般钻入楚连云的耳中,握剑的手开始不规则地抖动,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忍了又忍,方愤懑地抽身而去,没有再看一眼,那个他杀不了也不能杀的女人! 画舫内只留下金渝一阵状似癫狂的娇笑声。那余音尤似响在身畔,那个人仿若就在眼前,那一夜我若刺出了那一剑,也许事情就不一样了! 竹林空地, 剑气纵横, 竹叶飘零, 上下腾跃的人影在那月色的笼罩里显得格外的孤单。 楚连云拼命地释放着自己的情绪,仿佛那每一片落叶都是美人的娇颜, 划破了, 刺碎了, 搅动了错乱的心弦! ………………………… 翌日清晨,叶羽已经洗漱完毕,吃过了早饭,正坐在厅中喝茶,欣赏着那盆摆在窗前的兰花,兰花盛开了十五朵,芬芳溢满了厅堂,洁白的花瓣,翡翠的茎,最惹人眼的还是那株欲开未开的浅粉色蓓蕾。 第十二章 清风晓月起波澜 下 这个盆景是叶边尘派人送来的,还有桌上的那柄失而复得的羽剑。 羽剑是从六扇门的人手中取回的,而兰花——是叶边尘差人从金渝画舫搬来的。当然,那个画舫已经人去楼空,做为凶案现场,除了六扇门的人没有人会再对那里感兴趣。原本看似简单的一盆花,为了让叶羽高兴,叶边尘却是被六扇门的人狠狠地敲了一竹杠。 自古有道:惯子如杀子,叶边尘的做法的确起了效果,原本就忘不了的人,现在可以睹物思人浮想翩翩!叶羽赏花赏得痴了。连楚连云的脚步声也没有听到。 “这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楚连云问道。 闻言,叶羽并未转头,只是扬扬眉,梦呓般地道:“你以为我真的是看的花吗?” 楚连云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记爆栗,道:“我以为你病得不轻!” 叶羽一把抓过那只敲自己头的手,摊开贴在自己的前额上,道:“我的确病得不轻,我是不是烧得很厉害呀!连云。” “根本就没温度!”楚连云道。 叶羽自顾自地道:“小渝死了,她平时最喜欢兰花了,你说小渝的魂魄会不会附在这盆兰花里呢?我记得她跟我说过,这盆兰花不是普通的兰花,每生长一年,它就会多开一朵花,而这朵花是不会凋谢的,除非你把它摘下来,不过很快,就会从断枝处,再生长出一朵来。故而它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叫做‘岁月圣雪兰!’……” 叶羽凄凄地述着往事。楚连云烦躁地听不下去,他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突兀地道:“打架要不要看?” 叶羽毫无反应,“你看,这朵便是今年要开的花了,”他指着那粉色蓓蕾道:“第十九朵花,它和小渝的年龄是一样的!” 楚连云忍了又忍,终是扯过叶羽,口中道:“以前哪里有热闹你都不会错过的,现在人家都欺上门了,你居然不理不睬!” 叶羽被楚连云强行拽起,方懵懂地道:“谁欺上门了?” “走哇!”楚连云不容分说,扯着叶羽奔出客厅。 “哎!你轻一点,手快拽断了!”叶羽气喘吁吁地抱怨道。他的人一路上几乎是被楚连云拖着到了会贤堂。 会贤堂,取了一个文雅的名字,却是一处习武的场地。刀枪剑戟陈列两侧,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原本这里是供家丁护院日常操练切磋用的,叶羽和楚连云也曾在此比划过,但由于二人居所附近的那片竹林打斗起来更加过瘾,所以对这里的光顾少之又少。 因为叶边尘的原故,叶府的人上上下下、多多少少也都会点功夫。此时,会贤堂外围站着的坐着的已聚了不少的人。交头接耳的有,窃窃私语的有,三五成群,各个面露兴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唯独一个抱着黑铁枪的中年汉子,斜斜地依在不远处的假山旁,冷冷地瞧着纷纷攘攘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没有关系。 当叶羽从他身边走过,升起了莫名的战意!他不由得瞥向对方。 抱枪的汉子毫不理会,淡漠的表情并未有一丝改变。 战意从何而来,是这个人吧!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却仍无法改变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一柄随时可以出鞘的利剑。 是他浓浓溢出的战意,点燃了叶羽的战意! “怎么?你不认识他?”楚连云惊讶的问道。 “我为何要认识他?”叶羽白了楚连云一眼,道。他对楚连云可是一肚子的怨气,没来由地被他打断自己赏花的兴致,至今抓得自己的手腕都不过血了!不晓得哥哥我被人封了武功吗?有这般虐人的吗! 楚连云“嘿嘿”笑道:“你被封了武功,还敢对他人起战意!叶羽,你可真行啊!” 叶羽为之气结,他涨红了脸,道:“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的手,我又不是贼!” “谁说你不是,你是偷心的贼!”楚连云月兑口而出,道。 “别这么夸奖我,哥哥我承受不起!”叶羽没好气地道。 …… 二人斗嘴间,来到了场地近处,叶羽这才注意到中央站着的叶边尘和那个绾着道髻的年轻人。 “你说得就是他吗?”叶羽道。 “不错,这个人一早闯来,点名要与你爹比剑!”楚连云道:“叶老爷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向他挑战了!若不是我,你可是要错过一睹‘一剑洗清秋’的机会了!” “切!他是我爹,‘一剑洗清秋’他迟早要传给我的,更何况这小子也大不了我几岁,他哪有那本事逼我爹使出他的成名绝技啊!”叶羽很不以为然地道。 “有没有本事,不是你说了算!”楚连云赌气道。 “哎!你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叶羽怪叫道:“你是我兄弟,可不是那小子的兄弟啊!” 楚连云笑而不语。 ………………………. 场中,年轻人刚毅的面容就像大理石雕刻的一般,他的腰很直,下颌微扬,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背后斜插着一柄带鞘的剑,剑鞘样式古朴,却比普通的剑鞘宽了足足一倍有余。 “在下欧阳平明,特地前来领教叶大侠的洛神秋水剑!”欧阳平明的语声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羽不禁微皱眉头。 靠在假山上的中年汉子眼中也有了几分狂热。 场外的人无不期待——洛神秋水剑!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啊! “平明送客楚山孤,一片冰心在玉壶!”叶边尘不动声色地道:“想必阁下就是新近掘起江湖的那个年轻剑客‘曲寒剑’吧!” 欧阳平明微笑道:“难得叶大侠知道在下的名号,荣幸之至!” 叶边尘点点头,道:“年轻人有胆气是好的,但千万不要太高估了自己。需得明白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 “承蒙叶大侠提醒,平明会铭记于心。”欧阳平明道:“在下不才,先后挑战了广寒阁的凤逸仙子,南浦派的灵华真人,北冥岛的冥阳老怪,剑气门的霜霞门主……” “剑气门的两位门主闭关多年,阁下又是如何激她们出关的呢?”叶边尘打断欧阳平明的话,置疑道。 第十三章 平明洗剑秋水深 上 不仅叶边尘这般认为,就连熟晓江湖事的一帮护院也开始议论纷纷:“嗐!灵华真人,那可是项风扬的师弟,在剑术上的造诣并不逊于其师兄。” “凤逸仙子,一个超出世俗界的存在……不会吧!” “切!这小子纯是胡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冥阳那个老怪物,谁敢惹呀,擅入冥阳岛的人不是断了腿,就是瞎了眼,没有一个全身而退的!” “还有那剑气门……” “嘘,那两门主还是不提为妙!” …… 欧阳平明淡笑着,如大理石般的面容有了柔和的变化,他不喜欢笑,更不喜欢大笑,今日难得笑了两回,却是含着不同的意味,笑容就像是活化剂,通常可以令一个人的表情瞬间生动起来。 “她们是心甘情愿出关的,也是心悦诚服地败在我的剑下!”欧阳平明轻描淡写地道。在他那年轻的脸庞显露着与其不相衬的老练:“信与不信在你,我来不是与你闲聊的!” 话音刚落,剑已出鞘。 曲寒剑,亦非凡品,剑身通体泛着黑光,形状尤如一条蜿蜒的游蛇,剑尖如蜂针般细得透亮,隐隐散出血腥之气! “请赐教吧!叶大侠!”欧阳平明带着挑衅地意味道。 叶边尘皱了皱眉,对方的兵刃不仅古怪,而且——带着致命的威胁。他没有托大,只是淡淡地对着内堂说了一句:“拿我的剑来!” 随着叶边尘的话声,一位年迈的老仆蹒跚的走了出来,三阶石台,他每下一阶,都让人提心吊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摔倒。 “这个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叶羽纳闷地道。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楚连云努嘴道:“那个抱枪的汉子你不也不认识吗?” 叶羽道:“不认识并不等于没见过,不就是那个保护我娘的护院吗?他那么阴沉的一个人,亏你怎么让他去静阁轩,太没安全感了!” “你懂什么?”楚连云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绝不在你我之下,保护夫人头等大事,我难道要挑个不顶用的站在静阁轩外面当摆设!” 叶羽不在这个话题上与楚连云纠缠,他其实从小到大都是让着他的,总觉得自己有父有母,而楚连云却是个孤儿,如果自己再不宠着他点,还有谁去给他温暖呢! “快看,他手中捧的匣子内便是‘洛神秋水剑’了!”叶羽笑指道。 老仆慢吞吞地走到叶边尘的跟前,双手举起狭长的木匣,匣上刻着洛神出水的图案。 他虔诚地打开匣盖。 叶边尘长袖一卷,一道秋水之光自匣内腾起,长约数丈直祭苍穹。 叶边尘缓缓运转“秋水御剑决”,手掌轻轻抬起,握住了凌空欲走的宝剑,此剑没有剑鞘,故而放在木匣之中,剑柄上雕有水纹,剑身上萦绕水气,随着御剑诀内功心法的反复运行,延伸数丈的剑光渐渐收敛,露出了剑的本体! 剑身长约三尺有余,通体半透明呈秋波状,朦胧虚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它就在眼前,又仿佛根本就不存在。欧阳平明瞳仁紧缩,却仍无法看清此剑的庐山真面目。 “世上当真有这般神剑!”远处靠着假山的汉子站直了身子,喃啁道。观那出匣的样子似乎已有了灵性。 周围的喧哗声被剑的气势压低了不少。 欧阳平明死盯着叶边尘手中的洛神秋水剑,他来此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这柄剑。 瑶琴酬知音,宝剑配英雄! 世间美好的事物很多,唯有能者居之。否则就算收入囊中,也不过是徒增祸患罢了。 叶边尘郑重地冲着老仆微微欠身道:“辛苦你了,洛老。” 老仆木讷的点了点头,依旧是无比虔诚地捧着空匣缓缓退后。混浊的老眼里却有了两点星火般的光亮。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自曲寒剑上漫延开来,欧阳平明半眯双眸,幽幽道:“叶大侠,敢不敢同我赌一局呢?” 叶边尘道:“你想赌什么?” “就赌身家性命和我这柄曲寒剑,我若输了,任由你处置!”欧阳平明淡淡地道。 “我要你的命有何用?”叶边尘大有深意地道:“你拿话激我,无非是为了我手中的这柄剑!” “不错!难道叶大侠赌不起吗?”欧阳平明唇角上扬,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呵……呵呵!”叶边尘怒极反笑,他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欧阳平明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属于你的东西千万不要妄图觊觎,因为后果你承担不起。” “后果?”欧阳平明道:“我来就是要拿走洛神秋水剑,你们叶家已经霸占得太久了!如果你叶大侠承担不起万一失败的后果——那我亦无话可说!” 叶边尘右手微颤,澎湃的真气涌入剑身,霎时秋波荡漾,水雾弥漫,“小子,能接住我三式,我饶你不死!来吧!” 欧阳平明知他顾及身份,不肯先出招,蓄势已久的杀气腾然暴起,带着血腥的曲寒剑,毒蛇吐信般索向了叶边尘的咽喉。 好快的剑! 好重的杀气! 叶边尘手握洛神秋水剑,身子后倾,脚尖在地上划过深深地两道沟痕,口中叫道:“第一式——‘平地波澜’!” 灌注了御剑诀内功心法的洛神秋水剑贴着叶边尘胸前横扫而出,狂风带着汹涌的浪涛声将地上的灰尘尽数吹得干干净净。 欧阳平明那紧追不舍,直逼咽喉的一剑在撞入一叠叠一重重的剑气形成的浪涛时,便如踏入沼泽般迟缓不前,而且慢慢深陷。 欧阳平明变招奇速,纵身跃起,自那气浪上空掠过,对着几乎贴着地面的叶边尘狠狠刺下。 霎时,天空出现了数十条灵蛇般的黑影,从不同方位攻击而下,仿佛天上突然劈下的闪电!杀气凛冽——! 周围观看的人无不骇然!不用组织地退后了数米,腾出大片的空地。 抱着枪的汉子,眼底的狂热更盛,“‘平地波澜’——那一式发出的气劲很特别,叶边尘握剑挥出的动作,腕与臂的协调性,那险之又险避开的曲寒剑,他们用的似乎都不是中原的剑术!”他心中琢磨着,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枪杆,若是有人注意,就会发现那原本应该是握剑的姿势。 第十四章 离家去国白云端 下 小翠面上现出迟疑,但马上就咬着唇,摇了摇头。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丫头,只想回家陪女乃女乃安度晚年。她心里怕得很,她不想死。 “他们并不愉快吗?”重生再一次认证。 小翠居然点点头,只有她能经常看到夫人独自落泪,那情形几乎每次老爷走后都会出现一次。如果两个人有感情怎么会这样呢? 重生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沉声道:“老爷给了你多少好处?” 小翠低头。 重生掰开她护住胸前的手,自她怀里掏出一个装有五十两银子的钱袋,举在她的眼前冷声道:“夫人对你不薄,为了这点钱,你就可以出卖夫人?” 小翠脸色煞白,想出言辩解,却又不敢。 重生推开她道:“你走吧!”连同那个钱袋也推到了小翠的手上,小翠眼中含泪,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是我对不住夫人,中午的食物……”她话未说完,人便倒了下去。 “小翠!”重生一惊匪浅,他刚要上前扶起小翠,突然人往溪边掠去,经过食盒,拿走了一支尚未来得洗的筷子。 在重生走后,一个人影便落在了溪边,看了看周围和那倒翻的食盒,脸露狐疑。 跟过来的是管家叶诚,他慢吞吞地走着,走至叶边尘的身前,恭敬地叫了声:“老爷!” “叶诚,你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有别人吗?”叶边尘道。 “没有啊,老爷,按照您的意思,我一早就传下去,任何人不准到这边来。怎么会有其他的人呢?”叶诚不明白叶边尘为何有此一问。 …………………… 重生一直用传音入密来问话,而小翠一说话,便惊动了叶边尘,而叶边尘一动,重生便感觉到了。所以,他选择了回避。 拿着那跟筷子,他同那个姓郑的护院打了声招呼,便上了街。 姓郑的护院本名叫郑鹄,只因重生对他们都不感兴趣,所以也懒得记他的名字,彼此也都是“郑兄”“重兄”的叫得熟稔, 姓郑的并未觉得生分,他只觉得这个傻乎乎的重生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要求出府。仿佛他自来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郑鹄很热心肠的向重生介绍了许多天都府好玩的地方。说得是天花乱缀,口沫横飞。重生是鸭子听雷,末了道了声谢,走人。 重生人都走得没影了,郑鹄才向发现新大陆似地怪叫道:“咦!这家伙从不离手的铁枪哪去了?” …………………… 纵马又奔了一整天的路程,此处往西,赶过两座村落,渐少人家,远远的,青山的黑影在落日的斜辉下显得格外雄壮而神秘。 楚连云一边嚼着干粮,一边寻思着,翻过万壑山脉大约还需要几天,叶羽能撑得住吗? 这一回,他走的是一条驿道,唯一通向蛟国的驿道,他赶着马车,带着病人,不可能去翻山越岭,像找寻塞黎洞府那般狼狈。 楚连云只想沿着这条两国交好的官道平平安安地到达目的地,多绕些弯路也认了! 再行数里,两侧的树木渐密,中间的道路也开始变得狭窄。 天空被探出的繁茂枝叶所遮蔽,一时间光线更加暗淡。 楚连云轻扬着马鞭,驱赶着马车缓缓前行,他浑身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处于戒备状态,六识全开。 “嗖”——一只小野免奔过,这里鲜有人迹,连动物也不怕人。 楚连云却是吓了一跳。又行了一段路,楚连云的眼慢慢在昏暗的光线下得到了适应。 吱吱的声音不绝,树上坠满了大大小小的猴子,通红的眼睛不断地俯视下方的车辆,随着马车的前行而变换着位置,有的甚至狂妄的从车上方跳过来蹦过去。 楚连云被这群猴子盯得有些毛骨悚然,左手悄悄扣了一把暗器。 蓦地,毫无预兆地,十几头花豹自林中窜出,四匹拉车的马儿不受控制地朝后倒退,长嘶不止,险些将车掀翻! 这畜牲怎么还成帮结伙了?楚连云满把暗器标出,身后腥风大盛,十余头斑斓猛虎朝着马车撞来。 今日可邪门了,老虎豹子通常都是喜欢独来独往,怎么会齐攻一辆马车? 楚连云身子腾起,又是一把暗器甩出,奔在最前面的一头老虎,前爪插入了车厢,身子却兀自停滞,眉间一点点渗出血来。 紧紧随后的几头老虎由于惯性的作用,在中了暗器之后,又前冲了数步方倒地,皆是眉间流血。 楚连云长舒了口气,立在车厢顶上,袖箭、飞蝗石、铁蒺藜、金钱镖……各式各样的暗器射向再度蜂拥而上的虎豹群,即使马车月复背后敌,楚连云暗器在手,亦应付自若。 树上原本杂乱骚动的猴子如云雾盖顶般没命地扑了下来。 楚连云促不提防,衣裳被抓破数处,有的划出血印,发冠也被抓裂,一缕青发顺脸颊滑落。 剑光一闪,几只猴子怪叫着从空中跌下,猴血飞溅了一地。 楚连云的眼中罕有地冒出了凶光,他不能退,因为叶羽还躺在车内。 剑光连闪,使出的招式竟是又狠又绝,剑剑搏命! 那些不知死活的猴子,前仆后继地从树上攻下,它们的进攻前后有序,仿佛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随着时间的推移,猴子与虎豹的尸体已经把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而楚连云的眼中也渐渐露出了绝望,左手掐着最后一把透骨钉,真气运入指间。 透骨钉——一种杀伤力极强,却大耗内力的暗器。最佳用法是配合机簧使用。 怎奈楚连云一向在暗器方面自视过高,不屑用辅助工具。 更何况他虽然身上携有众多暗器,却从未与人前展露,大多是:一剑在手,什么事都摆平了! 十四枚透骨钉,七枚打向老虎,七枚打向豹子,自眉心而入,穿透脑骨,余势未减,射入了后来的虎豹身上。 有的当场气绝,有的受伤哀嚎。这一发导致十八头虎豹惨死,三虎四豹重伤。战果可谓辉煌。 然而,楚连云却没有为自己的超常发挥而感到高兴。 暗器发出, 力已竭, 心已疲! 第十五章 相酬边关路漫漫 上 楚连云剑式一缓,一只猴子欺上前来,长长的指甲夹着风声。 与此同时,五六只猴子从不同角度、不约而同龇牙咧嘴地挠了过来。 楚连云只得朝旁边一侧,让开重要部位,剑起血喷,削断了三只已至身前的猴子的脖颈。 回势一刺,剑尖挑开了正面挠向自己的猴子的肚皮,顿时,肠子肝胆流淌出来,撒落在车顶、前座,到处都是。 四匹马早就口吐白沫骇倒在地,也幸亏如此,这辆马车才能保持平稳,停留原处。 楚连云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那只猴子的爪子在他的脸上留下三道血痕,从眉梢延伸至脖颈。 楚连云的凶悍并未让猴子有任何退缩,前仆后继地抓来。动作中隐隐有了章法。 楚连云跌坐车上,此时,就算他想带起叶羽,狭路逃生,也已是迟了,都怪自己江湖经验太少。 密林误入,江湖大忌。 怎奈除了这条路已无他路,楚连云的剑圈越舞越小,缓缓的调息恢复着自己的内力。 寻思着“生离”的希望,就算四匹马都能站起来,路也被尸体堵死了,马可以跃过,车轮却无法碾过,猴子虽死伤无数,但数量实在太多,多得众猴挤到一块跳下来,就能把他连同他的车都给压成饼。 而叶羽……楚连云打了个冷颤,发抖的左手入怀,拿出了一个小瓶。 塞黎那阴鷲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记住,一粒药可延长你半年的寿命,用尽了,就自求多福吧! 瓶开,大半的药倾到入口,楚连云的脸色霎时红润了起来,塞黎给的药的确神奇,相信云国武林有这般大手笔的,也不会出其左右。 感觉到体内暴涨的真气,楚连云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一剑挥出,天地色变! 这一剑,是他楚家的剑法。 这一剑,自练成后首次用来对敌! 这一剑,包涵着父亲毕生的心血。 这一剑,楚家的恩怨情仇齐涌心头! 这是霸天的一剑! 我,还有机会报仇吗?师祖?父亲?娘亲? 楚天昊的霸天一剑,在他的继承者手中再现辉煌! 方圆十丈内,唯有此剑! 剑光过处,生灵寂灭! 一时间,万籁无声,唯有楚连云微弱的呼息,若非依仗塞黎的药效,以他的年龄,以他的功力,决计是使不出这一剑。 想当初,父亲独挑五大门派,在连续击败四大门派,使用三次霸天一剑后,栽在东域宗古莫珅的手上。父亲只是想为师祖的死讨回公道,只是想让他们交出逼死师祖的恶徒,而五大门派居然用车轮战胜了父亲,最后还假仁假义地放父亲走,可惜父亲他悲愤未平,重伤不治!…… 一念及此,楚连云咬牙切齿,泪水滑过脸颊,滑过三道血痕,带着盐撒伤口的感觉。这痛——分外的清晰! “何谓正道?” “何谓侠义?” 他不由得仰天狂呼! 多少年了,压抑的心情得到了发泄。当年那个沿路行乞走到天都的小叫化儿,幼小的心灵里究竟埋藏着多少心酸往事。 他们不会放过楚家的子嗣! 无法面对娘亲的死,真的是强盗所为吗?呵呵…… 楚连云狂笑,在这个除了尸体,就只剩下他和叶羽的空间里。 …………………… 十丈内的树木渐渐发出令人牙酸的慢慢倾倒的声音,这片地界终于有了生气。 轰隆,尘土飞扬,粗壮的树杆带着繁茂的枝叶,躺下。 方圆十丈,在重复着轰隆的声音,灰尘湮没了马车,并未受伤只是受惊的马儿一匹匹“啾啾”叫着从地上滚起,用力的甩动着脊背上的毛发,频繁地挪动着发麻的四蹄。 不愧是叶家最精良的俊马,叶老爷对叶羽的重视可见一斑,楚连云心下稍宽: 马还活着车还在——可以上路了! 他跳下马车正欲清出一条通道。…… “楚公子,你害了众多性命,还想全身而退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伴随着苍老的人影,在落定的尘埃中显现。 楚连云双目虚眯,盯着说话的人,道:“我当无主的畜生不会如此猖獗,你究竟有何目的?” 这是一个干瘦的老人,脸上长着毛,指甲又脏又长,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唯有那两腮无肉的脸上,一对绿豆大小的眼睛精光四射。他的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个内家高手。闻得楚连云问话,“嘿嘿”一笑,道:“没想到楚天昊那般粗鲁蛮俗不堪的家伙,竟也会生出你这样粉雕玉琢的娃儿?” 楚连云紧了紧手中的剑,以他现在的功力,就算药效没过,也不能再度使出那一剑的威势。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漩涡,愈要拔出愈陷得深。 “你是冲我来的!”楚连云沉声道。 老人依然皮笑肉不笑地道:“本来也不是,但是现在看来……”他的眼光令人厌恶地在楚连云的身上扫来扫去,仿佛眼珠都快要掉到了他的身上。 毛骨辣然的感觉比被群猴跟踪的时候还要严重。 楚连云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身子正挡在马车前。冷意更浓,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本公子没有时间陪你闲扯淡!”楚连云话一出口,充满了草莽的味道,其中夹杂着父亲的豪迈和叶羽的专用称谓。此时的他已不再是他,他要为父亲和叶羽而战! “有那么点意思了,不过楚天昊能连用三次霸天一剑,却不知楚公子你能用几次呢?”老人猫戏老鼠般地说道。 “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楚连云咬着牙,冷声道。 老人望了望颓败的树木和一地的尸体,甚至还有掀起又落下的带着草根的地皮。收回了闪烁不定的目光,道:“我在这里居住的久了,很少能碰上如你这等新鲜的娃儿,若你能陪老夫乐上两天,老夫绝不为难你。嘿嘿!”他涎着老脸笑道。 楚连云皱起了眉头,这个老家伙是什么意思?他语气缓和道:“在下实在有急事在身,还望行个方便,等事了返回,必当向阁下致谢。” 第十五章 相酬边关路漫漫 中 老人猴急地一跳老高,道:“那怎么成,我现在就想要你——”他的话音未落,人已到了楚连云的面前,一爪当胸抓来,楚连云本可躲开,却顾念车上的叶羽,长剑自身前撩起,横削向对方的脖颈。左掌顺势推出。 万料不到,对方的身法竟是如此快捷,内功更是高过自己不知多少,楚连云仗着剑势巧妙,逼退来袭,而那一掌将他震得倒飞入车上,手扶车辕,连咳数声,吐出一口鲜血。 楚连云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微颤,剑指向不怀好意的老人,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西-冥-宗的人?” 西冥宗的玄冥爪是武道正宗爪法,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底是不允许练的。楚连云在劣势下硬抗了一记,尚能说话已属不易。 “嘿嘿”老人得意的扬着手中的一小块衣片,笑道:“乖乖的跟我回去吧!小子。西冥宗虽然门规森严,但是对于楚天昊的余孽,早就下了格杀之令。是你小子走运,碰见了我段紫侯……”他故作潇洒的说道。 楚连云低头看到自己胸前被撕开口子的外衣,道:“你就是那个为宗门所不耻,却因辈份极高而无人能将你逐出师门的断子绝孙驭兽侯。”他的额上不断沁出汗珠,刚才受的伤实在不轻。眼前此人又敌不过,如何是好? “老夫在宗门内可是声望显赫!”段紫侯老脸一红,急忙辩解道:“你这小娃跟着老夫,自让你逍遥快活,五大门派要杀你,先得问了老夫才行!”段紫侯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呸”楚连云气得脸色发青,他终于明白对方的险恶用心,骂道:“死娈童癖,你把本公子当成什么人,瞎了你的狗眼!” 段紫侯恼羞成怒,喝道:“你找死!”人已跃过四匹马,直直落到楚连云的身前,十爪齐抓而下。 楚连云舞剑勉力支撑,一时间捉襟见肘,狼狈不堪,段紫侯见状,更有戏谑之意,东模一把,西蹭一下,内劲点到为止,正要耍得楚连云疲软无力,再一举拿下。 ………………… 马车帘忽然掀开一角,探出一个年轻的脑袋,打着哈哈拉着长音道:“谁这么吵,打扰了小爷我的春秋大梦!” 此时场面完全被段紫侯控制,两个人貌似打得难解难分,楚连云是无法月兑身,就算能月兑身,他也不肯弃叶羽而逃。 乍闻此言,先是一喜,后是一惊,马车内只有叶羽,这个声音不是他的! 段紫侯也是大出意外,马车内若有喘气的,早就该爬出来了,怎么非到老子心痒难抑,猎物都快下锅的时候来搅局呢? 他当机立断,右手五指骤然伸长,点向楚连云五处穴位。 长剑滑落,手臂软软垂下,楚连云恨恨不已,若不是那该死的家伙说话,他又怎能分神被制,不甘心忘着搂向自己毛茸茸的手臂,心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那个从叶羽车内爬出来的家伙是谁?他瞪大着眼睛,身子不能动,脖颈也不能转。 段紫侯道:“小乖乖,你瞪我也没用——”他充满欲火的双眼瞬间被恐惧所笼罩,带着嘎然而止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标飞了出去。 楚连云的身子失去平衡直栽下马车。——不知道脑袋触地,脖子折断是什么感觉?楚连云没来得及细细琢磨,他的人已凭空正了过来,撞到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中。 “哎!借你肩膀靠靠吧!”又是那个人的声音。这一次他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回生,两回熟”吧! 那人指尖连弹,劲力在楚连云的身上点过,楚连云一个箭步离开了他的怀抱。蓦地转身,不由得呆了呆。 “你怎么能解开我西冥宗的点穴手法?”远处段紫侯不可置信地道。 “西冥宗也没什么了不起!”雪海懒洋洋地道:“五大门派在我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堆发了霉,生了蛆的垃圾!” 雪海自从楚连云出了天都府,便一路尾随,楚连云大战其间,雪海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入了车内,他原本就是冲着叶羽来的,对于其他根本不感兴趣,无奈他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唤醒叶羽,外面这两个人吵得他心绪不宁。既然管了这当事,就不能半途而废,这是雪海做杀手的职业病,既然接了买卖,就要一做到底。 雪海的话引起了楚连云的共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段紫侯一时不察,被车内窜出的雪海掌力震飞,饶是他功力过人,也不免疼痛万分,恨恨地道:“小子,坏我好事,你家侯爷今个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强出头的后果!” 雪海自腰间拔出长刀,刀背斜挂上肩,一摇三晃地朝段紫侯走去,道:“听说你守在林子里久了,闷得很无聊,不如小爷我陪你玩一玩,保管你舒筋活血,欲仙欲死!” “就不知道是谁让谁‘欲仙欲死’!”段紫侯阴笑道:“哪个门派的小子,我的爪下不伤无名之辈!” 雪海道:“到得此时,方摆出名门正派的架子来了。告诉你也无妨,小爷我无门无派,你若下不去爪子,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语落! 刀出! 狂风卷,沙石扬…… 狭长的刀扫过地面,堆积的野兽的尸体如还魂般冲击而起,带着强大的气劲撞向段紫侯。 这一刀毫无花俏,威势虽不及霸天一剑,但他的单方向攻击却更加勇猛无匹。 楚连云又回到了马车前,他吃惊地看着雪海,站在雪海挥刀的身后——两丈远左右的距离,竟是一点气劲的波动也没感觉到,只是林子的光线又暗了许多。 天黑了! 楚连云仰头望向被霸天一剑劈出的小块天空。又望了望深入密林一往无前的身影,十丈内的兽尸,十丈内横七竖八倒在路上的树木,在那柄狭长如剑的刀锋下尽数扫除干净。 段紫侯满脸惊骇地望着那个不知疲倦的挥刀少年,他的人在倒退中一次次受着重创,以他六、七十年的功力居然在这小子隔空打物的劲道下坚持不了十个回合,这,怎么可能?就算他从娘胎里练,也不至于功力深厚如斯! 第十五章 相酬边关路漫漫 下 段紫侯一念及此,身形陡变,如灵猿般在树木中跳跃穿梭,一忽不见。 雪海“哈哈”笑道:“喂!小爷我玩得还不够尽兴,咱们再来!” 他下意识的回头瞧了一眼马车前处于高度警惕的楚连云,道:“一路凶险,等我回来!” …………………… 楚连云直到听不见打斗声,方松懈了下来,浑身虚月兑的上了马车,掀帘入内,见叶羽仍然完好地躺在车厢的床榻之上,握住叶羽的手腕,感受着他的体温和脉搏,心下大宽,一头栽在叶羽的旁边便要睡去。 但他却不能睡!无论怎样他都要打起精神来。 楚连云又掏出了那个小药瓶,仔细的数着余下的药,五粒、六粒、七粒,八……他苦涩地拿出了第八粒放入口中,一咽而下。 须臾,楚连云坐直了身子,运气一周,感受着身体里那丝活跃的生机,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管他呢?只要能把叶羽送到蛟国,求女王医治,待到叶羽完全康复,想来我的时间还很充裕吧! 楚连云好整以暇地将那只捅进车厢的老虎的利爪推了出去,望着那被破坏了一个大洞的厢体,楚连云自嘲的一笑,幸亏是在夏季,若是寒冬腊月,这透风的程度又怎能再用来载人。 楚连云赶着马车沿着雪海开辟的道路继续朝蛟国边境驰去。 …………………… 密林中,昏暗一片,只听到树叶的沙沙声,段紫侯如芒刺背,他一向自负轻功第一,然而,后面那小子就像鬼魅一般,如影随形,令得段紫侯遍体生寒。 终于飞夺到一块平地,眼望那茵茵青草和到处盛开着的无名野花,嘿嘿冷笑,自树上一个跟头翻了下来。站在场地中央,负手而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怎么,跑累了?”雪海皱了皱眉,脚尖点在一株古木的枝丫上,打量着下方的环境。 “怎么?不敢下来吗?”段紫侯阴恻恻地道。 “龙潭虎穴小爷我也敢闯上一闯,区区一个草坪有何惧哉!”雪海豪迈长啸,一刀劈下。 就在雪海的刀距离段紫侯的脖颈越来越近的时候,一张无形大网迎头罩落。 雪海长刀反卷,身形如棱,自那刀锋刺开处穿了出去。 段紫侯左手一扬,一篷淡粉色烟雾挡住了雪海的视线。 昏暗的空间内,多了一份香气和梦幻的颜色。 雪海闭上双目,屏住呼息,杀气锁定了段紫侯。 这一切只是电光石闪之间,段紫侯面上再不能保持镇定,道:“小子,我与你无怨无仇,何必咄咄逼人!” 烟雾里一连串地兵器对碰声,掌风相交下,粉雾拍散,二人各分东西。雪海倒退数步,他在屏息中吃了点暗亏。 段紫侯头垂得很低,双臂也垂得很低,两条腿成罗圈形抖个不停,右手中握着一把牛耳尖刀。他的人虽然没倒,鞋底却磨没了。 自足上传来的针锥似的疼痛还未来得及体会,濒临死亡的恐慌已占据了整个心神。那两条自打斗延伸到脚下的沟渠中沾满了段紫侯的皮肉与鞋底的碎屑。 雪海长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道:“可以说了吧!” “说什么?”段紫侯道。 “说说谁指使你的?西冥宗?”雪海眯起双眸杀气凛然地道。 段紫侯抬起垂着的头,阴笑道:“我就是看上了那个俊俏的小子,本侯爷做事,要谁来指手划脚?” 雪海缓缓走近,道:“除了撒网和迷香,你还有什么手段?这样的下作为人难道真的可以为保守一个秘密而牺牲自己吗?” 段紫侯嘴唇哆嗦着道:“我若死在此处,西冥宗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别说你死在这里无人知晓,就算如你所愿,谁追杀谁可还是个未知数!”雪海无所谓地道:“西冥宗把这么件破事交给你,跟本就没有把你当作他们的人,所谓的名门正派便是一副道貌岸然,将偷鸡模狗的事让那些宗门的败类去做,而自己则心安理得的享受盛名。” “闭嘴!”段紫侯一对绿豆大小的眼睛由恐惧转为悲愤,道:“我不许你侮辱西冥宗!” 雪海的刀架在了段紫侯的颈上,半眯的眸子直盯着他的双眼,道:“西冥宗在你之上的高手有几个?” 段紫侯一怔。 雪海又道:“你不说出拦住那辆马车的真正目的,我先杀了你,再杀上西冥宗,让你那些老伙计陪你去做伴,如何?” “西冥宗不是那么容易闯入的,小子,你报个名,老子到地府也好记得你!”段紫侯咬牙切齿的道。 雪海叹息一声,道:“怎么你们这些自诩不凡的家伙都是死鸭子嘴,南浦八剑如是,连你这糟老头也是如此冥顽不灵!” “你不告诉我,我却可以成全你,记住了我的名号‘雪刀漫碧海’——雪海!”雪海耐心地道:“你死的并不冤!” 段紫侯的目光一凝,干笑道:“不错,能败在杀手榜上排名前三的杀手手中,我段紫侯的确不冤!” “南浦八剑全部覆灭,‘三四五’黑指被废,今晚,近百岁的老猴精也落在你的刀下,嘿嘿,果然不简单啊!”一个人自密林深处踱出,他的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完全看不出身形和像貌。 “是你!”雪海却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当夜在断肠谷驱使八剑的那个神秘人。他何时到的,自己居然毫无察觉! 缓步前行的神秘人忽然就在原地消失了。 下一秒,雪海的眼前一花,本能的举刀上架,一股大力自刀身传来。 弹指神功,三连弹。 第一弹,雪海硬接了下来。 第二弹,雪海的身子晃了晃。 第三弹,雪海倒退了一步,收不住,又退了半步。 几个呼吸间,段紫侯的危机顿解。死里逃生的他感激地望了眼神秘人,道:“阁下就是……” 神秘人抬起手臂,长袖自手上褪去,他的指上夹着一块玉石所制的令牌。 段紫侯取出一块形状相反的令牌,举到跟前,却恰巧与其相合,并成了一块完整的令牌。 “你可以走了!”神秘人淡淡地道。 第十七章 一顾寒城艳阳天 中 楚连云皱了皱眉,道:“这小子总是神秘兮兮地,不就是一块布吗?说得跟宝贝似的。” 叶羽将那块丝锦放到鼻尖嗅了嗅,道:“似花又非花,究竟是什么香,莫非……”他古怪地端详着,道:“是美人的体香!” 楚连云刚好打开雪海留下的包袱,便随手将衣物抛到叶羽身上,轻啐道:“是你在犯花痴!” 叶羽捧着衣服,笑道:“旅途寂寞,犯犯花痴也无罪呀!” “寂寞你个头啊!你睡了这么久,多少精彩的戏都错过了,明天就能到达蛟国都城顾寒城,到时你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楚连云道。 叶羽听了,瞧着楚连云消瘦的身形,终是收敛了嘻笑,叹道:“这些日子来辛苦你了!” 他的手抚在楚连云胸前的淡金色内甲上,轻轻道:“还疼吗?” 楚连云身子一缩,笑道:“没事,有你送我的内甲护身,能有什么事。” 叶羽眼神一黯,道:“这些日子你一定经历了不少恶战,衣裳破成这样都没有换下来。” 楚连云笑笑,马车里衣物饮食齐全,只是他一刻也不敢放松,就连吃东西也是狼吞虎咽了事。 经叶羽一说,才注意到自己的外裳早就是血渍灰尘脏污得不能再脏了,忙又挪了挪身子,尴尬地道:“我去赶马车,寻一处有溪水的地方洗洗吧!” 他素知叶羽有洁癖,真是难为他同自己在车厢里待了这么久。 楚连云的身子已经出了车厢,又道:“床榻下面有食物,你自己找着吃吧!” “没胃口!”叶羽无奈地道。 楚连云忍不住暴发了一阵爽朗的笑声,道:“躺了这许多天居然没胃口,我算服了你啊!” ……………………… 这是一处离城不远的幽僻所在,宁静的湖水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平滑如镜,周遭群山环抱,清风抚过垂枊,白云飘荡苍穹,仿佛将一时的美景都收入在这湖面的倒影下。 湖畔竹林内,两个人结伴而行。 前面一个道:“你确定这里会有小溪?” 后面一人道:“我的直觉一直都很准。” 前面那人道:“可是这回你错了!” 后面那人道:“那不是——”他的眼中已经放光,闪到前面跑出了竹林,将包袱丢到一边,扑通跳入了湖水中。 “哎,这是湖不是溪!”先前那人似乎是无奈地摇摇头,走到湖边,就那么地坐了下来。 “连云,你怎么还不下水!”先跳入湖中的正是叶羽,他们的马车离开官道,拐入山里,没行多远便被竹林所阻,叶羽和楚连云索性弃了马车,拿着衣物,一路寻来。 “我累了!”楚连云笑道:“这般隐密之所亏你也能找到,真太有才了!” 叶羽将湿漉漉的衣裳月兑下来洗干净,递给楚连云道:“晾在竹枝上吧!” 楚连云道:“你不觉得大煞风景吗?” 叶羽道:“我看你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湖水呢?” “好啦!”楚连云起身道:“我到那边去洗,免得破坏了你叶大公子沐浴的雅性!” “喂!我没叫你走哇!你累了我可以帮你搓背么!”叶羽道。 “我这一身的臭汗,可不敢劳驾你呀!”楚连云晾完了衣裳头也不回地朝湖的另一边走去。 “喂!那你给我搓背呀!”叶羽叫道。 这一回,楚连云连话也懒得说,行了数十丈方停下,将他带的衣物放到能拿到的地方,才缓缓下水。 楚连云的衣裳早就不成样子,他直接撇掉,唯有那淡金色的内甲还穿在身上,整个人都埋到了水里,待再出来时,露出**的肩,内甲月兑了一半,一只袖子套左臂上,说楚连云这内甲从不离身倒也不为奇。 碧波潋滟空明里,天地造化云水间,沉浸红尘谁分晓?伴君如歌不羡仙! 楚连云长吸了一口气,便将整个身子沉入湖底。他所研习的自家内功心法已经有了小成,闭气一刻钟还是能做到的。 …………………… 叶羽在湖中很是享受,他甚至在想,此时此刻,良辰美景,若是有美人在侧,那将会是多么美妙呢! 而那美人的形像就在叶羽的脑海里悄然勾勒出来: ——明眸流转,巧笑嫣然,多么熟悉的容颜呵! ——金渝,为何我叶羽忘不了你!叶羽的心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揪住,放不开了…… “哗啦”水声大作,穿着内甲的楚连云惊慌地浮出湖面,一伸臂抓过岸边的衣物,大半个身子还在水中,人已斜斜地倒滑出数丈,激起一连串的水浪翻滚。 叶羽蓦然一惊,难道这湖中还有水兽不成,他第一反应便是朝着楚连云退却的方向游去。 在楚连云抽身的地方,一圈圈涟渏荡漾开来,一张披着长发的容颜显露而出。 “这片水域本不该有外人来!”出现地陌生人冷冷地道。 楚连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抚着胸口,往岸上退去,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几乎要跳出了胸腔,满脸的恐惧。 叶羽已经游得近了。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陌生人一个背影和小半个被发丝遮住的侧脸。 而他却清楚地看到楚连云羞恼的无助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叶羽还是第一次在楚连云的脸上看到。 所以他怒了!朝着那陌生人便撞了过去。 叶羽的拳头激起了大片的水雾,而在水雾里,他的拳头却是打在了空处。 陌生人扬起了手,似乎将那些水雾都握入手中,然后,他轻轻散开,冷冷地看向叶羽。 叶羽的下一拳却是挥不下去了,他的眼睛都看直了! 好一张无暇的面容!在这张面容上看不出悲与喜,也找不到一点缺陷,有的,就是太过完美,完美的几乎让人认为这根本就是世间上不可能的存在! “你是美人鱼吗?”叶羽半晌问出这样一句蠢话。 陌生人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叶羽干笑一声,道:“我那位兄弟,你刚才没把他怎么样吧!” 此时,楚连云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至,他已经穿上了衣袍,那是雪海为他们准备的,他站在湖边,欲言又止。 第十七章 一顾寒城艳阳天 下 陌生人垂下眼帘,向旁边游去,“喂,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叶羽讪讪地道:“其实我比我那位兄弟解风情多了,不如我们……” 叶羽的话被转过头来的陌生人所打断,他的眼中充满了讥讽,身子渐渐浮出水面。伸手一招,凭空就出现了一件衣袍,将他全身包裹,衣袂飘飘踏水而走。 “这,这,这……他竟然是男的!”叶羽对着楚连云磕磕巴巴地道。 “谁说他是女的了!”楚连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瞧你刚才那模样,活像是被人非礼了似的!”叶羽玩笑道。 楚连云面上一热,反唇相讥道:“你不是巴不得被人非礼吗?” “是啊是啊,我贱行了吧!你也不早说,害得哥哥我糗大了!”叶羽道。 楚连云闻言笑倒! 叶羽毫无惭愧地道:“你说说,一个男人,长得那么完美干嘛?” 楚连云笑着坐起,指着叶羽道:“你一个男人,长得那么漂亮干嘛?” 叶羽平时最怕人说他漂亮,顿时扳起脸来,道:“我有你漂亮吗?我这是英俊,懂吗?” 楚连云再一次笑倒,和叶羽在一起的日子每分每秒都是他所珍惜的。叶羽总是会恰如其分地逗他开心。 见楚连云如此,叶羽也只能对他的嘲笑听之任之。游回下水的湖边,取了衣裳穿好,方来到楚连云的身旁,也倒了下去,轻声道:“嗨!兄弟,笑够了没,笑够了能不能满足一下哥哥的好奇心啊!” “嗯?”楚连云莫名其妙地斜瞥了他一眼,道。 “那个人又不是妖怪,怎么会把你吓成那样!”叶羽一副八卦地问道。 楚连云道:“也许是妖怪更好一些。我虽然也精通闭气之道,但也没有胆量在水下练功。而他——” “他是在湖底修练吗?”叶羽道。 楚连云点点头,感慨道:“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叶羽碰碰他道:“哎,我问的不是这个!” “问的哪一个!”楚连云气往上冲,道:“难道看到不该看的,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吗?” 叶羽立即蔫了,他可不想再惹楚连云。话锋一转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楚连云噗嗤笑了,道:“我们的大公子,要沐浴更衣后才有心情吃东西啊!”他起身,去给他拿包袱。打开,里面有几样叶羽平时爱吃的点心,还有一壶女儿红。 “你居然带了酒?”叶羽惊喜道。拿起酒壶对嘴喝了一口,意犹未尽地道:“香是有的,就是不够洌,相比较我还是喜欢竹叶青。” “竹叶青是烈酒?”楚连云不以为然地夺过酒壶饮道:“不想喝不要勉强!” “我哪有?”叶羽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我说的是‘清洌’,你说的是‘猛烈’,我们跟本不搭吗?” 楚连云撇过头去,再不理他,点心和酒都是他为他准备的,一路上自己都没动,入了山脉以后,他把这些放到一个密封的坛子里,花了不少心思使其保存如初。而叶羽又如何知晓呢? 叶羽从楚连云的手中接过酒壶,笑道:“此处山青水秀,不如今晚露宿,明晨再赶路吧!” 楚连云也不回话,兀自起身,朝竹林走去,待得回转,叶羽早已是酒足饭饱。躺在湖边,明媚的阳光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楚连云抱着一堆从马车里拿出来的物什,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在向阳的地方支起一个简易的帐篷,再将被褥一一安置在帐篷内。又去拾了一些干树枝。在帐篷的附近架了个引火的柴堆。 楚连云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叶羽还躺在湖边没有起身的意思。 楚连云走过去轻轻踢了踢他,道:“要睡上帐篷里睡啊!” 叶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吃力地道:“连云……我……!” 楚连云见他满脸通红,神色迷离,不禁是大吃一惊,他连忙蹲来,道:“你怎么了?” “不知道!我的心好难受,我好冷!”叶羽抓住楚连云,嘴唇哆嗦着道。 “没事的,没事的!”楚连云像是在安慰叶羽,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的手抵在叶羽的后心,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叶羽的体内。 “嘭!”的一声脆响,楚连云的手掌被震开,喉间一甜,一口血没来得及咽下,已溢出了嘴角。 “没用的!”叶羽艰难地道:“雪海说得没错,我虽然封印已除,刚才与那人动手后,开始尚不觉得如何,可是,我体内的真气像是开了锅一样,乱成一团,这股力量太强大了,迟早我会被它所吞噬,连骨头渣都不会剩……” “别说了!我们这就走,”楚连云搀着叶羽起身,道:“蛟国女王可以救你的,我这就带你去!” 叶羽惨笑道:“别白废力气了,高高在上的女王怎么会去救一个异族人?” 楚连云身子一颤,道:“哥!没有你我怎么能独活,答应我,不要自暴自弃!行吗?” 叶羽不语,他的整个人都抽搐成了一团,没有再吭一声。 楚连云只觉得叶羽就像一个烧红了的烙铁,温度急剧升高着,但他却死死地抱着这块烙铁没有放手,一次次用内力压制叶羽的体温。 失败没有关系,失败可以再来!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能死! 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能死! 天空依然晴朗,阳光依然灿烂,楚连云的脸色愈来愈白,而叶羽,终于还是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紧锁的眉宇间有着深深的眷恋。在这痛苦的边缘挣扎了许久,终于令得他顿悟了! 原来金渝并不是他的全部,原来在这人世间还有让他牵挂的双亲,还有为他豁出性命的兄弟。 应尽的孝道,他还没有尽!要照顾的人,此时却在照顾着自己。 当日,见到寒冬里那个可怜的小叫化。 当日,他毅然绝然地牵起了他的手。 “我说过要照顾他的,我有的他都得有!” 铿锵的话语掷地有声,这是叶羽对楚连云的承诺。 叶羽记起了!或许他从未忘过。 第十八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上 楚连云记得,叶羽第一次见面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多年以后,那都是无法被取代的。 时间过得很漫长,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夜色又一次降临,湖水也陷入了沉睡。 楚连云不敢入睡,他将叶羽抱入帐篷内,自己便盘膝坐在他的身边。调整着气息,恢复着刚才因叶羽体内那股强大的真气反震而引起的内伤。 几个时辰后。 楚连云掏出药瓶,吃了其中的第七粒药。周身的气势随着药性不断攀升,直到超越了他本身的实力。 楚连云的眼中熠熠生辉,完全没有了消耗过度的萎靡现象。精神充沛的他对此时的自己相当满意。 他伸手搭上了叶羽的腕,感觉体温恢复正常,心下一安,还好,只是突发的症状。 叶羽体内的真气强大至极,若是他能自行控制,楚连云相信,叶羽的武功将会达到一个质的飞跃! 楚连云暗忖:难道这就是叶老爷所谓的化蛟后的不良反应吗?脉搏如此强劲,不像是心脉俱损啊! 叶羽一个翻身,睁开眼道:“连云,你起得这么早?” 楚连云笑笑,道:“是啊!”他没必要让他挂心。 叶羽伸个懒腰,坐了起来,道:“那我们起程吧!睡了一觉生龙活虎,抓紧时间去那个顾寒城里逛一逛,看看有没有找乐子的地方。” 楚连云一头黑线,这家伙怎么还是这副德行,一般的没心没肺。 “先去见女王,你的病要紧。”楚连云道。 “连云,可是你说的让我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的!”叶羽道:“哥哥我几个月都没开荤了!你说,那女王能让我碰吗?” 楚连云瞪大了眼睛,道:“你,你色胆包天啊!” 叶羽嘻笑道:“传说蛟族人长得个个都是狰狞可怖,你放心,哥哥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 楚连云心道:“将蛟族人说得如此不堪,难道你自己不是?”但他却没有说。 两人走出帐篷,昨晚点燃的树枝早就成了一堆灰烬,风一吹,飘得到处都是,叶羽勾肩搭背地叹道:“多美的景致——叫你这一堆火给破坏的!” 楚连云“哼”道:“昨晚不知谁在喊冷。” “有么?”叶羽道:“不觉得啊!” 楚连云捶了他一拳,道:“你就是个无赖!” 叶羽捂着胸口,弯下腰去,笑道:“哎哟,怎么每次都来这套,能不能先知会儿一声!” …… 两个人说笑间将帐篷一应物什整理完毕,走出了竹林,上了马车。 蛟国都城戒备不是很森严,城墙也没有天都府的城墙高。东城门进出的人也不是很多,原本顾寒城只是一个边界的小城,在西烟三百年,也就是距今的三十二年,蛟国皇室大举迁都至此,并由女王亲赐名为“顾寒城”! 而后,大批的蛟国贵族随之而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逐渐成了国内最繁华的地界。 叶羽与楚连云穿着蛟国的服饰从城门大摇大摆进入,并无人过问,站在城门两侧高大魁伟的士兵看向车前的楚连云,眼含敬畏! 楚连云的马车便畅通无阻的行驶在宽阔的石板道上。发出轮子碾压过地面的磨擦声。 道两旁的行人见了,分分退让。楚连云很是惊讶。 叶羽也从车厢内出来,他的腰间束了一条金带,身上淡蓝色的长袍不知是什么布料所制,在清晨的阳光斜射下隐隐有着金色的光晕,映衬得叶羽愈发地唇红齿白,眼若朗星眉如画,引得那些避让的本地百姓竟是大胆地张望,有的还踏前几步。 叶羽也是一阵的好奇张望,目光在路人身上逡巡了两圈,很是失望的摇摇头,道:“蛮夷就是蛮夷,长相也太衰 了吧!” 楚连云扬扬下巴,道:“那个女子不错!” 叶羽顺着方向望去,险些从车上栽下,道:“你饶了我吧!一张大饼子脸,上面还布满了芝麻点,我又不饿!” “你不饿么!”楚连云淡淡地应声道。 叶羽以手抚额,做痛苦状,道:“连云,我好像又要发病,撑不住了,我们还是先去皇宫吧!” 马车说话间已行到正街,楚连云正想找一个人问问。 一座豪华的酒楼二楼窗户被打开。 一个身影如柳叶般轻飘飘地落下,不偏不倚地掉在叶羽的马车上。 楚连云刚要动手,叶羽便一把拽住他,笑道:“总算见到一个文雅点的,兄台贵姓啊?” 楚连云内心大翻白眼,这叫什么话,难道凭空降下一个人摔到你的马车里也算文雅,那粗鲁、莽撞又该形容哪一桩呢?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严如玉!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可是从外城刚迁移过来的!” 叶羽干笑两声,揉了揉鼻子,看不出这个人仪表堂堂,怎么起了一个“花魁”的名字,蛟族人的嗜好还真不是盖的! 叶羽的眼中浮现出落霞湖畔那个娇小玲珑的颜如玉来,那小妮子的一双纤足可以在碟上跳舞,当真是妙不可言,美不胜收啊!叶羽搓了搓手,半晌没说话。 严如玉也不着急,一副自诩风流的模样,两只眼睛贼溜溜的不住在叶羽身上乱转。 楚连云用力的咳了一声,道:“我们有事想进谏女王,皇宫方向,望兄台能指点一二!” 严如玉见对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话,也不恼,若有所悟地道:“哦,要见女王么!” 楚连云不知怎地对这位相貌还算过得去的帅哥很是不爽。道:“如果阁下不知,还请不要耽误在下的正事。” 叶羽突然拉住严如玉,很是亲热地道:“如玉兄啊,小弟我出来乍到,哪里也不熟,你看这城中……” 严如玉立即会意,道:“在下可以为二位做向导,这里酒楼、会馆、赌坊样样都有,还有竞技场,全是各地运来的上等的蛟奴力士,——那血腥场面,过瘾!”他说得性起,眼中冒出了残忍兴奋的光芒。 “蛟奴力士?”叶羽头回听到这个名词。 “嗯?”严如玉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连这个都不知很是奇怪。 第十八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中 但严如玉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的血脉等级分得很严,就比如说公子你,衣料上能够折射出金色光晕,配带金腰带那可是皇室血脉的向征啊!” 叶羽闻言,和楚连云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道:雪海这家伙居然盗了皇族的服饰,怪不得这里人见了他们都是那般神情。 叶羽和楚连云的表情都落在了严如玉的眼中,他暗自冷笑道:“这两小子连竞技场都没听说过,不会是来路不正吧!敢冒冲本国皇室血脉,穿带御赐服饰,死他个几百次也够了!不过,长得这么水灵,献给女王,无论身份是真是假,都会有我的好处!” 严如玉心情不错,他刚巧正在贵宾楼独酌,百无聊赖间将目光投向窗外,就看到这辆马车上的两个人,惊艳之下,不顾形像跳下相晤。 如今蛟国的上卿们为女王的婚事那是绞尽脑汁,苦无对策,虽说单西烟女王正当壮年,云国人以百岁为高龄,蛟国人以千岁为高龄,因此,年近三百四十岁的单西烟女王也就相当于云国三十四岁的女子。由于蛟族皇室特有的血脉,甚至女王外表现实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模样。 然而眼高于顶的女王居然后宫空缺了二百余年,在一百年前才纳入一位公子,不幸的是这位公子一入宫竟是羸弱多病,至使女王至今为止没有子嗣。蛟国皇室血脉何等珍贵,女王千年之后由谁来统领。蛟国上卿大臣,广发密诏,私下里明查暗访,为女王选妃迫在眉睫! “在下不才,祖上便是纯种蛟国贵族血脉,是以承蒙女王恩典,被赐以紫带,着紫晕袍。”严如玉颇为得意地道。 叶羽细看,果然见其白色的衣袍上有着浅浅的紫色光晕。 “至于其他人吗?就随便了!”严如玉耸耸肩无所谓地道:“平民穿着只要不触犯到女王的威严,我们是不会管的!”他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叶羽,继续道:“如果衣裳穿错了,掉头是小事,灭族是大事!” 叶羽哈哈一笑道:“幸亏你我都没有穿错!蛟奴力士就是最低层的蛟族人了!这个兄弟知道。想必此处也有奴隶买卖市场吧!” 讶色一闪即逝,严如玉温润一笑,道:“买卖市场却是没有,历代都城都不允许买卖!公子你没发现街上连一个裹兽皮的野蛮人都没有吗?” “哦!青面獠牙么?我倒是忘了!”叶羽尴尬一笑,道:“小弟对那种丑陋不开化的蛮汉没兴趣!像你我这般风雅之士正应该赏花弄月,吟诗吹箫……” “哦!”严如玉笑道:“原来公子喜文不喜武,妙极,妙极!” 楚连云实在按捺不住,道:“你能听懂人语吧!我哥就想找几个美人乐一乐,哪里有带我们去就是了!” 虽然在这片大陆上语言是通用的,但对着这家伙以叶羽那委婉的言词跟本就等于对牛弹琴,行不通么! 严如玉一愣,看不出这两人还有这爱好。他眼珠一转道:“美人吗?有是有,不过价格很高,普通蛟人很难有长相拿得出手的,只有在血脉等级高的中才会出一些美人胚子!然而贵族血统不容玷污,所以,只有少量被贬或抄家的贵族子弟才会沦落到卖身的地步。……” 楚连云听得这个累啊!“一句话,有,在哪里?钱不用你操心。”他老实不客气地打断严如玉的话道。 严如玉被楚连云盯得有些发毛,这家伙是什么来历,感觉不对呀,难道是从外边过来的! 他又靠近了些叶羽,叶羽的蛟魂已觉醒,严如玉自然的有一种归属感,虽然他的蛟魂也已觉醒,但绝没有叶羽的强大,凭这种感知来说,叶羽是皇族应该不是冒充的。 严如玉大惑不解,表面上却毫不显露,依然微笑着指引着马车向哪条路上走。 他们最后停到了一处造型很夸张的楼阁前。进去之后,大厅内到处弥漫着紫金色的光晕,摆放着十来张玉制圆桌,此时有两三处桌前坐着四、五个腰扎金带或紫带之人。正是有说有笑。见三人进入,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其中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起身,道:“严小将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严如玉微笑抱拳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两个新结识的朋友。这位是御悦阁的阁主展悦。这两位……” 叶羽道:“在下叶羽,这是我兄弟楚连云!” “连云这名字好哇!”另一桌上一个瘦高个的男子一步一摇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二人,笑道:“我见尤怜,如云如梦!” 楚连云只想做呕,他捞起剑挡在胸前,沉声道:“别过来!” 这个人一看就是一副痨病鬼的模样,显然是纵欲过度所至。楚连云厌恶的眼光尽落叶羽眼底,他也是皱了皱眉头,后退了两步。 严如玉连忙道:“大家别误会,都是出来找乐子,这位可是正宗的皇室血脉单阳单世子。” 蛟国凡是具有皇室血脉的男丁都尊称为世子,因为谁也保不准他们哪一天便被选中成为王妃,甚至是王后,到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时自是无人敢惹的。蛟族没有近亲不允许联姻之说,相反,愈是相同的血脉下一代的血统愈是纯正。这也是为何等级化分如此严苛。而严如玉并未一见面就尊称叶羽二人,除了怀疑还有试探。 “世子!”叶羽笑了笑,抱拳道:“你一边玩去,我兄弟就不奉陪了!” 这话一出口,那两桌上剩余的人皆是骇然,这哪来的愣头青啊!找虐也没有这么找的,这不是给脸不要非要找死吗? 单阳脸色变得铁青,半晌,方嘿嘿冷笑道:“原来也是一位世子?就不知你族长是哪一位?”要知道蛟族血脉分支很大,譬如皇室,从上古分到现在,也有了许多非单姓的低纯度皇室血脉,故而单阳有此一问。 “要查家谱也得女王来查,你该干嘛干嘛去!”叶羽不耐烦的挥挥手,转对展悦道:“把你们阁中头牌美人叫出来,再给本公子找一个单间!” 第二十章 疑是重逢蛟仙殿 上 叶羽和楚连云跟着凤随缓步前行,就像是在听一个天方夜谭。叶羽早忘了愤怒,不服气地道:“有这么神吗?” 凤随笑道:“花开花落觅千寻,万千粉黛尽折腰,琴棋书画通灵境,剑舞苍穹窥天道。——他几乎是无所不能,在蛟国年轻一代中也已经是无人能敌了。” 话锋一转,凤随的语气中掺杂着奇怪的情绪,恨恨地道:“他不该顶撞女王的,他以为他是谁呀?见到女王还不下跪,还要女王还他清白,他的风流都已经满国风雨了,居然还敢向女王求婚!” 凤随愈说愈激烈,她的手在袖中攥紧了拳头,不是很长的指甲此时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叶羽和楚连云面面相觑,他们默默地走着,再没有发问,更没有置疑。 凤随暴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学着女王盛气凌人的口吻,道:“‘很好,你让我嫁给你么!’陛下的笑意渐渐变冷,她回到王座之上立即下了一道圣旨,封秦千寻为她的王妃,呵呵!你们说可不可笑!” 很好笑吗?叶羽和楚连云并不觉得,可是眼前这位原本是庄重严肃的侍卫统领为何会笑得不能自持呢! “他们还是成婚了!”凤随的笑声突兀的停止,她的眼底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说着,像是在说着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可是成婚的那个晚上,秦千寻却不知为何将女王陛下一个人抛在寝宫内独自走出,那夜的雨下得好大,他就那么的一个人站在雨中,有亭子他不进,有伞他不用,宫中的人尚未靠近他就被他喝退了去,我是看到的,他,淋了一夜的雨,即使如此以他那超强的武学体质又怎会有事?然而,他竟然落了个咳血的病根,御医也看过不少了,却是无人能医……” 不知怎地,三个人的脚步都有了些许沉重,行到一处宫殿外,凤随入内,很快出来,侃快地道:“陛下同意接见你们,本统领职责在身,就不奉陪了!” 望着凤随笔挺的身姿,叶羽吐出一口气道:“这蛟国的美女莫非都是双重性格?人格分裂?” 楚连云白了他一眼,道:“大美女在里面呢!” 叶羽道:“算了吧,就这性格,再漂亮我也承受不起呀!” 楚连云呸道:“能不能有点正经!” 叶羽无辜地道:“是你把我拐歪的啊!你总往美女上引,我不想入非非才怪。” 楚连云叹道:“我不是想让你进去对人家温柔点么,你就说几句软话,好办事啊!” “听听,你这话说的,不是纯属让哥哥我对人家动邪念么!”叶羽眉飞色舞地说道。 楚连云真正的是无语问苍天了,怎么就诞生这么一个怪胎呢?性命尤关的时刻还在耍贫! ……………………… 二人走进大殿,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除了端坐在王座上的女子之外,竟是空无一人。难道蛟国皇宫里的规矩从简到了这般地步?堂堂的女王身边居然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长长的殿廊,两边铸金的柱子上雕刻着形态各异的蛟龙,一股股灵魂的波动在空气中漫延,让楚连云同叶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那些蛟龙都是活的,仿佛它们下一刻,就会扑向他们——尽情的撕咬! 强烈的精神压迫至使二人的脚步更加沉重了! 蛟国的王,一手托着香腮,一只胳膊搭在王座的扶手上,她的人慵懒地斜靠在宽大的王座里,长长的发丝垂到脚根,散发着幽幽的金色光辉。 叶羽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王座上的女子,她的强大并没有令他有半分的畏惧,相反,他很好奇! “哎,你说那凤随真的是禀报了吗?”叶羽道。 楚连云没想到叶羽冒出这样一句话,他连忙给他使眼色,可是叶羽恍若未觉的又道:“我看这位单西烟女王明明是在梦中会情郎还没有醒转呢?” 叶羽话音未落,王座上的单西烟黛青的眼睫轻微的动了动,抬起头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美艳绝伦的容颜呵!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反而凭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 一笑间,勾魂荡魄! 叶羽咂咂嘴,心道:“难怪秦千寻在这宫内受气,也不肯走,果然是个极品的红颜祸水啊!” “刚才是你在说话?”单西烟笑问道。 楚连云见到她那与众不同、魅惑众生的微笑,想起凤随学她腔调时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寒颤,忙抢先说道;“是小民口无遮拦,请陛下恕罪!” “哦!”单西烟饶有兴趣地从楚连云身上扫过,又落回到叶羽身上,缓缓道:“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叶羽也笑了,道:“我也不喜欢说谎,只是不好意思说中了女王的心事,实在是不应该的!”他口中说着不应该,眼里却丝毫没有歉意。 王座上的单西烟忽然变得模糊不清,她的人在叶羽的眼中迅速放大,香风迎面。 叶羽一时间有点眩晕,“喂!离哥哥我这么近干嘛!”他忍不住没轻没重地说道。 叶羽此言一出,楚连云一颗悬着的心差点没吐出来:哥哥啊,你是不是说得滑了,这可是女王啊,我们可是来求人家的啊! 王座上的单西烟渐渐淡化消散,而她那只托着香腮的玉手此时正落在叶羽的肩头,“小家伙,你胆子不小啊!”接着,楚连云的眼前也是一花,再看时,身边已没有了叶羽的踪影,一向沉着的他“仓啷”声中拨出了配剑。 宽大的王座上,叶羽被单西烟胁持着,他在她的手里竟然是毫无反抗的能力,以他的性子就算是拼着再经历那种病痛的折磨也是要出手的,然而,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你们不是蛟国境内的人?”单西烟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异,道。 楚连云看到叶羽尚无大碍,一颗心方缓缓落了下来,他连忙将剑回鞘,从怀中掏出那张叶边尘给的信柬,恭敬地递上前来。 第二十章 疑是重逢蛟仙殿 中 单西烟不待他走上石阶,玉手一张,将那张信柬凭空吸了去。 楚连云放下手臂,不由得一阵苦笑,即来之则安之吧!自己和人家比武力,恐怕不是找虐就是找死。他也识趣地停下了脚步。 单西烟展开信柬,看了两句,手便是一抖,显些将那信柬掉了去,信柬上无他,只是一首词的上阕而已:“岁月消磨无数,相思难寄归路,莫!莫!莫!勿忘我,衣袂翩跹凭栏处……” 单西烟的目光从信柬的字迹上缓缓移开,最后落在叶羽的脸庞,她的手微颤地几乎触模到他的脸。 叶羽偏头避开了,尽管单西烟的双手都离开了叶羽的身体,但周遭紧绷的空气却让他无法离开那张王座。 “你!姓易?”单西烟的神情愈发的奇怪,就连问话间都有了颤音。 “在下叶羽!”叶羽被前者盯得有些发毛,竟然少有的郑重其事道。 “你和易寒是什么关系?”单西烟的眼神变得凌厉,语气也有了不善。 叶羽愕然,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你说得可是那个关外浪子么?” 单西烟眼神一凝,望着叶羽清冷一笑,道:“关外浪子难道还会有两个人?这封信柬从何而来,可知上面的字迹是谁写的么?” 楚连云摇摇头,道:“叶老爷临行前说过女王陛下看到了就会明白的,这一回,叶羽的病非女王陛下不能治,还望陛下看在这封信柬的情份上,救叶羽一命!”楚连云说完竟在殿前给王座上的女王跪了下去,恳切之意溢于言表。 “喂!你干嘛给她下跪?”叶羽心疼地叫道。 “楚连云本是一介草民,见到陛下理应下跪。”楚连云说道:“陛下仁义为怀,她一定会救你的!” “谁说我要救他?”单西烟眨动着长长的眼睫,狭长的眼眸中透着威胁的感觉。 “谁说我要你救?”叶羽火气上涌,道:“连云,别求她,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动物,我们这一路走来,听说的还不够么!” “你好像很了解我?”单西烟女王斜瞟向叶羽,似乎是很随意地将那封信柬收起,在她那暗金色的瞳仁深处现出了两道淡绿色的蛟影,一股柔和之力随着她的指尖穿过了叶羽的身体。 顿时大颗的汗珠从叶羽的额上冒出,他裂裂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别那么认真么!”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全是拜你所赐么!”单西烟虚眯的眼眸中淡绿的蛟影游走不定,她的试探手法和菲梦同出一辙,一出手,便激起了叶羽体内蛟魂能量的暴动。 “开玩笑,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们刚刚才见面的啊!”叶羽满脸的黑线,他的身子已痛苦得佝偻在王座的一角,口中却硬撑着不肯示弱地道:“你的样子又怎么了?很正点啊!啧啧!实足的前凸后翘的大美人!” 单西烟怒火中烧,一巴掌将叶羽给拍飞……! 她做女王这么久,还从没有人敢对她这么说话!这家伙太可恶了,简直比那个人更可恶! 蛟族人,上等血脉,而且一脉同承,除了那个人的后人还会有谁能让她单西烟有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 叶羽的人在空中华丽丽地划过一道很长很高的抛物线,最后冲着十余丈远的殿柱撞了过去! “姓易的!我说过我不喜欢人说慌!”单西烟的眼中愤怒仍在,但心底却是惊骇莫名,多年的修身养性,如何又会大发雷霆? 在她盛怒之下的一记,不说叶羽自身能否承受得住,若撞实了金柱,必要落得个筋骨寸断,脑浆崩裂的下场。 单西烟手掌迅速旋动,一股强猛的吸力朝着叶羽摄了过去。但,似乎,已经太迟了!那股迟到的吸力只来得及缓解了一下叶羽的去势。 在叶羽被拍飞的那一瞬,楚连云的身形连闪,险险挡在了柱子的前面。 叶羽便一头撞入了他的怀里,强大的劲道至少楚连云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几欲喷出。 强行将翻腾的气血压了回去,却发现叶羽的身体像烙铁一样,不,是像火炉一般了,温度还在上升。 楚连云大惊失色! 他手足无措! 他可怜巴巴地望向单西烟—— 对于单西烟刚才的狂暴举动楚连云竟是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意识。心中只是在想:哪里不对了,他完全是按照叶老爷嘱咐的话说的,可女王的反应完全是相反的啊,楚连云急得眼睛都红了! 单西烟坐在王座上的身子不经意地放松了下来,她清冷地喃喃道:“当年他是那样,今日你亦如此?” 叶羽此时已经被自家的蛟魂之力折磨得说不出话来,楚连云忙将紫灵芝取出放入叶羽的口中。 单西烟的脸上讶色一闪即逝,并未阻拦,只是笑道:“那个菲丫头竟舍得把这东西赠予你们?我倒是小瞧她了!” 楚连云道:“你对她没有敌意吗?” 单西烟古怪地瞧了他一眼,道:“红尘俗世间,有多少痴心的可怜人呵!菲丫头和我们不过是一样罢了!” 一样吗?楚连云扶着叶羽的手不知为何在此时放开了! 叶羽却是一把拉过他,道:“我们走!” 体内的能量依然在肆意破坏着,但借着紫灵芝的功效,叶羽已经可以勉强站直身子,他傲然地朝殿门外走去。 单西烟扬起了下颌,轻蔑地望着那两道背影,淡淡的话语自王座上传来:“中了岁月圣雪兰的毒素,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不过,若再发作几次,紫灵芝也便无效了!到时,他的病,无人能医!” 叶羽并未回头,口中说道:“我想你有这心思,应该多关心一下你的王妃!” 单西烟道:“他么!只是一个名义的王妃。” 叶羽身形一顿,随即扯着楚连云继续前行,然而,他的手被楚连云用力的甩月兑了。 叶羽无奈地看着楚连云从自己的身边跑开,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心道:“有这孩子,哥是走不了了!” 第二十章 疑是重逢蛟仙殿 下 “你能救他,是么!”楚连云目光灼灼地望着单西烟。 单西烟点点头。 “你肯救他,是么?”楚连云道。 “也许,只要他肯跪下来求我,求到我高兴了,也许我会考虑考虑。”单西烟女王挑衅地说道。 楚连云便要下跪,一股大力却让他跪不下去,单西烟摇摇头,道:“我要他跪!” “你做梦!”叶羽彻底被激怒了,自从进了这个破殿,就被这个反复无常的女王耍来耍去,他着实心里不爽,不爽到极至了! 楚连云道:“哥,你就算是为了我服个软吧,行么!” 叶羽咬着牙,道:“你是跟我走,还是要留在这里受虐!” 楚连云的眼底有了绝望,他比谁都了解叶羽,他的倔劲上来了,没有人劝得动的。 他缓缓转向单西烟,道:“连云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无非是要找个救叶羽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我给,只要陛下提出要求,连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做到的做不到的都会去做!” 单西烟的唇角勾起绝美的弧度,狡黠地眨了眨眼,道:“即然连云公子都如此说了,我便给你指条明路!如果你立即马上现在就在我眼前自尽的话,或许我会被你的真情所打动也未可知啊!” 未可知,难道为了一个未可知的承诺而放弃生命吗?楚连云惨笑一声,原本他的时间就不多了,而叶羽若出了这座大殿也便再无生的希望,他楚连云可不想黄泉路上还有叶羽来陪伴! 手中长剑再次出鞘,回转向自己的脖颈,楚连云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单西烟的眼,他相信这个女人是有情的,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伤。 叶羽对这一转变不可不谓是如经炸雷,“连云,不要!” 他的身子猛的冲了过去,一股磅礴的真气自体内涌出,锁定了那柄剑。 剑锋划破了皮肉,却没有割开血管。剑如遭到重击——自楚连云的手中飞出,摔落地面。 “你这妖王,我跟你拼了!”叶羽暴走的能量不断地散发出体外。 单西烟亦是脸色一变,随即冷哼道:“如此不爱惜自己,看来不用再次发作,也活不到明天了!” 回手一圈,在王座前布下了一个金色的屏障,叶羽的掌风打上去,留下一道道凹痕。 楚连云重新拾起了那柄剑,对叶羽轻声道:“哥,永别了!” 叶羽的身子一僵,他猛地从狂怒中清醒过来,一股劲风打向楚连云手中的长剑,但这一次却让有所防备的楚连云避过了。 缓得一缓,叶羽长吐了一口气,打了个哈哈道:“女王陛下,你赢了!” 他就那么地直直地跪了下去,跪在了金色的屏障前,跪在了王座的石阶前,跪在了除了他娘之外的女人的脚下。 楚连云握剑的手停在半空,他万万没想到骄傲如叶羽,竟然为他而忍辱曲膝。 眼底的泪未落, 心头的血在滴! 单西烟仰头大笑,似乎笑得很欢畅,她的高贵在那一瞬间荡然无存! 你难道为了逃避我,连姓也改了么?单西烟在心中反复地问着,满嘴的苦涩:难道我在你的眼里便是那洪水猛兽亦不如么? 当今世上唯有那个人的体内流有她单西烟的血。 蛟族血脉以皇室最为珍贵,而皇室血脉当属女王的最为纯正稀有。蛟国历代女王的血都有起死回生,延年易寿的功效,然而女王的精血是很宝贵的,舍去一滴便是损失十年的功力。当年的单西烟竟会将自己提炼精纯的血液强行注入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经脉内,这是在她之前历代女王都不曾作过的事,为了此举,足足令单西烟渡过了百年的虚弱期。 而那个人在她最虚弱的时候席卷了蛟仙殿内所有的不传密法,扬长而去。 挥挥衣袖挥不去往昔的种种,金色的屏障瞬息炸裂,余波冲击在叶羽胸口,令得他的身子朝后滑出数丈有余,楚连云抢上前扶他。 单西烟冷哼道:“你是哑巴了么?不是要我医治你么?为何不说话!” 叶羽咬着牙推开了楚连云,道:“好,我叶羽对天发誓,单西烟女王今日若施以援手,他日叶羽必定加倍奉还!” “好一个他日奉还,本王在此等了很久,很久——,可是……”单西烟的眼睛透过叶羽似乎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接着,那目光一凝,现出森寒杀机,洁白的玉手自袖中探出,她的人便从王座上飘向了叶羽。 很近的距离,楚连云的剑迎上了单西烟,他的人挡在了叶羽的前面。 二者相遇, 楚连云吐血倒退, 他的目中充满了不甘,嘶声道:“堂堂一国之主,言而无信,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单西烟也因这一对碰,止住了身形,脸现讶色,道:“不错!以云国人的体质硬接我一记,居然未倒,念在你把这小子带到我身边的份上,我便赦你无罪!” 单西烟不仅一眼看出了楚连云是云国人,而且在探试过后也了解到叶羽是那个人与云国女人的孩子,即然叶羽否认自己的身份,单西烟也没有耐性再追问。 他们都已经有了孩子,而自己还在苦苦期待——一个虚无飘渺的结果! 单西烟的手勒向叶羽的咽喉! 楚连云剑尖抬起,一人一剑复冲到了叶羽的身前。 然而,一股柔力自后将他的身子斜斜地送了出去,待得他反应过来,已远离了战圈。 “你不是她的对手!”随着淡如清风的话语送到楚连云的耳边,叶羽周遭狂暴气息再现,他竟将那片紫灵芝硬生生吞入了肚内。 再那一刻,叶羽感到自己的精气神特足,莫名地便将那股强猛无匹地暴走能量驱出体外。 而,就在那一刻,一条赤红的蛟影从叶羽的背部浮现,缓缓升腾,张开血盆大口向单西烟扑去。 楚连云脑中混乱一团,是来上门求医的,转变成了殊死搏斗,叶羽真的没事了么?叶老爷倒底再搞什么鬼?那封信柬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为何初次见面,女王对叶羽敌意如此之浓,浓得似乎都化不开了! 第二十一章 愿擎君心映明月 上 “别打了,有事好商量啊!”楚连云喊道。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叶羽与单西烟两个人就像是前世的冤家斗得眼睛都冒出了血丝。 “你既然是蛟族人,就应该臣服于我!”单西烟眼底绿色蛟影游动着,她倒要看看这小子的蛟魂有多强大? 不记得上次有赤色蛟魂觉醒的蛟族人是再哪一代出现过了! 赤蛟,火属性,是最罕见的蛟魂之一。修炼大成,可焚天煮地,溶金成河,威力无匹。 绿蛟,历代女王纯血脉延承,生命属性,大成后,可蕴育万物生灵,化腐朽为神奇。 当然,单西烟还没有修炼到此种地步。她只是初臻小成之境。而且境界尚在稳固当中。 “女王了不起么?再怎么尊贵不也还是个女人!”叶羽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你得到的也不过是别人对你的畏惧和服从,高处不胜寒的你有过男人去疼,去怜惜么?” “闭嘴!”单西烟喝斥道,一条绿色的小蛟自其口中喷出,它一出现,体积虽小,却全面压制了庞大的赤色蛟魂。 单西烟的内心被叶羽的一句话,掀起了涛天巨浪:我对他百依百顺,我就差没把心掏出来给他了,可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娶一个异国的女子,难道她比我漂亮么?不,不可能! 单西烟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面颊。 几百年了,她容颜不老! 难道,他是嫌弃我的年龄太大了?可是我和他的年龄正相当啊! 而那个女人,要比他小上很多,以云国人的寿命,再过几十年也就白发苍苍了。他们又怎能登对? 单西烟无论如何想不通,易寒不要她的原因。其实这个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从来就没喜欢过她,他只是再利用她罢了。 但痴心的女人总是最傻的,傻到心碎了还是硬要将那个人的影子揉进去,粘合在一起。 我,是真的没有人在乎过么? …………………… “你心里有着别人,又何必迎我进宫!”秦千寻的语气很平淡,单西烟却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当时的愤怒和隐忍! “啪!”盛满交杯酒的玉杯在秦千寻的右手中碎裂,玉片深深地扎入肉里,带着酒水,合着血。 “不要再攥紧了,你的手会废掉的!”单西烟制止道。 秦千寻没有用一点内力去抵抗,任凭并不锋利的玉杯碎片割开他的血管,割伤手上的筋脉。 他自嘲的笑笑,站起身来,道:“你,在乎么?” 说这话的时候,单西烟清晰地感觉到——他,是在乎她的! “算起来,我可以做你的长辈了,你想摆月兑那些花痴,我想摆月兑那些倚老卖老的上卿大臣的啰嗦,我们各取所需,这样不是很好?你的去留我不会拦阻,你的生活我不会干涉!”单西烟说得大度而慷慨,就像在施舍一个她的臣民。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秦千寻深深地凝视了单西烟一眼,毅然转身,行出了富丽堂皇、满目喜庆的王的寝宫。 在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用手捂住了口,轻咳了两声,当那左手离开唇边的时候,赫然——上面沾满了血迹。 ……………………… 楚连云来到殿外,打斗声依稀可闻,然而,未惊动任何侍卫,也没有暗哨把守,四下里当真是如同显现在眼前的场景一般,悄然无人。 楚连云并不知道单西烟的孤僻,除了早朝之外,她几乎不召见大臣,更不要侍卫打扰,忙完政务之余,便是一个人在蛟仙殿内修炼——忘我的修炼! 对此,众侍卫避之唯恐不及,哪一天,女王高兴了,叫他们一起陪练,结果就是被打得鼻青脸肿,飞出殿外。 这么剽悍的女王还需要侍卫吗? 所谓的侍卫不过是皇宫内必备的摆设罢了,这一点,初入宫内的楚连云又怎能想得通呢? 不过,他也安心,事情没有闹大就会有转机,否则给他和叶羽安上一个行刺女王的罪名,那可就当真大条了啊! 转回大殿,眼见二人的激战愈加紧张,楚连云很是无奈,他被单西烟那一掌震得不轻,掏出装药的小瓶,毫不迟疑地倒出了三粒药,药丸入口即化,一股精纯之气流入身体百骸。 楚连云重新振作,双手握住剑柄,随时准备发出那霸天的一剑。 酣战中的叶羽其实并不好受,随着能量的相互抵消,紫灵芝的作用再一点点减弱,那无法摆月兑的病痛折磨强烈回归。 浮在身体上方与绿色小蛟缠斗的赤色蛟魂,气息也愈加的狂暴和不稳定。 单西烟戏谑地看了一眼叶羽,道:“够了!” 葱笋般的玉指相合,食指相对,在空气中圈出诡异的图文,对着绿色小蛟轻咤道:“去!” 虚幻的绿色蛟影顿时如凝成实质了一般,扽得笔直,从近在咫尺的庞大的赤蛟身体内穿过。 庞大的赤色蛟影在绿蛟的逡巡往复下,本是波动的身形四下崩散开来,化作无数的赤色火苗,在空气中跳跃着熄灭——消逝! 霎那,叶羽的身体尤如海上的一叶小舟,被突如其来的海啸肆虐颠覆。 楚连云适时地接住了叶羽。 但,叶羽的情形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楚连云的心情也已经悲催得不能再悲催了。 腾腾的怒意自后者的心底燃起,如果眼睛可以杀人,那么,单西烟早被楚连云的眼神煅烧成一堆灰烬了! 剑交与左手,右手掌心紧贴着叶羽的后背,不断地将内力输给他。 此时此刻,霸天一剑是无法出手,亦不能出手。 叶羽命悬一线,蛟魂受创,气息微弱,体内真气紊乱到一发不可收拾。 单西烟却没有注意到楚连云那正欲搏命的凌厉神情。 她怔忡地盯着地面。 那里,有一小段丝锦,是刚刚从叶羽的身上掉落的。 单西烟凭空一摄,那段丝锦就被她抓在了手中。 “他还记得……”单西烟痴痴地喃喃道:“他还留着!” 一阵悸动模糊了她的眼,点点晶莹在眼中放大。 …………………… 茂密的森林里,一处山洞内,篝火把少女娇美的容颜映衬得比桃花粉红。 第二十二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下 “他么?”单西烟微微一笑道:“他已经超出了我的境界,也超出了我的认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楚连云沉默,叶羽道:“连云,别同她啰嗦了,我看她就是闲来无事,寻我二人开心呢!” 单西烟拂起额前一缕金发,神经质地“咯咯”笑道:“我寻你开心?我闲来无事!呵!叶羽!本王六十年的功力都留在了你的体内,只要你躲过这一劫,你便能傲视武林了!” “躲?往哪躲?”叶羽丝毫不领情,斜眯着眼睛瞥向单西烟道:“难道让我一辈子呆在你身边,以求避佑么?” 他这话本来就是挑衅!没想到单西烟却很郑重地道:“不错,和我双修是最好的途径!” “什么?”叶羽和楚连云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后者看向叶羽的目光不由得古怪了起来。叶羽挥挥手挡住了楚连云的视线道:“别这么看哥,哥的品味还没那么差!……” 单西烟勃然大怒,一巴掌将叶羽扇了出去,口中斥道:“滚!” 随着一股劲风袭来,不远处的楚连云便觉得胸闷窒息,紧跟着身不由己地飞出了殿门,与叶羽一前一后地跌落在殿外的硬石板地面上。 “叶羽!你就不能少说几句,挨巴掌的感觉很舒服么?挨一次不够,你还要挨两次,害得受你连累!”楚连云埋怨道。 叶羽哼道:“你哪有我摔得重啊,快来扶哥一把。” 叶羽总算是从地下爬起来了,拍拍身上的灰尘,很不愤地道:“她哪里虚弱了啊?这下手够狠的,不如我去找她疏松疏松筋骨!” 楚连云连忙拦住他,道:“别了,人家女王陛下本来就手下留情了!你,还是等她气消了再去吧!” “我干嘛要等她气消了?我这儿气还不顺呢?”叶羽看着楚连云,忽然有所觉悟地道:“你莫不是真要劝我与她双修吧?” “双修也没什么不好。”楚连云道:“女王如此绝色,就怕你配不上人家呢!” “我配不上她?”叶羽怪叫道:“她都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了,我可是玉树临风、风华正茂的美少年啊!” “咣当”声中,殿门合拢。狂风在霎那将地上的尘土清除干净,叶羽和楚连云的身子也不由得被那突如其来的劲风吹得倒退数步。楚连云再不敢逗留,瞪了叶羽一眼,不由分说地将其强行推走。 “回石屋再大放厥词吧,反正我们也出不去,你想作死随便你!”楚连云无奈道:“你,是不是依然忘不了她?” 叶羽身子一震,随即笑道:“千万别跟哥谈她,哥伤不起!” 金渝么!你伤不起,是因为不能忘,你若忘了,就不会有伤!楚连云摇摇头,在心底喃喃道。 ………………………… 漆黑的殿内,单西烟粗重地喘息着,半个时辰后,盘坐在祭坛上的单西烟方平缓了呼吸,她不断地变换着印诀,调节着虚弱不堪地元神,她实在是不该出手的,致使她自身的状况愈加糟糕。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两点暗淡的绿芒渐渐地浮现,随即消失,在消失的那一刻,大殿的上空突兀地出现了一点白光,仿佛是辽原上的星星之火般,沿着一定的轨迹划出了一个一人高的火圈,亮光映照着祭坛上单西烟略显苍白的面容。 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暗淡的美眸一睒不睒地望向光圈中——那个又爱又恨的身影。 身影由模糊到清晰,清晰得仿佛真实的存在在那里! 那是一个长像颇为英俊的男子,他的嘴角挂着与叶羽一般无二的神情,然而,男子的整个面部轮廓却显得比叶羽刚毅得太多。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一点琢磨不定的意味,有狠性,有倔强,有戏谑,有猖狂……这就是他么?单西烟自问,这就是活在她灵魂深处,无法抹去地那个人的影子呵! 现在的他是否依然如此,是否依然不把别人的生死情感放在心上,是否依然我行我素、桀骜不驯,是否依然率性而为、放荡不羁! ——易寒,你逃到云国去就算了事了吗? 盗走皇宫的不传之密,当诛九族。 而你,孑然一身!你不怕,可你为什么还要逃! 难道成就天下第一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从怀中掏出那张信柬,上面的字迹是单西烟的,词也是她写的。 “岁月消磨无数,相思难寄归路……”单西烟反复地默念着:“相思难寄归路!——易寒,我已没有归路,只要你回来,一切我都不怪你!” 有上阕没蟣uo椎拇适遣煌暾?模?背醯ノ餮袒匙判v??男女乃??囊庥饔诖手斜砺陡?缀??m??芄晃??硇聪luo祝??缃袼?谷盟?暮笕税阉?男囊庠?獠欢?耐嘶垢??狘br /> 好残酷! 好可悲呵! 单西烟笑着,笑出了泪,泪水滑过如玉的面颊,掉落在祭坛上,凝结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这是女王的泪,也唯有女王的泪才会凝泪成珠,因为女王不该有泪! 手中的信柬碎成片片点点,飘像那虚幻的影像,光圈渐暗渐逝!当最后一丝光亮隐去时,大殿再次沉寂在黑暗之中,只有如水滴般轻微地珍珠落地滚动之声偶尔打破黑暗的沉寂。 ……………… 一天过去,第二天,单西烟竟从外面弄进来一群蛟国平民女子,一个个长得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简直比恐龙还恐龙,最要命的是个个还在叶羽面前搔首弄姿,卖弄风骚,到后来,连楚连云都看不下去了,叶羽干脆把一早晨吃过的饭都呕了出来,亏得楚连云为了叶羽把众女挡下,方给叶羽月兑身的机会。 “那个,连云,辛苦你了,我再不走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叶羽带着一身的鸡皮疙瘩遁走,他真的去跳河了! 叶羽在河中泡了一天的澡,到了晚上才模回了石屋,倒在床上筋疲力尽地对楚连云道:“还好这个空间内有山有水有河流,哎!你哥我的命怎的就这么苦呢?” 楚连云将一个剥好的果子塞到他的嘴里,道:“有人给你挡架,有人伺候你吃东西,你还在这叫苦不迭!” 第二十三章 最是相知恨晚时 上 叶羽霍地坐起,道:“那些恐龙呢?” “都送走了!”楚连云不觉好笑,道。 叶羽这才又稳稳地躺了下去,道:“那个女人在搞什么啊!她再这样折腾下去,恐怕哥哥我不用等到十天,就活不下去了!” 叶羽扯过被子,蒙头大睡,他可真真是身心俱疲呀! 楚连云却是睡不着,他紧皱着眉头,单西烟此举绝不是无理取闹,他一定要去问问她! 楚连云这么想的,便是这么做了。他并没有考虑什么后果,因为再大的后果比起叶羽几日后先他而去都来得微不足道! “蛟仙殿”三个字依然是悬浮在殿阁之上,在夜晚的静谧里散发着淡金色的毫光。 那扇殿门严严的紧闭着,以楚连云的能力竟是无法推开它,他很奇怪,为何当日秦千寻只是一伸手门就应声而开了呢? 楚连云用内力传音入殿。 当单西烟听了楚连云的叙述后,自殿中暴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同时,殿门打开了。 夜色拉长了楚连云的身影。 在这个空间的上面,白天白雾缭绕,夜晚没有星光,没有月亮。 仿佛只有这个时候,才让人感到整个空间其实是没有生气的! 唯有从那上面的白雾中散出的微弱毫光,构成了不同与外界的夜色。 单西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尽情欢笑,即使楚连云进殿,她亦依然全不顾形象地笑着,似乎叶羽能被整治是一件天底下最值得高兴的事! 楚连云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 单西烟却一挥袖道:“我是在救他!” 于是,楚连云再次被劲风袭卷,吹落殿外,就像是一片离枝的叶! 单西烟的劲道下得很重,楚连云竟一时没从地上爬起。 殿门关合,单西烟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如果想受虐,下次再来!” 第三天,单西烟又送来一批女子,当然,比上一批强上那么一点点,至少看上去像是个女人了。 晚上,避风头的叶羽回来后,便是有气无力地道:“我真是受够了,连云,我要去问问她,她究竟想干什么?” 楚连云道:“她说要救你!” 叶羽张大了嘴巴,翻了阵白眼,真正的无语。 第四天,当第三批蛟国的女子送到的时候,叶羽还在被窝里,楚连云模着叶羽的额头很烫,叶羽的嘴唇变得发紫,楚连云有些明白了单西烟的用意。 “双修?双修意味着什么?而送来的这些女人?”楚连云心神电转,他扫了一眼挤满屋内的平庸脂粉,一挥袖,喝道:“你们都出去。” 女子们唯唯喏喏,没有人敢出去,她们可是奉了女王的命令啊! 楚连云的眼神一寒,手指连弹,几个女子便应声倒地,其余女子大惊失色,皆向后退。 楚连云道:“她们只是中了我的暗器,把她们一起带走,若再来聒噪,就是死!” 女子们再不敢迟疑,连忙抬着倒下的人退出了石屋。 众女刚出了屋就看到了一个人,然后,她们便惊慌失措地齐齐跪了下去,口中道:“参见女王陛下!” “楚公子,你这是在害他!”单西烟无视跪地的女子,径直走入石屋,冷冷道。 楚连云的语气,很平淡,他望着叶羽,道:“他看不上她们的,他,心那么高!” 楚连云忽然抬眼向着单西烟道:“您,您能不能……” “不能!”单西烟道。 “可是,您说过……”楚连云道。 “他拒绝了,机会只有一次!”单西烟道。 楚连云咬了咬牙,似乎下定决心道:“那么,凤随行不行?” 单西烟一愣,道:“你倒是很有眼光啊!不过,凤随是我身边得力干将,我舍了她去救这无赖的小子,我值吗?” “什么意思?”楚连云道。 单西烟冷笑道:“三百年前,有一个男人为了不要与我双修,害了一个无辜少女的性命,他当时重伤不治,我倾尽功力将十滴精血注入了他的体内,才勉强挽回了他的半条命!而另外半条命则是牺牲别人换来的!” 楚连云沉思半晌,缓缓站起身来,直视女王的眼,道:“叶羽的命要比你身边任何人的都宝贵吧!” 单西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无言。 楚连云上前一步,道:“如果他死了,你将永远看不到那个人!” 单西烟呆立半晌,方道:“楚连云,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王这么说话!” “我为何不敢,如果他死了,我也将埋在这里!”楚连云眼中闪动着绝决的光芒,道:“而你,单西烟女王将继续在孤独的守候中终老!” “哼!”单西烟重重地冷声带着刚猛的内力,楚连云如此近的距离,扑面而来的劲气将他击得心神震荡,但他却硬生生地没有退出半步,眼神坚定地逼视着单西烟。 单西烟沉着脸拂袖而去,连带着那些女子也跟随而去。 楚连云曲起食指抹去嘴角的血迹,如星的双眸弯起笑意的弧度。 ………………………… 凤随终于得到特许进入了这片她一直向往的空间,她的欣喜尚未完全体会,便接受了一个令她难以接受却又必须接受的任务。 那——就是与叶羽成婚!这也是单西烟能够给凤随的最后的恩典。 嫁人对于蛟族女子来说一生只有一次,怎能草率,更何况凤随的出嫁也许就是她人生的终点,单西烟带着繁杂的思绪希望凤随能够在幸福甜蜜中上路。 …………………………. 凤随非常惊讶,她果断的拒绝,在凤随的意识里,依然把叶羽当成世子,依然认为他应该是属于女王,所以他们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凤随诚惶诚恐地跪俯在地。这让单西烟女王的心情愈加的烦躁,她的语气也变得更加地冷酷霸道:“本王圣旨已下,由不得你!” ………………………… 婚礼举办得非常隆重,蛟国的贵族上卿们全程参加,女王亲自主持。不说是空前绝后的,也是前所未有的。一个侍卫统领的大婚本不需要这般夸张,更何况历朝历代宫中侍卫统领仿佛都是独善其身的。 第二十三章 最是相知恨晚时 中 当那道圣旨如天外飞仙般落于朝堂,当文武百官如鸭子听雷般面面相觑,当单西烟女王那凌厉的几欲杀人的眼神扫过朝堂下的众臣,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各位权高位重的上卿大臣们达成了共识,纷纷将到嘴边的异议谏言吞回了肚里,毕竟谁都不嫌自家的脑袋长在脖子上的时间长。 于是,凤随的婚礼举办得非常顺利,甚至奢侈程度要远胜于当朝最显赫的王孙贵胄的成婚大典。这令凤随的家族十分的荣耀,一些曾反对过她进宫侍奉女王的族中长辈,亦是非常的欣慰。 他们所担心的无外乎家族的兴衰与血脉的继承。凤随是凤家这一代族长独女,而族长凤离早在两百年前的那场慕家叛乱中丧生。虽然凤家勤王有功,被列入了蛟国十大贵族世家之一。但凤家后继无人,唯有一女凤随血脉纯正,却为情所伤,一冷入宫,绝情断欲,成了女王手中的一柄锋利的剑! 听说凤家的女婿有着皇室的血脉,仅此一件便令得几大贵族世家羡慕得眼都红了!百年以后,在下一代子嗣的比拼中,也许居于末尾的凤家便要凌架于其余九家之上了。 宴毕,礼成,然而整个庆典上没有见到新郎,只有新娘一人在唱独角戏。 凤随如同一个木偶般被人摆布着,她那本已麻木的感情产生了百年来未曾有过的波动。她像旁观者一样看着: 那是百年前女王单西烟的婚宴,说笑的人群,跪拜的众臣,站在角落里的侍卫…… 仿佛就在昨天, 仿佛就在眼前, 仿佛就是现在! 凤随的脑海一片混乱: 他成婚了,但新娘子不是她。 他和她形同陌路,他们本就不熟。 她记得同他说过几次话,而他也许并不认识她! 他的追随者太多了,多得几乎如天上的繁星,而她,只是其中的一颗! 不!就算他娶了女王又如何?我依然可以——看到他,听到他——! 凤随用力的甩甩头,险些把罩在头上的大红锦缎甩了去。 “他娶了女王又如何?”这句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话语让凤随震惊无比! 迄今为止,娶现任女王者也唯有一人,那就是秦千寻,而秦千寻,凤随几乎是每次见到他都要和他作对,只要能打击到他的,她便会毫不吝惜手段。 “怎么会是他?”凤随那服过断情散后荒芜一片的感情世界掀起了滔天骇浪…… …………………………. 从外面被送回圣殿空间,离开了热闹喧哗——满身珠翠,凤冠霞帔的凤随似乎很不习惯,她长裙曳地,走走便会绊跤。 这时,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本王送你一程!”单西烟的声音近在耳畔。 凤随受宠若惊,怎么可以? 她想抽回手去,却被女王牢牢地握住,道:“本王没有什么可为你做的,你蒙着盖头不方便。” 凤随感激涕零,这是何等的恩宠!何等的殊荣!此时就是让她为女王赴汤蹈火,虽百死亦无憾呵! 天色尚早,白雾笼罩在上空,楚连云有种极其压抑的感觉,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接过新娘的柔荑,送入了洞房,完全无视了单西烟女王那不善的眼神。 楚连云很疲惫,他不但把塞黎赠予的所剩不多的药丸,给叶羽服下了两粒,还在这一天里不间断地为叶羽运功压制体内融合的女王精血,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不过,使楚连云有些安慰的是,叶羽的气色已没有早上那般的吓人。显然那两粒药起了很大的作用。 楚连云干脆将余下的几粒都倒给了叶羽,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下一次精力衰竭之时,再无延缓死亡的可能。 “人生喜事莫过于: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哥,你可要好好珍惜哦!”楚连云笑着,径直将新娘领到了叶羽的床榻前坐下。 他转身而去,门轻轻关合。 楚连云满怀心事地走出了几步,却又驻足,望向不远处那个妖娆华贵的身影,他略有迟疑,便走向了那道身影。 “怎么?女王陛下不想离开么?”楚连云温和地道。 金色的长发直垂过腰际,女王转身回眸,叹道:“楚公子亦不想离开呀?” “我要保证叶羽的安全!”楚连云依旧平静地说道,他的右手习惯地摩挲着腰间配剑的剑柄。 “即便是洞房这样的事,楚公子也要一手操办,莫非今夜还要守在洞房的外面?”单西烟讥诮地道:“楚公子对叶羽的心思可谓是仁至义尽了!你不觉得你做得有些太过,或者说是太不合乎礼节了吗?” 楚连云哼道:“何为礼节?自古以来都是人定的,我楚连云也从未在乎过!” “呵呵!你当然不会在乎,世人的眼光,凡俗的看法,对你都毫无约束力,你在乎的也只有一个人罢了!”单西烟盯着楚连云道:“而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呆子!实足的呆子!” 楚连云用力握住剑柄的手,骨节都有些发青了。他忍了又忍道:“叶羽不是呆子!” 单西烟意味深长地笑了,道:“你怎知我说得就是叶羽?呵!楚连云,你连本王都骗过了,你当真可以以假乱真,做到天衣无缝!” 楚连云脸色白了一白,道:“是秦千寻!他还是告诉了你,他连他自己的秘密也不保留了么?” “你想错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经常离开皇宫,那个顾寒城外的神秘湖泊便是他的修练之所。”单西烟幽幽地道:“以他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本王也没有真的想要禁锢于他。” 楚连云冷声道:“是呵!能够禁锢强者的牢笼本不存在,只可惜秦千寻无论多么神通广大,他的心都在你的手里攥着!” 单西烟一怔! 楚连云已朝来时的路返回,竟是不再回头看上一眼。 单西烟望着楚连云消瘦的背影,心道:“好倔强的人儿!被我揭穿了,还这般地嘴不饶人!” “叶羽那小子从不按常理出牌,你觉得他和凤随会是很愉快吗?”单西烟的话自身后清冷地飘来,楚连云的脚步未停,反而加快了。 第二十三章 最是相知恨晚时 下 “凤随统领,我们又见面了!”叶羽看着凤随那精致的面容,苍白地笑道。 凤随蒙在头上的锦锻忽然被扯下,眼中现出一丝迷茫,她怔忡地望着半坐起靠在床榻上的叶羽,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羽此时一身的大红喜服,映衬得略显憔悴的他愈发的惹人心疼。他挑挑眉,又道:“不如我们先做个游戏!” 凤随讶意地道:“做游戏?” 她起身走到桌前,将合卺玉杯斟满了酒,轻声道:“我们是不是要先喝酒。” 虽然她的内心觉得很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到很失落,但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讨厌,甚至是长得很好看,凤随实在想不出自己排斥的理由。喝了交杯酒,自己的人和心便都要交给他了! 下了这个决心,凤随手捧酒杯来到床前,她笑意盈盈,眼光温柔,尤如一朵盛开的岁月圣雪兰。 叶羽带着莫名的意味唇角勾起邪逸的弧度,似有意似无意,挥手打翻了酒杯。 杯落,玉碎! 酒水洒在凤随的脚边,点点滴滴溅在了她的裙摆上。 凤随做统领以来,还是第一次受过这般待遇! 俏脸涨得通红,垂下来的玉手在长长的水袖中紧了又紧。 “我说过要做游戏,你怎地这般不听话?”叶羽懒洋洋地道。 凤随很是气结,但转念一想,自己将为人妻,是应该收敛一下做统领时说一不二的性格了。于是,她点了点头,坐回了床边。 叶羽道:“对了,这才乖哦!”他拉过凤随的手,道:“现在,你什么也不要想,闭上眼睛!” 凤随依言。 叶羽摊开右手,将凤随的食指指尖落在自己的掌心中,道:“用你的指在我的手心上写下两个字,速度要快!” 叶羽刚说到两个字,凤随的指已条件反射般划了下去。她没有想,只是机械的应声而做,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会写什么? 然而,当凤随睁开眼睛,看到叶羽很古怪的表情,她道:“怎么了?” 叶羽笑道:“游戏结束了!” 凤随皱了皱眉,道“这算什么?” “你想为之献身的人不是我,凤随统领,你可以走了!”叶羽一副无所谓地样子道。 凤随脸色惨白,她道:“我已经嫁给了你,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叶羽道:“我们拜过天地么?我说过要娶你了么?都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女王一手包办的,闹剧落幕了!我的凤统领,你若是不满意,我大可再写一纸休书,如何?” “啪!”凤随的手打向叶羽的脸,却停在半空,她的纤细的腕被叶羽抓住,叶羽笑道:“够了,暴露本性了吧!本公子可不伺候悍妇!”一甩手,凤随登登地倒退数步。 如果她就这般被休了—— 家族会怎么看她? 那些平日里瞧她不顺眼的老臣们又会怎么议论她? 还有皇宫内她的那群手下们,她如何服众? 她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女王的任务没有完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刚才又写了什么? 都是这个小子,他在耍我! 凤随那源自家族血脉的凶悍之气霎时间沸腾得一发不可收拾。 目光在洞房中扫视,最后落在床头枕下的剑柄之上,凤随快步冲过去,抽出了长剑,薄薄的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正是叶羽的那柄羽剑。 凤随过激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叶羽的预料。正常女子碰到这种情况应该是泪流满面,掩面奔出才对啊!怎么这妮子要和我拼命! “喂!你冷静一些啊!我可不想死在自己的剑下!”叶大公子很是无奈,这叫什么事啊!本公子貌似也没做过什么孽,为嘛临了连死也死不安稳。 叶羽不由得有些自怨自哀。 那边凤随幽幽道:“到下面你不会孤单的,我杀了你之后,会自杀谢罪!” “别的啊!”叶羽叫道:“本公子可不需要你来殉情?” 凤随出剑如风,竟是毫不手软。叶羽慌忙闪避,经过几次大动作,他体内没有化解的六滴精血之力开始蠢蠢欲动。 叶羽的唇渐渐发紫,高烧导致叶羽的行动迟缓。凤随的剑自 他的左肩挑起了一串血珠。 凤随也是诧异,刚才的交锋明显感到叶羽绝不比她弱,怎么转瞬就是不堪一击了! 手中长剑一振,刺向了叶羽的咽喉。 那剑距离叶羽不到一寸的光景,凤随的手却是一松,羽剑贴着叶羽的身畔坠地。 凤随回头,因为那里,石室的门已敞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 凤随左手端起自己的右腕,一根细小的银针直插入腕骨之中。锥心的刺痛令得她粉面一白,道:“楚公子好毒的暗器!” 楚连云恍然未闻,扶起叶羽道:“你没事吧!” 叶羽笑笑,靠于床榻上。眼神有些涣散。 “再毒有你毒吗?”楚连云再也保持不住他那温和的神态,冷哼道:“凤统领,你想弑夫不成!” “连云,让她走!”叶羽缓缓道。 楚连云失色道:“哥,你这又何苦!” “以命换命的事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你,别在折腾了!”叶羽痛苦得皱了皱眉,他的嘴唇已经开始由紫转黑了。 楚连云紧紧地把他抱住,的确,照单西烟所说叶羽原可以挺到十日,可是现在,难道丹药对叶羽的作用便是如此短暂吗?楚连云心痛如绞,心绪混乱。 蓦然,他的眼神一亮。对着兀自站着的凤随道:“你也没失去什么?关于此事女王会给你一个交待。” 凤随似乎有所领悟,她一时有些惶然。直到楚连云再次喝道:“怎么还不走!”凤随这才深深一礼,缓步出门。 楚连云走到门前,将那门自内锁了,拾起掉落的羽剑,插回了枕下的鞘内。 他的神态愈加的平静,平静得让叶羽有些发毛:“连云,那个,哥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还要帮哥照顾好咱娘咱爹,还要……”他的话没说完,口已被楚连云的手堵住。 楚连云明亮地眼凝视着叶羽道:“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二十五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 中 “喂!那你带我们来这儿干嘛?”叶羽不客气地道。 “你不知道吗?”单西烟的语气中带着惊讶,道:“你应该知道啊!” 然后,她不紧不慢地道:“唯有这个地方才能保证楚连云的灵魂不离开身体哦!” “你耍我!”叶羽脸色铁青,道:“无法轮回!到蛟族大劫之时,连云怎么办!” 单西烟笑了,道:“灭族大劫是蛟国最后一位圣皇离开前所预言的,至于何年何月会发生,还是个未知数。而你,若是选择让楚连云入土为安,现在就可以出去!” 叶羽抱着楚连云的手臂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背后的伤势,而是因为他此刻的情绪太过激荡。 他真的这般自私么?为了满足自己的思念和寄托,便让她失去轮回的机会,甚至是永远的消亡。 连云,我该怎么做! …… 不觉间,单西烟停下了脚步,站在满目悬浮着棺木的空间里——沉默,漫延—— 半晌,叶羽长吐了口气,异常艰难地道:“我,可以再看看她么!” 单西烟两指在叶羽的脑后微用力,那蒙眼的黑布便断了开来,掉在叶羽的脚边。整个空间很大,很亮,光源仿佛是从那些淡蓝的玄冰层里散发而出的。 叶羽的目光落在自己怀抱的人儿身上。 他只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决定。 连云不会愿意忘记我的! 这个世间有我,她又怎么舍得去轮回,怎么舍得去喝那孟婆汤! ……………………. “既然灵魂还在身体内,就有希望救活她!”叶羽望向单西烟道、 单西烟回避了他的眼神,道:“也许吧!本王的历代先祖何其强大,却仍然无法超月兑生死的界限。你,自问比她们如何呢!” 叶羽道:“我无法相比。” 他的眼神黯然,重新落回楚连云的身上,淡淡地道:“即便此时我无法相比,但将来我一定可以做到!” 单西烟再不多言,伸手朝空中一招,一个晶莹剔透散着寒气的棺木飘向他们,缓缓落下,棺木的侧边赫然刻着“单西烟”三个大字。 “这是那一年,娘亲留下的。她说,千年之后,我会来陪她。”单西烟清冷地道:“我将此棺暂借于楚连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叶羽道:“我不会让连云一直躺在这冰凉的棺中,几百年,不需要那般长!” 单西烟笑道:“有志气,但愿有着一半云国血统的你能活到有再入此地的机会。” 叶羽明白单西烟的意思,守护者之墓府不会轻易的开启,自此以后,就连单西烟要来都会有难度了吧!毕竟她的棺木已是有主。 看着棺盖缓缓升起,看着单西烟女王那略显憔悴的脸庞,叶羽迟疑道:“这里还有其他空余的棺木么?” “将她放进去吧!”单西烟的语气出奇地平静,道:“只有上一任女王死的时候才会出现新一任女王的棺木。” 叶羽一怔,随即依言将楚连云放入。 单西烟指诀变换,棺盖一点点合拢。叶羽的眼也慢慢地湿润。 当棺盖与棺木完全浑为一体,那位甜美微笑的少女也彻底消失在叶羽的视线当中—— 叶羽再也不会想到,这一别,便是千年: 一眼千年, 隔绝了尘世的爱恋, 回不到从前, 竹下对剑,把酒言欢! 过不完明天, 物事人非,沧海桑田……! ……………………. 单西烟更不会想到,她这一去便是再没有回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女王又如何? 就算拥有全天下, 就算拥有绝世的容颜, 还是俘获不了那个人的心呵! …………………… 两个人, 两个不同的心境, 两个不同的人生, 此时,在同一个时间空间里,望着那飘浮而起的棺木。 思绪在飘渺间同时燃起了希望。 ——希望,总是能够激励人去努力地争取。 连云,等着我。——叶羽心中暗暗发狠,他一定能够寻找到一条修炼之路,能够将她的生命挽回的道路! “走吧!”单西烟轻声道,她又取出一块黑布蒙在叶羽的眼上,引着他离开了葬棺冢。 叶羽道:“你的准备很充分啊!” 单西烟道:“此地若是泄露出去,我便成了蛟族的罪人!” 叶羽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单西烟愕然,方发觉自己已说得太多,苦笑道:“盲目的信任,呵!我不知道?难道你会害蛟族么?” “不会!”叶羽道,他顿了顿,又道:“多谢了!” 单西烟道:“不用谢,这只是我们的交易。” 呵!真的么?真的是交易么?叶羽无语。 “你打算何时动身回云国。”单西烟道。 “你说呢?”叶羽不答反问道。 单西烟道:“越快越好!” “你就这么急!”叶羽道。 单西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叶羽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你一下!” “关心我?”单西烟诧异道。 “你在虚弱期,又被我震伤了,刚才又帮我应付那些傀儡人,即便身子是铁打的也需要休息啊!”叶羽也不管单西烟的反应,径直决定道:“两天以后吧!” 两天?她还要安排一下蛟国诸多的事宜。也好。两天就两天。单西烟唇角有了一抹笑意,道:“看不出你还蛮贴心哦!” 单西烟忽然转变的语调令叶羽一激灵,他连忙笑道:“我只是不想带个需要照顾的累赘而已!” 女王的笑意冻结在唇边,她那好看的眼睛弯出了危险的弧度。 可怜叶羽看不到,他连反抗的意识都没兴起,便被女王一把推入了甬道之中。 霎时,几十道身影如恶狼般扑了过来。 女王右手抚着左臂,下颌微扬,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叶羽与那些傀儡人搏斗,表情颇为享受。 叶羽上一刻还感到这个女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下一刻就体会到了什么是恶毒,什么是蛇蝎,什么是……哎!他都不知道怎么措词了! 叶羽现在前后、上下、左右到处都是刚猛的劲风,几个回合下来,已是险象环生。 傀儡人全无痛觉,偏偏功法玄奥,身形灵活,便如同有灵性的一般。 叶羽的掌力打到他们身上,顶多是将其震飞。而他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对方的劲风擦到,那后果可想而知。 第二十五章 魂寂千载玄冰墓 上 回到王座,单西烟敛神凝气,趋使四匹火红异兽放蹄飞奔,到了一处崖边,车辇竟是腾空而下。 自异兽的脊梁两侧延伸出了两丈余宽的火红翅膀。带着车体在峡谷中穿梭,惊险连连。 叶羽陡觉周遭的温度升高,眉头微微一皱,体内真气流转,缓缓输出,将楚连云的身体覆盖其中,隔绝了层层热浪。 随着火红翅膀的扇动,火属性能量不断的溢散开来,将空气中的水分蒸发成氤氲,单西烟极目远眺,相信那个地方也是快到了吧! “坐稳了!”从女王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紧张的情绪。 叶羽随后便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寒传来,瞬息由极热转为极寒,饶是他现在的身体亦有些吃不消。 他却是不知若非是有那四匹异兽的庇护,是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那个地方,怕是中途就连呼吸也会被冻结了。 火麟兽,顶级异兽,迄今为止,蛟国境内只发现四匹,代代传承而下,资格比单西烟女王还老。由于血脉认主的缘由,听命于历代女王。 火麟兽柔韧有余的一头扎入了深涧之中,听着两旁流水的哗啦声,车上却是滴水未浸。 四匹火麟兽便如同四团火球,所过之处,隔绝了几丈宽的水幕,划出了一个干燥的空间通道。 随着空间的转移,单西烟的心情也是愈加的不平静,对于那个地方,她还是幼小的时候同母亲来过一次。而那一次…… 车辇突兀地停下,叶羽在单西烟的引领下踏入了未知的地界,自足下传来的冰寒气息使他不得不用内力去抵御,即便叶羽功力突飞猛进,消耗亦在所难免。 单西烟没有为他解开黑布的意思,叶羽如同一个盲人一样跟着她的脚步。 一道带着古老气息的黑重大门呈现在玄冰山体之上,大门距离地面一米高的正中央处,一张狰狞的兽嘴开合着,血红的双眼欲择人而噬般瞪视着来人。 单西烟左手食指划破自己的右手掌心,然后攥起了右手,一滴滴鲜红的血液自拳缝间滴入兽嘴之中,一丝丝绿色的晶点在那血液中闪现,绚丽而诡异。 兽口合拢,大门一点点升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叶羽便如同牵线木偶般任单西烟拉扯入内。在女王走出三步后,身后的重门“哐当”坠地,震撼得山体一阵嗡鸣,叶羽额头不禁沁出冷汗,若非是他脚步俐索,岂非要被那大门砸成肉酱。 “喂!可不可以事先说一声,害死人呢!”叶羽抗议道。 “害死人的怕是你自己……”单西烟的声音由近及远,她的人已不在叶羽的身边。 四面八方的劲风袭来,叶羽毛骨悚然,他来不及多想,快速的腾挪躲闪,飞腿与首当其冲的两道气劲碰撞在一起,顿时被震得双足发麻,落地显些不稳。 这是什么怪物?有肉身这般坚硬的么! 背后又是两道气劲涌来,刚踏上地面的叶羽已是躲闪不及。 他腾不出来手啊! 其实叶羽完全可以一手带着楚连云,一手去迎敌,可叶羽偏偏用双臂揽着楚连云,还要护着她不要被战斗所波及! ——电光石闪,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没有时间说话,没有时间反应,全凭着本能应对。 聪明如叶羽竟然毫无悬念地硬抗了对方的攻击。 两只如钢似铁的手掌冰冷地结实地印在了叶羽的脊梁上,痛彻骨髓的感觉刺激着大脑,叶羽的身子直直地撞出去几丈,幸亏是沿途没有劲风袭来。 奇怪?刚才来自各方凶猛的劲道,怎么?似乎逐个停了下来! 叶羽单膝支地,方没有让自己的身子倒下去,他吐出了一口凉气,咽下到嘴边的一口鲜血。 在他的怀里,柔软而失去温度的娇躯依然安稳地躺在他的臂弯,三千青丝直垂到散着幽蓝光泽的玄冰地面上。 “没想到你还蛮经打!”单西烟繁忙之余还没忘了调侃叶羽。 她身形迅速移动,又是一指点到最后一名透体透明的玄冰傀儡人眉心处,随着指尖那抹殷红渗入,傀儡人的动作嘎然而止。 在这条宽敞的甬道内,二十余名保持着各种攻击姿势的傀儡人矗立着宛若一个个玄冰雕像。 叶羽调息着,真气自丹田源源不断地流向经脉,修复着体内的伤势,在其背后,一条赤色的蛟影忽隐忽现。 对于突发状况,单西烟也是很无奈,她脸色有些苍白,看向叶羽,继续说道:“这里可不欢迎有火属性能量的存在,你若能走,我们最好尽快离开,一会儿,血脉之力消散,傀儡人苏醒,我可耗不起大量的血液供给。” 叶羽一咬牙,抱着楚连云站了起来,道:“麻烦你能不能把话一块说完。” 单西烟有些尴尬,道:“我哪有知道这地方这般地诡异,只是同我娘来过,记得这些傀儡人侍立在甬道两旁,规规矩矩,当时我还模着他们朝娘亲讨要来玩。没想到这些傀儡人如此的难缠,见到生人便自发出击。” “你的娘亲就是上一任女王吗?”叶羽随口问道。 “是啊!她来到这里就没有再出去!”单西烟语调落漠。 “这么说她也在里面?”叶羽道。 “嗯!历代女王大限将至之时便会带着下一任继承者来到此处,找到刻有自己名字的棺木,然后躺进去。”单西烟说到此,语气中有了悲凄,道:“历代蛟国的王,死后便成为蛟族的守护者,所以此处并非王陵,而是守护者之墓府。” “你是说她们还活着!”叶羽这一惊非同小可。 单西烟摇摇头,道:“人,终有一死,我们蛟族人再强悍,亦难逃死神的追捕。只是此处空间与外界不同,隔绝了一切异类生灵的召唤。她们在此长眠,无法坠入轮回。” 叶羽不解,道:“既然如此,又何谈守护,没有力量再强大的信念也是虚妄!” 单西烟惨然一笑,当然她的表情叶羽是看不到,他也绝计想不到强势的女王会有另一面。 “待那灭族之劫的到来,古老的咒语将守护者从棺木中唤醒,王者重现生前的英勇,释放流星的光芒,直到不灭的灵魂燃烧殆尽,把所有的血腥终结。肉与灵消于世间,再无痕迹!”单西烟如歌如述的话语听得叶羽头皮发麻。 第二十五章 魂寂千载玄冰墓 中 “喂!那你带我们来这儿干嘛?”叶羽不客气地道。 “你不知道吗?”单西烟的语气中带着惊讶,道:“你应该知道啊!” 然后,她不紧不慢地道:“唯有这个地方才能保证楚连云的灵魂不离开身体哦!” “你耍我!”叶羽脸色铁青,道:“无法轮回!到蛟族大劫之时,连云怎么办!” 单西烟笑了,道:“灭族大劫是蛟国最后一位圣皇离开前所预言的,至于何年何月会发生,还是个未知数。而你,若是选择让楚连云入土为安,现在就可以出去!” 叶羽抱着楚连云的手臂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背后的伤势,而是因为他此刻的情绪太过激荡。 他真的这般自私么?为了满足自己的思念和寄托,便让她失去轮回的机会,甚至是永远的消亡。 连云,我该怎么做! …… 不觉间,单西烟停下了脚步,站在满目悬浮着棺木的空间里——沉默,漫延—— 半晌,叶羽长吐了口气,异常艰难地道:“我,可以再看看她么!” 单西烟两指在叶羽的脑后微用力,那蒙眼的黑布便断了开来,掉在叶羽的脚边。整个空间很大,很亮,光源仿佛是从那些淡蓝的玄冰层里散发而出的。 叶羽的目光落在自己怀抱的人儿身上。 他只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决定。 连云不会愿意忘记我的! 这个世间有我,她又怎么舍得去轮回,怎么舍得去喝那孟婆汤! ……………………. “既然灵魂还在身体内,就有希望救活她!”叶羽望向单西烟道。 单西烟回避了他的眼神,道:“也许吧!本王的历代先祖何其强大,却仍然无法超月兑生死的界限。你,自问比她们如何呢!” 叶羽道:“我无法相比。” 他的眼神黯然,重新落回楚连云的身上,淡淡地道:“即便此时我无法相比,但将来我一定可以做到!” 单西烟再不多言,伸手朝空中一招,一个晶莹剔透散着寒气的棺木飘向他们,缓缓落下,棺木的侧边赫然刻着“单西烟”三个大字。 “这是那一年,娘亲留下的。她说,千年之后,我会来陪她。”单西烟清冷地道:“我将此棺暂借于楚连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叶羽道:“我不会让连云一直躺在这冰凉的棺中,几百年,不需要那般长!” 单西烟笑道:“有志气,但愿有着一半云国血统的你能活到有再入此地的机会。” 叶羽明白单西烟的意思,守护者之墓府不会轻易的开启,自此以后,就连单西烟要来都会有难度了吧!毕竟她的棺木已是有主。 看着棺盖缓缓升起,看着单西烟女王那略显憔悴的脸庞,叶羽迟疑道:“这里还有其他空余的棺木么?” “将她放进去吧!”单西烟的语气出奇地平静,道:“只有上一任女王死的时候才会出现新一任女王的棺木。” 叶羽一怔,随即依言将楚连云放入。 单西烟指诀变换,棺盖一点点合拢。叶羽的眼也慢慢地湿润。 当棺盖与棺木完全浑为一体,那位甜美微笑的少女也彻底消失在叶羽的视线当中—— 叶羽再也不会想到,这一别,便是千年: 一眼千年, 隔绝了尘世的爱恋, 回不到从前, 竹下对剑,把酒言欢! 过不完明天, 物事人非,沧海桑田……! ……………………. 单西烟更不会想到,她这一去便是再没有回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女王又如何? 就算拥有全天下, 就算拥有绝世的容颜, 还是俘获不了那个人的心呵! …………………… 两个人, 两个不同的心境, 两个不同的人生, 此时,在同一个时间空间里,望着那飘浮而起的棺木。 思绪在飘渺间同时燃起了希望。 ——希望,总是能够激励人去努力地争取。 连云,等着我。——叶羽心中暗暗发狠,他一定能够寻找到一条修炼之路,能够将她的生命挽回的道路! “走吧!”单西烟轻声道,她又取出一块黑布蒙在叶羽的眼上,引着他离开了葬棺冢。 叶羽道:“你的准备很充分啊!” 单西烟道:“此地若是泄露出去,我便成了蛟族的罪人!” 叶羽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单西烟愕然,方发觉自己已说得太多,苦笑道:“盲目的信任,呵!我不知道?难道你会害蛟族么?” “不会!”叶羽道,他顿了顿,又道:“多谢了!” 单西烟道:“不用谢,这只是我们的交易。” 呵!真的么?真的是交易么?叶羽无语。 “你打算何时动身回云国。”单西烟道。 “你说呢?”叶羽不答反问道。 单西烟道:“越快越好!” “你就这么急!”叶羽道。 单西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叶羽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你一下!” “关心我?”单西烟诧异道。 “你在虚弱期,又被我震伤了,刚才又帮我应付那些傀儡人,即便身子是铁打的也需要休息啊!”叶羽也不管单西烟的反应,径直决定道:“两天以后吧!” 两天?她还要安排一下蛟国诸多的事宜。也好。两天就两天。单西烟唇角有了一抹笑意,道:“看不出你还蛮贴心哦!” 单西烟忽然转变的语调令叶羽一激灵,他连忙笑道:“我只是不想带个需要照顾的累赘而已!” 女王的笑意冻结在唇边,她那好看的眼睛弯出了危险的弧度。 可怜叶羽看不到,他连反抗的意识都没兴起,便被女王一把推入了甬道之中。 霎时,几十道身影如恶狼般扑了过来。 女王右手抚着左臂,下颌微扬,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叶羽与那些傀儡人搏斗,表情颇为享受。 叶羽上一刻还感到这个女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下一刻就体会到了什么是恶毒,什么是蛇蝎,什么是……哎!他都不知道怎么措词了! 叶羽现在前后、上下、左右到处都是刚猛的劲风,几个回合下来,已是险象环生。 傀儡人全无痛觉,偏偏功法玄奥,身形灵活,便如同有灵性的一般。 叶羽的掌力打到他们身上,顶多是将其震飞。而他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对方的劲风擦到,那后果可想而知。 第二十五章 魂寂千载玄冰墓 下 叶羽大耗体力的与之周旋,后背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的伤处隐隐做痛。 单西烟看得滋滋有味,这小子可以呀!没有动用蛟魂,没有拔出佩剑,眼不能视物,全凭听声辨位,坚持了几百个回合。 “看够了没?”叶羽喘着粗气,傀儡人不断地被他震飞出去,不同方向地撞到玄冰壁,再从那光洁的玄冰壁上滑落,又不知疲倦地冲向叶羽。 “你们家这都豢养的什么怪物?”叶羽道:“把本公子惹烦了可别怪我不讲信用,将这劳什子蒙眼布给毁了。” “随便你,如果你想一辈子呆在此处的话,呵呵!”单西烟的笑怎么听都有点阴险地味道呢! 叶羽只觉一条软软的丝带绕上了他的手腕,熟悉的香气袭来,他毫不犹豫的反手握住那丝带。 “跟我来!”单西烟轻功曼妙,跃在了叶羽的前面。 傀儡人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放单西烟过去,而叶羽就没有这般好运。一路上打斗不断。 “喂!到了没?” “喂!这路怎么这么长呢?” “喂!是不是走错了啊!” 叶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再生龙活虎的人也经不起这折腾。 又是几百个回合下去了,那些傀儡人就像是嗡嗡的苍蝇,吵得叶羽耳朵都要失聪了,只可惜他们还不是苍蝇,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暴力狂啊! 单西烟优哉游哉,带着叶羽在傀儡密集之处兜圈子,心情那叫一个爽! 女王乐在其中的游戏持续到了就连她自己都开始佩服叶羽的耐力了。 莫非这些傀儡人是摆设,外强中干? 莫非这小子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叹!再叹!一叹再叹! 正当单西烟女王叹服不已之时,叶羽终于力竭,在与傀儡人对轰之际,不但没有将对方震开,反把自己震飞了出去,无巧不巧地从女王的头顶飞过,自后者眼皮底下坠落。 单西烟不假思索,一把捞住了头下脚上的叶羽,“小子,你没事吧?”明明是句关切的话,她却说得欢畅无比。 “我像没事吗?”叶羽翻了个白眼,径直昏了过去。 单西烟摇摇头,轻笑道:“尝到本女王的厉害了吧!呵呵……” 出了墓府,上了玉辇。回到圣殿空间,女王驱车先到了叶羽住的石室前,一把拎起叶羽,走进石室,一抬手,便要将他抛到床上。 就在此时,像一条死鱼般昏厥月兑力的叶羽突然动了,他垂着的双臂猛地抱住单西烟的小腿,身形随即来了个后空翻。 单西烟眼前一花,头重脚轻,“嘭”的一声,仰倒在地面上。这一下摔得她七荤八素,睁大了一双美眸,看着撕下黑布的叶羽转过头来邪邪的望向自己。 “女王陛下,玩够了吗?玩够了,该轮到本公子了吧!”叶羽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你不是……”单西烟很奇怪,这家伙,这家伙不是累晕了吗? “我为何还有力气?那要问你呀!女王陛下美人惜英雄,看本公子实在是辛苦,便将我负在肩上!”叶羽道:“真是让本公子无以为报啊!哈哈……”他大笑间,双手不停,将能点的不能点的,除了死穴和哑穴外,几乎都点了个遍。 “你竟敢骗本王,……你,你敢对本王无礼!”单西烟羞怒交加道。 “无礼怎么了?”叶羽不以为然地道:“你对我就很有礼吗?” “骗你又怎么了?”叶羽继续道:“看猴戏还要付费呢?本公子为愉悦你,与傀儡人大战个半死,难道还真的拖到被累死女王陛下才能满意?” “放开本王!”单西烟道:“难道你就会这些不入流的伎俩吗?” 叶羽眯起眼睛道:“我的伎俩很多,你要不要全试试。” 单西烟立即闭嘴。 叶羽接着道:“我现在若是放了你,就是脑子有问题!哥可是很疲惫了,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来解决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吧!” “你现在若是不放我,那才是脑子有问题!”尊贵的女王陛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叶大公子旁若无人地倒在枕上,舒适惬意地睡在床榻上,恨得是牙根直痒。 叶羽翻了个身,面朝墙壁,须臾,均匀的鼾声便传入单西烟的耳中。 单西烟再气愤也是无可奈何。她趋车穿越空间,以王族血脉震慑傀儡人,施展密法开启棺木,无一不是大耗精力和体力的活。——半盏茶的功夫,女王再也坚持不住,上下眼皮打架,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睡了过去。 在单西烟女王睡去不久,床榻上的鼾声突然停止,叶羽蹑手蹑足地起身,将地上的女王抱上了床,盖上了被子……。 望着兀自熟睡的女王,叶羽微笑摇头,还是睡着的她比较乖呵! 不是叶羽非要与单西烟做对,只是这女王实在是蛮横得紧,不让她吃点苦头,还以为他叶羽是吃素的呢! 若是刚才就放了单西烟,叶羽绝不怀疑暴走的女王陛下会做出什么有害于他身心的事来!当然,单西烟也绝不会要了他的小命。这一点叶羽也是不会怀疑的。 但是,一想到在守护者之墓府中与傀儡人大战的情形,叶大公子便是倒抽了几口冷气。这位,绝对是个货真价实、喜怒无常的女魔头,趁早远离为妙! 叶羽走出石室,垂下门上帘幕,仰望苍穹,无星无月的夜空令人有种沉闷压抑的感觉。 果然是长居高位,久在深宫,单西烟女王的警惕性还真是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了。从叶羽起身到走出石室,本领非凡的女王陛下竟是依然处在香甜的睡梦当中,这要是来了一位刺客将刀子捅入她的心脏,她会不会感到疼呢? ——叶羽望着夜空,洒然一笑,心道:我在想什么呢?算了!虽说圣殿空间相对安全,我在这石室外多呆一会儿也是无妨。 …………………… 当单西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叶羽的床榻上,而叶羽的人却不知去向。 身上的穴道已经被解,枕边有一张字柬,上写道: 第二十七章 身不由己江湖客 中 万壑山脉的林间小道上,两匹快马一前一后的奔驰着。 前面的一匹通体雪白,唯有马鬣和四蹄是深蓝色的。奔跑起来马鬣就像一缕蓝色的火焰,甚是绚丽。 马儿体态矫健,毛色光泽,棕色的眼睛大而有神,脑袋比普通的马偏长偏瘦,从马颈到马尾线条优美,奔跑起来平而稳。就算放在万马群中那也是能排上首位的存在。所以,尽管后面的棕马也是日行千里,却始终是跟不上它的步伐。 “能快点么?”乘在那马儿背上的女子不悦地道。 后面的棕马大口大口地哈着气,小半天才到了近前,马上的俊俏少年挑挑眉,道:“要不咱俩换一下坐骑!” 女子金色的长发在头上随便挽了个少女髻,以数枚圆润的翡翠珠子扣紧,余下发丝垂至腰际,一条紫色散着金晕的宽带束着骑装,碧色的裙裾如水波般在风中烈烈飞舞。 “换坐骑?你敢骑我的蓝焰?”女子不屑的嘴角上翘道。 少年道:“有何不敢?” 女子索性跳下马来,松开了那马儿的缰绳,少年哈哈大笑,一跃而起,眼看着便要落于那被称为蓝焰的马儿背上,却被后者突然地加速而闪了个空,身子直坠地面,他饶是强悍,足尖点地,身形如电,再度扑向了急驰的蓝焰。 女子骑上那匹棕马,伏在马背上,笑弯了双眼。 “叶羽,你追上我的蓝焰,本王就把它赐于你!”那女子正是乔装改扮的单西烟。 她同叶羽当日在入山之前,从事先派出的亲信手中取了马匹和食物。一路上马不停蹄,时不时地从官道上下来抄可以纵马的小路而行。 不出四日已能看到山脚下百里之外的炊烟袅袅了。 单西烟的心情似乎也随着接近云国的边境而豁然开朗。 前面的叶羽追着蓝焰拐进了左侧的山道。单西烟纵马跟过去。 身后轻风拂过,马背上便多了一人,叶羽左臂环住单西烟的腰,嘻笑道:“女王陛下,连续几日的奔波,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歇歇了!” 单西烟被他一搂立时娇若无力,这贼小子竟然按住了她的穴道。手中的缰绳也被叶羽的右手接了去。 那匹棕马本来性子极为温顺,这些日子又是被叶羽骑着,自是不会反抗。如今驮了两人,不用狂奔,缓步前行,倒是解月兑了不少。 只是恼了单西烟,一路结伴,叶羽基本上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逆来顺受,要不也不会如此轻易便着了叶羽的道。 美丽的瞳仁中蛟影晃动,绿色的蛟魂便要透体而出。 叶羽道:“女王陛下最好稍安勿躁,你的蛟魂还停滞在虚弱期,若是比起来恐怕占不了上峰,还有,你若是想粉身碎骨的话,就跟我打一架,没关系!” 急怒之下的单西烟这才发现眼前的山路是多么的凶险!左边是直削向上的峭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中间堪堪的一匹马可以通过。 “叶羽,你带的是什么路?”单西烟怒极,道。 “那要问你那匹马呀?”叶羽无辜地道:“它基本上是和你差不多,喜欢逞能,被本公子追的急了,就走上了这条崖路。” …… 这段路并不长,可是单西烟却觉得怎么总也走不完呢?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二人来到了平坦地带。 那是一片林间的草坪,单西烟的蓝焰正在草坪尽头的河边饮水。一副悠闲的高傲的派头,哪像是一匹马啊! 见到单西烟的到来,监焰长嘶一声,以示欢喜。棕色的眼眸余光不屑地瞟了叶羽一眼,似乎对他扶着自己的主人下马很是不满。 “你,还不给本王解穴!”单西烟被动的靠着一株垂柳坐下,对叶羽道。 叶羽叹了口气,道:“解了穴你又要急着赶路,本公子的两条腿可是累惨了!” 单西烟冷哼道:“走路的是马蹄子,又不是你的腿,娇气什么?”其实她也不好受,长时间坐在马背上,大腿内侧都被马鞍磨破了皮。 叶羽不在理她,径直到附近的林中找一些干枝,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只山鸠,笑道:“运气不错,给你烧了吃吧,不过我的手艺可不怎么样!” 单西烟看着山鸠,眼神中突然间有了些许温柔。 叶羽在河边将山鸠开膛破肚,弄得是手忙脚乱,山鸠的血溅在他那俊秀的面容上,用手背一擦,反而抹花了脸。幸得他见血就晕的毛病由于体质的改变而消失。否则真是太丢人了。 单西烟笑道:“笨蛋!羽毛不用拔掉,你只需用黄泥将山鸠整个包裹,然后放入火中烤……” 叶羽依言而做,不时招来单西烟的讥嘲,叶羽也不生气,却依然不肯给单西烟解开穴道。直到他把那两只山鸠从冒着火星的灰烬中扒出,掰开黄泥,露出烧得金黄的肉,香气扑鼻,撕下一小块肉来喂单西烟,单西烟赌气不吃。 叶羽无奈解开她上身穴道。单西烟活动了下手臂恨不得把叶羽掐死,可叶羽偏偏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干脆拿了一根长树枝串起那完整的山鸠,递到她的面前。 单西烟肚子也饿了,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她冷哼着接过,慢条斯理的一点点吃起来。虽然没有作料,但也吃得很香。 正像叶羽所说,这几日由于单西烟的急迫心情,他们根本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饿了就在马背上吃口干粮,喝口水。 叶羽有时会想,难为这女王竟会吃得了这些苦,又不禁为单西烟感到不值,若是她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不知道对她的打击会有多重! “说起来,我是个公子哥,不会弄吃的也很正常,而你是个女王,怎么对野外生活这么在行?”叶羽不解道。 单西烟嫣然一笑,也不知是欢喜是忧伤,道:“他当年对野外生活却是很在行的,我遇到他的时候,他便是在漂泊,在蛟族禁忌之界附近猎杀有品阶的魔兽来换取他所需要的东西。——” 单西烟不再继续说下去,她靠着树杆,安静的坐着,品尝着烧烤的山鸠的美味。 叶羽也不在继续问,虽然他一向很好奇,但他对单西烟总是会有那么一点心虚,必竟自己带她见的人并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叶羽有一种感觉,如果单西烟见到了叶边尘,那么,在叶羽心中的迷云,一定会慢慢地消散…… 第二十七章 身不由己江湖客 下 天色渐晚,西方一片红霞,将天际照得很美,河水泛着鳞纹,带着半边瑰丽的色彩潺潺的流向远方,两匹马儿并肩在河边吃草,斜辉拉长了它们的影子。 火堆又燃了起来,有火的地方野兽总是少有出没。 火光将叶羽的眼照得愈发的明亮:“这一路上也太平静了,当初和连云赶往蛟国时可是遇到了不少麻烦!” 单西烟清冷地回道:“那是因为你们太弱小了!” “不会吧!”叶羽将最后一块柴扔进火堆,站起身来,道:“依我看,无论是人是兽,都被你单西烟女王的凶悍给吓得避之唯恐不及了!” 单西烟冷哼道:“那你算是人?还是兽呢?” 叶羽一时语塞,自嘲地揉了揉额角,笑道:“女王陛下的口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连本公子也要退避三舍啊!” 他一连用了两个中土的词语,单西烟竟未听出话中的含意。便不再理会他。 …………………… 半晌,四下里转悠的叶羽又回到火堆旁,抱怨道:“你的属下也真是的,明知道要翻山越岭好几日,怎么也不给备套就寝的物什?” “你也知道是翻山越岭,带那么多累赘马能跑得快吗?”单西烟讥诮道:“快将本王身上的穴道解了,我要调息!” “打坐修炼果然是好主意!”叶羽笑道:“给你解开也可以,但你不许打我,不许掐我,不许……” 单西烟恼道:“本王有那么无聊么?你小子除了贫嘴还会什么?” “我还会……”叶羽嘻笑着,正想说一句打趣的话。忽然眉头皱起,紧跟着人便朝单西烟扑去。 羽剑,出鞘! 火堆上的火苗跳跃着,只是一直朝上燃烧的火焰毫无预兆地偏了方向。 温暖的空气中似乎有了淡淡的血腥,淡淡的杀意。 单西烟的脸色变了!她的手腕一翻,竟是穿过肋下反掌挥出,苦于身子动弹不得,这一力道便是强劲,也不可能在中途变换招式。 千钧一发间,羽剑自单西烟的玉颈旁边刺过,“叮”的脆响,架开了对方索喉的一剑,气劲毫无保留地暴发开来。 同时,叶羽的左肘也已撞上了单西烟。 单西烟背靠的柳树并不是很粗壮,连她的身形都不能完全遮住。 然而,就在这株柳树后突兀地现出两个幽灵般的人和两柄快过闪电的剑。 剑,一黑,一白。 黑剑,蜿蜒如蛇,透着诡异的阴寒的气劲。 叶羽的剑与其对峙,浓郁的血腥气直冲上脑。 白剑,看似普通,竟是瞬息卸开了单西烟的力道,刺中她的左肋。 血液一滴也没有滴落,沿着剑尖朝剑身涌去,绯色的光晕伸展到持剑人握住的剑柄时方止。 当此即,单西烟却是被叶羽撞飞,摆月兑了那柄再深入几分便会要命的噬血的白剑。 也就是在这一刻,飘离柴堆的火苗烙上了叶羽的背,羽剑被对方的黑剑荡开,叶羽睁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那柄黑剑,接着,火焰迅速漫延到他的全身。 叶羽并非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但事有轻重缓急,他若躲闪招架,就不可能在第一时间解救单西烟。如果他早知道这危险是多么的危险,他还会这般取舍吗?——只不过,已经没有如果! 赤色蛟影透体而出,护住叶羽,火愈燃愈烈,仿佛永远不会熄灭。叶羽的整个人被火光包裹,阻碍了视线。 单西烟踉跄着稳住身形,才发觉自己的穴道已解。她放眼望去,竟是不见了叶羽的身影。 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道:“女王陛下,恭候多时了!” 单西烟心底一凉,斜斜地朝前方跃开数丈,口中呼唤着:“叶羽!” 熊熊的烈焰里,一柄薄如蚕翼的剑自其中探出,尚带着炙热的气息,冲向了那个先前朝单西烟说话的男子。 男子眼中露出了一丝欣赏,冷冷地说道:“敏锐度和判断力还可以,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侧步,便是轻巧地让过滔天杀意的一剑和冲向自己的烈焰。 “叶羽,你没事吧?”单西烟望到那柄剑,问出的话连自己都不信。 “我没事!”火焰中传来熟悉的略显疲惫的声音。 叶羽很少这般正经地说话,单西烟听了反而更加忐忑。 “在你左侧十丈远处便是河了!”单西烟提醒的话音刚落,叶羽已带着熊熊的烈焰跳入了河中。 男子的目光扫过泛起涟漪的河面,淡淡地道:“你不觉得那火很奇怪吗?” 单西烟这才注意到那个刚才鬼魅般欺近她的男子。听着他继续用带着磁性却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柴堆引火,以他的身手,即使是着了道,又怎会窘迫到月兑不得身?” “是你捣的鬼!”单西烟失声道。 男子右手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环戒,戴着银白面具下的嘴唇紧抿着,眼神漠然。单西烟对上他的眼神,不知为何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 两个戴着同样面具的人从柳树后悠然地踱来。 “老大,你杀个人也这么麻烦?”持黑剑的人不满地道:“利索解决了走人便是!” “喂!你怎么对老大说话呢?”持白剑的人亦是不满地横了前者一眼,道。 “哼!有人也不过是早入行一年半载,剑下多了几条性命,排行上便是占了先机,可不一定就是有实力!”持黑剑的人若有所指地道。 “不错,同样是出一剑,为何排行末位的我剑上沾了血,而排行老二的你却无功而返呢?”持白剑的人反唇相讥道。 持黑剑的人面色一沉,阴森森地说道:“你想打架吗?” “不敢,既然你排行在我之上,我自然要尊你一声‘二哥’,小弟我怎敢以下犯上呢!”持白剑的人笑道。 持黑剑的人握剑的手轻微一颤,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也笑道:“的确,我是应该让着你的!” “兄友弟恭,何时二位这般高风亮节了啊!”一柄刀,一个人带着爽朗的笑声飘然而落。 第二十七章 韶光飞逝步尘烟 上 “你怎地每次都迟到?”持白剑的人皱了皱眉,很是不悦地道:“原来老大又是在等你!” “每一次?太夸张了吧!我们四个可是聚少离别多啊!”来人把刀柄往肩上一扛,哈哈笑道:“做大买卖,没有我,你们能成事吗?”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几乎是异口同声,话语从持黑剑和持白剑的人口中说出。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瞪了一眼。 银白色的面具下,持刀客眼睛大而有神,他仍然满不在乎地笑道:“还是老规矩,谁出的力多谁分的钱多,没意见吧?” “切!”持白剑的人像他投了个鄙视的目光。 持刀客完全无视,一刀便向单西烟砍了过去. 这一刀毫无预兆, 这一下速度却是快得出奇, 原本他落地的角度便是找得很准,便于他出招,却不利于对方看清他的招式。 单西烟一直没有动,因为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子没有动。她明显感到此人的可怕。 所以,即使持刀客的出现,单西烟的注意力大部分还是留在那个男子的身上。 尽管他的手上并没有任何武器,修长的指看不出一点习武人的粗糙,但那绝对是一双可以随时随地取人性命的手。单西烟以她几百年的阅历自然是不会看错的。 狭长的刀自单西烟的脑后划过,金色的发丝如风中柳絮般飘落。 单西烟狼狈的闪身,右手在半散开的发髻上一抹,长发若金色的瀑布般直垂而下,玉臂轻挥,在空中圈起一个曼妙的弧度,数枚翡翠珠簪以琢磨不定的轨迹标了出去。 珠玉之声,络绎不绝,狭长的刀身每一次碰撞都带起绚丽的火花。 锋利堪比暗器的玉簪一触即碎,化作深浅不一的碧色粉末迎面四散开来。 持刀客仿佛在那霎间就连呼吸也有了窒息。 ——颇觉遗憾,很少有人能避过他的杀招,而眼前这个女子,她的反应之快,反击之诡谲!不得不令他收起了小觑之心,谨慎对待。 狭长的刀招式一变,在雄浑的内力催动下,转攻为守,硬是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玉簪的碎末,星点未能沾染到他的衣襟。 两柄剑加入了战圈,黑剑与白剑显然不是第一次配合,行动上甚为默契。 单西烟顿时落了下风,肋下的伤口未愈合又崩裂,创面愈大,流血愈多。 具有生命属性蛟魂的她原本自我恢复的能力是很强的。可如今,单西烟勉力驱动蛟魂都很困难。更何况余下的一点蛟魂之力是她最后的保命底牌,她又怎能轻易将其浪费。 是呵!她的血很珍贵,就算是没有提纯过的鲜血那也是蛟族女王的血脉呀! 单西烟的左手按住伤口,绿色的柔光自手心处溢出。 收回的左手里,赫然有血液在其上流动,鲜红的,带着翡翠的星光点点。 右手覆上,她的身形旋转,金色的长发飞扬,在杀意升腾、错乱密集的刀光剑网里,轰然出掌,龙吟之声响彻天地。 被称为老大的人依然驻立在原地,用他那冷漠的眼神,静静地观看着。 金发的女子仰起美丽的下颌,漆黑的瞳仁已完全覆盖成蛟魂的碧色,倾国倾城的容颜现出睥睨众生的高傲和被激怒后的狂野。 在那龙吟掌风的冲击下,白剑自剑柄开始,绯光迅速漫延至剑尖,剑身不住地嗡鸣。持白剑的人横剑推出,带起一片片绯色的残影,而那残影中赫然有细微的殷红的颗粒在翻滚沸腾。 持黑剑的人长啸一声,凌空跃起,手中黑剑斫出,霎时,剑芒如无数条蜿蜒吐信的毒蛇咬向了那双足离地,长发飘飘,在落日余晖下散着璀璨光晕的清冷女子。 即便单西烟处于虚弱期, 即便围攻她的三个人都是绝顶高手, 即便她的实力与他们之间此时此刻有着难以弥补的悬殊差距! ——无意遭遇袭击,仓促被动应战,叶羽生死未卜,那个人她还没有见到——女王怎甘心,就这般莫名其妙地折损于此! 唇角轻扯,一口精血喷在了掌风之中。顿时,强大而磅礴的神秘能量笼罩在四人的战圈之中。 霎那的碰撞,空气为之一凝,随后变得扭曲模糊。 站在不远处始终未出手的男子终于动了,他的速度不见得多快,却在下一瞬融入了战圈。 寒冷,血腥,杀意,疯狂……当最后一丝晚霞的光辉也消失不见,大山里的天便像是不堪重负般低垂下来,稀疏的星光陪衬着一弯新月,斜斜地挂在黯然的苍穹。 战圈内的空间终是承受不住,轰然炸开,三条人影被气浪抛出。 单西烟金发散乱,脸色苍白,足尖刚一落到地面身体便是一软,险些瘫倒,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倒退,倒退,再倒退……不知不觉已退到了先前遭伏的柳树旁。 一手扶着柳树,一手按在胸前,绿色的光晕大量地从单西烟的右手中涌出,汇集,浸入体内。 ——心脏若是被洞穿了,人还能活么? 单西烟不清楚! 她还能维持蛟魂之力输出多久,能否在能量耗尽之前将洞穿的心脏修复? 她,一点信心也没有! 若是换做常人,别说站着,恐怕连呼吸早已停止, 单西烟失去神彩地眼眸瞟向走过来的男子,微仰下颌,惨然道:“单打独斗,你未必一招就能伤得到我!” 走过来的正是四人中的老大,他的眼神依然冷漠,说话间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我们是杀手!” “呵呵!”单西烟笑了,她道:“的确,不需要讲江湖道义,不需要良心发现,杀手!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抱歉!为雇主保密是做杀手的职业操守,恕在下无法奉告。”男子彬彬有礼地道。 望着平静的河水,那两匹并没有受到波及的马儿悠然地沿着河岸走出了很远,单西烟只要一个呼哨,蓝焰便会奔向她,只要她骑上了蓝焰,即使对方轻功再高明,也不可能追上她! 那么,她究竟是在犹豫什么? 目光移向那三个被震飞又转回的身影,最后落在了走在前面那人手持的刀上。 第二十八章 韶光飞逝步尘烟 上 “你怎地每次都迟到?”持白剑的人皱了皱眉,很是不悦地道:“原来老大又是在等你!” “每一次?太夸张了吧!我们四个可是聚少离别多啊!”来人把刀柄往肩上一扛,哈哈笑道:“做大买卖,没有我,你们能成事吗?”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几乎是异口同声,话语从持黑剑和持白剑的人口中说出。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瞪了一眼。 银白色的面具下,持刀客眼睛大而有神,他仍然满不在乎地笑道:“还是老规矩,谁出的力多谁分的钱多,没意见吧?” “切!”持白剑的人朝他投了个鄙视的目光。 持刀客完全无视,一刀便向单西烟砍了过去. 这一刀毫无预兆, 这一下速度却是快得出奇, 原本他落地的角度便是找得很准,便于他出招,却不利于对方看清他的招式。 单西烟一直没有动,因为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子没有动。她明显感到此人的可怕。 所以,即使持刀客的出现,单西烟的注意力大部分还是留在那个男子的身上。 尽管他的手上并没有任何武器,修长的指看不出一点习武人的粗糙,但那绝对是一双可以随时随地取人性命的手。单西烟以她几百年的阅历自然是不会看错的。 狭长的刀自她的脑后划过,金色的发丝如风中柳絮般飘落。 单西烟狼狈的闪身,右手在半散开的发髻上一抹,长发若金色的瀑布般直垂而下,玉臂轻挥,在空中圈起一个曼妙的弧度,数枚翡翠珠簪以琢磨不定的轨迹标了出去。 珠玉之声,络绎不绝,狭长的刀身每一次碰撞都带起绚丽的火花。 锋利堪比暗器的玉簪一触即碎,化作深浅不一的碧色粉末迎面四散开来。 持刀客仿佛在那霎间就连呼吸也有了窒息。 ——颇觉遗憾,很少有人能避过他的杀招,而眼前这个女子,她的反应之快,反击之诡谲!不得不令他收起了小觑之心,谨慎对待。 狭长的刀招式一变,在雄浑的内力催动下,转攻为守,硬是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玉簪的碎末,星点未能沾染到他的衣襟。 两柄剑加入了战圈,黑剑与白剑显然不是第一次配合,行动上甚为默契。 单西烟顿时落了下风,肋下的伤口未愈合又崩裂,创面愈大,流血愈多。 具有生命属性蛟魂的她原本自我恢复的能力是很强的。可如今,她勉力驱动蛟魂都很困难。更何况余下的一点蛟魂之力是她最后的保命底牌,她又怎能轻易将其浪费。 是呵!她的血很珍贵,就算是没有提纯过的鲜血那也是蛟族女王的血脉呀! 单西烟的左手按住伤口,绿色的柔光自手心处溢出。 收回的左手里,赫然有血液在其上流动,鲜红的,带着翡翠的星光点点。 右手覆上,她的身形旋转,金色的长发飞扬,在杀意升腾、错乱密集的刀光剑网里,轰然出掌,龙吟之声响彻天地。 被称为老大的人依然驻立在原地,用他那冷漠的眼神,静静地观看着。 金发的女子仰起美丽的下颌,漆黑的瞳仁已完全覆盖成蛟魂的碧色,倾国倾城的容颜现出睥睨众生的高傲和被激怒后的狂野。 在那龙吟掌风的冲击下,白剑自剑柄开始,绯光迅速漫延至剑尖,剑身不住地嗡鸣。持白剑的人横剑推出,带起一片片绯色的残影,而那残影中赫然有细微的殷红的颗粒在翻滚沸腾。 持黑剑的人长啸一声,凌空跃起,手中黑剑斫出,霎时,剑芒如无数条蜿蜒吐信的毒蛇咬向了那双足离地,长发飘飘,在落日余晖下散着璀璨光晕的清冷女子。 即便单西烟处于虚弱期, 即便围攻她的三个人都是绝顶高手, 即便她的实力与他们之间此时此刻有着难以弥补的悬殊差距! ——无意遭遇袭击,仓促被动应战,叶羽生死未卜,那个人她还没有见到——女王怎甘心,就这般莫名其妙地折损于此! 唇角轻扯,一口精血喷在了掌风之上。顿时,强大而磅礴的神秘能量笼罩在四人的战圈之中。 霎那的碰撞,空气为之一凝,随后变得扭曲模糊。 站在不远处始终未出手的男子终于动了,他的速度不见得多快,却在下一瞬融入了战圈。 寒冷,血腥,杀意,疯狂…… 当最后一丝晚霞的光辉也消失不见,大山里的天便像是不堪重负般低垂下来,稀疏的星光陪衬着一弯新月,斜斜地挂在黯然的苍穹。 战圈内的空间终是承受不住,轰然炸开,三条人影被气浪抛出。 单西烟金发散乱,脸色苍白,足尖刚一落到地面身体便是一软,险些瘫倒,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倒退,倒退,再倒退……不知不觉已退到了先前遭伏的柳树旁。 一手扶着柳树,一手按在胸前,绿色的光晕大量地从单西烟的右手中涌出,汇集,浸入体内。 ——心脏若是被洞穿了,人还能活么? 单西烟不清楚! 她还能维持蛟魂之力输出多久,能否在能量耗尽之前将洞穿的心脏修复? 她,一点信心也没有! 若是换做常人,别说站着,恐怕连呼吸早已停止, 单西烟失去神彩地眼眸瞟向走过来的男子,微仰下颌,惨然道:“单打独斗,你未必一招就能伤得到我!” 走过来的正是四人中的老大,他的眼神依然冷漠,说话间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我们是杀手!” “呵呵!”单西烟笑了,她道:“的确,不需要讲江湖道义,不需要良心发现,杀手!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抱歉!为雇主保密是做杀手的职业操守,恕在下无法奉告。”男子彬彬有礼地道。 望着平静的河水,那两匹并没有受到波及的马儿悠然地沿着河岸走出了很远,单西烟只要一个呼哨,蓝焰便会奔向她,只要她骑上了蓝焰,即使对方轻功再高明,也不可能追上她! 那么,她究竟是在犹豫什么? 目光移向那三个被震飞又转回的身影,最后落在了走在前面那人手持的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