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传奇(GL)》 第1章 慧真篇 在某某年一个清风拂面,阳光温暖的午后,女帝半卧于殿外的软榻上晒着太阳,耳畔放着几十朵红色开得正艳的牡丹花,清风韵染着花香温馨地拂过面颊,薰薰然让人昏昏欲睡。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女帝对牡丹花有着近似癫狂的痴爱。工匠们便在御花园里种了几十亩的牡丹。一年四季,女帝若去御花园游玩,必先去牡丹园,有花时赏花,无花时凝视着那枝叶发呆,特别是的这牡丹花盛开的日子里更是跑得殷勤。到了花期,女帝的枕边总要放上几十几百朵妖艳欲滴的牡丹。年逾八十鹤发童颜的女帝在近半年的时间里迅速地衰老了。她已不愿过问朝政,除却每天必上的早朝,对于朝政她就连听都懒得听,一般政务都交由上官婉儿打理。每每上官婉儿有要事欲禀报时,她总是摆摆手,叹息一声道:“凭他们去吧!” 此刻的女帝拿丝帕盖在额头上,望着天空一团团飘浮着的白云,喟然长叹,“日光如斯,云影如斯,唯人不见尔!”话音落处,眼角滑下一串泪水。上官婉儿看得真切,抬手用丝帕仔细地擦拭干净。再一串泪水滑落,上官婉儿再擦,女帝叹息一声,道:“凭它流会子吧,隐忍了这几十年……” “遵命——”上官婉儿答应着不再给女帝擦泪,自个儿的泪却也不由得涌现出来。跟着女帝这些年,深知她顶得天立得地,为人豁达大度,性格坚强豪爽,做事毅然决然,见过她喜欢眉飞色舞,见过她怒时拂袖而云,见过她愁时郁郁寡欢,唯独从未曾见过她她流泪?突然间见她落泪,便明白有些事是真的触及了她的心灵深处真的伤了怀感了心,于是也忍不住心酸落泪。 女帝轻唤,“婉儿——” 上官婉儿忙应,“奴婢在!” 女帝转过脸来看向上官婉儿,满眼的温柔与宠溺,顿了半晌,才道:“你命好!” 片片花瓣被风吹得扬了起来,有一片刚好落在上官婉儿的裙子上,翠绿的裙子染上这点殷红,分外的娇艳。上官婉儿开心地拈起落在裙子上的花瓣用手指轻轻捻开,如同女帝曾经如此捻开过她的命运,让她活得如此的耀眼夺目。想及此,上官婉儿满怀感恩之心,向着眼女帝甜甜一笑,温婉应道:“婉儿幸得陛下恩典,确也命好!” “你可知道朕当年为何没有杀你?” 上官婉儿丢了花瓣,捧住女帝的手,轻轻地揉捏着,“陛下以前常夸奴婢才智过人。” 女帝听罢哑然失笑,“十一二岁的女娃子能有何样才华?”上官婉儿被女帝嘲讽,而且是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女帝亲自为她树在心目中的自信,面色绯红,故做生气状,拧开脸去不理女帝。女帝见她模样可爱,呵呵一笑,道:“朕当年没有杀你是因为你像一个人,特别是你低头含怨的样子,太像她了……” “谢陛下不杀之恩——”上官婉儿致谢,含着些微的怨气。这几十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深得女帝恩宠皆是因才貌双全,并常常以此为傲,却不料竟是为着像某个人的缘故,有伤自尊。 洞察秋毫的女帝岂能看不透上官婉儿的心思?因此,补上一句,“婉儿也的确聪明之极,略加****便做了朕多年的左膀右臂。” 上官婉儿听着随机转怒为喜,媚笑着,柔声道:“陛下的知遇之恩,婉儿没齿不忘。” “又要讨巧卖乖了不是?”女帝哂。 “陛下对婉儿如再生父母,婉儿当巧则巧,当乖则乖。”上官婉儿说着话儿,把脸贴在女帝脸上,感觉女帝的脸颊湿湿凉凉。 等她抬起头时,女帝从她脸颊上轻轻拈起一枚花瓣,怜爱地点点她的额角,笑着说:“真会给自己脸上贴花。” “陛下又取笑我——”上官婉儿撒娇,微微蹙眉,嘟嘟嘴。 在刀光剑影里穿梭而至权力的顶峰上风风火火拼搏了几十年后,她们都喜欢上了赋闲后这种慢悠悠的生活,连说话的语速也放慢了许多。“婉儿,”女帝眯着眼,脸上展示出从末有过的安逸而甜美的笑,“今天朕高兴,给你讲讲故事如何?” “谢陛下,奴婢最想听陛下讲的故事了。” 女帝取一朵牡丹花举到眼前看了一会子,道:“朕讲的故事你只许用耳朵听,不许用笔记,也不许对外人提起。” 上官婉儿忙道:“奴婢遵命!” 女帝坐起来,抬手扶住上官婉儿的肩膀,道:“扶朕起来。朕要坐在那树荫下,顾盼着天上的流云讲。”要讲的是自个儿的一生,女帝幽幽地叹息,“真累啊!身子累,心更累!累了这几十年。”自个儿这一生是从何时起就没有这般悠闲自在地顾盼着天上流的云时刻了。 女帝的小名儿叫“元华”,“武元华”。她这一生是从十四岁进宫开始的,不过,在某一年差点结束。那一年,她正值青春年少,却不得不在唐太宗归天后与众多的没有子嗣的后宫嫔妃一起住进感业寺,法号“明空”。二十六岁的她,过了女人的黄金时节,对未来已不抱任何幻想,只巴望着能不被那些个在宫里比自个儿品级高的女人们欺压,最大的愿望便是拥有一间可以放一壁摆满书的书架的禅房,陪伺于太宗皇帝身边数十年的她在太宗慈父般的教导下早己博览群书,博古通今,读书已成了她每日里不可或缺的精神享受,但这种享受自入得寺院便被无情的剥夺了。入寺后,宫里虽然按级别供给日常用度,却是入不敷出,且她与别人不同。别人出生官宦之家,家境富裕,每日的花费除了宫里供给的,娘家还能补贴着些。而她,众所周知的原因,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在她得势时阿谀奉承竭力讨好,在她失势时则恨不能落井下石,砸她个体无完肤,更别说出钱养她。由于没有多余的钱打点下人以及帮工帮佣,明空除了受气还必须劳作,每日里吃穿住行都得自个照看自个。劳作不可怕,明空甚至很喜欢劳作,在那些日子里,为了生存得好一点,明空学会了很多,包括为人处世行为做事的方式,但内心的孤寂却如那个冬天满山遍野厚厚的积雪样一眼望不到边际。这样的日子度过一天又一天,一天比一天漫长,明空看到不头,本性高傲的她没有了未来,只能这样慢慢等死。某一天,明空魔怔了,站在寺院外的小道上发呆。她瞥了眼从山道上走来的两个道姑打扮的人,却又似视若无睹,直到她们从自己身边径直走过去也没理会,也别怪她冷漠,那会子她的思绪已飘风在云天外了。 “师傅雅兴,只顾站在这里吹冷风,不怕冻?。俊币桓錾?羟迩宕啻嗟叵煸诙?希?骺詹坏貌换刈?忱矗??歉瞿q?⌒悖?硖醵?蕹び胱约耗炅湎喾碌哪昵岬拦谜??郾欧抛乓觳实刂笔庸?矗??朗撬?谖首约海?咀殴?锸?嗄暄?傻睦浒恋母鲂砸约八?窍然实牟湃烁叱龀h艘坏鹊纳矸莶恍家膊辉敢庥肫匠h怂祷啊v徊还??昵岬拦靡惶嵝眩?骺找踩肥蹈械搅死洌?婊??硖Ы磐?略豪锉迹?焦?礁龅拦酶找?跞朊偶魇比床畹阌朊爬锍隼吹娜俗哺雎?场w钗?恍业氖遣畹阕采系木谷皇撬略豪锏闹鞒指兄?μ???μ?纳砗笳??乓话镒邮Ω得恰c骺帐峙首∶趴蚴钩龌肷淼牧ζ?攀兆〗牛?刺?兄?μ?淅涞厮担骸鞍19滞臃穑』爬锘耪排芪?卫矗?故敲挥锌醇?兜蓝?吹目腿耍俊?br 第2章 慧真篇 感知师太接着没好气地逼问道:“看见了还如此行径,岂是宫里****出来的做为?” 明空当众被主持问得面红耳赤,狠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面对权威,却又不得不免强打起精神垂目,低声说道:“失礼的很,请主持惩戒!”说完话,下意识地回头抬起眼眸瞟了一眼此时站得比自己低了两级台阶的来人,看到那个年长的道姑容貌清俊,不严自威的样子,面带微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主持,而那个小道姑竟然冲自己眉开眼笑的。被主持当着这个人的面叱责,明空已觉无颜,又见她笑得洋洋得意,再想想自己皆因她的话才跑起来,更是暗生怒火,都是此人的错。 主持不失威严地喝道:“自然会有人惩戒你,还不退下?” 一时间进退两难,若想进门,势必要越过主持,这是万万不能的,若退回去,势必要越过那个可恶的小道姑。此时,明空彻底失了面子,面对权威,她选择了败退,灰溜溜退回到小道姑身后,默默无语,冷眼看主持迎上走在前边的上了年级的道姑。只见二人双手交握,寒暄着拾阶而上,入门去了。小道姑在抬脚起步的同时又回头瞅眼明空,用略带同情的语气低声说“主持真厉害!”旋机展颜一笑,跳上台阶跟着众人也进门去了。 明空受了这场羞辱,泪花喷涌,立在原地发愣。守门的小沙弥把门关得只留一道缝,阴着眼神盯着明空,没好气地问道:“你是要进门还是不进呢?”明空想赌气不进门吧,又怕过一会子再来叫门又得吃那些小门子的眼色,只好狠狠心藏起那份高傲忍气吞声地拾阶而上,刚一进门便看见主持与那个年长的道姑并肩前行的背影。寺院里的众多僧徒则毕恭毕敬的伺立两旁,这当间自然也包括明空的师傅。明空想不通来的年长的道姑是何等身份,竟要权高位重的感业寺的主持亲自来门口迎接,便不敢造次,悄悄隐身在树碑后面。她其实很怕被惩戒,但要来的终究躲不过,吃过下午茶,想必师傅得了空闲,毫不容情地命明空自去偏殿思过。 明空盘腿坐在冰冷的偏殿思过时心里还在不住地埋怨着那个小道姑,埋怨完小道姑又来反省自身,身居深宫十二年,早已学会了谦恭与礼让,刚才看了那人一眼为何就跟得人来疯似的乱了神经失了本份莽莽撞撞地撞在主持身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慢慢流过,明空身上的热量已散失殆尽,她浑身冰冷,手脚麻木,心里却还惦记着今天的斋饭。既然来的是贵客,今日晚饭定会有些好菜,油水也必定多些。可怜见的,在寺院里生活了半年的明空整日吃些粗茶淡饭,感业寺里的生活早已消磨了她的锐气或志向,每日家尽为着那一日三餐费神了,月复内空空已开始不断地怀念起宫里曾经的山珍美味了。今日好不容易有个吃美味的机会,竟然就要白白地错过了,对那个惹祸的小道姑恨一回怨一回眼睁睁看着日下西山。明空把冻僵的双手拢在长明灯头上想暖和一下,正这时,却听一个声音从后边叫道:“原来小师傅在这里啊,让我好找!”明空双手已来不及撤回来,便那样硬生生拢在长明灯头上回来一看,又是那个小道姑,不看则已,一看顿时怒发冲冠,抢白道:“托您的福!” 那个小道姑俊秀的脸上飞过一丝不解,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盯地瞅着明空,足有十秒钟,才跨越门槛,走近明空,郎声道:“我乃硕贞,道号慧真,今日跟随师傅来拜会你们主持。” 明空满怀怨念,只当没听见,自尊心特强的她又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冷得受不了在灯上烤手,只好俯身装做查看香火的样子。可恨的是她的手乃至全身都冻僵了,那香火不碰倒好,一碰竟然给折拆了,佛前供着的香是万万折不得的,明空惶恐不安,忙取香案上的香想重新点起来,手指像一根根冰棍,只能乱戳已无法弯曲了。这让她越发的紧张起来,如果此时恰好有人进来看见了再告到主持那里又得接受下一轮的惩戒,在冰窟一样的禅房早已消耗尽了她身上的所有热量,她可不想在这里再坐上几个时辰。慧真已看出明空的紧张,她也知道佛前供的香是万万折不得的,忙上前去从案子上捡起那被折断了的香里比较的香在长明灯头点燃,很熟练地插入香炉内,再把那些短些的几把揉碎了扔入香炉里,也算是消尸灭迹。明空看她做这些一气呵成很是熟练的样子,不觉哑然。慧真毁完证据之后,转向明空,道:“你浑身哆嗦得紧……” 明空听到慧真的话,恨得眉头拧在一起,暗道:“被冻在这冰窟里不瑟瑟发抖,难道还要翩翩起舞不成?”不过,不等她用僵硬的舌头把话说出来,慧真已欺身近前,抓住明空的两只手塞入自己的袖筒里。明空不知是是贪恋慧真袖筒里的那份热,还是被慧真的举动吓着了,竟然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身体里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寒冷,全身情不自禁地颤抖着。 慧真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不过是一柱香而已,不必如此惊慌,”慧真着说话,竟然扯开了腰带,解开了道袍上的扣子,张开衣服把明空揽入怀中,脸几乎贴在明空的脸上。慧真真是大胆得很!像明空这样从小在宫廷里生活的女子何曾如此贴近过另一个人,“莫要抱着我。”在强烈的不适中明空嚷嚷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想从慧真的怀里挣月兑出来。 第3章 慧真篇 慧真更大力的紧紧环抱住明空,“我给你暖暖,你冻僵了。” “我宁肯冻着。” “你?”慧真不解地瞅了瞅明空,“我身子暖和,再说我也是女子。” “哪也不让你抱!”明空断然拒绝。 慧真不满地看了一眼明空,见她一脸的不悦,有些狗咬吕洞宾的不快,唰地收回自己的手,把明空暴露在冷风里。明空从些微的温暖中跌入寒冷,越加颤抖得厉害,咯嗒嗒,上牙嗑着下牙。慧真见她脸色惨白的样子,又心生怜悯,便月兑下自己的棉袍不由分说地披在明空身上。她自己则只穿了件小袄。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披别人的棉袍眼瞅着让人家冻着明空心里过意不去,挣扎着想掰开慧真的手指裉下棉袍来还给慧真,却不料那慧真的双手竟如铁钳般焊接在衣襟上,明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把……把手松……松开……” 慧真回道:“我不松,你也不要月兑了这衣裳。” “我……不要……要……你管……” “你已冻僵了,再冻下去会死的。” 明空淡淡地说:“不用……你……你操心!” 慧真着实不解面前这个美人为何如此固执,心中又恨又怨,认真而诚恳地说:“目之所见,我岂能不管?” “你倒是侠义心肠,”明空见慧真不象是敷衍,便消散了之前对她的反感,而那袍子着实暖和,明空被冻得抽搐成一团的心已渐渐展开了些,但她不能贪图享受,因而说:“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冻而自己贪图便宜夺人所需?” 慧真见明空不在拼命挣扎着要月兑棉袍,对她的恼怒也消除了,“你身子比我的单薄,且已受了些冻,自当把棉袍让给你穿。” 明空难为情地说:“你我萍水相逢,怎好受你恩惠?” 慧真乐呵呵问道:“那你记住我借袍之恩,不要如狼似虎一般凶恶如何?” “不是我凶,是你着实可恶!”明空争辩。 慧真大惑不解,看着明空茫茫然地问道:“我何处做得不妥?”接着又嘴唇儿上扬,纯净的眼睛里露出天真的笑意,“绝代佳人发起火来也……”适时的戛然而止。 “因为你,我才吃了这场冻。”不过,明空没说出来,把过错推在慧真身上未免太小气了些,何况此刻肯在冰冷彻骨之际把袍子借自己的人看上去已不似先前那般可恶了,而且“绝代佳人”一词用得着实让人愉悦,明空莫明其妙的火气就这样莫明其妙的化解了,柔声问道:“你可冷?” 慧真简短而坚定地说:“我不冷!”话音刚落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我穿着皮背心呢。”她强调似地掀起衣襟露出皮毛,看花纹竟是虎皮。 明空又问道:“胳膊呢?” “胳膊……”慧真难为情地答道,“有点冷……”其实,在这冰屋子里,虎皮背心四面透风如何抵挡得了那种冰冷,此刻的慧真全身也如浸泡在冰水里一样了。明空看着她脸色变得灰白,怎能不知,便说:“还是你穿上棉袍,抱着我吧。” “也好,也好。”慧真松开抓住袍子衣襟的手。明空裉下袍子,还给慧真。慧真穿上袍子绕到明空身后,张开衣襟轻轻地把慧真裹起来,裹得严严实实。禅房里蓦然就安静了,长明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像一只大大的蛹,天真的黑了。 离得近了,便闻到明空身上有丝丝缕缕的幽香散漫着,让慧真迷醉,偷偷的闻着,便有些做了贼似的心虚,她突然欢快地叫了一声,“我比你高半头。” “嗯。”明空并不在意,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她饥肠辘辘,天色至此,想必晚饭已结束,不知道师傅何时才能取消对她的惩戒,只怕今晚挨饿是肯定得了。 “你饿吗?”慧真问,心想:“皇宫里的女人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如何受得住这般的苦处?” “饿——”明空老老实实地回答。 “回去吃饭吧!” “我在惩戒中……” “惩戒归惩戒,饭总该让吃的。” “师傅……师傅没说让我吃饭。” “我给你弄饭去。”慧真说着收起棉袍。原本被包裹着的已周身暖和起来的明空再次被暴露在寒冷中,她禁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寒战。慧真正在系腰带,听到明空冻得打寒战,怜惜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是苍白,便道:“我先送你回禅房。再去给你弄饭。” 第4章 慧真篇 明空缩着肩,双臂环起抱着自己,有气无力地叹道:“师傅会惩治我的。” “你师傅这会儿肯定在主持房里听我师傅讲故经呢,早把惩戒你的事抛在脑后了。” “真的?” “嗯,我出来时师傅正在主持房里,想必这会子众人皆去了。”慧真笃定地点点头,“我师傅四海云游,耳之所闻,目之所见,无不新奇别致,每次来都被你们这里的师傅们缠着讲天下奇闻。” “你师傅经常来?” “嗯,每年都要来几次。我和你们寰字辈的师傅们都熟。走吧,你师傅是哪个?我明早去给你求个情。” “唔——我师傅是寰清。” “寰,寰清呀,”慧真先是一惊,继尔喜形于色,“刚我还和她说过话呢,要早知道你是她徒儿,给你求个情,你也不至于受这份罪呀。”她一把抓起明空的手,“既然你是她徒儿,还怕甚,快回你的禅房。我明儿个给你求情,必定无事。” 明空见她说得有声有色有模有样,已有八分信了,但事关寺规,已经在惩戒了,若再犯寺还得接受更严厉的惩罚,倒不如就冻死在这里算了,借着微弱的灯光盯着慧真,不敢确信于问道:“你和我师傅认识?” “真的很熟。”慧真笑笑,“我们小时候一起上树掏过鸟蛋,下河模过鱼……一起无法无天过。”慧真拖着明空往外走,“快走吧,只管这般不相信人,何时才能感悟?” 提起理佛,明空满腔的怨恨。她当年入宫可不是为着今日在此面对青灯终老一生的结局。可惜世事难料,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嫁个门户相当的人安居乐业,只怕如今也该是儿女膝下,尽享天伦了。因此,没好气地答道:“我便永远混沌一团,干你何事?” 谁知这慧真也是极聪明的人,听明空的口气,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理解了她的心情,接着她的话头,“其实,你迫于无奈,心中之苦闷可以想见。” 明空被慧真说到要害处,深怕传出去再受责罚,抢白道,“谁说我是迫于无奈?” 被明空无端抢白,慧真又不解了,愣头愣脑地问道:“难不成你是自愿事佛?自愿把这倾国倾城之容颜禁固于山寺,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姿埋没于这青灯佛经里?” 说自愿过于免强,说迫于无奈自是找罚,明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装没听见慧真的话,加快脚步,想避开众人,速速回了禅房。慧真落后,怕一时走散了,急追上来,抓住明空的衣袖。明空自顾自往前冲,倒是拖着慧真跑。 慧真边跑边问,“这会子还冷吗?不如你走我后边,我给你挡着些风。小心脚下磕着了,”话末说完,她自己到是向前猛地一扑,话音生生被跌回喉咙里去了。明空本来与慧真双手相牵。慧真跌倒,拖拽得明空的身体也不能自主地往前倾倒。眼看看玉山将倾,明空吓得惊声尖叫,“哎呀——” 正这时,慧真就地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跃起,双手抱住明空,然后再跌倒。两人身体叠加在一起,竟是明空在上,慧真在下。明空尚在惊愣之中,就听慧真的声音叫道:“见你身形瘦弱,还以为你身轻如燕,不料却如泰山般沉重。” 慧真的几句话虽是调笑之意,听在明空耳里,还是让她面红耳赤。明空恼羞成怒挣扎着想站起来离开这个嘴不饶人的家伙,可脚下不听使还,也或者说本来便是麻木的,此刻加之心情紧张,又在冰面上,更是找不着着力点,几番挣扎几番倾轧几番拉扯……被压在身底下的慧真终于承受不住了,嚷道:“快起来吧,我的肋条子都让你压断了。”说完还哼吃哼吃地喘气,哎哟哎哟地****……这人也真是的,明明奋不顾身救了明空,还偏说些让明空不开心的话,惹明空不高兴。 明空又急又羞又恼又恨又无奈,埋怨道:“我脚底下滑溜,起不来。” “早说嘛,”慧真把明空推在一边,“还以为你故意压着我。”她说着话自己先起来,再把明空拖起来。说是拖,其实,跟拎差不多。明空此时已双脚离地,身不由己,“快放我下来,我头晕。” “这一块地上有冰,滑得很,漠在再跌倒了。”慧真说着,拖抱住明空,不让她双脚着地。明空双脚离地,头晕目眩,把脸枕在慧真的肩上,好一阵子才得意缓解。 第9章 慧真篇 慧真闻言很是顺从地把几根树枝架在火上,金黄色的火苗儿慢慢席卷而来,把树枝烤焦,然后点燃。火光映着慧真的脸上,给她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看上去竟上很俊秀的模样。明空看着竟有片刻的失神,片刻的茫然……这个她完全陌生甚至连名字都没记住的人竟然在给自个烧炕?“那个,你叫甚么?” “慧真!”慧真边应边走到门边,把半掩的门拉开,再对齐,重又关上,插上门拴,“门没关严,风都吹进来了。”门对齐关上了依旧有风进来,慧真才发现这门太破旧了,因着风吹日晒的缘故,门板之间裂缝都有指头宽了,“这样的门如何能挡得住风?”慧真问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被分在如此破旧的禅房可以想见她受了多少的欺凌,只怕感业寺里原本的尼众住的都比明空的禅房新些,“你的门帘呢?”慧真问,记得每间禅房都有宫里配的棉布帘子以挡风寒的。 明空应道:“也或者让风吹去了,也或者让别人摘了去,谁知道呢?” 慧真听出她语气里的无奈,便不再问,沉吟片刻,开门去了。明空不知慧真因何突然间就走了,也许她是自己孤单的太久之后来的第一个能说上几句话且还关心自己的人,面对她的离去内心竟满是不舍,瞅着门口发了会子呆,叹息一声,弯腰往炕洞里放了几枝柴火,守得这堆温暖的火终是让人欢喜的。 慧真竟是去了感业寺的绣坊间,向那里的老尼要了几块粗布,又跑去厨房要了一碗面粉,再跑回明空的禅房,一路跑来跑去竟是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倒把正在发呆的明空吓了一跳,“你,你,”明空话未问出,便见慧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开心地笑着。 慧真指了指放在炕头上的大碗问道:“你还喝那汤吗?” “不喝了。”明空不知道她要做甚。 “哪正好我用了,倒把这碗面节约下来。”慧真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把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炕头上,向明空道:“把这包面收着,以后给你烙饼吃。” “噢,好。”明空忙把那包面拿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竟不知该放在哪里,又转向慧真,问道:“放哪里呢,这屋子里有老鼠,前儿个都跑我炕上了,在我枕头边打转转,没把我吓死。”慧真扫视了眼屋子,指了指她的书柜,道:“先放书柜上吧,赶明儿我给你弄个瓦缸,专门放吃食。” 明空闻言淡然一笑,在感业寺里除了两顿饭,她倒也没见过配给甚么零食,想必有,也让某些人贪了去,对个无权无势,还是外来的人,说也白说,故而,轻轻一笑,也没应声。慧真则把一包子的碎粗布扔在门边的脚地上。明空不知道她要做甚么,“哪里来的这些布头?” “要的,不过是些碎布头,原是要扔了的。”慧真应着,挑出碎头,用大点的布裹了塞进门板间的裂缝里,塞不进去,又取了根树枝往里捣,“这门缝子这么宽,风直往里吹,你这屋子里烧多旺的火都热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