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之主》 序章 阴冷黯然的短刀,寒光熠熠,刀尖已经刺破了皮肤,鲜血如露珠沿着刀锋滑下。 纤柔轻灵的手掌,香软温润,美玉一般纯洁无暇,却偏偏紧握着一个国家帝王的性命。 奢华至极的寝宫,内外皆兵,负甲佩刀如同虎狼逼宫,可这群虎狼之师的统帅却始终长跪不起。 “百官之首、天下称颂的齐肩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镰大将军!寡人最信任、最仰仗的三皇叔!此时此刻,您不是应该在东线战场宰杀北卫国的猪狗吗?说说吧,您带着这么大的阵仗进宫,究竟所为何事?”年轻的帝王咧嘴笑着,仿佛即将死去的不是自己,而是被他冷眼扫视着的这一群乱臣贼子! 那统帅重重三次叩首,沉声道:“臣请陛下答应北卫国求和,停战三年!同时,在这三年内,还请陛下免去全国百姓的赋税。” “东线战场军令胜皇令,战与不战,还不都是神镰大将军你一个人说了算?至于赋税嘛......寡人二十二岁登基,到今天为止,在位尚且不足十年。可三皇叔这已经是第四次提出免税了吧?前面三次寡人也都允了,这一次又何必带兵前来商量?”年轻帝王玩世不恭地笑了笑,又缓缓说道:“皇位您肯定是不削与寡人争夺,可这天下又能有什么更大的事情,需要您带兵逼宫不够,还要寡人最喜欢的玄宁表姐不息自荐枕席,也非要把刀架在寡人的脖子上不可?” “你这昏君!在位十年荒淫无道,百姓穷苦潦倒,民心溃散!若不是爹爹一直帮你擦屁股、善后事,只怕百姓早已揭竿而起!原本作为一家人,我们帮你保家卫国责无旁贷,但是,你怎么能做出那等灭绝人伦的事情!”握刀女子本有着极其美丽的容颜,去因为巨大的愤怒而扭曲着:“我清楚地知道,爹爹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杀你!但是我不一样!我一介女流,就算背上弑君的骂名又能如何?” “却不知,寡人究竟如何触了众怒?”年轻的帝王歪了歪头,满脸不解。 那统帅再次叩首,沉声道:“陛下听妖人教唆才犯下大错,只要迷途知返,把王子昂交出来,当众正·法,事情慢慢也就可以平息下去!” “妖人?记得不久前,三皇叔您还与国师彻夜长谈,赞其为天人。是非黑白全由你一人来说,这未免有些滑稽了吧?”年轻帝王冷冷笑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论才华他的确可称得上经天纬地!与臣相处时也总是谦和友善!可万万也想不到,他会教唆陛下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恶行!这件事情,已经在坊间传开,如果不给百姓一个解释,后果将会不堪设想!”那统帅诚恳地说着,脑门不停地叩响地板,不一会儿,已有鲜血流出。 “知人?知面?好一个不知心!从前,寡人以为皇叔你绝对不会染指皇位,今天看来却是不然!国师入宫以来,寡人自幼身患的顽疾都被他一一根治,最近听着国师的话以食进补,寡人的身体和气色更是天天都有改善!皇叔在这个时候要杀国师?心机设计……再就瞒不住了吧!难道还当寡人是那个长不大的病秧子不成?”年轻的帝王慢慢沉下脸色,声音也阴冷了起来:“其实您不是不想座皇位,是想在寡人病死之后,再名正言顺地坐上来吧?” “混账!爹爹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竟然还能说出这等屁话!简直不可救药!我今日就要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报仇!”握刀女子声音颤抖着,五指一紧就要直接割破那年轻帝王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年轻帝王安坐原处,可那女子握刀的手臂已经被齐肩斩落,顿时昏死过去。 “飞剑杀人?是炼器士!”那统帅见状大惊,可是即便女儿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他依旧跪在地上,苦苦解释道:“臣与先帝乃是同胞孪生的至亲兄弟!他临终托孤,可以说是臣一手将陛下带大!莫说染指皇位,便是肝脑涂地,臣也绝不会对陛下生出二心呐!” 年轻帝王耸了耸肩,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像皇叔这般空口白说,谁人不会?若要让寡人相信,那便把心掏出来看看吧!” 此言一出,寝宫内的兵士立刻躁动了起来,可是只在一眨眼间,便已经有十余颗头颅被那柄银色飞剑割去! 场面虽然骇人听闻,可这一众兵士却也都是战场上锤炼出来的狠角儿,尽管那飞剑凶悍无比,但他们仍然悍不畏死地想要发起冲锋! “住手!没有本帅军令尔等怎可妄动?”此一时,那统帅才挺身站起,一手抬起喝止住身后兵士,一手开始缓缓卸甲,低声道:“请陛下开恩,这些士兵只是为了捉拿妖人才随臣进宫,绝不会伤害陛下分毫!若臣这一片丹心,能让陛下迷途知返,看看又有何妨?” 战甲卸去,那统帅反手抽出身后兵士的一柄佩刀,二话不说,便刺进了自己的胸口。一瞬之间,鲜红而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他抽出战刀,双手缓缓深入伤口,并用力往两边拉拽,将伤口一点一点地撕裂。 “陛下看清了吗?”那统帅缓缓挪动脚步,走向那年轻帝王,每走一步,脚下便是一湾刺眼的血迹。 “三……三皇叔实在……实在勇武无双……可是寡人还没有看清……你的忠心……”年轻帝王也站了起来,紧紧攥着双拳。他极力想要压制心中的惊恐,可是,吞吞吐吐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 那统帅继续缓缓走来,脸色已然煞白入纸,脚步也变得飘忽而无力。鲜血如泉涌一般流出,生命也随之无法回头地流逝。这个时候,恐怕是靠着心中的强大意志,他才终于走到了年轻帝王身边,再度跪下。弯腰一叩首后,便再也没能直起身来。 鲜血流淌,很快已经沾染了年轻帝王的双脚。他再也无法自控地颤抖了起来。双拳紧握,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肉里,他用尽了全力,可是双腿之间还是流出了腥臭的尿液。 “三叔……侄儿知道您是最智慧、最勇猛、最忠诚的大英雄……侄儿连做梦时都想变成和您一样的男人……所以,侄儿必须得到您最纯净的忠心……国师说,只要吃了这样的一颗心……侄儿就能实现那个梦想……”年轻帝王断断续续地说着,身子已经无力地瘫坐了下去。 “吃心!” 那些兵士看到自己最最尊敬的统帅不息性命,竟然只换来了这样一个荒唐无比的结果。哪里还会有理智可言?纷纷抽出佩刀,要将那昏聩无比的帝王碎尸万段! 兵士们悍不畏死,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强的决心也无补于事。银白色飞剑再度杀到,而这一次,寝宫内外一千兵士,无一例外的都被其割去了头颅。现场尘埃落定,那飞剑又调转剑锋,远远飞走。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才踏着那柄飞剑缓缓而来。只见他一手端着白玉汤盅,一手负于身后,迎风飞来时,黑发飘摇,白衣翻飞,若不去看脚下的尸山血海,倒也很有一身大家公子的翩翩风度。 他飞入寝宫,隔空摄来一柄战刀,塞到了年轻帝王颤抖的手中,淡淡说道:“陛下想要获得勇气,就要自己动手。” 那年轻帝王一见来人,惊恐的内心便立刻安定了下来,一听他说话,就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般,双手稳稳接过了战刀,沉沉点头:“寡人自己来!” 大概是少有用刀的经历,年轻帝王花了许久才从那统帅的尸体中挖出了那颗鲜红的心·脏。随手将刀扔开,他竟然累得气喘吁吁,双手捧着那颗心·脏,又一次颓坐在了地上。颤颤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生食方可获益最多。”白衣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那白玉汤盅递了过去:“就着汤吃,会容易下口一些。” 那年轻帝王脸色阴沉,迟疑了许久,居然真的一口咬在了那颗心·脏之上。脑袋猛地一甩,狠狠撕扯下一块尚有余温的血肉,鲜血“滋”地溅了一脸,他尽然分毫不为所动。 “陛下。”也许是担心年轻帝王被噎到,白衣男子很是细心地揭开汤盅的盖子,并送到了他的嘴边。 “咕嘟咕嘟”地牛饮了几口,年轻帝王将口中的血肉通通咽下,这才瞥了一眼那汤盅,淡淡道:“怎么这次只有这一点点东西?” “追捕的时候,被亲卫营那个使锤的莽夫一下就砸成了肉酱,只剩这一点是完好的。”白衣男子缓缓解释道。 “不愧是三皇叔的种……只有这一点点……味道也远胜从前那些!真是可惜了……”年轻帝王咧起嘴,竟然直接将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伸入到那汤盅之内,捞出了一只大约两三岁孩童的小小手掌! ... ... 第1章 大将军与二少爷 大启帝国,立国三百三十年,安居春秋大陆西南侧,远离中原巨国间的争斗,数十年不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市井欣欣向荣,人民富足安乐,便是青远这样的边陲小县的农贸市集,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个富庶帝国的缩影。 “小叫花!滚远些!没钱就去城外领义粮,饿不死你!别在这妨碍我做生意!”一个不大的车摊上放了不少热气腾腾的卤味。摊子不大,但鸡鸭牛羊,腿翅尾蹄儿,却都是一应俱全,色美汁浓诱人食指。南方气候温泽和土地丰沛,在这般太平年月里便是平头百姓家中想要顿顿有些肉食吃,确也不叫个难事。老板用刀从一快卤牛肉中娴熟地剔除了一块骨头,上面还沾着不少筋肉便被他随手丢在了车摊旁的竹篓中,半点也不觉心疼。 “一只卤鸡!”小摊前站了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伸出了一只满是污泥的黑爪子放下一小块蚕豆般大小的碎银子。全然不顾手中的泥污抓起了一只卤鸡,许是烫手,他干脆便用那更加不堪的衣摆将那卤鸡一兜,转身便走。 摊贩拾起那碎银子,在手中验证了片刻,才喃喃道:“肯定是偷的!” …… “给!” 那衣衫褴褛的少年在街上游荡了一阵,不经意间拐入了一条晦暗的死胡同。一绷衣摆,直接将其中的卤鸡朝墙角抛向黑暗的角落。 “唰!” 一只蜡黄蜡黄的枯瘦手掌,蓦地冒出,五指张开,极准极稳地接住了那卤鸡。顶在头上的漆黑破布被另一只枯瘦的手掌掀起,却是一名白发老头。但见他已近古稀的模样却有这般利索的动作,只要不露脸一多半都会被人当做不出世的高人敬而畏之。 之所以不能露脸,那是因为老头生的极其猥琐,脸颊干瘪,颧骨*,眸如鼠目,眉如卧蚕,两撇不算浓密且灰白交杂的小胡子配上那时不时就要抽抽几下的嘴角,像极了浴室之外偶尔瞄得春色的流氓胚子,不须稍动身色,只往哪一站便已十分欠揍。 “好吃食!”老头吧嗒了几下嘴皮子,一口下去,毫不含糊的将整个鸡屁股咬了下来,那一张干瘪的脸皮被硬撑得臌胀,却愣是没有一滴油水从嘴缝中溢出。 “大将军!可慢点吃,要噎死了二少爷我可不管你!”少年虽然已不是第一次见老者滑稽的吃相,但还是咧开嘴,露出了一排雪白齐整的牙齿,站在一旁呵呵直乐。 老头吧唧吧唧地咀嚼了好一阵,才终于咽下肚去,毫不客气道:“给老子……弄……弄口水去!” 少年嘿嘿一笑,转身出了胡同。不多久便提了一个不大的酒葫芦回来,随手抛给了老头。 三年前,炎乾国北部边陲北凉山脚的一个小村子里,自称黄大将军的诡异老叟缠上了常常靠偷鸡摸狗才能勉强度日的流浪少爷杨玄嚣,不由分说愣要收少爷为徒。初时处处碰壁,但任少爷如何不待见甚至漫骂驱赶,大将军却是丝毫没有退意。到了后来,二少爷杨玄嚣实在磨不过,便提出若真有本事就把武大蜈蚣的佩刀拿来耍耍。这武大蜈蚣是当地天字号的大恶霸,蜈蚣帮的当头,出了名的好勇斗狠,那等边境之地,天高皇帝远,杀人越货都只是家常便饭。杨二少自以为能吓退那老头儿。岂不料大将军二话不说扭头便走,不出半日便将那一柄七尺鬼头刀甩到了二少爷面前,要知道那柄长刀可要比两个大将军加在一块都还要重!二少爷自然明了利弊,碰都没碰那鬼头大刀一下,跪倒地上啪啪便是几个响头,定下了师徒关系。虽是师徒,但二人四处流浪时均是恬不知耻地互称对方的雅号——大将军和二少爷! 大将军拔开塞子皱着鼻抽抽了几下,美滋滋地牛饮了一口,叹道:“不错!勉强……算得好酒!” “官差身上的,差不了。”杨玄嚣语气有些得意。 老头翻起眼珠瞥了二少爷杨玄嚣一眼,又仿佛喝水一般咕咚咕咚牛饮了几口,扯下一只鸡腿递了过去:“二少爷,过来一起吃。” 杨玄嚣一愣,竟是没敢过去。 那日,夜黑风高,山海湖畔浅草茵茵,大将军盘膝而坐,将一整条肥美的羊腿放在膝上。意味深长地叹息,干咱们这行的,就如豺狼,狼便要有狼的规矩,不论猎得何物头狼先食的铁律绝不可乱。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知为何,在大将军的诸多事迹当中,那是二少爷最最发自内心觉得他像个高人的一次!相处三年以来,杨玄嚣都不敢说自己真正了解那个看似猥琐欠揍,实则胸怀万般的古怪老头儿。黄尧虎!这显然是个与老头儿猥琐形象极不相称的名字,也的的确确被二少爷不止一次地质疑过。但到了最后,这反而成了大将军身上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至于二少爷本人,一直自称是北方贵胄之后,因为犯下滔天大错被其父逐出家门,一路流浪苟活而来。“杨”是春秋大陆北方西隋帝国皇家大姓,“玄嚣”二字也不是寻常小贼所能够杜撰出来的。此一节大将军概之以“九假一真”,倒是没有反驳。 见二少爷不动,大将军咧嘴一笑,露出了那一排叫人不忍直视的牙齿。这把年纪也难为他老人家那一口黄牙长得那叫一个飞扬跋扈。虽然歪斜的厉害,却能颗颗稳健,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随手将鸡腿甩给杨玄嚣,中气十足道:“让你吃就吃!” “嘿嘿!”二少爷倒也是眼疾手快,一手探出,屈指一顶,那鸡腿顺势弹起,回落时,更是不偏不倚地被他叼在了口中。握着骨头一扯,大块白肉便已留在口中,嚼得津津有味。 “酒要不要?”大将军举起那葫芦摇晃了几下。 “不要!”杨玄嚣很有自知之明地摇了摇头,但凡被大将军冠以好酒名头的无一不是极浓极烈的凶货,放在北方的寒冬时节自己也能喝上几口,还可暖胃暖身。但在这南方温润的暖春时节,一口下去反而舌喉遭罪,倒是不喝也罢。 “毕竟只是个娃娃,品不来……品不来也罢!”大将军嘴角一提,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这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情形,倒也不输那驰骋沙场的豪迈男儿,仰面接口,将葫芦中的烈酒抖落得一滴不剩,大将军才悠哉道:“从你我在炎乾极北边陲相遇算起,先是在炎乾帝国经商一年,而后南下云燕帝国做了一年梁上君子,最后继续南下大启帝国一路乞讨为生来到此地。现在终于是时候啦!” “是……什么时候?”杨玄嚣一愣,已觉不妥,缓缓移开视线装起傻来。 大将军撇了撇嘴,慢慢道:“你不是一直都盼着这一天吗?” “我不明白!”杨玄嚣摇了摇头,心中实则早已了然。 “你大爷的,都这时候了还给老子装傻!”大将军抬手就将啃了一半的鸡架子砸向了二少爷胸口:“你当老子吃饱了撑的去偷散仙商会的储物指环?要不是那启灵境的掌柜少根筋,老子早被飞剑剁成几十块了!” 按照二少爷自己所说,他从小就对那些玄乎其玄的鬼神异志颇有兴趣,自觉比那圣贤之书有趣千百倍。常常偷跑出去,混入酒肆茶楼中听那些说书的艺人讲述方外修士御剑飞空逍遥无忧的玄幻轶事。实在荒废了学业,也没少被父母责骂,却从没打消过这份兴趣。好在家中还有一位常年在外行商的叔父,一有时间就会给他来上几一些飞剑斗法,屠鲛斩鲸的段子。杨玄嚣听得奇趣无穷,也渐渐萌生了拜入仙山,习得那种种玄幻手段的愿望。但各大修真门派收徒皆是严乎其严,真真的万里难挑其一,是以普天之下凡人亿万万,只有那些凤毛麟角般的练气士才能被视为仙人享受着至高的敬仰与供奉。 三年下来,少爷早已不止一次地流露出对于修真世界的向往。可他每每直抒胸臆时,黄大将军却总会煞有其事地抛出一句“还不是时候。”杨玄嚣倒也不较真,从没开口问过何时才是时候。这当然是因为他已经深深的习惯了和黄大将军生活的日子,虽然其中的经历听起来不怎么样,但事实上他很想享受这些日子。 “但是……你才是我的师傅!”杨玄嚣垂下头,摸了摸胸口。隔着那脏兮兮的衣服,是一枚用线穿在胸前时刻不曾离身的圆润指环。这是大将军早早偷来用作储存行李的工具,虽然一直交由二少爷报关,但直到此时才表露出老人的本意。 “扭捏个屁!老子没什么能教你的了!”黄大将军摆了摆手,狠狠道:“你若再犹豫不决,就别去了!” 杨玄嚣咧嘴一笑,道:“去!干嘛不去!等本少爷学些本事,再来找你!到时候带你玩遍金城江边的所有花魁!” “出了青远,你再往南一百七十六里便是清凉山四物门的所在。”大将军不以为意,慢慢说道:“找到陆光汉,送上你胸前的储物戒指,你就能成为正式弟子!” 杨玄嚣站在原地,还想说些什么,可始终也开不了口。 “就这样,老子要睡觉了!”大将军也不管他,拿黑布一蒙脑袋,很快便没了动静。 杨玄嚣轻轻勾起一丝微笑,盘腿在地上小坐了片刻,这才重新起身,转身而走。 …… 绕到县城外不远的一处树林,二少爷寻了条小河,脱了个精光后纵入其中,一番洗刷干净才爬上岸来。将穿了一根黑线挂在胸前的那一枚材质不名式样古拙的戒指取下,戴在了食指之上。只一翻手腕,掌中凭得出现了一套崭新的衣物。却是一套白净若雪的儒生长衫,若要说人靠衣装,倒不如说杨玄嚣是真的出淤泥而不染。洗净刷白之后,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美男子,一张标准的美人儿瓜子脸润白如玉,一双比美貌女子更好看的凤目剔透深邃,黑发高盘以木簪束之,白衫折扇翩翩而动,七尺之身修长康健,整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好青年才俊。 “玄清剑,玄青涧,吾将御剑跃涧……云雾松,忘忧石,偷得浮生安闲!万仞劫,九千年,招摇弹指挥间……玄法决,奇神通,安得逍遥似仙?”半哼半念间,二少爷已经往南边走出了老远。 ... ... 第2章 顺利拜师 惺惺相惜 清凉山并不高大,但地理极佳。面朝双象湖,背靠西栅、西雨、长虫三座大山!气候被天然调节,四季清凉舒爽,山中更是草木葱翠,地泉汪汪。这才被四物门选中,在其中建立了山门,数十年间自是香火不断。至今已有门徒过千,掌门陆诺谋刚刚突破启灵境,方圆三千里内倒是算得拔尖的人物。 半山腰间,杨玄嚣轻摇折扇朝林间最为显眼的那座朱漆大殿行去。跟着黄大将军在春秋大陆西南三国混迹三年,学习三年,除了一身盗术便要属那逃命的脚力最值得称道。徒步数十里都不消休息片刻就能继续登山,二少爷那是腰不酸腿不软,闲庭兴步如履平地。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离着那些碧檐飞瓦的高壮大殿还有百丈高度。四周已经逐渐有了屋舍楼阁,山腰间也开始出现了人为修葺以大块青砖铺就而成的平地。 一名青衫少年手捧一册古书,背负两柄长剑,虽是目不离书,却在第一时间埋头向杨玄嚣走了过来:“这位公子,清凉山是我四物门山门,不受香客礼拜!更不许闲人游玩!还请转返下山,若力有不逮,只需一枚灵石,我便送你去到最近的青远县城!只需片刻功夫,安全快捷!” 杨玄嚣抱拳躬身,道:“见过这位师兄,我是特地来四物门拜师学艺的!” “四物门弟子都是由具备收徒资格的长老下山挑选,还请公子转返山下,静待机缘!”少年生得白净清爽,约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口气却是老气横秋。 “我想找一位名叫陆光汉的真人,见他一面再下山不迟。”杨玄嚣自觉好笑,却只敢在心里笑骂了一声:“书呆儿!” “原来如此,那就请公子在此稍候片刻!”那少年慢慢抬头,眼睛终于离开了手中的书本,上下打量了杨玄嚣一番,又埋下头,朝远处走去。就像走路不需要双眼一样,古里古怪。 “这位公子,你我不曾见过吧?”片刻之后,一名身材富态的中年男子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却不见了那书呆少年。 杨玄嚣抱拳躬身,恭敬道:“您就是陆光汉,陆大真人?”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算是默认,随便瞥了一眼杨玄嚣,大约也猜出了他的来意。看都懒得细看,便极不耐烦道:“恕我直言,公子你的根骨实在平平无奇,并不适合在这山中修道!还是快回去吧!” 杨玄嚣见状,心知多说无益,随即将那一枚样式古朴的储物指环取了出来,双说递上。 陆光汉眉头一皱,接下仔细一看,瞬间便皱眉惊讶起来:“我的个乖乖!储物指环!” 杨玄嚣赔笑了几声,压低声音道:“这个是我在山下拾到的!应该是真人您掉的吧?” “是是是!就是我前日掉落的!”陆光汉直接将指环戴在了自己手上,瞪着眼深深看了杨玄嚣一阵:“当真想入门?” 杨玄嚣点了点头。 “好!悟性奇佳!足以弥补根骨不足的缺憾!此刻开始,你就是我陆光汉的入室弟子!”陆光汉大喜从袖中摸出一块黄铜牌子递给杨玄嚣,又指着更高一些的山坡道:“这是四物门弟子的信物,你戴着去那边的甲三号屋舍住下,自有人招呼你!” “徒儿拜见师傅!”杨易咧嘴一笑,跪地便拜。 陆光汉摆了摆手,又火急火燎地走了,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地从袖中摸出了七八个储物布囊,将其中的东西全都抖落进了刚刚得到的储物戒指中。 杨易拿着黄铜牌子,遇人便师兄师姐叫的亲热,一路走来倒是没有什么阻碍。 “甲三……” 住处不大,但设施齐全,一个人住来倒也舒适惬意。杨玄嚣在床上睡了许久,忽然听见阵阵沉重的钟声,翻身出门正撞见了依旧捧着一册古书的青衫少年。 “书呆……师兄!师兄留步!”杨玄嚣跑过去,问道:“这沉钟鸣响所为何事?” “吃饭!”书呆少年,没抬头,快步朝更高处的山腰行去:“山中饭食清淡,你若想吃别的,只需给我些散碎灵石,美酒熟肉我都能弄来。” 杨玄嚣紧跟在后一阵无语,自己在清凉山上就认识这书呆和陆光汉两个人,这倒巧,两个都是大财迷。能抓住他们的胃口以后自然好办事,但眼下自己哪里拿得出丁点修真界的硬通货?杨玄嚣不敢接话,只得岔开话题:“小弟杨玄嚣,请问师兄高姓大名?” “叔行通!公子若想认识哪位师姐师妹,只需……”少年倒是有问必答,但总免不了顺便招揽生意。 杨玄嚣白眼一翻,无奈道:“只需些许灵石对吧?不用了!谢谢!” 叔行通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古书,继续没羞没臊道:“便是需要龙阳之谊,我也可以引荐,只是灵石要多收些!” “不!不!我还是比较喜欢师姐师妹!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灵石!”杨玄嚣脸上赔笑,心中却在暗骂:“滚你大爷!跟山下那些下九流有什么区别!本少爷难道是上贼船了?” “没有灵石啊!我可以教你赚灵石的办法,但是……你得先修到蓄灵境一层!”叔行通行事倒是仗义,但很显然,一多半也是为了以后的生意。 “蓄灵是在启灵之前对吧?我可还分不大清楚呢。”杨玄嚣对于这些修真境界并不熟悉,询问道:“师兄给我说说吧!” “蓄灵,启灵,填海,凝海,育丹,结丹,元婴,神游,雷劫!一共九大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九小阶段!”叔行通捧着书,慢慢解释:“合计九九八十一阶,如登天梯,终破雷劫而大圆满,方可登仙入圣逍遥物外!” “叔师兄是什么境界?”杨玄嚣试探道。 叔行通倒是不以为意,随口说道:“蓄灵三阶。” “厉害厉害!小弟佩服!”杨玄嚣呵呵一笑。 “到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一座朱砂门、黄檐瓦的大殿门前,门高三丈,竟是嵌在了一处山洞之前,当是四物门先辈凿挖出来。这个时点,四物门的弟子纷纷聚集过来,密密麻麻不下千人。入得殿内却不似寻常山洞,里面修葺整齐,摆放得当,千人入内也不显拥挤。 饭食自取,三菜一汤都是嫩绿蔬菜,看得舒服。可那其中竟没有一滴油水,甚至连丁点食盐作料都不曾摆放。杨玄嚣扒拉了几口便丢了碗筷,这般淡出鸟来的东西,他最是厌烦不过,哪里能吃得饱?拍了拍身边的叔行通,淡淡道:“师兄,一块灵石换几顿肉食?” “一块?包你一月肉食每天不重样!但是……你不是没有灵石吗?”叔行通右手用筷子扒饭,左手握着那本古书,居然还是目不离册。 “好!”杨玄嚣嘴角一提,转过身开始扫视这一殿任君鱼肉的肥羊。迅速锁定目标,便过去随意搭讪起来。 叔行通没有抬头,继续扒饭,三口还没下咽,杨玄嚣已经折返回来,装模作样地从袖中摸出了一块小枣般大小的透明晶石,放在了他的碗边。 “够吗?” “哪来的?”叔行通将手中书本放下,认真看着杨玄嚣,白净的面庞居然十二分严肃起来。 “这你还管?”杨玄嚣呵呵一笑,倒是镇定自若。 “呵呵,不管!”叔行通出人意料地冷笑一声,将那灵石收起:“明天开始!” “多谢师兄!”杨玄嚣呵呵一笑,起身返回自己的住处。 “明明摸出了郑师弟的储物布袋,居然只拿一块又放了回去!”叔行通又捧起那古书喃喃自语道:“古怪的小子……” 大殿之内,千名弟子,皆是成群结队,唯独叔行通这桌只剩他独自一人。 第二日清晨。 天还未完全亮起,杨玄嚣已经坐在自己房内美·美地享用着叔行通送来的瘦肉小米粥。在外漂泊三年,自没有赖床的习惯,有事无事起得总是很早。 原想能吃上一顿便可,谁想那书呆儿说的居然是一日三顿!就连占惯了小便宜的杨二少都不禁大呼划算,暗自筹划着再去偷些灵石,直接包个三年五载那才方便。 将米粥吃个干净,杨玄嚣马屁道:“叔师兄手艺真不赖!这一碗瘦肉小米粥足比得翠山楼南大厨的龙游生翼!” “龙游生翼是何物?”叔行通似乎颇感兴趣,问道。 杨玄嚣呵呵一笑,解释道:“梓泠蛇和糯康雀取肉熬粥,配干果八碟,咸点八小碟,水果八小碟,是云燕贵族最爱的早食之一。” “哦,听起来不错,明天试试湖蛇和山雀。”叔行通点了点头,继续看书。 杨玄嚣闻言一愣,疑惑道:“叔师兄办事如此地道,怎么好像招揽不了其它生意?” “人来往己勿往来,无奈何呼,无奈何……”叔行通喃喃一句,收了桌上碗筷,起身便走:“跟我来吧,带你去领入门弟子的福利。” 杨玄嚣倒没追问,紧跟了上去。 山间一侧耸着一座不大的三层楼阁,名曰望山。 杨玄嚣跟着叔行通入得其中,便有一名中年男人迎上前来,面无表情道:“叔师兄所来何事?” 叔行通指了指身后的杨玄嚣,并没出声,更没抬头。 杨玄嚣取出了自己的黄铜牌子,客气道:“我来领取入门弟子的……福利。” “嗯。”那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转入二楼,片刻后下来,拿了两个储物布囊,淡淡道:“自己选一个吧!” 叔行通根本没有抬头,只是小声嘀咕道:“左起……谷札润元术、伏虎炼体拳!” 杨玄嚣嘿嘿一笑,也懒得多问,正要伸手去拿。 “要拳术!”叔行通快速吐出三字,脚底抹油般远远溜走。 杨玄嚣一愣,憨厚地挠了挠头,满眼期许的看着那中年男人,希望能得到些提示。半响无果,才自己拿了另外一个布囊。 “伏虎炼体拳是体修之术,谷札润元术是灵修之术,虽然都是黄级下品但后者却更加珍贵!”中年男人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才道:“离那人远点,否则何时被卖了你都不知道!” 杨玄嚣使劲点头,心中自有盘算。出了望山楼老远,他才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句轻叹:“有趣的书呆儿!” ... ... 第3章 灵修体修 却是心结 回到自己的小屋之内。杨玄嚣迫不急待地打开了储物布囊。 里面有四物门弟子的制式青衫布鞋一套,寻常铁剑一柄,纸质法决一册,此外便再无他物。 当中最珍贵的当然是那一本并不算厚的小册子。谷札润元术,那是一门呼吸吐纳的要诀,前后不过千余字。杨玄嚣只看一遍已经全部记在了心中。这份记性真真是如假包换的过目不忘,再加上一点即透的奇佳悟性。当年之所以能被黄大将军青眼相加死乞白赖地硬收作徒弟,道理就在其中。 “元灵心生,感悟归中……灵游神以气,壮于海,貌若天玄,不及道力!首吸转,通天顶,沉泥丸……” 一口清气入腹,依照这谷札润元术运转一周天,杨玄嚣立刻便可以清晰地感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一时间喜不自胜,大呼精妙。转念一想却是缺了重中之重:“灵游神以气,少了灵气这法诀便会失去绝大部分的功效!难怪灵石这般稀罕!我现在一穷二白,难怪书呆儿要我先选那体修拳术。” 杨玄嚣原想去望山楼或者其他弟子身上小干一票,转念又打消了这种念头:“唉……黄大将军点名要我到此拜师,还得要从长远计议。在本门下手可不妥当,偷得用不得岂不是要被活活憋死?还是找书呆儿问问别的门路吧。” 出得门去,却没有方向,只得拦路问人,前前后后问了一堆师兄师姐,可个个都是满脸迟疑,摇头离去。幸好,在山腰间装上了自己的师傅大人,杨玄嚣兴冲冲地跑上前行礼:“徒儿拜见师傅。” 陆光汉摆了摆手,依旧火急火燎地赶路,根本懒得管这个便宜徒弟。 杨玄嚣暗啐了一口,脸色憨笑道:“师傅,叔师兄住在哪里?弟子想去找他!” “你找他干嘛?”陆光汉眉头一皱,稍稍放慢了脚步:“我可告诉你,离他远点!否则丢了小命为师可不管!” “不至于吧!叔师兄人还不错。”杨玄嚣跟在陆光汉身后,马屁道:“有师傅这样的高人护着,他哪能伤得了我?” “我可不是他的对手!”陆光汉迅速摇着脑袋,忽然止住了脚步,眸中露出了丝丝畏惧。再不愿多说什么,急急忙忙取出了一个玉球,五指一捏幻化出了一只白羽灵鹤,冲天便走。 杨玄嚣哪里阻止得了,回头过来时,眼角余光正瞥见不远处的屋檐下坐着一人,背剑捧书,正是叔行通。颇有蓦然回首,那人尽在眼前的感觉。 杨玄嚣赶紧跑过去,笑呵呵地说道:“叔师兄就住这里?屋子比我的宽大漂亮多了!咱可得好好修炼,怎么也要修到叔师兄这般境界。” “那谷札润元术看完了?”叔行通似乎有些吃惊,杨玄嚣比他料想的早来了太多。 “这不是没灵石吗?”杨玄嚣走过去,坐在了叔行通身边。 “虎魔破山拳,至刚至猛,黄级中品体修术!”叔行通递过一块玉符,淡淡道:“一千灵石,互利双收!” “这么多我可搞不来!”杨玄嚣自然不能去偷,这么大一笔数额,要真敢去偷,他在四物门的日子也就算过到头了。 “凑够了再拿给我就好。”叔行通倒是一点不担心杨玄嚣赖账。 杨玄嚣自不客气,接过手来,疑惑道:“这玩意怎么用?” “这是附灵玉,你握在手中如看书一般窥探即可。天、玄、地、黄,这门拳法虽然跟你手中的谷札润元术同为黄级,但相差一品,其中的妙处已然天差地别!”叔行通起身要走,还是尽量解释清楚:“虽然这体修之术一样需要灵气洗涤强化肉身。不过在没有灵石的情况下,体修所能得到的好处自然远超灵修之术。” 杨玄嚣握着那玉符凝神一探,居然真的有一连串虚幻的文字甚至图形浮于眼前。虎魔崩天,虎魔顶山,虎魔跃涧,仅仅三招拳法百余字要领口诀。更是不消片刻便被杨玄嚣熟记了下来。他早早知道了谷札润元术的精妙,对于叔行通号称天差地别的黄级中品体修术自然不会怠慢。 “虎魔崩天,曲折蓄,折冲破,七筋上骨,窍穴紧,劲沉跟腱,提腰盘……” 杨玄嚣一边回忆口诀,一边简单推演。虎魔崩天实为拆档炮拳,旨在刚猛霸道,最益骨膜肌腱。虎魔顶山则是搏钟贴靠,讲求千斤压八百山塌碾草木,主练全身肌肉强度。虎魔跃涧又是垫步弹踹,龙行虎步大开大和,用以健强筋络皮肤最为适宜!三招拳法,各有千秋,皆能将人身体百骸调整到最适合的位置以发力,每次完整出招都能彻底调动全身潜能,一拳之威十数倍于往常。但相应的,出招所消耗的体能也是数倍于平常。只不过打了区区三五遍,杨玄嚣便已是大汗淋漓,几近虚脱,浑身筋肉紧绷得像要断裂一般。杵着墙角喘息了一阵,杨玄嚣忽然灵机一动,盘膝运转起谷札润元术,山气清凉新鲜,按照特有的法门运转一二之后,身体如释重负,终于轻松下来。 “嘿!这位哥哥!怎么上得山来,快快下去,上面是四物门禁地,外人擅入必遭重罚!”这时一名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慢慢朝杨玄嚣走了过来。小姑娘生得清丽却稚气未脱,粉嫩的小脸算不得惊艳,却也是十足的小美人坯子,粉白布衫简单无华,轻垫脚尖步步生莲,一路走来足跟始终不曾着地。 “师姐?我昨日才拜入四物门,陆光汉是我师傅!”杨玄嚣起身解释,自不忘掏出黄铜牌子晃悠一阵。 “这样啊,那倒是小师弟了。下回把门人的衣服穿上,别被当成了外人。”小姑娘背着手,声音干净清清甜。 “师姐不也没穿。”杨玄嚣道。 “四物门没人会把我当外人!”小姑娘也不生气,耐心道:“如果还没有领取,就朝那边条路去到望山楼,小陈师兄会派发给你!” “领过了,只是忙着来找叔师兄,这才忘记换的。”杨玄嚣识人之术不差,自然看得出这小姑娘不是什么世故之人,自然对她客客气气。 “哦?你不怕他吗?”小姑娘炸了眨眼,浅笑道:“我倒给忘了……你才刚入门,他的事情怕是没有耳闻。” “师姐给我说说?”杨玄嚣从进山便觉叔行通古怪,但一直没有开口问他,现在有人能讲,自然要问个清楚:“门中同辈似乎对他很是疏远,就连我师傅和望山楼的小陈师兄也都提醒我别跟他走得太近,可我觉得叔师兄为人很好应该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叔师兄自然好得很!”小姑娘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跟你说,差不多到晚饭的时刻了。” 杨玄嚣抬头瞥了一眼西沉的落日,稍稍有些失望,但腹中空虚难耐让他并没继续追问。 “今天是西雨山参炖鹿脊,提气强元。”这时叔行通端了一大口砂锅,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中午看你沉浸修炼,没有打扰,这顿一起补上!” 杨玄嚣累了大半日,对于叔行通亲手烹制的美食早已垂涎三尺。一步上前接过了那口砂锅,往地上一跺,便伸着手等叔行通取出碗筷。这名书呆少年实力如何犹未可知,除了背上两柄长剑以外,更是没有半点修真之人的样子。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这类的烹调必须则是一应俱全,装满了一整只储物布袋。 两人端着碗就地坐在了叔行通屋子的石阶上,大快朵颐,全然不顾身边经过的其他弟子。 “叔师兄!”刚刚离开的小姑娘不知何时折返了回来,小嘴半张着,直勾勾地盯着叔行通。 叔行通急忙从怀中抽出那古书往脸上一遮,凑到杨玄嚣耳边,低声道:“我……我先走,你帮我拖住她!” “一百灵石!”杨玄嚣心中通透,两人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自然要乘火打劫! “拖住!”叔行通倒是干脆,起身便走。 “叔师兄,等等我!你怎么……”小姑娘正要去追,却被杨玄嚣拉住了手腕,恼道:“放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师姐别动气,叔师兄有苦衷的,他有话要我转达!”杨玄嚣脑筋活络,随口胡诌道:“不听可别后悔!” “说!”小姑娘一甩手,气呼呼的瞪着杨玄嚣。 “他说……”杨玄嚣故意拉长了语气,见叔行通早就没了影子,这才叹息道:“他说,他正在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小姑娘闻言抿着嘴微微一笑:“你们是朋友吗?他居然会给你做饭。” 杨玄嚣苦着脸坐回到砂锅旁,边吃边道:“是朋友吧……不过他似乎并不想让我帮他。” “你可以帮他?”小姑娘问。 杨玄嚣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给我讲讲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小姑娘无多心机,只是一脸愤懑不平地缓缓述说道:“叔师兄为人谦厚,学识不凡。初入四物门时年仅十岁,从入门便被视为可以将四物门发扬光大的最佳人选!他的资质悟性皆是万里挑一,仅仅四年,已经达到了蓄灵境八阶!时至今日他的修为整整止步了一年!但纵观整个四物门恐怕也只有掌教真人可以压他一头。不少规模远超四物门的大教派都曾遣人协重礼来交换叔师兄,都被他自己拒绝!忠心如此还要招人怀疑!我都替他气不过!” “蓄灵境八阶!他还骗我说只是三阶,难怪我师父都说打不过他!那么大一个人才。到底做了什么?居然变成现在这样!”杨玄嚣问道。 “一年前,他带了一队刚刚入门的弟子去山外历练,结果最后只有他一人回来,十八名年轻弟子再没了音讯。师门长辈也调查过许久,没个结论,问他也不肯说,罪责难定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叔师兄自己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深居简出,只拿了一本《道德经》遮着面门。很多早就对叔师兄心存妒忌的人,借机在背地里杜撰了无数歹毒的故事,说他害死了那些弟子。”小姑娘粉拳紧攥,愤愤道:“假话说一遍两遍自然没人信,但是说上千遍万遍居然就成了莫须有的真话!一年下来,年轻弟子个个视叔师兄如妖魔,就连看着他成长起来的师门长辈也都开始疏远他!他越不辩解,误会便越是深沉,最后才沦落到今日这样不可化解的地步。” “却是心结!”杨玄嚣呵呵一笑,没来由的忆起了那句:“人来往己勿往来!” ... ... 第4章 往事难安 进山练拳 黑气如箭,从最后一人的头顶鱼贯而入,暗劲爆开,将那名手持长剑的青衫少年破成了碎块。 叔行通一声惨嚎,几欲昏死过去,一行十九人到此刻只剩下了他一个。十八名年轻弟子一一惨死,唯独他自己毫发无伤,甚至连一丝血污都没有沾染。手指般粗细的黑色灵力从他身上缓缓褪下,解开了束缚。叔行通重获自由,猛然将双剑抽出,一闪火芒,一流寒霜。他双足急点,一跃三丈,双剑齐下,竟是用剑使出了一记刚猛不凡的力劈华山! 剑下立着一个黑影笼罩的人物,缓缓抬手,屈指轻弹。 只听“嘣!”的一声,双剑尽皆断裂,叔行通亦被震得倒飞出去。方才束缚他的黑色灵力,重新结成大网,截住了他的坠落之势。依旧是毫发无损,依旧是纤尘不沾其身! 叔行通紧握着两柄长剑,死死盯着那团黑影,一身杀气凛冽,任谁都无法想象! “小娃娃!这便是你不识时务的下场!”那黑影一震四散开来,只留下了一阵冷笑:“我不杀你!希望你下次来找我是拜师,而不是寻死!” …… 玄月高挂,清凉山寂静悠远。 屋舍内,叔行通坐在桌边,一左一右,握着两柄断剑!体内灵力流转,左边断剑泛起火光,右边断剑寒气四溢:“炎一,说!以门主的秉性必然要讨个说法,可对方的实力强横,随便抓些口实搪塞玄真禅寺,四物门必遭灭门之灾。霜二,不说!我必被同门疏远,日子也不长久。荀晔老道算的半点不差……真不知他还有多少耐性……” 抬头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叔行通收起断剑,捧着那本古朴的《道德经》出了门:“得给那小子准备早饭去了……” …… 甲三号屋舍内。 杨玄嚣连喝了两碗鹿肉米粥,才意犹未尽道:“我想找个宽敞的地方练拳!” “山中有演武场。”叔行通道。 “我才不去那里呢!你给的那三式拳法感觉玄妙得紧,得躲着练,省得被人偷师!”杨玄嚣撇着嘴,算盘打得贼精。 叔行通淡淡道:“西雨山……走兽颇多,倒是没什么人去。” 杨玄嚣愁眉道:“不会有危险吧!” “会……”叔行通满不在乎道:“不过性命无忧,饭食我照旧提供。” “那就去看看呗……”杨玄嚣虽有狐疑,但只要不祸及小命,他向来胆量颇大。 西雨山。 在清凉山西侧三十里外,比清凉山高大壮阔,山林绵延数十里与双象湖和西栅山相连。比之清凉山少了三分清幽高雅的出尘意境,却多了一分盎然灵动的勃勃生机。 杨玄嚣将前日得来的长剑提在手上,虽然不懂剑术,但拿来劈砍拦路的杂草灌木倒是颇为顺手。叔行通并没跟着他,一路走来自是小心谨慎,没敢深入山林太多,找了一处有山泉流经的平地停留下来。 杨玄嚣本就体力极好,加上一路运转谷札润元术的吐纳法门,气力更是内敛,不浪费丝毫。当下无需休息,拉开架势便自练习了一遍三式虎魔破山拳,算是活动筋骨。随后,则开始以动作配合口诀,认真操练起来。杨玄嚣的资质算不得惊世骇俗,却也绝不是凡俗平庸可比。若论真正的长处,当属他极高的悟性和超强的记忆力。这三式拳法精妙异常,每一个动作对于筋骨皮肉的拉伸锻炼都十分彻底,杨玄嚣对于招式拿捏到位,口诀感悟通透,虽不敢说得益十分,但十之七八总是少不了!尽管这三式拳法对体力的消耗远超其它法门,但每练一遍所能得到的好处,自然也会相应的大大提高。 第一日,歇一阵练一阵,二少爷前前后后一共练了四十遍不到便已无法动弹。 第二日,更是不堪,只练完三十三遍,就已经彻底透支了体力。 随后三日稍有好转,都恢复到了四十遍上下。 随后十日,杨玄嚣进步明显大增,每日都能提升十遍之多,力量、速度、体力、肉身强度等每一样机能都在飞速提升,可谓日新月异! 整整一月下来,三式虎魔破山拳法的每一个动作都发生了质的改变。每一次轰拳、顶靠、弹踹,都能带动全身肌肉、筋脉、皮肤、骨膜的猛烈张弛,使之最彻底地拉伸爆发到最极致。杨玄嚣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筋络都如同良弓新弦拉满圆,每拉一次便会紧致一分,拉得越开便绞得越紧,所爆发的力量也就越足!越练越是精纯,越练力量越强。 这一日,从早到晚除了三餐的时间,杨玄嚣一刻不停地将这三式虎魔破山拳练了整整三百遍。动作迅捷熟稔,威势刚猛霸道,关键是最后仍然有体力富余,着显著的提高就是他每天挥汗如雨的真实回报。 而直到此时,这三式拳法已经将他的身体提升到了一个瓶颈。要么修炼更高级的体修术,要么就是配合灵气来洗涤肉身进一步强化各项机能。只像以往那样单纯地锻炼拳术已经再难有所提升。 “今日吃什么?”杨玄嚣叼着半根木枝,躺在草地上,揉着开始咕咕叫唤的肚子,满心期盼地等待着美食。一月下来,身体和气质都越发硬朗起来,原本白皙的皮肤暗淡了几分,少了许多的胭脂气,却多了一股子莫名的痞气。 但这一日叔行通并没像往常一般,带着可口的饭食来此与杨玄嚣共享。过了许久,杨玄嚣才一拍脑门跳将起来,恍然大悟道:“我真给忘了,他只给我送一个月的饭菜!这书呆也忒奇怪了,一千灵石的体修术都肯赊账给我,这一顿饭食还这般计较?” 抬头看看天色,月亮已经翻到了山顶。杨玄嚣心想,若此时回清凉山,多半只能赶得上明日的早饭了。此时腹中鼓噪,想要充饥只能进林子中找些野味。 二少爷何许人,偷鸡摸狗,掏雀下兔那可是拿手好戏。加之西雨山中走兽不少,才进入林中不过片刻他便已经擒得一只野兔。长剑在手,山泉在侧,三下五除二便剥洗干净,架火烧烤起来。野兔肥美,外皮方一金黄,便已是油脂四溢。杨玄嚣也不怕烫,也有可能是肉身强度提升得太多,以至于足可以让他抵御这寻常火焰的热量。所以,他就这么直接从长剑上,将那野兔取下,抓在手中啃食起来。 刚吃了没几口,忽然觉得不妥。他猛一抬头,却见一双绿翡色泽的夜光珠子飘在半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四下漆黑,借着火光看去,那一双夜光珠子竟然是一头野兽的眼珠!那家伙的外形与野狼十分相似,但体态却庞大得多。也不知是在等待什么,那怪物只站在远处一动不动,鼻息轰轰,却没有贸然上前。 杨玄嚣从小就爱听那些鬼神异志,但像这样如假包换的怪物却还是头一次见识。当下背心一寒,下意识地将长剑摸到了手中,心中暗骂:“那书呆儿还说丢不了小命,这玩意怎么看都不像本少爷自己能应付的啊!” 大概是感觉到了杨玄嚣的惊慌,那怪物试探性的探前了几步。 杨玄嚣将手中的野兔轻轻放下,身子缓缓蹲跪起来,成蓄势姿态。双眼借着火光死死盯着那怪物的动作,不敢有丝毫大意。 可哪料想杨玄嚣越警戒,那怪物越是觉得他弱小可欺。那一双绿翡眸子忽然森冷起来,气息也渐渐凝重。片刻之后,只听得“嗖”的一声,那怪物如利箭出膛一般猛然扑向了杨玄嚣。 迎着火光,那一张凶恶狰狞的面孔,格外可怖! 电光火石之间,杨玄嚣却感觉那怪物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出于本能,他只是抬手拿剑去挡。可是,长剑还没有触及那怪物丝毫,他整个人便被一双厚重的利爪压住肩头,直接按翻在地。 那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了两排参差不齐的恐怖獠牙,一时间腥臭之气扑面而至。杨玄嚣绝不怀疑,这一口下来,足可将自己的脑袋整个咬掉。 “草!本少爷可不想死!”杨玄嚣大惊,依旧是本能驱使双腿,猛然上蹬,狠狠踹在了那怪物腹部。 “呜嗷……”那怪物一声惨嚎,不下百十斤的庞大身躯竟然直接倒飞了出去,在空中拉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这才轰然摔落在地。它挣扎着站起身子却还有些不由自主的摇晃,这一脚显然伤它不轻! “这么犀利?”杨玄嚣有些不可置信,将手中的长剑随手一甩,愣了片刻,果断转守为攻,朝那怪兽急冲了过去。 怪物自然也感觉到危险降临,重重咳出一口鲜血,俯身一跃,全力迎敌而上。 “确实不算快!”杨玄嚣脚尖一点,侧身闪避,果然轻松躲开了那怪兽的飞扑。如此尚且还有余力,他顺势屈腿蹬地,一跃而起。看准时机,凌空踢出一记弹踹,正踢在那怪物后腰脊梁上。脊骨如脆木,应声断裂。 这一回,那怪物再爬不起身子,趴在地上挣扎了一阵便自咽下气去。 “原来本少爷已经这么强大了,差一点还撒腿就跑了呢!我这才练练一个月就有如此手段,那书呆儿得强成什么样子了……”杨玄嚣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半天,才喃喃道:“不过经验上却是短板,否则也不会被它制住!嗯嗯!先不急着回清凉山,在这林中拿些野兽磨练磨练也好!” 又过三日,杨玄嚣稍稍深入了山林数里,果然多了不少那种长着绿翡眸子,体态如狼的庞大怪物。这些家伙看似强大,但不论力量速度还是肉身强度,都跟杨玄嚣差了一个档次,就算三五成群也逃不过被扼杀的命运。 “饿死老子了!”这一次杨玄嚣一口气干掉了前后三波,整整十三头这种绿眸怪物。到了太阳西斜腹时中又开始鼓噪起来。他也懒得再去抓那些野兔山鸡。直接提剑便去割那种怪物背上的脊肉来吃。 架火烘烤了一阵,杨玄嚣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这种怪物的肉算不得鲜美,不过嚼劲十足,烘烤之后颇为香脆,倒是正对了杨玄嚣的口味。吃了小三斤脊肉,杨玄嚣还觉着不够过瘾,于是又拿剑卸下了那怪物半边肋骨,拿一大根树干穿着,如架羊排一般翻烤起来。 这一回终于饭饱神虚,有了睡意。杨玄嚣自然不会睡在那些已经开始发出腥臭的尸体旁边。起身挪窝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怪物裸露的内脏之间泛出一点绿芒。 杨玄嚣走近一看,果然在一堆肚肠之间发现了一小块被半透明粘膜包裹着的绿色晶石。挖出一看,那豌豆般大小的晶石细腻圆润,色调温泽,以二少爷阅尽重宝无数的眼光,当即断定,这晶石放到世俗中的任何地方,都绝对是一等一的老坑绿翡,就这一颗的价值足可易取百金! “这倒奇了!这翡翠被吞下怎么不在腹中?”杨玄嚣的疑惑并非没有道理,于是非常仔细地盯着那晶石观察了起来,果然发现其中的色彩似是在流动!其中必有蹊跷!杨玄嚣当机立断,提剑转向了不远处剩下的十二具怪物尸体。 居然无一例外地取出了总共十二枚大小不一,色泽却如出一辙的晶石! ... ... 第5章 林中斗兽再精进 西雨时节灵物生 “魔核?” “不错,进入蓄灵境的兽类体内都会生出魔核。”叔行通捏着一小颗稍比芝麻大点的绿翡晶石,淡淡道:“这应该是魁狼的魔核,刚刚进入蓄灵境,怕是连你一拳都挨不住。” “这玩意能换灵石吗?”杨玄嚣故意挑了一颗最小的给叔行通看,小算盘打得贼精。 “这样的?一百颗换一枚灵石……”叔行通将那颗小芝麻丢还回去,淡淡道:“魔核可以当灵石来用,价值在乎于其中灵气含量。” “原来如此,那这些玩意也不算值钱嘛……”杨玄嚣略略有些失望,自己手上一共有十三颗魁狼魔核,大小参差,按叔行通的说法,竟连半枚灵石都换不到。 “灵石有这么好赚,那山上的魁狼早绝种了!”叔行通轻叹一声。 杨玄嚣点了点头,另有疑问道:“我现在没有进入蓄灵境吧?但那些魁狼明明就比我弱小太多!” “魁狼是兽,你是人!”叔行通解释道:“人类懂得利用体修术和灵休术来战斗,但兽类除了自身天赋便再无其它外力相助。也就是说,它虽然有比你更大的力量,但却没有释放的方式方法!一旦兽类修到育丹期,化成人形,这局面就将完全逆转,到那时他们不但可以使用体修灵修之术,更有自身天赋加持,同级之中几乎完全凌驾于人类修者之上!” “原来是先苦后甜啊,这倒也正常,风水轮流转嘛。”杨玄嚣点头认同,又问道:“我现在修炼已到瓶颈,到底要怎么才能进入蓄灵境一层?” “灵肉合一时境界方可突破!”叔行通抬头打量了杨玄嚣一番,又道:“这蓄灵一层并不算困难,借你十枚灵石,以你的悟性,三月可成!” “叔师兄真够仗义!够朋友!”杨玄嚣闻言咧嘴一乐,没羞没臊地伸着手等叔行通掏灵石。 “你现在一共欠我一千零二十枚灵石!”叔行通慢慢递过灵石,圈套已经摆下。 “叔师兄手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好处!”杨玄嚣呵呵一笑,接过手来,打量一阵皱眉道:“这玩意又该怎么用?” “静心引入神田,在配合体修灵修之术消化,周而复始即可!”叔行通解释道。 杨玄嚣点了点头,片刻也不耽搁,直接转回了西雨山中。 这一趟回来山中下过一场小雨,山气愈发清新纯净了几分。 找了一处清静所在,杨玄嚣就地打坐,依着叔行通教给的方法运转法决,很快就有缕缕灵气随着呼吸吐纳的牵引从灵石中散发出而出,沁入心脾。第一次使用灵石,杨玄嚣静坐了整整五个时辰!一枚灵石才不过被消耗了一小半,而所吸纳的灵气却已经充盈了整个神田,再吸不进半分。 杨玄嚣感觉腹中饱胀,只想运动消食。纵身而起,十遍虎魔破山拳打来,身体倍感舒适,大到四肢百骸小到毛孔发梢,无一不像在热水中浸泡洗刷过。又再打了十遍,他的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居然隐隐有些吃力,就像是初练虎魔三式时那样,开始肌肉紧绷气息急促。最后再练十遍居然彻底力竭。杨玄嚣不禁大呼惊奇,当然也很清楚,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疲累感觉,其实是因为在灵气的帮助下身体又开始强化起来。 但这一次还有些不同,力竭之后,杨玄嚣腹中仍旧不觉饥饿。他干脆又盘膝而坐,再次开始修炼谷札润元术,此时又可以将一些额外的灵力吸入神田。这门呼吸吐纳之术没有灵气时已有妙用,此刻运转,协灵气游遍全身,只一个周天下来,杨玄嚣倍感神清气爽。眼、耳、口、鼻、脑像是闲置许久后重新洗刷维护之后的器械,视、听、味、嗅、意五识都有了明显变化。虽然暂且还算不上强化,但无一例外变得更加灵敏了几分。 谷札润元术运转一天一夜,杨玄嚣依旧不觉饥饿,更没有半分倦意,就连练拳消耗的体力也渐渐恢复过来。这样的现象虽然能让他几乎不需要停歇地持续修炼,但他非常清楚,常理还得遵循。天一亮就停止了修炼,在林中找了些吃的填了填肚子,又强迫自己睡了半日,才又开始重新修炼起来。 如此往复,日子过的极快。半月下来,杨玄嚣不论肉身的强度还是五识的敏感度都已更上一层楼。于是,他又大着胆子深入密林十里。这里的野兽显然就要强得太多,他入林后的第一天,就拼着手臂被抓开了三道深深的口子,才搏杀了一头赤鬃山虎。随后今天杨玄嚣坐稳了原本属于那猛虎的山头,同时也挖出了一块比灵石稍小一些的赤色魔核。可以用来补给灵石的消耗。 雨季加深,山雨逐渐频密起来,每日总要断断续续下上几场。 又过半月,杨玄嚣再次往老林之中深入了十余里。在这儿他遇上了一头黑豹,体壮如牛,迅疾如风。双方缠斗了四日,杨玄嚣全身落下十六七处伤痕,左肩最深的咬痕已经可见白骨。最终凭着三分运气将它杀死。得到它的黑色魔核后,杨玄嚣便在不敢深入老林了。安身在那黑豹居住的树洞内,潜心修炼起来。 再又过了一月,随着修炼的深入,杨玄嚣的肉身率先达到了圆满,灵气和虎魔破山拳都已经无法强化他的肉身。只等五识圆满,便可进入蓄灵境界,真正触碰到修真的门栏。谷札润元术自然成了他每日修炼的核心内容,除了外出找食物,杨玄嚣基本不出树洞半步。 长久以来对肉身的锻炼显然没有白费,他身上那些对于常人足可致命的外伤,在这段时间内都开始缓缓自行愈合。虽然速度缓慢,但却是在没有借助药品这类外物的情况下进行的。随着时间推移,他与黑豹凶斗时留下的伤口尽皆愈合结痂。原本细嫩白净的身子多了这么些伤痕,美态全无,倒是变得阳刚十足,硬朗有余。 五识强化的同时,杨玄嚣的神海也在逐渐扩大,从一开始只能容纳小半灵石,到今日已经可以一次纳入两枚灵石之多。叔行通似乎低估了杨玄嚣的资质,十枚灵石堪堪两月已经被他消耗一空。幸亏有魔核贴补,才勉强能够支持修炼所需。但这一日,杨玄嚣炼化完那黑豹的魔核之后,手中已经再无灵气来源。要再去搏杀类似这种黑豹的凶兽杨玄嚣可是不敢,上回若不是杀红了眼,在加上那三分狗屎运气,胜负谁手还真是未知之数。而山虎少见,魁狼又是杯水车薪,杨玄嚣修炼的脚步也只得放缓下来。 这日,西雨山雨季中难得的放晴天,阳光照得格外温和舒适。 无法修炼的杨二少屈身探出树洞,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顿时心情大好。刚要移动,脚下忽然一滑,差点没被这趁着阳光铺满了树干的嫩绿苔藓滑得摔下树去。 “你姥姥的!还好本少爷功夫了得!”稳住身形,杨玄嚣抓着一根藤蔓荡下树去。 雨季总是不错的季节,很多植物都争着冒出头来。杨玄嚣凑着树干上开着的一朵粉嫩小花嗅了嗅香气,扬着嘴角四处闲逛起来,盼着能再遇上一头山虎级别的野兽,用来贴补“家用”。 “我靠!牛师兄!快看那边!是树兰!”一名少年指着刚刚被杨玄嚣嗅过的那朵小花,飞也似的冲将过来。一把摘下,放入了手中的储物布囊内。 随后跟来一人,年纪稍长,便是少年口中的牛师兄:“我说毕师弟,何必这么激动呢?不就半枚灵石吗?你我还可深入十里,届时黄级中品的灵药都可以寻到!” 毕师弟斜了牛师兄一眼,没好气道:“吹!接着吹!刚刚是谁连一颗无花子须都要抢!那玩意十棵也换不到一枚灵石!” “牛毕!”杨玄嚣没走多远,如今视、听、味、嗅、意五识倍增,自然听见了二人不加掩饰的对话。立刻扯掉了几次搏斗后残留的破衣烂衫,取出那一套一直没碰过的四物门弟子服,穿戴整齐后,便朝那二人小跑了过去。 一看衣服便知这二人果然也是四物门弟子,杨玄嚣上前恭敬道:“两位师兄好!” “我说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是陆师伯新收的弟子吧?”牛师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并不算长的胡渣,脸色谨慎道:“听闻你和叔大师兄走得很近,怎么会独自来这西雨山内采药?” “他啊?我师傅不让我跟他来往。也就没再来往了!”杨玄嚣自然知道这些弟子的忌讳,胡诌道:“师傅吩咐我来采一株树兰,找了大半日都没找到!” 毕师弟抿着嘴暗乐一阵,指点到:“树兰生于老树主干之上,只在这四月雨季生长,花期不过七日,倒是真不易寻到!” “唉?陆师叔会看得上这西雨山上的灵药?这倒奇了……”牛师兄那不大的眸子滴流一转,也没深究。 “反正我也还要搜寻,能与二位师兄同行吗?”杨玄嚣憨憨一笑,一脸人畜无害。 牛师兄点了点头,倒并不排斥:“走吧,只有一点,这一路上遇到的灵物,谁发现就归谁,不得争抢!” 三人一路深入,牛师兄和毕师弟都各自寻到了几样罕见的花草。杨玄嚣则不心急,只是一一记下他们采摘过和评论过的灵药。倒是令这两位师兄颇为欣赏,赞其不争品行温厚,可以深交。可这二人哪里知道杨玄嚣的老本行,在几处他们都不曾注意的角落里,杨玄嚣早已偷偷采摘了七八株黄级下品的灵药。 随着三人继续深入,周围逐渐有了其他四物门弟子的身影。偶然还会见到有人争吵打斗,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这持续三个月的雨季是四物门弟子一年一度的“踏青时节”,门中一千弟子几乎是倾巢而出,只奔着这山中那些在这段时间才会冒头生长灵药而来。这些灵药一如魔核,既可入药更能当灵石一般使用,几乎就是修真界除灵石以外的第二硬通货。四物门老辈先人就曾以“西雨时节灵物生,漫山灵石弯腰捡”,来赞这一方天造灵秀。 “差不多就在这周围看看吧,再往里走可就有蓄灵境二三层的怪物了。”牛师兄狡黠一笑,小声道:“而且还有蓄灵境二三层的师兄师姐,他们可比凶兽还难招惹呢。” “那我自己转转,稍后来找二位师兄。”杨玄嚣当然很有自知之明,一头蓄灵境一阶顶峰的黑豹已经让他吃够了苦头。虽然已经闭关一月之久,但他并没有信心去对抗一头二阶的怪物。保持着憨厚的笑容,直往有人的地方靠拢,悉心将他们提过,摘过的灵药一一记下。然后再依样自行寻找。 眼急行快,手法晦暗。堪堪小半个时辰,杨玄嚣已经是赚得锅满瓢满,按照其他弟子的描述,他收入储物布囊的灵药价值,绝对不会少于三十枚灵石,突破蓄灵境一层已经绰绰有余。 ... ... 第6章 偷梁换柱 逆袭杀人 “过来!过来!都他妈给老子过来集合!” 这一方林中的弟子正自搜山,忽然传来了一阵破锣般的叫嚷。十余名弟子无一例外的循声而去,规规矩矩地站成了一堆。杨玄嚣可不敢做那落跑的出头笨鸟,乖乖跟在了人群最后。 “都不他妈废话了,老规矩每人十块灵石,多的老子也不要!”来人却是一名身高九尺的粗犷汉子,一身四物门弟子服被那一身鼓胀的肌肉绷得格外紧实,背上一柄*长达七尺,劈砍起来得是何等霸道威猛? “十块灵石?”杨玄嚣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道:“这人是谁啊?交给他干嘛?” “刘蛮子……刚刚达到蓄灵境二阶……正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阶段,再深入山里也捞不到好处,这才在外围克扣我们。”毕师弟倒是胆子不小,压低了声音告诉杨玄嚣:“跟他一样的人大概有十多个,都在这西雨山外围山腰转悠,他收了这一块,就不会再有别人来收了,交了灵石便可安安心心地采药了。” “哦……弱肉强食也无可厚非……”杨二少混迹市井,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自然不是那种嫉恶如仇的热血小青年。不过,在以前但凡算计到二少爷和大将军头上的人,哪一个最后不是连*都给赔了进去? “杨师弟小小年纪倒真是个心宽似海的不争之人!”牛师兄只觉杨玄嚣憨厚,哪里知道他心中打算。 这好像真是四物门不成文的规矩,所有人都很自然地上前交了灵石。毕竟还有大把灵药可以采摘,退一万步说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这般敲诈新弟子。众人虽都有厌恶,但却没有丁点反抗。 杨玄嚣坠在队伍最后,轮到他时,自是满脸笑意,乖乖取出了自己的储物布囊恭敬道:“刘师兄,我才刚刚入门,身上并没有灵石。里面的灵药倒是不少,您随便拿,全拿去都没关系。” 刘蛮子瞪着那双大眼珠子,抓过了杨玄嚣的储物布囊,一阵抖弄,居然倒出了五十株有余的各色灵药,却是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你这小子运气不错啊!放心,历代弟子的规矩在这摆着老子坏不了,就挑二十株,不多要你的。” 刘蛮子蹲下身去仔细挑拣起那些品级品相俱佳的灵药,只拿二十株灵药说的轻巧,可照他这般挑法,给杨玄嚣也就留不下什么东西了。 杨二少也不生气,只是静静蹲下身去,将刘蛮子挑剩下的“残花败柳”收进自己的储物布囊。 “你小子上道!以后有好货色记得送过来!老哥自然会好好关照你!”刘蛮子伸出大手拍了拍杨玄嚣的肩头,只当遇上了个傻子。 “有的!刚刚我在那边看到了一株黑色的灵芝,旁边有条大白蛇,所以没敢碰。”杨玄嚣欺身过去,凑近了刘蛮子的耳朵,低声将刚刚不知从哪听来的一种名叫黑芝乌石的灵药现炒现卖地告知了对方。 “乌石?不可能吧!”刘蛮子瞪着眼,一拍大腿,站起身:“看看也无妨,你要是敢骗老子!老子非打你个半死!” 杨玄嚣呵呵一笑,躬身退下。 “乌石长在西雨山老林深处,黄级中品,再深入三十里山地也未必能遇上!”牛师兄一脸狐疑的看着杨玄嚣,心中暗道:“这小子怕是在装傻……” “你小子可以啊!不显山不露水的,搞到了那么多好东西!”毕师弟没什么心机,拍着比他高出不少的杨玄嚣的肩头,遗憾道:“你采那几株大华须和三钱楄品相真是不错,白白便宜了刘蛮子!三个月后的四物大试又得甩开我们老大一截了!” “大试?”杨玄嚣眉头一皱,疑问道:“四物大试是怎么回事?” 牛师兄慢慢解释道:“四物大试是门中每年一度的考试,目的是为了考察门中弟子一年来的修炼成果!挑选优秀的弟子赐下典籍法宝之类的奖励!根本目的是为了激励弟子努力奋进,将来好光大我四物门楣!” “倒是不错!”杨玄嚣嘴角一提,心中暗暗盘算起来,找了个理由便向二人告别道:“刚刚找见了几朵树兰,先给师傅送去,晚些时候再来找二位师兄!” “也好!”牛师兄点了点头,好意提醒:“回来的时候记着方向,可别去了别的山坡又被人索要灵石!” …… 雨季时节林中的古木巨树长得繁密殷实,黑豹的树洞也愈发隐蔽难寻。 杨玄嚣第一时间躲进了洞内,从怀中摸出一只储物布囊,三两下抖了个底朝天! 仿佛变戏法一样,尽然直接抖出了一百五十枚灵石和八十三株品相上佳的黄级下品灵药。虽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但两两相加,价值已不低于两百枚灵石。对于此时的杨玄嚣绝对是一笔大大的横财。原来,就在他与刘蛮子耳语那一句话的功夫,也不知用了什么偷梁换柱的手法,居然将对方握在手中的储物布囊换到了自己手中! “啊呸!”杨玄嚣狠狠啐了一口,鄙夷道:“还以为能偷得点法宝灵丹,这刘蛮子居然是个穷光蛋!” 杨玄嚣恼归恼,可没有片刻耽搁,挑选灵药立刻开始修炼。但凡黄级灵药只要离开其特定的生长环境生机便难以保持多久。如果死去,灵气也就会随之消散,到最后只能剩得下原本的药效,再也无法用于修炼。迅速选出两株品相最佳的大华须吞入腹中,静坐片刻之后,灵气自然充盈入神海,大抵相当于两枚灵石的灵气,已经将他的神海充实满。谷札润元术轻车熟路,片刻便可运转一个周天。 有了充足的灵气支持,和完全自由的时间,那八十多株灵药只不过半个月不到便已被消耗一空,杨玄嚣的神海已经能够容纳三枚灵石的灵气。灵修五识也是突飞猛进,几乎已经达到了圆满状态,但却迟迟无法灵肉合一。这日闲极无聊,杨玄嚣打算返回四物门,至少可以找叔行通讨教一二。 雨季过去,环境干燥清爽了不少。蜷缩了大半月时间,才一钻出洞来,清甜的山风便扑面而来。杨玄嚣狠狠伸了个懒腰,舒畅地长啸了一声,抓着树藤荡下地去。被四物门弟子地毯式搜刮过后,林中再没了灵药的踪迹。野兽的足迹倒是多了不少。杨玄嚣提着长剑往山下而去。 谷札润元术已修得圆满,视、听、味、嗅、意五识早就今非昔比,方圆五丈内的分吹草动都逃不过杨玄嚣的耳目。更何况是遮天而来的千钧斩杀! “草你娘的小贼!敢偷老子的储物布囊!”刘蛮子双手持刀如饿虎扑兔一般冲杀过来。为了突破蓄灵境二阶,刘蛮子早早花光了所有积蓄,此番西雨山行自以为赚了个锅满瓢满,可口袋还没捂热,一袋子财产便被换成了残花败叶,恼怒之极难免动了杀人的念头。半月间在西雨山和清凉山间来回搜寻的数次,身心倍受煎熬。这一日总算被他寻着了罪魁祸首,一时间脑子胀热,双眸通红,胸中憋着一口恶气如井喷一般不可收拾,瞧那势头必然是要拼个不死不休! 意识警觉,杨玄嚣动作不慢,屈腿弹跳到了三丈开外。刚刚站着的位置被一刀斩裂,土石飞溅,气势骇人。干偷盗这一行自然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如果不愿挪窝,被人撞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这当然也是杨玄嚣从不在四物门内动手的原由。 刘蛮子一愣,根本不由分说,抽刀又是一记纵斩,力道只比方才更强。 “奇了!刘蛮子明明已经突破蓄灵境二层,即便是刚刚突破也不该这般不济吧。”杨玄嚣眼中刘蛮子速度不快,意识更是在他一招之间便迅速反应出了三四种拆招反击的办法,手中动作更是毫不含糊。侧身闪躲间轰出一记虎魔崩天,正中那宽阔的斩马长刀。这一拳力道不输刘蛮子的纵斩丝毫,着力之处恰到好处,几乎完全吃力的*脱手飞出,狠*进了十数丈外的泥土之中。 “虎魔崩天?黄级中品体修术?就算四物大试时也只会奖励给蓄灵一阶的精锐弟子,你怎么会用?”刘蛮子眸子瞪得滚圆,一脸惊诧,但哪肯甘心,抡圆了拳头,大步流星地朝杨玄嚣冲将过来。 下品体修灵修之术就好比一个茶杯,而到了中品则犹如水缸。同是练至圆满,所需灵气相差甚巨,故而力量自然也天差地别。要说二人的实力,刘蛮子自然稳胜一筹。但体修术的巨大差距,却大大填补了二人境界上的鸿沟。 杨玄嚣脑子活络,隐隐约约猜出了其中的玄机,胸中立刻有了一战的信心。自然不用继续装蒜,那一双好看的凤目之中毫不掩饰地泛起了冷冷杀机。 只要从下手偷盗那一刻起,就必须做好杀人灭口的准备,这是黄大将军教给他的道理。当然什么人该偷,什么人可偷,什么人绝不能偷也一样有对应的铁律! “嘣!” 二人对轰一拳,杨玄嚣胸口一震连退了十数步,这才站稳脚跟。刘蛮子却并没有如此狼狈,左脚撤了半步便稳稳站住,立刻又猛攻上去。重拳疾风骤雨,拳拳生风,每一下都有百十斤力道。然而奇怪的是,杨玄嚣并没有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躲闪,而是选择一味地吃力死守。 “不对!怎么我每挨一拳不仅身体吃痛,意识似乎都被震颤得有些模糊了!”杨玄嚣本打算看看自己的防御力能撑几招,谁知道越打越是诡异。双臂发麻,下盘乏力还都只是小事,关键在于,他动作连同意识都开始莫名其妙地趋于迟缓,乃至于麻木。 “敢呆脸?给老子去死!”刘蛮子怒吼一声,一拳砸在杨玄嚣胸口。 杨玄嚣流星似的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胸口气血翻涌一股脑的往头顶天门直冲,视、听、味、嗅、意五识全失,眼、耳、口、鼻、舌、脑顷刻间一片混沌。 “草!”刘蛮子只当杨玄嚣死了,顾不得别的,忙着伸手去在他怀中一阵乱摸,搜索储物布囊。 “怦…….怦……怦…….怦……” 迷糊之间,杨玄嚣耳中忽然有了声音,如轻敲皮鼓,短促而有节奏。细细辨识后,发现那原来是心跳的声音!不是自己的,而是刘蛮子!没错,他居然可以清晰听清对方的心跳,五识中的听觉在这一瞬间何止倍增! 紧随其后,一股子力量游遍全身。 “虎魔崩天!” 杨玄嚣的双眸忽然睁开,寒潭一般的深邃眼睛透着锐利的杀气。右掌返转而握拳,猛轰出去,力道更是何止倍增! 这次轮到身壮如牛的刘蛮子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虽然迅速翻身跃起,但嘴角已经溢出了不少鲜血。怒火完全让他失去了理智,双拳直捣黄龙,再次急扑过来。但这一次,他再也不可能得手。一对拳头只重重砸在了空地上,还来不及转身背上已着了一记重拳。 谁曾想刚刚被一拳轰中,生死未卜的杨玄肉身和五识被灵气洗涤之后尽皆突破了桎梏灵肉合一,终于一步迈入了蓄灵境!虎魔崩天力贯千均! 刘蛮子健壮的身躯再次轰然倒地。他奋力挣扎着撑起身子,可还未及站稳,杨玄嚣已经高高跃起,一记弹踹正中他的面门。 刘蛮子原以为对上的只是一个连蓄灵境都没有达到的傻子,可谁曾想这个傻子居然在战斗中突破了境界!力量强弱瞬间逆转,尽管万般冤枉,可阴沟里翻了大龙舟已成事实。直到咽喉被长剑一抹,再来后悔时小命已经不在。 “我应该是进入蓄灵境一阶了……感觉真是不错!”杨玄嚣满心疑惑,慢悠悠地下山而去。现在他只一心想着找叔行通解开心中疑惑。至于那刘蛮子的尸体,他也懒得多管,山中走兽自会为他善后。 ... ... 第7章 一个阴谋 两次密谈 “你比料想的回来晚了些!”叔行通依旧是老样子,捧着一本道德经,坐在自己小屋外的石沿上。 杨玄嚣一怔,也不客套,直接问道:“我接下来该怎么修炼?” “重修!”叔行通淡淡道:“你的身体和五识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以数倍于从前的灵气重修谷札润元术和虎魔破天拳,圆满之后力量也将数倍于从前!” “不是吧……”杨玄嚣眉头一皱,讪讪道:“你的意思是……一直修炼这两门法决,直到渡劫飞升?” “做你的春秋大梦!”叔行通翻起眼白,嫌弃道:“就靠这样的黄级法决,一入启灵境便再难有所突破,到时最不济也得用黄级上品的法决修炼才行。不过么,没个十年八年你也没必要考虑这个问题。” “难怪……”杨玄嚣点了点头,笑着试探道:“师兄可还有别的法门?品级高些的。” “没了!”叔行通摇了摇头:“黄级中品的法门整个四物门也找不出几本,都掌握在几大长老手中,只有立下大功的弟子才有机会学到一招半式。我原本有幸能够获得一份黄级中品灵修术,可惜……” “这么说,我师傅手中总得有一两本吧……”杨玄嚣心中窃喜,开始迅速盘算。 叔行通摇了摇头:“劝你安分些,陆师叔可不是你能灭口的人!” “师兄玩笑了!我当然是要立功领赏了!”杨玄嚣干笑两声,心中暗暗一惊。 “立功吗?”叔行通淡淡道:“四物大试之后有一次外出历练,照老规矩,掌门连同九位长老都得派出两名有潜质可发掘的弟子参与,如果你能抢得头功,那一册秋火心法自是囊中之物!” “师兄不去?”杨玄嚣疑惑道:“那法门应当是师兄的囊中之物!” “不去了……去年这事便是被我办砸的!砸得不能再砸!”叔行通摇了摇头,语气低沉。 “去年……”杨玄嚣一愣,脑中回忆起了那走路时脚跟从不沾地的小姑娘和她那一番义愤填膺的讲述。杨玄嚣心中暗自打鼓,急忙问道:“会不会丢了小命?” “我没死,想来你也不会有事。”叔行通轻叹一声:“欲求腾达,其险当虑,不当惧!” “屁嘞!黄大将军说了!任你金山银山,任你万里前程,什么都比不得小命重要!”杨玄嚣暗暗腹诽一句,面上却作认真状,故作热血到:“师兄所言极是,我这就回去狠下苦功,定要一鸣惊人!” 谈话草草结束,杨玄嚣便直接返回西雨山间。手还握有一百五十枚灵石,自不愁无灵气可用。到了山中没人叨扰更可以拿野兽练招那才是一举两得。 自从进入得蓄灵境,杨玄嚣的神海扩张整整一倍,六枚灵石填入才堪堪饱满。谷札润元术运转八十一周天,灵气消耗小半。他这才停止了下来,抽身离开树洞的时候,却已是漆黑深夜。与神海扩大相伴的是他的五识敏锐性地成倍提升。此时此刻,即便是在这幽暗的老林之中,双眼依旧可以清晰分辨事物。寻着周围野兽的痕迹,不多时便碰上了三头魁狼,杨玄嚣连动手的念头都没起,三两步便躲开了:“这些狼崽子实在不够看,得再深入些才是……” …… “弟子拜见荀晔真人!”夜幕中一名四物门弟子匍匐在地上,语气谦恭无比。 一名白须老道傲然而立,大袖负于背后,双目轻合,气定神闲道:“起来说话吧。” “门中无事,一切都是老样子……我大哥在四物大试前不会出关!”那弟子站起身来,赫然是换了弟子服的四物门长老陆光汉! 荀晔老道沉声问:“你何时动手?” “一切都妥当安置,只等真人下令,计划便可实施。”陆光汉谦恭道:“低辈弟子挑事,长老恶斗,随后由您老人家收拾残局,然后……” “然后由你做这四物门的新掌教!”荀晔老道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冷声道:“有我龙虎宗庇护,玄真禅寺再不会对你清凉山指手划脚!” “有真人这句话,弟子这一年的奔波总算没有白废!”陆光汉顿时眉开眼笑,点头笑道:“同样上缴岁贡,我自然更愿意交给龙虎宗!” “那边有只猴子,你回去时顺手弄死……”老道屈指一引,指尖射出一柄三尺青峰剑。长剑有灵,自动浮在了他的脚边。老道一步踏上剑身,便化作长虹冲天而去。那速度之快,只凭卷起的劲风,便可将一些弱小的草木连根拔起。 陆光汉敛住笑意,转向了身后的密林,杀气森森道:“出来吧,爷爷给你个痛快的!” “师傅!是我!是我!”杨玄嚣翻身跳下树来。他非常清楚逃跑和硬抗都是死路一条,只能主动现身,才有机会再谋出路。 陆光汉摸了摸小指上的储物戒指,倒是收起了些许杀气:“你听到了多少?” “全听到了!”杨玄嚣故意不加掩饰,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惊恐,更是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那我还能留你?”陆光汉口气虽然阴沉森冷,但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以他蓄灵境五阶的修为,要杀杨玄嚣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杨玄嚣的笑容却让他心中毛躁,莫名地产生了一丝顾虑。 “您老没必要杀我啊!您的事我都知道了没错!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会出卖您啊!我入门堪堪三月,在门中的时间更是不足五六日,掌教真人是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为了他去破坏师傅的好事?那不是脑袋被驴子踢了吗?”杨玄嚣心平气静,说得不卑不亢,倒显得更加真实:“再者说,师傅您一旦坐上掌教的位置,那我便是嫡系弟子,不论倒是得到的资源还是地位都无疑要比现在好得多。相反,要是坏了师傅的好事,说不定我还得被当成同党一并连坐了呢。那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打死我也绝不能干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光汉听得有理,淡淡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事成之后自不会亏待你!” “跟在你身边?嘿嘿……本少爷又要发财咯!”二少爷心中一喜,急忙点头称是。 …… 清凉山顶,是历代掌教闭关的禁地所在。倒不似山下的朱红殿宇琉璃瓦檐,这里只有一座不大的三层小阁。 小阁居中。 东侧高悬一口大钟,青铜材质,古朴十分。西侧放置一尊大鼎,赤铜所铸,威严有余。南侧竖插一柄长剑,形状特异,寒光逼人。北侧却是一个碗状大缸,缸口横了一条紫黑檀木。 这便是数十年前四物门立派祖师引以镇教的四样重宝!钟曰意定,鼎曰方石,各自篆刻有一门地级体修灵修之术。剑曰斩蛟,缸曰湾海,又是两件威力不俗的特异法宝。可惜的是,这四物本尊早早便随着那名曾今辉煌一时的年轻祖师销声匿迹于天下,眼前的这四件不过是后人仿造而来只用做装饰的大赝品。 “你总算愿跟为师说说了吗?”阁内传出一声沉沉的叹息,正是四物门掌教真人陆诺谋。 而踏足这片禁足之地的人,却是离了手中书卷的叔行通。少年白净,颔首而立,虽只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眸中却尽是洞穿凡俗的睿智。本该是年少稚趣的灵性在他身上却成了观之不俗的灵气。这一份能令市井百姓认定为方外神仙的出尘气质,比之书卷在手时,相差何止云泥? 陆诺谋等了一阵,没等来回应,便自顾自说道:“我这一年倾尽所有拼命闭关,便是在等今日!而今四物门已是内忧外患……非非常之手段不能力挽狂澜!” “原来掌教真人已经知道……”叔行通面色如常,语气平静:“门派兴衰难道比性命重要?您带上无双离开,自有另一番出路……” “你的资质,悟性,心性,乃至于气运都是百年难得一见!四物门虽然只是这南部一隅的小派系,传到为师这也不过三代!但我却知道,四物门如果交到你手,定兴盛五百载!”陆诺谋只是一字一顿的说着,字字都流露着期许与兴奋:“五百载大兴!什么玄真禅寺……什么龙虎宗……还不稳稳伏在我四物门脚边做鹰犬走狗?玄真山三洞九地十二峰尽为我四物门分院杂舍,龙虎山龙坛虎岩大尊殿皆成我四物门山景一隅!那该是一番何等快意的景象?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憧憬?没有一点想法?” “弟子愿为四物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叔行通眸中寒光流转,屈膝在地,重重三叩首! “妙极!妙极!”陆诺谋放声大笑了一阵,畅快道:“快快进来!” 叔行通稍稍一滞,迈步走入了只有历代掌教真人可以涉足的三层小阁之内。整整三月之后,才走出来。此一时,他身上那股灵秀气质越发出尘,只是脸上的神色稍稍有些黯然。 十岁那年,一袭清羽仙衣头戴紫金玉冠的陆诺谋驾鹤而来,县城三千户百姓皆为叔家幼子的这份仙缘由衷欣喜!十一岁,修到蓄灵境三阶,陆诺谋把女儿苦求数次不得的坐下灵鹤赠与了他。十二岁蓄灵境五阶,陆诺谋亲自带他去北国一览雪景,重金购得霜二赐下!十三岁蓄灵境六阶修到瓶颈,陆诺谋卖掉自己珍藏多年的大傪参,换得五千灵石,全部送来助他一举突破蓄灵境七阶!十四岁顺利修到蓄灵境八阶,陆诺谋随他去到南荒,斩了一头启灵境火蜥,取魔核灵骨铸造成另一柄长剑炎一!十五岁便以门中弟子魁首的身份,带领十八名新弟子外出历练,最后却只有他肚自一人安然返回,本该大罪难脱,却又陆诺谋顶着天大的压力,让此事不了了之。 彼时似海之恩犹自历历在目。可那青须玉面如今却已成了白髯鸡皮! 六十载道行一朝丧尽,陆诺谋大限已至。 “去叫我那兄弟过来!关于那个宝藏的事情只有他知道一些线索,我先帮你稳住他,有朝一日务必查出,切莫落入旁人之手!”小阁内,陆诺谋的声音苍老沉重,与从前判若两人。 “我会好好照顾无双师姐。”叔行通沉沉许下诺言,这才慢慢退下山去。 …… 小阁之内,陆光汉圆瞪着眼珠,富态的脸颊上汗珠滚滚。任他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位油尽灯枯,随时可能咽气而去的老人,竟是自己毕生都难以逾越的那座大山:“掌教真人!找我到此所为何事?” “我练功出了岔子……四物门今后只能交托给你了。”陆诺谋气息衰弱,语速也十分缓慢,倒多了几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 陆光汉故作急态道:“可不行!我如何担得起如此重任!掌教真人莫胡言,召集几位长老共举贤德才是!” 陆诺谋轻轻闭上双眼,沉沉叹息道:“唉……年轻时那些事……总觉得对不住你,而今我不介意再独断专横一次!也算是与你的些许补偿。” “不可!不可!”陆诺谋越是诚挚,陆光汉思绪愈发混乱,心中所想脱口道:“大长老刘愈徳年纪最长,德高望重,当由他做首选!三长老杜熏,蓄灵八阶,黄级中品体修术斩山剑已是圆满,修为最高,次选之亦可服众人。其余五位长老都各有所长,谁肯服我?” “逆者斩尽!”陆诺谋嘴角微微一扬,翻手从自己的储物戒指内取出了一柄长剑。 “这……这……这是斩蛟神剑?”陆光汉语气有些颤抖,却不敢伸手去触碰那柄通体青绿的狭长古剑。 “还不肯叫我一声大哥吗?”陆诺谋有些哽咽,气息越发虚弱下去。 “大……大哥!”陆光汉瞥了一眼成名已久了四物之首斩蛟神剑,却没有去碰,只是将陆诺谋倒下的身子扶在了自己怀中。 老人双眼缓缓闭起,就这么断绝了生机。 “我会好好照顾无双!你安心去吧……”陆光汉沉声一叹,思绪如江河奔涌,久久不得平息。 ... ... 第8章 处境微妙 龙虎玉牌 一年一度的四物大试本是四物门的一大盛典。但这一年,大试在先掌教陆诺谋的隆重葬礼和新掌教陆光汉的简单继任大典后,多多少少变了些味道。 大试整整进行了半月,从灵修五识到体修武术,各类考核都十分严格而详细,真正挑出了二十来名资质上佳且修炼刻苦的年轻弟子。人手赐下一本黄级中品的法决,虽然都是抄本,但价值几何却是不言自明! 依照规矩陆光汉要从中挑选中三人收为嫡系弟子,赐下专属的白玉冠和玄铁令牌,地位只在九大长老之下。而在规矩之外,他却破格将所有测试都表现平平的杨玄嚣收做了第四名嫡系弟子。众多门人对此都有所非议,可九位长老全都闭口不提,事情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有财非得捂住!捂不住便要遭贼惦记,有道者盗财而去,无道者谋财害命!”杨玄嚣心中一直记着昔年黄大将军的教导。大试时,他才故意藏拙,各种表现都平淡无奇,就连虎魔三式也没有显露,为的就是不想惹人注意。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当他被推到台前佩上白玉冠和玄铁令的那一刻,台下那上千双投来妒恨的眼睛,才让他深深地感觉到了一股永远无法缓解的敌意。也就此注定了他此后在门派中的尴尬处境。 门中仅有和杨玄嚣稍有些交集的牛师兄和毕师弟就此与他断了来往。其他弟子也对他避而远之,不愿有任何瓜葛。 杨玄嚣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时常捧着一本道德经的书呆儿,还有那走路脚跟始终不着地的小姑娘。但陆光汉哪里可能容许他们有丝毫接触。杨玄嚣一直没有机会去找他们解释,便是后来他们二人都去了一处叫龙虎山的地方,也没能再见上一面。 …… “你可知道为师当日为何要收你为徒?又为何推你上这嫡传弟子的是非台?”青凉山间的一处僻静山崖上,行事总是火急火燎的陆光汉,终于能够语气平缓,神色悠然地与人交谈。半年时间里,但凡知道他夺权阴谋的弟子和长老都被清洗干净,独独只留下了此刻正站在身边的杨玄嚣。 “因为弟子修为最差。”这半年杨玄嚣已经修到了蓄灵境二阶,但是在旁人面前始终保持一副笨拙憨厚的姿态,隐忍不发。以他的资质和悟性,修为本该远不止于此。只因为他手中灵石早早便已用光,门中每月派发的三枚灵石又无异杯水车薪。倒是颇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奈。 “就为这个!”陆光汉摇了摇头,摊开一只手掌,掌心是两枚形状相似的储物指环,一枚自然是杨玄嚣送的,而另一枚却是陆诺谋留下的:“三十年前就为了这样一个储物指环,我失去了自己爱慕的女人,失去了竞争四物门掌教的机会!为了这一口怨气,我更是生生逼死了我的大哥……” 杨玄嚣自然不敢出声,静静站着。 “可是谁能想到,三十年后,你竟然若无其事地送了我一枚这样的指环!”陆光汉自嘲一笑,慢慢道:“现在我得到了一切,但心中却生出了魔障。因为大哥临死前对我说的和做的,我心里始终不得安宁。当然……叔行通和无双也迟早要来找我!那小子隐忍了将近两年的光景,只怕随时可能突破启灵境,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那丫头我不忍再对她下手,但她又岂会放过我呢?这让我越发的不安……” 杨玄嚣抬手正了正衣冠,沉声道:“弟子与他们不过泛泛之交,这玉冠一带上,再见面怕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便是我始终没杀你的原因。很多时候,我身边还得有个说得上话的人,所以我并不希望你死。”陆光汉取出两个储物布囊放在地上,淡淡道:“这里有五百灵石,你送去龙虎山,交给那夜你见过的荀晔真人。另外这个……你看看是否有机会送到那丫头手上,都是她喜欢吃的山下小食,自打她出生我便与大哥交恶……可那丫头却总愿意喊我一声二叔……现在不在身边了,却又……不提了,你速去速回便是。” “弟子这就动身。”杨玄嚣弯身捡起两个储物布囊,小心收好,转头瞥了一眼静坐崖边的陆光汉,心绪复杂。 …… 龙虎山地处清凉山以东七千里,杨玄嚣乘着陆光汉赐给的白羽灵鹤也要七八天时间才能到达。四物门本来离着西边五千里外的玄真禅寺更近,一直依附其下,年年纳贡,以求庇护。此番之所以要来龙虎山再缴纳一份灵石,全是因为陆光汉请了一尊送不走的大菩萨。虽然在他夺取掌教之位的过程中荀晔老道并没有出过半分力气,但收取约定中的好处时却并不与他客气。唯恐事情败露,落得两面不是人的窘境,陆光汉不得不派杨玄嚣来秘密操办此事。 在一条小溪边驻足让灵鹤饮水休息。隐忍了一年之久终于可以离开清凉山的杨玄嚣却并没有那种龙入海虎归山的兴奋劲头。只是闷气沉沉的只是躺在草地上,喃喃盘算着:“这一年来为了让别的弟子眼红妒忌,进而疏远于我,陆光汉极尽捧杀之能事。冠冕堂皇的大帽子给我扣了不少,实际也就给了我这一头灵鹤和一本我早就习得的虎魔破天拳。书呆儿和那丫头不知道,怕是连活剐了我的心都有……但是大将军指明要我在四物门修行,走是不能走,留下又危险,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唉……既然这样,只有不断提升实力才可以自保……灵石……法决……只等着山上每月发给的三枚灵石,连塞塞牙缝都不够!沿途有四个门派,看来本少爷只能挑一处干他一票得了。” 九天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厉啸,溪边饮水的灵鹤顿时大惊,振翅便要逃窜,不料脚下发软一个踉跄扑腾起了漫天水花。 原来,空中有一头白颈赤羽的雄壮秃鹰,乘风而下,凶威十足。那秃鹰背上立着一名男子,身高体壮,满面厉色,望着躺在地上的杨玄嚣,不屑道:“小子!还不让你的旱鸭滚远些?我家烈风此时只是渴了要喝些水,说不定一会儿饿了就把那只旱鸭连毛带骨给生吞了,到那时你可别哭!” “师兄说笑!说笑了!这是我的灵鹤,没了它我可就要被困死在这山上了。”杨玄嚣急忙跑过去,将白羽灵鹤远远带离了小溪。那名男子的修为他是不得而知,但是那头秃鹰的气势却已经让杨玄嚣感觉到了危险,除了隐忍避让哪还有别的办法? 男子跳下秃鹰,也如杨玄嚣一般躺在了地上。腰间一块阳刻着笔意不俗的龙虎二字的玉牌斜在了地上。 “这可真是巧大发了!”杨玄嚣无意间瞥见那块令牌,心中顿时大喜。故意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装模作样地小声问道:“师兄……我想问问龙虎山距此地还有多远?” 男子瞥了一眼杨玄嚣,又闭上眼倨傲道:“倒是不足千里!但那儿可是藏有噬地虎吞天龙的仙山福地,就不怕你和你那旱鸭有去无回吗?” “不瞒师兄,我是四物门掌教陆光汉的嫡传弟子,那玄真禅寺不是个东西,处处刁难鄙派。家师特派我来龙虎宗略表孝心,望以后能攀附在龙虎山下,不再受那玄真禅寺的鸟气!”杨玄嚣呵呵一笑,知道了那男子的身份,又多少摸清了他自大的脾性,言语自然投其所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龙虎山本就是南疆第一大派,你师父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马屁这玩意,只要拍得好,就没有不受用的人!那男子嘴角一扬,喜色明显:“今天算你走运!我就是龙虎宗的弟子,等上片刻带你一起前去便是!” “不不不!我这灵……我这旱鸭速度太逊,哪里跟得上徐师兄?我就是先走半日,师兄也能先到!我可不敢拖累师兄,就先走一步好了!”杨玄嚣谄笑了几句,走到远处才骑上灵鹤飞走。 那男子原本感觉腰间有些微小异动,但扭头瞥了一眼,见令牌还在,也就没太在意,独自继续闭目养神。又等那秃鹰休息了一阵,才一起飞离了现场。 等他走后许久,杨玄嚣居然从远处的灌木之中蹿了出来,小跑向那男子刚刚躺着的地方。就在浅浅的草地上,那块龙虎玉牌竟然出人意料地留在了原地!杨玄嚣弯腰将之拾起,立刻乘上灵鹤,飞快离去。 “本少爷手上功夫一流,脚上功夫那是超一流……哼哼!你们蛇猫山的人这么了不起,如果不用来给本少爷背黑锅,那简直就是最可耻的浪费啊!”把玩着那块温润的精致玉牌,杨玄嚣心情大好。就在刚才,与那男子闲话的些许功夫,他一脚踩了一根细长木枝,竟然如手指般轻巧地解开了玉牌的绳结。男子起身离去,而那玉牌便自然留在了原处。 …… 此后杨玄嚣第一时间赶往了龙虎山。过程倒也平平无奇,顺利见着了荀晔老道,也没多余的交流,只知道他是长老一级的大高手。老道收了灵石心情不错,二少爷也是壮着胆子请他帮忙转交了要给陆无双的小食。之后,唯恐会碰上那两个小煞星,杨玄嚣连片刻也不敢耽搁便脚底抹油般溜出了龙虎山。 ... ... 第9章 顺手牵羊巧嫁祸 灵力加持异能现 往回飞行了两日,杨玄嚣在一座不知名的青山山腰悄悄落脚,收了灵鹤,又摘了白玉冠玄铁令,徒步朝山顶走去。不为别的,只因山中有一个规模不小的修真门派——擒刀门。 山间地势平缓处,开始逐渐有了一些成排排列,布局规整的屋舍,不用说也知道是寻常弟子的居所。其中一间的木门不紧不慢地被推开,换了一身浅黄色道袍的杨玄嚣迈步走出,像是从自己家中走出一般神色如常,逢人便憨笑躬身,师兄师姐一通乱叫,许是门派香火太旺,人数众多的缘故,居然无人识破二少爷的冒牌身份。 闲逛了一阵,杨玄嚣已经收获了十多个储物布囊。太阳西斜时与四物门一样是弟子用晚餐的时间,擒刀门两千弟子分在三处用膳。杨玄嚣端着一个青瓷饭碗,四处纵横穿行,目光如炬,出手似雷。堪堪一顿饭功夫,便有三十多个储物布囊被他收走。 “特奶奶的!可把老子累惨了,四腿子,给老子弄吃的来!”这时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大汉拨开人群,坐在了外围的一张桌子上。这汉子蓬头垢面,满身污渍倒不是泥土灰尘,而是被火焰烧焦,背上和手臂上都有几处伤痕,虽然已经结痂,但从大小上看绝对是入肉见骨的重创。显然是刚刚经历一场艰苦卓绝的大战,而从他的气势和神态又可断定,他是得胜而归! 本已经顺手牵走一群肥羊的二少爷,此时又贪心不足地盯上了这名极有可能在大战后满载而归的中年男人。 “张师兄!”杨玄嚣信口乱叫了一声。居然同时有三名男子转过头来,他果断冲着其中看上去年纪最轻的一位凑了上去。 “这位师弟面生得很啊……刚入门没多久吧?”那年轻的张姓师兄倒是和气得很。 “是的是的。”杨玄嚣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人也是我擒刀门弟子?看上去很厉害呢!” “什么弟子!那可是罗贯海长老!自然厉害得紧!”张师兄满脸敬畏,小声介绍道:“你刚入门还不知道,他老人家可是启灵境二阶的修为,一身刀罡威猛无比,门中十三位长老就属他修为最高,甚至有小道消息说单论武力他已经在掌教真人之上了!” “啧啧……果然是英雄人物!”杨玄嚣亦做出敬仰之色,继续问道:“他老人家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张师兄轻笑一声道:“听说是去苗疆猎妖,看这架势,至少斩了一头火甲藤虎!那可是启灵境二阶的妖兽,如你我这般,它随口喷出一个火球都得被化成灰烬!” “啧啧……那种怪物的一颗魔核,怕是顶得上一万灵石了吧!”杨玄嚣嘴角缓缓扬起,一双眸子盯上了罗贯海左腕长袖下的那一只白铜镯子。 “罗师伯!吃菜,今天的白菜可香着呢!哎哟!”杨玄嚣从旁边一张桌上端起一个大碗,碎步小跑着从人群中窜将过去。眼看就要去到桌边,也不知是脚底打滑还是被人绊到,就这么倾着身子扑了下去,一碗白菜照着罗贯海面门便摔将出去。 罗贯海先是眉头一皱,随手放下手中碗筷。轻而易举地用右手接住那个大碗,左手扶住了杨玄嚣。几个动作迅捷无比,半点也不像身上有伤的样子。只是这几个动作几乎全在杨玄嚣的设计之中,便是角度和方向都所差不多。 杨玄嚣憨憨一笑,握着罗贯海左手半天不肯放开。但放开的一瞬间,手腕却隐蔽至极地发力一抖,一股巧劲在不经意间让罗贯海腕上的镯子直接滑到了他自己的手腕上。这才急忙站好,迅速地整理了一番衣袖,故作惊慌道:“谢……谢谢师伯……” “嘿!资质不错,可惜人愣了点!日后修炼多下些功夫也能有所成就!”罗贯海倒不生气,反而还出言鼓励了一番。 “是是是!”杨玄嚣一边点头,一边往外退去。这一退便退到了后山,重新换回了四物门的弟子服,便驾鹤往回赶路。 杨玄嚣并不担心对方会派人追来,因为他已经将那块龙虎玉令巧妙地遗留在了擒刀门的膳堂之中。以此将所有罪过嫁祸到了那名乘骑秃鹰的倨傲男子身上。至于事后,他会受到怎样的责罚,二少爷当然是不会在乎了。 …… 西雨山,早先的黑豹洞穴还在,自从陆光汉继位之后杨玄嚣便再没去过,但位置隐秘倒也没有被别的禽兽占据。杨玄嚣没有返回清凉山,而是先在那树洞内埋头清理自己的战利品。 整整四十八个储物布囊,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些衣物干粮伤药之类的杂物,此外杂七杂八的灵修体修术还有十三本,可惜都是黄级下品,杨二少自是看不上,全部甩朝一边。亏得还有一点值得欣慰,那便是其中零零总总的七百多枚灵石。 当然,还有那只特别的白铜镯子尚未打开!因为主人的特殊身份,那当中的东西极有可能比之前所有储物布囊加在一起还多! 杨玄嚣心中有些忐忑,更多的还是激动。专门闭着眼一阵抖弄,可最终的结果却与杨二少期望的情形截然相反!并没有噼里啪啦地落出大量灵石,更没有典籍书册翻落。仅仅只有“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一件小型的钝物掉落在地。 杨二少原想,那最不济也该是一柄宝剑短刀之类的带鞘之物,殊不知一睁眼直恼得他将手中铜镯狠狠往地上一砸,没好气道:“这什么破玩意?!” 只见地上躺着一截烧焦的木棍,除此之外再无他物!那木棍长不足一尺,根部如手指粗细,顶部如发梢尖锐,弯曲抖折没个正形。 “不对!不对!重宝当晦其身,不可貌相!”杨二少恼归恼,但大将军的教诲却不敢稍忘。弯腰将那木棍拾起,果然不是凡物。触之清凉如水,抚之柔润如玉,握之刚硬如铁,以杨二少的阅历都无法得知这是何种材料。将之握在手中舞弄一阵,杨玄嚣颇感得心应手,有意劈砍树洞内壁,都能留下深刻的划痕。这才让杨玄嚣心中的怨气稍稍消弭了一些,喃喃道:“或许真是什么好宝贝,留待以后在行研究吧。” 草草将那焦黑木棍一收,杨玄嚣便离了树洞。自然是要赶着回去复命,龙虎山行需多少时日陆光汉心中有数,他断然不敢马虎,一旦惹来怀疑,麻烦可就大了。 …… “过几日有一场下山历练,为师想让你也一起去见识见识。”几日不见,陆光汉的性子似乎更慢了几分,悠哉道:“不过,苗疆那边的猛兽比西雨山上的魁狼赤虎强大得多……危险总少不了,所以得提前问问你的想法,如果不想去,为师也不会勉强你。” “下山历练的机会向来珍贵,师傅既然有心给弟子一个名额,那弟子当然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您的期望!”杨玄嚣当然知道陆光汉是要他去监视那些下山历练的弟子,当下自然不会犹豫。 陆光汉点了点头,反手取出一把青铜材质的小型筒弩,淡淡道:“如此甚好,你把这绿芒弩带上防身。需要时,以灵力灌注其中便可激发箭矢。” “弟子谢师傅赏赐!”杨玄嚣闻言大喜,双手接过之后,道谢连连。 “去吧,这一趟你也辛苦了,休息休息,不日就要再次启程了。”陆光汉摆了摆手,一副大家作态。 杨玄嚣再度拜谢后,才躬身退走。径直返回了自己的小屋,闭门不出。 坐在桌边,杨玄嚣将绿芒弩和那焦黑木棍并排放在桌上。陆光汉说着绿芒弩需要灵力才能激发。杨玄嚣当时便已想到了这较黑木棍,说不定也拥有某种需要灵力加持的异能!现在四下无人,当然要好好尝试一番,他手握着那根漆黑木棍,细细感悟了一阵之后,才开始试探性地往那木棍中加持灵力。只见,那木棍居然在一瞬之间化成了火红,如炼红的钢铁一般,散发出滚滚热气。杨玄嚣见状大喜,又稍稍增加了灵力灌输,那木棍果然随之越发灼热起来而且更为神奇的是,虽然他的身体已经无比清晰地感受到热浪的侵袭,但握着那木棍的手掌却像是握着玉石一般清凉舒适。 杨玄嚣环顾一圈,只有那青砖搭成了卧榻最为结实。当即用那赤红如火的短棍纵劈一记。不曾想,就好像劈空一般,没有感到丝毫滞阻!只是转眼一看时,才惊觉那些厚实坚硬的青砖上已经留下了一道齐整的深痕! “犀利是犀利,可惜太耗灵力……我的修为怕是一炷香时间都撑不住。不过出其不意的话倒绝对可以一招制敌!”杨玄嚣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这份疲态一多半是热浪所制,小半也与灵力消耗不无关系。这也就意味着,那短棍的异能虽然厉害,可是何时用、怎么用,才是最大的关键所在。 ... ... 第10章 下山历练 危机降临 几天之后,陆光汉带领一众长老将一十八名四物门年轻精锐送到山腰处,苦口婆心地叮嘱勉励了一番后才折返山上 此番远行苗疆自然不可能徒步而往,但这十八人有并非人人都有飞行坐骑,权宜考虑自是只有马匹最为合适。门中一位长老从曾今下山降妖时结实的富商手中弄来了十八匹风姿不俗的千里宝驹。倒是也不至于落了四物门的面子。 十八骑下山,一路向南。为首的自然是陆光汉的大弟子赵达,这位自从叔行通走后便坐上弟子中第一把交椅的年轻男子理所当然地意气风发,不时指点谈笑,大半弟子都乐意簇拥左右附和吹嘘。小半不喜附和的弟子亦各自结伴谈笑风生。只有杨玄嚣远远吊在最后,显得形单影只。 骏马虽可日行千里,但那是在不停狂奔的前提下才能实现的事情。实际上,马匹每跑一段都要洗刷口鼻,稍事休息。众弟子也一样需要休息进食,这般算来,大概每两天可以行进千里。 这一日,是众人离开清凉山的第二十天,太平无事的时光也终于随着西沉的太阳戛然而止。 “兄弟们,日已西沉怕是赶不到苗寨了!”赵达低喝一声,止住了行进的队伍,朗声道:“前面空地开阔又有溪流浅草,权且在此露宿一晚,明日再去苗寨好好休息!” 赵达是这一群弟子的主心骨,即已发话自然没人反驳。众人纷纷下马,各自休整。 几日下来,众弟子互相之间也有了更多的认识,慢慢开始站队伍、结山头。不论行时停时总是分成三波,第一波自然是以赵达为核心。第二波则是围绕着一名叫作刘宽的清瘦男人。第三波便是独自始至终都来独往的杨二少爷。 挽着裤腿在溪水中帮一路相伴的黑马洗刷这毛发,二少爷不禁有些自嘲,并非耐不住寂寞,只是世道如此,人早早比不得一头牲口可信:“小黑啊……就你乖,爷今天再给你好好刷刷,保准让你舒服赛神仙!” 这黑马本就是一匹千金难求的宝驹,倒也不乏灵性,知道一路上杨玄嚣对它很好,所以一直都十分听话顺从。此刻更是拿它那硕大湿润的鼻子不停去蹭杨玄嚣的脸颊,弄得二少爷满脸粘液哭笑不得。 杨玄嚣正要俯身清洗,那原本温顺的黑马忽然一阵悲鸣,后蹄猛然扬起,直接踹向了杨玄嚣。 “小黑你……”杨玄嚣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危险来时只懂撒腿逃跑的奸滑小贼。此时此刻,身负蓄灵二阶的修为,要对付一匹寻常马匹,简直易如反掌。不过,出于对这黑马一天天积累出的情感,杨玄嚣没有还手,只是一掌挡住马蹄,借力使力,反身跃回了岸上。再一抬头看去时,那黑马已经倒在了溪水中,口鼻溢血,竟然已经断绝了生机。 “大家速速离开这溪水!水中有毒!”杨玄嚣顾不得许多,扯开嗓子提醒同伴。 只是那毒物顺流而下,触之即死。只不过这一句话的功夫,在上游的整整十一匹骏马外加三名弟子便无一幸免地全部死于非命。 赵达面如死灰,一边懊恼该如何回报师门,一边竭力安抚众人的情绪。当年叔行通带领的一行人,下清凉山直到进入苗疆老林百余里并斩杀了一头启灵境大妖之后,都是一路捷报频传未折一员。这也是最后只有他一人回山惹来漫天非议的重要原因。前车之监在此,赵达自不敢隐瞒,取出一枚玉符,将方才所发生之事口述一番,更不辞其咎地将责任全部扛下。玉符受灵力激发,透出阵阵青光,赵达所说之事顷刻便传回了四物门。 受了这般惊吓,众人再不敢靠近溪水,更加不敢去捞顺流而下的同伴尸首。入夜更是三人一班轮流值守,所幸一夜无事,平安等到了天亮。 没了马匹,众人行进速度大大降低。经昨日一事,剩余十五人个个成了惊弓之鸟,蹑手蹑脚更是速度大减。此时要穿过一片不见尽头的密林,就连杨玄嚣都紧紧跟在众人身边,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远远吊在队伍之后。 越往里深入,树木便越是繁密。阳光渐渐透不进林中,本是旭日初升的清晨竟变得昏暗如幕,不时阴风阵阵,好不诡异。 “赵师兄那是什么!”前排一名眼尖的弟子似是受了惊吓,重重推了推赵达的手臂。 十数丈外,一架白骨骷髅似是得了生命一般,从厚实的落叶中爬起身来。那骷髅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骼都刻满了各种无法辨识的古老符文法阵,手中提着一柄三尺战刀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早已锈迹斑斑。 “这是苗疆古巫所造的魔物!”赵达似乎对此早有了解,凝神戒备道:“据我所知,巫族在数千年前,就已经被整个修真界彻底绞杀,以至完全泯灭……可这些不死不灭的魔物却散落在了苗疆各处……” “听起来好像很强大!”那弟子闻言倒是一惊,问道:“我们是不是该撤出林去,再做打算?” 赵达摇了摇头,淡淡道:“这个大概是低等骷髅符兵,我自然可以一战!你们只需记得,这样的魔物只要毁去它胸口处的黑色六芒印记,便可让其失去力量!” 赵达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缓步朝那骷髅符兵靠了过去。 “嗷!” 那骷髅符兵怒吼了一声,捉刀跃起数丈,身形矫若灵猴。当空斩下一刀,力道刚猛竟然不输蓄灵二阶的修者分毫。 这般攻势杨玄嚣看得心中打鼓。但对于赵达,这似乎并不算什么。只见他翻手取出一块蜡黄玉石,朝上一迎,玉石中爆出一片黄色光幕,直接将那骷髅符兵震地倒飞出去。 虽然硬生生砸断一棵需一人才能环抱的大树后,但是那骷髅符兵似乎没有丝毫损伤,翻身跃起后再次猛冲过来。 赵达自然胸有成竹,手握玉石再迎战刀。这一次劲道收敛了六七分之多,只将那骷髅符兵的战刀震退一旁,使之胸前空门大开。与此同时,赵达的另一手后发先至,手中一柄玄铁短匕一击即中,直接贯穿了那骷髅符兵胸前肋骨上那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六芒印记。 “嘣……” 核心一破,骷髅符兵即刻崩溃,块块碎裂成了风化已久的残破骨骼。 敌情一消,马屁逢迎之声立刻大响。 “赵师兄威武!蓄灵五阶的修为真不是吹的!” “那是必须的!这趟回去赵师兄保不准就能升任长老开堂收徒了!” “地级法器的威力也不是盖的!区区魔物在赵师兄的‘震灵玉’面前也就是些震之即碎的渣滓罢了!” “灵力之浑厚,法宝之精玄!跟着赵师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 杨玄嚣没有去拍马逢迎。只是皱着眉头,紧盯着那一堆散碎的尸骨。他干惯了探囊窃物的勾当,不仅手法细入末微,洞察力更是秋毫不遗。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注意到那头骷髅符兵崩溃的时候,有许多细微粉末随风散去!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某种危险即将降临的信号。虽然明知会扫兴,但杨玄嚣还是出言建议道:“赵师兄,我们用飞行坐骑直接穿过这片林子吧,你、我还有刘师兄都有白羽灵鹤,每次带两个人,往返两趟就能把所有人都安全地送出去!我始终觉得还有事要发生!” 赵达向来不把杨玄嚣放在眼里,刚刚轻取一敌更是信心倍增,没好气道:“你就乖乖跟着,遇到危险躺下装死便是,当然,如果你实在害怕就自己飞过去好了,本也就没指着你能出力!” 赵达才一发话,又是一堆狗腿子拼命附和。 “这种林子里当然会有危险,但是灵药宝物也绝不会没有!况且这还没到真正的苗疆山林,如此也要退缩,那后面的地方就更不用前去了!” “就是!就是!刚刚那种骷髅大约也就蓄灵二阶的力量,我都可以一战,没什么好怕的!” “有赵师兄这颗大树撑着,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你啊!” “是了!是了!你们说的都没错。”杨玄嚣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只是自顾自地凝神戒备着,随时准备着撒丫子跑路。 众人前行不过片刻,身后果然响起阵阵马蹄之声。一转面,却见十一匹高头骏马全然不顾拦路的草木土石疯狂疾驰,如执意赴死一般直冲众人而来。眼尖之人已经发现,这十一匹疯马正是昨日才在水中毙亡的那些马匹。 赵达翻身跃到阵前,祭出震灵玉。但见黄色一面光盾闪现,十一匹骏马如蛋砸顽石,瞬间撞得粉身碎骨! 这一下挡得干净利落,但却再也没人出来逢迎拍马。众人全都将看家的法宝拿在了手上,以犄角之势相互守护,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一场真正的危机才刚刚降临。 ... ... 第11章 被弃 师徒 故人 但见十数头骷髅符兵各执刀剑,大小高矮各不相同,但周身墨黑的蝌蚪符文却是一模一样。这些骷髅虽是干枯死物,动作却矫健异常。眨眼功夫便与众人战到一处。丛林深处尚且情形不明,但阵阵躁动已经预示着,眼前这十数头骷髅不过是小撮先头部队而已。 众人之中,赵达是蓄灵境五阶,刘宽蓄灵境三阶,各自都有一件黄级中品法器,对付这些骷髅自然绰绰有余。而其他人清一色的蓄灵境二阶,身为四物门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自然各有过人之处,佐以黄级下品法器护身,单对单倒也都能在十余回合间解决掉一头骷髅符兵。 杨玄嚣虽然有两件宝贝,却暗自决定只有最危险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使用。此时只握着那一柄入门弟子标准配置的普通铁剑,即便如此,还要时时刻刻装出笨拙作态,这就难免憋手憋足,被一头手提长剑的骷髅符兵穷追猛打,显得狼狈至极。 “这么打下去不是个办法!可能真得撤走了!”激斗之中赵达最先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沉声道:“我们现在虽然稳居上风,但这般没完没了地耗下去,灵力迟早空虚,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赵师兄所言不假!”这时一直很沉默的清瘦男人刘宽终于开口:“更何况就算我们最后打赢了下来,也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有了刘宽的支持,赵达当机立断道:“那就这样,刘师弟你带人突围,我来断后!” 刘宽手握一柄与他身形颇不相称的四尺战刀,大开大合只见青色刀气四射,拦路之敌无异螳臂当车,一刀之下定然溃散。 这下子杨玄嚣果断紧紧跟在刘宽身后,既省力,有安全。非但不用再像之前那么狼狈,更可以分出些心思挑选那些骷髅符兵被斩落的兵刃,在他看来那些武器虽然锈迹斑斑,但比起自己手中的铁剑还是要强出不少的。瞅准了一柄掉落地上的符兵战刀,找准合适时机,杨玄嚣一弯腰便将其探入手中。战刀方一入手,一股寒凉之气就立刻钻进掌心。虽是锈迹斑斑,但这三尺长刀却重逾百斤,手感十足。刀锋虽钝,却可破土碎石,倒也正适合拒敌。 稍稍观察了一番,抱着宁杀错无放过的思想,杨二少开始试着往战刀中灌注些许灵力,万一如那焦黑木棍是一件法器可就赚大了。 “嘶嘶……” 果不其然,灵力方一注入,刀身便立刻震颤起来。只可惜并没有出现杨玄嚣期盼的法器异能,只有一股股细不可察的黑气从刀身探出,直直钻入了他的肌肤之中。起初并无异象,可仅仅又跑了片刻功夫,杨玄嚣顿时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就躺到了地上。 身旁一名弟子大惊,呼喊道:“杨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赵达对此有些认识,急忙喝止道:“别碰他!他拿了骷髅符兵的兵器!定是重了巫毒,这种毒物通常极易传染,稍一触碰就会变得和他一样!” “哼!管那废物作甚?贪得无厌,死有余辜!留着他也只会给咱四物门丢人现眼!”刘宽回头冷哼了一声。那一群弟子之中,原本就没人想去碰杨玄嚣,此刻更是理直气壮地将他直接抛下,继续朝前赶路。 跟在最后的赵达只是稍稍驻足,用手中玄铁匕首将杨玄嚣挂在腰边的绿芒弩挑落了下来,没有触碰,直接装入了自己的储物法宝。随即留下了一个轻蔑的笑意,却没有丁点救人的念头。 杨玄嚣就这么躺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皮肤上忽然星星点点的冒出了无数漆黑斑点,那些黑斑就像是困在他皮肤下的烟雾,缓缓流转凝聚,竟然渐渐形成了如那些骷髅符兵一般的蝌蚪符文! 又过许久,杨玄嚣忽然双眼睁开,原本深邃光亮的眸子此刻变得晦暗无神,眼白之中亦有符文露出,显得诡异无比。但见他单掌一拍地面,借力跃起,直窜老林深处而去。身法速度皆比往日更胜一筹! …… 赤白双剑合璧,灵力鼓荡自剑尖喷薄。冰锋火炎合而不克,如恶蛟出水,凶威大盛。对手被这一击冲飞,无力再战。 叔行通一手执炎一,一手握霜二,傲立山崖之上。目光清寡,似是没有情感。 “荀晔这老小子算是捡到宝贝了!这半年间,让他赚去的灵石只怕已经不下数万。” “我看下一场就不斗了,我那徒弟虽也是启灵境二阶,但这般架势多半也只是一败。” “说这些丧气话,一百灵石,老夫就单买你徒儿胜!” “齐老少说风凉话,一百灵石也就看个热闹,给我徒弟治伤都不够!” 几名年纪相仿的老者聚在一处凉亭之内,或站或立,身后都有一名年轻弟子。 “不好意思啊各位!劣徒又胜了,这下一场要由哪位贤侄出战?”荀晔老道揽须大笑,一来二去手中便收得了不下一千灵石。 “此番已然尽兴,咱们改日再聚!”一名灰衣老者珊珊起身,缓缓一步踏出便已去到了十数丈外,身后一名年轻弟子急忙御剑才能堪堪跟上。 “同山师兄留步哇!哈哈……”荀晔故作挽留,脸上骄傲之色早早溢于言表。 “荀晔道友教导有方,令徒手段强硬,我这弟子及不上他。只好过段时日再行今日赌约,就此别过!”又是一名老者领着弟子驾鹤离去。 “既如此,那今日就此结束,日后再聚!”荀晔老道哈哈笑着,也不强留众人。 “可以回去了吗?”众人散去,叔行通三步两跃闪到了荀晔身边。 “回吧。”荀晔老道反手将储物一个布囊丢给了叔行通,淡淡道:“好好精进!” 叔行通握着那个储物布囊,其中装的正是荀晔与众老道赌斗赢得的两千灵石。半年时光叔行通与人赌斗不下三百场,胜多败少,原想荀晔强收叔行通只为赚这灵石,谁料这些收入他丁点都没有据为己有,一个子不少全交到叔行通手中。此外,更是前前后后在叔行通身上额外花费了十几万灵石。时至今日也没人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半年间,荀晔老道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位宠溺徒儿到了极点的老头,可他那徒儿却始终摆出一张臭脸,话都不愿说上一句。行过拜师大礼之后,荀晔就将自己压箱底的两门地级上品体修灵修术传授给他。其间但凡是叔行通遇到修炼瓶颈,他便会毫不保留的在旁教导指点,并且不计代价地投入灵石,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也并不见他有半点心疼。后来,老道又不知去哪弄了些十分珍贵的玄铁,将炎一霜二重铸了一番,将这两件黄级下品法器提升到了黄级中品。爱徒之心似乎并不亚于四物门前掌教陆诺谋。也正因如此,叔行通终于愿意与他说上支言片语,虽然清冷,终归算是有了些情谊。 “我想去看看陆无双。”叔行通收起灵石长剑,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柔润的光泽。 “去吧!去吧!别误了修炼就好。”荀晔呵呵笑着,白须白袍却不出尘,反有几分入世,像极了一名宠爱孙儿的寻常老叟。 “当然,不会。”叔行通只淡淡说了四个字,转身便走。事实上,他的确也只是远远地看了陆无双一阵,便回到山间深深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四物之变谁是魁首?荀晔?陆光汉?还是自己?叔行通想过,但没有多想,因为这些已经不再重要。四物大兴五百载才是陆诺谋的遗愿,也是叔行通自己的野望。他比谁都清楚,要做到这件事,除了一心精进修为,再无他法。 …… 老林深处瘴气弥漫,一片方圆十数丈的低地中杂乱不堪地堆叠着上百具尸体,若说是一处乱葬岗倒也不为过。只是周遭绝无人烟,又有谁会吃饱了撑着在此抛尸? 这些尸体中,绝大多数都是森白枯骨,小半则是待腐烂肉,明显有着先来后到的区别,从体型和一些尚未腐朽的衣物也可以看出这些人并非来自同一个地方!但就在这些不同之中,却又有着一样共通之处!那就是所有尸体上都密布着漆黑的蝌蚪符文。 迷迷糊糊之间,杨玄嚣的神智一点点清醒了过来,身上的黑色符文居然也渐渐淡化,进而消失无形。没了这个共同点,他在那上百具尸体之中,就成了一个另类。 举目环顾四周,眼前的奇惨情形似乎还不足以吓到市井下九流混迹惯了的二少爷,只是林中的瘴气和腐尸的恶臭实在令他难以忍受。杨二少当然不愿意呆在这种地方思考前因后果。艰难起身后,他正准备离开,背心却忽地一凉,猛然回头,惊讶之余却露出了一抹笑意。 大黑袍!小黑杖! 一名头发蓬乱的佝偻老者眯着眼,满脸嫌弃:“老黄在哪?你可知道,这黒尸蛊一日不解,神仙难救!” “你果然不哑!”杨玄嚣强提几分力气,迷蒙的眼眸中满是好奇。 数年前,炎乾帝国一遇,二少爷打起了黑袍老头手中那根材质不明的二尺小黑杖的主意。多番尝试都没能得手,绞尽脑汁也只是轻轻触碰到一下。当夜二少爷便高烧不止,狠狠大病了一场。随后又再相遇,二少爷主动送去了肥鸡美酒,老头照单全收,美餐之后就完全赖上了杨二少。不论二少爷和大将军去到何处,不论他们乔装成何种面貌,只要一到饭点,那身披大黑袍,手杵小黑杖的佝偻老者总会出现,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大吃上一顿。酒足饭饱后若有兴致便会坐在地上,听黄大将军一通胡吹海侃,兴起时总爱嘿嘿枯笑两声,却从未说过只字片语,以至于二少爷一直把他当哑巴看待。黄大将军说这老头有趣,二少爷也不反感,半聚半散的就这么同行了一年之久,三人之间多少都有了些旦如清水的君子情谊,以至于在他忽然消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二少爷都还会心生惆怅。 “我跟大将军分开了,他没有来这里。”杨玄嚣说话有气无力与林中瘴气不无关系。 “握着!”老头将小黑杖递过去,十分不耐烦。 “可不敢了!上回病了大半个月……”杨玄嚣慢慢摇了摇头。 “老子还能害你?”老头懒得解释,翻手就拿小黑杖敲打在杨玄嚣的脑门上。 二少爷正没好气地揉着脑门,却忽然发现浑身恶瘴全消,倍感神清气爽,如游魂归窍一般猛然来了精神。他立刻就缠着老头没边没际地甩出了一大串问题:“那年在同莱城你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跑这深山老林来了?还有你说的黑尸蛊是什么玩意?你怎么敲我一下就没事了…….赶紧教我!本少爷要学了去报仇!” “滚蛋!”老头倒没什么好脾气,大袖一挥,木然道:“哪里来的赶紧回哪里去!下次没人救你!” “嘿嘿!我还不知道你?以前不说话时脸黑心软,现在开口了不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想到那次与他赌气,老头自己抓了只山鸡,烤得一半焦黑一半夹生,还硬着头皮吃了个干净,二少爷便觉滑稽更觉可爱。 “少说废话!赶紧滚!”老头极不耐烦地摆着手。 上前一步,没大没小地搂着老头的肩膀,嘿嘿道:“走!想吃什么,本少爷给你烤,这两年可没把你馋死?” 老头眉头一皱,狠狠吞了吞口水。就这么放弃了抵抗,任由二少爷搂着走出了这片迷障林地。 ... ... 第12章 真是高人 兽血淬体 “这么说,那些黑尸蛊是你下的?”杨玄嚣并不太吃惊,反而满脸坏笑的缠着老头:“这么犀利!教我!你得教我!” “滚蛋!”老头啃着手中一只金黄金黄的野兔,半点不给二少爷好脸色。 “你这臭老头真够抠门的!”二少爷也不生气,笑骂一句,枕着手臂便躺在了地上,沉默了一阵才喃喃道:“大将军要我进山学本事……一年不见了,总会想要去找他,但是没学到什么真本领,哪有脸见他?不过,就在刚才,被黒尸蛊毒翻的时候,真的怕再也见不着他了。” “没死就能见着。”老头撅嘴吐出一块骨头,漫不经心。 “是啊,没死就能见着。以前一直觉得以你的年岁和身板,这一走散怕是就再也见不着了。谁能想到,居然会在这鬼地方又遇上了!”杨玄嚣轻叹一声,他的心中对黄大将军和这黑袍老头总有一股莫名的亲近。总会担心,这一离开便是天人永隔。 “啊呸!老子未必就会死在你前头!”老头从牙缝剔出一条肉筋,随手抹在大黑袍上,与往日倒是如出一辙,确是不曾有半点高人风范。 “嘿,那可再好不过了!”二少爷来了精神一记鲤鱼打挺坐起身来,随手抖落出几枚灵石,一番呼吸吐纳便吸收一空。 虎魔破天拳三式轮舞,力道气势今非昔比。拳出劲生风,腿扫落叶旋。迅捷有余,刚猛不失。将这虎魔三式一口气操练十遍,杨二少才收招,略带得意地瞥了一眼正咂巴着十指上油水的糟老头子,问道:“怎么样?厉害吧?跟你说实话,就算你要吃那山中老虎,本少爷都能给你打来烤了!” “你若打得来,老子就真叫你一声二少爷!”老头满脸不屑,一扭头瞟了一眼身后的密林,满脸挑衅之色地起身朝那边走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杨玄嚣自是胸有成竹,缓缓跟了上去。 “本就生在山中,还能去哪?”老头一边挖着耳朵,一边不耐烦地反问。 “哦……那你真是高人?”二少爷也不较真,权当闲聊。 “比你高!”老头倒是毫不客气。 “那好,高人!黒尸蛊教教我呗!” “滚蛋!” “你不教我就说明你不会!” “放屁!” “教不教?不教以后就自己烤东西吃!” “……” 一副没羞没臊的老赖做派,一张刻板苍老的黝黑面庞,一老一少在林间穿行,嘻嘻闹闹倒也自在。 二人行到一处山洞前,杨二少苦着脸道:“你不会真的要我去杀一头老虎吧?” 老头眉头一皱,眼中流露出了丝丝嫌弃。 “怕了你了!”西雨山上二少爷斗过魁狼杀过黑豹,也算见过些许世面,眼下自然胆肥,迈步便朝那洞中探去。 “嗷!!” 洞中恶兽神识不弱,外人将将踏足便已被其知晓。一声怒吼在洞穴中回荡许久,警告意味浓重。 “好畜生!”杨玄嚣从声音便可判断,这洞中恶兽显然要比自己在西雨山上拼死的那头黑豹强大得多! 又再踏出一步,洞中立刻风声骤起,杨玄嚣神识也算不弱,但却根本没能锁定那恶兽的动作,丝毫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头庞然大物扑出洞去,死死压在了身下。 那恶兽身长三丈,形如山虎,背上却生有鳞刺,壮实如山,单爪按在杨玄嚣胸口,愣是压得二少爷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困难无比。且不提那满口尖锐狭长的獠牙,单是那阔如血盆的殷红大口便足可连皮带骨吞掉杨玄嚣的半边身子!这哪里是寻常虎豹可比?简直就是妖怪! “草!”二少爷自然不是初见魁狼时那个毫无经验的雏儿。此时大难临头,他果断拼着肋骨被压碎的危险,腰腹骤然发力,全力踹出一脚,正踢中那恶虎胸口。 这一脚踢出了十分力道,却并没有伤到恶虎分毫,反倒是将它彻底激怒。“嗷!”的一声怒吼震耳发聩,俯首便要将二少爷撕成碎片! 二少爷心知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无法逃脱。嘴角泛起苦笑,只能斜眼瞟向那不远处的佝偻老头。 “哼!真蠢材!”大黑袍无风自鼓,老头如鬼魅一般地闪到那恶虎身前,抡圆了手臂反腕一撩,竟将比他整个人雄壮十数倍的庞大恶虎抽地倒飞出去,许久才爬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灰溜溜地钻回了洞中。 “真是高人!”杨玄嚣揉着胸口,眼珠瞪得快掉了出来,虽然肋骨没有断裂,但难免气血不平,调整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老头握着手中的小黑杖,在杨玄嚣身上这戳戳那点点,万分不屑道:“你拜得什么蠢材为师?一年光景就练成这点孩童耍泥的本事?也还有脸去见老黄?” “嘿嘿,哪有人教,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杨玄嚣挠了挠头,倒是有些苦涩,不过一闪即逝。 “哼!跟老子走!”老头沉哼一声,喃喃自语道:“权当是还那一年饭食……” “你肯教我黒尸蛊?”二少爷闻言大喜,顾不得胸口胀痛,翻身跃起,屁颠屁颠地紧跟了上去。 又再一路向南约摸小半个时辰。 又再是一处山洞。 “进去!”老头抬起小黑杖朝洞内指了指。 “臭老头!还打怪?你想害死我啊?”二少爷白眼一翻,缩在老头身后,哪里还敢进去。 “老子难得有心情,给你三息时间考虑,不学拉倒!”老头倒是极不耐烦:“一……二……” “做鬼也不放过你!”二少爷长叹一声,硬着头皮大步冲入洞中。 洞廊迂回,洞中空旷,却是别有天地。方圆十数丈的洞穴开阔平坦哪,并不像是恶兽居所。石壁一角铺放了诸多兽皮,大概有数十张的样子,层层堆叠一起,竟成了床榻。一角散乱着数以百计的大小瓶罐,许是常年不碰,其间都已结起蛛网,灰尘厚重。洞府正中被人凿出一个三尺方圆,七尺深浅的凹坑。 二少爷环顾一周,只有那数十兽皮堆叠起的床榻可以歇歇脚。也没多想便一屁股坐了上去,倒是软硬适中,舒服得很。正想着干脆蹬腿躺上片刻,忽然屁股*上传来一阵刺痛,让他挺着身子就窜了起来。 这时,头层兽皮的夹缝之间探出一根手指般粗细的漆黑蝎尾,尾针尖锐且泛着紫光,应当是带有剧毒无疑:“臭老头又耍我!这可咋办,蛰在那里……吸!你赶快给我把毒吸出来!” 二少爷狠狠按着伤口,急忙朝洞外冲去,正与黑袍老头撞了个满怀。老头一手拖着一头丈二黑狼,另一手举起小黑杖将二少爷推开。 “瞧你那怂样!黒尸蛊都没毒死你,区区一只爬虫就把你吓成这样?”老头白了二少爷一眼,漫不经心道:“早先敲你那一下,给你种了只万毒蛊,天下毒物你尽可去碰!死了算我的!” “呸!算你的有个毛用!”二少爷揉了揉伤口,果然只有如铁针扎破皮肉的痛感,并无中毒的迹象,这才将信将疑道:“照你这么说那不是万毒不侵了?” “哼!”老头懒得解释,将拖在手中的那头黑狼甩到了洞中凹坑旁边,俯身割开狼吼,热血涌出渐渐填满了半个凹坑。那狼血极腥极浓一如浆糊,比寻常血液粘稠得多。 二少爷凑过头去啧啧道:“感情你是想吃狼肉啊?也得,这畜生要肥壮得多,吃着肯定比土狗舒坦。” 这回老头可没在嘴馋,只是跑到那一堆瓶瓶罐罐之前,将放在第一排的大小瓶罐全都拿了过来,也不加区分,打开盖子便往凹坑中乱倒一通。不过片刻便让那一坑狼血变得更加粘稠起来。那些瓶瓶罐罐之中大半都是二少爷见所未见的五色粉末,小半则是毒虫毒草,混杂到一起,就算再没有阅历的人都知道那必然是剧毒无比!又过了片刻,一坑狼血居然成了黄绿色,咕咕翻滚着气泡,活像是一口煮沸的汤锅。 “脱了衣服下去!”老头将最后一个罐子丢到地上,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那万毒蛊权当还了老黄与我闲来杂谈的情份,至于你小子的饭食之情全在这里,要与不要老子都还上了。” “你当我傻啊!”二少爷捂着衣领快速缩到墙角,活像受了惊的小媳妇。 “老子还有大事,可没空与你耽搁!”老头从袖中摸出一块巴掌般大小的灰白兽骨,随手丢在了二少爷脚边:“老子以后可不欠你什么!” 二少爷拾起那兽骨,再抬头时,黑袍老头已经消失。这一次离开虽然也有些缺乏人情味,但总算有了点高人风范。 约摸是挺高的。 “兽血淬体?” 兽骨之上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前后五百字。大致是说通过特殊的秘术法门,控制毛孔自然张开,吸入毒物兽血。毒物伤人,不断的破坏细胞组织,衰老虚弱的细胞,很轻易就会被杀死。而那些可以抵抗住这些毒物的组织,才可以存活下来。其间,也会有新的细胞生成。新细胞由那些可以抵抗毒药的细胞分裂而来,分裂的过程中又会吸收到部分兽血当中具有优势的物质,催生出更强的细胞组织。这个过程不仅能够增加身体对所加入毒物的抵抗能力,同时又让细胞组织汲取兽血的优势,不断翻新强化,最终汰弱留强。随着毒物的毒性逐渐加强和更加强大的凶兽的兽血注入。修者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和每一滴血液都会不停增强。修到至高境界更可万毒不侵,万法不破!上古大巫以此法淬体,到巅峰时能与天神抗衡,其强大可见一斑! “说的有鼻子有眼!臭老头总不至于害我性命……干脆试试呗……”二少爷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只要不丢小命,天下便没他不敢干的事情。 褪去衣物,七尺之躯修长匀称,一身肌肉健朗硕实。一张俊逸脸上早早没了初入四物门之前的白嫩脂粉气,阳刚之余不乏几许邪邪的痞气,和着那几道可怖的伤疤,倒是很容易让寻常女子目眩。 没试水偿温的扭捏作态,二少爷纵身就朝那毒血大坑跳将进去。 他自然没死,但却生不如死! 剧烈的疼痛侵蚀着他周身每一寸肌肤皆如被钝刀割扯,慢慢撕裂。每一条肌肉都像是被石磨碾压,寸寸成泥。每一处骨骼也如同被刀斧劈凿,痛入骨髓。 痛之所至也不过如此,连魂灵都要随之颤抖。杨玄嚣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盼着眼一闭、气一咽就这么死了也省得遭罪。可命运像是故意耍他一样,在剧痛之下,他的神智变得清醒异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眼、耳、口、鼻、脑俱皆清爽,视、听、味、嗅、意五识倍增。这让他不得不直面那无以复加的折磨,求死不能! “肤若地土,血如江河!至高至玄,不死不灭,百邪不侵,万法不破……万灵如是,取精去糟……开四海而壮末微,纳百川以强己身。” 兽骨之上的三百言秘术口诀杨玄嚣已可倒背,既然死不了,只盼着靠其小小分神,来减轻哪怕一丝一毫的疼痛。通读之后,杨玄嚣发现这些口诀并不十分艰深。依法运转一大周天,才惊叹其妙不可言语,其效并非虚传!肉身从细微之处一点一滴的变化几乎可以被清晰地感觉到,于此同时疼痛也稍稍减轻了一点!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减轻,但对于饱受折磨的二少爷,那无疑也是望穿秋水都难盼来的天大喜事! 如醍醐灌顶,杨玄嚣心中再无旁骛,全速运转起了秘术法决。法决每行一周天,那恐怖的便减弱一分,肉食的强度也随之提升一分。 许久之后,他的神海忽然传来一阵空虚,不久前才刚刚吸收的十多枚灵石原想三五天才能完全炼化,谁想才不过两个时辰便全都化为了乌有。 “秘术之中并未提及需要灵气,怎么也会一同虚耗?但五识似乎明显强化,速度何止十数倍于谷札润元术!这般速度,不出十日我便可踏入蓄灵境三阶!”杨玄嚣似有顿悟,自然不会吝啬那数百枚从擒刀门偷来的灵石。尽数取出放在凹坑旁边,一面运转兽血淬体之术,一面吐纳吸收灵气。 这一坐关便是半月。 兽血由稠转稀最后淡如清水,灵石由多及少最后一颗不剩。 这期间,杨玄嚣的整体修为从蓄灵境二阶顺利突破进入三阶,这样的速度本已经堪称变态!然而他的体修境界却更加不可理喻地打破了灵肉合一的平衡,自顾自地直接冲到了三阶巅峰的状态,随时可能甩开灵修,自行突破四阶! ... ... 第13章 苗疆风情 只拿利息 “好畜生!” 二少爷腹部硬吃了一记虎掌也是急退数步,皮肉生疼不已,却并未伤及内里。于此同时他轰出记虎魔崩山,也将那三丈巨虎冲得几步踉跄,俯首踱步不敢冒进。那巨虎眯着眼,紧紧凝视着杨玄嚣,以它的头脑,根本无法想象在个半月前还被自己一巴掌就轻易扑倒的弱小存在,现在竟然能够与自己战得势均力敌。 一人一虎缠斗了百余回合,二少爷一身衣服破碎大半,而那背生鳞甲的三丈恶虎也吃了数十拳脚。一时间胜负难分。 大概对自己的力量提升有了明确的认识,二少爷不再恋战,直接才从储物布囊取出了那根雪藏多时的焦黑棍子。反手如匕首般握着,灵力注入,那棍子立刻泛起炽烈的火光,热*人。 恶虎似是感觉到了危险,俯首低吼的同时背上的鳞刺也直立了起来,一双碗口大的虎目神色凝重。 杨二少屈腿一跃三丈,火烧短棍灌顶刺下。 恶虎侧身急退,壮如成人手臂的大尾甩出一鞭,风声呼啸。 二少爷手臂横扫化刺为削!一瞬之间,那巨大虎尾竟被齐根削下。 “嗷……嗷!!” 恶虎吃痛,暴怒难抑,猛一回身,扬起两爪便朝杨玄嚣爷扑去。它只知二少爷的拳头伤不了自己,却不知那火红短棍的厉害。这一下吃了大亏,仍然没能立刻适应。此后,二少爷每一挥手便可在那恶虎身上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也就三五回合三丈大虫已经被血液染了个通红。最后二少爷一记虎魔顶山,硬抗开巨虎一抓,短棍直扑空门深深插入了巨虎胸膛,终于将其毙命。 随后拖着那巨虎的尸体往回折返。黑袍老头走了,留在山洞内的东西二少爷可不会跟他客气,附近既然有这一头现成的巨虎,当然要弄来继续淬体!。 巨虎之血配合着十来种不同的毒物,搅合出了一坑暗绿色的粘稠浆糊。坑边放了一块拳头般大小的银白晶石,却是从那恶虎体内掘出的魔核,其中灵气精纯无比怕是不少于千枚灵石的数量。 这一次淬体又持续了整整半个月,杨玄嚣的肉身直破蓄灵境四阶,强度倍增,但神识却相差甚远,居然连蓄灵境三阶都没能圆满。灵肉合一的平衡已经告破,而且差距越来越大。 “灵修与体修相差甚远,要是没有三千枚以上的灵石恐怕根本填不起这道鸿沟……得再去弄些魔核才行了。”二少爷现在实力倍增,当然不怕再多杀几头像那鳞刺巨虎一般的恶兽,转念再一盘算:“不过,体修境界既然可以自行突破,那就没必要停下脚步,往南边深入,一旦获取到更强大的兽血我就可以继续淬体。只要皮够厚,拳头够硬,一样可以打得人嗷嗷叫!所以,臭老头的这些毒物本少爷就不客气了!” 二少爷身上除了那焦黑木棍,也就剩下那数十个擒刀门偷来的储物布囊,虽是略显凄凉,但终归用着顺手。用八只储物布囊将剩余的百余瓶罐毒物按顺序分别装起。杨二少又翻了一套擒刀门的弟子服换好,挎上一柄三尺窄沿刀,大步出洞而去。 一路向南。 …… 赵达震灵玉宝光大盛,将一头金毛巨猿震得倒退数步。刘宽紧随其后,双手捉刀扫月横斩,刀气直灌那巨猿体内,脊柱断裂,五脏自然不能幸免。这一头蓄灵境四阶的猛兽,在二人合力之下多少有些不堪一击。 “赵师兄厉害!一击乱敌阵脚!” “刘师兄也是不俗!啧啧!那一刀霸气!威猛!” “这黄金猿乃是蓄灵境四阶,居然也是这般不堪一击。” “那是必须的,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跟你有个毛关系!都是两位师兄的功劳!” 四物门剩余十四人,进入南荒雨林二十里,赵刘二人倒是斩杀了不少恶兽,每一次都少不了这一番热烈吹捧。两大高手瓜分了这些恶兽魔核,沿途的寻常野兽和灵药则多多少少落入了那些马屁高手的囊中。 “赵师兄,日已西沉,趁早返回苗寨为上!”刘宽收刀,按照二人约定,这黄金猿的魔核该轮到赵达收取,他自是兴致寥寥。 “也好!”赵达熟练的挖出一枚金色魔核,擦了擦手,淡淡道:“这一月下来我们都在这二十里范围内活动,我想明天再深入一些,你怎么看?” 刘宽点头认同道:“并非不可,拿出些魔核在苗寨多换些法符和伤药。杀他三两头蓄灵五阶的魔物,收获便可远超这一月的奔波。” 众人将将撤走,一身浅黄道袍的二少爷才从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跳下,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暗暗跟踪了上去。对于这一群同门师兄弟杨玄嚣本就没什么情感可言,自己中毒昏迷时他们更是极尽凉薄,让人心寒。二少爷一向锱铢必报,旁人可以不管,但是那个挑唆众人抛弃自己的刘宽,还有偷走绿芒弩的赵达,却是必然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一路慢步尾随。直到太阳彻底没入山背,二少爷才姗姗来迟地踏入了他们留宿的苗寨。 原本想这苗裔蛮族即便不是茹毛饮血的野人,那起码也是教化未开,礼教不达的蛮人。哪曾料到这里居然会是一处不乏灯红酒绿,处处热闹非凡的欢愉乐土。 大寨广阔,人口众多。屋舍楼阁皆由竹制,小巧精美,风情独具。空地之上男女皆乐于围着篝火而坐,其间一多半都是外来的中土人士,小半则是身着漂亮蜡染、佩戴华丽银饰的苗裔原住居民。 苗裔男女最善歌舞,山歌唱和,不绝于耳。若对上了眼,上前便挽手起舞,毫不扭捏,更不避男女之嫌。杨二少本就生得俊气,又长期在山中锻炼出一身格外挺拔的肌肉,麦色肌肤更是对了苗疆女子的口味。才进到苗寨不多久便被数人缠着好一番唱歌跳舞,更有甚者直接邀请二少爷回家促膝长谈,以研究“音律歌舞”。以往跟着黄大将军,二少爷也没少在那些号称流金淌银的胭脂勾栏里走动,凭着这一副好皮囊也迷倒过不少姐姐妹妹,可惜少年懵懂,加之大将军总是打一枪换一地,倒也没与谁生出什么情愫。此刻这般场合对于二少爷来说不过小菜一碟,酒来饮酒,肉来吃肉自是玩得开心畅怀。 既然逢场,那便做戏。 大口干下一碗当地特有的自酿米酒。二少爷忽然感到一条纤细手臂缓缓缠上了自己的腰背。一扭头倒是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来人却是一名地道的苗裔女子,麦色肌肤比不得中原女子那般吹弹可破,却有着不输云燕墨玉分毫的光洁紧致。若有胆往这俏丽脸蛋上捏一捏,虽然滴不出水,但一定能让手指轻轻弹起。脸上不着丝毫粉黛,自然凸显精致的五官,身上一套赤色皮甲,平常时候自当有几许侠气。只是此刻,她那一双杏眼神色迷离,许是酒劲上了头顶,隐隐透着媚气。 “小哥长得好俊,跟姐姐走,一定好好疼你!”见二少爷不躲不闪,女子干脆又上前一步,双手环在他的肩上,胸前那对本就被一套赤色皮甲紧紧裹着的入云*往二少爷手臂上一贴,越发弧度大增,让人叹为观止。那一张如假包换的樱桃檀口凑在杨玄嚣耳畔,一启一合,柔柔缓缓。暧昧至此,怕是再没眼力劲的姑娘也再不会上来招惹二少爷。 “姐姐怕是喝高了……”杨二少摆出那张招牌式的憨笑,假装狠狠咽了咽口水,心中却是再清醒不过。天上掉大馅饼,必须是非奸即盗。二人素不相识,定然不会有什么阴谋陷害,显然偷盗而来!这让二少爷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在心中暗自无奈:“这叫啥?关公门前耍大刀……你可倒好,直接耍到你家祖师爷头上来了?唉……” “没趣!”女子娇嗔一声,一手滑过二少爷胸前,转身便走。 “哼!要有趣是吧?”二少爷冷哼一声,慢慢跟了上去。 但见,女子在人群中左右穿插,凭着那一张异域特有的俊美面庞和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尤其受那些年轻男修士欢迎,前前后后便已数次得手。她的手法技巧不算一流,但显然算得上各中老手,看似以色诱敌,但事实上却是分毫便宜也没有让人占到。 “这小妞倒是有趣……”二少爷想起刚刚那一幕,耳根还残留丝丝酥麻,嘴角一提慢步靠拢了过去。 “姐姐在这呢,叫我好找!”杨玄嚣迈步上前,一把扼住女子手腕,将她拽到了一处僻静的背光角落。不由分说,一手揽住那女子腰肢,狠狠往身前一勾,另一只手环在她背后,将她整个身子死死压在了自己身下。将那两只玉兔挤压得老老实实,更毫不讲理地猛一低首,朝那粉嫩樱唇上紧紧吻了下去。 “唔……”那女子奋力挣扎,但那双铁箍一般的手臂偏偏力量太大,无法反抗。她越是挣扎便越是无力,最后干脆软在了杨玄嚣的怀中,春水玉泥混为一潭,分外柔媚。 “这下有趣了吧?”许久杨玄嚣才收回嘴唇,一双极好看的凤目中哪还有丝毫憨厚,轻轻翘着的嘴角尽是纨绔子弟独有的匪痞之气。 那女子早就乱了方寸,鼻息急促,心胸躁动,那一双眼眸中有些湿润,不过最终还是被她忍住了泪水。下一刻便是愤怒已极的杀机。一双素手翻转手腕,奋力轰出两掌,正中二少爷腰间。 “蓄灵境三阶,可不怎么样。”肉身强度已是蓄灵境四阶圆满,而且早有心理准备,这两掌死对于杨玄嚣来说最多只有些肉疼,比起中原小娘的拧腿掐腰指法尚且不足,更遑论伤及筋骨五脏。杨玄嚣再俯首,只是凑到了她的耳边,柔声道:“我叫赵桑山,你呢?” “无耻之徒!我必杀你!”女子紧要牙关,腮帮鼓起,小嘴自然翘起,居然有了三分可爱。 “太岁头上动了土还想独善其身?本少爷偷东西的时候,你怕是还在河边玩泥巴呢!按照道上的规矩,本应该好好教训你一顿。只是拿了那么小小一点利息,你就自个儿偷着乐吧!”杨玄嚣终于撒手,左右手掌变戏法一般*出两个储物布囊,丢还了一个回去,便慢悠悠地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女子急忙查探了一番,那就是自己的储物布囊,而且里面的东西全都还在。那个无耻的臭小子真的只取回了他自己的那一个储物布囊。至于他口中的利息,算来算去便只能是那霸道无理的一吻了。 ... ... 第14章 同行见面 异兽出世 “红莲教?”第二日一早杨玄嚣便远远尾行赵达与刘宽二人来到了一处三层竹楼,自然没有进去,只与路人闲聊起来。 这名中年汉子来自中土,却颇有苗裔居民的好客情怀,详细介绍着:“是啊,十万大山外围的苗疆雨林绵延百万里,我们这方圆万里内的百余座苗寨都下辖于红莲教,寨子里但凡与灵石有关的勾当都是他们的人在把持。当然了,寨子里要是遇上了什么天灾**他们也能加以庇护。苗裔原住民对红莲教的人向来十分尊崇,就像神祗一样。” 那汉子指了指竹楼上挂着的红木招牌,雕篆刻了三个大字:“看见那牌子没?红莲阁!只要你拿得出灵石,什么宝贝都能在这买到,同样只要你拿得出惊奇之物,一样能换走大量灵石!” 杨玄嚣细细聆听着,随口引话:“难怪这虽然里鱼龙混杂,但却秩序井然,想来这红莲教的手段很是不俗!” “可不是?那可是苗疆数一数二的大宗派,定下的规矩哪有人敢乱来?”中年汉子撇了撇嘴:“苗寨不得械斗,这是铁律,犯者必诛之。” “谢谢大哥的介绍,瞧这日头也不早了,小弟这就往林子里探探路去,希望能弄到点值钱的东西。”见刘宽赵达下了竹楼,杨玄嚣便草草与那汉子告别,远远跟了上去。 四物门一行十四人,这一趟目标明确得很,一路上几乎没有逗留,就直插雨林深处三十里的范围。按照刘宽事先打探的情报,有一头蓄灵境五阶的铁甲虵兽近几日都在这一带活动,暂时也还没有被其他猎人盯上,于是当晚便做出了前来围捕的决定。 虵兽似蜥蜴却生八足,多生于山腹,引地灵修本源。千年一出世,现者必有山崩塌方之灾。眼前这头身长十丈,后背密布鳞甲的庞然大物只是虵兽现世与其它物种杂交而出,灵性差之千里,力量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毕竟拥有异兽血脉,一身鳞甲足可抵挡同境界敌人的任何攻击,当也算得天赋凛然了。 赵达一手执震灵玉,一手不断打出法符。 张张黄纸脱手而出,多化为火球,一触铁甲便轰然爆炸,巨兽周边的土地早已满目疮痍,但那一身鳞甲却没有受到丝毫损伤,那些法符对那家伙而言,恐怕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刘宽双手捉刀负于后背,斩月式落定,只等铁甲虵兽露出破绽便要竭力斩出这最强一刀。只可惜保持这起手式长达小半柱香的功夫,那怪物居然都只是趴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真是些败家子,拿黄级法符打铁甲虵兽的后背……挠痒痒呢?”十数丈外的一颗极高的大树上,一名苗裔女子蹲在枝叶之中,那双纤细美腿的完美线条被紧身的赤色皮甲凸显得越发惹人垂涎。 这时,一个慵慵懒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看这火球就不错,说不定再砸它三五百下就能把那爬虫炸个稀烂。” “你跟踪我!我杀……”苗女一抬头,立刻勃然大怒。可那一张可恨的面庞却满是调笑,何其无赖!何其无耻! 杨玄嚣正坐在稍高一些的树干上,见那苗女情绪有些失控,也顾不得太多,纵身下去,一手捂住了她的樱桃小口,一手环过她的腰间,紧紧箍住了她那一双蓄势待发的手臂:“不想被发现就给我安分点!” 苗女狠狠瞪了杨玄嚣一眼,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杨玄嚣这才一松手,肋部便毫无意外地又狠狠挨了一拳。也算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痛不痒。干咳了两声一脸苦笑道:“都说同行见面,分外眼红。你就不怕我对你动真格的?” “不怕!”苗女有狠狠瞪了他一眼,背过脸去仔细观察战局。 “盯上哪一个了?”二少爷自然知道她的目的,随口一问。 苗女气呼呼道:“不关你的事!” 杨玄嚣嘿嘿一笑,淡淡道:“且不说跟大爬虫打架的那两个人,单是旁边那十来个看戏的,都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苗女冷笑一声,没好气道:“说的好像你能打得过他们一样!” “你去了铁定被一顿毒打,保不准就丢了小命!可换本少爷出马那就是伸伸手的事情。”杨二少咧起嘴,玩笑道:“这种技术活,你再练个十年八年也未必做得到。” “呵呵。”苗女极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 那一方战局果然没有太多改观,赵达基本可以牵制住那铁甲虵兽,刘宽则三度全力出刀,但只是斩破了些许鳞甲,脸皮肉都没能触及,更遑论伤敌。战事越往后拖延对赵、刘二人越是不利。铁甲虵兽基本是以逸待劳,而二人体内的灵力则是逐渐耗尽。赵达可能稍好一些,而刘宽虽只有三次出刀,但每一刀都拼尽全力,体内灵力耗损实则更加严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这法符看着声势挺大,原来只是花架子而已。”杨玄嚣看得险些打起瞌睡,喃喃自语:“这么打下去必是两两撤走的和局,我们连个屁都捞不到一个。” “他们太蠢,只要让那铁甲虵兽翻个身,它肚皮上的白肉最是柔软,一刀足可斩杀!”苗女皱着眉头,淡淡道:“浪费这么多法符,便是真炸死了这头铁甲虵兽,又能赚到几个灵石?” 杨玄嚣淡淡道:“要让它翻出肚皮哪有这么简单?” “一两人来做的确不易,但旁边站了十多个看戏的,所有人一起出手合攻一点,却不是难事!”苗女轻轻咬了咬嘴唇,纵身跳下树去。 “唉!”杨二少反应不及,没有拦住她,索性也懒得去管。这女子生得俏丽,但算来算去也只是萍水相逢,最多也就是抱了两下亲了一口,还不至于坠入情网。更不至于为她改变心中计划。 那苗女小跑过去,冲着赵达刘宽说了些什么,一众弟子果然聚集一处,瞄准了铁甲虵兽腹部紧贴的地面,合力一击。巨兽虽重逾万钧,但庞大的身体也在这股合力的冲击下翻飞而起。腹部白肉露出的一瞬间,刘宽双手挥出一刀,四尺战刀,斩出丈二刀气,一刀灌体,五脏俱碎! 战斗立即尘埃落定! 这次轮到刘宽收获战利品,挖出那怪物体内一枚金属质感的魔核后,他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当然诚挚无比的对那妙女表示了感激。赵达废了一肚子力气,多有暗恼却并不表现。 众人当即决定撤回,那苗女却没有同行。只有远远观望的二少爷知道她已经得手! “这么做,即便不被抓现形,也肯定要惹一身骚气。”杨二少摇了摇头,也没有对她下手的意思,只翻身下树,朝那铁甲虵兽的尸体而去。 刘、赵二人以及那苗女对这怪物的尸体都束手无策,而二少爷偏偏就有擒刀门长老的储物手镯,自然要笑纳这无主之物。 储物法宝的原理出自芥子须弥,其空间多有不同。早有好事之人以纳牛为单位,给出过界定。当中储物布囊空间最小,可纳三牛。手镯次之,但空间大增百倍可纳三百牛。指环空间最大,可纳三百万牛,号称藏山纳海!所以,一枚储物戒指的价值百万倍于一个储物布囊。这些二少爷倒不清楚,否则说什么也要把送给陆光汉的那枚指环弄将回来。 “真是头大家伙,得赶快想办法弄些魔核来淬体!”天色尚早,二少爷并没有急于返回苗寨的打算。这铁甲虵兽的尸体终归是一件是非之物,带在身边多多少少都会有节外生枝的可能。二少爷一向谨慎,当即决定就地搜寻魔核,尽早淬体,以此把风险控制到最小。 二少爷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去,一路仔细探寻。可是大半日下来,竟只寻到了一头生有犄角的肥胖野猪,蓄灵境四阶的样子,看起来很好对付。二少爷也不墨迹,直接取出那焦黑棍子,战了不到三十回合便将之杀死,挖出了一枚价值上千的魔核。 此时天色渐晚,看着那头肥美的野猪,二少爷决定饱餐一顿再行赶路,于是割下一条后腿,架火烧烤了起来。美餐一顿之后,难免饭饱神虚。二少爷心想反正第二天还得再来,索性找一处僻静的树荫露宿一晚,也省得麻烦。 一夜无事,直到三更十分。忽然有一青一蓝两道人影,如鬼魅一般在林间闪动。两人每出一步便是十数丈距离,论修为只怕不已经达到启灵境界! “青扬长老到了!咱们得再快些!”蓝衣男子年纪稍长,语气沉稳。 “师兄……你给我透个底,这回要真要进山?还不让从空中走……难道是?”青衣男子紧随其后,语调隐隐透着焦虑。 “青扬长老只让你我二人同行,我也不瞒你,大苍山异兽出世,他老人家此行志在必得!”蓝衣男子淡淡道。 “大苍山是红莲教管辖,万一……”青衣依旧不安。 蓝衣男子也有顾虑,但还是出言安抚道:“这个我也不敢妄言,从林中赶路就是不想引人耳目。” 青衣男子又问:“他老人家都亲自手了,我们两能帮得上什么忙?” 蓝衣男子似是有些恼怒,沉声道:“青扬长老平日待我们如何还用我来说吗?这一趟便是赴死,我也认了!” 青衣终于不再言语,只是稍稍加快了速度。 “什么异兽现世?这热闹可得凑一凑。”二少爷跟在二人身后撒丫子狂奔,任他以往多能跑,但跟眼下这一青一蓝两人比较,差距之大如同云泥!只跟了片刻,杨二少便彻底看不到了那二人的踪影。 虽然失去了目标,但杨玄嚣依旧朝着那个方向又全力狂了近一个时辰,这一下虽然没有消耗他多少体力,但不知不觉间他又深入了数十里林地。周遭暂时还没有猛兽出没的迹象,可杨玄嚣心里很清楚,一旦遇上了那些能在这个范围内活动的怪物,自己必然只有死路一条。心中开始有些发慌,他终于决定就此放弃。凑热闹固然有趣,但和小命一比确是连屁都不算。 “轰!轰!轰!” 杨二少讪讪转身,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巨大轰鸣,好似开山裂土一般,震耳发聩。 “妈的!这是非要本少爷去看看不可!”杨玄嚣狠狠啐了一口,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又再转身,朝激斗爆发的大山狂奔而去。 …… 大山那方,轰鸣不断。 黑夜中,一道青色剑气冲天而起,百丈剑锋,像是要将大山从中劈开! ... ... 第15章 两只小兽 太乾少坤 三十里山地,二少爷憋着吃奶的力气,一口气冲将过去。 那里没有青衣蓝衣,也没有传说中的青扬长老。只剩一俱没了头颅的庞大身躯,十丈之巨成虎豹形态,却是浑身利芒甲刺。 “奶奶的!到底是什么人,费这么大力气,连魔核都不要了?”异兽头颅不在,身躯却是完好,杨玄嚣哪敢丝毫耽搁,取出焦黑木棍将灵力灌注其中。 “嗷!嗷……” 一记纵切腹部剖开,不见魔核,却只探出两头刚刚睁眼的初生幼兽。不似母兽那般甲刺银亮,而是一头通体漆黑双目雪白,另一头通体雪白双眸漆黑,多半也是与其他异兽杂交而来。 两个小家伙不过尺许大小,皆是虎头虎脑,四只滚圆的精亮眸子直直盯着杨二少,可爱至极。虽然还不能站立,却已经挣扎着想要爬向杨玄嚣。 “完了!我可不是你们的爹啊!” 异兽初生,第一眼所见便要认作父母,越有灵性越是如此。此等良机绝然百年难得一遇,二少爷不懂其中道理,一手抱起一只幼兽,只想让它们看看真正的生母。可惜母兽早已身首异处,这让他不由的心中一软,取出了两件擒刀门弟子的衣服,将两只幼兽一裹,快速逃离了现场。 …… 日头升起,二少爷带着两头幼兽远远离开了那座尚未来得及观其一二的大苍山。 找了一条清澈溪流,二少爷将两头幼兽放入其中,本想着帮它们清洗一下身上血污,谁料想两个小家伙水性奇佳,立刻便能在水中嬉戏打闹,穿行游曳。见它们如此活泼,也并没有受伤的迹象,二少爷这才放心下来。低下头,开始清洗自己手臂上的细密伤口。抱着两只小兽狂奔了一夜,两条手臂难免被它们身上的甲刺割伤,好在都只是些细小的皮外伤。简单处理后,二少爷便有气无力地躺倒在了地上休息。那两个小家伙体型虽然不大,却皆有百十斤重量,抱着他们狂奔了这么许久,自然十分疲累。 两头幼兽玩耍够了,便钻出水面,欢快无比的朝二少爷冲了过来,齐齐跃入他怀中。二兽天生甲刺锋锐,二少爷难免又被刺伤。伤口虽然吃痛,但望着这一对欢快的淘气包,杨二少莫名的心情大好。探手出去,轻柔地抚摸着它们的小脑袋,不禁咧嘴憨笑起来。 “你们一个叫太乾一个叫少坤可好?” 太乾白身黑眸是哥哥,少坤黑身白眸是弟弟。两小似懂非懂地安静下来,盯着杨玄嚣好好看了一阵,又撒欢似的冲入了远处的灌木丛中,半天才折返回来,蜷缩在二少爷身边同他一起呼呼大睡起来。 睡了大半日,二少爷缓缓醒来,不见两头幼兽,心中一惊翻身跃起,才见溪水中一黑一白两条身影穿梭横行,竟然是在抓捕溪中游鱼,那些鱼儿虽然灵敏但根本逃不过两个小家伙的追击。 白兽太乾许是看到了杨玄嚣醒来,立刻破水而出,几乎是踏波而来,嘴里叼来一条与他个头相仿的肥美鱼儿,并将之轻轻地放在了杨玄嚣脚边。 二少爷呵呵一乐,俯身摸了摸太乾,宠溺道:“我还不饿,你自己吃吧。” 小兽灵气十足,居然能明白二少爷的意思,低下脑袋,三五口便将那肥鱼连磷带骨吞下肚去。 弟弟少坤随后便到,纵身一跃居然扑向了二少爷胸口,蛮力之大让人意想不到,居然将他直接扑倒在地。 杨二少何等体质,此时也感觉一阵胸闷,险些岔气。黑兽少坤却自顾自地伸出了粉嫩的舌头直舔二少爷的嘴唇,让人哭笑不得。 太乾眼珠轻轻一转,竟小跑过去咬了弟弟一口,一双黑眸示意少坤看向杨玄嚣的胸口,他的一身衣裳已被刺破无数不说,竟然还有血液溢出。 少坤虽然调皮,灵性却丝毫不弱,垂着小脑袋,低声呜咽。 “嘿……真养个孩子也不见得这般体己贴心。”二少爷顿时心情大好,坐起身子好一番逗弄,直逗得二小欢腾雀跃,乐不可支。 …… “你们两个乖乖在这呆着!晚上咱们吃熊肉!”二少爷将两头幼兽安顿在一处隐秘的树丛中,见二小都乖巧点头,这才慢慢探下树去。 不远处,一头大棕熊正趴在地上撕咬着一头血肉模糊的野猪,这种野猪与杨玄嚣前日击杀的那头并无二致,蓄灵境四阶。看这架势,那头笨重的棕熊少说也是蓄灵境五阶的修为!与别的恶兽相比,这头棕熊的外貌没有什么玄奇之处,只是一身上下横七竖八的可怖伤口,隐隐透着煞气。然而,这种并不依赖天赋异能,只是靠后天的无数战斗和无数死里逃生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王者气质,实则最能震慑敌手。 杨玄嚣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地徐徐逼近,可还隔着十数丈距离,那棕熊已经抬起头看向了他,并龇起沾满血肉的獠牙发出沉沉低吼。多少只是意在威慑,倒是对二少爷这只无甚油水的小瘦猴没什么兴趣。 “熊瞎子!居然这般贼精!看来死斗不易……走为上策!”二少爷俯着身子慢慢倒退回去,他可不敢将后背留给一个如此恐怖的敌人。 “嗷!” 不知为何,那棕熊忽然嘶声怒吼一声,朝着杨二少狂奔了过来。那威势之大,竟然令周遭地动树摇,飞沙走叶。 “我草!”二少爷一惊,正待要跑,可谁知那棕熊的速度竟然与它的肥硕身躯完全成了反比,快得简直匪夷所思。 那小山一般的庞然大物就这么扑面而来,且不说它的力道如何,单单是被那千斤之躯这么狠狠一砸,只怕也足够二少爷喝上一壶的了。 杨玄嚣手中的焦黑棍子瞬间烧红,扬手迎了上去。 棕熊的身子虽然已经飞跃半空,却硬生生地侧挪了三分,只是肩头被割破一道口子。但它那比杨玄嚣胸膛还要大出三分的脑袋却正正顶在了二少爷的怀中。 那力道,便是千钧战锤也难望其项背。 杨玄嚣只觉胸口欲裂,五脏气血翻涌,整个人流星坠地一般朝后倒飞出去,一连翻出十余个跟头,才狼狈至极地躺倒在地。 “实力差距原来如此巨大,亏我还想着有机会斗一斗……这棕熊已然如此,要与赵达斗,显然难上加难!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嘴角血液溢出,杨二少却还不忘分心盘算其它事情。 当然,那棕熊肩头的伤口亦是血流涔涔,皮肉鬃毛也都有被灼伤的痕迹,只是这点伤口对它而言似乎只是家常便饭。张口狠狠咆哮一声,它再次狂奔而来,威势竟然不减反增! 杨玄嚣挣扎着站起身来,凝神平息胸中翻涌的气血。奈何方才一击实在太重,这一时半刻根本缓不过来。 “嗷!” 一声稍显稚嫩的兽吼响起,少坤终于摆脱了哥哥的阻拦,从树上一跃而下,扑向了那棕熊。 棕熊五识灵敏,早已察觉。只是那头飞奔而来的小黑兽尚不及它一个巴掌大小,以至于它连理都懒得去理。 少坤高高扑在那棕熊后背,四抓如勾,稍一用力便深深嵌入了它的皮肉之中。小兽稳住身形,俯身便咬,虽是半口毛半口肉,但仍是毫不含糊地咬出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血窟窿。 任那棕熊体壮如山,力量斐然,却偏偏拿后背没有办法。 少坤自然趁胜追击,三口两口便将那血窟窿越咬越大,越咬越深! 棕熊后背,顿时血流如注。它实在吃痛不已,哪里还去管站在远处的杨玄嚣。身子一趟便要在地上打滚。 “少坤快过来!”杨玄嚣大急,赶紧呼喝小兽躲开。 这时,一道白影扑来,瞅准时机迅疾前冲。那一瞬间,杨玄嚣竟然完全看不清太乾的动作,一眨眼之后,才见那头棕熊的一只眼珠蓦地爆开,顿时血浆横流,惨叫滔天。 黑白二兽抽身急退,一左一右护到了杨玄嚣脚边。 杨玄嚣与二兽对望一眼,三者齐齐冲出。二少爷正面牵制,太乾、少坤绕后奇袭。这一下双方力量才大抵持平,陷入了互有攻守的拉锯战。少了一目的棕熊勇猛依旧,但背上血流不止的巨大伤口,却成了它最大的敌人。 就这样纠缠了一个时辰,方圆十数丈的地面都被棕熊的鲜血染红,那头庞然大物也终于力竭而亡,倒在了血泊当中。 “呼……”二少爷长出了一口气,胸口依旧阵阵作痛。 剖开熊腹,从中挖出了一块滚烫滚烫的透明晶石,杨玄嚣将之捧在手中,好一阵才逐渐变成了常温,这让他不禁感叹:“这块魔核起码顶得上三千灵石……也不知一个月时间能不能被我完全炼化了。” 棕熊失血而死,肉身对二少爷没有太多作用。倒是那就在附近的棕熊洞穴派上了用场。 又花了一个多时辰,杨玄嚣在洞中挖出了一个等人高的土坑。铁甲虵兽的兽血和一个储物布囊的毒物,调制成了一湾湛蓝色的汁液。 白兽太乾对这一湾毒血反感至极,倒是少坤显得颇感兴趣,趁着杨玄嚣不注意,竟然凑过头去就大喝了一口。直把二少爷吓了个半死,将他抱在怀中反复确认没事后才沉下脸来责备了一番,严令禁止他再碰这些毒物。 “本少爷要修炼,你们两个小东西就在这洞中呆着!饿了就吃那铁甲虵兽!乖乖听话,以后我才会陪你们玩,如若不然,哼哼……把你们丢到山里再也找不到我!”二少爷一番威逼利诱居然十分奏效,就连一向调皮的少坤也乖巧点头,蹲在一旁,一动不动。 二少爷脱光衣服将身体侵入其中。剧痛时的龇牙咧嘴,倒是让两只小兽大为惊慌失措了好一阵子,好在很就快归于平静,进入如睡熟一般的修炼之中,二小才跟着安静了下来。 一个月后杨玄嚣终于破关而出,体修五阶,灵修四阶,双双突破!那棕熊和那野猪的魔核全都消耗一空,相当于四千灵石左右的灵气,给他带来的进步幅度并不如预期,但是进步的速度却完全可以用“变态”二字形容! 太乾和少坤两个小家伙这次真就没有乱跑,硕大一头铁甲虵兽,连骨带肉被吃了个七七八八。一月不见,他们似乎都长大了一些。这一日,才看见杨玄嚣醒来便都欢腾得忘乎所以,好一阵嬉闹后才算是消停下来。 ... ... 第16章 坑蒙拐骗 恶语威胁 “前辈手下留情!留情啊!”天空之中冲下一只黄毛怪鸟,体态似鹰却要更大三分,一双羽翼展开不下两丈。 二少爷正骑在一头三尾狮子背上,拳头高高抬着,准备给它致命一击。听到空中怪鸟口吐人言,不禁愣住,还道自己是见了鬼。仔细一看,原来那怪鸟背上坐着一名蓝衫少年,正在不停地朝自己挥手。 “前辈,这三尾狮子可否卖给在下?”离着地面还有三五丈高度,少年便纵身跳了下来,显然有体修根基,不是凡夫俗子。少年一会儿看看杨玄嚣,一会儿看看那奄奄一息的三尾狮子,一张白净面庞十分急切。 “八百灵石!尽管拿去!”二少爷简单估量了这三尾狮子的魔核价值,直接漫天要价道。 “这不过是一头三阶走兽,苗疆几大坊市只要五百灵石就能买到身体健康的好货,而且……”少年眉头一皱,正要讨价还价一番,却见杨玄嚣拳头一握,立刻就要下杀手,于是再也不敢犹豫,急忙道:“八百就八百!千万别给打死了!” “交灵石!”杨玄嚣本就是装装样子,见奸计得逞立刻便摊开了拳头,将手掌伸向那少年。 少年先松了一口气,遂又开始面犯愁色,不好意思道:“但是我今天就只带了六百……别!你别杀它!我拿法宝折现与前辈交换总行了吧!” “什么货色?”杨玄嚣黑着脸,一副极不耐烦的表情。 “这个是‘金丝护衫’,是一件黄级防御型法器!抵两百灵石绰绰有余了!”少年急急忙忙掏出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金色衣衫。 谁料二少爷看都不看一眼,冷冷道:“这破玩意我一拳都能打烂三件,不要不要!” “那这个呢……雨花针!黄级法器,一把散出便是漫天针雨,威力不比法符差,而且可以重复使用,比法符更加节约成本!”少年又掏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满脸不舍。 “哼!瞧你那点出息!本少爷才不要呢!”杨玄嚣满脸嫌弃,若是以往,一件黄级法器对他而言完全就是决定小命能否保住的关键,可如今,以他的体修速度和阅历,他已经清楚地体会到了黄级法器的脆弱与无力,单凭黄级法器都别提其他对手,单单是胯下这一头三尾狮子都未必能斗得过。 “那我就再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少年,垂下脑袋不再去看那三尾狮子,转身缓缓朝黄色怪鸟走去。 二少爷看得出那少年真是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心中细细一盘算,这三尾狮子实力不济兽血没有用处,魔核更是远不值六百灵石。于是立刻将他叫住,寻找转圜的余地:“等等!这就是一头三阶走兽,而且都快死了,你要它做什么?” 少年一听似有转机,急忙回身,恳切道:“再过半个月就是我表妹的生辰,我曾夸下海口要送一头三尾狮子给她当坐骑。我没办法**捕获,只有苦苦积攒下这六百灵石,盼着能到金泉寨的坊市上买一头品相中上的货色。但谁知道阴差阳错间没能赶上数日前的交易会,而下一次就要等一个月后才行……所以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求前辈割爱。” “原来是这样!你为一句承诺不惜倾尽所有!啧啧!好小子!本少爷平生最佩服够兄弟讲义气的人物!今日吃些亏,就卖你个人情!”杨玄嚣眉头微皱,从那三尾狮子身上站起,故作爽快道:“就按之前说的,六百灵石加那金丝汗衫!你别多给!多给就是瞧不起本少爷!” “啊……谢……谢前辈。”少年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将灵石和法宝一一奉上。 清点无误后,杨玄嚣才慢慢道:“对了,你那表妹实力当不如你,如何能驾驭这畜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表妹若然伤了死了后果可要你们自己负责!” “前辈放心,我自然得给它种下灵兽符,否则如何带得回去?”少年面带笑意,取出了一枚细小的纸符,简单打了几个手印之后,纸符便射入了三尾狮子头顶。随后,他又取出了一颗白色玉球,变戏法一般,将那三尾狮子收入了其中。 “哇靠!等等!你等等!”杨玄嚣十分惊疑地拉住那少年,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活物如何能装入储物法宝?那不和常理啊!” “前辈不会不知道吧?”少年又再取出了一张细小纸符和一颗白色玉球,解释道:“这纸符是灵兽符,在妖兽濒临死亡或是甘心臣服的情况下可以种入它的神魂之内,从此它便会与主人心意相通,而且忠心耿耿,至死不渝!而这个玉球是灵兽玉笼,顾名思义,便是专门收纳灵兽的法器,它与储物法宝相似之处便是易于携带,而不同之处,就是一个收死物,一个收活物!” “这个好!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这金丝汗衫我也用不到,不如我把它还给你,换三张灵兽符,三个灵兽笼,你看如何?”杨玄嚣仔细看了看这两样东西,这才想起白羽灵鹤也是放在这样的玉球之内,只是从前没人告诉过他。因为远处林子里那一黑一白两只小兽,杨玄嚣这段时间一直在苦恼该如何将他们带在身边而不引人注意。此时正好非常需要这灵兽符和灵兽笼。 少年稍稍一愣,十分耿直道:“我手上倒是刚好也有三套灵兽符、灵兽笼,可是其价值加在一起也不到一百灵石……如此前辈岂不是还要吃亏?” “无妨!无妨!”杨玄嚣顺手取出了那件金丝衣衫,急忙塞到少年手中。 少年挠了挠头,取了三套灵兽符、灵兽笼交给杨玄嚣,白净的面庞上居然泛起红晕,很不好意思道:“那真是太谢谢前辈了!” “没事!没事!全当交个朋友。”杨玄嚣呵呵一笑,六百灵石还在兜里,怎么算都不会亏。 “前辈愿与我做朋友?”少年咧嘴一笑,和煦温暖:“我叫杜天丰,前辈若有机会到杜家楼,一定要来找我!” “知道了!”杨玄嚣摆了摆手,美滋滋地往林子里走去:“一个装太乾,一个装少坤,还有一个么……本少爷也去抓只大鸟!那可比那灵鹤要威风多了!” 走入林子不多久,杨玄嚣便唤来了太乾和少坤。种符的手印杜天丰虽然只使了一次,但二少爷早已记熟,取出一张灵兽符,依样画葫芦给最淘气的少坤先行种下。但稍后再想给太乾种符却怎么也无法成功。无奈之下,唯有先试着将少坤收入灵兽笼。可谁知这一收便把太乾也一起收入了其中! “这两个小家伙同根同源自是不假,难道说连神魂都是彼此相连?这真是太奇怪了。”杨二少当然无法知道其中的玄机,只是重复收放了几次,见两只小兽平安无事,也就无心细究下去,慢慢说道:“刚刚是我给你找的小屋子,必要的时候你们得呆在里面。一来是为了保护你们,二来我得去苗寨办事恐怕就没时间陪你玩耍了!” 哥哥太乾向来懂事,轻轻点了点头,抬起一只小爪子压在了弟弟少坤摇晃不停的小脑袋上。 “就知道你不乐意!”杨玄嚣故作生气的表情,朝少坤没好气道:“你要不想呆在里面也行!那你自个留在这,我带着少坤走!过个几年再回来看你!” “呜呜呜……”见了狮虎棕熊都不见丝毫惧意的小家伙,这时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口中不住呜咽。使劲摇头,摇了一阵想想不对,又使劲点头,样子煞是可爱。 杨玄嚣呵呵一乐,一左一右将二小揽入怀中,温柔道:“我答应你们,一有机会就让你们出来玩!” 二小自然明白杨玄嚣的意思,齐齐点头。如今他们知道自己鳞甲会伤人,所以在二少爷抱他们的时候,两个小东西丝毫也不会乱动,乖巧无比。这情形要是让往日里被这一对小霸王打压欺负的野兽看到,还不得惊掉了下巴。 这一次又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杨玄嚣把积攒下来的魔核以及杜天丰的六百灵石完全炼化,灵修合体修虽然都没有再突破境界,但综合实力还是稳步提升了一个层次。 …… 再回到苗寨时,一切还是如往昔一般没有多少变化。 杨玄嚣稍稍打听后才知道四物门的弟子大半都各自得了好处,开始闭关修炼,小半无所事事的人则整天在苗寨周遭欺负一些低阶妖兽,日子算是百无聊赖。而刘宽和赵达这两个鹤立鸡群的人物则离了寨子,大半个月时间过去,也没有传来丁点音讯。这让专程回来找麻烦的二少爷稍稍有些失落。 在寨子里闲逛了一阵,忽然从广场上传来一阵喧闹。二少爷正自无聊,急忙忙跑了过去。 人群正中十余名红衣红帽的苗裔男子立起了一块木板,为首一人朗声道:“这是全新一期的赏金榜!但凡完成任务的人,都可以到各个寨子中的红莲阁兑换赏金!” “一阶任务灰鬃狼牙,马蛇草,流沙木……不错不错!那流沙木我知道哪里有,李老哥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去采集!” “哎呀!二阶任务,锦毛狮子骨髓!换八十灵石!姥姥的,早知道不拿来煲汤了!亏大发了!” “三阶,四阶,五阶都是捕获妖兽……三阶妖换四百灵石,四阶一千灵石,五阶三千灵石……我看看,鳄龟可以,回去找上虎子和三炮,恩!就它了!” “六阶任务,七星莲……莲子八百灵石一颗,莲台三千灵石一座……这玩意千百年也不出一株,没戏……没戏!” 人群中基本都是专职赚取赏金的人物,个个心中都有打算,一时间热闹非凡。 “这位大哥,为什么七*阶任务都是空白的呢?”杨玄嚣凑在人群里,一脸憨笑。 “瞧你一定是刚来的,这七*阶任务便是红莲教的尊者都未必能完成。放到这寨子里来有何意义?”一位满脸胡渣的爽利汉子沉声道。 “那些尊者都是什么样的修为?”杨玄嚣双手抱拳,满脸崇敬。 “说出来吓死你!红莲尊者都是启灵境的大高手!”说道此处,汉子也是神情肃然,显然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十分崇敬。 “哇!真是厉害!真是厉害!”杨玄嚣故作惊讶,心中盘算:“一枚五阶魔核灵气不亚于三千灵石,本少爷还可以用兽血,吃兽肉,脑袋被驴踢了才做这些任务!” “年轻人,我看你刚到这里,什么也不懂。”汉子倒也是个热心肠,诚恳要请道:“我们正准备去猎一头四阶妖兽,要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见见世面!不用你出力,当然赏金也是不能分给你的。” 杨玄嚣干笑了两声,婉拒道:“哈……不用了……万一有什么意外不是给你们拖后腿吗?” 这时一名穿了一件厚实斗篷,被帽檐遮住容貌的女子凑到汉子身边,小声道:“王大哥!别带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去!” 杨玄嚣眉头一皱,竟自乐道:“原来是你啊!瞧这打扮想必这段时间没少被人追吧?嘿嘿!你不让我去,本少爷还非去不可了!” “不要你去!王大哥千万不能带他去,他不是好人!”女子被识破了身份,情绪有些激动。 杨玄嚣盯着女子那双樱桃一般的嘴唇,眼角尽是坏笑浮现:“得了吧,咱们都是同道中人,何必自己往自己脸上甩耳刮子呢?” “清越!不得胡闹,忘了你现在的处境了吗?”姓王的汉子转向杨玄嚣,沉声道:“小兄弟,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跟你走便是!”杨玄嚣耸了耸肩,示意汉子带路。 王姓汉子大步朝前,杨玄嚣则故意一顿,落下一个身位,一把抓住了女子斗篷下的小手,重重揉捏了几下。 女子大惊,正要惊呼,却觉不妥,狠狠挣扎了几下又只是徒劳,随即伸过另一只手,掐住二少爷手上的皮肉,狠狠拧了一百八十度,愤然道:“放开我!你这臭流氓!” “你宰肥羊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扭捏羞怯!怎的?婊子要做,牌坊也要立?”二少爷直痛得牙关紧要,却并不放手,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才冷笑道:“丑话说在前头!你再掐一把试试,看我不嚷嚷得全天下都能听见!到时候那些个冤大头找上门,我看你和那大胡子谁能跑得!” ... ... 第17章 九流毒计 不知好歹 王姓汉子把杨玄嚣带进一座小竹楼,让斗篷下那名叫清越的女子先行退下,这才上了一杯香茶,坐下慢慢说道:“原来小兄弟就是那日给清越上了一颗的高人呐,听清越说你那一手活儿可不简单!既然都是同道,再做解释只会显得我王冬虎矫情。开门见山来说,咱们清越冒犯阁下在先,阁下出口伤人在后!王某觉得两件事拉扯拉扯,就这么一笔揭过,以后都不要再提,阁下以为如何?” “甚是!甚是!”二少爷侧头撇了一眼女子离去的楼梯,假意认同道:“咱们出来行走江湖为的就是一个‘利’字!我与老哥你过不去能有什么好处?我向老哥你保证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小兄弟知情达理,王某厚颜,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王冬虎性子爽利,虽只是一杯热茶也当饮酒一般,张口便完全饮入了腹中。 杨玄嚣举杯轻抿了一口,便微笑告辞道:“我手头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此别过!” “小兄弟留步。”王冬虎忽然起身,静静看着杨玄嚣,原本爽利刚直的眼神忽然变得阴寒起来,隐隐还有杀气流露。 “怎么?还有别的事情?”杨玄嚣眉头一皱,暗暗冷笑:“在苗寨里动手?红莲教的人可就在外面呢。” “你且用手按压下腹,然后深吸一口气看看。”王冬虎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却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杨玄嚣稍稍一怔,犹豫之下,还是抬手按住肚脐下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不过眨眼功夫,他便龇牙咧嘴地哼哼起来,像是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双腿哆嗦着坐回椅子上,狠狠将那茶杯推倒地上,痛苦道:“你……你!你下的什么毒?疼死我了!你不能害我!红莲教在这一带管辖极严,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也绝没有好日子过!” “你放心吧,你能偷到清越身上的东西,老子自然指着你发财,又怎么会舍得杀你?”王冬虎满脸狞笑,冷冷道:“茶里掺的是子游蛊,你虽然已经非常小心,只浅浅抿了一口茶,但那里面早有万千蛊虫潜藏,就在刚进了你腹中!这些小虫很是有趣,本身细微得肉眼都无法看到,却有让人肠穿肚烂的能力!你乖乖替我办事,每日交上三百灵石,我便会赐下解药让这些小东西好好睡上一天。可若是哪一天你没吃上解药,嘿,一日时间定可让你一命呜呼!至于红莲教,就更不用你操心了。我每个月都会送上大量灵石打点,一两条人命,根本不叫个事儿!” “你好歹毒!”似是疼痛越发剧烈,杨玄嚣的身子一阵抽搐后,更是无力地瘫软下去,只得哀求道:“快快快!给我……给我解药!不就是每天三百灵石么?我这就给你弄去!” “哼!很好!”王冬虎往桌上拍下一小颗黑色药丸,背着手便自己出了门去。 “老王八!”王冬虎前脚出了门,二少爷后脚便跳将起来,将那药丸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碾碎,心中万分不屑道:“小爷我在云燕快活林与人赌斗喝毒酒的时侯,只怕你还在你爹裤裆里呢!这种下九流的小儿科计谋也想得逞?简直就是侮辱本少爷智力!你若只是谋财,本少爷兴许就只会拿些利息走。可你若是想害人性命,那不好意思,本少爷迟早都要将你置之死地,永除后患!” “喂!”这时一名红衣牛女子往竹楼上下来,冷声道:“吃了解药就上来,我给你说说规矩!别第一天就触了不该触的霉头!” 杨玄嚣急忙挤出一脸憨笑,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竹楼二层布局甚是简单,除了满地被褥再没有别的摆设。上来后,一眼便可看到摘了斗篷缩在一处墙角里的清越。她的脑袋垂在胸前,似是在嘤嘤抽泣着。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后生正蹲在一旁,好言劝解。那年轻人听见动静后,立刻回头过来,愤然瞪着杨玄嚣,眼中传来了无声的威胁。 二少爷心中唏嘘,故意站到了远离他们的地方。 红衣女子走到跟前,冷冷道:“在苗疆,红莲教的人碰不得,苗疆王部的人碰不得,雪狼寨的人碰不得,揽月山的人碰不得……” 红衣女子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严禁下手的组织与人物,显然干这一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杨玄嚣对此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不断点头敷衍,等她说完,才问道:“这位姐姐,咱们这里一共有多少同……同门?” “加上你,出活的一共四人,稍后会安排你们相互打个照面!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出去干活,各凭本事,决不可争斗!若是出了纰漏一个都别想活!”红衣女子冷声严令,看那居高临下的样子,必是王冬虎的心腹无疑。 “是了!是了!打个照面才好!”杨玄嚣急忙点头称是,憨笑道:“要不就现在把他们请回来一会儿?免得我出去搞了自己人就不好了。” 红衣女子瞪了杨玄嚣一眼,冷冷道:“哼!也就是让莫清越那死丫头吃了一次小亏,你还真当自己是盗圣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另外两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谁搞谁还是未知之数呢!” “是了!是了!”杨玄嚣急忙点头,恭敬道:“谢谢姐姐提点!” “哼!我再提醒提醒你,以后见了我杜晓七你得尊称主母!我那冤家要是生了误会……哼……有什么后果,自己掂量去吧!”红衣女子眯眼冷笑,却是意味深长。 “知道!知道!”杨玄嚣急忙点头,心中暗暗冷笑:“原想放你一马,整了半天你是那老王八的姘头,唉,看来只能给他陪葬去了!” “死丫头!还有你吴柳齐!我可告诉你们俩,这都正午了,今日交不够数目,晚上再遭罪时可别叫得如死狗一般!”红衣女子不再搭理杨玄嚣,下楼时眼角余光毫不掩饰地狠狠剐了莫清越一眼,眉宇之间尽是阴毒神色。 红衣女子一走,杨玄嚣才急忙忙冲到了莫清越身边,蹲下身子犹豫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我不是个东西!你原谅我可好?” 莫清越没有抬头,继续哽咽道:“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是我蠢!是我瞎!”杨二少跟着大将军混迹多年,从不与人低头认错,这一次却是诚恳无比,焦急万分:“我也不知你是好意……我……要不你抽我两耳光解气?打我一顿?便是刺我一剑也行!” 莫清越用力摇头,向身边的年轻人道:“吴大哥,你让他走!我不想见到他!” 吴柳齐一咬牙,尽量心平气和道:“你如何欺负清越我不去追究,以后请你离她远些,再有下次我绝不与你干休!” “这样!我杀了王冬虎那老王八,救你们出去可好?”杨玄嚣稍稍一愣,心中暗自盘算:“这吴柳齐年岁也不大,生得白皙英俊,半点不像苗裔。听言语措辞,怕是那丫头的相好。也罢,本少爷送佛送到西!连你这小白脸一起救下便是!” 清越闻言身子微微一怔,正要抬头,瞥见杨玄嚣投来的目光,又急忙把头埋下。 吴柳齐却是冷笑一声:“杀王冬虎?那家伙已经是蓄灵境圆满,只差半步便可突破!就你也想对付他?真不怕说大话闪到舌头?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杀了他,没有子游蛊的解药,我们也还是逃不脱一个死字!” 听闻王冬虎的修为,杨玄嚣心中不禁暗暗吃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反问道:“是药便有药方,他王冬虎能制解药,我们为什么不能?” “关于子游蛊的事情,这些年我们早就查得清清楚楚。我们身上的是子蛊,而母蛊则在王冬虎的体内!配制解药必须得有母蛊寄主的血为引子!也就是说,我们服下的每一颗解药都需要被王冬虎的鲜血沾染过,才能产生药效!他一死我们没一人能活!”吴柳齐冷笑一声,黯然道:“清越今日还差两百灵石,若你真有心道歉就赶紧出去做事,能帮她分担多少算多少!” 杨玄嚣对此番言论不置可否,只轻轻抓住了莫清越一只纤细的小手。 莫清越挣扎了两下,抬起头,眼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滚落。 “臭小子!给你三分颜面可不是叫你蹬鼻子上脸来的!我好言待你,还真当我们好欺负了?”吴柳齐心中升起一阵鬼火,抬起拳头便朝杨玄嚣的脸颊砸去。 吴柳齐的体修境界只不过是蓄灵境三阶,原本绝不可能打中杨玄嚣。只是在这一刻,二少爷却不闪也不避,任由这一拳狠狠砸落在了脸上。他的嘴角瞬间便出现了一块淤青,鲜血随之缓缓溢出。 吴柳齐虽然恼怒,头脑却十分冷静。对方不躲不闪用脸硬接一拳,虽然当场挂彩,可他的身体却是纹丝不动!只这一下,便将双方在修为上的差距展露无遗!这让吴柳齐很是后怕,从此再也不敢有和杨玄嚣动手的念头。 莫清越忽然怔住,一双眼睛似是被某种魔力紧紧连在了杨玄嚣那一双极好看的凤目之上,竟然瞬间止住了泪水,被握着的小手也不再挣扎。 “我先前不知道你是受人胁迫才出来行窃,也不知道王冬虎要设计害我,自然更不知道你出言相激是要让我远离危险!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好歹,还说了那些没心没肺的混账话……”杨玄嚣盯着那一双泪眼,一字一顿道:“我保证,今日说要救你们二人绝非妄言!若最后没能兑现,必叫我死在乱刀之下!” ... ... 第18章 巧解困局 竟被表白 “死丫头!居然敢偷我的东西!”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一手死死抓住莫清越,一边破口大骂:“瞧你生得这般水灵,我还当是哪家的好闺女。这可好,原来是个有娘生无娘教的小贼!好事不做,学人家偷东西!老子今日非要将你扭到红莲阁去,看你还嘴硬到几时!” 莫清越入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失手,全然不知该如何脱身:“不是的……我没有!你误会了!我没有偷东西!” “还狡辩!”中年男人哪里由得她分说,一拳高高举起,真真运足了力道朝莫清越胸口砸去。只是拳头落到一半,便被人阻挡在了半空,分毫不能挪动! “这位老哥!我家妹妹可是地地道道的好姑娘,不信你四处打听打听!若是误会,大家平心静气地解释清楚就好,可如果您是存心来讹诈我这天真浪漫、未经世事的好妹妹,那你可就找错人了!”来人却是一名年轻男子,相貌生得十分英俊,特别那一双凤目,便是美貌女子看了也要心生嫉妒。不是杨二少还能是谁? 时间一晃已是半月有余,二少爷一直没有实施任何救人的对策。只是安安分分地留在王冬虎身边。在这人流量极大的苗寨,每日上缴三百灵石对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难事,所以每天都可以抽出大量的时间来照看莫清越,事实上这才是他每日的主要工作。每天换上一套苗裔服饰,跟在莫清越周围。必要时一出现,那就是一个英俊少年和一位俏丽少女的组合,旁人乍一看,自然认为他们不是情侣便一定是兄妹。 “这位小哥!令妹确实偷了在下的储物布囊!还望劝其归还!若要恃强凌弱,那便只有请红莲阁的人来主持公道了!”男人手腕被杨玄嚣扼住,动弹不得。心明白实力差距太大,所以很识趣地主动放开了莫清越。 “妹妹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杨玄嚣一副紧张的模样,把莫清越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慢慢道:“怎么会恃强凌弱?老哥切莫多心!今日这事必然是个误会,不然四处再找找看?” 男子自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压低声音道:“今日这事情令妹万万抵赖不了!我前脚掏灵石给朋友,后脚令妹就过来搭讪,下一刻我的储物布囊就没了。其间我一直站在原地,也没旁人靠近。那布囊除了被她拿去,难不成还能长翅膀飞了?在下出门在外,这件事也没必要闹大,只要令妹速速归还脏物,在下可以全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断断然不会!”杨玄嚣故作愤怒,转向莫清越,严肃道:“你是不是真的拿了这位大哥的东西?人家海量汪涵不与你计较,如果拿了你便还回去。如果没拿……哼!哥哥一定帮你出气!” 莫清越一愣,一双美目中露出了丝丝惊慌,正要伸手往腰间探取,却被杨玄嚣一把将那只小手拉到了身边。 “这位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妹子被你吓到,都已经不敢说话了!”杨玄嚣故意转身安慰莫清越,一瞬之间便将她腰间那一只储物布囊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手中。 “小哥若真要抵赖,在下也已仁至义尽,只有请红莲阁介入了!”中年男子保持着最后的克制,双手抱拳躬身,扭头便走。 杨玄嚣嘴角一扬,急忙小跑了过去:“大哥要找红莲阁介入也没关系!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再往四周找找。” “此事多说无益,在下相信公道自在人心!”那中年男子再次转身的一瞬之间,二少爷手掌一松,脚尖稳准一踢,将那储物布囊不偏不倚地踢到了中年男子的去路之上。 “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咱们也没做亏心事,由得你去碰壁好了!”杨玄嚣摆了摆手,转身朝莫清越而来,一脸坏笑毫不掩饰。 “你真让他去红莲阁?”莫清越愣在原地,杨玄嚣最后一连串的隐秘动作,居然连她都一并骗了过去。 “哈!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半月时光,杨玄嚣暗中帮了莫清越很多忙,但这丫头却始终不曾与他半分好脸色,更别说搭理一二了。这下才说了一句话,就让杨玄嚣喜出望外:“你放心,都处理妥当了。保不齐他还要回来给你道歉呢!” “你骗人!回去受责罚的又不是你,尽在这里说风凉话。”莫清越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是认命一般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等等!哎呀!真是误会了!”方才那中年男子自然拾得了自己的储物布囊,急忙跑将过来连声致歉:“妹子!对不起哇!是老哥错怪了你!这布囊原来是掉在了来的路上!实在对不起啊!” 莫清越当场愣住,半天才憋出一个笑容,客气道:“不妨事,误会解开了就好!” “苗疆百姓原是这般通情达理,哈哈,那在下便放心了!”男子收好储物布囊乐呵呵地转身离去。 莫清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杨玄嚣呵呵一笑,那张厚度堪比城墙的老脸,居然微微有些泛红:“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就好了” 莫清越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忙……今日一并谢了你,就算你欠了我什么,也早已还清了……以后别再为我做这么多事了!” “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杨玄嚣挠了挠头,一脸憨笑。 莫清越沉默了片刻,眸中竟然泛起泪花,哽咽道:“那几次……我根本不可能得手,都是有人暗中帮我!还有几次我几乎已经被人发现,最后也是你出来圆场!还有几天前那三个坏人跟踪我,跟到半路就没了踪影,第二天却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广场上,也是你干的吧?后来一次我上交的灵石不够数,本该受足一个时辰的折磨,是你把你的解药给了我,自己去受罪!是也不是?还有这次,没有半点顾忌,就挺身而出!要知道,这件事如果真的被红莲教介入,王冬虎即便能摆平,肯定也要让你我脱一层皮肉……” 杨二少微微一笑,是然道:“原来你都知道啦!你……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做便是!你可千万别哭!” “我又不是木头,当然知道!”莫清越一擦眼角,没让泪水滑落,破涕为笑道:“你帮这么多忙,我心中自然感激。只是咱们每日做的事情都见不得光,你并不欠我什么,犯不着为我担这么多风险……” 杨玄嚣闻言,皱眉正色道:“说这话就代表你还在生我的气!” “刚开始的时候,我恨不得让你这不识好人心的小贼被红莲教拿去做奴隶!可如今,我把你当做了朋友。所以才说这些心里话。”莫清越轻轻摇头,随即轻柔道:“你虽然手段高明,却总有失手的一天,那时,便是丢了性命也不无可能。我们几个除了赵河,没有一人甘心做贼盗,吴大哥也好,王冬虎的姘头杜晓七也好,包括你和我,唯有做好一日的事情,才能多活一日!我们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之所以苟且妥协,无非是想让它延续下去,退一万步说便是要结束,也要让它有自己的意义才行。若是因为我丢了性命,你难道就不后悔?起码我不乐意那样!我会后悔,会不安!而且,我很快也会死……因为我喜欢你,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喜欢上了你。” 杨玄嚣闻言呆呆愣住。因为生得一副好破囊,他曾今不止一次地被那些风尘之中的姐姐姨姨挑逗戏弄。可像现在这样,被一名年纪相仿的漂亮女子表白,却是如假包换的第一次!一时间竟然方寸大乱,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难道……你不喜欢我?”莫清越缓缓垂下头,满面委屈。 杨玄嚣没有回答,却像是脑筋打结一般,提出了一个大煞风景的问题:“吴……吴柳齐怎么办?” “吴大哥对我很好,但在感情方面,我对他没有感觉。在适当的时候,我会跟他说清楚。”莫清越缓缓说着,似是提起了极大的勇气,上前一步,握住了杨玄嚣的手。 杨玄嚣沉默了许久,却将手抽开道:“你可记得我那日许下的誓言?” 莫清越一愣,迟疑道:“自然记得。旁人立誓都说五雷轰顶、永不超生……你却只说死在乱刀之下。” “在很久以前,我曾是中土一个二流帮派的成员。别看我们整日游手好闲,专拣着坑蒙拐骗之类的缺德事情干。可入帮之前都要立下三十五誓,但有违背任何一条,便要死在乱刀之下!那地方只有义字当头,旁的什么都不重要。如果对兄弟或帮派,不守信,不讲义,那便连猪狗都不如,定要死在自家兄弟刀下!不但要被千刀万剐,更要永生永世背负着那背信弃义的骂名!从此身败名裂,就算子孙后代都会因此抬不起头做人。对我们而言,那就是最最残酷的死法。”杨玄嚣神情肃然,眼中神色黯然,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莫清越听得出这番话绝非虚伪托辞,急忙证明道:“我当然知道,你绝不会失信于我!” “你知道就好,救你们离开这件事,对我意义重大!在此之前……恐怕我无法兼顾你对我的一番心意……”杨玄嚣又沉默了片刻,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储物布囊,塞到了莫清越手中:“这个给你!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日,去寻求帮助!” 莫清越眉头轻轻皱起,神色难掩失落,推辞道:“我不要!今日差的灵石不多,我待会儿再去做一两个就够了。” 杨玄嚣压低了声音,小心叮嘱道:“里面有三千灵石和二十日的解药!之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灵活应对。遇上特殊情况的时候,便用这些解决!你不要推辞,好好活着!我这趟出去一定把解毒的办法带回来!” 莫清越小嘴半张,惊疑不定:“你……没有解药你自己怎么办?不对!二十枚解药,你一直攒着没吃吗?这怎么可能活下来?” “我根本没有中毒!”杨玄嚣摇了摇头,淡淡安抚道:“只是为了储备这些东西留给你,所以才在这里停留了这么长时间!” “你……你对我真好……”莫清越俏脸微微泛起红霞,竟然主动飞扑上去,将脸贴在了杨玄嚣的胸膛,柔声说道:“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会一直等着你。” 杨玄嚣轻轻一笑,道:“总之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莫清越就这么趴在杨玄嚣的怀里。过了许久许久,她忽然在不经意间,用一种几乎微不可闻的生音,轻轻说道:“我今晚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把一切都给你……” 杨玄嚣闻言一怔,像是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竟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直接推开了怀中的女子,木呐道:“我明天就要远行,今晚恐怕得收拾整顿,更得养足精神……别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 莫清越什么也没说,捂着那娇红欲滴的脸颊,扭头便逃得没了踪影 ... ... 第19章 有多远滚多远 这日派发解药时,往常最是积极的杨二少并未出现,而莫清越按照他的安排把“情况”告诉了王冬虎。后者只是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由他去死”,便再没有多余的反应。 离开苗寨的杨玄嚣则是一路往东北而去,盼着能在来的路上找见那古怪的黑袍老头。此前久别重逢,老头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高人,而且还是懂得养蛊的高人。二少爷心中笃定,那老头便是不能解除子游蛊,要养出一只母蛊定是不难。到时自己用血配置解药,怎么也好过让莫清越他们留在王冬虎身边。 只可惜一路折返,经过了骷髅符兵沉睡的森林,直到四物门弟子中毒的河水边,再到兽血淬体的山洞,杨二少全都细细搜寻了一遭,可并未有任何发现。 “臭老头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二少爷坐在地上难免有些懊恼,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取出一只玉球,将那一黑一白两只小兽放了出来,沉声道:“你们两自己去找些吃的,半个时辰后回来!” 自从杨玄嚣回到苗寨之后,两个小家伙就极少有出来放风的机会,除了每日进食外,其余的时间全部在灵兽笼中沉睡。这次再回到山林之内,又得了半个时辰的自由时间,双双欢欣鼓舞,好一阵闹腾后才钻入了一旁的灌木之中觅食而去。 许久,哥哥太乾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从远处急忙冲到杨玄嚣身边,小嘴咬住他的裤腿,一只小爪子直指着来时的方向,神情十分焦急。 “少坤又闯祸了?”杨玄嚣非常清楚黑兽少坤那胆大包天的冒失性子。一见这情况,他的心中也多少猜出了个大概,于是急忙起身,随太乾往林中深入。 深入丛林不久,但见,十数头与原先遭遇过如出一辙的骷髅符兵聚成一团,正与一只漆黑小兽对持场中。双方不论数量还是力量都如狮子搏兔一般,看起来毫无悬念。可那些骷髅符兵却偏偏不敢冒进分毫。 杨玄嚣冲到当场,心中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虽然他的修为已是今非昔比,但一次性对上这么多悍不畏死的骷髅符兵,无论如何也还是不可能取胜的。正当他百般焦急时,却看到少坤那张小脸上,竟满满都是享受的表情。又细细观察了一阵后,杨玄嚣才又惊又喜地蹲下安抚一旁焦急的太乾。原来那十数头骷髅符兵之所以聚成了一团,竟然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禁锢,任由它们如何挣扎似乎也无法挣脱出去。 那只胆大妄为的小黑兽正如吸水一般,将一股极细的黑气缓缓吸入口中。那一脸陶醉好像是品尝到了无上的珍馐美食,甚至不舍得一口吞下,只是慢慢细品。于此同时,那些骷髅身上的力量竟然随着黑气的流失开始逐渐削弱下去,骨骼上的蝌蚪符文也随之淡化,一点点消散于无形。 “孽畜!竟敢偷吃黑尸蛊!”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语气之中威压十足,叫人心神一颤。 向来胆大包天的黑兽少坤这次是真真受了惊吓,四肢小腿一哆嗦,狠狠大吸了一口那股黑气,撒丫子便跑。 “臭老头是不是你?别吓我家少坤!吓坏了你可赔不起!”杨玄嚣自然识得这声音的主人,大喜过望,急忙道:“你快出来!我有事要你帮忙!” “滚蛋!老子忙得很,没空理你!”那声音果然是黑袍老头无疑。 杨玄嚣循着声音的方向细细观察过去,并没看到有人躲藏,无奈之下只得苦苦哀求道:“算本少爷求你了!这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只要你肯帮我这,我便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以后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就你?除了烤肉之外还能做什么?赶紧滚!少惹老子心烦!”黑袍老头半点面子不给,更是不愿现身。 杨二少何许人也,好说不听,立刻撒泼耍赖起来:“你有种!有种你就永远别出来!我让少坤吃光你的黑尸蛊!吃完这里我再带他去别处吃!我就不信你真能憋得住!” 此话一出黑袍老头如何反应自是无从知晓,却乐坏了脚边的小黑兽。那小家伙口中“依依呀呀”叫唤不停,手舞足蹈欢腾无比,只待杨玄嚣一声令下便要冲出去大干一场。 “嗖!嗖!” 只听利箭破空之声瞬间传来,又瞬间远去,不过眨眼功夫,杨二少还在原地得意,可脚下的黑兽少坤却已经没了踪影。等他反应过来时,竟急地跳脚大骂起来:“臭老头!你个不要脸的!偷偷摸摸算什么好汉!我告诉你,少坤可是比我亲兄弟还亲,你要是伤了他,我定与你没完!” 这一次哪里还会有回音? 杨玄嚣心中大为懊恼,太乾却忽然扯了扯他的裤腿,眼珠滴流一转,示意杨玄嚣跟着自己。 “是了!是了!这两个小家伙本就是神魂相连,自然有心灵感应!臭老头,任你道高一尺,本少爷我自是魔高一丈!”杨玄嚣心中窃喜,赶紧跟着太乾往林中继续深入进去。 这一走居然就是半日时光,可周遭除了树林还是树林,哪里有半点黑袍老头的踪影?但尽管如此,杨玄嚣的几次质疑却都被白兽太乾的坚定给一一打消。好在一路之上并没任何危险,甚至连走兽都未遇上,这才让二少爷没有作出撤退的决定。 又过半日,林中温度骤然升高,林木缝隙之间隐隐有火光透出,就连偶尔袭来的山风都已然成了滚滚热浪。 到此杨玄嚣不得不作出最理智的决定,俯身抱起太乾,安抚道:“前面应该有一场山火,我们不能再朝前了!带走少坤的老头虽然脾气古怪,却是我的朋友。他绝对不会伤害少坤,等他忙完手头的事情,自会让我们团聚。” 杨玄嚣话已至此,可白兽少坤却依旧执着,小脑袋摇个不停。见杨玄嚣始终不为所动,他才消停了下去。谁知,他这片刻的安静,却不是要放弃的意思,而是在想一个能够说服杨玄嚣的好办法!很快,他便咬了咬杨玄嚣的衣领,一只小爪子高高抬起,指着天空不停晃动。 杨玄嚣先是一愣,随后抬头看向天空,顿时恍然大悟。空中蔚蓝如洗,白云悠悠,竟然没有一点烟火升腾。他仔细想了想,立刻就有了全新的判断:“这如果不是山火,事情恐怕就要重新推断了!咱们这一路上连半只走兽都没遇见,如果不是因为它们要主动回避山火,那恐怕就是有人故意不让它们踏足这片森林!或许在这个范围内,早已密布迷阵。若不是太乾带路,我恐怕就会同那些走兽一样,永远无法到达这里!换言之,太乾所走的方向一直准确无误,那么,少坤毫无疑问就在那热浪的核心之中!” 这次杨玄嚣再无疑虑,将太乾放到地上,便紧跟着他继续前进。 果不其然,在穿过了一小片密林之后,杨玄嚣便立刻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只是,那一老一小的诡异处境险些让他把一双眼珠都给瞪了出来。 但见一湾滚滚翻涌的炙热岩浆之中,赤脚站着一位稍稍有些驼背的佝偻老人,九条好似巨蟒一般的火舌将他团团围住,并疯狂地侵袭着他的身体。这本该是一副波澜壮阔的大场面,却因为老人毫发无伤的状态,而显得很不真实。 就在老头脚边,黑兽少坤正在熔岩之中嬉戏,竟比在水中更加欢腾。那小家伙不但完全无视那恐怖的高温,更是过上片刻便要往口中吞下一些岩浆。那一副小表情与吸食黑尸蛊别无两样,享受陶醉得要命。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显然是知道杨玄嚣和太乾一直在往这边行进,所以压根就没有逃走的打算。就这么自顾自地一边享受美餐,一边等他们找来。此时,虽然小肚子早已滚圆,却仍不满足。杨二少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要不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恐怖的高温,只怕也要脱了衣裤与那一老一小在这红烫锅中好好嬉戏一番! “你这臭老头原来是遇上麻烦,被困在这里了!我还以为你真是绝情断义不肯帮我呢!”杨玄嚣皱着眉,语调虽然不算客气,但脸上的担忧却遮掩不住。 黑袍老头虽然毫发无伤,但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不能动弹,连脑袋都无法转向杨玄嚣,唯一还能开口说话,却极没好气地呵斥道:“让你滚蛋难道听不懂吗?” “老头……你没事吧?我……”杨玄嚣心中无疑非常担忧,可这老头如茅坑顽石一般的脾气他确是再清楚不过。退一万步说,就算老头肯服软,但这样的情况自己又能帮得上什么忙?想到此处,杨玄嚣只好言归正传道:“得得得!你告诉我怎么解子游蛊,我即刻就滚!” 黑袍老头冷哼一声,越发没好气道:“就为了这屁大点事?老子给你种了万毒蛊!你便是天天拿子游蛊当饭吃都行!” “不!不是我!是我的几个朋友!”二少爷摇了摇头,立刻便是一通马屁胡乱拍出:“还真别说,自从你给我种了那只万毒蛊,小爷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特级*一口气吃五斤!一点儿不费劲!” “滚蛋!老子没工夫跟你闲扯。”老头当然不吃这套,语气中万分不屑。 杨二少干笑一声,只得继续恳切道:“我知道你正忙,走不开,你只用教我方法便是了。” 黑袍老头闻言又是一声冷哼,百般嫌弃道:“就你?十条小命也不够丢的!” “废话真多,你先告诉我方法,做与不做我自会掂量!”杨玄嚣撇了撇嘴,认真道:“本少爷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危害小命的事情我何曾做过一件?” 黑袍老头语气一沉,好似教训小辈般,说道:“你这条小命能留到今日,那是老黄算计精密,次次都能让你小子化险为夷!赶紧滚回去,老子能抽身时自然会带解药去找你!” 杨二少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由心而生的微笑,但很快就变为了狡黠的谄笑,阴阳怪气道:“哦!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一直恶语相向不肯教我,原来是担心我的安危,怕我有危险?哎哟喂……你这臭老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关心我?真是叫人感动!人家现在眼角酸酸的,鼻子酸酸的,心坎也酸酸的,不如和你来一个温馨美满的拥抱吧!” 黑袍老头闻言,原本僵直的身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字一顿道:“明蕨花,虬蟒血,凉尸虫卵!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 ... 第20章 金泉大寨 新朋旧故 杨玄嚣使出杀手锏逼黑袍老头说出了子游蛊解药的药方,可所需的各种药材该去何处搜寻,却还得再花一番功夫打听。早先的那座苗寨自然是去不得了,杨玄嚣稍微思索了片刻,便决定往傻小子杜天丰提过的金泉寨而去。那里既然有附近最大的交易坊市,想必不论要打听还是直接购买那些药材都会比其他地方容易得多。 杨玄嚣乘骑白鹤,没头没脑地飞行了大半日,终于在密林当中寻到了一群赏金猎人。简单询问一番,才得知金泉寨还在两千里外。尽管一路快马加鞭,杨玄嚣仍是在两日后才到达了这座红莲教辖地内最大的寨子。 金泉大寨果然名不虚传,不论规模或是繁荣程度都远远超过了早先到过的苗寨十数倍。除了常见的竹楼以外,寨中还多出了不少砖木结构的中原楼宇式的建筑。几条主街显然是特别规划设计而成,平整宽阔,四通八达。街上行人除去苗裔百姓和中土修士,更多了不少红袍加身的倨傲男女。 算一算时日,自从上次与杜天丰一别,离他所说的金泉坊市再开市的一月之期已然不过三五日时间,从早上开始,就有大量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流陆陆续续地汇入金泉寨中。这当然是杨玄嚣乐意见到的情形。 也没有多作耽搁,他便直奔着寨中的赏金榜而去。那里是每一座苗寨中人流最大的地方,长期聚集着大批行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赏金猎人,绝对是打听消息的不二场所。果不其然,偌大一座广场上已经是人头攒动,比想象当中还要热闹得多。 杨玄嚣四周观察了一阵,很快锁定了一名面相忠厚、谈吐严谨的中年男子,正准备上前搭讪,却被人轻轻一拍手臂。扭头一看,那却是一名不论相貌亦或气质都只是平平无奇的矮胖大叔。在他的身上,除了满面的诚挚表情外,你再也无法找出其它的特点。 “小哥不像金泉寨的人,想必是奔着本月的交易坊市而来,对吧?其实要买东西不一定要等坊市开始!你只需告诉我你的需求,在价钱合适的前提下,我可以牵线搭桥,让你提前够得心头所好!”那大叔语气谦和地缓缓说着自己的来意。却不知杨玄嚣已经将他划入了下三流骗子的行列之中。 若是在中土城镇遇上这等骗局,二少爷肯定会将计就计跟去捞上一票。可此时身处苗疆,修为比他高者遍地都是,再想像以往那样靠小聪明做事,显然就不那么牢靠了,搞不好还会丢了小命。杨玄嚣非常清楚自己的立场,当下也不搭理那矮胖大叔,只摆出一抹微笑以示回应,扭头就要离开。 那大叔见杨玄嚣如此态度,倒也并不纠缠。只抬手挠了挠鼻尖,主动转身离去。 杨玄嚣一愣,急忙追了上去。那大叔的开场白的确很像一个设局拐骗菜鸟的大忽悠,但行事作态却大相径庭!特别是他临走时那个淡然无求的表情,几乎一瞬间点醒了杨玄嚣。凭借跟着大将军砥砺多年的识人观相的本事和数十次类似经历总结下的经验,杨玄嚣清楚无比地认识到这位略显突兀的不速之客,并非行骗而来,相反,他一定会从某些方面给自己带来某种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大叔!哦不!大哥请留步!”杨玄嚣急忙跑上前,诚恳而谦逊道:“在下的确有一些事情想要向您请教,只是方才正自心猿意马,未能及时回过神来。” “是大叔,这里的人都叫我健叔。”那大叔转过身,直言不讳道:“你方才定是把我当做了骗子,这也不为怪。但事实上,我只是一名掌握了较多资讯和资源的中间人,是依靠牵线搭桥来获取正当的佣金,仅此而已。” 杨玄嚣这时才从健叔那双再寻常不过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睿智,当下也不再装糊涂,低头诚恳道:“刚刚在下的确有过那样荒唐的想法,还请健叔海涵,不要与我计较。” “小哥是绝顶聪明之人,我也不必再兜圈子。”健叔点了点头,慢慢道:“从你进入金泉寨开始,我便一路尾随你直到此处,你一路上都在观察周遭的行人和事物,而我一路上都在观察你的表情和举动。” “哦?今日进入金泉寨的外地人数量甚多,却不知健叔为什么偏偏跟踪了在下?难道是在下身上有何失当之处?”杨玄嚣闻言一怔,大将军曾今三令五申,不论身处何地被人跟踪绝对是大忌中的大忌,早早便给他进行了大量跟踪与反跟踪的训练。在这方面杨玄嚣其实已经算是大半个专家,可这一次被人跟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他居然丝毫未能察觉。这让他倍感吃惊,心中多少也有些将信将疑。 “小哥进寨以来,遇人遇事皆淡定自若,并无丝毫不妥当之处。”健叔顿了顿,继续道:“我之所以一路跟来,却是因为小哥你在一些特殊人、事、物上的两眼相加!” “两眼相加?”杨玄嚣心中依旧将信将疑,拱手道:“在下愿闻其详!” “小哥进寨之后,不论遇上如何新颖奇特的事物亦或是如何美貌妖娆的女子,都只是一瞥而过,从不曾多看一眼!”健叔挠了挠鼻子,淡淡道:“能让小哥你看上两眼的,先是三家规模最大的赏金公会,在他们那里购买或是悬赏某些罕见之物,是非常稳妥的办。其次是清歌剑刘齐枫,*王宝幡,以及方才你准备上前与之搭话的雁翅刀陆三爷,这三位都是远近闻名的金牌猎人,除了修为高超见识广博,人品也都有口皆碑,找他们打听消息绝对是不二选择!再就是南街四条巷内的金娟客栈,不出意外,你今晚便要住在那里。那里的环境虽不敢说有多好,但老板娘却是尤其爽快不过的人物,囊中羞涩时,那里绝对是首选!小哥一路之上不动声色,但两眼相加之处,却尽是上佳之选!这份眼力大大勾起了我的好奇,这才跟在了小哥身后。” 杨玄嚣自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健叔所提及的人事物,他稍一回想便全都对号入座,心中终于完全信服。而健叔的一番话,在旁人听来,多半只会当他在炫耀自己的洞察力与记忆力。可在杨玄嚣看来,这便是一番足可让他认识到自身细微缺陷的金玉良言。跟随黄大将军左右,他最是清楚一些微不可察的细节,往往会成为特殊时候的带来致命的危机。 虽然健叔的本意也未见得就是要提醒他这一点,但杨玄嚣仍是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弯腰一拜到底,道:说来也实在惭愧,在下这点微末伎俩竟丝毫也没能逃过前辈的法眼。前辈愿意出言提点,在下不甚感激!” “叫我健叔就好。”健叔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微笑道:“我喜欢和聪明人做生意,合作总是双赢!” 杨玄嚣点了点头,直言道:“我此行所求三样药材,明蕨花、虬蟒血、凉尸虫卵!” 健叔闻言,眉毛稍稍一提,又挠了挠鼻尖,这才慢慢道:“小哥果然异于常人,这三件……额……姑且称作灵物吧。我虽不知你要它们有何用途,但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勾当,恐怕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做,特别是……” 杨玄嚣看出健叔有些迟疑,于是很认真地向他明确道:“这三样灵物我必须得到,大概是什么情况健叔只说无妨。” 健叔摇了摇头,道:“明蕨花在金泉以西五千里外的八沟峡谷内,几乎和野花无异,很容易采摘。但要进那峡谷必要经过八沟山,山上有风狼群居,那些畜生虽然都只是蓄灵境三四阶的修为,但是成百上千只一拥而上,便是启灵境的大高手也要小心应付才能通过。恕我多一句嘴,那明蕨花毫无灵气可言,只是稍稍有一些降火凉血的药性,完全可以用很多更好的草药代替!” “只是寻常花草?”杨玄嚣闻言不禁心胸压抑,无奈苦笑道:“进我是进不去了,如果我一定要买,大概需要花费多少?” 健叔亦是略显无奈,慢慢说道:“便是不算我的中介费,三万灵石也是跑不了的!请一名启灵境高手,由我介绍,价钱最少两万灵石起步,所要消耗的丹药法符一万灵石或许堪堪可以保底。” 二少爷闻言,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气结道:“三……三万……这么多……也无妨,那下一件呢?” 健叔见杨玄嚣应承下来,心中也是一松,继续道:“虬蟒在金泉寨以东五千里外的大秋泽内,不过是蓄灵三阶的下等妖兽,价值不高,也没什么危险。但这种蟒蛇数量十分稀少,极难寻到,若非偶然碰上,根本就没人愿意花时间去抓来换取灵石。若倘若间充裕,你可以慢慢搜寻。要是时间紧迫,那……那就得雇佣修者帮忙了,五十名蓄灵二阶修者,从四面八方地毯式搜索……大秋泽方圆一千八百里皆是沼泽,所以只能请有飞行坐骑的修者……额……法符丹药加上……我给你省着点算,两万灵石……你别那样看着我啊,这个价连中介费都没算进去呢!” “健叔,你一口气说完吧……我受得了。”此时杨二少已是愁眉不展,满脸怨气。五万灵石,就算金泉债的人全都是木头桩子,站那儿任他随便偷,也得花费大量时间。更别说此地鱼龙混杂、高手如云,像健叔这般的人物保不齐都还有一大把,但能像他这般客客气气的却不知能有几个?碰上硬点子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了! 健叔尴尬一笑,慢慢道:“额,你放心,后面就不再需要花费灵石了!凉尸虫卵在金泉寨以南两万里之外的万兽妖冢之内,我猜想应该也算得上遍地都是吧。但那里弥漫着一种只要稍稍触碰就会致人死命的恐怖毒瘴,就算是能够御剑飞行的大真人途经那里,也都要绕开上空飞行。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那个地方就算出再多的灵石,也不会有愿意去的人。” “毒?臭老头不是说我可以万毒不侵吗?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干脆就先到那里看看好了。”杨玄嚣稍稍一怔,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随即问道:“健叔你这里可否有去往这三个地方的地图?我想先自己去看看环境。” “这倒是小事,送给你一份!”健叔心知这门生意多半是吹了,好在心态上佳,也乐得做份人情,送图之余又好言规劝道:“你去归去,看看便罢,以你的实力除非走大运碰上一条虬蟒,另外两样你可千万别抱有任何侥幸,肯定是有去无回的!特别是万兽妖冢,一旦被毒瘴沾染,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你!” “多谢健叔提点!”杨玄嚣接过那一卷羊皮地图,再抱拳躬身一拜,自是真诚感激。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却已经承下了这份人情,并且已经把这位其貌不扬的矮胖男人当做了朋友看待。 …… 挥别健叔时,杨玄嚣却正好在人群里瞥见了两个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朝思暮想的身影。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快步朝那两人走了过去。 “赵师兄!刘师兄!你们怎么在这!可想死小弟我了!”长久以来,只要这个特殊的弧度一出现在二少爷的嘴角,那就代表人要遭大殃了。 ... ... 第21章 设计陷害 瑕疵必报 “这么说来你小子还真是命硬,那种荒山野岭也能遇上高人帮你解毒。”赵达依旧如往常一般神情倨傲。这些日子不见,他的修为肯定又有进展,自然更不会将杨玄嚣放在眼里。而一旁的刘宽也是一样,连正眼都不瞧杨玄嚣一下,眼神示意赵达后便先行离开了。 杨玄嚣不以为意,只是报以憨笑,道:“咱可不是命硬吗?那日师兄你下令丢下我离去,我还以为死定了呢……” 赵达闻言眸中生出一丝怒气,狠狠道:“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那日分明是你贪图那些魔物的兵刃,中了魔毒,众位师兄弟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才不得不离去!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一个月后回到清凉山,我可不想听到任何闲言碎语!” “是了!是了!”杨玄嚣一抿嘴唇急忙点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小弟自然不敢胡言乱语,以师兄这趟出来的功劳,回去后必然地位超然,小弟还指望您多多照应呢。” 赵达闻言,这才收敛起三分怒气,冷冷道:“你心里有数就最好!话说回来,我看你的气色不错,修为似乎也有些进展。” “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杨玄嚣满脸憨笑,还透露着丝丝回味与陶醉的表情:“那日被救时,救我的高人给我吃的一种叫什么什么还魂酒的仙药。那玩意儿不但救回了我的小命,还给我提供了不少灵气!我日日闭关消化,这才突破了蓄灵境三阶。” “你的狗屎运倒真是不错,只可惜还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赵达冷冷一笑,随口吩咐道:“你自己回北方的苗寨去,那里应该还有几位师弟在闭关修炼。待他们出关时,你就随他们一起先回去。” 杨玄嚣急忙点头道:“小弟遵命,只等见识见识这金泉坊市便立刻折返,绝不敢耽搁。” “就你?确实也只有眼巴巴见识见识的份了。”赵达不愿多搭理杨玄嚣,冷冷嘲讽一句便自己离去了。 “承你赵达的吉言,本少爷定然要你和刘宽眼巴巴地好好思考思考人生!”杨玄嚣心中冷笑,早已有了盘算。这赵、刘二人来金泉寨无非是为了购物,因为一个月后便要离开苗疆回到四物门,这次坊市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二人肯定会倾尽所有。而这也正是羊儿最肥的时候,若不一刀宰到底,那二少爷瑕疵必报的金字招牌岂不是要自己亲手砸了? 随后的时光格外平淡,平淡到一连欠下三日的食宿费用,都没人过问哪怕一句。到第四日清晨,还仍然能得到老板娘朱金娟的慵懒问候:“小哥早啊,昨日睡的可好?” “睡的香着咧。”杨二少呵呵一笑,并不十分认真地说道:“这几日欠下的食宿费,今晚一并算清。” 那位四十出头,身材气态都十分俗气的客栈老板娘只是似有似无地摆了摆手,好似不关自己的事一般,毫不担心这个白吃白住了三日的年轻人会一去不回。 虽然太阳才刚刚升起,但这日的金泉寨中却早已人头攒动。大街小巷里商贩云集,人流穿梭。这里承继着苗疆自古就有的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商贩不论大小,货物不论贵贱都是散放在地摊之上,任人挑选,自由易卖。 二少爷始终挂着一脸憨笑,并特地找了一个最不像正经商贩的男子,随口攀谈起来,很快就消除了对方的戒心。于是他开始将话题隐蔽地牵引向自己需要了解的方面,道:“这位大哥,你这颗九九归心八元八魄神功大补丸,一枚要一万灵石,如此贵重,就这么放在地上不怕被人抢去吗?” 那名贼眉鼠眼的男人只当杨玄嚣是那傻呵呵的肥羊,先前就吹得天花乱坠,眼下亦是十分热情,抬手指向小巷尽头的一名红袍男子,谄笑道:“不瞒这位小哥,咱们在这里营生,人人都得给红莲教上供不少灵石,以得到他们的保护?你别看他们整天都只是在街上闲逛,可真要出了事,还真就能给咱们主持公道!上个月不就有个小贼被拿住吗?我记得那小子当场就被种下了红莲咒,随后投入红莲山做了奴隶,到死那天都不能解除诅咒的折磨!” “原来是这样……”杨玄嚣傻呵呵地喔起了嘴,越发没头没脑地问道:“那如果他没偷你的丹药,只是偷了你垫在地上的这块红布呢?” 那男子虽是满脸诧异,但为了做成这一票买卖,自然有问必答:“这逾矩违规嘛……视情形,在别的小寨子或许可以酌情处理。但在金泉大寨中却是绝对不容触碰的逆鳞!要知道,这座大寨一直都是红莲教的门面所在,金泉坊市更是一块金字招牌。在这里任何破坏规矩的事情,不论大小都绝对是不被允许的!”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二少爷得到了一个十分满意的答案,当下也不再啰嗦,扭头便走。 “喂!喂!小哥!你不要我这九九归心……”那商贩再叫卖时,二少爷哪里还会再理他? 小逛了一阵,终于在人群中发现赵达和刘宽的身影,可杨玄嚣却并没有走向他二人。而是去到了巷口一名职守的红袍男子身边,正了正神色恭敬道:“见过红莲尊使,在下有一事恳请帮助。” 那名红袍加身的男子只不过是红莲教一名普通弟子,见这相貌英俊的外乡少年气态不凡,语气举止也十分恭敬,当下自然不能落了红莲教的门面,客气道:“这位道友遇上了什么麻烦?只要在能力之内,我红莲教众自是乐于伸出援手。” “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只是我想前往八沟峡,却听闻那里正闹狼灾,一时举棋不定。因为那一带都是红莲大教的属地,这才想问问尊使,实际情况如何?”杨玄嚣手中捧着那**叔送给的羊皮图纸,指着八沟峡的位置,恳切询问。 那红莲弟子面色和煦,诚心劝解道:“道友有所不知,八沟峡外山口处并非狼灾,而是常年有大量风狼群居。若不是非去不可,最好便不要去,那些畜生群起而攻时,气势不亚于蝼蚁吞象,实在不容小觑。” “幸好有尊使提点,在下险些白跑一遭,在下赵桑山实在感激不尽。”杨玄嚣恭敬一拜,这才转身离去。 那红莲弟子倒也客客气气躬身还礼,道:“道友太过客气,不过举手之劳,实在无须挂怀。” …… “哎哟!怎么是师兄你啊!”人群中,杨二少一个踉跄,左脚故意狠狠踩在了早已被他锁定的赵达脚上,眉间立刻泛起愁色,急忙忙道歉不止:“赵师兄怎么在这?小弟……小弟实在鲁莽……实在不好意思,还请赵师兄原谅,实在对不起啊。” “哼!滚开!”赵达瞧清来人,根本不屑搭理杨玄嚣,淡淡一句滚开,便自与刘宽扬长而去。 二少爷只是憨笑点头,挥手送行。 直到一个时辰后,杨玄嚣再出现在赵刘二人逛荡的巷子口时,身边赫然多出了一位红袍加身的红莲弟子。 “尊使,就是这二人偷了娘亲留给在下的地图!那图纸虽然并不贵重,可那是娘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我是必定要拿回来的!”杨玄嚣满脸愁色,焦急道:“刚刚……刚刚在下正自闲逛,那背大刀的男人先上前撞了我一下,假装关心道歉,那白面男子便趁我不备拿走了我的地图!他们修为甚高,在下不敢上前理论,还请尊使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那红莲弟子闻言眉间生出一丝怒气,拍了拍杨玄嚣的肩头,沉声道:“赵道友无须惊慌,与我一起上前对质,倘若真如你所说从他们身上搜出那张地图,自然会物归原主!而他们,自然要后悔一辈子!” 杨玄嚣急忙摇头:“在下不敢前去,就算这二人被尊使你抓走,在下也实在担心,万一他们还有同伙恐怕会后患无穷。” 那红莲弟子点头道:“既然赵道友心存疑虑,便由我上前质问好了。那张地图我也是见过的,绝不会看走眼。” 杨玄嚣闻言,正中下怀,急忙同意:“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其实我只是想拿回母亲遗物,如果他们知错,便不用多加追究了。” “赵道友真是宅心仁厚!但,我教的规矩既然立在人前,那就是丝毫也不会更改的!虽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偷一张地图,但如果事情属实,就绝对会加以严惩!这关乎到我教的威严与诚信!更关乎着苗寨的繁荣与安定!”那红莲弟子很是自豪地宣扬了一番,这才径直朝赵刘二人而去。 之后的情形自然就与二少爷的设计无多出入了。 红莲弟子毫无意外地从赵达腰间搜出了那张地图,而赵、刘二人不知其中利害,态度一直十分恶劣,明明“人脏并获”还要抵死不认。一度还想与那红莲弟子动手,混乱引来了一尊御剑经过的红莲长老。那道骨仙风的红袍老头哪里会听他们解释,二话不说,咔咔折断了赵、刘二人的两条右手,又将两道纸符种入二人眉心,未吐只言片语便自御剑而去。 送走那御剑长老,红莲弟子才招呼杨玄嚣来到身边,交还了羊皮地图。 杨玄嚣怯生生地躲在角落,“生怕”被地上不断哀号的二人看到。 那红莲弟子呵呵一笑,平淡道:“赵道友啊,我看你也是有些家底的少爷人物,出外行走何须这般蹑手蹑脚?这二人说不定就是看你胆小怕是,这才找你欺负。幸亏你知道来找我,否则岂不是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自然是全托了尊使大人的福!”杨玄嚣脸上露出一缕干笑,小声道:“就怕这二人他日找我寻仇。” 红莲弟子拍了拍杨玄嚣的肩头,安慰道:“呵呵,他们?已经被七长老种下红莲咒,要进山终身为奴,你大可放心!他们只要离开红莲山,诅咒便会生效,叫他们神魂俱灭。” 杨玄嚣这才鼓起勇气,认真道:“原来……原来如此!尊使大人,我可不可以上前教训他们一下?” “是该练练胆色。”那红莲弟子轻轻点了点头,背过身假装没看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二人竟然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同为中土人士,我都替你们丢脸!”这教训自然是假,宰羊却是真,杨玄嚣上前一阵奚落,拳打脚踢之下,顺势就拿走了赵、刘二人的全部家当。 与那红莲弟子告辞后,杨玄嚣胸中的一口恶气也总算消除。 …… “小哥姓赵?却不知合时多了我这一位老娘?”人群中缓缓走出一矮胖男人,正是健叔。 杨玄嚣心中一怔,这大半日时光显然又被这矮胖男人给全程跟踪了。当下也不再与他兜圈子,直接道:“那两个家伙先前与我有仇,日后定然还会害我。打架我是打不过他们,只能耍些小手段把他们除掉,才能安心。倒是健叔你,如果再这般暗地里跟踪,我可不敢保证还会不会拿你当朋友看待。” “放心吧,我也怕你用这样的‘小手段’来对付我,咱们今后还是少来往的好!”健叔挠了挠鼻尖,淡淡道:“还有,今后最好别用父母赌咒,会应验的!” 杨玄嚣嘴角冷笑,看似生气一般用肩头与健叔狠狠一撞。其实暗地里,已经将属于赵达的那一个尚未开启的储物布囊放入了健叔腰间。 二人就此擦肩而过。 健叔只是呵呵一笑,却并没回头:“呵……同样的手段,难道你还真的想用在我身上?” “我这人出了名的瑕疵必报!人若辱我丝毫,便是茫茫岁月本少爷也会百丈回报。但人若敬我一尺,多的不说,还上一尺总是做得到的。至于他要不要,那我就管不了了。”二少爷只是拍了拍揣在自己腰间那个原属于刘宽的储物布囊,走得心安理得。 …… 当日,杨玄嚣给朱金娟留下了一笔足够在金娟客栈住上三年五载都只多不少的灵石,便匆匆离开了金泉寨。而行事大大咧咧的老板娘也并没怎么兴奋,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以后常来,便没了下文。 ... ... 第22章 紫竹幽境 恍然初见 此后杨玄嚣不再有任何耽搁,开始全力以赴地赶路。这一日又是通宵飞行,杨玄嚣终于在茫茫无际的雨林中发现了一处适合落脚的地方。随即拍了拍坐下灵鹤,示意它降落休息。 落地后,二少爷不禁眼前一亮,这里与早先经过的诸多苗疆雨林差别极大,再也找不到那种原始而狂野的气息。其间的一草一木都似精心设计,处处都透着清幽雅致的韵味。若不是少了几处亭台楼阁,缺了些许宫灯小径,这地方几乎与世俗中的皇宫御园无甚区别。 考虑到灵鹤休息起码也要大半日时间,杨玄嚣干脆将太乾、少坤两只小兽放出,与他们嬉戏玩闹了一阵后,才示意分头去找吃的。在附近搜寻了许久,三人皆是一无所获。偌大一片林子里竟然没有半只猛兽,这也就罢了,居然连山鸡野兔都不见踪影。无奈之下,杨玄嚣只得带那两个小家伙循着潺潺流水声往林中深入,盼着能在溪流的上游抓些鱼儿来填肚子。 顺着溪流而上,穿过密集的灌木,花费了近半个时辰时间,他们总算到达了溪流的源头。那竟是一座美轮美奂的紫色竹林!万千紫竹层层叠叠,似云似浪,枝桠随风轻颤,唦唦瑟瑟,趁着那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如临梦境一般,让人感觉极不真实。 见此美景,二少爷不禁驻足观赏,频频赞叹。就连白兽太乾也乖乖坐着,一双眼珠一眨不眨,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还会深深吸上一口空气,竟然也在为这难得一见的美景而陶醉。 当然剩下的那个家伙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雅兴,正自大煞风景地在地上不停打滚,小爪子揉着肚皮,依依呀呀叫唤个没完。 “好了,别闹,我们进去。之后一切都得听我的,谁不听话下次就不许出来玩!”杨玄嚣狠狠瞪了一样正自撒泼的黑兽少坤,这番话显然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少坤闻言,一骨碌翻过身来,使劲点头。 一人二兽就这么进了那紫竹林内。林中竟然有不少路径,虽然没有特别修葺,但不难看出有人通行的痕迹。二少爷心中开始有所顾虑,生怕冒犯了其中的主人。正要打退堂鼓时,却忽然嗅到了一股十分熟悉,但却根本想不起究竟在何处闻过的幽香。杨玄嚣的记性之好,就连黄大将军也啧啧称奇。此时越记不起来,心中便越是好奇,也越是想一探究竟。他内心虽然万分矛盾,久久未能做出明确的决定,可他的脚步却鬼使神差一般,片刻都不曾停留。虽然走得缓慢,却一直不断地在往竹林中心靠拢。 越往前走,紫竹便越发纤细精致,流水之声也越发清晰。但奇怪的是,那股香味却与方才无异,一直都只是那轻轻浅浅的一缕,或浓或淡都不曾增减丝毫。 “天呐!” 待到林中那一湾清澈透亮如无物的湖水露出真容时,二少爷彻底愣在了原地。如此一湾如无暇水晶一般的湖水本已是见所未见,更何况,湖中还有一位二少爷这辈子见过最美最美的女子正在沐浴。 方一望去时,杨玄嚣只依稀看清是女子身段。但奇怪的是,那一瞬间,哪怕看得模糊未清,却仍然令他心神摇曳,胸中蓦地窜出了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那女子身上未挂一丝,双手拘起一捧清水,轻轻润了润脸颊。仰起头,水珠顺着她那细腻光华的完美面庞,居然是粒粒滚落,竟留不下哪怕一点浅浅的水迹。犹若一朵极致完美的空谷幽兰,不染纤尘。 不多时,她已被岸边小兽叫嚷的声音吸引,一侧目正看见了岸边神情呆滞的不速之客。 她仅只是轻轻点头致意,一双比这湖水更加清澈的明眸恬静淡然,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印着湖中倒影,她稍稍将早已被湖水润透而黏在背上的长发整理了一番,这才缓缓朝岸边走来。 她这一动,杨玄嚣整个人都陷入了冰封般的僵硬。她越靠近一分,周身每一处细微便被杨玄嚣看得越真切一分。她每多走一步,杨玄嚣心头便会地动山摇般地巨颤一阵。此时,杨玄嚣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淫邪的念头,事实上,他的思维早已成了一团混沌,身上鸡皮疙瘩狂冒,手足呼吸都已经变得无法控制。普天之下女人数以亿万万计,还从未有一个能让他这般慌张,慌张到完全放弃了寻找应对的办法。他的思维已经被那种从未有过的便是死了也甘心的念头所占据!而这危险的念头,才一产生,便以最快的速度生根发芽,无可挽回地死死扎根在了他的心底。 正因如此,杨玄嚣越发不愿移开视线,越发不愿错过属于她的哪怕一缕发丝的细节。从那完美无瑕的精致面庞,到盈盈一握的粉嫩荷尖。从修长圆润的**,到玲珑纤美的足尖。便是她踩过的泥土芳草,此时的杨玄嚣也毫不介意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凝望下去。 直到二人相距三尺时,她才停住了脚步。她没有出声,只是仔细地打量着杨玄嚣。最后,她的视线缓缓落在那双极为好看的凤目之上,从此不再挪开。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许久,一直到杨玄嚣回过神来,才轻轻开口:“你身上的香味,我以前闻过,很熟悉,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闻过。” 她不置可否,只是慢慢说道:“你的眼睛我也曾见过,但却不曾见过你这个人。” 杨玄嚣也无法给出答案,只能还以微微一笑。但不知为何,他的本能直接默认了对方的话语,从内心最深处告诉着自己,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或许此时,在她的心中,也有着类似的感觉。 …… “我叫轩辕北芝,你呢?”她轻轻开口,平静如初。 “我叫杨玄嚣。姑娘不如先穿上衣服,否则在下实在难以自处”二少爷平常时候,那可是号称有便宜不占天打五雷轰的角色,但如今在轩辕北芝面前却怎么也厚不下脸皮来装傻充愣。 “嗯,姥姥也让我闲时穿上衣物,只是沐浴后偶尔惫懒,便不穿上。”轩辕北芝轻轻点了点头,便自往竹林中去了。 “姥姥?姥姥!”杨玄嚣闻言大惊,这姑娘觉得小爷英俊不与我生气,可她姥姥岂能饶过我?当心之余急忙远远追问道:“姑娘不是一人独居此地吗?你姥姥……额……她老人家在哪呢?会不会突然过来找你?” 不多时轩辕北芝从林中折返,素衣木簪,淡然无华,却足可遗世**,倾国倾城。她来到杨玄嚣身边,轻轻坐在了草地上,慢慢说道:“我从出生便住在这里,是姥姥教我读书练剑,不过她每年只来一次……前些日子刚走,想要见她还得等上很长时间。” “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杨玄嚣闻言算是松了一口气,也盘膝坐下。 “一点也不好……”轩辕北芝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落:“姥姥在的时候我虽然辛苦些,但总算有个人可以陪我,她一走,我又要孤零零的一人生活了。” 杨玄嚣闻言,半开玩笑地安慰道:“你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啊。” “真的吗?”轩辕北芝眼中流露出一丝喜悦,随即又平淡下来:“我知道你是在哄我,姥姥也说多陪我半个月,可是后来又说有事,没过几天就走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真的要往南方去办一件要事。”杨玄嚣顿了顿,自己确实有事在身,但刚刚夸下的海口,就算他有脸当场食言,也不忍伤了轩辕北芝的心,只有硬着头皮道:“但我既然说要陪你,那也绝不能食言。所以我可以带上你一起走,但一路上你都得听我安排。” “真的?”轩辕北芝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令人目眩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不见:“不行,以前我从未出去过,万一姥姥来了找不到我,肯定会生气。” “你也说了,她还要很长时间才会再来。我这边如果顺利的话,要不了两个月就能送你回来!”杨玄嚣见她本意是想去的,于是鼓动道:“你看看你从小都在这岛上,不与外人接触,这样是不好的。你虽然读书,但世事复杂,人心险恶,很多东西是书本上学不来的。就说你刚才洗澡的事情,也算你碰到的是我,万一碰上其他坏人,你就完蛋了,知道吗?” 轩辕北芝轻轻点了点头,淡然道:“我也是知道的,偷看女子沐浴,这叫道德败坏,人品不端!姥姥并没与我细讲,只说若然碰上这样的坏男人一剑杀了就是。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也不是在偷看。” “额……”杨二少顿时汗颜,讪讪扯开了话题:“我当然不是坏人,以后若是有坏人欺负你,我见一个打一个,绝不含糊。” 轩辕北芝轻轻点头,嫣然浅笑。 杨二少恍然见这一抹惊艳,不禁又是心头一颤。就那么屁颠屁颠地傻笑了起来。 许久,他才想起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仔细一想,却是完全把太乾少坤忘到了九霄云外。这对小家伙不知何时就乖乖蹲在了远处,愣是不再出声,也不再胡闹。太乾也就罢了,连少坤也能这么善解人意,不禁让杨玄嚣心中大呼没白疼你们。 “太乾,少坤,过来叫姐姐!”杨玄嚣摆了摆手,一面招呼两个小家伙过来,一面向轩辕北芝介绍道:“这两个小家伙是我在山林里偶然遇上的,母兽诞下他们后便死了,他们一睁眼就看到我,认我做了奶爸,我也就这么一直照顾着他们。” “咿呀,咿呀!” 两只小兽跑上前来,居然真是十分乖巧的叫了两声,灵性十足。 轩辕北芝被这二小一逗,脸上笑意更浓了三分,慢慢伸出一只玉手,想去逗弄二小。 却不料太乾轻轻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便乖巧如招财猫一般坐下不动了。而太乾显然要顽皮得多,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轩辕北芝精雕细琢的指尖,随即干脆张口吮吸了几下,这才缩到了哥哥身边,坐得笔挺,眼珠却直勾勾盯着地面,像害羞的大姑娘一般。 杨玄嚣见状一阵脑热,苦笑着揉了揉脑门,轻声责怪道:“第一次见面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礼貌?” 轩辕北芝倒是十分喜欢这两个小家伙,轻轻起身,温柔道:“我想他们应该很久没吃东西,是饿了,我去挖些竹笋,也不知他们喜不喜欢。” 杨玄嚣闻言苦笑道:“他们两?现在你便是随手拔些青草,他们也一定吃得津津有味!我这个奶爸辛苦照顾他们这么久,还比不上你这个才见了一面的漂亮姐姐!” 轩辕北芝悄悄驻足,回头问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吗?很压抑,很气恼吗?” 杨玄嚣倒是被问蒙了,不解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轩辕北芝想了想,才淡淡道:“书上说,如果有,那就叫吃醋,我这么理解没有错吧?” “基本是没有错,不过现在可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先找东西填饱肚子,走,我也去帮忙!”二少爷狡黠一笑,立刻起身跟上,而心中所想却早已不知神游到了几万里之外:“我怎么会吃你的醋?我恨不得你给他们做奶妈才好!奶爸,奶妈,哈哈……相亲相爱一家人!” 一黑一白两个小家伙对望一眼,四只眼珠滴流一转,也急忙跟了上去。 ... ... 第23章 本少爷吐你一脸血 轩辕北芝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杨玄嚣虽然万分不舍,但确实不得不走。第二日清晨带上太乾少坤,并未与轩辕北芝道别,便自乘鹤南去,离开了这片特别的林地。 “哎……动了心了?除了死人能有不心动的?可那又如何……天仙一般的人儿……我……这等修为,带她在身边,那便是怀璧其罪,惹麻烦本少爷是不怕,可害人害己终归不地道不是?再说了,大将军不也常说,咱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要走的路还很长,天打五雷轰也好过死在女人肚皮上!算啦,算啦,全当做了一场美梦,再也不去想了!再想……再想是孙子!”二少爷躺在白鹤背上正自惆怅,尽管离开的毫不拖沓,但仍然忍不住回想昨日种种,无数令他心神荡漾的画面接二连三地从脑中蹦出,怎么也无法阻止,无奈之下,也只能尽量想一些理由来自我安慰。 随后几日二少爷几乎都是处在这种时而心猿意马神游天外,时而自我矛盾天人交战,时而又大义凌然自我开导的状态下,简直分裂了人格。好在一路无事,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耗在这几乎不可能有结果的矛盾之中。 以白羽灵鹤的速度,到达万兽妖冢须得二十余日。时间推移,晃眼已过了大半路程,下方的环境也在潜移默化之间完全变了模样。待到一声晴空惊雷炸响,二少爷才从那毫不自觉的严重相思病中惊醒过来,开始仔细观察下方变得越来越恶劣的环境,松弛已久的神经终于稍稍紧绷起来。随后几天,越是往南深入,他越是发现想要找一处安全的休息之处开始变得困难无比。那种不见**的滚滚惊雷也越发频繁起来。以至于刚开始还十分惊惧雷声的灵鹤,几日下来,也变得见怪不怪、从容淡定。空中如此,地面丛林中的诡异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在那些动辄上千岁的参天巨木之间,处处弥漫着浓重的瘴气,气*热时便会随着水汽蒸腾而起,虽是色彩斑斓漂亮得紧,但其中致命的危险早已不言自明。 又过几日,天色骤变。伴着惊雷,天空中终于有了遮天蔽日的乌黑云朵。乌云之下不透丝毫阳光,时时幽暗森冷,早已辨不清白昼后夜。林中树木早都枯死,没有丁点绿叶,那只有乌黑土石的贫瘠大地上更不可能有一根青草。其间还不时响起怪异而雄壮的妖兽咆哮之声,居然可以与雷鸣争锋,叫人听来毛骨悚然。杨玄嚣这几日倒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再有丝毫大意,终于没再时时刻刻的想那处紫竹林内的绝美光景。毕竟,小命要是没了,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俯身拍了拍坐下灵鹤,二少爷沉声道:“这里光线太暗,我不确定有没有适合休息的地方。你稍微往下飞低一些,如果有危险,你再立刻飞起来!” 灵鹤飞行了一整天也十分疲惫,听闻可以休息,自是高兴,一个俯冲,便下降到了距离地面十丈左右的高度。 杨玄嚣正俯下身子细细观察,忽然身下一空,白羽灵鹤竟如断线风筝一般直直坠落下去。二少爷也随之重重摔在了地上,瞬间激起漫天细密的黑色灰尘。好在他拥有无限接近蓄灵境六阶的强壮体魄,十丈高度倒也只摔得不痛不痒。急忙翻身跳起,朝白羽灵鹤跑去,这毕竟是他唯一的赶路手段,一旦失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这家伙,累的话下次就先提示我一下,咱们可以少飞些时间,这么落地摔坏了这么办?”事出突然,杨玄嚣只觉得灵鹤是过于疲劳而虚脱了体力,只要休息休息就会好转。所以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手镯内取出收纳白鹤的玉球,结果却只取出了一堆白色碎块。心中一惊,他急忙拿出了那根许久未用的焦黑短棍,灵力灌注其中,木棍立时泛起炽烈的火光。借着光线看清情形,杨玄嚣顿时惊呆在了原地,心绪翻滚如巨浪,一时间冒出了无数个念头。 那白羽灵鹤已然身死,更夸张的是,才不过眨眼功夫,它的身体已经开始溃烂,乌黑色的浓血从不同的疮口缓缓流淌而出,一身白羽早被污了大半。 “难道是这林中瘴气有剧毒?”杨玄嚣惊疑之际,又掏出了一个白色玉球,召唤出那只原本属于刘宽的白羽灵鹤。只要主人健在,它就不会听从杨玄嚣的命令,自然是逃不过充当试验品的厄运。结果如出一辙,那灵鹤刚一出来,还没蹦跶几下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而去,死状也是一样凄惨无比。 “并非早先遭人算计,那便真是这林中的毒瘴无疑了!”杨玄嚣用一只灵鹤的性命确定了一件事,心中也安定了不少:“既然我不怕这瘴气,想必臭老头所给的万毒蛊的确货真价实!这毒瘴伤不了我,反而还帮了大忙。剧毒之内我不用再担心被凶兽袭击,只要大方向不走错,早晚也能进入万兽妖冢!” 借着火光,杨玄嚣继续往南赶路。走了大半日时间,体内灵力被大大消耗,不得不停下补充。在找到一颗异常粗壮的枯树后,他三两下爬上树干,这才收了那焦黑木棍,心中暗暗盘算起来:“我现在修为虽然提升不少,一次可以吸纳百枚灵石,使用者焦黑木棍的时间也大大增加。但刘宽那家伙只剩下不到五百灵石,根本架不住这么消耗。真不知道他变卖所有家当买这一只破炉子有什么作用?” 那日离开金泉寨,二少爷便盘点了刘宽的储物法宝,除了几百灵石之外,便只剩下一只灵鹤和一只三寸方圆的袖珍铜炉。这意味着,为了换得这一只铜炉,他几乎花光了全部积蓄!杨玄嚣起初自然也十分重视这铜炉,也没少往里面灌注灵力,变着法儿地研究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随即便将之打入了冷宫,不再去管。二这一次,却让他在阴差阳错之间,试出了这炉子的异能! 因为他准备要在树上休息半天,实在闲来无事,这才又把那小炉子捧在手中捣鼓起来。可没过多久周围便渐渐出现了一阵阵杂乱的响动,杨玄嚣自然十分警觉,第一时间拿出了那焦黑木棍。借着火光,却见四周开始不断出现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蛇蝎虫豸。虽然这其中绝大多数二少爷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有一点他却可以完全肯定——这些东西全都剧毒无比!二少爷虽然不怕中毒,但要是被这些毒物咬在身上,皮肉之痛也绝对不轻,他当机立断催动那焦黑短棍,试图以火光驱离这些讨厌的家伙。 “嗖……嗖……嗖……” 几乎同时,只听阵阵破空之声惊起。杨玄嚣身下的那粗壮枯树上居然伸出无数的乌黑藤蔓。那每一根细藤都似一条小蛇,以奇快的速度分别扑向一只聚集而来的毒物。不过眨眼功夫,周围便又清静了下来!那上百只毒物,居然全都丧生在了乌藤之下,身体急速干瘪猥琐,全身血肉精华很快便被吸了个精光! 二少爷这下慌了神,急忙跳下树准备逃离。被毒物咬上一口尚且有得活,要是被这些乌藤缠住,岂不眨眼就要成了人干?可还没跑出三步,他的手脚果不其然就已经被死死捆起,即便拥有蓄灵境六阶的体魄,居然也无法挣脱束缚! “人……人类……你别走……别走……我不会伤害你的!”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谁?是谁!”杨玄嚣大惊之下,身体已经被那些乌藤拧成的粗壮手臂抬回了老树身前。 那苍老的声音竟然是源自于那干枯粗壮的树干:“我?我是……摸天树……” 杨玄嚣自然不信,想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可焦黑木棍早已掉在地上,没了光芒。于是只得想办法拖延时间,胡乱问道:“哪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张三李四我认识,姓摸的还是头一次遇上。” “额……我就在你眼前……我本就是一颗摸天树……至于姓名倒是没有。”那苍老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我不会伤害你,但是我想要你把那铜炉送给我。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吹牛吧,你就!那炉子可是我家传宝贝,怎么可能送人!你也不用骗我,要是树,怎么会讲话!”杨玄嚣心中·将信将疑,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自保的能力,而对方似乎是发自真心想要商讨,没有一点要对他用强的迹象。 “我就在你面前,不是树是什么?”那苍老的声音吐字十分生涩,酝酿了半天,才又道:“我出生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绿色,我的族类与飞禽走兽都在这里繁衍生息。那时候这里还很是热闹,有小鸟、有溪流、有风雨、有阳光。直到大约千年之前,南边不远外忽然变了天色,浓重的乌云从此遮住了天空。而在乌云之下,草木全都枯死,溪流也干涸,无边的黑暗彻底笼罩了下来。早先的走兽飞禽死的死、逃的逃。我可怜的族类却没有办法离开,除了我……再也没有能够活下来的。” 杨玄嚣心中惊疑不定,却也十分好奇。反正要拖延时间来寻求脱身的机会,此时只当是听故事一般,追问道:“那你怎么还没死!” 那摸天树也非常耐心,亦或是漫漫岁月下来终于找到一个能说话的对象,虽然说得比较吃力,但语气中却透露着明显的兴致:“在我八十岁那年,脚下生出一株毒花,花开时引得两头有些道行的妖兽前来争强。他们斗了三天三夜,毒血渐得我满身都是,后来双双死在了我的脚边,而那毒花到最后也凋谢在那里。几个月后,它们的尸体逐渐腐朽,大量剧毒慢慢渗入泥土,被我吸收进了身体。那时候我没有死,却是生不如死,枝桠绿叶片片掉落,皮肤也开始龟裂溃烂,再也无法生长。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也成了毒物,所以在黑云降临之后才没有死去。” 杨玄嚣似是抓到了某样极为有用的信息,脑子迅速盘算,面上则只是随口问道:“你也是毒物?你吃的也是毒物?” 摸天树沉沉嗯了一声,慢慢道:“不错,自从黑云遮天后,这里没了水源,土地更加没了养分,我只有吞噬经过四周的毒虫蛇蝎才能维持生命。这些小家伙的血浆便是我的水源与肥料,而他们身体里的细微灵力,苦苦积攒千年下来,也终于让我慢慢生出了灵志,这才能开口说话。” 二少爷闻言,心中的底气也更足了几分,再问道:“照你这么说,这林子里就有没有不是毒物的东西吗?” 摸天树想了想,慢慢道:“死物或许没毒,但活着的一定都是毒物!” 二少爷闻言,立刻肆无忌惮起来。吹胡子瞪眼,骂街一般狠狠嚷道:“你个老王八!我就数到三,你要是不松开这些乌藤,本少爷立刻咬破舌头吐你一脸血!” ... ... 第24章 万兽妖冢 干尸红线 摸天树闻言再不罗嗦,缠住二少爷身上的乌藤如受惊的小蛇一般,眨眼便缩了回去,一条条缠回了树干之上。 “嘿嘿!”二少爷拍了拍衣裤,有恃无恐道:“我就说你这老乌龟怎么如此好心,非但不吸干我反而好言协商,原来小爷我才是最毒的毒物,足以毒死你的毒物!” 摸天树闻言生怕二少爷整他,急忙解释道:“人类……你别激动,你身上的确有那一种专门克制毒物的古老气息……但是,我也不曾冒犯过你……如你所见,那炉子可以引来大量毒物,我不过是想用它吸引猎物,吃得更饱一些,要知道我上一次进食已经是八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试着和你商量,取得那铜炉……作为交换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强求。” “这破炉子我拿着也没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换些有用的东西。”杨玄嚣心中稍一盘算,随即装模作样地泛起愁容,道:“原来是这样,本少爷最见不得穷人饿肚子,这样的吧,我需要一些关于万兽妖冢的信息,如果你知道,并且对我有用,那我便把这宝贝留下给你,如何?” “我非常乐意配合……”摸天树闻言,语气却并没有放松多少:“只是……只是你所说的万兽妖冢我从未听说过。” “额……不可能啊,难道是我飞错了方向?”杨玄嚣一阵头大,好好想了想,才道:“那里应该是你之前所说的乌云出现的位置,如果没猜错,应该有很多强大的妖兽死在里面,所以称作妖冢。” “这么说就没错了!”摸天树沉默了片刻,这才慢慢说道:“那里就在南面不远处……乌云降临之后几年,确实有很多很多的强大妖兽聚集到了那里,但不论如何强大,都没能再离开过,粗略算一算……称作万兽倒也不为过。到了后来,乌云越阔越宽,毒性也越发恐怖,敢于再来的妖兽变得屈指可数,到了八百年前,便再也没有半只妖兽敢涉足这里。” 杨玄嚣点了点头,又问:“嗯……那凉尸虫卵你听说过吗?” 摸天树想了想,才道:“没有听说过……凉尸虫……这里的毒虫千年之间我不敢说都吃过,起码都见过……你如果能给我描述一下样子,或许我能记起。” “额……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听人说那些虫卵都在妖冢之内,想必不会轻易出来,你不知道也不稀奇。”二少爷干笑两声,无赖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交易自然不能成立,所以我的铜炉也不能给你。” “额……”摸天树闻言一时语塞,最后也只能沉沉叹息,显然十分失落。 二少爷见他这样,心里一软,也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琢磨了一阵,退而求其次道:“嗯……这样吧,如果你能教会我耍树藤,我一样可以把这炉子给你!” “耍……树藤?”摸天树一听还有转机,立刻就来了精神,仔细想了想,才道:“你是说树须吧?这个是从我身体里长出,与我心意相通,就好像你的手足一般……似乎并没有特殊的方法驱使……不过……你先不要急着走……这些树须是在三百年前才长出的,一开始我也不能操纵他们,百年后不知怎么的就感觉他们能够活动了……又过百年,这才能像今天这样,活动迅捷……然后又过了一百多年,我发现我可以直接靠着些树须吸收毒物血浆,比等他们尸身腐朽更方便,更直接!” 杨玄嚣闻言,不禁狡黠一笑,这还有买一送一的好事,急忙敲定道:“对对对!吸血浆的本事也是操控树须的范畴内,只要你一起教会了我,这铜炉我便双手奉上。” 摸天树倒是并不觉得自己吃亏,也十分认真道:“这个或许可以,但是你得容我细细回想,我需要整理每一次的细节和感悟……” 二少爷本就底气十足,这件好事又有了眉目,此时自然慷慨大方,走到摸天树旁,三两下刨了一个小坑,将铜炉放了进去,淡淡道:“要不这样,你慢慢想,我先去一趟万兽妖冢,这宝贝我也先放这,反正也不怕你插上翅膀跑咯!” “如此最好……”摸天树见状自是喜出望外,急忙操纵树须将那铜炉小心埋好。 而杨玄嚣则安安心心的爬上摸天树,好好睡了一觉,直到体力充沛后,才一路南去。路上毒物不少,果然没一样敢招惹他。反而还被他抓了不少常年在黑暗中生长,身体慢慢进化到可以发光的古怪毒物,用来照明,以便节约灵力。 大约走了一日路程,单凭口鼻呼吸,杨玄嚣已经明显感觉到黑色瘴气逐渐变得越发浓郁起来。所幸,这些毒瘴始终也伤到他,也就没有拖慢行进的速度。 而再往南去,地上便开始出现了一堆一堆的散碎骸骨,越是往南堆积得越是密集。到了后来,几乎如一条白色骨河,东西绵延开来。恐怕绝大多数试图冲向妖冢核心的走兽飞禽,都是在这个范围内死去的,数量十分庞大。 沿着这条白骨堆砌成的长河,杨玄嚣自西向东细细搜索了一阵,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昆虫或是虫卵的东西。相反倒是在那些野兽尸骸之中发现了数量不少的魔核,只可惜这些魔核与西雨山的魁狼魔核差别不大,便是全凑到一起,估计也不过五六千灵石的数量。可若真要一一搜集,消耗的时间根本就是遥遥无期。杨玄嚣连紫竹林内的神仙人儿都能果决舍下,更何况是这些芝麻绿豆了。只在前进时随手拾取了一些便再无留恋,马不停蹄地继续往南深入。 白骨长河以南很长一段距离都没有妖兽尸体的踪影,更不用说尸虫了。很显然,越是往南,毒瘴便越是比之前更加浓密,以至于绝大多数走兽都只能止步于那白骨长河。杨玄嚣既然可以成功穿越,后面的路途也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走,又是大半日时间,前方竟然出现了点点光彩。杨玄嚣见状一惊,急忙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这些光彩的亮度和穿透力绝非寻常能够发光的飞虫、菌类可比,必有蹊跷。 果然,快步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眼前的情景彻底让二少爷惊呆在了原地。 若之前的白骨长河只是寻常走兽止步的地方,那么眼前这座蔚为壮观的兽骨大山,便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巨妖尸冢无疑了。残存的骸骨虽然散碎混乱,但每一块都巨大无比。其中有等人高的爪牙,有巨树般粗壮的肋骨,更有小山一般庞大的头颅。那些远远看到的光亮,竟然是骨骸之间一块块色彩斑斓的巨大魔核!便是个头最小的一块都蕴含着近万灵石数量的灵气,粗略估计一番,这里的魔核价值绝对不会低于百万灵石! 二少爷这下可来了精神,只要是能炼化三五块这样的魔核,就算回去之后和王冬虎真刀*地硬干,恐怕都可以稳操胜券!想到这他浑身就好像充满了力气,二话不说就开始攀爬骨山。可当他捧起第一块好似椰子般大小的魔核时,却惊奇的发现里面的灵气正在缓缓朝白骨大山的中心流逝。杨玄嚣想了想,还是先小心地将那魔核放回了原处,继续登山。 直到山顶处,才能得见骨山全貌。这座大山形似火山,外高中空,而那中空的山腹内,清晰可见一具人类的尸体躺在正中,虽是一动不动,但四面八方的上百块巨大魔核都在源源不断地为其供给灵气,或者说,是这具尸体在不知饱足地向外界汲取着灵气。 杨二少见状一惊,心中暗暗打鼓:“万兽妖冢之内寻凉尸……那凉尸十有*就是下面躺着这具。这般架势,难道是还没有死绝?这要是玩诈尸……本少爷多半也不是对手……” 心里正想着,二少爷手中已经抄起一块比他腰杆还要粗壮三分的兽骨,朝下方那具尸体砸了下去。 只听一声闷响,那块骸骨正中靶心,尸体没有丝毫反应,果然是死透了。又小心等了片刻,杨二少这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地朝那具尸体靠了过去。 走到面前杨玄嚣才得以细看这具能引来万兽争抢,又使万兽惨死的千年干尸。千载岁月,这具尸体居然没有丁点溃烂,皮肤虽然干瘪得好似枯叶,但并无残破腐朽。从身形看,这是一名正值壮年的男子,身高八尺,身着一套镶金嵌宝、流光溢彩的稀罕宝甲。以二少爷的阅历,这套铠甲即便只是世俗中的寻常凡物,那也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存在。而它的主人能够出现在这里,只怕这铠甲更加是一件品级不俗的强力法宝。 只可惜!这件不论外观亦或质地都属绝佳的宝甲,却分明被无数纤细如发的红线像稀松豆腐一般肆意穿插而过,前前后后绑得格外严实。 又再细细观察了一阵,依旧没有任何尸虫或虫卵的踪迹。二少爷这才试探性的伸手戳了戳那具干尸,再次确定没有反应,这才壮起胆子开始尝试着去解那些红线。周围的百十枚魔核都要全部拿走,这件宝甲自然也没理由错过,且不说这玩意还能不能用,只是随便抠些宝石下来哄骗哄骗女子也绰绰有余了。 杨二少早先跟着大将军,也干过刨坟盗墓的勾当,此时重操旧业,自然是无多后怕。但这好一阵*,硬是没有发现那些红线的结头。无奈地耸了耸肩,他直接取出那焦黑木棍,狠狠切割了几下,却是当场再度被惊呆!原本削铁如泥的锋利棍子,居然愣是不能在那些红线上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孰轻孰重不言自明,杨玄嚣立刻有了判断:“感情这红线才是一件好宝贝?一定要取下来带走!” 眨眼之间,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火红的短棍之内。炽烈火光被迅速催动到最强状态,可这一割下去。那细小红线依旧毫发未损,但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缓扭动起来。片刻之后,更是迅速抽身退出了地上的干尸,凭空飘飞在杨玄嚣面前。细小的线头在他眼前缓缓摇晃,像极了一条小蛇。只不过,在此时此刻,这发丝一般的细小红蛇,却给杨玄嚣带来了一股洪水猛兽般的强悍威压。 杨玄嚣下意识间抬起左手挡在身前,却引来那红线的异常暴怒。线头如利箭一般直射过来,绣花针一般在那烈焰熊熊的短棍上一阵穿插,随即狠狠勒紧,只不过一眨眼功夫便将二少爷这件压箱底的宝贝给拧成了碎屑。如此还不解气,再一发力之下,更是直接一头射入了杨玄嚣掌心,随后长约数丈的细线便完完全全由掌心钻入了他的身体。 大惊之下,杨玄嚣死死扼住左手手腕。却根本无法阻止那细小红线顺着血流窜入了他的血肉之中。红线所过之处无一例外都伴随着一种超乎常人理解范畴的疼痛,闭起兽血淬体之痛都还要剧烈千万倍有余!即便是杨二少的心智再怎么坚定,这一次也只在瞬间便神智涣散,倒地昏厥了过去。 就在他无力倒地闭上眼珠的最后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同样躺在地上的那具干尸连同身上的铠甲一起,像是一个瓷瓶被重锤敲碎般,片片龟裂,四散塌陷开来。而与此同时,一直被“装在”瓷瓶内的无数白色蠕虫,开始密密麻麻的从那尸体的碎屑里钻出,成百上千、前仆后继地朝自己爬了过来。 ... ... 第25章 梦里白头结红绳 醒时赤蛇绕指间 不知过了多久。 杨玄嚣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或者说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他的心绪也开始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不再惊惧死亡,不再憎恶伤痛,甚至不再流连那绝美的身影。 在绵延无尽的黑暗中,他能看清自己的手脚,却看不见脚下的地面。像是身在那藏起了星月的夜空,想要试着飞翔,却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脚下那片漆黑的支撑。他的胸肺还在起落,却感觉不到有哪怕丝毫的空气在流动。好像沉在远离地面的万丈深海,却不曾有窒息的压抑,也根本无法像游鱼一般肆意欢畅。 在这里,除了黑暗,便仅只剩下无尽的黑暗。死亡,或许是唯一的解释。 沉寂了许久,他才缓缓盘膝坐下,扬着视线,好似在等待什么。 又过了许久许久,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窜入一点鲜红,虽然只是极细极小的一点,但在这里,已经足够明艳夺目,犹如烈日! 那红点一定是从亿万万里之外奔来,原本不过尘埃大小,可由远及近,体形也随之变得越发庞大。终于让杨玄嚣看清了真容,原来那是一头威严无比的万丈巨龙,龙鳞赤红如火,威严至高无上!巨龙当空盘桓,真真如一轮巨大红日,雄浑壮阔。 杨玄嚣只是静静与那巨龙对视,双方都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直到一个身影如神魂出窍般脱离了杨玄嚣本身,眨眼便闪到了那巨龙眼前。 那是一名气态不凡的年轻男子,右手提了一柄碧蓝冰晶凝聚而成的三尺长剑。尽管在那万丈巨龙面前,整个人只恍若沙粒蜉蝣一般渺小。可那男子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现出满脸不屑,那一双极好看的凤目和嘴角,那一抹极具嘲讽意味的弧度,简直与杨玄嚣如出一辙!这一幅往日里的混混无赖表情,在此刻看来,却像是下凡天神冷眼睥睨一只微末蝼蚁,自傲自负到了极点。 果然,那被挑衅的赤色巨龙还没来得及发飙,已经被男子手中的冰晶长剑彻底绞杀。不多不少,被斩成了三千三百三十三段! 而那些被斩断的碎尸骤然坠下,每一段都好像声势可怖的巨大陨星!只是不知为何,越往下坠就变得越是渺小,渐渐地竟只化作了三千缓缓飘零的细微红丝。 杨玄嚣依旧坐在原地不动,却有另外一个影子钻出他的身体。 这个影子却是一名手持念珠,身披白色袈裟的年轻僧人,他与那提剑斩龙的男子一样,生得一双十分好看凤目,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也别有一番超脱凡尘的气度。年轻僧人,仅只是弓着身子,面朝地下,慢慢拾取那些散落四处的红线,一根一根拾起,一根一根捋顺,这才回到杨玄嚣身前,盘膝坐下。双手合十,将那三千红丝合在手中,想要将之拈成一股红绳。 这时,那提剑男子也飞身折返,二话不说,举剑便朝年轻僧人斩下。 可谁知,方才还如儿戏一般斩杀巨龙的男子,此一时使出浑身解数,居然连那僧人的一片衣角都无法斩破。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打算,疯魔了一般非要斩杀那年轻僧人不可。而那僧人则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痴傻了一般,潜心结那红绳。 不知过去多久,那坐地僧人忽然摊开双手,原本结成大半的红绳此刻却飞散开来,散成了三千三百三十三条细丝,这些红丝如有生命一般直冲向了天际,很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而两手空空的年轻僧人,愣了片刻,忽然起身,向着上空怒目咆哮起来。那一双原本极为好看的,与提剑男子一模一样的凤目,此时已经化成一对血珠!眼角更有殷红液体流出,已不知是泪还是血。当那震天撼地的怒吼平息时,他已经生出了满头白发!比那提剑男子更加疯魔千百倍! 此一时,右手提剑的傲慢男子身上幻化出一套绚丽夺目的五彩宝甲,左手上幻化出一柄烈火战刀,越发如天神一般威严神圣。 一神一魔四目相对,不曾开口言语半句。 这二人都是手段通天彻地的绝世至尊,本该引动一场旷世决斗!可谁料,胜负却只在二人各出一招之后便草草分出。 提剑男子一剑!白发妖僧一爪!相互穿胸而过! 二人就这么僵持住,许久许久,白发妖僧手臂忽然抽出,手掌中正抓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而那提剑男子也就此颓然倒地。 白发妖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只是双手捧着那颗心脏,盘膝坐下,怔怔发起呆来。又是很久很久之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将自己胸中那颗被长剑刺透的心脏给掏了出来。迟疑了片刻,才将手中提剑男子那颗尚在跳动的心脏放入了自己的胸膛。不过眨眼之间,胸前的伤口便奇迹般地愈合,好似从没出现过一般。 只是,这次重获新生并没有让白发妖僧流露出半分喜悦,相反,他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如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鼻头紧皱,下颚颤抖,想要极力忍住泪水不让它落下。可是尽管他牙关紧咬得咯咯作响,尽管他一双拳头死死攥起指甲深陷肉中,却依旧没能忍住,两行血泪终于奔涌而出,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时间一久,兴许是血泪流得太多,那一双血目的颜色逐渐淡化下去,到最后终于变回了最初那一对好看的凤目,泪水也随之变得清澈晶莹。 就在这时,三千三百三十三条朱红丝线再度飘落,年纪轻轻却已然白头的凤目男子这才停止了哭泣,弓着身子,一根一根将那些红丝拾起,仔细辫成红绳,然后又将红绳缠在了左手小指之上。轻轻抬手,轻轻一吻那根红绳,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那一双极为好看的凤目缓缓合上,身子朝后,仰面躺下。 而胸中那一颗心脏,也随之停止了跳动。 这时杨玄嚣才缓缓起身,站在那提剑男子和白头男子的尸体之间,似是在犹豫。许久之后,才蹲下身子,小心解下了白头男子手上的那根红绳,系在了自己左手小指之上。 下一瞬,提剑男子和白头男子同时消失不见。而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则让杨玄嚣忍不住惨嚎起来。 “额……啊!!!”杨玄嚣吃力地睁开眼睛,方才种种原来只是一场梦幻。只有那从身体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肤、甚至每一根汗毛所传来的恐怖疼痛才最最真切!原先以为兽血淬体之痛已是疼痛之极致,可与现在相比,简直比蚊虫叮咬都不如。就在这等生不如死的状态下,杨玄嚣几经昏厥,便要被几度疼醒,如此往复,不知何时才算终结。 而在这半昏半醒的状态下,他慢慢看清了周遭的情况。 原来自己依旧躺在原地,不曾挪动分毫,而那千百条令人作呕的蠕虫则都钻回到了原先那具干尸的碎屑之内,并没敢入侵自己的身体。相反,却是不知从何而来,数以千计的细小红丝一根接一根地往自己手心钻入,每一根丝线的钻入,都会有一阵那种世间绝顶的剧痛游遍全身。而每一根丝线在游遍全身之后都会从左手掌心钻出,自己缠绕到杨玄嚣的小指上。 就像是要故意折磨杨玄嚣一般,这些细小的丝线非得等到前一根进入杨玄嚣体内,慢慢游走一遍,直到钻出体外后在小指上缠好,下一根才会跟着进入。这就形同凌迟极刑,只会一刀一刀割肉,不到最后一刀便绝不给你一个痛快了断!但此时此刻,杨玄嚣所承受的痛苦,那区区凌迟三百刀又如何能及得上哪怕丝毫皮毛? 就这样,也不知重重复复了多少遍,时间一久,次数一多。杨玄嚣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痛苦,虽然依旧痛到无以复加,但是神智最起码可以保证清醒。与此相比他当然更希望处在不省人事的昏迷之中,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能这样的剧痛状态下保持清醒,对他的意志也是一种难以替代的终极磨砺! 长远来看,坚韧的意志必然会在将来给他带来相应的收获。但在眼下,他唯一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不把这些红丝线全部带走便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些丝线一进一出皆要花费大量时间,何时才能结束这场身体和神魂的双重折磨,尚且还是遥遥无期的未知之数。到了后来,杨玄嚣索性开始运转最初的得到的那门灵修法决,反正死不了,又有源源不绝的灵气供给,能够分散哪怕丁点注意力也是天大的好事。而这期间,他一天比一天稳定的神志和一天比一天充沛的精力,无一不需要越来越强大的以指力来支撑。就在他的神智一次次濒临崩溃,又一次次依靠灵气恢复如初的过程中。他那原本不甚强大的神识慢慢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头如果不疯狂汲取吸气并且迅速将之消化,便要彻底死亡的饿狼疯狼!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加之源源不绝的灵气供给,他的灵修境界的提升速度竟然远比兽血淬体时快出百倍不止!而且随着修炼的深入,还在不断提速!而这也正是他眼下最亟待提升的一大短板! ……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自然分不清过去了多少昼夜,就在这段时间里,杨玄嚣的体修境界一举突破蓄灵六阶并且稳步提升到了中游水平。而一直远远落后的灵修境界,则后来居上,一口气飙升到了蓄灵七阶的巅峰状态!这种速度,用匪夷所思来形容都已是过犹不及。但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为当日作出留下来的决定而感到多少庆幸。老话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相比于他这段时间所遭受的痛苦与折磨,眼下收获的这份足以令旁人艳羡的回报,对他而言也只不过形同鸡肋罢了! 同一天,杨玄嚣停止了修炼,因为最后一根细小红丝从他的掌心探出了脑袋,迅速缠绕在了那一条已经如戒指般粗细的红绳上。 红绳自上而下在杨玄嚣的左手小指上盘绕了三圈,上粗下细,像极了一条通灵赤蛇。 ... ... 第26章 赌品一流 种族传承 “你是说我这趟去了整整两个月?”凭借本就极强的记忆,再加上来时留下的简单记号,杨玄嚣顺利回到了摸天树所在的地方,一晃眼居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 这一趟他的修为大进,顺利在那些尸虫堆中取到了十多枚健全虫卵,更是一股脑拿走了妖冢当中所有的巨大魔核,刨去被自己吸收消耗掉的,起码还剩余相当于一百万灵石数量的庞大灵气。这才让二少爷将身心惨遭折磨以及焦黑短棍被红丝搅碎的满腹鬼火暂时压制了下去。 摸天树说话依旧吃力:“是啊……不多不少两个月了。” 杨玄嚣沉默了片刻,很快失去耐心,冷冷道:“看你这样子,要你办的事情一定是没办妥了?” “嗯……我已经尽力了,那些信息似乎与我的种族传承有密切联系,每当我细细回想……意识里总是莫名奇妙的穿插着很多其它信息,同时体内的灵力也会大量消耗……我本不愿再想,但是本能被勾起,总是忍不住……”摸天树也是十分失落,顿了顿才委屈道:“我身上苦苦积攒的灵气早早就消耗一空,要不是这铜炉引来毒物给我吞噬,得以少少补充一些,现在都不能再与你讲话了……” 说话之间摸天树还不忘驱动乌藤捕获了一只手掌大的飞蛾,这一次不论速度和准度都大大下降,险些失手,灵力大量透支绝对不是瞎编的。 “灵气?”杨玄嚣见状,眉头少少一皱,取出了一枚硕大的黄色魔核,放在地上,淡淡道:“这些够了吗?” 摸天树先是一愣,随后伸出万千树须将那魔核团团裹住,拉向了自己,许久之后这才缓缓开口:“灵力相当庞大,但我不确定……够不够……” 杨玄嚣语气一寒,冷冷道:“本少爷现在还是一肚子鬼火没地方发泄!我劝你不要耍我!这块魔核起码等于*千块灵石的量!” “信与不信全取决于你……你要拿回铜炉,我也阻止不了。”摸天树闻言,树须唰唰收缩了回来,毫不留恋那枚魔核。 杨玄嚣死死盯着摸天树,半天,才像寻常流氓斗殴前拼气场一般,伸出一根手指,寒冷彻骨地警告道:“本少爷便陪你疯一次!” 二少爷话毕,脚下出现了整整十六块和那黄色魔核大小相似却色彩各异的硕大魔核。 摸天树这次并没急于伸手,只是缓缓道:“便是如此我仍然不能确定……” “都他妈买定离手了,你还给我说这个?本少爷赌运是差些,赌品可是天字第一流的!”杨玄嚣沉沉叹了一口气,转身退到了十数丈外,倒头便睡。 摸天树听得似懂非懂,见杨玄嚣很快睡着,仍是懵懂了好一阵,才再次伸出树须包裹住每一块魔核。 对于杨二少这个两月间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的人来说,迷迷糊糊一睡睡了三天三夜。这日醒来也全是拜腹中的阵阵鼓噪和空虚所赐。尽管体修境界大涨,身体早已超出了常人的范畴,可离启灵辟谷还是有很大差距,要不是靠那些进入妖冢核心之前抓的毒物充饥,他根本熬不住两个月时间。甩了甩脑袋,他准备到摸天树下抓几条毒蛇来烧烤。自从缠上了那些魔核,模天树早已对周遭聚集的毒物视而不见。这家伙有肉不喝汤,二少爷顺手拿他些吃的自是天经地义。 三条毒蛇烤了个半生不熟便被早已饥不择食的杨二少吃了个精光。腹中有了些东西垫底,杨玄嚣总算舒服了不少。可立马又是心头一紧,太乾和少坤两个小家伙也是一样整整两个月没有吃东西!虽然早先在苗寨王冬虎盯得紧时,他们也曾接连几日不得进食,但这一次时间太长,寻常未过周岁的小兽便是饿死三五次也绰绰有余了!想到这里,杨玄嚣顾不得周围的致命毒瘴,急忙将他们放了出来。 结果却是虚惊一场,两个小家伙安然无恙,少坤那小活宝反而还比以往更加欢腾了几分,时而四处撒欢疯闹,时而狠狠吸上两口毒瘴,时而追逐戏弄摸天树下的毒物,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而一向处变不惊的太乾则显得十分拘谨,缩在杨玄嚣脚边,表情很不好看。一如他们的肤色,一白一黑,哥哥太乾稳重得体,最喜爱阳光花草这些自然纯洁的事物。而弟弟少坤冒失莽撞,对所有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尤其青睐各种有毒的事物,一旦遇上,总免不了先尝一口而后快。 长期相处杨玄嚣大概也知道这对小兽的习性喜好,弯下腰将太乾抱在了怀中,温柔道:“我知道你不舒服,但是少坤那小子太久没活动我怕他憋坏了,委屈你忍一忍,让他再玩会儿就让你们回去。” 太乾看了一眼弟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异议。 “少坤你过来!”过了一阵,杨玄嚣这才出声呼喊似是不知疲倦的小黑兽。 小家伙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对于杨玄嚣的话还是十分顺从,一溜烟从摸天树上窜下来。 杨玄嚣蹲下身子,认真道:“现在哥哥不舒服,你陪他回灵兽笼中休息一下,知道了吗?” 少坤看了看哥哥,急忙使劲点头。想了想又使劲摇了摇头,抬起小爪子朝摸天树树梢指了指,好像十分紧张。 没了光线,这么远自然看不清楚,将两个小家伙收回灵兽笼。杨玄嚣起身绝定亲自一探究竟。爬上摸天树后,很快就在他那本就寥寥无几的枯枝中发现了一丝淡淡的绿光!凑近一瞧,竟然是颗透着光芒的嫩绿果实!这颗果实应该是刚刚长出没多久,才不过指甲盖大小,但是上面一圈圈苗疆图腾上独有的祥云纹理却已经十分清晰,若不是真真挂在枝头,定要被人误以为是一块精细雕琢而成的美玉。 杨玄嚣仔细端详了一阵那枚小绿果,断定这次老树回春,定然与自己供给的庞大灵气脱不了关系。好好盘算了一阵,最终并没有伸手将其采摘下来,只是干脆睡在了这果实旁边,自己下血本做的嫁衣,不论合不合身也绝没有便宜他人的道理。但凡这些魔核被吸收干净,摸天树还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杨二少也绝不介意一拍两散,顺手摘下那漂亮果实品尝一二。 此后杨玄嚣便日日守在树上,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枚每天都在长大而且越发不似凡物的翠玉果实。一连七日,这枚果实已经长到了苹果般大小,愈发圆润剔透,表面的纹理也随之扩大,越发明显,其间更是隐隐透出连串的古怪符号,虽然完全看不出所要表达的意思,但其精美程度却随之越发凸显无疑。 这一日,那些硕大魔核彻底丧失了灵气,摸天树也终于再度开口,声音更加苍老,却不再生涩:“事情办妥了……只要你吃下眼前的果实……自然就能获取到你需要的信息……当然,我还有一个要求,或者说,吃下它后你就多了一个责任!” 杨玄嚣并未急于伸手采摘,也并不出言质问,仅只是静静聆听。 摸天树顿了顿,继续道:“这颗果实不仅承载着我运用树须的心得感悟……更是我摸天树一族全部精华的凝聚与传承,所以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让我们的种族得以繁衍下去,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杨玄嚣闻言一皱眉,迟疑道:“我并不十分明白你的意思!” “呵……其实我不过是多唠叨几句,吃完那颗果实你自会十分明白”摸天树沉沉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太累了,要睡觉了。” 杨玄嚣这下听出了老树话中本意,低下头开始沉思起来,几度伸手,又几度抽回,始终没有下决心将果实摘下。 但是,熟透的果实终归要脱离枝头,这个自然规律在摸天树身上似乎尤其严格。严格到只肯给它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来展示这美丽的硕果!那碧玉一般的果实,才刚刚成熟紧接着就得匆匆离开生命开始的地方,走向灭亡。 在它完全脱离枝头的瞬间,杨玄嚣才将其接在了手中。端详了许久也不忍下口,可那果实却已经开始有了衰老的迹象。杨玄嚣自知不能再有犹疑。缓缓开口,他轻轻咬下一片,入口本是清甜幽香,但他的神情却万分复杂,就像吃到了极为难吃的东西一般,酝酿了很久才得以下咽。长长出了一口气后,杨玄嚣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之后的每一口都咬得很小,咀嚼得很慢。 直到最后,那枚同样圆润如玉的果核被紧紧攥在手中,杨玄嚣这才重重挠了挠头,又轻轻拍了拍老树沧桑厚重的树皮,喃喃自语道:“草木便是草木……实在愚蠢……百万灵气足可让你一举突破境界,彻底开启灵识自主修炼!到时也可以轻松将我杀死,不再受钳制……可你呢?偏偏选择去钻牛角尖!非要用这些灵气洗涤身体的毒性,来催生出一枚健全的果实……传承种族?哼!一枚果子精华被我吃了七八成,就剩颗果核了!你还在真是大方得很呐!可本少爷又不懂养花栽树,万一连树种都弄死了,你会不会从阎王殿爬回来找我寻仇?可你……你他妈是颗树啊!哪有什么罪孽?只怕才到奈何桥便叫你饮一碗孟婆汤,审都不用审,早早就转世投胎去了,如何还能找到我?你啊……傻不傻?我看是真傻……不过么,好在傻人有傻福,遇上我算你走运!本少爷虽然一直在框你,可赌品一流却是千真万确的,你让我赚了心头好,我自然会分润你一些好处……这树种我一定帮你种下,种不种得活……我也不能确定!总之你不可怪我就是了……呵呵……我这是在干嘛?与一颗死透了古树掏交心相谈?嘿嘿……这要是传了出去,肯定会被笑掉大牙……哈哈哈……” 临走时,杨玄嚣亲手在摸天树脚下点燃了一圈篝火,这把火烧了整整三天,将那高大粗壮的千年古树烧成了一推灰烬,而灰烬之间,原本好好一只小铜炉子不知怎么的竟然碎成了许多铜块。再不能吸引毒物,也再不会被人贪恋。 这一次交换,大概也才能算是圆满吧…... ... ... 第27章 大好一锅龙凤斗 “啊啊啊……你这畜生!再不降下去,咱们会一起摔成渣的!” 数百丈高空之上,一头毛色赤黄相间,体态极像凤凰的庞大飞禽正在空中急速飞行。只不过飞行的线路十分古怪,好像只没头苍蝇到处乱窜。细一看去,那赤黄大鸟浑身缠满红色细丝,特别是头部,几乎被完全包裹了起来,挡住了双眼的同时更是死死缠住了那尖锐如刀的鸟喙。而这些红丝线的操控者自是急缺一头飞骑赶路的杨玄嚣杨二少爷! 深入南方两万里,单凭脚力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更有可能遇上各种各样的危险。奈何万兽妖冢四周方圆几千里都密布毒瘴,几乎没有任何大型飞禽生存。而一天前偶然发现的这只赤黄大鸟自然便成了杨二少的救命稻草。那赤黄大鸟像是在等什么东西,整整大半日都站在一处休憩,而在一旁盯了这么久的杨玄嚣,则早已暗中操控了上百条细小丝线,从泥土之中钻到了赤黄大鸟脚下。 从杨玄嚣吃下摸天树结出的那枚异果后,脑中获取大量信息的同时,遮天树生长千年中所有变化的记忆和感悟也都一并成为了他潜意识的一部分。某中程度上说,这种潜意识已经让杨玄嚣拥有了作为一颗摸天树的所有本能,其中就包括操纵树须这一门本来只有摸天树一族才有机会孕育而出的自然神通,就好像人类本能会用手、会思考一般。杨玄嚣根本不用学习和练习,便完全掌握了这一门好似天生就已经拥有的神通!而那一丝丝在他的血脉当中游走过,又再从手心长出的红丝线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自己的“树须”!运用和操控起来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般十分灵敏,却也能像是真正的树木根须一样吸取养分! “敬酒不吃吃罚酒!”杨玄嚣见这怪鸟似乎丧失了理智,也不再和它废话,心神一动,便有十多条红丝如钢针一般刺入了它的身体。紧接着,那赤黄怪鸟的一身精血便顺着这些丝线,被源源不断地抽离了身体! 不多时,原本飞驰如电的怪鸟速度大大下降,显出了逐渐加深的疲态。 而杨玄嚣这才停止继续吸取它的精血,冷冷道:“今天你只有两条路走,一就是当我的坐骑!二就是被我吸干精血成为一具死尸!我不怕你继续逞强,但是如果你选择配合,那么我答应你,让你等到你要等的东西之后,再随我离开!” 赤黄大鸟显然是已经修炼到蓄灵境上游水准的妖兽,灵性不差,犹豫了一阵后,还是乖乖地返回了地面。 杨玄嚣取出了早先从傻小子杜天丰那换来的灵兽符和灵兽笼,先将那细小纸符种入赤黄怪鸟头顶,又用白色玉球收放了几次,确定真正收服了这头飞骑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撤回了缠在它身上的所有红丝。 少了束缚,赤黄大鸟伸开了那对翼展不下三丈的巨大羽翼,使劲一阵扑腾,算是抖顺了凌乱的羽毛,这才回到了最初驻足的地方,又呆呆站住,一动不动。 又陪它等了大半日,二少爷有些百无聊赖,屁颠屁颠地凑了过来,绕着这只整整比自己高出一倍的赤黄大鸟,上下打量,啧啧称奇:“我猜你应该是蓄灵境七八阶的妖孽了吧?看你飞行的速度,一日万里定然不在话下吧?” 那赤黄大鸟依旧紧盯前方,眸中掠过一丝鄙夷,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自己的主人。 二少爷收了这样一头飞骑,要速度有速度,要实力有实力,要威风够威风。再想想早先见过的几种飞骑,与之一比简直就是啄米小鸡。当下心里自是乐呵呵的,继续自言自语:“哟?这么拽?拽点才好!有实力的家伙才敢耍酷摆谱!哈哈……额……你能听懂我说话?喂!你别这么看着我!好歹我也是你的主人!行行行!我不跟你说笑了,给你取个名字,你以后就叫赤凰!威风吧?我可是想了大半天才想到的!你不能拒绝!” 见赤黄大鸟并没有什么反对的举动,杨玄嚣越发满意自己能想出这个名字。可谁料,他站在赤凰身旁正自乐呵时,忽然被那家伙的巨大羽翼狠狠扇在身上,直飞出十丈开外,硬是稳不住身形,摔了个灰头土脸、大字朝天! 杨玄嚣虽然没有防范,但是能让已经是体修蓄灵六阶的他如此狼狈,而且力度还能控制得恰到好处,让他摔得不疼不痒。这般游刃有余,赤凰的体修境界只怕已经在蓄灵境的巅峰徘徊! 杨玄嚣瞬间涌起的怒火,也只是在瞬间便被彻底扑灭了下去,十分理智地盘算起来:“这家伙的修为居然远远在我之上!若不是偷袭,只怕我根本没有丁点机会制住它!以它的修为,显然是放到任何山头都能称王称霸的大妖。要不是因为它很紧张眼前这件事,只怕也绝不会受我威胁,甘心臣服于比自己弱小的存在!从它一开始的疯狂举动看,这家伙的性子十分刚烈,也不知灵兽符是不是真能让它对我忠心不二……万一哪天闹起别扭跟我来个玉石俱焚……那本少爷岂不是赔本赔到姥姥家了?”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出现一阵顿物摩擦地面的躁动,而赤凰也瞬间张开了羽翼,呖呖尖啸起来。只见一条粗壮如树的金色大蟒,如利箭一般从暗处冲出,与赤凰缠斗起来。别看这条巨蟒身形庞大臃肿,速度却十分迅捷,力量更是惊人,修为只怕也要在杨玄嚣之上。不过,却比不上赤凰,那大蟒虽然攻势凌厉,又有口中喷射出可以腐蚀岩石的毒液配合,依旧伤不到赤凰分毫。几回攻守之后,身上更是被赤凰的利爪留下了十数条入肉三分的伤口。 但是,随着这场死斗继续进行,赤凰的动作变得越发迟缓,力量也大不如前,很显然是因为与杨玄嚣对峙时大量流失的精血让它的体力开始提前透支,渐渐落入下风。 眼见一团毒液堪堪从眼前划过,赤凰已经用尽全力躲闪,再想躲开当胸撞来的蟒头已经力不从心,一下便被撞得倒飞出十多丈之外。许久才吃力地站起身子,虽然嘴角已经有鲜血渗出,但它却没有丁点逃走的打算。只是,正当它准备继续冲阵时,那一个在它眼中矮小、弱小的人类却已经挡在了它的身前。 杨玄嚣没有回头,只是沉着声音,严肃道:“我既然是你的主人,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你!” 赤凰抬起一只羽翼想要阻止,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才稍稍迟疑了瞬间,眼前那人便早已扑向了战场。 杨玄嚣此番挺身而出却是早已做好演一场苦肉计的准备,赤凰越强,他越是舍不得捏碎灵兽笼将之杀死,思前想后还是准备用计感化它。它越是紧张这条金色大蟒,便越是容易被攻破内心的防线。 眼下二少爷虽然只是做戏,但一样要做足做好。正所谓光练不说傻把式,他一边冲阵,还不忘一边骂阵:“畜生!俗话说!打狗……哦不……打凤凰也得看主人!伤了我家赤凰,本少爷定要切了你的肉!剁了你的骨!天天煸炒熬汤!叫你死不瞑目!” “啪!” 二少爷将将冲到半路,便被那大蟒一记扫尾抽出老远。这一下虽说是他故意不挡,也做好了心里上和身体上的防御准备,但那力道之大仍是让他气血翻涌,受创不轻。吃力地爬起身来,他猛然抬手,指向身后正准备发起攻击的赤凰,冷冷警告道:“你给本少爷乖乖站好!现在是那畜生伤了我!你比我强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手到擒来只能乖乖俯首称臣?老子自己的事情,老子自己摆平!轮不到你插手!” 赤凰闻言一怔,居然真是停下脚步,愣在了原地,眼神当中瞬间掠过了一丝细微却真切的恐惧。 杨玄嚣见这一招果然奏效,提起一股灵力,再次猛冲过去,与那金色大蟒战到了一处。久违的虎魔三式再次出手,威力已经远远超出以往百倍。虽然体修境界与那金色巨蟒相差不少,但有这三式拳术傍身,一拳一脚、一腾一挪都自有一套章法体系。和那只懂运用蛮力的对手相比,就好像三千精锐士兵对阵九千散兵游勇,总体数量虽然差别很大,但实际战斗力却相差不远。一时之间自是斗得难分难解。 这一斗竟持续了上百回合,杨玄嚣和那金色大蟒都互有攻守,你给我一下,我还你一拳。看似胜败五五开,但实际还是杨玄嚣落了下风。因为金色大蟒的体力更加绵长浑厚,在这种战力不相伯仲的纯粹拉锯战当中,笑道最后的胜者是谁,其实已经不言自明! 在一旁休息了很久,并无大碍的赤凰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再次想要飞扑过来,加入战团,可将将冲到半路,却又生生停止了下来。 但见,杨玄嚣扬起左手,三千红丝飞射而出,紧紧缠住了那金色大蟒的七寸!然后一丝丝勒紧,很快那家伙便浑身乏力,瘫软在地上!杨玄嚣当然不会罢手,而是继续加大红丝上的力量,一点一点勒破了大蟒的鳞片,一寸一寸勒入它的皮肉,最后生生将它的七寸齐齐勒断,头颅滚落在地。那些红丝这才重新缠回到杨玄嚣的指尖。 抬头瞟了一眼惊呆在一旁的赤凰,杨玄嚣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叫你乖乖站着,你便不要乱动!下面这句话,本少爷绝对不会说第二遍!你以后若是忠实听话,我自然如手足一般待你。可你若分不清好歹,认不准头狼!呵……本少爷一点也不会介意在蛇羹里多加些料,炖上一锅大好的龙凤斗!” ... ... 第28章 收获顺利 异族余孽 “唔……噗……” 杨玄嚣吐出最后一口淤血,缓缓睁眼。 左手赤蛇发出的红丝分成三束,其一吸收金蟒的血肉精华,其二吸收金蟒的魔核灵气,其三则吸收金蟒毒囊内的毒液。这三样物质慢慢进入杨玄嚣的身体,让兽血淬体的法决缓缓运转,从由外而内淬体转变为由内向外强化,整个过程几乎异曲同工,而效率却更高,效果也更好。虽然身体所要经受的疼痛折磨也大大激增,但是与那三千红丝透体游走相比,这简直不痛不痒。 才不过堪堪三日,杨玄嚣便彻底吸收消化了整条黄金蟒蛇的兽血与灵气,体修、灵修同时到达了七阶圆满状态,距离灵肉合一突破蓄灵八阶不过隔了一层窗户纸。只是眼下没有太多时间来细细感悟突破。只是急忙在内伤痊愈的时候,就草草结束了修炼。 唤来飞骑赤凰,跃上它的后背,赤色魅影一闪便已冲到了九霄云外,速度比白羽灵鹤快了何止十数倍!回想它原先还十分桀骜的样子,现在显然已经变得乖巧了太多,对杨玄嚣尤其温顺。而二少爷自然也没亏待它,刘宽剩下的那几百散碎灵石三天之间全都给它作了口粮,放在一年前,那可是二少爷的全部家当都不止了。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白羽灵鹤要走半个多月的路程,换了赤凰,竟然连一天都不消! 杨玄嚣一觉睡,便已经到了下一个目的地——大秋泽。 放眼望去,那果然是一处茫茫不见边际的棕色泥沼,加之周遭满是枯而不腐的植物落叶,倒也真有几分晚秋时的萧杀韵味。 杨二少原本计划着要利用手中红丝潜入沼泽深处慢慢搜寻那种罕见的虬蟒,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要在这里花去很长一段时间,却万万没料到这一趟居然会出奇的顺利!赤凰好像对蟒蛇有天生的敏感,刚刚进入大秋泽的范围还没多久,便被它发现了下方茫茫泥沼中的细小异样。一个俯冲下去,便生生抓出了一条与先前遇到的黄金大蟒体形相仿的棕色大蟒。 只不过,这头棕色大蟒的实力就要逊色了太多。赤凰只一爪便深深嵌入了那家伙的头颅,令一爪嵌入七寸,就这么硬生生地把这条大树般粗壮的棕色大蟒带到了空中。 杨玄嚣大喜过望,急忙拍了拍赤凰,夸赞道:“对了!对了!此次就是为了这泽中虬蟒而来!你千万别又把它扔了回去!” 赤凰唳啸一声,只一眨眼功夫便离开了大秋泽的泥沼范围。按照杨玄嚣的意思,它找了一处合适的空地才降落下去。杨玄嚣则急忙取出一个储物布囊装入了大量的虬蟒鲜血,这才满意道:“不费吹灰之力便省下了两万灵石,这虬蟒的胆与魔核全都给你作为奖励!尽快吞噬掉,咱们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 赤凰点了点头,利爪如刀,轻易便挖出了虬蟒的蛇胆与魔核。蛇胆被一口吞下,而那枚堪堪蓄灵三阶的魔核也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完全被它吸光了灵气。 杨玄嚣正要跃上赤凰离去,忽然瞥见远处空中,正有一头体形比赤凰还要大出三分的灰色怪鸟朝着自己俯冲过来。那怪鸟虽然形似秃鹫,周身却只见岩石般粗糙的皮肤,不见半跟羽毛,身后更是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那一对庞大肉翼上下扇动,所过之处劲风呼啸,气势十足。 “不会是奔着我来的吧?”杨玄嚣只是稍稍一愣,那头比赤凰还要高出不少的怪鸟便已经停落在了他的面前。 “道友不必惊慌。”怪鸟背上跳下一名苗裔男子,皮肤黝黑,肌肉壮实。男子一开口倒没有方才那一股子如飓风过岗的强悍气势,言语之间很是客气:“在下乐羊客戎,来这大秋泽搜寻虬蟒已有二十余日,方才恰巧看见道友你猎到一条,这才想厚着脸皮来讨要一些虬蟒血。” 杨二少早已把这虬蟒身上的油水剐了个七七八八,便是来人不要,他也准备弃尸当场。眼下自然十分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憨憨笑道:“道友太客气了,这长虫本已没有多少用处,若不嫌弃你自己取用便是,我还有急事,这就先告辞了。” 赤凰一跃腾空,眨眼便冲入云霄没了踪影。 但那复姓乐羊的苗裔男子却并没有去碰那条虬蟒,而是一脸玩味地站在原地,许久才似笑非笑地自言自语起来:“苍梧山火凤渡劫失败……这一次涅槃……恩……算起来才将将过了头七而已……七个甲子就重生出世?没理由……才不过四百二十年啊……呵呵……怕是我看走眼了……定是我看走眼了。” 一日之后,杨玄嚣与赤凰顺利到达了最后一个目的地,都不用核对羊皮图纸,他已然十分肯定这里就是数千风狼群居的八沟山。而大山脚下,狼群最是密集的一个阴暗山洞显然就是进入八沟峡谷的唯一道路。 原本被开价三万灵石的勾当,眼下有了赤凰这个得力助手,加上自身实力暴涨,杨二少竟然壮起胆子,要自己尝试一番:“赤凰,待会儿你过去,挑衅狼群,引开它们的注意力!记住,不用缠斗,只要牵着它们的鼻子到处乱跑就行!等我进到那个山洞,你就回到这里,准备接应我!” 赤凰点了点头,冲天而起。先是在群狼上空盘旋呼啸,等嘲讽得差不多后,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向下俯冲攻击。每一次起落都能抓起一两头风狼,抓到空中后又扔回地上,继续呖啸挑衅。狼群很快便被彻底激怒,阵阵狼嚎此起彼伏。不多时,漫山遍野的风狼就开始如潮水一般涌向赤凰这边,并以一头最是壮硕高大的黑狼为首,朝着天空齐齐嘶吼。赤凰看准了那就是头狼,立刻朝它飞扑了过去。谁知那黑狼非但不躲不闪,反倒是一跃而起三丈高,张开血盆大口就迎向了赤凰。双方在空中擦身而过,赤凰的左翼上缓缓流出鲜血,而那黑狼的肩头上也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赤凰像是受了重伤,飞出不远便找了一个山头落下。而黑狼那双森冷的眸子却一直死死咬住赤凰不放,等了片刻,它忽然发出一阵苍凉的狼嚎,千百风狼顿时像着了魔一般不顾一切地朝那座山头奔涌过去。 “演技倒是不错!没枉费本少爷的一番期望。”就在刚才,赤凰完全可以轻松躲开黑狼那一爪,之所以被抓伤了皮毛,完全是为了诱敌深入的一场苦肉计。群狼被蒙在鼓里,杨玄嚣却看得真切,只等狼群完全离开了洞口,他便一溜烟冲了进去。 这个洞穴一直通往山腹深处,原本幽暗阴森,可渐渐往里深入反而又慢慢有了光亮。这光线的源头,是来自于山体顶部裂开的一线狭窄缝隙。常人无法从那缝隙穿过,所以要进入八沟峡谷就必须和风狼死磕。但阳光雨露却可以经由这条专门的通道渗入谷中,这也是为什么谷中会有大量苔藓蕨类植物生长的原因。 “从这里的情况看,健叔确实没有胡说,这地方最起码也有几十个年头无人踏足了。”随着往里越来越深入,周围的蕨类和苔藓也越来越繁密。在许多上了年岁的蕨类枝头果然出现了一朵朵精致的五瓣小花。 这些小花在阳光下纯白无暇,可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处,却能发出黄绿色的淡淡荧光,倒也名副其实,真真是黑暗中的点点明亮。 “这些小花真是漂亮,摘一束送她,肯定讨得来十二分欢喜……嘿嘿……我真是个天才!”这才远离那提心吊胆的日子没有多久,二少爷的相思病又再次占领了潜意识的高地。只见他一面慢慢采花,一面嘴角含春,就这么傻呵呵地犯起了花痴。大约摘下三十朵准备用于配药的明蕨花朵之后。他又精心采摘了一大束品相上佳的花枝,单独装入一个储物布囊,这才喜滋滋地折出洞去。 洞外依旧十分太平,潮水一般的风狼被赤凰一会儿引到这个山头,一会儿带去那片密林,耍得团团乱转。 杨玄嚣十分满意,对着远处吹了一声口哨。赤凰闻声,只一眨眼便将千百风狼远远甩下,冲到了杨玄嚣身边,带着他直冲云霄深处而去。 没过多久之后,山洞中竟然有一道人影缓缓走出。风狼群此时正憋着一口恶气无处撒,才一见那人,便以那黑色头狼为首,迅速朝洞口逼了过去。可还没等它们发动攻击,狼群便已经被一头庞大的灰色怪鸟搅成了一团乱麻。那怪鸟周身皮肤暗灰如岩石,没有一根羽毛,一对肉翼如战斧般横劈竖斩,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惨叫不绝。直到那怪鸟用身后粗壮的尾巴将黑色头狼活活勒死悬在半空之时,狼群终于彻底崩溃,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战场。 走出洞口的是一名身材健硕、皮肤黝黑的苗裔男子。也不见他如何作为,一阵阵色泽灰白的烟雾,就开始从满地的风狼尸体中迅速钻出。在半空中凝成一个个风狼虚影,然后又缓缓朝他飘去,最后全都钻入他的胸口,彻底没了踪影。 轻轻舔了舔嘴唇,踏上早已匍匐在地上的灰色怪鸟,那有着罕见复姓的苗裔男子怔怔望向了空中,再一次自言自语起来:“这天下居然还有人懂得虬蟒血配明蕨花的诸多妙用?会是谁教的呢?啧啧……这少年难道是始祖王巫赐下的一缕契机?既让我看到了如今涅槃失败不过山雀一般弱小的神兽火凤,又能带我再见一位本族中的故交挚友……啧啧……想一想实在叫人兴奋呐!稍后不论斩杀拓跋亦或是劝和壤嗣,都能再添炽炼这一股强大助力。这样的话我族未来三千年之内便可稳稳奠基苍梧山脉,复兴大业指日可待!届时,那些修真悟道、念佛诵经的无知凡人,才会明白自己到底是源出于何处!而这漫漫岁月始终被视作异族,冠以邪恶余孽之名的我们,也终将证明历史的真相!让整个人界万物都五体投地在始祖图腾之下顶礼膜拜!” ... ... 第29章 佳人窥我掌中花 神仙鸳鸯两不羡 “赤凰,掉个头回去!”眼看就要回到苗寨,杨玄嚣忽然从那无比美妙的回忆中惊醒,喃喃道:“万一那解药一时三刻不奏效,或者因为别的在苗寨多耽搁了时间,那花儿岂不是都要蔫了?还是先给她送去才妥当,否则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赤凰急速折返,却在半途“偶遇”了好像也在匆匆赶路的乐羊客戎。这一照面双方都是稍稍一怔,随即停下坐骑。 “这小子突然杀个回马枪……该不会是发现了我?断然不可能啊!我的身心与天地自然契合,半点气息都不曾流露!应该是凑巧……不可用强,万一断了这条线索,我还得头疼。”乐羊客戎心中急速盘算后立刻有了决断,客气道:“我与道友真是十分有缘,竟然在这里又再相见了。我正准备要去前面那座千户苗寨寻一位故人,道友却是要往何处去?” “这孙子该不会是跟踪本少爷吧?八成是虬蟒血不够用,追来讨要……下面就是紫竹林,万一……不行!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他见着我家北芝!可不能米还没下锅就让老鼠先惦记上了,一定要亲自把他引开才能放心!”杨玄嚣脑中同样迅速盘算了一道,立刻露出了一脸尴尬笑容,假意尴尬道:“这不是乐羊道友嘛?确实十分投缘啊!实不相瞒我也是准备去那苗寨,只是……只是……忽然腹痛难忍想要大号,前方离苗寨太近,我怕被人看到,这才反转回来,没想到就遇上了你!” 饶是乐羊客戎底蕴深厚,也被杨二少这无赖借口搞得有些语塞:“额……嗯……那道友你自便……我……我先走一步。” “别啊,咱们这么有缘,何不同路前往?”杨玄嚣急忙叫住对方,憨笑道:“不如你在这里等我片刻,很快,很快我就回来!你放心,我每天都吃蔬菜绝不会臭气熏天!不过你千万不要跟来!我害羞!” “嗯……”乐羊客戎点了点头,用尽全力才挤出了一些笑意:“道友这直爽性子,现如今已很少见了……” 赤凰急冲而下,眨眼便钻入了林中,按照杨玄嚣的意思,特意往紫竹林的反方向飞了一段路。尽管如此,二少爷还不放心,又从灵兽笼中召唤出了两只小兽,把自己精心采摘的花束小心捆好,交托给太乾,随后又把最爱惹事生非的少坤抱在怀里。多次嘱咐道:“把这束花放在上次带你们遇上美女姐姐的地方,然后立刻回来!千万记住!放在上次遇到她的地方!” 太乾使劲点头,叼起那束鲜花便朝紫竹林的方向跑了过去。 而留在他怀里的少坤显然极不乐意,使劲想要挣脱二少爷的怀抱,却被重重弹了一下脑瓜,警告道:“天上那个坏人想要祸害你的漂亮姐姐,我得先想办法把他引开才能回来这里!你再胡闹要是把他引了下来,以后就再也别想来这里了!” 少坤闻言先抬头瞟了一眼天际,又回头盯着杨玄嚣,满脸怀疑。 “骗你是孙子!”杨玄嚣白眼一翻,无奈道:“要是能见她我自己干嘛不去?还能便宜太乾那小子?” 少坤很是通灵地眉头一皱,轻轻一点小脑袋,表示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说话之间太乾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朝杨玄嚣使劲点了点头。 杨玄嚣急忙把他一手抱起,询问道:“办妥了?见着她了吗?她能看到吗?” 太乾先是点头,示意事情顺利搞定。随后又失望摇头,显然没有见着心中的女神。最后脑袋一歪,不敢打包票。 左一眼右一眼,杨玄嚣看了看怀中两个越来越鬼灵精的小家伙,心绪十分复杂。不过眼下由不得他再多胡思乱想,急忙将二小收入灵兽笼,跃上赤凰便冲回了空中。 见乐羊客戎果然留在原处,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杨玄嚣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乐道:“让道友久等了,咱们出发,这就出发!” 乐羊客戎点了点头,脸上微笑忽然一僵,转头看向了下方的紫竹林,惊疑道:“那林中有一股剑意如火山蓄势!多半是奔着咱们来的,待会儿一旦有变道友务必躲在我身后!万万不要擅自逃离,离得太远我就顾及不上你的安全了!” “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不可……能……”杨玄嚣自然不会让乐羊客戎打紫竹林的主义,可正要出言辩驳时,却生生把后面的半句话给咽回了腹中。 因为,下方万千紫竹当真全都在瑟瑟震颤,与风声摩擦发出无数利剑出鞘之声,声威之壮,响彻云霄。 下一瞬,一束淡紫色的万丈剑芒爆射而出,眨眼间直达天际,映得空中朵朵白云全都变了色彩。剑芒冲破苍穹,消失在天边之后。那个在过往时光里无数次浮现在杨玄嚣脑中的绝美身影,竟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脚踏一柄淡紫长剑,手捧一束五瓣小花,依旧只是素衣木钗,也依旧是恍若天人,惊艳世间! “杨玄嚣,既然来了,怎么不见上一面就走?我不会缠着你陪我的。”她轻轻开口,略略带了些幽怨,随即轻轻一笑:“这些小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杨玄嚣自是又惊又喜,说话都开始吞吞吐吐起来:“我这不是……嗯……有事要办,急着要走……我说过会陪你,但是要先做事……你这么突然冲过来……可……可真是太……太美了!” “你走后,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你,还有你说的话。看到太乾送来的小花之后,我决定了,我要跟着你到处看看,我会听你的话。”轩辕北芝轻轻一抿嘴唇,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绝美眼眸之中满满都是期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还敢拒绝……被天打五雷轰都便宜了!”杨二少立刻点头同意,脸上早已笑得跟花朵没了分别:“先过来,到赤凰背上来,嗯嗯,站到我身旁就好。对,把你的飞剑收起来,那虽说是件好宝贝,噱头也十足,可咱们出门在外,最首要就是低调,太张扬会惹来很多麻烦。” “哦。”轩辕北芝见杨玄嚣答应下来,嫣然一笑,十分乖巧地站在了他的身边,而脚下的飞剑也在此时凭空消失不见,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哦,差点忘了……”杨玄嚣这才想起愣在一旁的乐羊客戎。看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双眼发直。二少爷立刻料定他已是满脑子的龌龊勾当,这当然不能忍!二少爷清了清嗓子,毫不客气地大声到嚷嚷起来:“喂!山羊……哦…....乐羊道友!如你所见,她是我最最最最最好的朋友,要是有坏人敢打她的主意,拼掉小命不要,我也绝不会干休,当然你也是我很投缘的朋友,自然不会这么下贱。我这是把丑话先撂下,也算坦诚相待了!” “杨道友先小人后君子,不失诚挚之风,乐羊他日若有丝毫僭越,甘受五雷轰顶之灾。”乐羊客戎口中信誓旦旦,心里自是在暗暗盘算。他刚刚愣住双眼,实则并非止步于美色,而是惊讶于眼前少女深不见底的修为!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对杨玄嚣有了一丝忌惮,心中暗想:“这女娃分明有剑仙修为!何以对着小子青眼相加?难道这小子是哪位修真界巨头的太子爷?是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火凤会对他甘心臣服?为什么我那位老友会教他使用明蕨花和虬蟒血?如此看来,可真的要从长计议了,贸然对他下手极有可能招来巨大的麻烦。” 杨玄嚣自然不知乐羊客戎心中所想,点头淡淡道:“乐羊道友明白事理就最好,那你飞在前头,我们随后跟着一道去往苗寨就是了。” 乐羊客戎自然不会叫杨玄嚣再起疑,毫无异议地当先飞走。 而二少爷目送他飞出很远后,才盘膝坐下,示意赤凰缓缓前行。 轩辕北芝倒是十分随性,见杨玄嚣坐下,自己也侧身坐下,肩头轻轻倚着他,纤细修长的双腿斜在另外一边,虽不是刻意而为,也别有一番小鸟依人的感觉。 稍稍沉默了片刻,还是杨玄嚣率先开口:“刚刚因为有外人在,才叫太乾去给你送花……正愁着你能不能看到。” 轩辕北芝轻轻点头,又轻轻开口说道:“恩,我明白,那人确实让我感觉到了不安与危险,他即便不是坏人,也绝对不是容易相处的人。” “恩,出了紫竹林,外面会有很多这样的人。”杨玄嚣顿了顿,又柔声道:“不过嘛,只要你好好跟着我,就没事了。” “我知道……总之都听你的就是了!”轩辕北芝轻轻答了一句,将手中花束往往胸前护了护,生怕被风吹散了。 杨玄嚣咧嘴一笑,心情大好。忽然又想起刚刚的情形,于是随口问道:“对了,你现在修为到了什么境界?” 轩辕北芝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是何境界……不过两年前,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姥姥曾说我已经踏入了剑仙行列。” “十六岁……剑仙?”杨二少闻言稍稍一愣,不懂装懂道:“恩,能御剑飞行,确实是如仙人一般。看刚刚那道剑气的架势,估摸着启灵境二三层总是有的。修为远远在我之上呢……不过嘛,我可是不会让你受一点点伤害的。以后你跟着我,会有很多规矩要遵守。这第一条!就是没我允许你绝对不可以跟人动手打斗!不管你惹了多大的麻烦,也不管你是剑仙还是剑神,动手打架这种事,理所当然得由我这个大老爷们一力扛下,明白了吗?” 轩辕北芝正低着头轻轻玩弄着一朵小花,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对二少爷这番豪言壮语并不上心。 杨玄嚣自然不会责怪她的漫不经心,扬起嘴角,神秘道:“你这么喜欢这些小花啊?还有更漂亮的没让你看呢!” “我当然十分喜欢。”轩辕北芝轻轻眨了眨眼,将手中花束又握紧了一些,这才十分好奇地望向杨玄嚣。 “先借我一朵!”杨玄嚣嘿嘿一笑,忽然一探身子,迅雷不及掩耳地摘下了一朵小花,背过身子弯腰一阵捣鼓,十分神秘:“不许偷看啊。” 轩辕北芝好像一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面露微嗔,一双美目静静凝视着杨玄嚣神秘的背影。 “好啦!快看看!”杨二少忽然又一惊一乍地转过身来,双手捂在一起,伸到轩辕北芝面前后,指间才小心地松开了一条缝隙。 轩辕北芝眉头轻轻一皱,依旧抵不过心中好奇,凑过眼睛往缝隙里看去,竟忍不住轻轻赞叹起来:“这花儿闪着荧光,果然好美啊!” 往昔朝思暮想,如今近在眼前。 双手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到她无暇脸颊的瞬间,杨玄嚣也发自深心地柔声叹道:“真的好美!” …… 佳人窥我掌中花,神仙鸳鸯两不羡。 ... ... 第30章 物是人非 埋下祸根 “算了,胡须还是不要黏了,现在的模样和我差不多英俊,对人说是我弟弟应该可以蒙混过去。”废了许多心思,杨二少从头到脚彻底把轩辕北芝打扮成了一个假小子模样。想来想去还是没忍心在她那完美无瑕的俏脸上贴多一撇胡子。 虽然换了一套简单的粗布男装,却依旧掩不住轩辕北芝那一身脱俗气质。长发盘起后,她那张雪白俏脸,却又自有另一番清丽绝伦出尘味道,依然叫人百看不厌。那一幅白净小生的模样倒是与两年前初出青远的杨玄嚣颇有几分神似。可如今,后者早已被狠狠打磨多次,莫说如女子般的娇柔脂粉气,便是连书生的文雅气都再难找出丁点。麦色皮肤,健壮体格,那英俊面庞拉下脸色不说笑时,也自有一份亦正亦邪的冷峻,很是能吸引无知少女。 二人并肩走入苗寨,理所当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和背地里的纷纷议论。都不用自己花心思去寻找,正主王冬虎便已经找上门来,当街拦下了杨二少。 身在苗寨杨玄嚣也不怕他大打出手,大大咧咧地反客为主道:“大街上也不好谈你那些肮脏勾当。去你家吧,算一算差不多也是放解药的时候了,趁着人齐,好做个了断。” 王冬虎面色一寒,语气阴沉道:“赵桑山!那里找来这么个小白脸撑腰就敢跟老子叫板了?想要了断还不简单?我给你个痛快便是!” 回到王冬虎的竹楼没有多久,吴柳齐,赵河,莫清越,三人几乎前后脚从门口走入,见到杨玄嚣都是惊疑不定。时间一晃快有三个月了,这里的局面显然没有任何改观。 众人沉默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那最爱一套红衣的泼辣女子杜晓七,杨玄嚣自然没有耐性多等,与轩辕北芝低声耳语了几句后,便站到了众人面前,肃然道:“大家相识一场,多少有些情分。今日我要救清越离开,想要一起走的,就到我身后来。” 话毕,莫清越三人非但没有反应,反而全都往王冬虎身后缩了过去。 “哼!救他们走?害死他们还差不多!”王冬虎冷笑一声,沉沉道:“你那点破事清越早已全都告诉我了,没有中毒是你命大。今日还敢回来,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还是傻缺?蓄灵境几阶?老子一只手能捏死十个你这样的!” 杨玄嚣闻言轻轻瞥了一眼眼神有些呆滞的莫清越,淡淡道:“我既然要带他们走,自然有办法解你的蛊毒!清越,你过来!” 莫清越闻言使劲摇了摇头,双手竟然搭在了王冬虎肩头,双眸之中全是惊慌。 王冬虎抬手轻轻拍了拍莫清越的手背,冷笑道:“嘿嘿!解毒?你小子想太多了吧!这天下根本没有药能解子游蛊!这里更是没人愿意跟你走!要不这样,你喝下这杯香茶,重新加入我们如何?这样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如若不然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眼前情形便是想破了脑袋,都不可能出现在杨玄嚣的算计之中。可偏偏看得真切,听得明白,杨玄嚣唯有自嘲一笑,道:“你们当真不想走?还是不敢把性命赌在我身上?” 现场又是一阵死寂,王冬虎耸了耸肩,正准备继续出言羞辱。可身后却有一人走了出去,走向了杨玄嚣。 “赵河!果然只有你敢!”杨玄嚣嘴角一扬,面色缓和了不少。 这名往日里,从不曾对王冬虎有过半句怨言,也从不曾流露出一丝反抗情绪的孤僻男子缓缓走出,抓起王冬虎手边的茶杯,表情无比从容,语气一样十分平静:“我来试试!” 杨玄嚣自然知道杯中已经有毒,想了想还是直接将两朵明蕨花,两枚凉尸虫卵和一些虬蟒血放入了其中。 几样东西混合后,并没有如预想中出现什么奇特的变化。但赵河仅只是眉头稍稍皱起,半句废话也没多说,便直接将那一杯掺杂了小花,虫卵和蛇血的毒茶一饮而尽。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胸口剧痛难忍,一弯腰竟然呕出了一大口鲜血,双腿一颤直接摊到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王冬虎刚开始还眉头紧索,一见赵河呕血倒地,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嘲笑道:“解毒?照我看你这是下毒还差不多!在苗寨行凶,只等这小子一咽气,我就亲自去请红莲教的人来拿你!省得老子麻烦!” 杨玄嚣心中也是一惊,那药方是黑袍老头亲口所说,万万不会坑害自己。可是自己先前从不曾做过实验,极有可能是配置方法或者材料用量出了问题。别的不好说,那奇毒无比的凉尸虫卵就毋庸置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万一真要是出了岔子,背上个不守诺言、背信弃义的骂名也就罢了,可偏偏还要害死一个在关键时刻肯站出来挺自己一把的人。一想到这,杨玄嚣心中就万分不是滋味,看着地上还在不停呕血的赵河,他已然是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王冬虎转向莫清越,满是玩味地冷笑道:“看清楚了吧?我早说这小子没用,我记得他向你立下过誓言,现在就让他兑现承诺吧!由你动手来做了断再合适不过了!” “我……也好!”一直没有开口的莫清越这才缓缓上前,表情依旧楚楚可怜,手中却悄悄多出了一柄短刀:“你自己说过,若有违誓言可是要死在乱刀之下的,既然你救不了我,这条命也就是你欠我的!我现在拿走,天公地道!” 短刀已经横在胸口,杨玄嚣仍是无言以对,神情复杂地愣在了原地。居然真是要任她砍杀! “咳!” 就在莫清越要将短刀刺入杨玄嚣胸口的瞬间,躺在地上看似已经油尽灯枯的赵河忽然伸出一手,一把将杨玄嚣扯翻在地,这才躲过了那足以夺命的一刀。 “噗!”又狠狠喷出一口鲜血,赵河这才缓过气来,怒喝道:“你傻了吗?这女人早已将你出卖了,何必还要与她讲仁义道德?” “我自然不会枉送性命,只是在寻思要不要多给她一次机会。”杨玄嚣嘴角冷冷一笑,表情别有深意:“她既然真要杀我,那我又怎么会手软?” 杨玄嚣话音刚落,莫清越已经惨叫起来,找不出任何缘由,她握刀的手臂忽然传来一股钻心剧痛。短刀顿时脱手掉落,而那一条手臂也无力地垂了下去,筋络骨骼瞬间尽毁。 “臭小子!你耍什么花样!”王冬虎见状急忙起身扶莫清越坐下,仔细查探了一番后,却是双眉紧锁着摇了摇头,随即喂她服下几粒药丸,狠狠道:“你废她一只手臂,我要你拿命来抵!” “哼!刚见面时你这么说或许我还忌惮三分,可现在,我早已在你身上种下神咒!如果不信你大可以动手试试,却不知你是想先废一只手还是一条腿?”就在方才言语周旋的时候,杨玄嚣早已分别将一丝红线顺着竹楼的缝隙潜藏到了每一个人身上,只等合适的时机便可钻入那人体内。这几乎等于是完全主宰了众人的生死,自然让他有恃无恐。 “你唬我!我王冬虎可不是被人吓大的!”王冬虎自然不信,正要发飙,忽然喉头一阵瘙痒,竟自干呕起来。不多时,只见一丝红线如小蛇一般从他口中钻出,尾端更是还绑着一条花生大小的灰色蠕虫。 杨玄嚣上前一步,一脚将那灰色蠕虫踩爆,语气森冷道:“如何?这下只是抓出了这*游母蛊,要是你还以为我在唬你,那么我也绝不介意掏出你的心肝脾肺来踩上几脚。” “小畜生,居然敢毁我的子游母蛊!我定要将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王冬虎大惊之下,竟然还要动手搏命,可脚步尚未迈开,下腹的位置便忽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刺痛。在他那眼看就要突破启灵境的浩瀚神海之内横生一条惊龙,瞬间翻江倒海,直将他的神海彻底搅烂才停手罢休下来。一时间,灵气如大堤决口,一泻千里。神海被毁,王冬虎数十载修为,眨眼散尽。惨嚎了一阵,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杨玄嚣缓缓上前,在茶桌上搁下一只储物布囊,顿了顿,才转向莫清越:“其实从你对我大献殷勤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不过你我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我当时答应过要帮你,就绝不会食言。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恩将仇报,甚至到了要伤我性命的地步!说实话,刚刚若不是赵河拉了我一把,可能就不是废你一条手臂这么简单了!解药我就放在桌上,对你,仁至义尽!” 此时,莫清越早已疼得满头大汗,却连伤臂都不顾,第一时间就把那储物布囊紧紧攥在了手中。 杨玄嚣轻叹一声,转向了一旁惊魂未定的吴柳齐:“我知道,从我开始帮她,你就一直气我横刀夺爱。可是现在你应该很清楚了,她只是在单纯地在利用我来获得利益而已。用完时还不忘朝十八层地狱狠狠踹上一脚。让我猜一猜吧……大概就在不久之前,她设计害死了杜晓七,然后睡了王冬虎,顺利成了你的新主母,对不对?被我猜中了吧?不过你放心,我敢保证,她一样是在利用王冬虎,用完之后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踹掉他,并且重投你的怀抱,你只需要傻乎乎地继续等着就好了!” “你说什么!”吴柳齐闻言忽然从呆滞中惊醒,暴跳着怒喝起来:“姓赵的!我警告你!不要乱说,否则我与你拼命!” 杨玄嚣对此置若罔闻,反倒是站在一旁的赵河冷冷骂了一句:“不知好歹的蠢货!” 回头看了一眼轩辕北芝,见她还算镇定,杨玄嚣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神伤起来:“我可是把大将军教的规矩坏了又坏……既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又没做到斩草除根尽……只希望今日埋下的祸根,日后能够好自为之才是。” ... ... 第31章 地底恶兽 那有如何 “我本名叫做杨玄嚣,是南疆四物门的弟子,赵桑山是我出门在外常用的化名。既然你眼下没有去处,以后就跟着我吧。等回到四物门,以你蓄灵六阶的修为,再加上王冬虎那缴来的几件法器,弄个长老的位子坐坐一定不成问题。”出了竹楼,杨玄嚣与赵河闲聊了几句,倒是十分愿意好人做到底,帮他一帮。 “谢谢。”赵河听得出杨玄嚣话中的分量,重重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着那只王冬虎的储物布囊,神情很是拘束。仔细想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今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只管说就是,欠你一条命!” 杨玄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不置可否。 从竹楼出来轩辕北芝就一直是惴惴不安的样子。杨玄嚣也没急着和她解释,只是岔开了话题:“我还要再去拜访一位长辈,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如果不舒服的话,让赵河陪你在这里休息休息,反正我很快就会回来。” 轩辕北芝稍稍一怔,好像并没有听清,却还是点了点头:“啊?我跟你去……” 让赵河在苗寨中留守,杨玄嚣带着轩辕北芝乘上赤凰一闪即逝。 那片丛林依旧热浪滚滚,黑袍老头依旧站在熔岩之中。只是时隔近三个月时间,岩浆已经从他的脚底缓缓爬升,包裹住了他胸口以下的身子。虽然有一层乌黑光幕形成的星斗阵图守护在头顶,但他的脸色却已经十分疲惫。感觉到有人靠近,他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才缓缓侧移了几分,倒是还好好活着。 杨玄嚣先是一愣,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臭老头,我安全回来了!我朋友的毒也解了,厉害吧?” 杨玄嚣脸上故作轻松,倒是跟在他身边的轩辕北芝先着急了起来:“你看不出来这爷爷很难受吗?还不想办法帮他?” 杨玄嚣笑容僵在脸色,压低声音无奈道:“这老头的执拗性子我比谁都清楚!我要是开口说帮忙,肯定换来一顿臭骂。要不你试试?你若是能帮他,我打心眼里谢你!” 轩辕北芝眉头一皱,似嗔似怨地看了杨玄嚣一眼:“你是小辈,难道还要长辈低头向你开口求助吗?他们嘴上的强硬态度,只是为了保有长辈应有的姿态,在心里其也需要小辈的关爱与帮助。很多时候他们嘴上骂骂咧咧,其实心中早已温暖快慰。这点简单的道理连我都清清楚楚,你怎么还会如此纠结?” 杨玄嚣神色一滞,自是被一语点醒。根本不再征求意见,而是立刻操控三千红丝冲入熔岩之内,要把黑袍老头给拉出来。可是几经尝试全都无功而返,那些熔岩暗藏的巨大吸力已远远超过了他的力量。 就在他努力尝试的时候,轩辕北芝胸前也已经凭空幻化出了一柄紫色长剑。只见她轻轻闭上眼眸,瞬间便有一股雄浑剑气从细长剑身之中奔腾而出,朝那熔岩之中鱼贯而入。紧接着熔岩开始剧烈翻滚起来,就连大地也随之震颤不息。许久之后,裹在黑袍老头身上的熔岩才渐渐退去。地上的岩浆也开始急速冷却,很快就凝固成了一片黑色岩石。异象消散,大地也随之停住了颤抖。 待到一切归复平静,空中的墨色星斗才缓缓落下,融入了大黑袍之内。那身躯有些佝偻的老头杵着小黑杖,缓缓转过身来:“紫苑一剑,震天撼地!拓跋冥海谢过这位剑仙出手相助!” 轩辕北芝神念一动,收了长剑,对黑袍老头十分客气:“老爷爷凭一己之力镇压这地底恶兽,保护这方圆百万里的安宁,该由轩辕北芝为苍生谢您才对。” 自称拓跋冥海的佝偻老人破天荒地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很是玩味了一阵,才缓缓道:“你这小娃娃……明明斩落了赤炼的一只耳朵,又再它心口留下了那道剑气用以掣肘,只怕这百十年间老夫也不再需要担心它卷土重来了。为这方圆百万里做了一件大实事的,分明是你才对。” 轩辕北芝本就是淡然性子,尽管黑袍老头的夸赞已经把她捧到了很高的位置,却依旧保持谦恭:“那全是因为老爷爷你已经完全镇压了那尊邪魔的凶威,我不过是趁虚而入扰乱了他的阵脚罢了。” “其实以你的实力,就算平辈相称,老夫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拓跋冥海摇了摇头,复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早已目瞪口呆的杨二少,极没高人风范地白了那小子一大眼。 杨玄嚣本来还在为那一番震天动地的异象和这一老一小的对话震撼不已,可忽然之间像是被刺到了神经最敏感的地方,立刻发神经一般警告道:“什么平辈!你个老不羞,我可警告你,别以为你修为高我就会怕你!要是敢动一下歪脑筋,本少爷可不管什么尊老爱幼!拼掉小命都不会与你干休!” 拓跋冥海自然不去计较他的无理取闹,只是看向轩辕北芝,语气略略有些生硬道:“你别以为他这是耍孩子脾气。这小子贼精得很,他这么说,是要让老夫知道,你是他很在意的人……如果……如果他一不小心丢了性命,要老夫尽量帮你!这是他们说话的方式,你恐怕很难明白,但若是他以后说话伤了你,你一定要好好体味其中真正的意思,切莫意气用事!” 轩辕北芝满脸无辜地摇了摇头,一双美目缓缓转向杨玄嚣,显然并不十分明白老人言语的意思。 二少爷与她目光交汇,心神瞬间恍惚摇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拓拔冥海的一番言论,只能是硬着头皮挺身站到她的身前,故作镇定道:“北芝,咱们回去,别理这臭老头!疯言疯语,不知所谓!” 拓跋冥海依旧不去理他,只和轩辕北芝说道:“小女娃娃,你别看他整日吊儿郎当,修为差,人品也不咋地,但是对他真正在乎的人,从来没有不好的。” 杨二少脸皮厚如城墙那是远近闻名的事情,换做任何人的夸赞,他都只会往里加油添醋唯恐夸得轻了、赞得少了,从来也不知道脸红是怎么回事儿。可是这牛头不对马嘴从来聊不到一块儿的黑袍老才说了几句好话,竟然就让他浑身都不自在,难以自抑地焦躁道:“喂!臭老头,你够了啊!别再损我了!” 拓跋冥海稍稍顿了顿,又轻轻咳了几下,才继续道:“还有啊,他这人命犯桃花,见了漂亮女子就心软,自然少不了纠缠不清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心中自有一条底线,从来不曾触碰。说明白点,你别看他过往沾花惹草无数,到如今,还是个如假包换的雏儿!他很清楚什么是他真正想要的,也很清楚谁才是他真正喜欢的!” “臭老头,别闹了,你可别吓我啊!”杨玄嚣这下彻底慌了神,一步上前死死抓住了黑袍老头的双肩,焦急道:“你可不能有事!你说过你的命可比我硬多了!难道是胡说?我……我答应过要带你去云燕御膳房吃海天全席,还说过要带你和大将军逛遍金城江,玩遍那里的所有花魁!我还说过要取天下最美的女人做老婆,让你们两证婚!还有……我还说过…….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快说,需要什么灵药,我立刻去寻!总之我一定要治好你!” “滚远些!”拓跋冥海冷哼一声,抽身退出三步:“你这臭小子少咒我就没事了!” 杨玄嚣使劲甩了甩脑袋,盯着黑袍老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阵,才喃喃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这臭老头莫名其妙地帮我说好话,除了大限将至,我可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拓跋冥海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老子是担心你抓不住这小女娃娃!我可告诉你,要是错过了这块天地眷顾的无双璞玉,你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在后悔中渡过了!” 杨玄嚣确认黑袍老头真的没事,立刻又来了精神,信口胡诌道:“这个还用你教?你和大将军准备好给本少爷证婚就是了!到那时,本少爷要摆满整整三千桌酒席,要搞得比皇帝老儿还风光百倍!” “瞧你那点出息!”拓跋冥海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她这个岁数就已经修成剑仙!日后的追求者只怕数以千万计!老子是真为你担心!” 杨玄嚣神情一怔,挠了挠头,讪讪转向了轩辕北芝。见她美目弯成了一双月牙儿,显然是被自己和拓跋冥海的古怪对话给逗乐了,正自轻轻抿着嘴,笑靥如花。 这一瞬间,杨玄嚣竟看得失了神。 拓跋冥海忽然大煞风景地举起小黑杖一敲杨玄嚣脑门,沉声道:“不要愣着了,我们快点走!” “我们?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一道走?”杨玄嚣一愣倒是有些喜出望外,高兴道:“我还正想着用什么理由骗你跟我去享享福,嘿嘿!走着!绝对天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赤凰再被唤出,驮着三人往苗寨飞回。半空中,拓跋老头的视线一直盯着身后,神情古怪。直到苗寨与赵河回合后,他又急急催促杨玄嚣立刻离开:“我们不要耽搁,立刻出发!离开苗疆!最好是到世俗城镇中去。” 杨玄嚣本就拗不过他,更怕他临时变卦不跟自己离开,自然千依百顺,立刻启程。飞到半路,确定那老头不会赌气从空中跳下去,杨玄嚣这才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会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嗯……告诉你也罢。”拓跋冥海迟疑了片刻,淡淡道:“你刚刚被人跟踪了……我们坏了他的好事,以他的性子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杨玄嚣闻言自然没有好脸色,狠狠道:“跟踪?不死不休?谁这么大胆!掉头回去,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他!” 拓跋冥海又重重敲了一小杨玄嚣的脑袋,警告道:“你这臭小子不要胡闹!我的实力折损了八成有余,单凭这小女娃娃不是他的对手!” 杨玄嚣眉头一皱,将信将疑道:“不会吧!北芝可是剑仙啊!我可是亲眼见识了她的厉害,没有凝海境起码也是填海境的高手!我们惹了什么人?万一伤了她我可跟你没完!” “凝海……填海?哼!你也真够小气的!”拓跋冥海瞥了一眼轩辕北芝,见她也是懵懵懂懂,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把话挑明白了说!”杨玄嚣忽然来了脾气,双拳紧紧一攥,一字一顿道:“不论来人多强,哪怕是雷劫境,我也要保护她,便是一分一毫都不让她被伤害!” 此话一出,拓跋冥海依旧皱眉摇头,而本就插不上话的赵河也是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嘴角。只有轩辕北芝把杨玄嚣那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豪言壮语当了真。 她轻轻一抿嘴唇,躲闪一般快速移开视线,不再去看杨玄嚣。脸颊不知不觉已经泛起了一抹红霞,耳根也莫名其妙的烧烫起来,脑中嗡嗡直乱。再也听不进别的,只剩他方才的言语!再也想不起其它,只有他刚刚的样子! 拓跋冥海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迟疑道:“我是不想泼你凉水,但是就怕你这井底之蛙自满自大酿成大错……所谓剑仙,已然是仙!只要灵窍开启,一剑便可斩开天门,仗剑飞升!直白点讲,只要你没站在人界巅峰,你就没有资格和能力说保护她!” “那又如何?”杨玄嚣只是痴痴望着眼中人,心无旁骛。 “哼!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混球!老子懒得理你!”拓跋冥海没再多言,只是莫名地想起了漫漫岁月前,那人说过的一句话。 …… “天上神仙三万万,遇我也须尽低眉!” ... ... 第32章 大耳瓜子啪啪抽 陆大胖子吐苦水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雨季临近尾声,雨水少了很多,但偶尔还是会淅淅沥沥地飘摇一些下来。这三五日时间正是四物门弟子进西雨山搜寻灵药的时节。可这一天,本该在西雨山上玩命刮地皮的上千四物门弟子却一窝蜂地全部涌回了清凉山。不论男女长少,个个争先恐后,都要回去好好看一看那乘着一只赤色神鸟降临四物门的九天玄女! 天女果然是天仙下凡的人物,美得令人窒息。男弟子自然不用说了,恨不能把眼珠子挖出来贴在她的身上,一刻也不想挪开视线。女弟子们的反应就要稍稍平静些,多是震撼之余生出了对美丽事物发自内心的喜爱,然后单纯的欣赏。至于神鸟背上,另外的一老两少三个男人,当然已经被集体当成了空气,自动忽略。 好在众人多是一种对美到不可触碰的事物的绝对仰视,竟然没人敢搭讪,甚至没人敢出声。这里三层外三层,树上爬三层,天上飞一群的庞大阵仗始终保持着出奇的安静,静到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不过,身处万众瞩目之下的天女大人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胸口小鹿乱跳,脑中不知所措。头一次被上千双眼睛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虽然不太清楚这些人围在这里要干嘛,但是从他们的眼神里,轩辕北芝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裸的躁动。 不多久,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已经感到浑身不自在。正想向身边的男子求助,他已经伸手抓住了自己的一只小手,语气非常温柔,语言却十分粗俗道:“本少爷如今衣锦还乡,非得让这些鳖孙好好羡慕羡慕!让他们取笑我!让他们看扁我!让他们叫我二楞!哼!我的收获本来也足够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惊喜了,这下又有你帮忙撑场面,简直就等于是大耳瓜子啪啪地抽他们脸!可再没有比这更爽的事儿了。” 轩辕北芝玉手被那家伙这么一抓,脑子嗡的一声响,彻底乱成了一团麻。别说听清他讲话,只怕连自己姓甚名谁身在何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俏脸泛起一丝红霞,双眼立刻向下盯住了脚尖,极力尝试了几次,也硬是不敢哪怕偷看上一眼他的样子。 “喂!杨二愣,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轻薄九天玄女,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杨二愣!你这臭癞蛤蟆!居然敢玷污天仙的指尖,赶紧给我滚下来!” “滚下来!你这臭小子,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爪!” “不对啊!天女好像是带着他一起来的!难道……” “是啊……难道杨二愣……哦不……难道是掌门的嫡传弟子得到了神仙垂青?可不能再冒犯他了!你们看天女,没有半点反抗,那表情分明已经坠入了情网!” “你尽胡扯,神仙能瞎了眼看上这愣子?杨二愣,赶紧下来!可别因为你自己干的蠢事,祸害了我们!” 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紧接着各种各样的议论与叫嚣纷纷响起,场中立刻炸了锅一般乱作一团。 “胡闹!”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沉沉的呵斥,已经很有掌教作态的陆光汉协同三名长老驾鹤而来。也不知这段日子他使了多少恩威并施的手段,一众弟子竟然对他格外敬畏,骚乱竟然立刻就平息了下来。 因为比赤凰矮了太多,飞到一旁后,陆光汉没有让灵鹤降落,继续飞在半空,沉声朝众弟子训话:“首先,这几位都是四物门的贵客!你们这副模样,不是丢自己的脸,是丢四物门的脸!其次,杨玄嚣是我的嫡传弟子,地位仅次几位长老,犯上不尊是大戒条,我不想重申第二次!不论是谁,若然还敢对他不敬,便自己去刑堂领罚,绝无姑息!最后,西雨山采摘灵药是我四物门创派以来延续至今的传统,我希望你们能够对它拿出足够的重视!如果你们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那么你们继续,西雨山这一季的所有灵药全部纳入藏宝楼!张长老,刘长老,王长老,半柱香之后,若是还然还有人敢在门中逗留,你们立刻收缴他们收获的灵药,尽数充公!” 陆光汉话音才落,场中弟子立刻作鸟兽散,片刻间全没了踪影。 趁着众弟子尚未走远,杨玄嚣故意扯开嗓门嚷嚷了一句:“徒儿拜见师傅!” “免了!免了!”陆光汉摆了摆手,又吩咐身边三位长老:“你们三人带这三位贵客去香斋阁,千万伺候妥帖了!” 杨玄嚣十分温柔地安抚了轩辕北芝几句,这才让他三人先去那里稍等一会儿。 几人走后,陆光汉皱起眉头,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杨玄嚣好几遍,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杨玄嚣满脸笑意,乐呵呵地说道:“望山楼我要了,小陈师兄那边你差人去说,我们明日就要搬进去。” “你……我……看来你是真装傻!”陆光汉结结巴巴,半天才把话憋了出来:“既然你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何必还要回来?扮猪吃老虎的戏码太老套了吧!更何况,小小四物门对你而言别说老虎,怕是老鼠还差不多。” 杨玄嚣撇了撇嘴,淡淡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来这里修行从一开始就是家中长辈的安排。至于为什么让我进你这座小庙,他老人家也没明说。不过从小到大,只要是他的安排,全都是为了我好,而且从没出过岔子。我之所以一直没离开四物门,这一次又乖乖回来,全都是因为他老人家的意思。” 陆光汉听完这话,脸色越发愁苦。好不容易积攒下的那点高人风范,这一次又一扫而空,满脸守财奴防贼的表情,怪气道:“我的祖宗诶!你可别吓我,说的好像有天大的阴谋一样!你看看你,骑的是凤凰一样的神鸟,泡的是天仙一般的女人,两个随从也都是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四物门这小芝麻小谷子的地方,你犯得着算计吗?” 杨玄嚣耸了耸肩,故作认真道:“是不是算计四物门,我也不确定。不过你放心,他老人家让我来这里,是拜师修行来的。人前人后我都会尊您作师傅。四物门遇到什么难处但凡能力范围内的,我都会尽力搞定。” “你说真的?”陆光汉眉头越皱越深,许久,才斜着眼鬼祟道:“先借个万儿八千灵石来用着!这些日子奖励发过头了,月末的灵石发不出来了!” 杨玄嚣闻言狠狠一番白眼,掏出了一堆储物布囊,抖弄了半天,无赖道:“灵石没有!半个子儿都没有!你这掌门当得也忒寒碜了,每个弟子每个月三块灵石你都发不出来了?” “哎……刘湛边那老混账,三个月前给我出了个笼络人心的法子。所谓恩威并施,我的威望倒是直线飙升了上去,弟子们也越来越服气我。可是藏宝楼里的灵石却像是流水一般花了出去。”陆光汉摇了摇头,无奈道:“你是靠不住了,只能等赵达回来和他商量了,副掌教的位子换他一万灵石,也不知道他肯不肯。要是不肯可就麻烦了,没有灵石发给弟子,祖师爷的基业可就得毁在我手里了!” “呵呵,应该没问题吧……”杨玄嚣嘴上随口应付,心里却是虚得很,赵达、刘宽二人早被他推入了火坑,哪里还能回来。想了想,又好奇地问道:“我有一点想不明白,门中这么多弟子,你给他们包吃包住、包送法决还得包着教会了,又要按月发灵石,又要操心操肝地照看着他们。这又当爹又当妈的,难道他们能给你挣灵石养老不成?” 陆光汉一听这话心中立刻来了火,很没好气道:“挣?挣个屁!四物门从创立那天开始灵石只有往外花的,从没见过半个子儿的回头钱!要不是清凉山的一条黄级下品的灵脉支撑,早他妈人去山空了!” 杨玄嚣一顿,问道:“黄级灵脉?” “是啊!就是黄级灵脉!所有名山大川,洞天福地都有灵脉支撑,这是创建门派的根本,没有这个,你拿什么养家?天玄地黄,黄级最低,每个月能产出五六千灵石,刨去日常开支,根本剩不下什么。”陆光汉说到郁闷之处,很是不爽地抱怨道:“要不是为了传承祖师爷的衣钵,要不是我大哥临终前的嘱托,打死我也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笑我当初还处心积虑地想做掌教。现在!我恨不能拜入其他门派做弟子去!” 杨玄嚣听完,意味深长地长出了一口气:“哎……我算是明白了……” 倒是陆光汉蒙了,皱眉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杨玄嚣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祖师爷会带着那四件宝贝撒手离开……我明白了为什么世俗中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拜入仙山修真……” “谁说不是呢!一边是废天大的力气去维持门派运转!一边是伸长了脚躺着吃你肉喝你血!傻子才会选错!”陆光汉算是来了脾气,狠狠道:“要是借不到灵石,我他妈还真就敢效仿咱们的祖师爷!来他一个人间蒸发!” 杨玄嚣心中早已被陆胖子眼下的无赖劲给逗乐了,不过嘴上还得故作正经,好言安慰道:“师傅你这是说气话呢,顺其自然吧,天无绝人之路,赵师兄那借不到,试试和别的师兄借,反正您老又不可能赖账,总会借到的!” 陆光汉说着说着竟然急红了眼,颤颤道:“借借借!一说这个我就更来气,我借这些自己用也就罢了!受一肚子鸟气,舔着一张老脸去管小辈借灵石,到头来图个什么?” 杨玄嚣白眼一翻,生怕他老泪纵横,急忙安慰:“哎……师傅啊……别!别伤心!我会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事实上陆胖子的翩翩大腹中早已满是委屈,今日阴差阳错吐露了个痛快,别过头不再停留,一拍座下灵鹤便冲入了山林深处:“不说这些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匆忙背影,杨玄嚣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初到四物门时那个行事总是火急火燎的富态男子。听他倾吐了这么一大场苦水,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他算计别人我不管,但说到底他从没想过要我的性命……恩……想法子帮他一把……毕竟也是大将军给我钦点的师傅,要真就这么跑了。本少爷总不能跟着他浪迹天涯吧!” ... ... 第33章 人界浩劫历史埋 敢叫圣人喜当爹 望山楼原本是给新进门的弟子派发服装和法决的地方,之所以挑了这里,全是因为僻静不易被人打扰。既然杨玄嚣开了口索要,陆光汉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办得十分妥帖。床铺家具早都叫人准备齐了四套,清一色的紫檀精品,这些只用黄白之物就可买到的东西,小气如陆光汉也从来不会吝啬,对于修者只有灵石灵气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这幢三层小楼中,一层主要是客厅和饭厅,三个老爷们都住在二层,而顶层则是留给轩辕北芝。众人闲来无事便都会在一层的客厅内聊天休息。 “你说那人叫乐羊客戎?”杨二少很不雅观地盘腿坐在椅子上,脸上表情十分奇怪:“是不是骑了一头没毛的灰色怪鸟?” 拓跋冥海也跷着二郎腿,一手掏着耳朵,一手抓着一块很油腻的烤肉,吃得津津有味:“嗯……就是那人!不出意外,从大秋泽开始他就一直跟着你,一旦你引他来见到我,他立刻就会下手杀掉你我。” 杨玄嚣一皱眉:“看你这样子倒是半点不心急,万一他追到这里,我们谁跑得了?” 老头在一副悠哉游哉的架势,慢慢道:“好吃,叫你那些师弟再给我烤两头鹿去。” 杨玄嚣故作恼怒,没好气道:“臭老头,你先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情要是不弄明白了,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拓跋冥海白眼一翻,在黑袍上擦了擦油手,想了想才道:“关于他,或者说关于我们的事情,得从漫漫无际的岁月前开始说起。那时的人界还并不存在,是始祖王巫盘古氏从混沌之中开辟了这一方世界,并以身躯化作山河陆海,以心脏孕育了造物王巫女娲氏,以大脑孕育了教化王巫伏羲氏。女娲氏以自己的骨血造出人类,伏羲氏引导他们开辟文明。这才有了今日的人界。” “此后不久,临近人界的太阳星和太阴星上分别孕育了一头金翅大鹏和一头紫翼巨鸾。这两头大妖合力孕育了妖族,随着野心的膨胀它们将目标转向了人界。终于,它们联手撕裂了天空,让无数妖族涌入了人界,肆虐横行!女娲、伏羲两位王巫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人界的安宁被打破,经过一番不惜性命的苦战终于将那两头大妖赶出了人界。而对于天上的缺口和肆虐人界的妖兽,两位王巫最终选择了牺牲自己来平息灾祸。伏羲氏以自己的性命为祭祀引动了最强的巫咒,在不枉造杀孽的前提下,夺去了妖族的灵智,让它们只剩下了本能的兽性。自然的,它们开始弱肉强食,自相残杀。失去了智慧,同时没了团结和组织,它们对人类的威胁也降到了最低。而女娲氏先用伏羲氏的骨肉创造了十二位最最强大的祖巫,让他们守护人界。之后,便她亲自投身到了天空的裂痕之中,以自己的一身血肉弥补了那道缺口!” “在随后的无数岁月里,人界都是由十二祖巫和他们的后裔掌管,这一群传承了始祖王巫最纯正血统的人类被称作巫族,长久以来都受到无上的敬仰与信奉。直到后来,一股来自于异界的新力量再次渗透了进来,并开始点化丧失灵志的妖族,挑唆它们对抗人类。直到一万四千年前,彻底引发了那场堪称人界最大浩劫的人妖之战。那场战争历时整整三千年,杀得人界天昏地暗,血染九州。直到双方都元气大损再也无力斗争,这才双双蛰伏下去。而作为战争的挑唆者,那股潜伏了三千年的异界力量再次行动了起来,这一回,他们又将目标转向了巫族暂时无力管束的其他人类。” “异界的各种教派一股脑涌入人界,开始了那场所谓‘百家争鸣,教化蛮夷’的基于精神层面上的入侵。最初的时候,他们各自独有的教派理论从根本上来说的确都是引导人类向上向善的积极思想,所以正在修养生息的巫族并未加以重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其自由发展。正因如此,以佛、道、儒三教为首,诸子百家迅速笼络了无数死心塌地的信徒。而巫族这颗参天巨树,也就此开始从根本上被一点一点蚕食、掏空、直到两百年之后大巫们才迟钝地发现,几乎所有的人类子民都已经将巫族彻底忘却。他们开始遵循新的信仰,开始建立新的国家,开始发展全新的文明。历史根本经不住时间长河地冲刷,真相也不可避免地被掩埋进了海底的泥沙之中。座位人界曾经的主宰,巫族不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情况!两百年的修养,使之恢复了不少元气,理所当然要重整旗鼓夺回人界的主宰地位。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只是这一次,杀戮和流血只能让巫族收回了一些失地,却再也不能收复人心!原先单纯善良的子民为了那莫须有的信仰,不顾一切地反抗巫族,就算丢掉性命也再所不惜!如此下去,越多的战争只引来了越多的反抗,越残忍的杀戮也只是越发沉淀下无尽的憎恨。当整个人界都恨透了引发这场战争的巫族,当罪恶嗜血的骂名被死死扣在这个古老种族头上的时候。异界再次撕开了一条空间裂口,所谓的仙界大军从天而降,用救世主的身份与巫族展开了战争。这场战争最后以两败俱伤的局面惨淡收场。仙界大军撤出人界,十二祖巫以为浩劫就此平息,于是全部舍身去弥补那条新的空间裂痕。可他们万万没料到的是,佛、道、儒三教竟然在战后偷偷留下了三名所谓的圣人,他们可以利用这一次补天后残留的细微缺缝与仙界沟通,获取强大的力量。没有了十二祖巫的支持,那股力量完全凌驾在了所有人类之上,所到之处无异于摧枯拉朽的过港飓风,无人能够抗衡!幸存下来的巫族不但要面对三教圣人联合百家诸子的追杀,更因为背负着上一场战争的仇恨,而要受到整个人界的排挤!就这样,昔日的人界第一大族,被逼到了举族覆灭的边缘,全族上下幸存不到千人!好在三位年轻大巫在十万大山中寻到一处隐秘所在,带领族人躲避了进去,一万多年间都不曾敢踏出半步。” “至于被仙界当刀来使的妖族,事后也被三教圣人指作了邪魔鬼怪,被整个人界极力地排斥打压。有些神通的大妖全都躲藏了起来,剩下那些灵志缺失的小妖只能浑浑噩噩成为了新人界下的畜生,任人宰割,下场比巫族更加凄凉。” “精彩!这个故事真是精彩,想不到你这木讷老头,说起书来,可半点不比那些老江湖差啊!”杨玄嚣听得大呼过瘾,但说了半天好像完全没有切入正题,趁着黑袍老头停下喝水的间隙,急忙提醒道:“不过,精彩归精彩,还是连带主要人物一起说才好。你和那山羊到底有什么恩怨?他又为什么不会追来?” “前面说到三位大巫带领族人躲进十万大山,而那三人便是我拓跋冥海、壤汜齐当还有你口中的山羊,乐羊客戎!”老头苍老的脸庞上颇有些不愿回忆的味道,沉默了一阵,才继续道:“当年我们躲进十万大山,一条心想要重振我巫族雄风。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我和壤汜都明白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乐羊却依旧十分执着,无时无刻都在拼命想着让巫族重回人界巅峰的情景。因为意见的严重分歧,我们三人最终决裂,以背弃族人的罪名我和壤汜离开了那里。六百多年后乐羊修炼大成,准备拿世俗中那些普通凡人开刀,而我在那时出面阻止他,还大打出手,后来我受伤不敌。而他在以十分恶毒的巫咒屠空一座小城之后,引来了佛、道、儒三教圣人地合力围攻,险些被打杀得当场惨死,幸亏我受伤后去通知了壤汜,这才在危机关头保住了乐羊的性命!此后他才大大收敛了起来,这一晃眼已是数千年,直到前段时间,作为远古时候我巫族镇压一方的图腾圣兽,赤炼从远古封印当中苏醒过来!我这才急忙跑去镇压它,一是不想它祸害生灵,二也是不想它引来灭顶之灾。而乐羊此次出山多半是为了将赤炼放出,好助他一臂之力。只是赤炼如今被你领来的小女娃娃打成重伤,百十年间根本别想冲破封印,以乐羊的激进性子,自然已经彻底记恨上了我们。不过,只要我们躲在世俗城镇附近一天,他就一天不敢大打出手。那三尊能与异界沟通共鸣的圣人是他心中永远跨不过的坎。” 杨玄嚣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半天才叹道:“啧啧……原来是这样……可听来听去,山羊的所作所为好像全都是为了巫族的复兴大业,像是一位身处逆境依旧不向命运屈服,为了民族甘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英雄!而你么……说好听了是为他人着想不愿看苍生受苦,不愿看族人受伤。可说难听了……那就是人家骑到头上撒尿拉屎,你还帮着递纸擦腚。你自己没有骨气,不敢出头也就罢了!可那山羊拼命挺身而出要讨个说法的时候,你却还要扯他后腿一把!你这臭老头真是大大的不地道!” 杨玄嚣半点口德不留,拓跋冥海却并不生气,十分平静道:“你小子不用激我,这些话几千年前我就想得清清楚楚了。我不在乎族人用多恶毒的言语骂我,至少他们还有那份力气去骂。之所以做那些所谓扯后腿的事情,是不想举族覆灭时,他们才用冤魂来责怪我只知道独善其身。这些年我在外游历,看遍了世俗中王朝的更替,不论以什么手段取胜,最后也全都要依靠到最最微末的人民身上,能守住民心多久,这个王朝才能支撑多久。民心一散,那就像是大树从心子里腐朽,表面上就算再怎么枝繁叶茂,只要稍稍受到冲击立刻就会倾颓倒塌!而所谓历史的真相,无非成王骂败寇,要不了一两代人,就会被各种谎言彻底冲淡,直到冲尽。自从十二祖巫二度补天,整整一万一千八百多年,那段历史可以说已经被彻底埋没。人界虽有凡人亿万万,却已经没有一个还会去敬奉为他们开天辟地的始祖王巫盘古氏。就算我们有力量教训他们,有办法令他们恐惧进而屈服,但是那有什么意义?无非只是把凶残嗜血的骂名再往脑袋上扣一次!到时候三教百家的人又可以再来一次大义凛然的除魔卫道,到头来又是为他人作了嫁衣……何苦来哉?” “迂腐!你的分析是没错,但理论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杨玄嚣闻言拍案而起,义正言辞地问道:“我和黄大将军闯云燕皇宫的故事你是知道的。我们为什么要干那件事你知不知道?” 黑袍老头嘴角扯了扯,没好气道:“总不能是云燕皇帝招惹了你们俩吧。” “差不多,是云燕的一名皇子!本少爷坏了他调戏民女的好事,他就非要污我一个偷盗的罪名,说我偷了他母后,也就是云燕皇后那老女人赐给他的宝贝,嘿!在云燕,那可是杀头诛三族的重罪!小爷我本就孤家寡人一个,便是诛十三族又如何?可是干我们这一行,偷了东西被人脏并获那是最最丢脸的事情,更何况是还没下手就被人抓了,传了出去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杨玄嚣说道关键处,再一拍椅子背,活脱脱一位说书先生的模样,摇头道:“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本少爷当晚就越狱出来。见到大将军说出实情后,立刻得到他的支持,我们花了三个月时间精心策划了那场凤冠盗窃案!然后把脏物当做礼物送进了皇子府。” 拓跋冥海听过故事的经过,却并不知道始末,冷笑一声,淡淡道:“哎……招惹了你和老黄,活该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会告诉你大将军那一次居然壮起胆来狠狠拍了一把云燕皇后的屁股*吗?”杨二少贼贼一笑,很快板起脸,认真道:“那时我和大将军也就是普通人!尽管面对的是一个帝国最至高无上的皇族!尽管我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但有些事情却非做不可!管它是谁,打我一下,我早晚要狠狠还一耳光回去!现在不行那就计划三个月!三个月不行那就三年!三十年!总之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你的意思是,即便我们无法收复民心,但至少可以让迫害我们的仙族付出应有的代价……”拓跋冥海闻言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想我是该反省反省了……” “不是反省反省!是要立刻行动起来!把巫族复兴和历史真相抛开不管,只让曾经叫你们饱受伤害的仙族吃不了兜着走就好!不是本少爷夸口!换了是我是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又有一千多号人帮忙,还有一万多年的时间筹谋!别说出口恶气,就是叫那狗屁三教圣人一起乖乖喜当爹都绰绰有余了!”杨玄嚣说了半天,见老头还不开窍,很是恨铁不成钢地冒出了一句市井之中极其损人的言语。 这时小楼大门被缓缓推开,来人与拓跋冥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说得好!” ... ... 第34章 三巫齐聚种新蛊 运筹帷幄大将军 “好小子!幸亏当日我没杀你!”来人正是乐羊客戎,只是一身苗裔装扮换成了中土常见的侠客服,倒也颇有几分健朗英气。 杨玄嚣先是一愣,随后释然道:“山羊大哥!你的事臭老头给我说了!你做得没错,就是太冲动了点!筹谋一个精密的计划永远是行动成功的先决条件!你想想,那次冒失,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叫亲者痛仇者快?所以,臭老头当时阻拦你也是好心。大家既然再见,握个手还是好朋友,以后一条心做一件事!一定事半功倍!” “看来我们这么多年,都钻进了各自的死胡同。这你小子要是早生个几千年,这天下早就翻天覆地了!”这时又一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却是金泉寨那名其貌不扬却无事不知的中间人。 杨玄嚣一眼便认出来人,苦笑着揉了揉脑门,全当见怪不怪了:“健叔!你也来了!得!不用说,肯定又是跟踪我!你一定就是那壤汜……额……壤四叔了!” 三位幸存巫族中最强也最富代表性的人物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笑泯恩仇! 拓跋冥海那苍老脸庞上的快意笑容,杨玄嚣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满足,对他而言这就是最好的回报。 “小子,你过来!”乐羊客戎把杨玄嚣叫到身边,一只厚实手掌放在了他的肩头。而壤汜齐当也是一样,伸手搭着他的另一边肩头 杨玄嚣心头一紧,心中胡思乱想:“不会这么老套吧?这是要给我传功吗?我的个乖乖,这一不小心就要成了绝世高手,难道是传说中的好人有好报?” 三位大巫自然不去理他,壤汜齐当只挠了挠鼻尖,又瞥了拓跋冥海一眼,苦笑道:“拓跋居然把万毒蛊都给了你,看来不下点血本是不行了。” 乐羊客戎也是咧嘴笑了笑,豪爽道:“壤汜你也不含糊啊,刚刚种下的就是你自己养成的水火子吧?嘿!我要是不把噬魂给他,岂不是叫你们看了笑话?” “又在我身上种蛊!”杨玄嚣闻言不禁白眼一翻,虽然有万毒蛊再前,后两者自然也各有妙用,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血肉之中有虫豸寄生,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二人撤回手掌,显然已经搞定。黑袍老头这才缓缓解释道:“壤汜的水火子可叫你水淹不死,火烧不伤,与你那油盐不进的脸皮很是相得益彰。乐羊的噬魂蛊可不简单了!乐羊部落最珍贵的圣蛊,但凡吞噬了生灵的魂魄都能将之转化为强化自身的力量,我是没机会亲身尝试,但他修炼能够如此神速,显然是得了这噬魂蛊的助力!” “谢……谢谢山羊大哥,谢谢健叔!”杨玄嚣自然知道水火不侵和力量转化意味着什么,除了欣喜之外,自然是满满的感激了。 健叔呵呵一乐,摇头道:“一个老头,一个叔,一个哥……被你小子这么一叫,倒成了三代同堂了!” 杨玄嚣嘿嘿一笑,乐道:“叫前辈不是见外了?况且看上去这就是事实嘛!话说你们真的都活了一万多年?怎么看起来差别这么大?” 乐羊客戎也是一脸笑意,解释道:“兽血淬体修到中品时身体是什么样,就会一直保持那样。我们三人现在的样子说明,我是悟性最好、修炼最努力的一个,壤汜稍逊,拓跋嘛,悟性倒是不错,只是太过懒惰。所以,到这一幅糟老头模样时才刚刚修道中品。到如今,我们三人兽血淬体与传说中的万法不破只有一线之隔,再加上祖巫的纯正血统,寿命几乎没有尽头,千年万载,其实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杨玄嚣想了想,又问道:“恩,我记得,兽血淬体修到至高境界时,肉身万毒不侵,万法不破,足可抗衡天神!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突破这最后一条间隙?然后把三教圣人揍个满地找牙?” 乐羊客戎无奈道:“兽血缺失……兽血淬体越往上就需要越强大的妖兽血液。修到顶峰需要的是神兽之血,而且是巅峰状态下的成年神兽。” 杨玄嚣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既然有办法,咱们就按着这个方向理出计划,慢慢实施,早晚会收到成效。” 健叔自嘲一笑,淡淡道:“没那么简单的!远古时候那些有幸触摸到兽血淬体顶峰的大巫,无一不是立下天大功劳后,由十二祖巫亲自出手帮他们捕获神兽用以淬体。我们,就算是寻到了神兽,与之一战也多半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杨玄嚣眉头一皱,不乐意道:“健叔你又来了!事在人为!我相信只要谋划的妥当,就算抓不住一头神兽,打得它重伤呕出百八十斤鲜血总是不难!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三名大巫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由拓跋冥海开口道:“用你的老话,光说不练假把式!这么半天我们三人又是听你说教,又是给了好处。现在轮到你帮我们筹谋筹谋了!” “额……啊……这个……这个得让我好好想想了。”杨玄嚣闻言一愣,与那老头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才讪讪道:“嗯……以前的计划全都是大军将谋划,我只是负责执行……额……你们别那么看着我啊。我虽然没有亲自筹谋,但是所有步骤和过程我是清清楚楚的!” 黑袍老头白了他一眼,要把黑脸唱到底了:“嗯,给你一个时辰,把计划交出来!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 “倒是不用那么久。”杨二少仔细回忆梳理了一阵,才认真道:“我们一起所有大型的行动的第一个步骤就是情报搜集!在这方面大将军真的是神通广大,只要是他需要的信息,总能想办法弄到,而且十分详尽。第二就是工具准备,诸如铁签,钢丝,*等等。第三就是撤离计划,通常他都会设计三种以上的逃脱方案,不论事成事败,保住小命永远是重中之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拓跋冥海点了点头,继续道:“嗯,这些不难理解。但是你既然让我立刻行动起来,我自然需要详细的行动安排!” 杨玄嚣仔细想了想,说道:“第一步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不过只要处理妥当倒是没多少危险。要不这样!先从搜集情报开始,目标就是三教圣人!要竟可能的去了解他们的情况,弄清楚他们分别是谁,分别在哪,又分别有多少国家多少门派信奉他们?还有就是这些国家门派孰强孰弱?势力如何划分如何?诸如此类,总之越详细越好!我知道你们以前一定也了解过这些情况,但是情报永远只能相信最新的!这件事我想由健叔去做最为妥当,作为一个成功的中间人,手段就是利用信息不对称赚取差价和中介费,对于如何与人沟通,如何去搜集掌握第一手信息绝对是驾轻就熟!这件事没有期限,你何时觉得该回来了就何时回来!这些年你应该也攒下了不少灵石,都用来修炼练气士的法决!至于上哪弄好法决,肯定难不倒你!” 壤汜齐当挠了挠鼻尖,欣然一笑:“这些年一直以此为乐,本以为只是虚度光阴,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杨玄嚣点了点头继续道:“我有一个猜想不知道对不对。如果你们不在人前使用巫族的手段,别人能看出你们的身份吗?” 乐羊客戎很肯定地摇了摇头:“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那就是了!山羊大哥,接下来这件事就要由你去做了!”杨玄嚣转向乐羊客戎,认真道:“我想你从十万大山当中带一些巫族子弟出来,人数控制在百人以内,以你在族中极高的威望这一点应该不难!” 乐羊客戎闻言一皱眉,沉声道:“这倒是不难,但你不把整件事说清楚,我不能贸然答应。” “你放心!我让你带他们出来,是要帮他们修炼练气士的法决!”杨玄嚣顿了顿,才道:“打个比方来说,这就是在帮他们易容!用练气士这张‘面具’掩护他们作为巫族的真实身份!等到适当的时候我才会在有万全计划的情况下安排他们进行下一步行动。我的初步设想是让他们混入适当的国家或门派,关键时候里应外合,自然有无穷妙处。” 乐羊客戎当然也是明白人,一点即透,释然道:“你这盘棋布局可是够长远的!这事包在我身上行了!只是我一趟带不了几人,一去一回时间可就耽误得多了。” 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如你所说我们要往长远看,不急在这一天两天。最首要是保护他们安全,其次是尽量不要惹人注意,越低调越好!” 等了许久,见杨玄嚣没有下一步指示,黑袍老头可不干了,拿小黑杖重重敲了敲桌子,沉声道:“臭小子,老子等了这么久,该轮到我了吧?” 杨玄嚣撇了撇嘴,故意气他道:“你啊?你不是说你实力折损了八成,我怕你出去被人打死就不好了!先好好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黑袍老头自然不会妥协,横眉冷眼道:“哼!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明日就跟着壤汜一道出发!我看谁敢拦我?” “啧啧……你这股无赖劲是跟谁学的?怕了你了!”杨二少白眼一翻,无奈道:“灵脉是什么你知道吧?知道就好!我要你去查出最近的三个门派灵脉的所在!记住了,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如果被人发现你就不用回来了,后面的计划也会彻底把你刨除在外!” “哼!这有何难?”黑袍老头狠狠一瞪眼,这才没再多说。 杨玄嚣被他一瞪,干笑了两声一溜烟跑出了门外:“我下山买些酒肉,晚上再详谈!” …… 晚饭时,望山楼一下子变得格外热闹。有酒肉助兴,三位大巫好像有叙不完的旧事,压根没再提白天的事情,聊得火热异常。性子孤僻的赵河坐在一旁认真聆听,脸上表情阴晴变换很是激动,不停起身给三人斟酒。每样菜都尝上一小口的轩辕北芝见几人快意豪饮,也学着样子干了一小杯烈酒,顿时腹中滚烫小脸通红莫名其妙地惆怅起来。而杨二少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干,只顾着一个劲傻笑,乐得跟朵花似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果然有一种当大将军的感觉啊!哇哈哈哈……” ... ... 第35章 吃里扒外 拭目以待 第二日一早三位大巫各自离去,杨二少原想着带轩辕北芝到山下转转,可这才刚刚出门就被一名小弟子拦住。十六七岁的少年跑得气喘吁吁,急切道:“杨师兄!杨师兄!掌教师叔正跟人吵架呢,你快去看看啊!” “跟人吵架……那你跑来找我干什么?师傅都吵不过你说的人,我去了能有什么用。”杨玄嚣拍了拍小弟子的肩头,轻声道:“你回去告诉我师傅,就说我肚子疼去不成了。” “可……可是……”那年轻弟子显然是刚入山不久,没有一点油滑气,急的涨红脸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轩辕北芝缓缓从楼上下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微嗔道:“你快去看看吧,听上去麻烦不小呢。” “神仙……神仙姐姐……”那年轻弟子一见来人瞬间失魂落魄一般呆在原地,越发手足无措。 “是啊,毕竟是我师父,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杨玄嚣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揪着那年轻弟子的衣领把他拽上了赤凰,冲天而去:“看什么看!还不指路!” 西雨山间四物门上千弟子正聚集一处,与一波百人上下身着灰色道袍的练气士对峙,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架势。 陆光汉站在人群正中,眉头微皱,有些恼怒道:“马掌门!你这么说可就没有意思!咱们那么多年交情,你纵容弟子到西雨山偷灵药也就罢了,还要出手伤人这可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站在陆光汉对面的男人就是这一群灰袍道士的掌门马友财,刨去脸颊上的一颗豆大黑痣不算,也真有几分道骨仙风,一捋清须悠悠道:“这西雨山是你家的不成?有本事你给我叫答应了它?” 对方摆明了是耍无赖,陆光汉尽量保持着沉着姿态,缓缓道:“西雨山自古便是我四物门地盘,这一点贵派历代掌门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若是你铁了心要纠缠下去,我不介意请玄真禅寺来主持公道!” “公道?有这个才有公道!”马友财冷笑了一声,掏出储物布囊掂量了几下,不屑道:“我不怕放到台面上告诉你!玄真禅寺那边我花了一万灵石让他们别管这件事!以后这西雨山上的灵药不再是你四物门一家之物,而是有能者居之!” 陆光汉心中早将马友财十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面子上却还要绷着:“马掌门,我觉得这件事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才好,不要因为一点灵药伤了两派和气。” 陆光汉越示弱,马友财就越发得寸进尺:“哼?商量?没问题啊,叫你大哥来和我商量!陆诺谋陆真人一向是我十分敬重的人物!只要他开口说一句,本座立刻就走!” “我大哥已经驾鹤仙,马掌门你不会不知道吧?”陆光汉死死瞪住马友财的眼睛,语气一下子阴寒起来:“正所谓死者为大,你闹归闹,如果对先人不敬,不止是我,四物门每一个人都不会答应!” 马友财冷笑一声,淡淡道:“不答应?当年他恃强凌弱抢走我鹿仙道监养了整整一甲子的大傪参时,怎么没有问问我们答不答应?现在你大哥已经一命呜呼,就凭你领着这一群根本翻腾不起多大浪花的虾兵蟹将!我也不怕再把话说明白点,我马友财今日就是效仿贵派先掌教,恃强凌弱来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陆光汉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善男信女,虽然心知赢面不大,一样要让对方吃些苦头才肯罢休:“既然这样!四物门众弟子,可敢随为师一战!” “等等!等等啊!”还不等众弟子附和,远处匆匆跑来一人,满脸憨笑。跑到半路,脚下绊到一条树藤,险些摔了一个狗吃屎:“师傅息怒,马真人息怒啊!” 陆光汉一皱眉:“你怎么来了?” 马友财一迟疑:“你是谁?” “我啊?我是四物门掌教真人陆光汉坐下嫡传大弟子,大号杨玄嚣,人称杨二少!”二少爷很快收起了招牌式的憨笑,摆出了一幅愁苦相:“师傅啊!咱们打不过他的,你就认了吧!” 陆光汉又是一愣,不知这小子又耍什么花样。可他身后的一众长老和上千弟子却不乐意了。 “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大战在即尽涨他人威风!” “还杨二少呢,杨二愣倒是真的!” “也不知掌教真人看上他什么?还嫡传弟子呢!就是做个扫地童子都不配!” “就他这样,咱们的脸都给丢光了!以后出去行走还不被同道笑掉大牙?” 杨玄嚣冲到陆光汉身边,使劲朝他使了几个眼色。后者狠狠瞪了他一阵,极不情愿道:“马掌门,今日之事依了你,以后西雨山上的灵药我四物门不再采摘!” “掌教不可啊!万万不可啊!西雨山是祖师爷的基业,怎么能拱手送人?” “掌教师叔不可啊!” “掌教师伯你这么做,我们四五门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 “掌教师叔,我们不惧一战!就算输了也要叫他们褪一层皮下来!” 陆光汉一抬手,沉声道:“我意已决,你跟各自返回清凉山,从今往后不得在踏入西雨山半步!” 那些憋了一肚子鬼火的长老和弟子一听这话,立刻哑口无言,不少心高气傲的更是当即拂袖而去。 “哼!这就服气了?还真没意思呢……”马友财撇了撇嘴,反倒有些不尽兴,摆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冷冷道:“摊上这样的掌教,真是悲哀呐……真不知道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 陆光汉闻言,出声警告道:“马友财,你够了啊!” 杨玄嚣急忙把陆光汉挡在身后,傻呵呵的问道:“马掌门,你们鹿仙道是个啥样?赐的什么法决?每月发几多灵石?会不会有前途?我想介绍我弟弟去你们那!” “你小子贼精得很嘛!”马友财看他一副傻愣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鹿仙道山门座落在大公山脉,算不得多大,也就是十五六个四物门的规模。赐给弟子修炼的都是黄级中品法决,赐给长老的都是黄级上品法决,若是对师门有杰出贡献的,还可以破例传授他地级法决!至于灵石,弟子每个月二十枚,长老每月四十枚。你说是不是很有前途?” “听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呐!”杨玄嚣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乐道:“我想我那个弟弟会认真考虑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难怪你能坐上四物门嫡传弟子的位置。”马友财冷冷一笑,转向了四物门众弟子:“你们都看到了,四物门骨子里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这样的地方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马友财劝诸位一句,若然真想有一番作为,趁早离开清凉山!当然,鹿仙道对这样的有识之士向来无任欢迎,我马友财保证一视同仁给予和门中弟子的相同待遇。” “马掌教我愿意跟你去!”这是人群中想起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紧接着数以百计的人随声附和,扔下四物门的信物后,全都站到了马友财身后。 陆光汉站在原地彻底愣住了,此刻他不再想这是不是杨玄嚣的诡计,也不再去拼命记下那些背弃师门的人,只是莫名其妙地回想起了大哥临终前的样子,那白发鸡皮的垂暮老人和他对自己最后的要求。许久,他富态的身子开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脸上的镇定也一扫而空,愁着脸哭嚎道:“大哥!大哥我对不起你!四物门这是要毁在我手里了!” 许久之后,马友财带着身后壮大到三百人的队伍扬长而去。 杨玄嚣也不管跪坐在地上的陆光汉,自作主张地朝还坚守在阵地上的弟子又泼下一盆大大的凉水:“还有一件事,师傅他老人家要坐关突破境界,需要大量灵气,以后每月的灵石不再发放!” 此言一出,人群再次骚乱起来。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掌教这不是真的吧?” “你放屁!掌教真人宅心仁厚,对我们嘉奖从不吝惜灵石!每月区区三枚灵石怎么可能还会克扣!” “你这小杂碎,到底用什么法子蛊惑了掌教真人!” “掌教!掌教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诺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连个响屁都不敢放了?老子算是看错你了!” 陆光汉跪坐地上一言不发。 杨玄嚣则背着手站在他身旁,静静听着众人言语,许久才道:“你们不用再吵了,马大真人还没走远,有兴趣地现在追去还来得及。” 此言一出,地上又留下了大堆四物门的令牌,又是近百人拂袖而去。 “掌教你倒是说句话,是不是这小畜生给你下了迷药?” “掌教,你一句话,我们立刻把他剁成肉泥喂狗!” “掌教真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许久,陆光汉,缓缓起身,指了指被丢的满地都是的四物门令牌,有气无力道:“收拾收拾,我们回清凉山。” 杨玄嚣急忙上前搀住摇摇欲坠的陆光汉,见他情绪平复了不少,居然笑嘻嘻地说道:“你怎么不叫他们上来杀了我?” 陆光汉沉默了好一阵,才一字一顿道:“你?哼……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亲手杀你!” 杨玄嚣笑了笑,不以为意道:“一年之内,我教你杀上鹿仙道山门,任你打砸抢烧,把今日恶气十倍奉还给他们!这算不算合理的交代?” 陆光汉嘴角重重扯动了两下,冷冷一笑道:“我拭目以待!” ... ... 第36章 没演完的六月飞雪 “刚刚那台戏怎么样?”从丰州府数一数二的舒圆中走出一对男女,男子身高七尺俊朗挺拔一身貂裘锦衣是大启帝国顶级富家子们最喜爱的行头。从他的相貌和那一脸痞气看,应该是一名丰州府一流世家的纨绔子弟。可看到他身边伴游的绝美女子后,人们无一例外地都会在高看他一大截,把他认定是一头底蕴深厚的过江猛龙。世俗风气如是,不论你有多少财富亦或是多大的权利终归不能写个牌子整日挂在胸前,而香车美人、宝马神驹很自然就成了展示身份的最好象征。能让这样一位仙子青眼相加的人物,很自然也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尽管那神色淡然女子只以素衣木钗简单装点,可那清丽绝伦的容颜一颦一笑皆是恍若天人。她越是这般超凡除尘,那熙熙攘攘的往来人群中,便越少有敢多看这对男女几眼的人。毕竟摸不清那他们的底细和脾气,万一惹得那大纨绔不悦,到时候官官相护也好,官商勾结也罢,吃罪的终归还是小鱼小虾小百姓。 那绝美女子想了想,认真道:“怎么说呢,我在书本上知道一些有关的东西,却没想到是这么表演,戏子们的嗓子是不是都那样?听着怪怪的……” “看来你不是很喜欢。”那锦衣公子撇了撇嘴不再谈这个话题:“走我带你去那边看看,丰州府的夜市小吃可是远近闻名的。想当年我和大将军从街头吃到街尾,仔细数过一共三十六种不同的小吃!” “不吃了,刚刚看戏时才吃了不少点心。”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被不远处骚动的人群吸引了过去:“我们去那边看看。” 人群中又是一对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贵气十足风度翩翩,女子貌美妖娆、浑身珠光宝气雍容有余。二人相对而立,四手紧握。乍一看去,当是一对情到浓时、脉脉相对的恩爱情侣无疑。可二人身侧分明又有五六名青衣小厮正在围殴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汉子。怎么看也不可能有丝毫风月之趣。 那贵气男子皱着眉头满脸不屑:“打!给我往死里打!偷东西偷到周小姐身上来了!小云,你没下着吧,你放心,我定不会轻饶了这小贼!” 女子面露惊慌,嗲声嗲气道:“还好有剑哥在……要不人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这小贼真是可恨,想偷钱也就罢了,居然连剑哥你送我的玉佩都不放过!” “他奶奶的,谁这么不开眼,在这里闹事?扰了本少爷兴致,是嫌命太长了吗?”这时穿了一袭貂裘锦衣的杨玄嚣牵着神情有些恍惚的轩辕北芝缓缓走出了人群。眨眼间,周遭看热闹的视线立马被他们,或者说被她吸引了过去。 “在下梁宝剑,未请教阁下是?”那贵气男子还算定力不俗,只是稍稍看了轩辕北芝几眼后,就立刻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杨玄嚣身上。而同是女子,身为丰州府数一数二的美人周云却顾不得研究眼前无端端冒出连梁宝剑都要忌惮三分的大金龟究竟何许人也。她更在乎的只是被那位素衣女子给抢去的风头,此时一双媚眼之中已尽是**裸的妒恨。 二少爷自是一脸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痞气,冷冷道:“一句话我不说两遍。” 梁宝剑又细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英俊男子,朝手下小厮使了个眼神让那中年汉子离开后,才客客气气道:“梁某不才,丰州地面也算说得上话,阁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下去吧。”二少爷摆了摆手,根本不以为意,牵着轩辕北芝就朝不远处的一间玉饰店铺而去。 进到店内,老板是一名富态男子,本就是精明人物,在一看方才店外的情形。自是拿出了十二分殷勤。客客气气地招呼二人坐下,上了香茶和精致的点心。这才满脸堆笑地问道:“二位贵客远道而来,小店蓬荜生辉。这位爷是想自己添置些玩物,还是要送些东西给这位天仙一般的小姐?” “把你这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二少爷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 “得嘞!您稍等片刻!”老板很快转入柜台,一番精挑细选后端了满满一个木盘的玉质饰品,乐滋滋地走了回来。 “北芝,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知道这些俗物你多半看不上眼,不过你快要回去了,总是想送些东西给你。想来想去,玉饰终归不像金银那么俗气……”杨玄嚣随手挑了一块白玉送到轩辕北芝眼前,见她正若有所思地怔怔发呆,不禁乐道:“你这丫头又再胡思乱想什么?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恩,我在听呢……”轩辕北芝好像忽然缓过神来,接过那白玉佩饰,倒是并不在意。自从跟着杨玄嚣下了清凉山,她就变得越来越爱走神,时不时就怔怔发愣,杨玄嚣只当那是她见了新鲜事物后的正常反应。其实这都是杨二少对她做了某些亲密举动或是说了暧昧言语后,少女心间生出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作祟。这股说来就来而又完全无法控制的情绪,初时只是叫人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后来渐渐习惯了,激动之余隐约多了些许甜蜜,再到后来她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那种被他牵手拥抱或是咬耳低语时涌上心头的感觉。每每经历,都忍不住去回味那时的情形,回味那种脸颊微热,小鹿乱跳,脑中一片混沌,如醉意一般的美妙感觉。当然她不想让他发现,很生硬地岔开了话题道:“跟你出来都一个多月了,你一直教我不要管闲事,今日怎么会破例帮那挨打的大叔?” “这个我待会儿告诉你。”杨玄嚣朝门外瞥了一眼,冷冷一笑道:“老板,把你这铺子和所有货物盘下需要多少银两?” 老板闻言一愣,满脸惊疑:“这位爷莫不是开玩笑?这小店可是祖产,小的砸锅卖铁也不能卖啊。” 杨二少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大叠银票,往桌上轻轻一放:“不妨直接告诉你,本少爷刚刚得罪了你们丰州府的第一美人,以周大姑娘的脾气,只怕要不了半柱香就会挑唆梁宝剑回来找我,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你这小店能不能留存下来。” 那老板只斜眼瞟了一眼那叠银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颤颤道:“这些钱买我这小店三间都不止,爷,你真别吓小的!” 杨玄嚣不置可否,淡淡道:“临城这时节正是粉鹃花盛开的好时候,最适合踏青赏花,拿这些钱,带上一家老小过去玩玩。” 那老板稍稍犹豫了片刻,这才拿过银票简单道谢后就匆匆离去了。 见那老板走后,杨二少才轻笑道:“以前我和大将军初到丰州府,那时候身无分文,就想着去大户人家讨要点剩饭果腹。梁家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却小气得紧,尤其是那梁宝剑,不仅不给,还放狗咬我们!三尺长的大黑狗!有这么高!牙齿有这么粗!像头小牛犊似的!” 轩辕北芝闻言不禁莞尔:“我猜那黑狗被你和黄爷爷清炖了吧?” 杨二少闻言一脸怪笑,乐道:“不会吧!我们吃是吃了,可怎么连做法你都知道?” “这一路你给我说了不少你和黄爷爷的故事,总离不了喝烈酒吃狗肉的桥段,前一次是碳烤,上一次说红焖,这一次自然是清炖了。”轩辕北芝轻轻一笑,竟然小小打趣了一番,显然对二少爷和大将军的故事很是喜欢。 杨玄嚣被逗乐,越发高兴:“哈哈,是这个理儿!想不到你记得这么清楚呢!有机会都让你尝一尝。” “二位聊什么聊的这么开怀?介不介意梁某一起呢?”这时梁宝剑从门口缓缓走入,身后除了周云,又多出了一名神色冷峻的负剑男子。 轩辕北芝眉头轻轻皱起,与杨玄嚣对视了一眼,许久才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可不吃狗肉!我很喜欢小狗,不管你说得怎么美味,我也绝对不吃!” 这丫头无事时自然是一副空谷幽兰遗世**的绝美气质,可总会冷不丁冒出一些傻乎乎的孩子气,总是让二少爷忍俊不禁。杨玄嚣强忍着笑出声来的冲动,凑到她耳边轻轻耳语了两句:“待会儿你不要出声,我重新给你唱一出好戏。” 等了半天,梁宝剑才发现自己被当成了空气,以他的涵养倒不至于立刻发火,除了呼吸稍稍加重了一些,脸上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倒是他身后那负剑男子十分护主,狠狠警告道:“臭小子!我们家大少爷与你说话呢,你想摆谱也得分得清场合吧!” 杨玄嚣根本充耳不闻,随手抓起一枚碧玉戒指,左右翻看了一阵,随手扔在了地上,不屑道:“老板也忒不地道,这种垃圾都拿来糊弄人,真是世风日下啊。” 妖娆女子周云上前轻轻扯了扯梁宝剑的衣袖,愤愤道:“剑哥,这小子话中句句带刺,刚刚把你当下人指示,现在又指桑骂槐说你是垃圾!难道你咽得下这口气?” 梁宝剑深深吸了一口气,示意周云住口,缓缓上前一步,依旧客气道:“阁下这般作态会否自视过高?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梁某人这三分薄面在丰州地界内还从未被人轻看过!我不过是想与阁下结交一番,不必这样目中无人吧!” 杨玄嚣置若罔闻,又挑出一块黄玉,随手扔开,对轩辕北芝淡淡道:“这佩饰雕工是不错,可惜材质是黄江糯种,档次太差,远远配不上你。” 见梁宝剑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周云脸上露出了一抹怒意,愤愤道:“你一再忍让,人家就一再蹬鼻子上脸!现在说的明明白白,你连与他结交都不配!你怎么还能忍得住?你如此窝囊,知不知道在背地里有多少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咱们?跟了你这么久,没名没分也就罢了,还要受这些窝囊气!你梁宝剑是谁?是知府大人最心爱的嫡长子!我周云是谁?是丰州府第一美人!官场上也好江湖中也罢,追求我的人可以塞满东城三街十八巷!我要的是有权势、有能力的男人,我可不想别人说我跟了一个窝囊废!你要是没那个本事,当初为什么要骗我上床!当初是谁跟我说丰州府是姓梁的!说我可以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我就算想要横着走都没有问题!这些都是谁说的!” “精彩!真是精彩!”杨玄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啪啪地鼓起掌来,满脸玩味道:“我宋家的大好江山什么时候有一州之地姓了梁?” “宋……”梁宝剑闻言,瞳孔骤然紧缩,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立刻躬下身子,语气极其谦卑:“草民有眼无珠冒犯皇……公子……还望您大人大量,赦小人不知者不罪。” 杨二少看自己奸计得逞,本着吓死人不偿命的原则,继续冷冷道:“你回去告诉你那三州总督的大伯和你那知府老爹,我这就离开丰州,也就不去拜访他们了。哦,对了!你顺便让你大伯准备好骁骑军的虎符,前一段神武侯那边一连上了十几道密奏,如今也不用再多商议,还是尽快交割了吧。” “交割军权!”梁宝剑闻言身子一颤,喉结重重耸动了一下,颤颤道:“可……可否请公子少待片刻?我即刻就去请大伯与父亲!我梁家满门忠烈,可不能因为这点滴误会叫公子曲解了他们!” 杨玄嚣冷冷一笑,语气中杀机森冷:“点滴误会?就凭‘丰州姓梁’这四个字,诛你九族也算便宜的了!” 梁宝剑一听这话,骨子里已经惊惧到了极点,再顾不得礼节,刷地挺身而起,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将周云抽翻在地,已然哭腔求饶道:“公子明鉴,那大不敬的言语都是这婊子所说,与我梁家没有半点关系!家父早看出她脑后反骨一直不让草民娶她进门,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今日又拿公子说事想逼草民就范!实在是疯言疯语,其罪当诛!” 杨玄嚣瞥了一眼那妖娆面庞上殷红的指印和嘴角流出的鲜血,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你家曾祖梁国泰老将军可是我大启开国元勋!要说你梁家谋反我自然不信,诛九族什么的也只是戏言罢了。我回去会帮着好好说道说道,也不至于让你大伯和老爹挪窝。不过有一点,我需要你保证,那样大不敬的话永远永远不要再让别人听到!” “草民不敢!万万不敢!”梁宝剑一听这话,总算缓过一点人气,侧身对那负剑男子道:“把这贱人带下去,明日送到衙门,依我大启律问斩!” 杨玄嚣如刚才一般摆了摆手,不再理他们:“下去吧。” 梁宝剑前脚离开,杨二少立刻拉上轩辕北芝的小手急急出了玉饰店铺。二人连走带跑混入了人群之中后,轩辕北芝才轻声开口,略略有些嗔怪道:“我就知道你又在吹牛,也就那梁宝剑傻乎乎的被你唬住了。只是那女子……是要被斩首吗?” “你是怪我把人家的黑狗都吃了,还要把人往死里整?”杨玄嚣冷眼一笑,眉间竟然透出三分阴霾,蓦地动了真怒:“三年前那场没演完的六月飞雪,官家不唱,自然得有人来唱。再撞到本少爷手上,算那刁妇倒霉!” ... ... 第37章 赠礼惜别 牛刀小试 许久,杨玄嚣平复了不少火气,觉得还是应该向轩辕北芝解释一下,这才沉声道:“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瑕疵必报,但一码子帐一码子算,我既然吃了梁宝剑的黑狗自然是两不相欠,这一次针对的也不是他,而是周云。这笔账陈年旧账早迟我也要算,今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枪口上撞,我自然不会让她再有好下场!” 轩辕北芝微微一怔,本来是自己责怪他行事过激,他反倒火气不小,别过头不想搭话。 杨玄嚣本来也不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沉声道:“当年周云是城北歌坊云香阁的当家花魁,后来勾搭上了丰州城头号大少爷梁宝剑,她害怕过往一些见不得光的风流韵事传扬开。就用尽办法挑唆,最后不知道请了哪一路*,污了云香阁一个窝藏皇庭重犯的罪名,上到五十多岁的老板娘,下到不足十六岁的端盘小二全部发配到三千里外的北塞城,去给那里的羌族游骑兵做奴隶!云香阁上下,四十二人绝大多数都是细皮嫩肉的姑娘,三千里发配,最后能不能活下一半都成问题!我今日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梁宝剑的手把那刁妇发配到阎罗殿割个舌头、再下个油锅,还她一个大好的现世报!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嫉恶如仇的大英雄,她周云害别人我不管,甚至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可她毁了云香阁,害了养她教她十八年的刘姨,害了几次送点心给我和大将军解馋的樱花姐,害了带我逛遍丰州府的小二哥陈浩!贼老天瞎了眼不管不顾,本少爷却非要收拾了她不可!” 轩辕北芝书读得不少,可这些人情世故却并没有经历,听得有理,微皱的眉头这才轻轻舒展开来。见杨二少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急忙柔声安抚道:“你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下次先与我讲了因果,我自然不会责怪你。如你说的,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你能做的都做了,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是了,是了!全都是怪我没有说清,害你误会。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面对轩辕北芝杨二少向来没有脾气,她才语气一软,他立马就低头认错,真真是十二分的和谐。 二人相视一笑,杨玄嚣正好瞥见轩辕北芝脸颊上的微微红霞,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她的玉手,而且刚刚说到情绪激动时抓得还很是用力,也不知是不是弄疼了她。正要放手,却发现那五根青葱玉指在自己松开的瞬间,竟自微微一握,力道很轻,动作很小,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不舍!二少爷天生一副玲珑心肝还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胸口一跳立刻乐开了花,将那玉手再次紧紧握住。往日里都是在人群杂乱或者情况紧急的时候才拉她的手,毕竟也怕她觉得自己轻浮,总是不敢有过分的举动,每每牵手也都只是浅尝辄止。这回杨二少收到了明确信号,可谓是免死金牌在握,再想让他松手,恐怕就比登天还难了。他们很是自然地牵手走在街头,不曾见有其他羡煞旁人的亲密举动,但没有人会怀疑,这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无暇璧人。 “总督大人有令,封锁全城搜捕皇庭重犯,闲人速速归家,等待禁令取消才可出户。期间但凡有人胆敢窝藏生人者,同罪论处!” 杨二少远远听见街道尽头的喧嚷,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快,很快平复下来,柔声道:“北芝,这次的麻烦还没结束,我看今天咱们也不能再去别的地方玩了。” “恩,我知道了……”轩辕北芝轻轻点了点头,神情微嗔薄怨,很是不舍。 杨二少更是十二万分不舍,尽管早就说了不下百遍,还是不厌其烦地再次提醒道:“记得你答应我的,等你姥姥走后再来清凉山找我!” “我当然会来,你答应过下次要带我去云燕,去炎乾……我很喜欢你带我到处去玩,我很喜欢你给我讲的故事......还有,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这件礼物。”轩辕北芝嫣然一笑,轻轻摊开了手掌,那块杨玄嚣最初随手递过去的白玉佩饰,被她一直握在手心,已然有了暖暖的体温。 “啊……”杨玄嚣闻言,老脸一红,竟然颇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随手一拿,你不用太当真,要是不喜欢扔了就是,别刻意照顾我的情绪!下次见面我再好好送你一样!” 轩辕北芝闻言急忙握起手掌,往胸前一缩,很是紧张道:“我喜欢的,真的喜欢!我会一直带在身上,到哪儿都带着!” 杨二少又是一愣,心中倍感温暖,咧起嘴笑得格外灿烂。 “我把这个送你!”轩辕北芝抬手抽出头上木钗,递了过去。 见她一头黑瀑倾泻而下的瞬间,杨玄嚣又是不禁失神,接过木钗后紧紧攥在了手中,一时间竟然激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他不言语,轩辕北芝微嗔道:“那我这就回去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嗯……”这回换成杨二少愣了神,早不知心猿意马到了几千万里之外。 轩辕北芝见他痴痴傻笑,一抿嘴唇,浅浅勾起嘴角:“我真的要回去了。” “嗯……啊……”杨二少低头望望手中木钗,又抬头看看眼前佳人,依旧没有回到现实的迹象。 轩辕北芝又等了一阵,脸上红霞越发明艳了几分,怯生生地低语道:“你还不想放开我的手吗?” 杨二少看了看左手木钗,又看了看右手青葱,这才咧嘴一笑,无赖道:“啊……是哦……牵着你,你走不了嘛……再让我牵一会儿……” 轩辕北芝一阵莞尔,许久,才淡淡道:“我真的要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紫色剑芒冲天而去时,早早躲回屋中的寻常百姓只当那是一枚绚烂烟火,看得欣喜。可对于杨二少,那却像是一盆从头浇到了脚跟的凉水,让他心花怒放的情绪很快低落了下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街道两头涌来了数以百计的负甲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杨玄嚣围在了正当中。 “梁右斋想试我?正好本少爷也想试试身手。体修蓄灵七阶巅峰,还真不知能否比得上那些以一敌百的江湖好汉?”二少爷扫了一眼,见士兵队列中并没有任何将领模样的主事人,心中多少也出了个大概。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脚下蓄力,虎魔一跃三丈,举拳便朝身下甲士砸去。这一下来得突然,而且速度力量皆是超乎常人,陨石坠地一般把十多人砸得人仰马翻,只一下就将包围圈冲开了一道大大的缺口。 这一队甲士平日里显然是训练有素,非但没有乱了阵脚,反而迅速展开应对:“这就是那重犯!刀步营结战阵,前队变后队,护送伤员后撤,后队变前队十人一组,冲阵!” 军令一下,立刻冲出十名士兵朝杨玄嚣举刀砍杀过来。 二少爷虽然冲开了包围圈,可却没有半点逃走的打算。虎魔三式起手,不论力量、速度、还是招式都稳占上风。一记炮拳便可让一人彻底失去战斗力。不过十余回合,这十人已经全都躺在了地上。也亏得杨二少手下留情,否则绝不会只是断几根肋骨,折几条胳膊那么简单。 “刀步营二队,冲阵!大戟营十人,冲阵!” 这一次一口气冲出了二十人,近处是战刀劈砍,稍远有长戟钩刺。这二十人配合极佳,攻势此起彼伏、不留余地,防守互成犄角、漏洞大减。杨二少还是虎魔三式的老路数,这一战就再没有先前那么得心应手了。十多轮攻守下来也之抓住机会放倒下了六名佩刀士兵,身上那一套奢华锦衣不知不觉间也已沾染了许多的灰尘,更有几处被长戟钩破了口子。所幸都只是划破了衣服,暂时还没有能让他挂彩的危险情况出现,战局勉强也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刀步营三队,冲阵!”这时一直没有露面的指挥将领再次发号施令。 又是十名佩刀甲士冲入了战场。这一次杨玄嚣可是真的有些吃力了。这方劈出一刀堪堪躲过,那边就是三刀等他撞来,又得狼狈应付。这边一拳打出,那里就有三根长戟戳出,叫他不得不撤手抵挡。总之是处处被人掣肘,好像有再大的力量也施展不开,很是憋闷。 “大戟营二队,冲阵!”终于那神秘将领再次开口,看样子是想加上那足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战局尘埃落定。 “我靠!梁右斋你是真想要了小爷的性命?”杨玄嚣见又有十人冲来,本就打得憋屈,这下更是冒出一股无名鬼火。像是赌气一般,左手入白刃擒住一柄战刀,反手生生折断,右手逮住一根长戟,一样折下戟头,狠狠往地上一砸。本以为对方见自己生气便会适可而止,下令收兵。可谁料,就在他双手折断刀戟中路空门大开的时候。十余柄战刀长戟居然照准这个时机齐刷刷地劈砍而来。最先一柄战刀毫不留情地砍破了他肩头的皮肉,眼看就要斩下整条右臂。 “梁右斋!你这老狐狸要来真的是吧?可必后悔!”二少爷狠狠啐了一口,当下再不留情面,左手赤蛇狂舞,三千红丝奔涌而出,只一瞬间就缠住了那些手握长刀大戟的手臂,让所有刀戟都无法再寸进分毫。下一瞬,缠在那些手臂上的红丝如跗骨之蛆一般,钻入了那些士兵的皮肉之内。“喀喀喀……”只听得一阵分筋错骨的声音,刀戟顿时掉落一地,眼看就要得手的那十多名士兵立刻痛苦惨嚎着,倒在了原地,更有甚者才一感受到那股匪夷所思的剧痛便立刻昏厥了过去。这情景让原本士气高涨的冲阵士兵,彻底愣住,还没有受伤的剩余十多人都不再敢轻举妄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进退两难。 “羽林营,神臂弩准备!”这时军令再下,四周房屋的至高点上,忽然出现了不下五十名利箭在膛的轻甲弩手。 “梁右斋!你是得了失心疯吗!”杨二少狠狠扫了一遍四周的弩手,三千红丝迅速回撤到身边,前后交缠,结成了一个蚕茧般的红色护壳。 “住手!给本督住手!梁宝剑假传军令,险些害了本督的贵宾!”这时一名头发花白,身子稍稍有发福,乍一看与寻常富家翁无异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身边还跟了一名身穿大启官袍,相貌与那富家翁有七分神似的中年男人。一见来人,所有士兵都齐齐放下手中兵刃,跪地不起。富家翁从结队士兵中一把抓起换了寻常盔甲的梁宝剑,扯到杨玄嚣身前,抬手就要扇他,身着官袍的男人非但不拦,更是厉声呵斥:“你这逆子,还不给二少爷赔礼道歉!” “梁右斋,梁右禅,你们这两条老狐狸究竟要唱哪一出?竟然动用亲兵禁卫来围杀我!”杨玄嚣瞥了一眼来人,这才收了三千红丝。瞧着那梁宝剑一头雾水的无辜相,二少爷狠狠白了他们几大眼,没好气道:“梁宝剑可绝没这份胆量!少在本少爷面前唱什么苦肉计,丢人现眼!” 被二少爷戏称狐狸,叱咤帝国官场多年,在南部丰、泰、楽三州号称土皇帝的梁氏双杰,竟然都是咧嘴赔笑,不敢造次。 ... ... 第38章 锦囊三只 广招门徒 梁家在大启帝国的底蕴须得追溯到百年前,那时梁宝剑的曾祖梁国泰还只是一个乡野村夫,大启开国皇帝起兵时正看中了他一身蛮力惊人,带在身边做了亲卫,后来因其立下的无数战功,一步步提拔成了开国之后总揽大启百万雄甲的天策大将军。权柄只在宋家天子一人之下,门生故吏遍及全国,军中威望如日中天,真真是被一些其心可诛的人物扣上过“二皇帝”的高帽。对于这个,宋家老皇帝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理睬过,而领了八十万雄兵虎符的梁老将军,却也从没有起过点滴异心,不是没有那个能力,无非念得一份君臣名分以外的生死患难之情。只是这种情份到了两家后人身上就不可避免地开始风雨飘摇起来。宋家皇庭容不得权利受到丝毫挑衅这本就在情理之中,而梁家后人也不太争气,基本算是一代不如一代。终于在皇庭一波顶尖谋士的策划下,被十分怀柔的政策连消带打,历经两朝,在梁右斋、梁右禅两兄弟这辈人身上,将梁家尽数迁到了相对落后的南方。虽说给了一个统领三州军政的总督职位,但梁家既被孤立到了政治中心之外,又远离了边防军镇的利益核心,可以说彻底走下了大启帝国的顶尖位置。兵权也从八十万一缩再缩,直到最后不足五万,再加上祖父辈积攒下的人脉逐渐隐退、过世。梁家虽说在丰、泰、楽三州之地依旧算得一言九鼎,可放到别处,特别是京畿之地,根本不会再有人买他们的帐。曾经站在神坛的大启“二皇帝”也就此沦为了街头百姓都敢笑称的南蛮“土皇帝”。梁右斋几次上奏折要为侄儿梁宝剑讨一个杂号将军的职位,最后都只是不了了之。若不是三年前黄大将军赠了三只锦囊,只怕最后的五万兵权都已经让那时刚刚获封神武侯的神秘江湖刀客给夺了去。 入了城南并不算多气派的总督府,富家翁打扮的总督梁右斋咧嘴一笑,再也不顾及身份长幼,直接勾肩搭背,赔笑道:“误会,二少爷这都是误会!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梁右禅也不顾官袍在身,紧紧握住二少爷的一只手,大有一副失散多年骨肉相认立马要老泪纵横的表情:“二少爷,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梁宝剑先前急急忙忙回家把遇见宋家皇子的事情一说。大伯和老爹又亲自差人确认了对方是假货,这才命自己带兵绞杀。可看眼下这情形,两位长辈一口一个二少爷,分明又是二皇子无疑。他这下子是傻了眼,只能愣在一旁心里发毛。 杨玄嚣摆了摆手,淡淡道:“大将军又不在,我可给不了你们锦囊,不必这么殷勤。” “黄老先生没有来么?”梁右禅先是一愣,很快又摆出了笑脸,乐道:“二少爷来也是一回事。” “二少爷来也一样。”梁右斋点了点头,解释道:“三年前黄先生的三只锦囊,第一只,让我参了涑河盐运一本,然后压根不再提宝剑任职平驿将军一事。结果涑河那边牵一发动全身,逮出了兵部和户部倒卖私盐的两尾大鱼,再深入估计影响了某尊大菩萨,具体的情况我们是不得而知,不过从那之后皇庭内也压根不再提及由神武侯接掌骁骑军的事情,算是为我们保住了最后的一点家底。这第二只锦囊么,当初黄先生面授机宜时说了,在周云死的时候打开。第三只锦囊,说是二少爷再来丰州时拆开。这不,二少爷一来就同时满足了两个锦囊条件,而黄先生给我们的对策也都在其中。” “大将军的部署?”杨二少闻言,眉头一皱,平静了一下心态,才慢慢道:“里面说了什么?” “这第二只锦囊是让我们全力绞杀凶手。”梁右斋呵呵一笑,抖了抖眉头,笑道:“这不是知道了‘凶手’是二少爷吗?我这才出此下策,想演一出苦肉计,让宝剑来背这得罪你的黑锅!反正最后时刻我都会冲上来阻止,也无伤大雅嘛!” 杨玄嚣白了他一眼,也不提肩头的伤口,淡淡道:“别扯这些没用的,说第三只锦囊的内容,既然是等我来了再看,一定与我有关。” 梁右斋从袖中掏出一张小纸*,淡淡道:“内容只有四个字,‘让他帮忙’。” “帮忙?我能帮得上什么忙?”杨玄嚣咧嘴憨笑,装作不解,心中暗暗盘算:“周云那刁妇的事情大将军也记恨得紧,要说这非杀她不可,又有能力杀她的凶手,除了我再无他人。大将军要他们全力绞杀的计策说是说的铿锵有力,可他老人家早料定梁右斋和梁右禅不会真杀我。这样设计是想让我拿出看家本领应付,真人露个像才好让这哥两死心塌地地求我帮忙!正好我这趟也是专门要让他们帮忙而来,彼此需要,都才会尽心尽力。‘让他帮忙’四个字,却是被大将军一语双关,说了个正着!” 梁右禅重重点了点头,认真道:“帮得上!就冲你刚刚那以一敌百的本事,这一次还真只有请你帮忙了!” 杨玄嚣呵呵一笑,淡淡道:“其实我这趟也是专程来请二位帮我一个忙,至于周云那刁妇不过是顺手收拾了而已,并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梁右斋一听对方也有求于自己,心中八字也就有了一撇,急忙拍着胸脯答应道:“二少爷有任何事只须直说出来,但凡是能力之内,就算杀人放火、强抢民女这种挨千刀的下作勾当,老哥我都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绝不皱一皱眉头。” “杀人放火……强抢民女……本少爷是那种人吗?”杨玄嚣狠狠白了他一眼,随即又露出一丝倨傲的神色:“我如今拜入四物门修行,前不久我师傅做了掌教,想要扩招门人,让我出来选拔一些资质不错的有缘人进山修行。” “进山……修行?”梁右斋眉头一皱,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四物门,是前些年经常为丰、泰、楽三州降妖伏魔,驱病除灾的仙家门派四物门?” 杨玄嚣一愣,干笑了两声,点头道:“嗯……*不离十,我们的山门就在青远县以南不远的清凉山上。” 梁右禅也像如梦惊醒一般,转向梁右斋,惊疑道:“就是那里!就是那个四物门!大哥!记不记得那一年广元县闹瘟疫,被两位四物门的道士化解,我不远千里亲自带领上百人拜山,结果还被拒之门外了!” “我记起来了!就是清凉山四物门!”梁右斋重重点了点头,如获至宝一般紧紧握住了杨玄嚣的手:“我的二少爷诶!想不到你如今都已经位列仙班啦!俗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咱是不是可以粘粘你的仙气,多活个十几二十年?” 杨玄嚣又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肩头的伤口,淡淡道:“什么仙不仙的,没那么玄乎,一样爹生娘养有血有肉的。不过道术仙法却是真有,只要肯下功夫,传说中呼风唤雨,御剑飞行也都是做得到的。你所说的延年益寿,驻颜不老,只要有点毅力,普通人也可以得到明显的效果。就拿我师父说吧,你别看他样子也就三四十岁,可细算起来,早就一百岁出头了!” “玄!怎么不玄?”梁右斋闻言,很是兴奋的摇了摇头,认真道:“几年前上京周边三镇八县全年大旱,庄家几乎颗粒无收。后来国师从海上请来了一名练气士,就像你说的,御剑飞来,大袖一挥便连降了三场大雨!那情形,当时文武百官亲眼所见,个个目瞪口呆,有些个老家伙吓得都没了人样!后来这位练气士打算从十三位皇子中带一位回仙岛修行。啧啧,你是不知道,那半个月时光上京城内暗流汹涌,各方势力斗得不可开交,三品以上的红顶大员落马的、抄家的、杀头诛九族的……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说句大不敬的话,将来争皇位都不见得能斗成那样!” 梁右禅急忙附和道:“就是就是,能够拜入仙人门派,这可是天大的福缘,几辈子也未必修得来!二少爷你看看宝剑,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聪明伶俐,要不先内定一个名额?老哥我这一辈子都感恩戴德!” 杨玄嚣瞥了一样坐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梁宝剑,摇头道:“他?免了吧,三年前你们请大将军进府时,他还和我结下了梁子。算起来也是几面之缘了,可今天还愣是被我骗了。就这样……说好听些是资质差,说难听了那就是蠢!你们还别跟我多解释!听我说!你们所想的仙家门派,其实都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地方!梁宝剑我知道,本性不坏,比我见过的一些膏粱子弟好得太多,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以他的心性到了四物门能否有作为是一回事,能不能安然回来可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再退一步说,进山修行动辄就是几十上百年,你老梁家的香火就这么撂一边不管了?我这倒是可以卖个情面,就怕梁老将军泉下有知不与你两兄弟干休!”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跟黄老先生进府的那个小乞丐!”梁宝剑这才一拍大腿,如梦惊醒一般兴奋起来,却被大伯和老爹齐齐投来的寒冷目光吓得一阵浑身一哆嗦,急忙把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杨玄嚣倒是不介意,淡淡道:“隐忍有余是好事,耳根子软和欠缺阅历却是致命伤,从底层开始多锻炼几年,踏踏实实守住你们梁家的三州总督这条热炕头才是他该做的!” “二少爷所言也不无道理,这一代梁家男丁单薄,宝剑是独苗一根。这一份家业本就一代不如一代,到他这里要是连这三州总督都坐不上,我们哥两还有何面目再见祖父?”梁右斋点了点头,认真道:“宝剑的事一笔揭过,二少爷有什么打算尽管说来,我们全力配合就是!” 杨玄嚣点了点头,直接道:“我要让四物门收徒这件事在丰、泰、楽三州人尽皆知,只要符合十四岁到二十四岁这个条件,不论男女,不论贵贱,全都可以参加!限期是一个月内到各地官府报名,年龄核实无误后两个月内到丰州集合。还有一点要一并传达下去,如果家境贫寒没有路费盘缠的,可以向各地官府申报,统一公费送达,到丰州之后也一并由官府承担食宿!这一次,我要认认真真地为四物门招收一批精锐门徒!宁可多看一百,绝不漏看一个!” ... ... 第39章 安内攘外一手抓 “师傅!我回来了。”陪轩辕北芝下山游玩了快两个月时间,杨二少这才返回了如今变得更加冷清的清凉山。自从那次在西雨山上鹿仙道马友财蛮横无理的一闹,加上二少爷火上浇油的一搅和,四物门原本浩浩荡荡一千多人的鼎盛香火便开始大量流失。十六位长老走得一个不剩,一众弟子剩下来的也不到百人,而且还尽是些资质极差、坐吃等死的货色,结果被陆光汉一怒之下全部轰下山去,算是逐出了师门。以至于到最后,除了光杆掌教陆光汉,四物门上下已经到了空无一人的地步,好在后来隔三差五就会有人上山拜师,男男女女前前后后,大约八十多人,个个资质不俗,心性更是极佳,这才让陆胖子暂时打消了寻短见的念头。 凉亭之内,正自打坐的陆光汉缓缓睁眼,瞥了一眼四下无人,这才不顾高人风范地嚷嚷道:“你还敢回来!为师这回可是被你害死了!” 杨玄嚣呵呵一笑,自己找地方坐下:“这是害你啊?同样是拿灵石养着,同样是尽心尽力看顾着,用那一千只吃里爬外的米仓老鼠,换一百名如狼似虎的忠诚卫士,换了我是你不但不后悔,偷着乐都来不及了!” 陆光汉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这话怎么说的?哪来的忠诚卫士?” 杨二少自然胸有成竹,反问道:“我走这段时间是不是有很多资质上佳,心性不俗的年轻男女前来拜师?” 陆光汉点了点头,脸上稍稍有些惊疑。 “那都是我游历苗疆时结交各个寨子里朋友的功劳,我料定西雨山一闹之后,四物门剩不下几个甘心和我们共患难、同生死的人。这才把四物门要广收门徒的消息托苗疆的朋友传达了出去。你以为天上掉馅饼,还一次掉一大堆?还个个都能瞄准了你的大脑袋砸下来吗?”杨玄嚣见陆光汉很是相信,嘴角一扬继续解释道:“我之所以在西雨山上那般胡闹,都是因为你是我师父!看到你为了众弟子劳心劳力到了要去跟人借灵石的地步,我实在于心不忍。要说他们个个忠心不二,你这么鞠躬尽瘁的为了他们也算值得!可如你所见,整就一群有奶便是娘的白眼狼!你养他们一辈子,到头来还是养不家,等到哪天翅膀够硬,说走也就走了,翅膀再硬些的说不定就要往你这掌教的背心下黑刀子了,到那时候你才后悔,早来不及了。” 陆光汉越听越是唏嘘感叹,一边点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说得有理啊!我早该用这法子试试他们!既能留下精华力量,又能节约大量灵石!这事办的,没得说!地道!等过几天再试试你那些苗疆的朋友,我可看中了几个资质绝佳的想要重点培养,只要他们够忠心,为师绝对不惜下血本去培养!” 杨玄嚣耸了耸肩,对于乐羊客戎选出来的人他自然十二分的放心:“尽管去试,苗疆子民朴实厚道得很,半点没有中土子弟那些个花花肠子。只要你不负他们,他们就一定不会辜负你!” 陆胖子嘿嘿一笑,似是半开玩笑地问道:“你这次可是给为师办了一件大好事!大实事!今后四物门少不得要你出力,总不能委屈了你不是?这四物门副掌教的位置给你最合适不过!” 杨二少摆了摆手,淡淡道:“咱不图这些虚的,真正能帮到你就行!我这趟下山你以为我是去玩?我是去办正经事,四物门收徒的事情,我已经让朋友帮忙开始筹备了!两个月后大启帝国举国上下的青年才俊都会齐聚丰州,到时候你随我去一趟,我们再仔仔细细挑一波弟子上山!好好经营,一年后带你上鹿仙道寻仇,可不是说着玩的!” 陆光汉又是眼前一亮,激动道:“好小子!我还当你只是随后说句空话糊弄我,原来你真有对策!不消说!这一年时间为师便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一定要好好培养这一波弟子!让那姓马的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 杨玄嚣点头,淡淡道:“死而后已倒是不必,你只要不藏着掖着,别吝惜好法决和灵石,我相信他们修炼的成果在一年之后必定会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 陆光汉也重重点了点头,很是认真道:“这点你倒是不必担心。说来可笑,我大哥死之前我别提有多恨他!可他临死前把祖师爷的斩蛟神剑给了我,只要求我叫了他一声大哥!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所作所为是多么愚蠢!我修的道,我走的道,全都愚蠢至极!因果报应坏了道心,为师其实已经无法修炼,法决、灵石早就是身外之物了。最重要是这张老脸!丢掉的面子一定要争回来,再怎么说也不能让死去的大哥跟着丢脸不是?” 杨玄嚣闻言心中不禁唏嘘,头一次觉得陆胖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微笑道:“放心吧,这副掌教的位置我坐了,你还是我师父,以后你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咱们一起把四物门撑住了就是!” 陆光汉一听这话,头皮一阵发麻,又是感动、又是感激,险些老泪纵横,真真掏心窝子道:“为师这里有一本黄级上品灵修术,你拿去用!没有灵气就跟为师说,后山灵脉完全打开了随你使!” 杨二少一改有便宜不占天打五雷轰的作风,很是高风亮节道:“灵修术我抄一本带着就是了,至于灵脉留下给别的弟子用,我自己有办法搞到灵石。” 陆光汉一听,越发欣慰道:“为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真是前世修来的大福气啊!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为师这里有几枚蓄灵丹,可以提升一些灵气吸收和炼化的速度,为师当年靠这个突破蓄灵五阶只用了半年时间,说起来比我大哥还快了不少!” 杨二少尽量保持语气平和,却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个也免了,我如今已是蓄灵七阶巅峰状态,随时可以突破八阶。” 陆光汉先是一惊,险些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后仔细想了想,斩钉截铁道:“这绝对不可能啊,任你再有举世无双的绝顶资质也断然不可能在区区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内就达到这个境界!便是公认的超级天才叔行通也花了整整四年时间,这还是在大哥不计成本的投入下才做到的!” 杨玄嚣自然不会告诉他兽血淬体和红丝游身对于体修和灵修速度的巨大提升,随口胡诌道:“正常状态下是这样没错,我在苗疆游历的时候曾经身中剧毒,后来被一位高人搭救,给了我一枚启灵丹。不但解了毒,而且让我修为暴涨,说是直到突破到启灵境界都会一帆风顺!” 陆光汉这下信了个*不离十,很是畅快地拍手叫好:“是了!你中毒身亡的事情赵达曾经汇报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得一点没错!” 杨玄嚣拍着胸膛乐道:“总之师傅你就放十二个心!一年之后我铁定可以突破启灵境,到时候给你打头阵!什么面子挣不回?” “错不了!那马友财也就蓄灵*阶的样子,早年被我大哥死死压着,想不如今又要被我徒弟压上一头!你放心,既然是你做先锋打头阵,咱中军主力也绝不会叫人看轻!新入门的弟子为师一定亲力亲为,好好培养,务必让他们得到最大的提升!”陆光汉闻言,心里那叫一个美,急急忙忙拍胸脯保证! “师傅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杨玄嚣点了点头,认真道:“咱们的眼光可不是只放到找马友财出口气那么短浅,未来的百年乃至千年,四物门可以光大到远超龙虎宗、玄真禅寺的规模!到那时,师傅悉心调教出的这一波弟子,那可就是门派的中流砥柱!是最核心的根本所在,只要这根支柱的忠心不动摇,四物门就绝对不会再出现如今树倒猢狲散的窘境!” “说得太有道理了!”杨二少先是一顿大棒打得陆胖子摸不着头脑,这下子一颗接一颗的蜜枣更是让他王八吃称砣,铁了心要好好培养一批新弟子。 又和陆光汉闲聊了一阵,杨玄嚣这才返回了望山楼,完成任务的拓跋冥海和赵河还住在里面。以弟子身份混入四物门的乐羊客戎没事时也多是在这里和黑袍老头闲聊,今日也不例外,两位大巫聊得火热,赵河坐在一旁听得出神,直到杨二少进屋,都没人注意到他。 还是拓跋冥海最先瞥见,开口就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终于肯回来了!让老子在这里闲了大半个月,头发里都闲出鸟了!你先别忙着喝水!先告诉老子,那剑仙女娃儿搞定没有?搞定了,这些时日也就没白费。这要是没搞定,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杨玄嚣闻言一阵脑热,自从轩辕北芝出现后,这黑袍老头就变得异常八卦,像极了一位急等着抱孙子的老人,只要儿孙大事没个着落他就绝不会停止唠叨。 倒是乐羊客戎咧嘴一笑,岔开了话题:“我们先说正事!族中子弟连我在内,现在已经有八十四人拜入四物门,按照你的要求都各自编排了生事来由,应该不会叫人起疑。至于拓跋那边,一共找到了三条灵脉的确切位置,分别在擒刀门,大望宗和白神道,都是所谓的黄级灵脉。” “擒刀门就算了,另外两家,你和臭老头潜伏到他们的灵脉之内全力汲取灵气修炼,以你们的手段想要不被发现应该不难!”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体修你们俨然已经登峰造极练无可练,至于灵修术稍后我会从陆光汉那里抄录给你们,先凑合着用,我尽量想办法去弄品级更高的!” 两位大巫自然没有异议,倒是很少开口的赵河沉声说道:“杨兄可有事安排我去做的?两位前辈这一走我真怕自己憋闷死!” “这次自然少不了你!如过没记错,你是蓄灵六阶的修为,比我师傅还要略高一筹,你要做的就是协助他教导新弟子修炼!该怎么做你自己拿捏,我只要这一波弟子的修为以最快的速度提升起来!”杨玄嚣顿了顿,认真道:“作为回报,那本黄级上品的灵修术也有你一份!将来其他好处也少不了你!” 赵河闻言,急忙起身,几乎一字一顿道:“杨兄切莫再提回报!王冬虎的一身家当我都还嫌烫手,再要给我别的好处,那可就是往死里臊我了!我这条命是欠你的,真要是还把我当门外人,赵河宁可一死!” 杨玄嚣稍稍一愣,这才点头道:“行!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灵修法决臭老头和山羊大哥都有,你自然也有!至于帮忙,我也不与你客气。这次布局牵连一族兴衰,上千条性命,做得不好可就不是踢你出局那么简单了!你那条命没准什么时候就要还来给我,所以你完全不用觉得对我亏欠!” 屋内四人就此互换了一个眼神,皆是无比坚定! ... ... 第40章 官威 乞儿 出逃 手谈 时间过得很快,两月之期眨眼便至。丰州府早已变得热闹非凡,仙府收徒的消息这段时间里不但传遍了丰、泰、楽三州,更是不胫而走几乎传遍了整个大启帝国。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流里汇聚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报名参加考核的年轻俊彦,有心怀鬼胎的三教九流,也有单纯只是来凑个热闹的闲散人士。 这一批人犹如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前前后后三万多人,比历年的科举大试还壮观百倍不止!以至于,丰州府除了流水一般地大把往外花银子,还得担心着被人往脑袋上扣“聚众谋反”的屎盆子。无奈之下,总督梁右斋只有把这件事上奏朝廷,主动请了一位观礼钦差来做见证。说起来梁家兄弟送的见面礼也算厚重,待那钦差也十分客气周到,可这位仅仅官居从四品比梁右斋低了不是一星半点的年轻礼部录案郎却愣是不买账。大事上他倒不曾使绊暗算,小事上却处处挑刺,总不让人舒坦。 要说那年轻钦差还真是年轻,二十岁不到的模样,皮肤极好,白白净净,水灵得跟个姑娘似的,尤其是那微翘的鼻尖和嘴唇,简直精致的只该长在那种传说中妖媚倾城的美人儿脸上。要不是那一撇憋足的八字胡和一卷盖着帝王玉玺的圣旨,任谁也不会相信他的身份。而在他这个年纪就能够攀爬到多数人倾其一生也未必能到达的位子,除了雄厚滔天的背·景再就不会有别的缘由了。这也是让梁家两兄弟深深顾忌的地方,是以始终不曾在他面前拿捏架子。 以至于,在这段时间里,红顶金翎的一品封疆大吏和蓝顶羽翎的从四品年轻后生并肩而行,未分前后,而丰、泰、楽三州三位红顶羽翎的正三品知府大人却都落了一个身位,并排跟在两人身后成了随行陪衬的角色。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情景,也成了丰州百姓茶余饭后最是津津乐道的趣事之一。 梁右斋陪着这年轻官员整整巡视了一上午,全是随着他的性子步行,这让整日八抬大轿进出的三州总督很是吃不消:“董陆大人,这天色临近正午,咱们巡视的也差不多了,可还是照旧到我府上用餐?” 年轻钦差不置可否,只是皱眉看着周遭拥挤的街巷,说道:“总督大人,如果记的没错,限期就是今日!可还是不停有人往丰州府涌来,城中客栈早已住满,新建的十多座临时驿馆更是一个屋要挤四五人,这样下去大街上都得睡人了。” “谁说不是呢。”梁右斋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西南本就不是富庶之地,这些日子丰、泰、楽三州府衙的银两如流水一般往外花,本督也很是吃不消啊,眼看着又得往皇庭上缴赋税,可叫我怎么是好?” “你不用跟我打太极。你交不交赋税只跟你头上金翎有关,与本钦差有何干系?”董陆转头轻轻看了梁右斋一眼,淡淡道:“你心里明白,本钦差所问的是四物门的仙人什么时候才来?难道还要唱一出神兵天降的好戏?不觉得太过俗套了吗?” 梁右斋养气功夫极佳,只是干笑了两声,一本正经道:“您都说是仙家了,行事自然不是我们凡人可以揣摩的。不过仙家既然说了限期是今日,那也就是说只要今日十二个时辰还没结束,那就都不算失约。” 董陆冷哼一声,拂袖朝前而去:“哼!等到城中这三万*哗变时,我看他们能不能听得进你说这番巧言诡辩!” “今儿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梁右斋没发火,反倒是被这年轻官员的小情绪给逗乐了,一扭头转向身后随行的一众文武官员,好像赌气一般,乐道:“今天中午本督请客,咱们上醉仙楼好好吃一顿去!” 皆是受了那年轻后生一肚子鸟气,又见二号人物梁右禅耸了耸肩表示不反对,身后十多名在丰、泰、楽三州都排得上号的文武官员便开始纷纷附和起来。 “便是当朝首辅文大人也不敢在梁氏双杰面前耍官威!现在这些后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牛大人所言极是,要不是看他毛还没长齐,下官绝不与他善罢甘休!非得讨个说法不可!他横什么横?” “就是个靠着叔父辈提拔混吃等死的小辈,他这样的货色下官可见多了,越往高了飞,来日摔得越惨,绝错不了!” “话说回来了,总督大人,这顿务必让下官做东,哪能让您破费!” “不错!不错!总督大人辛劳,知府大人辛劳,这顿务必要让下官们聊表心意才好!” …… “三哥,你说咱们有没有机会被那些仙人选中收做徒弟?”一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憧憬地望着身边比她大三四岁的黑瘦少年。 黑瘦少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道:“芽菜你很希望被选上吗?咱们在这里白白吃住了一个多月,就算选不上也一样没吃亏,不是吗?” 名叫芽菜的小丫头点了点头,嘟着小嘴,喃喃道:“三哥你这么厉害,肯定可以选上的。要说打架,芽菜可从没见过比你厉害的。” 黑瘦少年咧嘴一笑,不置可否,只露出了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 小芽菜想了想,又问道:“三哥,你说万一我们两只有一个被选上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黑瘦少年闻言笑容越发和煦:“万一我被选上了,他们不让我带你去,那么我就不去。万一你被选上了,你就先跟他们去,我这么能打,再去别的门派拜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你重聚,你说是吧!” 芽菜有些似懂非懂,并没太深究黑瘦少年拐弯抹角的意思,只是十分认真的说道:“有点道理,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可以丢下我!” 衣衫褴褛的黑瘦少年把同样满身补丁的小丫头拉到了身边,一会儿揉揉脑袋,一会儿捏捏小脸,嘻嘻哈哈打闹了起来。 西城外埠有十多座新建的临时驿馆,专门提供给那些没钱到城中客栈投宿的报名者。因为杨玄嚣提出的年龄限制,这些人里面多是一些没有亲人、常年行乞的可怜孩子,或是家境清苦的寒门子弟,当然下三流的无赖混混也有不少。黑瘦少年刚住进驿馆没多久,和他相依为命一路而来的小丫头便被四名混混欺负,结果四个高出他整整一头的少年竟愣是被他一股脑地给打跑了。后来那四人又约了十多个人在驿馆外堵那黑瘦少年,结果还是被他打趴下一半,吓跑了一半。从此再没人敢惹这个叫秦三的黑小子,周围几座驿馆的人见了他,也都会十分热络的喊上一声“三哥”。倒是隐隐形成了一个小头目的气候。 …… “大小姐!大小姐!你可不能胡来,老爷要是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别别别!求求您啦!小姐!大小姐!”总督大宅深处有一座十分雅致的院落,只是这时正不停发出阵阵大煞风景的惨嚎声。 “梁福,委屈你啦!你放心,等我回来保准不让我爹赶你回乡下!”厢房内一名女扮男装的年轻儒生,正匆匆整理着自己的衣着打扮上的各处细节。 那梁福是总督府三位管家之一,在梁家当差已有二十余年,耿耿忠心那是有口皆碑的。此刻尽管被五花大绑捆在了柱子上,仍是苦口婆心地劝阻道:“大小姐,你千万别胡来啊,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平日里不爱琴棋书画尚且情有可原,但这冒冒失失地去那鱼龙混杂的大会,我怕你有危险呐!梁福蒙老爷和小姐如亲人一般对待,就算被扫地出门也无怨无悔,但万一……万一你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爷他可怎么办呐?” “你安心在这待着吧,我爹为什么让你看着我?而不是让梁寿、梁喜他们?不就是因为我只治得住你一个么?要不我怎么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溜出府去?你就放心吧,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出不了大事!”梁家大小姐对着铜镜左右比划了几个书生姿势,忽然皱起了精致的眉头,看了看胸前几经掩饰任然明显凸起的峰峦,很是惆怅了一阵,急忙从枕头下摸出一柄白面折扇,抖开往胸前一挡,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往门外探出脑袋左右顾盼了一阵,确认没人后一溜烟地逃出了小院。 …… 丰州府以北十里,一处绿草茵茵的小山坳中。一名丰神俊朗的绿袍男子正和一位黄橙道袍加身的长须道士对坐手谈。二人皆是席地而坐,棋盘是在一块被齐整切开的硕大岩石上精心雕琢而出。而棋子,更是不落俗套,但见那绿袍男人每每起手以中指绷住食指往棋眼上轻轻一弹便能弹出一个大小如一的圆润凹坑,这便是落了一子。长须道人也不遑多让,食指每次轻点棋盘便能凝结一粒冰晶一般的棋子,而且长久不见消融的迹象。 “侯爷,贫道这一子断了大龙首尾,侥幸再胜一局。”长须道人点了点棋盘,一枚冰子落下,寒气继续扩散,填平了七处绿袍男子用手指弹出的圆润凹坑。 “果然,又输了。这一日时光亏得道长不嫌弃我这臭棋篓子,否则哪能过的这么快。”绿袍男子爽朗一笑,将手伸向了地面,原来浅草之中横躺了一柄雕琢着无数精美花纹的银色战刀。他单手提刀,朝那岩石横斩一记,将方才一局的棋盘齐齐切下。复又放下战刀,以指代刀格外认真地往重新削平的棋盘上刻画纵横十九道。 长须道士呵呵一笑,客气道:“侯爷棋力不俗,一手刀罡更是登峰造极赏心悦目!贫道与侯爷对弈实在三生有幸!” 绿袍男子一边细心刻画棋盘,一边慢慢道:“惭愧,惭愧,元耽号称大启第一刀。到头来还不是道长的手下败将?” 长须道士,摆了摆手,当仁不让地往那刚刚刻好的棋盘上先落了一子,这才道:“侯爷不过而立之年,贫道却枉活了两甲子光阴。以大欺小,只胜了那区区半招,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说道。不提,不提也罢!” 绿袍男子也没多想很快落下第一子,淡淡道:“既然说到这了,元某还想向道长多请教请教。如道长这般的方外练气士,法术玄幻,寿元悠长,又居灵山福地,气运绵绵,可谓是万万人敬仰羡慕的逍遥人物。因何缘由会到中土入仕为官,要说大启建国不过百年,还不及道长的年岁久远,您真甘心受这样的皇庭驱使?” “都说中土武林狂放不羁最是洒脱,却不知你这头足可傲视群雄的翻江猛蛟因何放弃了自由驰骋的大好江湖,成了大启皇庭的神武侯?”长须道士淡淡一笑,沉声道:“贫道今日修为用方外练气士的话来说,是启灵境后期,虽然侥幸能胜侯爷一招半式,可在修真界,这不过是刚刚入门的阶段而已!贫道苟活两甲子,整整一百二十年,你知道是如何渡过的吗?除了想尽办法赚取灵石,便只剩下坐关修炼!十年……三十年……百年!在你们所谓的仙山福地枯坐修炼。后来,贫道终于想通了,我实在不觉得自己能达到那浩渺虚无的大成仙道,继续修炼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但如今却不同,来到这花花世界,皇帝给了我一官半职,紧跟着权势、金钱、女人、还有一大批甘心给贫道跪舔脚底泥沙的走狗下人,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感觉,才能让我确定自己是真的在这世上活过而不是仅仅是活着。便纵百年之后贫在家中床榻上道寿终正寝,也千百倍好过万年后在某处山间石洞内默默坐化!” “过去三十二年,元某都只为报灭门之仇而活,如今仇家已尽成刀下鬼,元某可算是了无牵挂。”绿袍男子大启神武侯元耽松开了紧绷着的手指,嘴角带笑,缓缓说道:“也不瞒道长,就在接到这次破坏仙府收徒的任务时,元某就曾想过弃官不做,往北方拜访仙山求道修行而去。不过现在被道长一语惊醒!元某确也觉得与其做一方练气士,倒不如踏踏实实享受现有的爵位实在,将来立下大功说不定还有晋升的机会。想我元家满门寒士,也该有我这不肖子孙为他们建几座功德祠堂,好好光耀门楣!” 长须道士也打消了落子的念头,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啧啧,贫道识人看相也有些功底,以侯爷资质根骨,倘若潜心修炼,不出一甲子绝对可以超过贫道!” 元耽与那长须道士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 ... 第41章 龙凤摄人心 渡江试真金 时间刚过正午,本是寻常百姓饭饱神虚好修养的时候。可偌大一座丰州府里的十数万人却全都蜂拥到了屋外,每一条街巷,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挤满了人。男女老少,摩肩接踵,齐齐仰望天际。空中一头火红巨鸟正自翻飞缭绕,在百姓眼中那就是一头凤凰!曾经只出现在传说中,现在却活生生翱翔在天上的神鸟凤凰!那如梦如幻的情形,让所有人都目不转睛。而当他们看清了神鸟背上那两位不似凡人的修士后,惊呼和唏嘘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紫金镶边的白玉头冠,无暇似雪的洁白羽衣,虽然身材富态,但分毫不会影响陆光汉那一半慢慢养成,一半死撑强装的超然气度。而身旁的杨玄嚣也是一样,头戴稍小一号的紫金白玉冠,身着白衣白靴,相貌身材本就一流,收起那些玩世不恭的流痞神色后,也确是位一等一的风雅美男。 “怎么样?没让您失望吧?”杨玄嚣绷着脸,小声说道:“这场戏您可是主角,看这火候也差不多了,给徒弟我露一手真格的?” “本座清凉山四物门掌教陆光汉,今日专程下山招收门徒。请有意拜入四物门的青年才俊依照指引出城而来。”陆光汉轻轻点头,还是绷着脸不见笑容,一声轻呼,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了一城十数万人耳中:“剑来!” “嗖!” 一柄通体青绿的狭长古剑凭空飞出,直刺云霄深处。 “嗷!”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龙吟。就在长剑消失之处,一片白云骤然化作青绿,一头青色蛟龙破云而出,在空中盘旋一阵后,便朝着南城门急冲而去。 这长剑正是陆诺谋临终前交托的四物门“四物”之首——斩蛟神剑。此乃一件地级宝器,就算是交给启灵境界的高手使用,也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杀伐利器。其威力本该是远不止于此,可惜陆光汉堪堪蓄灵境五阶,只能发挥斩蛟剑三成不到的威力。那条青芒幻化的蛟龙虽然完全耗尽了他体内的所有灵力,可也仅只是苗疆蟒蛇一般大小。在内行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花花架子而已,可叫丰州这一城百姓看来,却是只能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以至于不管是否打算拜师,每个人都好似被摄走了心魄一般,义无反顾地拼命涌向州府南门,寻那青龙而去。 丰州城南之外二十里便是大名鼎鼎的金沙江。当年宋家皇帝起兵时便是在此断江截流,宣称断了前朝龙脉,大军尚未开拔已经散了前朝三分军心。如今天下太平,作为历朝历代都倍加重视的商贸水道,百丈宽度的金沙大江早已开流畅通,滔滔江水上每年往返的物资不计其数,要说是流金淌银,倒也并不为过。 斩蛟剑落在大江南岸,百丈江水阻隔了人群的前路,十数万人慢慢汇聚而来,密密麻麻地沿江而立。一眼望去,攒动不息的人群自东向西竟然绵延排开数里,就像是沿着江岸筑起了一道堤坝,景象煞是壮观。 此时,赤凰才带着陆光汉和杨玄嚣缓缓飞至,正落到了大江南岸的斩蛟剑旁边。 陆光汉负手静立,不再做声,只让杨玄嚣代为主持。此一时,陆胖子看似一副高高在上的掌教架子,实则是因为方才一剑虚耗过度,正自偷偷调息缓气。 “欲拜入四物门者,先渡江来!”杨玄嚣板着脸,运转灵力才能将声音传到大江对岸:“时限半个时辰!江水无情,生死各安天命!” 杨玄嚣说完,对岸即刻喧闹了起来,百丈宽度,以他的灵识多多少少也能听清一些。 “渡江!快去找船!快去给本公子找船!无论花多少钱,我都要第一个过去!” “快去给本小姐找船,我若过不去,回家后非让我爹把你们发配到北塞为奴不可!” “那些公子小姐有钱有权可以找船,那我们怎么办?原以为官府提供了路费食宿是真要给我们一个公平,可这关键时候还不是钱权最大?到头来又是戏耍我们这些贫寒百姓。” “怎么办?我们游过去?” “你疯啦!刚刚才赶了十几里路,现在哪还有多余的力气?” “难道是把我们都当成和他们一样的仙人了吗?还说什么生死各安天命!实在是太想当然了!” “说得没错,我们都只是凡夫俗子而已,根本无法在半个时辰内渡过江去!想我不远千里赶来,原来只是被人耍着玩吗?” “谁不是呢?我家老爹重病在床我都没管,这可倒好,十多天的等待全他妈白费了!” 这时,人群拥挤处缓缓让开了一条道路,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黑瘦少年一手牵着一名比他矮了不少的小丫头,另一只手拽着一颗像是被连根拔起的大树。周围人群皆是万分震惊,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揉着眼睛,任谁也不敢轻易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见,那棵一个人都未必能合抱过来的粗壮大树正被黑瘦少年单手拽着树杆,拖行在地上。随着他前行的脚步,江岸边的细软泥沙上,已然被大树拖出了一道铁证如山的深刻凹槽。 “芽菜,待会儿你抓好树干,我带你过去。”这黑瘦少年正是秦三,只见他将小女孩抱到树上坐好,然后便拖着大树慢慢走入了湍急的江水之中。 “三哥!你可别胡来啊!这江水这么急,冲到下游可就尸骨无存了!” “三哥,咱们不入这狗屁四物门,回老家成立一个帮派多好,兄弟们早暗地里商量好了,以后就跟着你混!” “是啊,三哥!你这么能打,就凭一双拳头也能打出个荣华富贵!何必去冒险啊!” 岸边一众仰慕者不驻劝阻,可黑瘦少年全都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开始拖着大树往江心游去。 江对岸杨二少和陆胖子同时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皆是震惊无比。 陆光汉稍稍皱眉,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按你的计划,这一节就是想把那些个凑热闹的人先吓退了,这可倒好,还真有不怕死的!这少年的心性实在匪夷所思,单凭这一点,将来前途必定无可限量!你说待会儿他被江水冲走咱们是救还是不救?” 杨玄嚣仔细观察了一阵,拖着大树在江中缓慢前进的黑瘦少年,倒是放心了不少,淡淡道:“我看他不会被冲走,我们还是睁大了眼看着咱们那些个同道中人怎么搅局吧!” 没过多久,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嚷嚷着,驾鹤飞起,竟然也是一名道骨仙风的练气士:“他四物门就是故弄玄虚!整这些没用的名堂耍弄百姓!实在叫同道不齿!在下洞苍派大长老,我派有意招选一批门徒,想要拜师者大可随我而来!” 一人牵头,紧接着就是三头飞骑腾空而起,竟又是三家不同门派的练气士。 “本座乃青山门副掌教,本派有五位启灵境真人,规模远超四物门数倍!有意拜师者随本座往这边去!” “本座上善宗青木堂堂主,本宗也有意扩招门人,有缘人不妨随我去,届时细说祥由,供诸位选择!” “本座鹿仙道掌教马友财!他四物门缘何要大肆收徒?那是因为他们山门灵脉即将枯竭,原先的门人全部叛逃!诸位一定要擦亮了眼睛,看清楚他们的伪善面目!若真有心修行,我鹿仙道必然敞开山门,对诸位无任欢迎!” “哗……” 金沙江北岸此一时彻彻底底炸开了锅,浩浩荡荡十数万人,不过一炷*夫便作鸟兽散,大水退潮一般跟着忽然冒出来的几大“仙家”求道而去。 陆光汉对此似乎早有准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感慨道:“果不其然,只有同行才是**裸的仇恨呐!他们自己好不好是一回事,见不得你好是另一回事,真实无话可说了!” 杨玄嚣呵呵一笑,淡淡道:“行了,我看对面还剩下两三百人,您待会儿挑拣挑拣,勉强合适的就带回山去,好好培养培养,不说有多大的出息,至少那些吃里爬外、叛出师门的勾当是不会再发生了。” 话音才落,江东便有一队商船缓缓驶来,为首的一艘大船上是以梁家两兄弟为首的丰、泰、楽三州官员。船队在北岸停靠后,作为三州总督的梁右斋便很是亲民地走到了愿意留下的人群之中,格外欣慰道:“这次三州选徒本就是四物门的仙家亲自策划筹谋,自始至终都在出力帮忙!你们绝大多数人的路费、食宿费也都是他们所提供的!之所以让诸位横渡这金沙大江,实则是‘大浪淘沙出真金’的意思,并不是真要诸位以身犯险!这仅只是一次简单的考验,试出了一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试出了一些不懂饮水思源的白眼狼!当然只有大水冲走他们那样的泥沙,你们这一批真金才能露出光芒!本督很是欣慰!咱们丰、泰、楽三州还有你们这样一群知始末,懂善终,有坚持,有理想的大好青俊!都随本督上船,咱们一道过去拜见二位仙长!本督先给诸位一颗定心丸,即便是没有被仙长选上的人,都可以按照所长在三州官府获得一份差事!这一趟丰州之行绝不叫诸位白来!” 梁右斋是谁?是丰、泰、楽三州说话堪比圣旨的土皇帝!要说方外仙山虚无缥缈,那总督大人的一句话可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真金白银。余下不到三百人多是贫寒身份,入仕为官对他们而言无异于鲤鱼跃龙门一般的天赐机缘!人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个许诺的分量,自然是欢心鼓舞,为自己刚刚的决定而庆幸无比! 船队驶到对岸时,早早拖着大树游泳渡江的黑瘦少年才堪堪靠岸,抱小丫头上岸后,反而落到了众人身后。 杨玄嚣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刻意管他,只是朝众人道:“诸位排列整齐,由掌教真人测验根骨资质,筛定入门人选!” 人群自然十二分认真,迅速排成了一个并不太美观的方阵。陆光汉也缓缓上前,开始逐一挑选。毕竟带了这么多年徒弟,他对于根骨资质也有些研究,自然责无旁贷地亲自出马。 二少爷倒是腾出手,躲在一旁乐得清闲。 丰州知府梁右禅也偷空遛了过来,低声问道:“二少爷,我大哥让我问问你,这次能挑剩下几个人?” “不好说。”杨玄嚣随口一答,眸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玩笑道:“怎么的?看上哪个小姑娘要带回去做姨太太?说来也奇怪,你家倒是有一柄宝剑了,可从没听过你大哥有子女?要真是膝下无子,本少爷也不当这小人,看上哪个只要人家愿意,带走就是了!” 梁右禅一阵头疼,急忙解释道:“宝妆!梁宝妆!我大哥有个女儿的!二少爷竟瞎想了!五年前大嫂过世后大哥就不再亲近女色,这茬你也就跟我提提,可别再叫大哥伤心了!” “实在抱歉啊!我掌嘴!你知道我的脾气,嘴贱心不贱!所谓不知者不罪!有怪莫怪!”杨玄嚣难得地面露愧色,沉默了一阵,才慢慢道:“放心吧,我师父没选中的我会再选一道,剩下都给你们!这波人的心性的确是值得你们花心思去栽培,官场上嘛,心腹不是那么好培养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梁右禅闻言开怀一笑,顿了顿,才试探道:“那黑小子……” “你倒是真敢想!”二少爷一听立刻变脸,没好气道:“你就是要把我师父挖到总督府做狗头军师也别想打他的主意!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我这是在憋他。所谓好剑要藏,藏得越久剑气才越利!” 梁右禅会心一笑,“后生可畏”四个字被杨二少演绎得淋漓尽致。转念再想起自家儿子,这位知府大人也只能是黯然转身,无奈低语:“也不知我家宝剑还要藏多久……” ... ... 第42章 一剑 一挡 一句狗奴才 过了许久,人群逐渐被陆光汉分成了三档。 第一档仅仅只有三人,陆光汉却很是不掩喜色地对他们大肆称赞,又是根骨清奇,又是天资卓绝,满意二字就差没被他刻在了脑门上。这三人分别是一名手持白面折扇的秀色儒生,以及骑着大树被那黑瘦少年拖过河来的小丫头,还有一人则是换了一身简易劲装的年轻钦差董陆。这三人往人前一站时,三州官员全都是一个头两个大,几乎全都盯住了那年轻钦差。而总督梁右斋却偏偏目不斜视地盯着那白扇儒生,又好气又好笑。第二档大约六十多人,按照陆光汉的选徒便准,基本都是放弃了底线、昧着良心才勉强选出来了的平庸之辈。至于第三档二百多人,则是陆胖子可以拿祖宗名义担保,半点不适合修炼的货色。 陆光汉功成身退,杨二少便接过了第二棒,朝众人道:“被分在第二档的诸位请到一旁休息,你们已经顺利成为了四物门的弟子。” 那六十多人闻言如释重负,一阵欢呼之后退到了一旁。 “你们三位到那边去稍等片刻。”杨玄嚣把第一档三人指到了另外一边,这才走向了第三波的二百多人,沉默了一阵,缓缓道:“我想诸位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你们本身的资质、根骨其实并不适合修行。直观点来说,同样的境界那边那三位说不定十天半个月就能达到,而诸位很可能是十年,三十年,甚至永远也达不到!我看刚刚的仙长还没走远,船也在岸边,现在后悔追过去,应当还来得及!” 此言一出,还真有人选择离开,只是这一次比例相当小,二百人中只走了十多个而已。 那些人走后,杨玄嚣很是满意地朝留下的人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很高兴诸位能够如此坚定初衷,都说练气士是万里挑一而出,诸位这份难能可贵的坚持又何尝不是十数万人中凤毛麟角的那种万里出一。为了诸位,我决定破例一次,若是有愿意做扫山童子的可以站出来,稍后可以一道上山。所谓扫山童子,简单来说就是做一些例如洗衣烧饭打扫山门的工作,若表现得好也有机会得到修炼法决,但是大多数时间还是要放在工作上,不能像门徒一样全心修炼!诸位可以仔细权衡利弊!如果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去找总督大人,他会妥善安排后面的事情。” 杨玄嚣话音才落,那浑身湿透的黑瘦少年已经站到了队列之外:“我愿意!” 他才这么往外一站,身后立马跟风响起阵阵附和。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和我弟弟都去!” 不一会儿齐刷刷三十多人便已站到了队列之外。被黑瘦少年打过的那十几个混混赫然在列,剩下的也多是一些义字当头便能四大皆空的混混角色。 杨玄嚣倒是不紧不慢,缓缓问道:“诸位都是为了这少年才愿意上山做童子?” 三十多人皆是十分肯定。 “三哥去我就去!” “不错,跟着三哥做什么都不怕!” “咱们兄弟义字当先!三哥去哪,咱兄弟们就去哪!” 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既然缘由都一样,我就不一一询问了,诸位都到那边等候就是了。黑小子,你留下。” 黑瘦少年一愣,留在了原地。 杨玄嚣依旧板着脸,很是刻板道:“他们是因为你留下,你又是为什么?说说吧,介绍一下你自己,尽量详细一些。” 黑瘦少年仔细想了想,才认真道:“我叫秦三,从小没有爹娘,在泰州襄源县乞讨为生。两个月前得知了丰州有仙人收徒,就带着妹妹赶了过来。我生来笨手笨脚,空有一身力气却找不到活计谋生,要说被收入仙门我真的没想过,之所以渡江全是为了妹妹。本想把她留下我就离开的,可现在仙长又破例给了我一个留在她身边照顾的机会,莫说是做杂务的童子,就是更苦累的活儿我也愿意做!” 杨玄嚣稍稍一怔,问道:“妹妹?就是那个很水灵的小丫头?” 秦三点了点头,很是拘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是啊,芽菜她很是乖巧伶俐,只要有人教,她什么都学得很快。她也是个没了爹娘的小乞儿,我们是半道上结识的,我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照顾!而她也当我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杨玄嚣沉默了片刻,又道:“那也就是说,你是为她才留下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有人能给她更好的环境更大的机缘,她选择了离开,那你一定会随她而去了?” 秦三闻言,正要开口,百丈江面上却忽然乍起千层巨浪! 细一看去,大江北岸正有一名绿袍男子双手捉刀,隔江劈出一记纵斩,霸道刚猛的刀罡喷薄而出,在地面上割裂出一道深刻的沟壑后,又如一头翻江倒海的恶蛟搅动江水滔滔作乱。这一刀的威力远远超过了陆光汉表演性质更浓的那一剑,而刀罡的目标则是直指站在人群以外的杨玄嚣。 “铛!嗡……” 一声极重的金铁对撞之声后,衣衫褴褛的黑瘦少年轰然倒飞出十数丈之外,不知何时斩蛟神剑已被他抓在了手里,居然生生挡下了那堪比宝器威力的恐怖刀罡!通体青绿的斩蛟剑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嗡鸣震颤。而那黑瘦少年颓然起身时嘴角也已经血流不止,看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弥留恍惚,神志显然已不清醒。双手虎口全部撕裂,伤口之深已然可见筋骨。小丫头芽菜惊慌失措地冲到了他的身边,想要轻轻掰开他握剑的手指,为他包扎伤口,可几经尝试都没能成功。即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黑瘦少年也没有半点弃剑的打算。 “师父!保他性命!”杨玄嚣见状,皱眉怒吼一声,对着江北全神戒备起来。 陆光汉自然知道这黑瘦少年的资质是这一群人当中最好的,要不是杨玄嚣压着,他绝对是第一档的第一人选!眼下情况危急,陆胖子一改守财奴的作风,从储物指环内一股脑抖落出十多支精致小瓶,将各色药丸药水不计成本地往秦三嘴里送。 江北绿袍收刀,默默惋惜:“剑是好剑,人亦良人!怎的都瞎了眼选错主子?刚刚使剑的黑小子,他们把你当童子下人,我可是看你如宝贝疙瘩!何不渡江过来拜元某人为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但凭你享受!我这一手称霸大启的刀罡更是可以交由你来继承衣钵!哦,对了!至于你那想求道修仙的妹妹,元某也可以求旷驹山广镜真人收做门徒!他老人家可是启灵境后期的大真人,一个指头就能把你身边那种道貌岸然的蝼蚁捏死几百次!” 杨玄嚣心中暗暗震惊,深知自己不是对手,可眼前这种情形,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下去:“鼠辈!偷袭暗算,伤我门人!还敢口出狂言!本座要你立刻消失!” “你能接下一刀再和本侯说话吧!”大江北岸异变再生,江北绿袍改双手持刀为左手反握,曲臂蓄力时周围疾风骤起,卷动无数落叶飞沙,刀罡凝聚与空气摩擦得猎猎炸响。待到他挥刀时,竟然有炸雷声爆出,一刀砸下,刀罡更胜先前数倍。脚边地面大肆崩裂,身前江面也已炸起两堵三十丈之高的冲天水墙!浩浩荡荡向西奔流的金沙大江居然被这一刀拦腰斩断,出现了一道十丈宽的断层! 杨玄嚣自然不敢有丝毫保留,三千红丝急速飞窜而出在他身前结成一面护盾的同时,更将全身灵力涓滴不剩地加持到了其中! “轰!” 一声巨响爆出,朱红护盾彻底溃散,红丝如失魂落魄一般迅速逃回了杨玄嚣的指尖。而那刀罡似乎仍然留有余威,继续前冲狠狠砸在了杨玄嚣的胸口。 倒是没有被砸飞出去那么狼狈,杨二少只是后退了几步就稳住了身形,沉声低喝道:“本门向来极少出世,每每有门人下山游历也都是为世人排忧解难、消灾去祸!却不知何处开罪了阁下,这般无理取闹实在欺人太甚,难道就不怕被大启百姓唾弃吗!” 江北绿袍冷冷道:“想不到明明已经油尽灯枯还可以嘴硬死撑!本侯倒是小瞧你了!” “谁告诉你本座已经油尽灯枯?有本事你就再斩三百刀来!”此时此刻,杨玄嚣真是神海干涸,再榨不出半点灵力,胸口也受创不轻。只是经历过红丝游身之后,这种层次的伤痛对于二少爷,不过是挠痒痒一般,完全可以在精神上·将之忽略不计。因此表面上还可以暂时保持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别怪本座没有提醒你!大启丰、泰、楽三州文武百官全在这里,刀剑无眼,伤了哪一个你都吃罪不起!” 江北绿袍冷笑一阵,慢慢道:“简直可笑!自从领了神武侯的爵位,还真不知道大启官场上有哪一个是元某人吃罪不起的!” 杨玄嚣正自语塞,远处的梁右斋忽然冲了过来,一手护住杨玄嚣,一手死死拽着换了衣着的年轻钦差董陆,扯着嗓子嚷嚷起来:“这一位你就绝对吃罪不起!二十岁便爬上了从四品的京畿要员!任你想破头也猜不到他背后的力量有多么雄厚!” 神武侯元耽很是不以为然,提刀随意挥舞了一下,淡淡道:“扮猪吃老虎么?信不信本侯现在当着你梁大总督的面来一个先斩后奏?” 梁右斋本就是病急乱投医,这一下没了后手,难免惊慌失措。而被他拽着手腕的董大钦差却不干了,狠狠甩开梁右斋,一手扯下头上纶巾,一手撕开黏在鼻下的八字胡须,狠狠朝江北喝斥:“大胆奴才!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先斩后奏!” 那年轻钦差一头青丝泄下,长可及腰,没了那撇八字胡,她微翘的鼻尖和嘴唇终于不再别扭,配上雪白的肌肤,和一双精致的美目,谁曾想,竟然会是一名标志的美人儿! 江南,三州官员越发是一头雾水,江北,神武侯元耽却已经双膝跪地,三叩九拜直呼千岁:“下臣元耽,拜见三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官梁右斋率丰、泰、楽三州文武,拜见公主千岁!”梁右斋见状,立刻醒水,很是虔诚地率一众官员跪拜行礼。刚刚那样把公主大人拽到人前,便是身为三州总督也会后怕这名宋家皇庭内最受宠爱的三公主会秋后算账。 可眼下情形,哪还顾得上以后? 梁右斋重重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地开始大肆往江北元耽身上大泼脏水:“公主明鉴,这贼子元耽大逆不道,妄图谋害公主万金之躯,简直丧心病狂,罪不容赦!下官一回去即刻起拟奏章,一定要参这贼子一个灭十族的谋逆巨罪!” 三州文武紧随其后,你一句我一句,一边往死里损那江北绿袍,一边还不忘阿谀奉承,倒是浑然忘了刚刚那险象环生的情形。 “都是狗奴才!”钦差公主显然是受惊不小,元耽先前两刀她看得真切无比,生怕他真朝自己砍上第三刀,生死当前,这才毫不犹豫地表露了身份。眼下虽然化险为夷,可她的一颗心依旧提在嗓子眼。尽管惊惧难平,但为了皇庭颜面,她还得强装正定。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稍有气势的话来,哪里还会再搭理别人?冷着脸,便自拂袖而去。 “本侯……不……奴才这就告退,公主多多保重!”神武侯元耽见坡就下,又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匆匆消失在了大江北岸。 “秦三舍命一剑,本少爷倾力一挡,竟都及不上这小娘们一句狗奴才……”大敌退去,杨玄嚣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淤血,沾满猩红的嘴角稍稍一翘,看不出是笑还是讽。 ... ... 第43章 聚人心 数泪珠 收拾好情绪,杨玄嚣自然是最关心秦三的伤势,急忙走了过去,焦急地望向陆光汉。 “性命无忧!”陆光汉点了点头,又栖身过去,低声耳语道:“刚刚他硬接那一刀,斩蛟剑挡去了三成力道,其余七成全部是靠他自身蛮力消化掉的!这等体魄为师真是见所未见,我不赞成你说的把他憋着养!我想花最大的功夫去培养他!” 杨玄嚣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这小子不是你驾驭得了的。” 陆光汉面上阴晴急转,嘴上却不再多言。 “没事了!秦三……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放下剑,我们为你包扎伤口!”杨玄嚣伸手轻轻握住秦三早已尽染鲜血的双手,几经尝试也没能掰开他紧握剑柄的手指。沉沉叹息了一气,杨玄嚣对准秦三的一处伤口狠狠捏了下去。 “啊!”伤口剧痛下,秦三这才惨叫出声,空洞的眼珠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开始大口大口喘起粗气,豆大的汗珠不停往脑门上冒出。 “好了,没事了!”杨玄嚣这才从他手上把斩蛟剑取了出来,又脱下身上的雪白长袍递给了一旁的小丫头芽菜,轻声道:“快用这个帮你哥哥包扎伤口吧。” 小丫头顾不得道谢,急忙把杨玄嚣的白袍撕成了许多布条,十分细心地开始帮秦三包扎伤口。 “多谢仙长!”秦三好一阵调息,才艰难开口,说话时口中还有鲜血涌出,那一双不大但神色坚毅的眸子中已经深深印下了眼前男子的身影。 杨玄嚣并没多言只是微微一笑,转身朝一直晾在远处看戏看得兴高采烈就差没拍手叫好的白扇儒生招了招手,淡淡道:“你过来!就是你……” “我?你叫我啊?”白扇儒生很是吃惊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遂又咧着小嘴一笑,很是得意了一阵才缓缓走了过来,满脸调笑:“仙长有什么吩咐呐?” 刚刚经历完一场生死风波,杨二少看着这人嬉皮笑脸的样子,胸口就是一阵烦闷,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沉声道:“你是来拜师的?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你叫什么,干什么的,为什么刚刚没走,想说什么就随便说点吧!” “二少爷……二少爷!”那儒生尚未开口,梁右斋、梁右禅两兄弟已经屁颠屁颠地凑了过来,满脸堆笑。 “得!你不用说了!”侧头看了看那儒生白扇后遮掩的玄机,杨二少白眼一翻,没好气道:“你叫梁宝妆,以前到现在都是做大小姐的,刚刚没走是因为你老爹和叔叔都是站在我这边的……我没有说漏什么吧?” “仙长就是仙长什么都知道!”梁宝妆哈哈一笑,将头上儒生帽和手中折扇往地上一扔,复又极不淑女地往后背抓挠了几下,竟然是当众放松了衣服下的束胸,一对峰峦立刻又高耸了三分。 “虎父无犬女!”杨二少皱着眉头干笑了两声,翘起一个大拇指后,便再也想不出别的言语来表达此刻的怪诞心情。 梁右斋一阵汗颜,饶是官场历练多年熬出的城墙面皮也有些挂不住了。倒是弟弟梁右禅出来圆场:“二少爷可别误会,宝妆这孩子的脾气是率性洒脱一些,可本性绝对不坏!而且这孩子天资不俗,就连陆真人都赞不绝口,以后到了四物门可就要劳烦你多多栽培了!” “仙长!我是真心想要拜师修行的!本来我爹是不同意的,还让人看着不许我出门!我就是太想看一看仙人的模样,这才溜出来的!”梁宝妆很是认真地说道:“你放心,刚刚见识了你们的手段,那绝对不是一般人!我一定会跟你们好好学习的!” “你先别说话!”杨二少急忙打住了梁宝妆滔滔不绝的废话,把梁右斋拉到了一旁,严肃道:“你当真舍得让女儿上山修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修真界那种是非地,我可不敢保证时时刻刻能照顾到她!” 梁右斋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实不相瞒,这孩子娘走得早,那件事我一直心有歉疚,这些年什么都随着她。她的性子我这当爹最是清楚,也就是去看个新鲜,不出三个月保准闹着要回来!” “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搏你面子,三个月后你自己差人来接她。我只担待三个月,多一天都不管!”杨玄嚣无奈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远处同样现出女儿身的大启公主。 梁右斋心领神会,把声音压得更低,解释道:“宋若微,当今太子爷同父同母的妹妹!深得皇帝陛下宠爱!她的事我可不敢管,你还是自己去摆平吧!友情提醒一句,最好还是带她一起走,万一元耽再找麻烦,她可是最好的护身符!” “你以为我不想?可一旦他老子来找麻烦!岂不是比一百个神武侯更让人头疼?”杨玄嚣又是一阵胸闷,缓缓走了过去。 “说了别来烦我!你们这些奴……”公主大人显然情绪很不舒畅,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来人,见是杨玄嚣这才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礼貌道:“宋若微见过仙长!” 杨二少见她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自己也只有道貌岸然地配合道:“公主殿下有礼了!我们即刻就要启程回山,临行前我还得再确定一些事情。您这趟出宫……皇帝陛下可曾应允?” 宋若微轻轻摇了摇头:“不敢欺瞒仙长,父皇不知道这事。” 杨二少一听越发头疼起来:“那……皇帝陛下钦定的钦差大臣他?” “钦差董陆被本宫用蒙汗药迷翻了,想来还关在泰州的天牢内。”宋若微一看就是无法无天惯了,这么大的事情从她口中说出来竟然像过家家一般理所当然,她想了想,又道:“本宫这趟出宫,首要的自然是为拜师求道而来,十三皇兄当年被一位仙长带去海外修行,后面回来过几次,那叫一个威风,没人不羡慕他。所以我一定要拜师,将来像他一样威风!其次嘛,本宫是信不过那狗奴才董陆,绝定亲身涉险为父皇看一看这西南三州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一路走来丰、泰、楽三州也并不像上京官场传得那么险恶!仙长放心,等回到仙山本宫立刻书信一封回去,就不会有人怀疑梁总督蓄意聚众谋反啦!” 杨二少自然不会想带这个大麻烦一起上清凉山,稍稍思索了一下,故作无奈道:“公主殿下,这有些话我还得说在前头。你听完再决定是否跟我们上山!咱们山上可没有御膳美食!没有锦衣华服!更没有丫鬟太监伺候!整天坐在山洞里修炼要吃天大的苦头!” 宋若微摇了摇头:“本宫不怕!” 二少爷险些又憋出一口淤血,尽量平息好情绪,才又板着脸道:“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四物门没有什么大启公主!更没有你口中的狗奴才!上到掌教真人,下到扫地童子,大家都是情同手足的一家人!我怕你适应不了,到时候伤了同门情谊,你还得受到刑堂处罚,三百铁鞭抽在身上,只怕你的小命也就没了!” 宋若微倒是十分坚定,完全没有听出杨玄嚣的话外之音:“本宫……哦不……我知道的,同门如手足,我保证不会看轻任何人的!如果做错,甘受惩罚。” “行!你随我过来,最后一关考验,通过了你就能随我们上山!”杨玄嚣见苦劝无果,只得祭出杀手锏,带宋若微来到秦三身边,淡淡道:“他叫秦三,是本门将来的扫山童子之一,如你所说同门如手足,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温暖拥抱。” 宋若微闻言当场愣住。 秦三更是摸不着头脑,从小就很是自卑的他,莫说是与人拥抱,便是和同龄女孩说上几句话都能脸烫心跳得不行。更何况自己身上本就不甚干净的破旧衣衫上此时又因为江水,血水,汗水粘稠了满身污泥灰尘,越发不堪入目。而眼前的女子却有着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显赫身份,有着美丽动人、叫他目眩的容颜。两人作比,差距形同云泥。 黑瘦少年很是无辜地望向杨玄嚣,却只收到了他和煦无比的微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若微率先开口打破了现场落针可闻的沉默:“梁右斋总督,命令所有人背身面对本宫!今日之事若然泄露半个字,全都提头来见!” 此言一出,不消梁右斋下令,以三州文武官员带头,在场所有人便全都很自觉地背过身去。秦三也老老实实地转过身背对宋若微,芽菜一看也跟着转了过去。就连一门掌教陆光汉都讪讪转身,浑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杨玄嚣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先悄悄过去把陆胖子搬转回来,然后故意拔高了三分语气,带着火色沉声道:“我说了!咱们四物门没有什么公主,只有同门手足!除了掌教真人,没有谁是理所当然要我们听令的!四物门同仁全都转过来,我要你们一起感受何谓同门之情!” 杨玄嚣此言一出,最是唯恐错过好戏的梁宝妆第一个转过身冲着他嘻嘻直笑。紧接着是秦三,然后是芽菜和为了秦三甘愿做扫山童子的三十多名无赖混混。最后才是被分在第二档的那一拨人接二连三地转过身来。 宋若微很是气急败坏地瞪了杨玄嚣一眼,只是已然骑虎难下,心一横牙一咬就朝秦三张开了手臂,很是象征性地轻轻环抱了一下,就想要快速抽开身子。 杨玄嚣嘴角一扬,急忙上前,很是热情地送出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把二人紧箍在了一起,随即又大声道:“一如大家所见!四物门从来不分什么贫富贵贱!咱们同入一门如同乘一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的没错!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同心同德!肝胆相照!”陆胖子这回终于踩上了二少爷的歩点,有样学样地从另一边拥抱了上去,将中间二人又箍紧了几分。 “大家还愣着干嘛,咱们可是一家人啦!”唯恐天下不乱的梁宝妆捏着鼻子吆喝了一声。 下一刻人群立刻围了过去,以宋若微和秦三为中心,很快便紧紧抱成一团。这些新门人九成九都是出身微末的贫苦青年。于他们而言,一个白净馒头就可以心满意足地饱餐一顿,偷看几眼小娘子洗澡就能乐上整整一晚。对于生活,他们看起来什么都缺,却又什么都不缺,出身微末反而能让他们在最微末的小事上获得满足!黄金白银,珍馐美食可以买他们的身体劳力。但真正能够由心底打动他们的却只有一样,那便是尊严!一视同仁地给他们平等的认可,平等的尊重,平等的存在感!这一股无形的不可量化的力量才最能冲垮他们的心防!中间这二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大启三公主,一个是最最底层的落魄小乞儿,越是让那二人紧贴得密不可分,这一众新门人的气势就越是高涨,那一股新生的凝聚力也才越能深入人心。 杨玄嚣这样做,看上去是利用宋若微和秦三来达到目的。但说到底,要让这股凝聚力真正在众人心中生根发芽、蓬勃成长,还必须得依靠他与陆光汉一起悉心打理、认真经营,容不得半分伪善和虚假。事实上,也只是委屈了宋若微,并不算什么虚情假意的卑鄙行径。 秦三浑身是伤,又被这一顿挤压,可他却保持着出奇的平静,既没有惨叫出声,也没有龇牙咧嘴。当然不是不想发泄,而是身前的美丽女子一直埋头咬着他的肩膀。不知为何,看着她脸颊上不停滑落的泪水,黑瘦少年竟浑然忘了自己身上的所有伤痛。 一滴……两滴……到头来还是没能数清。 ... ... 第44章 新兴气象 遭遇夜袭 众人由梁右斋提供的大队车马送回清凉山,浩浩荡荡行了十多日,旅途虽然劳顿,但一踏入清凉山地界,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加之山间尚算精美的琉璃瓦檐、朱门殿宇,却也的确有几分仙山藏云间的韵味,倒是并没有叫这一众新门人失望。 而掌教陆光汉,副掌教杨玄嚣,还有大长老赵河一起率领八十三名老弟子在山门迎接的庞大阵势,叫这些新门人受宠若惊之余更多了一些亲切感和归宿感。紧接着就是一场算不上盛大但满是温情的入门仪式,从陆光汉絮絮叨叨的致辞,到每名老弟子各自带领两名新门人进山,为他们仔细介绍门派情况,发放法决和服装,最后又专门带他们入住各自的宿舍,整个过程都是细致耐心、无微不至,让新弟子们发自内心地感觉着这个新家的温暖。 随后的日子自然就开始朝着杨玄嚣的预期顺利发展了起来。四物门大换血后,依照杨玄嚣的计划,不再按月发放灵石,而是按个人的修炼进度,每次发放十枚灵石,炼化完之后才可再领十枚。这么一来,根骨资质较好或是修炼比别人刻苦的弟子炼化灵石就会更快,也就能获得更多资源的支持,慢慢形成能者多劳,劳者多得的良性循环。而那些资质稍差或者心不在焉坐吃等死的弟子,就不会成为光吃草不产奶的呆账坏账。有了这条新规的支持,再加上弟子由一千多人缩减到一百五十人,陆胖子的小宝库可谓立竿见影地充实了起来,这不得不叫他大大欢欣鼓舞好几天。 自然的,门中每个月灵石收入的绝大部分都供给了那八十三名巫族子弟。他们全都是乐羊客戎精心挑选,兽血淬体到达中品,只要潜心修行灵修术便可迅速提升修为,入门还不到三个月时间便已经有一大半人突破了蓄灵境三阶,剩余小半也是清一色的蓄灵境二阶。所以,这些巫族子弟显然就是四物门现阶段的中坚力量,加上他们先入为主的优势,很轻易就能以师兄师姐的姿态笼络新门人追随抱团,这也是杨玄嚣重建四物门的一大核心思想! 而新入门的弟子当中,又以陆光汉分出的第一档的那三名女子最是突出。当中,年纪最小的芽菜不仅修炼刻苦,进度也是奇快,出人意料地在这些新门人当中拔得头筹,一举成为了他们的小师姐!大启公主宋若微自上山后倒也收敛起浮躁性子,修炼十分用功,只是进度稍逊了半筹,屈居次席。而那大大咧咧的梁宝妆却是被这二人甩开了不少距离,只因从入门以来,她就极少有静下心修炼的时候,平日里,要么花样百出地调戏师兄师弟,要么溜入山顶禁地打盹偷懒,要么忽悠烧饭童子炒上几样她突发奇想创出的新菜。可以说绝大多数时间里,她都处在一种游手好闲的状态下。不过,尽管如此,凭借极佳的天资和悟性,她的修炼进度依旧远远快于第二档的六十七人,时至今日,倒也还坐得稳新门人当中的第三席。 梁宝妆尚且可以肆意逍遥,跟着秦三来四物门“混帮派、打天下”的那三十九名混混童子无疑就要更加自在得多。每天十二个时辰里,只有午、晚两顿饭时要做些杂务,别的时间他们要么在山*水抓鱼,要么到山后狩猎烧烤,各种节目可谓是层出不穷。那小日子过的,别提多有滋味,很是羡煞了一些恪守门规本分的正式弟子。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地跟那臭味相投的梁师姐越走越近,暗地里都拜她做了二当家的。用那些混混童子自己的话来讲,她的地位只比坐稳了头把交椅的秦三哥低了一丢丢而已!到了后来,这群除了义字当头啥都不认的混混,更是个个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这两位当家的给撮合到一块去。 这日他们又用烤野兔吃宵夜的借口,把梁宝妆约到了后山。然后十几个人一起肚子疼,十几个人一起尿急,只把梁宝妆和秦三留在了那一堆烧得正旺的**旁边。 秦三本就不甚开朗,只面对那一群没个正形的混混童子时,还能自在些,但只要一面对女子,便总是万分拘谨、坐立难安。这回也不是第一次被设计和梁宝妆独处,可他还是神经紧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盯着秦三看了许久,见他束手束脚很是吃瘪,梁宝妆哈哈一笑,乐道:“我说大当家的,说好的宵夜呢?” 秦三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他们……他们说只是出来聊天。” “好吧!我看天色也晚了,咱们各自回去睡觉得了!”私底下连杨二少都甘拜下风的梁大魔头,在面对这个木讷的黑小子时总是善心大发,从不忍伸出魔爪肆意戏弄,这次也只是轻轻起身就要离去,半点也不想为难他。 “梁师姐留步……”秦三见她要走,急忙起身,怯生生地把她叫住。 梁宝妆闻声一怔,咯咯脆笑道:“哟!可真稀奇了!咱大当家这可是第一次主动与我说话呀!” “我是想说……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大当家……你叫我的名字就好……我怕旁人听见……对师姐影响不好……我只是个扫山童子……”秦三破天荒地跟除了芽菜之外的女子说了这么一大串既完整又有条理的话。虽然才说了几个字他的视线便已经坠到了地上,但对他而言,这已经是跨越式的突破了。 “哟!这是在关心人家吗?”梁宝妆年纪比秦三大了四岁,高挑的身材自然也要比他高出许多。此时,这黑小子垂着脑袋,她就不得不躬下身子才能看到他的双眼。 秦三始终直勾勾地盯着脚背,梁宝妆也只好轻叹一声,认真道:“咱入门那天,你最敬仰的副掌教是怎么说的?同门如手足,不分高低,都是一家人!我跟你们这一群人玩得到一块儿,闹得到一块儿,开心是我实实在在的收获,旁人爱怎么说爱怎么,那些流言蜚语对我来说,连个屁都不如!‘智者务实,愚者务虚!’这也是副掌教说的,你牢牢记下吧!” 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秦三的软肋早被梁宝妆摸了个一清二楚。想要激怒他,就去欺负芽菜,想要说服他,就在一通大道理之后加上一句‘是副掌教说的’。对付秦三,这两件事可谓百发百中,万试万灵! 梁宝妆这才刚刚说完,秦三果真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是副掌教说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他说过?不过还真的是言简意赅,精辟得很呐!” “你个大花痴!怎么就信了那家伙的邪……”梁宝妆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摊开一只手掌,淡淡道:“既然你这么听副掌教的话,想必也还是不肯让我教你修炼,那就把我攒下来给你的灵石还来吧。我这几日闭关先修到蓄灵境一阶再说,否则掌教真人和大长老一见面就要责怪我,实在有些吃不消了。” “师姐,你终于想通了!”秦三一听这话,立刻从怀中摸出了五枚还带着体温的灵石,往梁宝妆手中一放,如释重负一般咧嘴笑了笑:“师姐并不是他们说的懒惰贪玩,只是把灵石都寄放在了我这里,没有灵气修炼而已。这下子修为提升上去,就不会有人指责你了。” 梁宝妆收起灵石,正瞥见秦三脸上的淳朴笑容,忍不住笑骂道:“榆木脑袋!真不知怎么说你好!副掌教一辈子不叫你修炼,难道你就一辈子这么不长进?想想将来要靠我这二当家的镇场子?你就不嫌丢人么?” “啊!”梁宝妆眯起双眼正等着看秦三出糗,殊不料这小子竟然直扑过来,生生把她压在了地上。 “嗖嗖……”不过一眨眼,两道银光紧跟着射过了二人刚刚站立的位置。 “嘘!”秦三急忙捂住梁宝妆的嘴,一抬头正看见那两根冰晶一般的长钉,深深钉入了两棵大树之内,长钉寒气四溢,瞬间就让粗壮的树干冻结成了冰块,然后如崩碎的岩石一般倾塌坠地。 等秦三再低头时,正见梁宝妆瞪着一双眸子,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脸颊已红,娇艳欲滴。秦三急忙松开捂住她口鼻的手,低声道:“师姐,你没憋着吧?” “哪来的这股怪力,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梁宝妆被这小子压在身上,胸口一对浑圆紧紧与他相贴。虽然不像寻常大家闺秀一样矫情,梁大小姐倒还不至于一羞二愤三哭闹,但气恼总是少不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不下去?” “哦!”秦三被她这么一瞪,心虚不已,急忙翻身趴到了地上。这一翻身是为了避免暴露行踪,可这尴尬的动作,却又把梁宝妆胸口那一对峰峦挤出了更加壮观的弧度。秦三自然知道,心头又是“咯噔”一下,无法自控地怦怦狂跳起来。 二人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趴着,他看不见她的脸已经红透,她也不知道他的心已如乱麻。下一刻,二人双双陷入了落针可闻的沉默当中,就好像刚刚那一场致命偷袭从不曾出现过。 直到一束银光划过树梢,直奔清凉山间而去时,梁宝妆才回过神来,急忙拽了拽秦三的袖子,小声道:“我看到了刚刚偷袭我们的人,他奔着中天殿去了,肯定来者不善!” “啊!我们赶快回去通知大家!”秦三大急,正要起身却又被梁宝妆按在了地上。 “你给我小声点!”梁宝妆急忙望向天空,见没有异动,又小声道:“刚刚那人八成以为我两死了!万一被你引回来……我们就真要一起去见阎王了!” 秦三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把声音压到了最低:“这是一次夜袭!我们得赶快去通报才行,否则师兄师姐们没有防备,肯定会吃大亏!” 梁宝妆沉默了一阵,才问道:“你想不想副掌教对你刮目相看?” 秦三急忙点头:“想是想,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家的安全啊!” 梁宝妆一翻身也趴在了地上,很认真地看着秦三,道:“你听我的!我们跟上去,找机会擒住他!到时你立了大功,那家伙……副掌教肯定就会传你法决,教你修炼!” 秦三深深皱起眉头,很有自知之名地摇了摇头:“我们擒住他?师姐你别开玩笑了……那人一出手就是夺命的手段,与他交手便是不死不休的结果。我们两个根本没办法周旋。” “先跟上去看看!有机会就动手,没机会,再由掌教副掌教出面收拾他也不迟!”梁宝妆爬起身,很是坚定的抓住了秦三的手腕,拽着他往山腰小跑了上去。 秦三胸口又是一阵狂跳,好不容易想出的一句反驳,还没出口,便又乱作了前言不搭后语的散碎字段。 ... ... 第45章 血腥巫咒 宝妆震怒 清凉山中,一道火芒冲天而起,赤凰载着杨玄嚣想要拦住来人。可那一束银光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朝着体积大出他三四倍的赤色大鸟直冲而来,速度丝毫不减。等到杨玄嚣看清来人模样时,那意在夺命的袭击已经迎面扑来。但见那人一手轻捋长须,一手随意挥洒,橙黄大袖之内瞬间散出十枚手指般粗细的冰晶长钉。 杨玄嚣不敢大意,左臂一扬,射出百十条红丝,将那些冰锥在半空中击成了碎块。 银光骤止,长须道人脚踏飞剑,面色平淡,盯着杨玄嚣许久,这才开口:“听神武侯说,金沙江边有个小子接下了他一记左手刀,想必就是你了吧?侯爷天生异人,膂力通神,一刀斩出有宝器之威,老夫也曾领教过!看你的修为,即便接下一刀,也必是重伤收场。” 杨玄嚣稍稍一怔,心中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脑中迅速盘算,面上还得绷着:“你难道是来找我切磋道法的?那就等我养好了伤再说。” “呵……”长须道人冷冷一笑:“原想你多少能有点自知之明。切磋?再给你一甲子时间,怕是也未必够资格和贫道切磋!” 杨玄嚣憨厚一笑,尽量瞎扯拖延时间道:“不是切磋就最好了,我这人最怕疼,最是不爱和人打架。这位道长……你贵姓呐?师从何派?在哪处洞天福地开坛?我对道家也很是感兴趣呐,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 “本座连神武侯都已经提到,你不会还不知今日已经大难临头?本座旷驹山,广镜道人!此行专门来拿你的项上人头和大启公主去换一场大富贵!”长须道人看似很有耐心,实则片刻也不会耽搁,说话之间千百冰锥已经从天而降,瓢泼大雨一般洒向了杨玄嚣。 冰锥落下时三千红丝尽出,再次结成一块护盾,挡在头顶。只是这些冰锥并非看起来那么脆弱易碎,每一根都是力贯千钧,虽然不足以穿透朱红护盾,但一股脑倾泻而下,也有大山压顶的重量,直接压得杨玄嚣和赤凰朝地面急速坠落了下去。 “砰!”下方地面爆出一声闷响,三棵大树被砸得东倒西歪,漫天尘土许久才归于平静。场中只留下一块深陷土地之中的硕大冰球。 广镜道人早已收了飞剑,缓缓朝冰球而去。一手轻捋长须,一手负掌运劲,只等冰球内的杨玄嚣被冻成冰块,便可连人带冰一掌拍碎。 不过杨玄嚣显然比他预想的更加顽强。只见冰球之内几条红丝轻轻震颤伸缩了几下,随即猛地朝外弹射,纷纷钻透坚冰。随即从不同的方向沿着冰球缠绕了几圈,不等广镜道人出手,那些红丝便齐齐向内勒紧,也算是里应外合,只一眨眼便将那冰球勒爆。 杨玄嚣很是吃力地从冰渣中站起身来,身子颤抖不止,调息了好一阵才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已然受创。 “果然体魄不凡,却不知你的神海之内还能余下几分灵力?怕是已经涓滴不剩了吧?蓄灵境毕竟是蓄灵境,神海未能完全开启,能有多少力量?”广镜道人收了早已酝酿多时的掌力,反倒是不紧不慢起来。好像老猫玩弄鼓掌之内已经半死的耗子一般,根本不担心对方能逃走:“不得不承认,你手上那件宝贝倒很是不俗!若你有启灵境的修为,十有*能有机会从本座手上逃走。法器?远远不止,方才一击足以压碎一切法器!宝器?也不像……你们之间的共鸣很是奇特,似乎不再精神层面。算了,等你死后本座再慢慢研究好了!” 杨玄嚣冷哼一声,脸上尽是怒容,可体内寒气太重,以至于说话时仍旧止不住颤抖:“金沙江边……元耽试图谋害公主,几百双眼睛看着,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梁总督倾三州之力也一定会把你的神武侯主子给置之死地!” “侯爷是一时胡言,可他并没有出手胡来!这一点有目共睹!而公主则是到了你清凉山四物门以后,因为修炼不当,积劳成疾,最终一病不起。在亲兵护送她返京的途中病发不治,这才驾鹤升天而去。公主的死全都得归咎于你们这些术法不精,还敢妄自收徒的妖道。大启皇帝明察秋毫,到时候想必不会反对出动黑甲军剿灭清凉山,随后再连做身为同党的梁家满门也都在情理之中!”广镜道人耸了耸肩,毫不介意和一个将死之人闲聊片刻,看着杨玄嚣越发绝望的表情,他心中就越发有一种扭曲的满足:“顺便说一句,神武侯与本座分属同僚,我们都在为大启四皇子做事!你明白了吧?京畿庙堂之上是不会有人站帮梁家说话的!” “你这贼胆滔天的狗奴才!本宫杀了你……来人呐!把这狗奴才拖下去凌迟处死!”这时,树林阴暗处竟然传来了宋若微的厉声怒斥,她快步跑出,一张美丽的脸庞扭曲到了恐怖的程度,显然气愤到了极点。 “呵……这是唱的哪一出?”广镜道人冷笑一声,淡淡道:“四物门上下不足二百人,无一高手。保守估计,用不了半个时辰,本座就可叫清凉山上下鸡犬不留!真想看看有谁敢听从公主殿下的谕令前来送死……呵呵……” 广镜道人呵呵嘲讽着。而宋若微身后便缓缓走出了一名四物门弟子,踏出一式杨玄嚣最为熟捻的虎魔跃涧,纵身跃出十丈距离,鬼魅一般落在了杨玄嚣身旁。 “还真有不怕死的?蓄灵境二阶还是三阶?蝼蚁一般的玩意,简直可笑!”广镜道人仔细观察了那弟子的修为,真心觉得滑稽。 那名弟子置若罔闻一般无视对方的嘲笑,只是蹲下身拾起了一些沾有杨玄嚣鲜血的冰块,捧在手中,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嘴上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一手捧着慢慢化开的血水,一手蘸起几滴,在手腕上画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广镜道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谓的感觉,正要抬掌拍死那名蹲在地上的弟子,却莫名其妙地痛苦哀嚎起来!下一瞬间,他举在空中的手臂上端哪里还有手掌?腕子像是被人用利器齐齐斩断,恐怖的伤口露着骨骼和筋肉,鲜血狂喷不止。人性的本能驱使一股子空前的恐惧在广镜道人心中爆发开来,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逃!他祭出飞剑,连断掌都顾不得去捡,用尽全力便朝空中窜逃而去! 杨玄嚣很是焦急的看了一眼天空中急速逝去的银光,“白渠!拦住他啊!” 那横空出世的四物门弟子依旧蹲在地上,蘸着血水在自己胸口仔简单勾画着一些古怪纹路,连看都懒得看广镜道人一眼。只是对杨玄嚣淡淡说道:“你往北方去收尸就行。” 杨玄嚣立刻将赤凰重新召出,可还是不太放心,决定再观察片刻。 那名叫白渠的弟子是乐羊客戎专门指定贴身保护杨玄嚣的巫族子弟。按乐羊客戎的介绍,这年轻男子不论悟性还是根骨都是极佳,绝对是巫族千年一出的超级天才,若不是没有强大的兽血淬体,他的实力绝对远不止如此。见面时,杨玄嚣就亲自传了他虎魔三式和陆光汉给的灵修术,很快就发现这人确实不凡,修为速度完全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只可惜他的性子太过冷漠,冷漠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地步,冷漠到连杨二少都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稍微拉近一些彼此间的距离。若非他死忠于乐羊客戎,便是再借一百个胆,二少爷也绝不敢留他在身边。 一番细致勾画完成时,白渠反手将掌中血水洒落,又抓过广镜道人的断掌,五指蘸起鲜血,凭空朝自己胸口抓去,指尖与那些古怪纹路组成的法阵才一接触,立刻便有红芒爆射。片刻之后,他竟然把一颗噗噗直跳的心脏从红芒之中一点一点掏了出来! 杨玄嚣见状大惊,急忙蹲下身子,急切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那家伙使阴招暗算了你?” 白渠面色如常,缓缓起身,将那颗满是滚烫鲜血的心脏随手扔在地上,淡淡道:“这是他的心脏!” 杨二少便纵有天大的胆子,此一时也看得十分心悸,许久才吞吞吐吐道:“这就是巫咒?真是……真是厉害!我这……我去……我这就去收尸……你带宋若微先回去,看着她别出事!” 白渠没有回答,甚至连头也不点,缓缓转身走到宋若微身边。这位大启公主早已没了先前的愤怒与跋扈,一张俏脸变得面无人色,修长的双腿不自觉地瑟瑟发抖。白渠沉默了一阵,但是许久都没见宋若薇有好转的迹象。他稍稍皱了皱眉,很不耐烦地一弯腰把宋若微整个抱起,往山门折返回去。 随后,杨玄嚣驾起赤凰便朝广镜道人逃走的方向急追而去。 …… “我要下山!要夺我爹兵权的是宋兴睿!他害了我娘现在又来算计我爹!我要去先杀了他,否则我们梁家迟早毁在他手上!”众人散去后,一堆繁密的灌木之内,梁宝妆猛然起身。她寒着脸,尽量将语速放慢,好让声音不再颤抖,也让这些话更能说服自己。 身旁的黑瘦少年也是受惊不轻,好在还算理智,死死拽着梁宝妆手腕焦急道:“有什么事先告诉副掌教!师姐你千万不可冲动!以副掌教和梁总督的关系,他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别冲动!你也看到了!他连那长须道人都杀了,肯定是和你们站在一边的啊!” “他?哼!”梁宝妆冷哼了一声,依然奋力地想要挣脱秦三的拉扯:“这件事只有我能做!你别拉着我!我已经没了娘,谁害我爹我就是拿命去换也绝不叫他有好下场!” “我不准你去!有什么事情问过副掌教再说!如果……如果他不愿过问世俗中的事情,我秦三一定帮你!豁出性命也一定帮你!”秦三本就不善言辞,再加上刚刚受到的惊吓还尚未消除,心慌意乱之下更是不知怎么劝解。此时,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别的念头,只知道绝不能让梁宝妆就此下山。心一横,他干脆环起双臂,把梁宝妆死死箍在了怀中,任她打骂叫嚷,也不曾松开分毫。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梁宝妆哭得虚脱无力,沉沉睡去后,秦三才如释重负。深深喘息了一阵,他自己也觉得浑身疲惫。可看着梁宝妆依旧趴在自己胸口沉沉熟睡的模样,黑瘦少年又根本不忍将她叫醒。只好强撑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等她醒来。 ... ... 第46章 五日入启灵 御剑返四物 “你个老王八,叫本少爷好找!”清远县城南郊的一个小山坡背后,杨玄嚣找到了正在苦苦支撑的广镜道人。 那家伙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缓缓睁开双眼,一见来人,眼眸中立刻就透出了绝望。他很想求饶,却又根本不敢,生怕一张嘴就断了最后一口气息。他胸前的黄色道袍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盘膝坐在那里,周围三尺之地都已成血泊。显然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杨玄嚣观察了一阵,确定安全后,这才壮起胆子一步上前,两把扯开广镜道人的道袍。果然,他的胸口处只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哪里还有心脏?又再仔细观察了片刻,二少爷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玄机:“果然好手段!竟然能用灵力牵引血液循环来维持生机。幸好你只是启灵境界,若是达到填海境灵力更加浑厚,岂不是真叫你跑了去?啧啧……到时候重新装一颗猪心狗心进去,对本少爷来说又是一桩大麻烦。不过你现在已经必死无疑,也就不用继续这无谓的挣扎了吧,留着那点力气说说遗言也好!” 广镜道人自嘲一笑,竟然真的自己扯断了灵力牵引,不再护持血液循环,有气无力道:“没想到本座出山第二战就落了个死无全尸……很好奇……你请了哪位高手帮忙?起码让贫道明明白白上路……” “呵呵。”二少爷很是不削地冷冷一笑,根本不和他废话,百十条红丝如钢针一般插入了黄橙道袍之下,广镜道人的精血元气还有所剩无几的灵力不过片刻便被吸收一空,成了一具干尸。 杨玄嚣稍稍酝酿消化了一阵,弯腰拾起广镜道人的储物手镯,回想起以往得到手的那些储物法宝,杨二少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捧在手中好一阵念叨,才敢闭着眼将之打开:“天灵灵。地灵灵!这老王八可是启灵境后期的大高手啊!千万要保佑他不是个穷光蛋呐!” “唰!” 手镯开启,先是灵石滚落而出,眨眼便堆砌成了小山一般,粗略估计不会少于二十万枚。其次是一柄银色长剑,自然是广镜道人的飞剑无疑。接着是一枚附灵玉筒,杨玄嚣拿在手中凝神窥探其中内容,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卷地级下品的法决《冰锥术》。然后是十多支精致的玉瓶,其中装放着各种丹药。最后也是最让杨二少兴奋的,是一枚紫金材质龙首雕花的细长锥刺!竟然是广镜道人专门选来配合《冰锥术》使用的一件黄级宝器!修真界诸多法宝,以法器为最低等,就像赵达的震地灵玉,只是单纯以灵力催动异能。而高出一级的便是宝器,可以与启灵境修士通过灵识沟通关联,便是离体百丈,也依旧可以操纵自如,就像身体的一部分,十分玄奇。 睁开眼,目睹一切后,杨玄嚣彻底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又重重掐了自己一把,直接兴奋地欢蹦乱跳起来:“你大爷的!可算是逮着一头肥羊了!这些灵石足够我一举突破启灵境,再加上一卷《冰锥术》,我的实力很快就可以达到广镜老王八的水准!哼哼!也该是本少爷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正当他开始盘算如何支配这些资源的时候,又有异变发生。 广镜道人的干尸之内,缓缓飘出一缕灰白雾气,在空中盘旋片刻之后,竟然幻化成了一条与他生前模样十分相似的虚影,正是他的魂魄!阴魂离体本该归于轮回,可此时广镜道人的魂魄竟然在异常痛苦的挣扎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将之缓缓拉向杨玄嚣胸口,任其如何挣扎也无补于事! 噬魂圣蛊! 随着阴魂入体,杨玄嚣只感觉到一股怪异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血脉四散开来,充斥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噬魂蛊的作用是将阴魂转化为寄主可以利用的能量。但很显然,对于杨二少的身体来说,广镜道人这条魂魄所带来的能量,就像是一湾湖水灌入一只木桶,只怕是还来不及溢出,就得被那庞大的压力碾碎撑破!果然,不出片刻,杨玄嚣的身体就开始水肿一般膨胀起来,每一寸皮肉都开始剧痛不止。 “淬体!淬体……这是乐羊大哥给我的噬魂蛊!力量转化!绝对错不了!”杨玄嚣大惊,幸亏神智十分清醒,稍稍一盘算,便迅速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兽血淬体的口诀。 这一次坐关结束时,已经到了第二日正午。 杨玄嚣缓缓睁开眼睛,除了全身疼痛之外,还感觉十分的干渴。那感觉不仅仅是口渴,而是包括生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极度渴望被滋润。 很是吃力地抿了抿嘴,他想要泌出一些唾液,可努力了几下后,口中依旧干燥如初。反倒是扯动了嘴唇,引来阵阵疼痛。原来他的双唇都已经干裂开了很多的口子! “得找些谁喝才行……”轻出了一口气,二少爷手杵着地面想要爬起身来,却猛然发现自己的一双手也龟裂开了无数口子,就像常年没有降雨的干涸土地,块块崩裂。只是这些裂口之内除了殷红的筋肉外,居然挤不出哪怕一滴血液。 大惊之下,杨玄嚣很快意识到了身体所欠缺的东西,二话不说,召出赤凰便冲天而去! 当日深夜,苗疆红莲教辖下最大的金泉苗寨迎来了一名黑纱遮面的陌生豪客,花费整整十二万灵石,从西街和南街三家最大的赏金公会买走了两头蓄灵九阶和一头启灵一阶的妖兽,然后又匆匆离去,没了踪影。 寻了一处十分隐秘的山洞,杨玄嚣摘下了遮住面庞的黑纱。三千红丝离手,迅速在地上凿出了一个三丈方圆,深达一丈的大坑。紧接着他又取出两个禁闭玉球,放出一头背生鳞甲的强壮黑牛和一头六耳六臂的巨猿,这两头蓄灵九阶的妖兽都被特殊的符咒所困,还在沉睡当中。杨二少当然也从没打算过要唤醒它们,银色长剑一左一右,果决地割破了它们咽喉处的动脉。片刻之间,滚烫的兽血便如泉涌一般汇入地上的大坑之内。再取出了那些许久未曾动用的古怪毒物,杨玄嚣想也不想便一股脑全投入了血池之内,直到一池鲜血变得五光十色不断翻滚,他这才脱下衣衫跃入了池中。 这一次依旧是剧痛彻骨,但与红丝游身之痛相比起来,实在如小巫见大巫。杨玄嚣再也不会如以前那么狼狈,待到口诀运转一周天之后,身体没有异常,杨玄嚣这才抬手射出两股红丝,分别钻入两头妖兽以内,开始吸收它们血肉骨髓之中的精华。不多时,两头妖兽彻底断气,两条痛苦的魂魄又被噬魂蛊吸入杨玄嚣胸口。他的身体也随之再次被撑胀了起来。当然,有了兽血的辅助,这些能量便可以迅速地被使用掉,再也不会对他的安全造成威胁。 随着淬体的顺利进行,杨玄嚣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开始异常明显的得到强化,法决每运转一周天,就有一次跨越式的长足进展。旁人修炼神速概以‘一日千里’,而此时此刻二少爷的修炼速度却可以称得上‘片刻千里’。提升之快,简直让人无法置信! 第三日清晨时,一池兽血已然点滴不剩的被完全吸收。杨玄嚣站在池中,周身皮肉像是被重塑了一般,非但将过往留下的诸多伤痕一扫而空,更是变得如白玉砌成一般光洁无瑕。 简单活动了几下身子,杨玄嚣迫不及待地将那一头价值六万灵石,修为达到启灵境界的赤眼鳄兽给放了出来!一番摸索之后才在它腹部的鳞片下割开一道口子,兽血很快充满血池,并没过了杨玄嚣的头顶。滚烫的鲜血之内,他一手握着《冰锥术》的法决,一手操控红丝吸收鳄兽的骨肉精华。这一次,在兽魂冲入胸口的时候,他改变了牵引的方式。不再运转兽血淬体的口诀,转而运行《冰锥术》的法门!一如所料,那股庞大的力量如江河东流一般,滚滚涌入了他的神海之内。辅以地级法决,在那股强力的冲击下,他的神海被越阔越宽,越冲越深。冰锥术每运转三十六个周天,他的神海便能被阔宽一倍之多!冰锥术运转熟练之后,他便开始一心二用,将兽血淬体和冰锥术同时运转了起来,大约三个时辰便将那条鳄兽的兽魂炼化得干干净净。可他并没有收手的打算,直接拿出身上全部八万灵石和那三块相当于三万灵石的魔核,再次沉浸到苦修当中。 第四日清晨,最后一块灵石被吸收干净,大坑之内的兽血也已成了清澈的液体。杨玄嚣盘膝坐在地上,此时此刻他已经停止了修炼,身心陷入了一种冥想苦思的状态。灵修已经达到蓄灵九阶圆满,体修更是远远凌驾于蓄灵境之上。如果说蓄灵境是攀登修仙殿堂下的石阶,那么现在,杨玄嚣已经摸到了殿堂大门的锁眼,只待将钥匙放入,便可正式打开这一扇门户。 “蓄灵境界……力求灵肉合一……是为积蓄基础……灵修强神魂……体修壮精气……得以心无旁骛……身无桎梏……心身无病亦无垢时……方可启灵……启灵者……是神魂生灵性……得以孕育元灵……元灵者……修真练气之最根本也!”细细感悟着神海和身体的变化,灵识与肉身开始重新建立联系,杨玄嚣逐渐有了自己的感悟,也慢慢抓到了突破启灵境的关键。 “元灵……生!” 杨玄嚣拔地跃起,跳出血池。同一时刻,一个三寸大小的人形虚影也从他的神海之内一窜而出,静静悬浮在了神海上方!这个虚影状的小人虽然还不甚凝练,但已经与杨玄嚣本人有了那么三分的形似,这便是他的元灵! 元灵生成,杨玄嚣正式突破到了启灵境界。而这时,只不过是第五日的清晨而已。 细细感悟了一阵周身变化之后,杨玄嚣又取出了广镜道人的银色飞剑和紫金锥刺。左右捣鼓了一阵之后,他想起了儿时听过的鬼神故事中,那些血祭飞剑的桥段。心头一热,决定亲身试真伪,一手举剑,一手并指抹向剑锋,噌噌两下,居然发出了铁石摩擦之声,飞剑竟没能割开他的手指!杨二少很是无辜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很嫌弃地瞥了一眼那柄飞剑,淡淡道:“兽血淬体果然成效非凡!按理说寻常修士启灵之后,修炼的重心完全倾向元灵,只要本少爷继续淬体,无形当中就比他们多出一样杀手锏,只要运用得当……嘿嘿……” 小小得意了一阵,杨玄嚣轻轻咬破舌尖,将小一口鲜血吐在了飞剑上。事实居然和他听过的故事如出一辙,那飞剑如遭电击,先是剧烈颤抖了一阵,紧接着一股银光激射,直接窜入杨玄嚣体内,并且自然而然地和他神海之上的虚幻小人融合到了一处。 又稍稍体悟了片刻,杨玄嚣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这柄飞剑的存在,心意一动,那三尺长剑居然真的依照他的想法,灵巧无比地翻飞了起来。就好像是他自己的手脚一般,根本无需练习,便可操控自如! “御剑飞行!看本少爷的!”控制飞剑悬停脚边,杨二少一脚踏上,踩了踩确实不曾落下,他才又将另一只脚也搭了上去。刚开始时,左摇右晃了好一阵,才勉强保住了平衡。可飞剑一动,他的身体便又无法适应,左右摇晃了几下,一屁股就摔倒了地上。 拍了拍身上尘土,二少爷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不亦乐乎地继续尝试起来,摔了试,试了摔。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操练了大半日之后,他总是可以真正的御剑飞起,并保证不会掉落。这当然让他得意忘形了好一阵子。直到飞出山洞时,还不忘骚包至极地仰天呼啸了一句儿时最是向往的诗句:“一剑绝空三千丈,万里飘摇半日还。” …… 傍晚时分,杨二少御剑回到四物时,在门人面前一向定力极佳的掌教真人目瞪口呆,嘴巴大张,许久不曾合拢。而在任何时候都沉默寡言的大长老赵河也在众弟子面前惊叹连连,絮絮叨叨地讲述着想要御剑飞行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整个清凉山都沉浸在了一种对二少爷极度仰慕的氛围之中。 ... ... 第47章 进京述职 作为梁家供养的死士之一,魏旭是坚持时间最久的一个,跟着梁家从陵京辗转南下,算一算也差不多有十余个年头。为了主子,前前后后办了数不清的台下勾当,其中有风险掉脑袋的就不少于十次,之所以次次能够化险为夷,除了一身十分了得的拳脚功夫和老辣的江湖阅历,还有那么几分小运气。也算是阎王殿里进出了几番的人,比起同行的六位相对年轻同行来说,也更多了三分沉稳老练。 “照魏老哥这么说,神罡境界便是世俗武夫中最顶尖的境界,那神武侯元耽你肯定是有所耳闻的,他的境界到得了神罡境么?”杨二少观相看人并没有道家那一套繁复体系与理论,但多年混迹市井被黄大将军一手调教出的眼力劲,自也有些独到之处。一路北上,除了梁家两位大佬,二少爷就与这位头发花白的黑衣武夫走得最近,寒暄客套了好几次,总算成了能够称兄道弟的熟脸。 魏旭抬头瞥了一眼梁家两位大人乘坐的马车,这才淡淡道:“银蛇元耽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跻身神罡境界,而立之年便屠灭了雪花剑池上下三百人,算得上一尊活生生的武林神话!只可惜如今做了皇庭的鹰犬,也不知寒了多少仗剑走江湖的年轻人心。” 杨二少点了点头,又问:“你觉得我对上他可有胜算?” 魏旭闻言眉头深深一皱,仔细想了想,才犹豫道:“这一趟有可能对上他?” 杨玄嚣压低了声音,谨慎道:“我也不把魏老哥你当外人,可千万别说出去!我们这一趟十有*要与他干上一场,我这几日不断与你探讨江湖武林,便是想早作打算!” 魏旭沉默了片刻,缓缓轻叹一声,呢喃道:“死士当死……” “我就没一点胜算?”杨玄嚣自然听得出话外之音,不禁眉头深锁起来。 “事在人为,天底下哪有一定的事情?”魏旭淡淡一笑,很是坦然。 二人沉默一阵,见杨玄嚣在摇摇晃晃的马背上怔怔出神,魏旭便告辞一声,回马去巡视车队。这一趟除了作为礼品的三车珍宝外,还多了两位不容丝毫闪失的千金小姐,以魏旭为首的七名死士自是不敢懈怠。头先一辆最是华贵招摇的红木香车内坐着大启天字第一号金枝玉叶宋若微,也不知怎的,这位理所当然应该刁蛮任性的公主大人好像转了性子,一路上除了对如影随行的黑瘦少年摆摆脸色,鲜有对他人动气的时候,这让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一行人很是病态地期待着她犯一犯公主病,刁难一下谁谁谁。而随后一辆相对简单的马车里则是总督府上最是无法无天的梁大小姐,无独有偶,这位混世女魔王一路上竟也心事重重。虽然不知她因何犯愁,但是对于同行之人这多多少少也算得一件好事,否则以她捉弄人的本领,那些个花样百出的俏皮手段里随便拿出几样,就算平日里十分冷酷的几名死士也要头疼。 “日头不早了,看样子今天要在陶然县过夜了!”日已西斜,大腹便便的梁右斋望着矮小城门上的硕大匾额,心绪莫名其妙的复杂起来。一进陶然县,便算正式离开了西南三州的地界。眼看就要出了自己的地盘,在丰、泰、楽三州一言九鼎的总督大人难免心生惆怅。 三年一次进京述职,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皇庭怀柔削弱的态度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明朗无疑,所有人都知道,早已没有天策大将军撑腰的梁家,最终只会像温水煮蛙一般在安逸中逐渐退下权利的高坛,再也不会有抬头上升的机会。加上京畿庙堂内几股汹涌暗流的影响,沿途官吏莫说与梁家兄弟卖情面、拉关系,便是回避躲闪都唯恐不及。过往两次前往陵京城梁右斋和梁右禅都是经由金沙江水道一路北上,一来水道可以节约近半的时间,二来也是刻意避开那些物是人非的大小官吏。可这一次,在杨二少一意孤行的决策下,大队人马最终选择走陆路进京,这就免不了要与沿途官员打交道。看人脸色是小,但杨玄嚣又特别指明,车队以总督和知府两骑开道,面上就乱了官员出行的惯例,还要随行一百带刀亲卫,更是僭越了王公出行的礼节。即便能推脱到保护公主安危这一点上,但梁家两兄弟也已经可以清晰地想象到皇帝案头堆积成山的状告奏章和启政殿朝会上那些“肱骨忠臣”的“冒死”弹劾! 相比起大哥,丰州知府梁右禅的心绪也平静不到哪去,奈何木已成舟,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他勒住胯下马匹,回头朝身后不远处的梁宝剑招手道:“你先带几个人进城,包一间最好的客栈,先收拾妥当了,我们随后就到。” 梁宝剑正侧身点人,却被杨玄嚣叫住:“不用这么麻烦,拿上文书,通知陶然县令,我们今晚入住官驿!” 梁右斋闻言眉头一跳,又迅速平复下来,话里有话道:“二少爷有所不知,这里已经出了泰州,官驿怕是不妥吧……” 杨玄嚣撇了撇嘴,淡淡道:“本少爷这趟答应护你们进京述职,全是看大将军第三只锦囊的内容……明告诉你,出了丰、泰、楽三州,我们此后只住官家驿馆,只吃官家配餐!如果你觉得不妥,我也就不敢保证护你们安全往返了!” 梁右斋自然是玲珑心肝,一点即透,急忙点头改口道:“妥当!住官驿最好不过,妥妥的!这要是咱们住出个伤风感冒,吃出个上吐下泻,总也有人担待不是?” 梁右禅咧嘴赔笑了几声,从怀中掏出一册文书,递到梁宝剑手中,嘱咐道:“你先带人去,尽快打点好一切!” 梁宝剑带上了一名黑衣死士,又点了六名亲卫这才策马而去。 陶然县的官驿建在城南,也算是比较干净体面的城区,只是,作为官家修建,用作往来官差住宿,并标榜着杜绝贪污浪费的廉政设施,陶然官驿自然就远远比不得周围的客栈酒楼那么光鲜舒适。 大多数人自然没有太多异议,可宋若微从一下车就拉长了脸,只差没把心中那千万个不乐意用笔写在了脸上。 秦三得了杨玄嚣的法旨,要照顾以及保护宋若微,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可仍旧屁颠屁颠地跟在公主大人左右,寸步不离。眼下见她心情不好,愣头青一样的黑瘦少年好像不会记事,又想要开口安慰,却被她未卜先知地回头狠狠一瞪,急忙缩了缩脖子,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腹中。 “县令告病不能亲自迎接,驿站的管事和下人我都打点好,做饭,喂马,伺候,全换成了我们的亲卫。”办事还算干练的梁宝剑早已在门口迎候。 梁右斋耸了耸肩转眼看向杨玄嚣,后者不置可否,迈步进屋。 晚饭时,几位关键人物都在二层同一间房内。望着桌上清汤寡水的四菜一汤宋若微和刚刚辟谷的杨二少一样,没有任何下筷的**。梁宝妆依旧心事重重,一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只是静静坐在父亲梁右斋身旁,时不时夹些青菜放在口中嚼上两下。梁家两位大佬和梁宝剑则是碍于规矩礼数,三个大老爷们一人一小碗吃得慢条斯理,怎么彬彬有礼就怎么来。这种状态下,坐在宋若微身旁本就畏首畏尾的秦三就越发紧张拘束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眼见气氛尴尬得难受,杨二少故意挑事一般,淡淡道:“若微,给秦三夹些鸡蛋,他脸皮薄,你这做师姐的就不懂照顾一下么?” 这一桌子人宋若微哪一个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唯独杨玄嚣的面子她还得顾及一二。早就没什么好脸色的公主大人越发撅起了微翘的嘴唇,随手从那盘番茄炒蛋中夹了一大块番茄,撒气一般砸到身旁的黑瘦少年碗中,回头时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 沉默了片刻,杨二少又慢慢道:“再给他盛碗汤!” “汤……都给你!我吃饱了!”从小到大宋若微只给两个人夹过菜,本来已经受了天大的委屈,见杨玄嚣得寸进尺,她压在心头的怒气终于还是没有憋住。站起身把汤锅整个端到了秦三身边,一扭头就出了房间。 黑瘦少年端着碗,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杨玄嚣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淡淡道:“去看着她,别出乱子……端着饭去,吃完了再回来盛。” 秦三闻言咧嘴一笑,重重点了点头,端起碗便跟了出去。 “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宋若微前脚一走,梁右斋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开,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便自大快朵颐起来。 梁右禅和梁宝剑也相视一笑,气氛瞬间缓和了很多。 “我到馆外守着,你们吃完就回房,不要乱走!”杨玄嚣小心嘱咐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开。 与大多西南县城一样,不算繁华热闹的陶然小县一入深夜就会变得非常安静,家家户户都闭门熄灯,早早进入了梦乡。以至于,十六名身怀各异兵刃的黑衣蒙面人在街面上招摇而行,也全然没有人察觉。当然这些无法察觉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对于突破启灵境的杨玄嚣来说,从这些人踏入驿馆百丈范围的时候,就已经被他锁定了行踪。 ... ... 第48章 暗涌 死战 十六名黑衣人是以一名手提双钩的高个男子为首,动作迅疾地在街道内穿行。从他们对气息的控制以及移动时的身法,可以初步判断,他们都不是炼器士,但是个个身怀武艺,绝非寻常匪患可比。 大概是兵刃太重,一名身材矮壮的男子扛着一柄如水桶般大小的精铁战锤,行进速度比别人都慢,自然而然被吊在了最后。对此他似乎也有些着急,拼命想要加快速度追赶。以至于他虽然已经察觉到了空中飘来的一缕细小丝线,但是却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像是巧合,又像是长了眼睛,这一缕看似随风飘飞的细丝,轻轻柔柔地缠上了他的脖子,却在下一瞬间,毫无征兆地猛然勒紧,并干脆利落地切断了他的脖颈。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那条细小的红丝丝其实是一件被他人操控在手中的夺命利器!只可惜为时已晚。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已经丧失了生命! 几乎是用同样的手法,那些细小的丝线竟如同死神一般,没有让任何一名黑衣人走出这条街道。 …… 第二日清晨,十六俱无头尸横尸街面,整座县城都随之陷入恐慌。老百姓担惊受怕,人心惶惶。官府派出大量人手彻查,却始终没有头绪。一时间鸡飞狗跳,无人消停。 而罪魁祸首杨玄嚣此时正坐在魏旭房中,端着一杯上好的香茶,“咕嘟咕嘟”地漱着口。 闯荡江湖二十多年的总督府首席死士,对着床上整整放了两排的人头,又是惊讶又是感叹:“这是双龙钩齐哲!这是燕菱锤蔡骠!那是八臂猿黎奎宝……这些可都是江湖上有数的武学宗师,论武功、论资历,就算开宗立派都是绰绰有余的!简直无法想象,这群人会聚到一起要对付咱们!真是太恐怖了,这十六人就算随便挑出一个,你老哥我都得拿命去换!” 杨玄嚣放下茶杯,将十六个人头收入一个储物布囊,偶然间又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比元耽如何?” 魏旭苦笑着摇了摇头,慢慢道:“两刀……最多不过三刀,这些人便可一个不留。” 杨玄嚣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魏旭反倒是揉了揉眉心,面露担忧道:“要不我们还是改走水路?以往两次护送家主进京从没遇过这么……这么凶险的阻碍……这才刚刚离开泰州,后面的路还很,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情。” “这些人不是奔着梁右斋和梁右禅来的。”杨玄嚣顿了顿,也不介意把话挑明了说:“陆路走马,遇上元耽我大概也可以牵制一二,让你们有机会逃。要是水中翻船,我真不知道可以救起几人,就连到时应该先救谁我都不知道。” 魏旭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立刻换了语气,低声道:“后面还有半个月路程,真希望可以太太平平地走完。” “我倒希望一路杀过去。”杨玄嚣耸了耸肩,推门出了魏旭的房间。 昨夜一战,十六名所谓武道宗师的魂魄被噬魂蛊转化后,为杨玄嚣提供了一份难得的能量,当天夜里他将之完全炼化,对于那新生的元灵又有提升。只不过提升的程度实在太小,与广镜道人的一条魂魄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尽管如此,二少爷还是盼着这样的杀手能一波接一波送来,越多越好。俗话说蚂蚱也是肉,力量的提升更是有一点算一点,积少成多总能带来质变! 只可惜事与愿违,从他们出了陶然县之后,日子就变得无比太平起来。沿途非但没有任何阻碍,各地大小官员更是转了性子一般,开始变得格外殷勤。最夸张的几座县城已然到了车队进城时十里相迎,车队离城时十里相送的地步。尽管梁家两兄弟玩命地推脱,可沿途收受的礼品却几乎从未间断,原本带来的三车珍宝也慢慢变成了六车。这看似好事的情形,反而让嗅觉灵敏的梁家两兄弟渐渐不安起来,杨玄嚣也非常清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随着行程深入,做事越发谨小慎微,一连几日都没敢合眼。 “杨老弟,这些时日够太平的,今日应该也出不了岔子。我看你也累了,不如我让人收拾一架马车出来,你去休息片刻?日落之前我叫你起来。”魏旭一路走来倒是觉得与这没有多少架子的神秘练气士十分投缘,前后巡视了一圈后,便拍马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魏老哥,我们现在到哪里了?”杨玄嚣朝魏旭轻轻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憔悴,隐隐钻出的一抹胡渣也让他显出了几分沧桑。这当然不是因为睡眠不足,而是由于内心始终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己方在明,敌方在暗,保不齐什么时候一刀斩来,这条小命就得交代了出去。以至于,一路上,他心中的那根弦始终都保持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下。 魏旭瞥了一眼日头,淡淡道:“这一段是狗尾坡,再往前六十里只有一座官驿,按现在的速度,日落前我们就可以赶到。那里前后百里都没有城镇,条件可能艰苦些,勉强对付一宿,明日早些起,中午就能到徐州辖下的达川县。” 杨玄嚣忽然长吸了一口气,转向魏旭,声音沉缓道:“前后无城?” “是的,因为前后两城相距较远,往来官差通常都无法在一日内赶完这段路程,所以官府把这座驿馆建在了两座县城的正当中。”魏旭话说到一半,忽然从杨玄嚣凝重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尽量平复心绪,压低语气道:“难道老弟你认为死战就在此地?” 杨玄嚣双拳紧紧攥住缰绳骨节绷得煞白,许久才缓缓道:“你仔细想想,除了这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荒郊野岭,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的地方,能让他们毫无顾忌地放开手脚全力一搏?如果没有,那么最后一场必定要分出你死我活的恶战,就毫无疑问要在这里展开!” 魏旭面色一寒,十分认真道:“一出狗尾坡就是徐州,柳州,陵州这些人口密集、富庶繁闹的州府!再往北便是都城陵京,天子脚下,谁敢造次?如果对方真要不留余地地出手一次,这里绝对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杨玄嚣勒住坐下骏马,淡淡道:“传令下去,大家就地休息,所有亲卫兵士赶紧进食饮水,积攒体力。” 还不等魏旭去传令,前方空旷的官道上便已经出现了一条齐整的黑线。竟然是五十名身穿黑色重甲的雄健骑兵。一字战阵拉开,那些横在路中间的骑兵人数虽然不多,却隐隐透着一股厚重的威压,叫人心绪难安。那是一股子骇人的气势都是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一点一滴积淀而出,半点造不得假。也只有从大启帝国开国至今,历尽百年岁月依旧能够保留番号的黑甲军才能拿出这样的气势。 ... ... 第49章 手碎神罡 魏旭阅历丰富,第一时间瞧出了端倪。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无法掩饰作为一名死士本不该有的畏惧:“黑……黑甲军……大启第一战力……竟然调遣来了五十名黑甲重骑……当真是想叫我们死绝吗?” 杨玄嚣眉头紧皱,许久,才问道:“梁右斋的一百亲卫能挡住几波冲杀?” “五十黑甲重骑,一波冲阵就可叫我方亲卫完全溃散,不出意外的话,第二波冲阵便可杀光这一百名丰州的子弟兵。”魏旭摇了摇头,神色黯然:“这么做值得么?” “宋若微,梁右斋,梁右禅,这三人但凡有一个出了纰漏,丰、泰、楽三州有多少人要受牵连?到时候千百人头滚滚落地又是何等情形?如你所言,死士当死,只要能引出元耽,这些亲卫军便算是死得其所!”杨玄嚣轻轻摇头,再没有了往日的和煦笑意,英俊的脸庞寒气逼人:“丰州亲卫营听令,前方有悍匪劫道!所有卫士队前结阵,保护公主和两位梁大人!” 杨玄嚣军令一下,四名死士迅速护送梁家两兄弟后撤,三名死士围住红木香车。一百佩刀骑士迅速在车队前结成战阵。 霎时间马蹄声滚滚响起,五十黑甲重骑率先挺起长矛冲杀过来。 一百佩刀亲卫虽然远没有身经百战的气势,但也算训练有素,早先在丰州城还让杨二少应接不暇,吃了许多苦头,现下自然也没有任何一人畏缩。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好男儿,齐刷刷抽出佩刀,完全不计生死地冲杀了过去。 一如魏旭所言,一百骑对上五十骑,一波冲杀下来便已经分出了高下。抛开士兵本身素质不提,黑甲重骑身上是大启第一流工艺精制而成的犀兽皮甲,手上是精钢锻造的七尺长矛,胯下更是万金难求的北塞特产的第一流战马——雪蹄乌。而丰州亲卫营身上只有轻装布衣,手中也只是寻常钢刀,而跨下的所谓快马也不过是除了年轻力壮外再无优点的寻常马匹。前后对比犹如云泥,胜负哪里还有悬念? 那些死去的丰州亲卫,似乎只起到了一个作用,就是让那五十黑甲重骑露出了片刻回马背身的破绽! 正当黑甲重骑调转马头,准备用再一次冲阵,完全收割剩下不到四十颗人头的时候,天际一道银光急冲而至。杨玄嚣御剑赶到,当空洒下三千红丝,如今实力暴涨,这些纤细红蛇也今非昔比,每一条都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如三千飞针坠落,只一眨眼就将过半黑甲连人带马当场钉杀。紧接着,三千赤蛇抽身而回,在空中稍稍游弋了片刻,便再次朝剩余黑甲扑杀下去。若是真刀*的战阵厮杀,这些百战悍卒便是遇上更加凶残百倍的对手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眼前这三千斩不断理还乱的致命红丝,却叫他们一筹莫展,阵脚大乱之余也只有乖乖受死一条出路。红丝再次漫天射来时,即便能用手中长矛挡下大半,但只要被任何一条钻入身体,那便是筋骨寸断、肠穿肚烂的必死结局。 乱阵之中,两场丝雨散落,五十黑甲重骑尽数丧命。 “你这阴险狡诈的贼头小子,居然用人命来换取偷袭的机会!本侯定要你们统统为这五十重骑偿命!”这时车队后方忽然响起一阵愤怒咆哮,一名绿袍男子大步疾奔,每一步跨出竟然都能够前冲数十丈距离。他的身形几乎是在声音传到后的一瞬间,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离着车队尚有不下百丈距离,绿袍男子脚步未停,却已单手抽出腰间佩刀,看似胡乱一记隔空劈砍,却蓦地卷起一股狂暴飓风!风声呼啸激起漫天沙尘,当空三十丈高度,竟瞬间凝聚成了一柄长达百丈的巨大战刀,泰山压顶一般朝车队砸下。 杨玄嚣急忙御剑来援,朱红圆盾硬抗向那柄沙尘战刀。“轰”的一声巨响,红丝溃散,他如陨石一般重重坠落,竟直接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深坑。所幸,这一次全力抵挡除了狼狈坠落之外,身上倒是没有受伤。拍了拍尘土,跃出大坑后的杨二少反而心绪安定了不少。 “假的!又是假的!暗中绕行蓝州的一队人马是假!带在身边的又是假!你这小畜生到底耍什么花样!”绿袍男子只在这一瞬间便冲到了车队尾部,银刀悍然挥出,只一道罡气便斩杀了坠在车队最后的五人,看着脚边两具身穿官袍却物是人非的尸体。元耽彻底陷入了暴怒当中,冷冷瞥了一眼杨玄嚣,却纵身扑向了车队前方的红木香车:“宋若微在哪!速速给本侯交出来!否则必定叫你生不如死!” 杨玄嚣冷冷一笑,倒是将双手环在了胸前,看热闹一般,淡淡说道:“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打那辆马车的主意!” “本侯从四爷那要来了这五十名黑甲重骑,本就是孤注一掷!若不叫你们完完全全去陪葬,我如何交得了差?哼!反正早晚叫你说出来,也不在乎多杀这一两个假货!”元耽自恃武力,压根不会有任何顾忌,双手捉刀一跃十数丈,劈下一式力拔山兮的刀罡。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马车应声爆裂,元耽手中的银色战刀却被弹飞出百丈开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那名面色清冷的年轻男子,号称大启第一刀的神罡境武夫,在这一瞬间竟茫然无措了起来。 趁着元耽惶神的瞬间,上百条红丝骤然杀到,各司其职地攻向了他的周身要穴。而杨玄嚣在施展攻势之余,嘴上更不忘说话,继续扰乱元耽的心绪:“说真的,一日不把你引出来杀了,我便一日不能安宁!我从头到尾都在撒*,等的就是你这狐狸王八绿毛龟乖乖出来搏命!任你机关算尽,可你能想到我把他们藏在了哪里么?你能想到我真正的杀招会在公主大人的香车之内,一连十多日都未曾离开半步吗?你能知道你推崇备至的广镜真人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吗?我也真佩服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现身,死无葬身之地都算便宜你了!” 虽然失了兵刃,可元耽还是元耽,一身罡气瞬间爆出,将所有红丝挡在了身体三寸之外,丝毫不得深入。只见他左手屈指成爪,居然要将相距百丈的银色战刀隔空取回!同时,右手并指成刀,直接横斩出一记凌厉锋锐不输真正兵刃的手刀。 与此同时,那面无表情的男子也如元耽一般,伸出两手,一手截住飞回的银刀,一手擒下横斩的手刀。任元耽如何施为都无法争取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挪动。这难免让他陷入了恼羞成怒之中,罡气爆射出体,如万千钢刀倾力绞杀。极快的速度与极大的力道与空气摩擦得“啪啪”炸响,可到头来,也还是伤不到那冷漠男子分毫。 杨玄嚣虽然保持着红丝的攻势,但身体却远远退出十丈之外。方才接下元耽一刀时,他还沾沾自喜,可此时设身处地地一比,才知彼此差距依旧宽如鸿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逾越。 一时间,战局中央的那两人四臂僵持一处,看似在进行着不相伯仲的角力,可元耽的眼神却已经透露出了惊恐,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一身罡气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完全不受控制地顺着手臂倾泻而出,在二人周身十丈范围内,膨胀成了一方刀罡肆虐的**天地,脚下土石被罡气割裂,硬生生搅起一股高达数百丈的滔天龙卷!龙卷冲入云霄,顿时风云骤变,朗朗晴空平白乍起雷声。 不过片刻,但见一股雷电破开龙卷当头劈下,那冷漠男子见状,双臂猛然一张,彻底扯开了元耽的抵抗,周边的漫天罡气瞬间烟硝云散,那一道惊雷也就此不知去向。 一直被隔在外围的上百红丝在这一刻完全没了阻碍,皆是眨眼即至,前入后出,将绿袍元耽直接穿插成了一只红毛刺猬。 心中大石就此落下,又连人带马收了两百多条魂魄,杨玄嚣这才长长舒了一口胸中郁气,扭头朝身旁的冷漠男子微微一笑道:“昔日有盘古大神以力开天地,今日有白渠大巫双手碎神罡!异曲同工,实在是震撼得很呐!” 几近面无表情的冷漠男人闻言,破天荒地挑眉看了一眼杨二少,将手中银刀递了过去。 “你若喜欢就留着玩吧。”杨玄嚣见他没有反应,撇了撇嘴,淡淡道:“你若不喜欢早捏成渣了,收着吧。” 白渠没多说什么,弯腰从元耽的尸体上取下刀鞘,挂在了自己腰间。 沉默了一阵,杨玄嚣才淡淡道:“你真的挡下了那道雷电?” “挡下?会死的……”白渠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呼……世俗武夫到底是什么怪胎……若他一照面就使出这杀招,难道连你都不是对手?”杨玄嚣轻叹了一声,淡淡道:“我从现在开始要闭关修炼,元耽的魂魄不弱,到上京城之前我都未必能炼化完。好在后面这段路也不太会再有麻烦。你换一身丰州亲卫的衣服在外面护着,就别再和宋若微同乘一车了。” 白渠不作任何回应,只是转身朝远处的满地尸体走去。 …… 战局尘埃落定,白云深处隐隐有一点火光透出。赤凰乘势俯冲而来,谁也没能料到,它宽阔厚实的背脊上竟一共站了六人,看上去是那么的拥挤。 ... ... 第50章 狼子巧舌 作为帝国都城,陵京富丽繁华的程度远远高于任何一座州府。除了皇城宫銮,这里更汇聚了诸如政治、文化、教育、商业、军事、人事等等领域最中枢的机构,绝对无愧于国家心脏的称号。除了大部分皇亲贵胄,大启帝国三品以上的红顶大员七成也都居住在这里,各色各异光鲜亮丽的官宅府邸遍布全城,很大程度上也为国都的繁华鼎盛增光添彩了不少。 按照大启礼法,文官府邸中门前大柱上应有翠竹浮雕,意在气节中通,为官刚直不阿!武将府前大柱雕刻的则是猛虎下山群狼瞻仰,意指将领为百兽之首统饿狼之师!陵京城中,但凡官员府邸莫不如是,单单有一座大宅例外! 城南第四皇子府,府前大柱有八,其四为翠竹浮雕,其四为虎狼图案。这等文治武功兼备的无上殊荣,放眼整座陵京城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大宅的主人无疑是帝国十九位皇子中最俱传奇色彩的一个,十七岁亲身奔赴北部边境,以一名黑甲骑兵的身份在对抗炎乾帝国的最前线上一待就是五年,期间两国并没有大规模战争,他却抓住了每一次小范围摩擦的机会,凭着手中一杆长矛,在大启军旅内见官大一级的黑甲军中生生杀出了一个五年连升六级的奇迹,从一名寻常骑兵成长为了一名握有一千黑甲重骑实际兵权的从四品都尉。也就在他二十二岁那年,在陪同一位钦差巡视边境的时候遭遇了数倍于己方的敌军伏击,拼着身中三刀四箭愣是把那名才不过从三品官阶的钦差毫发无损地带回了营地。那一场恶战后没多久启帝便在一日之内连下了三道圣旨,把这个儿子召回了国都,当日第四皇子府门前四条大柱被刻上了虎狼浮雕,官升一级的大宅主人以兵部侍郎的姿态正式在启政殿朝会上占得了一席之地。一晃眼又是六年,他的乌纱由红顶羽翎早早换成了红顶金翎,从兵部调任户部、吏部、礼部,手头工作换了十余种,却没有一样是他不能胜任的。就在他二十八岁那年,风云突变,启帝莫名其妙地将他从礼部尚书的位置上调任到文硕阁担任大学士,却是主持修撰史书,早就官居一品升无可升的大宅主人只得到了启帝钦赐的四根翠竹大柱,从此再无实权。尽管如此,坊间各种传言依旧沸沸扬扬,都说庙堂上的大小官吏私底下都还与他藕断丝连!而北部边界三十万正规军,三万黑甲军更是全都已经纳了投名状,随时听侯调遣!全国上下的有识之士也都纷纷聚在府中帮他运筹帷幄!可见,这位尚不及而立之年的皇子确实已经在帝国庙堂之上和市井百姓之间竖立下了一个何等高入神坛的形象。 这一日,四皇子府常年紧闭的中门竟自大开,虽然不知道府上要迎接一位何等尊贵的客人。但放眼陵京城够资格走这扇中门的人,实在不过双手之数,更可况自从大宅主人调任文硕阁后,这扇中门就从未再开启过。这原本简单的一个礼节,放在特殊的人物和特殊的时间上,足以牵动一城上下所有人的心弦。启帝案头的密报,庙堂党派的暗涌,市井坊间的臆测,所有人都会将这个信号无限放大。 而大宅深处,两位主角却对坐一处很是云淡风轻地含笑饮茶。 作为陵京城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启帝第四皇子宋兴睿自有一番千锤百炼而出的不俗气度,只是却没有半点大人物应有的架子,或许是因为面对的人不同,自从身边这位御剑天降的年轻练气士入府后,他就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和柔顺的语气:“这茶是陵州‘瑶叶’,仙长若是喝不惯,兴睿可以差人从皇城内送些御供的‘兰舌’出来。” 那年轻修士不置可否,只是吞入一大口茶杯中剔透无比的金色茶水,咕嘟咕嘟漱了几下口又吐回杯中,满脸不耐烦地朝桌上丢出四个储物布囊,淡淡道:“这一袋是第一波十六名杀手的人头,这一袋是黑甲骑兵的五十颗人头和五十只马掌,最后两袋是丰州亲卫五十七人的尸体!你应该想得到本少爷把这些扔到启政殿上时,你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宋兴睿呵呵一笑,一点也不慌忙:“仙长能够先来寒舍,足见事情还有转机,兴睿应当如何弥补,请仙长示下。” 杨二少也不扭捏,直接道:“梁家两位大人与我家中长辈有一份香火情分,我希望你不要动他们那一亩三分地。你那妹妹宋若微我会带回四物门潜心修炼,不叫她乱说什么,至于她的太子哥哥你最好能够善待。最后是这些丰州子弟兵,我希望他们的家人可以得到一份丰厚的抚恤,最好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 宋兴睿微微一笑,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仙长完全可以放心,我今日便差人请一道圣旨,封梁宝剑一个正三品南疆都护,并拨两万赤幡军给他……用以戍边!至于若微的兄长,何尝不是我的大哥?兴睿自然会让他以亲王身份在陵京城颐养天年,除了皇位,予取予求!嗯……丰州亲卫军的话……战死的是五十七人……嗯……每户一千两抚恤金!没有战死的兄弟每人也犒赏二百两!” “也不怕你出尔反尔。”杨二少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离去。 宋兴睿却忽然将他叫住:“仙长还请留步!兴睿尚有一个不情之请,未知能否有幸得到仙长辅佐?” 杨玄嚣稍稍一怔,倒是勾起了一丝好奇:“辅佐?你手上这么多动作老皇帝都一无所知,原先我只是以为你用了某些政治手段遮掩了他的耳目,可眼下看来,你那皇帝老爹还在不在人世,都得画一个大大的问号了!某种意义上讲,这个国家的政权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还需要我做什么?” “一个大启可不够,人生匆匆百年,兴睿想在有生之时让黑甲铁蹄踏出西南三国,真正踏入春秋大陆的中原腹地!与那号称五霸七雄的十二巨国逐鹿天下!” 杨玄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许久才淡淡道:“狼子野心!” 宋兴睿丝毫不觉得对方的言语是贬义,含笑抱拳,躬身一拜:“谢仙长夸赞。” 杨玄嚣见状,笑意更浓了一分,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宋兴睿见有余地,急忙说道:“仙长乃是方外高尊,自然不会贪恋世俗黄白之物,但您可曾听闻‘附龙’一说?兴睿知晓方外仙山福地皆有灵脉加持,而世俗中的每一个帝国也自有一条龙脉支撑气运。方外修真教派万万千千,何以总不能免俗,挤破头的到世俗国家中争一个国教的地位?答案便是‘附龙’二字!依附一国皇庭就等于依附一国龙脉,只要得到认可便能汲取其中的气运为己用,于修真之士绝对裨益无穷!” 杨玄嚣耸了耸肩,很是不以为然:“气运一说玄而又玄,我从来不信。” 宋兴睿稍稍一皱眉,依旧保持着笑容:“嗯……或许我应该说一些实际的。一国兴衰取决于一国百姓人心!人心聚时国家自然是走向鼎盛,人心散时便到了国家覆灭的时候。权且把‘附龙’一说改为‘附民’!如果得到了一个民心凝聚的帝国的认可,仙长的教派便可以像佛、道、儒三大教一样成为契合人道的正教!就算在那修真世界,也可走得正、站得直!更何况在这个国家内还可以香火鼎盛,世代传承!退一万步说,只要能够深入民心,便是帝国覆灭,百姓心中的信仰却还在!人界千年万载无数岁月,国家朝代不停更迭,但那些能够做到‘附民’,得到了民心的教派却始终屹立不倒!试想,有朝一日仙长证得神仙大道飞升仙界,教派依旧可以长存人界,教义依旧可以倍受推崇,香火依旧可以绵延不息,那该是何等益事?” “巧舌如簧!”杨玄嚣缓缓起身,顿了顿才道:“回头我差人送两只灵鹤给你,真有要我帮忙的时候把带信送到清凉山来,付出与回报对等时我会出手。” 大启第四皇子闻言再难掩饰心中喜悦,急忙起身,拱手一拜到底:“宋兴睿拜送仙长!” ... ... 第51章 悲喜无偿 机会溜走 第二日一大早,梁家两兄弟颤颤巍巍地走出金銮宝殿,两人四手紧紧攥着一卷圣旨,竟哭得老泪纵横。原本应该暗流汹涌的述职朝会非但没起一丝波澜,家中男丁的独苗梁宝剑更是被启帝一步就提拔到了和他老爹梁右禅平级的官阶。这可是自从大启开国天策大将军梁国泰死后,一路下坡的梁家第一次抬头。 从战力可在大启军队中排入前十的赤幡军兵符,到散朝后满朝文武的无比殷勤,再到返回驿馆后立即收到的以数十位皇亲国戚之名捐赠给丰州亲卫的三十多万两抚恤金,一切都预示着梁家终于不会在这一代人手中走向衰亡。梁家这老哥两常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也总算可以稍稍安定下来。 那天之后陵京官驿就变得热闹非凡起来,大小官吏差点没把门槛踩倒,想方设法以各种名目送礼请客。一时间让三位梁大人很是应接不暇。就连向来大大咧咧,最是不讲世故人情的梁宝妆都被拉出去应酬了好几回。 这日好不容易才推脱掉又一场饭局,梁大小姐抹着冷汗逃出了正厅,恰巧撞上了正坐在石阶上擦拭飞剑的杨二少。她想了想还是缓缓上前,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稀奇了!今天什么日子?梁大小姐居然居然对我说谢谢?”杨二少眉头一挑,来了兴致,但见她闭口要走,急忙追问道:“说说吧,你和宋兴睿的事,秦三告诉我说你要杀了他?” 梁宝妆犹豫了片刻,稍稍一提裙摆,也坐到了石阶上:“五年前,宋兴睿以兵部侍郎的身份送来拜帖,大意是要向我爹提亲。当时我爹开心得无法形容,也没有细看拜帖就一口答应下来。满心欢喜的以为能把当时风头无两的第四皇子招为乘龙快婿。可等到迎亲队伍进入丰州时,才知道出了天大的误会!原来宋兴睿的拜帖并不是为自己提亲,而是为他的一位同僚做媒!那年我十六岁,呵……要取我那人不多不少刚刚四十六,有一房正妻,两房小妾。一共四个儿女,最小那个岁数都比我大,你说有不有趣?我爹和二叔你是知道的,从梁家南迁之后就一直殚精竭虑,生怕曾祖一手创下的基业砸在手中。他们本来就被孤立到了西南一隅,哪里还敢再得罪京畿要员?那时候梁家上下没人敢去设想无缘无故退掉这一门婚事的后果。最后,是我娘,也只有我娘拿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用三尺白绫给我换了一个守孝三年的机会。” 杨玄嚣很是沉默了一阵,才淡淡道:“你现在能告诉我这些,说明你已经想通了!” 梁宝妆站起身,很不淑女地撑了撑懒腰,缓缓道:“那件事谁都有责任,现在事情总算是朝着皆大欢喜的方向发展,难道我还要去自找没趣么?” “世事难料,悲喜无偿……”杨二少呵呵一笑,跳起身一拍她的肩头,调笑道:“不过,我就喜欢你这豁达性子,够爷们!要不你把姿态再放高些?索性让我给你爹介绍一个丰韵少妇?” 梁宝妆显然没有心情开玩笑,很认真地点头道:“真要是他喜欢,我倒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陪他安度晚年!” “行!这事我放在心上了!”杨玄嚣狡黠一笑,收了飞剑,满脸神秘道:“既然天气晴开了……去!去把秦三叫来,本少爷带你们找乐子去!” 梁宝妆一笑置之:“从咱们的公主大人进宫后那小子魂都没了,要叫他你自己去叫。” 杨玄嚣似乎从她的微笑里看到了一丝莫名的异样,呵呵一乐道:“你去换身便装,咱不带他!让那木头杵在这里便是!” …… 待到陵京城一切办妥,杨二少没有再等三位梁大人,带着宋若微、梁宝妆还有秦三先走一步离开了返回清凉山。进了一趟皇宫后公主大人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启帝和皇后非但没有责备她私自出宫,反而对她的天大福缘赞不绝口,还勉励她要好好修炼。而此番,皇庭重新放权给梁家,也让梁大小姐宽心不少,不用再忧虑父亲的事情,选择回到四物门潜心修炼。当然,只有局中人才知道,她是为了逃避与梁右斋之间的心结。原本料定这两为大小姐是不会一道回山的二少爷还是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现实。而黑小子秦三从一开始就只知道这一趟是副掌教从一众童子中挑中了他,跟着出来做些粗重累活。可谁知除了看着公主大人之外,几乎没做过别的。观美人之余,还走马观花地赏了不少大好河山,简直轻松惬意得一塌糊涂。正因如此,尽管每天都要遭受宋若微的白眼黑脸,秦三哥却从没有一丝不快。一行人中,或许只有他一个是乐滋滋地走完了全程。 云霄之巅,杨玄嚣独自御剑,而让赤凰带着剩余三人。漂亮女子之间似乎天生就有排斥,尤其是这两名女子,从一开始就彼此看不对眼,自入门算起,至今也未曾互相说过一句话。对于秦三,在金沙江畔紧紧相拥之后,宋若微就打心底里排斥他,而梁宝妆也不知怎么的,从清凉山下来后就再没给过他好脸色。飞行了许久,眼见气氛已经沉闷倒了谷底,杨二少干脆拿秦三开起了玩笑:“三哥,平日里总是看你傻乐,今日有两位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姐姐相伴,怎么的又板起脸来了?” 赤凰背上,秦三在两女身后刻意拉开了一截距离,站在了靠进赤凰尾部的位置,本来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此刻被杨玄嚣一声三哥差点没吓得当空摔将下去:“副掌教你……那都是其他童子给我起的外号,您万万不要拿来说笑,秦三担待不起的!” “你可站好了,掉下去没人救你!”杨玄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淡淡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修业时自然要讲礼数,平常生活时开开玩笑也无伤大雅。这一点你就该向你梁师姐好好学学,她从来都跟我没大没小的!就说那日晚膳时,她在我碗里放了那么大一条毛虫,我可曾责怪过她?别整日紧绷着自己,哪些是认真,哪些是玩笑,你总要区分得出吧!” “秦三谨遵副掌教教诲!”秦三闻言急忙恭恭敬敬地抱拳躬身一拜。动作格外认真到位的结果就是拱起的双手不小心蹭到了宋若微的后背,毫无悬念,又招来了公主大人一记怨毒无比的白眼。 “真是呆子!”梁宝妆一脸恨铁不成刚的表情,紧随宋若微之后又白了秦三一眼,黑瘦少年本已噤若寒蝉,这一下又让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再喘。 杨玄嚣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们的年纪也差不上几岁,若在世俗中,我敢保证咱两绝对是能一起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好玩伴,你何必这么拘谨?我叫你声秦三哥,你学着你梁师姐叫我一声二少爷,能有多难?” 秦三闻言脑袋直摇个不停,很是有些惶恐地说道:“秦三不敢!副掌教您不要再说笑了!” 杨二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好像玩笑一般,摇头晃脑道:“你叫我一声二少爷我就正式传你道法纳你为四物门弟子!” 秦三一愣,脑中“啪”地一下,蒙作了一团混沌,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许久不见他的反应,反倒是梁宝妆着了急,转过身来使劲摇晃着愣了神的黑瘦少年,催促道:“你这呆子!一天到晚连做梦都在念叨想让他传你道法,现在机会送到眼前你还犹豫什么?” 杨二少跟梁宝妆早就结了不少梁子,逮着机会必然是要挖苦一番,阴阳怪气道:“诶哟喂!我说梁大小姐,你怎么知道三哥晚上说的什么梦话?这都睡到一块儿啦?” 梁宝妆狠狠瞪了一眼小人得志的杨二少,没好气道:“要你管!我警告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别怪我往你被窝里放钉子!” “没!没有啊!副掌教,我们绝对没睡……”秦三如梦惊醒一般,头摇得更加厉害,可想要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却正巧瞥见了宋若微转头过来时脸上无比诡异的冷笑,到嘴边的话,一瞬间竟然忘了个一干二净! 二少爷作弄得逞,自是笑容灿烂:“别怪本少爷没给你机会,我数到三,你若还不肯改口,那就当我没说过之前的话!一……二……” 秦三站在那儿,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一张黝黑的面庞因为太过脸红,生生憋成了酱紫。要说以往和寻常女子独处说话算是一份紧张,那秦三此时此刻的紧张程度,绝对不亚于成百上千的美艳女子同时将他围在正中,要他一一与她们说话的感觉!好在,秦三哥虽然大多数时候懵懵懂懂,愣头愣脑,但是当他爷们起来的时候也绝没有人会质疑他那一身堪称霸道的男子气概。酝酿了小半天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憋足了劲后,用最大的声音给出一个最好的答复。 不过命运似乎又与他开了个玩笑,原本已经握在手中的宝贵机会,只不过稍一犹豫,就从指缝中溜了出去,连挽留都来不及。 “清凉山出事了,我要先走一步。赤凰,你加快些速度带他们回来!”杨玄嚣敛起了笑意,简单交代了两句后,便御剑匆匆离开了现场。 ... ... 第52章 还剑了恩情 死结仍难解 清凉山山顶,四物门禁地。 那一座专供历代掌教修炼的三层小阁顶上,正站了一名神色出尘的俊朗少年,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却自有一番“青丝道袍迎风飞,我自气定神闲矗立云间”的翩翩气度。再加上本就灵气十足的清逸面庞,足可叫任何世俗百姓视之为仙界天人,甘愿顶礼膜拜! 而作为四物门掌教,陆光汉此时则颓然坐在小阁之前的空地上,目光呆滞,神情木讷,已有先鲜血溢出的嘴角正不停抽搐着,没完没了地重复着三个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叔师兄!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啊?”自天际云霄急冲而来的杨二少加快了御剑的速度急冲向小阁顶端的清逸少年。 那少年原本气定神闲的眉宇之间忽然冒出一丝惊疑,一时间有些吃不准杨玄嚣的虚实。大袖一拂,正要抬手去挡,可杨玄嚣偏生又在距离极近时一扭剑尖,仅只擦肩而过,却是直接把他戏弄了一道。 “师傅你没事吧?”杨玄嚣冲到陆光汉身边才停住身形,仔细观察了一阵却不见他身上有任何创伤。 “你……你总算是回来了!”见到杨玄嚣后陆光汉那张苍白的面庞上才终于泛起了一点血色,紧紧握住杨玄嚣的双手,哀声呢喃道:“那小子说陆诺谋早就知道我要夺取他的门主之位,是因为把一身修为传给了他,才丧尽精力丢了性命!他还说陆诺谋之所以把斩蛟剑和门主之位都给我,就是要让我永远自责,让我无心修炼,以便让他能在适当的时候收回一切!原以为我才是最大的混账,是我愧对了陆诺谋,可……可谁知,我的好大哥却是早把我往死地里算计了进去!” 杨玄嚣眉头一皱,沉默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玩笑道:“师傅您可别告诉我,就为这个把您都给气得吐血了?”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现在心情已经低落到谷底的一个大老爷们了?陆光汉闻言,脸上一阵阴晴,眼看就要大发雷霆。 杨玄嚣却抽出手,反而将他紧紧握住,一双极好看的凤目与陆胖子急得通红的双眼对视了片刻,语气骤然急转直下,变得森冷无比:“他们算计你图的是什么?是四物门掌教之位!只要咱多一天在这位子上不下来,他们的算计就多一日不能得逞,自然的,陆诺谋就多一日死不瞑目!现在事情挑明了难道不好么?你半点也不亏欠旁人什么!我要是你,今后就好好修炼,在这个位子上坐个千千万万年!到最后赢家是谁?是你陆光汉!” 陆光汉闻言双眸忽然一阵恍惚,啪的一下,又坐到了地上。 不知何时叔行通已经跃到了地面,站在了杨玄嚣身前三丈处。年余时间未见,他比初见时长高了不少,一身气质更是判若两人,说话时也再没了当初那股呆板劲,语气变得刚硬而森冷:“看来在我与他之间,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杨玄嚣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说心里话,我也想站在叔师兄一边,可是不敢呐!” 叔行通眉头一挑,淡淡道:“陆光汉是什么货色你不清楚?无才无德,烂泥一滩……凭你今时今日的修为还甘心给他看家护院?” 杨玄嚣嘴角一扬,道:“永远不要贬低自己的对手,在你击败他之前。” 叔行通不置可否,淡淡道:“你欠我的怎么算?” “悉听尊便!”杨玄嚣耸了耸肩,很是坦然。 叔行通呵呵一笑,直接道:“我要你方才所踏的那柄飞剑。” 杨玄嚣面色没有丝毫波澜,反手便从储物手镯内将自己的飞剑递了过去,淡淡道:“你与我师傅的账也一并算清吧。” 叔行通倒是并不心急,接过飞剑后竟然细细把玩了起来,许久才道:“算起来离开四物门差不多有两年时间了,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你一定想不到……荀晔老家伙对我好得就像亲孙子一般,可我却无时无刻都想要找机会干掉他。与他一样的老家伙有七八个,时常会让弟子切磋比试,有兴致时就对赌上几百灵石。你能想到吗?那个动辄就会在我身上投入数万灵石的老头儿,只要是赢上一局就能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乐得整日挂在嘴边。而我,还是无时无刻地想杀了他。直到七天之前……他把我单独叫去,亲口告诉我说,他自己寿元已尽,到了大限之期,然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诸如老人越是年迈就越是渴望找一些寄托让我体谅他之类的话语,然后也把一身修为全部传给了我……你说有不有趣?” 杨玄嚣正要开口,忽然元灵巨颤,口中一甜,直接呕出了大口鲜血。 叔行通一手握剑一手弹剑,居然生生将那柄宝器级别的飞剑崩碎成了数段,飞剑与元灵关联紧密,一损俱损,剑毁之余更是直接重创了杨玄嚣。 调理了许久杨玄嚣才平息住了神海内翻腾的灵力和胸口岔乱的气血,稍微定了定神,才指着地上碎裂的飞剑,淡淡道:“你我之间的交情一如此剑……我师父再还一柄斩蛟剑给你!够了吗?” 叔行通呵呵一笑,反问道:“我如今已是填海境界的修为,还有七百年寿元,相比于小小四物门的掌教位置,我难道不应该选择身份更加显赫百倍的龙虎山长老之位么?” “拿来!”杨玄嚣一手抹去唇上鲜血,一手不容置疑地伸向了颓坐一旁的陆光汉。 陆光汉此时已是浑浑噩噩的状态,出于本能对杨玄嚣的信任,他机械性地将斩蛟剑递了过去。 叔行通接过斩蛟剑,冷笑一声,御剑便走! …… 过来许久,陆光汉才稍稍缓过神来,喃喃问道:“他真的会就此放过我们?” “绝对不会!”杨玄嚣抬手抹去嘴角鲜血,万分肯定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对四物门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对陆诺谋的感情则更加深厚!他绝对不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他如今修为大涨,要夺回四物门,为何不现在就动手?”陆光汉摇了摇头,不解道。 “他不立刻动手,是因为我们不但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正相反,我们身上一定还有某种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利用价值!”杨玄嚣淡淡说着,脑中开始飞快的盘算起来。 …… 此一时,叔行通脚踏一柄寒霜长剑,已到了百里之外。 只见他悬停空中,双手将斩蛟神剑举过头顶。双眼怔怔望着天际,他用一种郑重无比的声音,沉沉说道:“师尊在上,徒儿今日已将斩蛟神剑夺回,只等来日套出那宝藏下落,完成师尊遗命。之后便要让陆光汉和杨玄嚣那两个欺师灭祖的奸人血债血偿!” ... ... 第53章 少年立三誓 孤身离四物 “秦三,我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想托付给你。”叔行通走后没多久,杨玄嚣便把刚刚回来的秦三叫上了清凉山顶。 来到这处门中弟子绝对禁足的地方,黑瘦少年并没有看到想象当中紫气祥云缭绕的玄幻仙境。却看到了颓坐地上,好像是哭过的陆光汉,看到了杨玄嚣十分喜欢却已经破碎成数段的飞剑,再看到地上一滩殷红未干的鲜血。少年本就拘束的脸上越发变得惊诧迟疑,尽管如此,他也仅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坚定异常地抱拳躬身道:“但凭副掌教差遣!” 杨玄嚣点了点头,先将陆光汉扶起站好,这才认真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师弟了!” 秦三闻言脑袋一蒙,先前还满脑子胡思乱想,只一眨眼便成了一片空白:“什么!这……” 陆光汉沉吟了一阵,才缓缓道:“我陆光汉以四物门掌教之名,纳秦三为坐下第二弟子,赐白玉冠、玄铁令,以证身份!” 秦三此时脑海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占据,几乎已经没了意识,头皮发麻,背心冒汗,双手却颤颤巍巍的伸了出去,要接过陆光汉手中的玉冠和令牌。 杨玄嚣面露微笑,轻轻拍了拍秦三瘦削的肩头:“还不先给师傅磕头?” 黑瘦少年如遭电击,急忙缩回了双手,“啪”的双膝跪地,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这才算是回过点精气神来,又朝杨玄嚣再叩拜三次,虔诚到已是哭腔:“弟子秦三拜见师傅!拜见师兄!” 杨玄嚣俯身搀起秦三,陆光汉亲手为他戴上玉冠,这才语重心长道:“带上玉冠你便是我陆光汉的嫡传弟子,你须得以身作则,恪守本分,给其他门人做好榜样!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入我门下,我必视你如己出!也盼你能时刻牢记这份师徒情谊,永不做出欺师灭祖的行为。” 黑瘦少年再也忍不住眼眶泪水,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铿锵地坚定道:“秦三此生,生是四物门的人,死是四物门的鬼!若有异心,天诛地灭!” “恭喜秦师弟!”杨玄嚣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又亲手取下了他头顶上的玉冠,认真道:“你的这顶玉冠从今日起由为兄帮你收着!” 秦三又是狠狠一愣,心情起伏如山巅云霄直坠无底泥泽,脑袋已经完全跟不上眼下已经堪称混乱的局面,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硬生生憋出了一句:“但凭师兄安排……” “还记得我说过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须得交托给你去办么?”杨玄嚣停顿了许久,确定秦三已经能够听进他说话后,才继续道:“我要你拜入龙虎山,成为他们的一名弟子!” 秦三闻言大急,只以为杨玄嚣要赶他下山,立马急红了眼睛:“这怎么行!我刚刚才拜过师傅,拜过师兄,还立下了毒誓!怎么可以再拜入其他门派?是不是弟子做错了什么?我一定改!一定可以改!” “你没错!你很好!”杨玄嚣急忙压住了秦三的肩头,安抚下他正要爆发的情绪,这才尽量缓和道:“师傅既然收你为徒,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而我替你保管玉冠,却只是一时的事情!等你把事情办妥再回清凉山,照样是师傅的嫡传弟子!也照样是我的秦三师弟!” 黑瘦少年闻言脸色缓和了很多,但还是不免慌张地询问道:“师兄要我做的事情就是拜入龙虎山?那何时才算一个尽头?” “如你所看到的,今日我之所以断剑受伤,便是因为龙虎山有人前来寻仇!”杨玄嚣轻叹了一声,缓缓解释道:“那人原本是四物门前任掌教的一名嫡传弟子,因为贪恋龙虎山的优厚待遇,非但叛出师门,更是谋害了前任掌教的性命!如今他去而复返是专程来抢走师傅的斩蛟神剑!说来惭愧,为兄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只有想别的办法,以图智取!” 秦三闻言,原本满是不安的眼眸中透出了一丝怒火,语气瞬间变得沉稳坚毅起来:“师兄的意思秦三明白了,我愿意混入龙虎山,势必为前任掌教报仇雪恨!取回斩蛟神剑!” “你明白就好!”杨玄嚣轻轻点了点头,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那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让你犯险!所以,在时机成熟之前为了避免你做出傻事,我暂时就不告诉你那人的身份!你只要记住三件事,第一,想方设法拜入龙虎山。第二,尽最大努力提高修为。第三,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你的性命高于一切,便是事情永远无法成功,我也绝不希望你出任何意外!记住了么?重复一遍!” 秦三闻言心中奔涌出了一股不可收拾的感激之情,牙关紧紧一咬,坚定无比地一字一顿道:“我秦三发誓!不惜任何代价一定拜入龙虎山!我秦三发誓!用自己全身心的努力去修行!我秦三发誓!再完成师兄的嘱托之前,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性命枉送出去!若违此三誓,必叫我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师徒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三日之后,秦三因为偷炼灵修术出了问题,神智走火入魔不治身亡的噩耗开始在众弟子之间不胫而走。对于一个扫山童子不守规矩偷练法决最终丢了性命,大多数门人都没有放在心上。但平日里与秦三走得最近的那些人却根本不会相信。 小丫头芽菜整日以泪洗面,不惜用性命担保秦三绝不会偷练法决。以梁宝妆为首的那一群混混更是砸锅摔碗地大闹了一场,若不是梁二当家拦着,这群义字大过天的家伙,只怕是真要一把火烧了清凉山。就连向来视秦三如过街老鼠的宋家公主大人也很是高风亮节地站出来说了一句“那小子绝不敢私自偷练法决”的公道话。 杨玄嚣没有办法,只得又针对这一波人,重新杜撰了一个谎言,称是自己没有与陆光汉商量,偷偷传了秦三一卷灵修术,谁知道好心办了坏事。宋若微本来就不太上心,听着合理也就信了。而梁宝妆也清楚不知者不罪的道理,不能把事情全怪在杨玄嚣一人身上。虽然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回,面上还是帮着安抚下了那三十多名混混童子。芽菜虽然伤心最深,但好在年纪还小,被杨二少极具针对性地连哄带骗了整整一个月,才总算收拾好心情,开始了所谓的“新生活”。 而这一个月时间,秦三其实一直待在四物门禁地的小阁之内。以他的超凡天资,每日由陆光汉亲自教导,从理论上已经彻底吃透了四物门上下所有十余本黄级体修、灵修术,只是为了避免拜入龙虎山时惹人生疑,一直没有正式修炼而已。 这一日,在暗处偷偷看了一眼好像瘦了一圈的小丫头芽菜,秦三很是心疼。好在小丫头已经重新走回正常生活的正轨,黑瘦少年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跟杨玄嚣离开了清凉山。 赤凰载着二人,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到了龙虎山外百里的一处隐秘山林之内。 杨玄嚣拍了拍秦三的肩头,微笑道:“我只能送你到这了,翻过前面那个山头你应该就能看到龙虎山了。上山之后会有石阶,半山腰处便是龙虎宗山门所在。” “秦三记下了,师兄不必担心!”精心打扮回原先小乞儿形象的秦三咧嘴一笑,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这位往日在他心目中神圣无比的副掌教。 “这个你收着。”杨玄嚣取出了一个储物布囊,硬塞到了秦三手中,嘱咐道:“里面有一些疗伤药物,一枚储物指环,一件宝器,一份地级法决,还有一万灵石!” 杨玄嚣一口气便说出一连串的物件,不禁让对修真界已有初步认识的黑瘦少年咋舌呆愣,许久才极力推脱道:“这些东西太过贵重!没有一样是秦三承受得起的!” “储物指环和一万灵石是我从师父那求来的,他老人家既然同意了,你尽管大大方方收下就是!”杨玄嚣微笑依旧,淡淡道:“至于那份地级法决和那件宝器,是从白渠打杀的长须道人身上搜出来的,全当为兄给你的见面礼!你切莫推辞,否此就是看轻了为兄!” 秦三眉头紧锁,犹豫了好一阵,才点头道:“行!其它我都收下,只是那一件宝器请师兄务必收回!宝器的价值师傅给我讲得十分透彻,实在太过贵重,我带在身上只怕还要招来祸事!” “正相反,其它东西你都可以不要,唯独这一件宝器你却一定要带上!”杨玄嚣摇了摇头,正色叮嘱道:“难得你还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但,你还必须要知道,你这一次要做的事情非常凶险!我说过即便是事情以失败告终,也绝不让你出现意外!但我不可能在你左右照应,关键时刻,只有靠这一件宝器,才能给你一个出其不意、一招制敌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飞剑被折断,斩蛟剑被抢,整个四物门上下除了这紫金锥刺外再也没有第二件宝器的情况下,还是决定要把它给你的原因!你千万不要再推辞,你所要付出的绝对配得上它!” 黑瘦少年闻言一怔,重重点了点头,终于接下了那只被他视同山岳一般沉重的储物布囊。 杨玄嚣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遂又取出两枚精致的小型玉符,道:“还有这个,这是传讯玉符,但凡遇到你觉得需要和我商量的事情,你就朝它口述,用灵力发出。不出片刻,我就可以收到你的信息!” 秦三接过那玉符,从衣角撕下一缕布条,穿过镂空的孔洞,贴身挂在了胸口。 杨玄嚣轻叹了一声,淡淡道:“行了,去吧!” 秦三还想说些什么,脑中有成堆的辞藻、字段不停蹦出,却始终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言语。沉默了一阵,才慢慢转身而去。 望着那少年渐行渐远的瘦削背影,杨玄嚣忽然悠悠开口,问道:“秦三,还记得你所立下的誓言吗?” 衣衫褴褛的黑瘦少年身子一颤,终于知道自己刚才一直想要说的是什么,猛一转身,正要朗声回答:“我秦三发誓……” “记在心里就好……”他才将将开口,杨玄嚣却已跃上了赤凰的后背,眨眼之间便冲入了白云深处。 少年孤身站在林中,咧嘴憨笑,露出了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 ... 第54章 一入龙虎即成祖 龙虎山自东向西绵延八百里,是方圆五万里内第一大山脉。两千年之前,一位年迈道人来到此处架炉炼丹,那一炉金丹炼了足足七百二十年时间。丹成开炉时天地异象涌动,风成蛟龙,云成猛虎,更有紫气东来缭绕整条山脉。那之后,此山得名龙虎,那道人占山开宗立派广纳门人,创立了龙虎宗。历尽两千载时光,五位掌教的苦心经营,龙虎宗如今已有门徒三万,香火鼎盛如日中天,绝对是南疆修真界数一数二的超级大派。放眼整个南疆修真界除了玄真禅寺绝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比肩的门派。久而久之,作为龙虎山的一员,上到掌教下到记名弟子,在面对其他门派的修士时都很自然的有一种高人几等的良好感觉。此时面对一名衣衫褴褛的黑瘦小乞儿,就连一个十二三岁的扫山童子也都能拿出一份得天独厚的倨傲。 “滚!哪里来的给老子滚回哪里去!道爷我这等天资还在打扫山门,就凭你这衰相也想拜师求道?”那童子穿了一套简洁的灰布道袍,稚嫩残留的白净面庞此时皱眉瞪眼显得格外别扭,都不屑用手推搡,只是拿着手中扫帚驱赶那虔诚求道而来的小乞儿。 那小乞儿也不怎么躲闪,任由扫帚拍打在自己身上,只是尽量低声下气的恳求道:“小人虔心求道而来,还请小道爷您给通传一声。我离开大启历尽三千里路途才到了这里,如果要我这么下山,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这是在威胁我?你这样一只蝼蚁,哦不,是臭虫!你这样一只臭虫还敢给道爷我摆谱?我就明告诉你了,这里是龙虎山,道爷我真要杀了你,也绝没有哪一国的律法敢来管!”那扫山童子听他这么一说越发来气,抬着扫帚就往小乞儿脸上抽打。 “还请道爷通传一声,否则也不劳道爷动手,秦三自己跪死在这便是。”黑瘦乞儿自然就是秦三,任那扫山童子如何羞辱打骂,他心中的目标也绝不会动摇,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再多说一句话。 那扫山童子越发恼怒,干脆掉转了扫帚,竟然是要用那条坚实的扫帚把来招呼这不识趣的臭乞丐。可他才一举起手,后脑勺忽然被一块石子狠狠砸中,疼得立刻两眼泛起泪珠,丢下手中扫帚,捂着脑后冒起的大包,哭腔道:“刘庆合!你这臭小子又暗算我!给我出来!滚出来!我今天跟你没完!” “咳咳!”只听见两声干咳,幽深的石阶上缓缓走下一名古怪老道。之所以说古怪,是因为那五短身材、中人相貌的六旬老人,一头白发不盘不束胡乱披散,一身黄紫道袍破破烂烂满是补丁。自仙山古道中悠悠走来,却半点没有高人风范,咧嘴怪笑之余还一直朝跪在地上的黑瘦少年不停挤眉弄眼。 扫山童子一见来人,立刻打了一个哆嗦,如临大敌一般,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道:“山门童子徐保全给太上老祖宗请安!祝您老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走开!躲一边去!”老道士白了那小童子一眼,没好气地挥了挥袖子。转脸看向秦三时却立马笑逐颜开,翻脸似翻书也不过如此。 秦三急忙朝那老道一叩头,恭敬道:“小人秦三,大启光原县人士,虔心求道而来,恳请仙师纳我为徒!” 老道嘿嘿一笑,好像儿戏一般乐道:“好啊,磕头吧。” 这老道一脸开玩笑的表情,秦三心里也个没底,但面上却不曾半点犹豫,啪啪啪三个响头,直接磕得脑门红肿,这才恭敬道:“徒儿秦三拜见师傅!” 老道撇了撇嘴,喃喃道:“叫你磕头你就磕头,一点也不好玩!” “师傅!”见老道这般表现,秦三心中又不安起来,生怕事情变卦,想了想还是得问清楚才行:“我拜师礼都行过来,难道您还想反悔吗?” “说话不算是小人行径!我……我可不是小人!我是……邱生去了……龙虎丹经……我不是……不能传给你……不能……”老道闻言,皱着眉头,说了好一阵前言不搭后语的自来话,许久那一双不大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古怪的光芒,随手抛给秦三一只青铜手镯,语气急转直下变得阴寒森冷起来:“我魏鸠鸿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拿着这个自己进山就是了!” 秦三看了一眼手中的精致镯子,再抬眼时,那老道早已没了踪影。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扫山童子,哪里还有半点跋扈气焰?拱着手朝秦三拜了三拜,拾起扫帚就远远躲开了。 埋头研究了一番后,秦三发现那只雕有龙虎图案的青铜手镯,并不是一件储物法宝。索性秦三本来也没报什么期望自然也无多失望。又仔细想了想,这应该是一件信物之类的东西,这才将镯子带上手腕,起身朝山中去了。 沿着山道上行了三里,逐渐可以看到一排排一片片整齐划一的屋舍和十多座藏在山林之内的雄壮殿堂。秦三自然不知道眼前情景只不过是八百里龙虎山的冰山一角而已。 继续前行不多久,沿途开始出现了不少身着青色道袍的男男女女,皆都是气度不凡,举止脱俗。秦三本来还在纠结该如何寻个人来了解情况,谁知那些理所应该眼高于顶的年轻修士一见到他这个落魄的黑瘦小乞儿,却皆是抱拳躬身三拜,然后无一例外地都远远躲开了他。 没头没脑地又走了好一阵,秦三才终于碰上了一位敢和自己说话的中年道人。 道人约摸四十出头的模样,穿了一套不同于旁人的紫色道袍,一见秦三便主动上前躬身一拜,这一开口便把黑瘦少年惊出了一身冷汗:“弟子沈粤拜见小师叔祖!” 这道人显然辈分不低,龙虎山上只怕没有多少人能让他叫声师叔,更何况还捎带了一个“祖”字! 秦三与人交往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强自镇定下心神,缓缓说道:“我刚刚入门,还不知道……额……我该如何称呼您?” 沈粤知道少年的疑虑,微笑道:“小师叔祖直呼沈粤姓名就是了,如果觉得叫着生分,也可以如其他同门那样,叫我沈长老。” “沈长老!”秦三勉强咧嘴一笑,眉心依旧紧皱:“您刚刚叫我师叔祖……会否是认错了人?” 沈粤呵呵一笑,解释道:“咱们龙虎山自创派至今长达两千年,一共经历五任掌教。初代祖师爷和二代掌教天师都已经驾鹤仙游而去!小师叔祖您的师傅就是本门的第三代掌教,如今虽然退居幕后,但辈分绝对是龙虎山当代第一人!论起来,您的辈分与四代掌教天师是平辈,就连当代的三位天师都得叫您一声小师叔呢!” 秦三听完这话,本该高兴,可心中反而生出了浓浓的不安。 沈粤察言观色的功夫不差,想了想,干脆扯开了话题:“我给您介绍一下本门的情况吧。此山因本门祖师炼丹生出龙虎异象而得名,自祖师爷那传下的无上丹道便是本门最引以为傲的立派根本!修炼本门法决也因此和旁门不同,体修灵修之余再辅以丹药,自然有无穷妙用。是以,我龙虎宗弟子的修炼速度比起其他门派,总要快上数倍之多!有老祖宗亲手调教,小师叔祖修行自然事半功倍,更是远超常人千百倍!另外,本门有青衣弟子三万,实力都在蓄灵境界。有紫衣长老一百,皆是启灵境修为。黄袍长老十五位,皆是填海境修为。黄紫天师三位,又皆是凝海境界的大真人,其中掌教天师已经开始坐死关参悟金丹大道!再往上还有三代掌教魏天师和四代掌教仇天师这两位金丹大成的老祖宗!可以说这方圆万里之内,我龙虎宗底蕴最为深厚,是当之无愧的南疆第一大派!弟子说这些是想让您知道,今后在南疆修真界行走,完全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以您的身份,不管做什么,都自然会有百般遍利。” 秦三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开始把问题集中到了实际的东西上:“不瞒沈长老,我拜师之后,师傅只给了我这只手镯,之后一转眼就没了踪影……我现在是两眼一抓瞎,连接下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比如衣食住行这些小事……” 沈粤一听这个,立刻收起了笑容,严肃道:“这个……这些沈粤就不敢妄言了,如果是老祖宗的安排,龙虎山上可没人敢忤逆,更是万万不敢替他做主!小师叔祖跟我来,我们上骊龙殿请示张天师,看看他的意思再说。” 秦三闻言更是头皮发麻,眼下自己显然是撞大运一般成了龙虎山上辈分极高的人物。可沈粤每叫一声小师叔祖,他的心中就总是一阵慎堵,莫名其妙的就是觉得自己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正当沈粤祭出飞剑的时候,天际忽然沉沉响起一位老者的声音:“沈长老,你带秦师叔去苍松殿便是,不用来见我!龙虎宗门人亦只需谨记,相敬如宾,止乎于礼!若然惹恼了魏师伯祖,一切后果自理!” “沈粤谨遵张天师法旨!”沈粤抱拳遥遥向天际一拜,转向杨玄嚣,讪讪道:“小师叔祖请上飞剑,沈粤送您去苍松殿。” ... ... 第55章 十一天柱 意料之外 八百里龙虎山中部,有十四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峰,除了正中三座最高的之外,其余十一座山峰峰顶都各建有一座宫殿,供给有资格穿上黄紫龙虎袍的天师居住,因此又并称龙虎十一天柱。关于这十一座山峰,一直有着很多不同版本的传说,其中最玄乎的一个传言,是说如果龙虎山聚齐十一位天师,便可以借助山中灵脉打开天门,让所有门人通过正中间最高的主峰登入仙界。只可惜纵观龙虎宗两千多年的历史,包括五代掌教在内前前后后一共也只出过九位天师,而且并没有同时并存在一个时期。到如今包括两尊退居幕后的老祖宗在内一共有五位黄紫天师,算起来已经是龙虎山有史以来天师并存数量最多,香火最为鼎盛的时期了。 沈粤带着秦三御剑飞向十一天柱,还在数里之外便主动减慢了飞剑的速度,慢慢说道:“前方有十四座山峰,外围十一座就是本门鼎鼎有名的龙虎十一天柱。每一座峰顶都有宫殿,供给天师居住。其中掌教天师住在东天柱龙虎殿,张天师住在宣天柱骊龙殿,欧阳天师住在恒天柱瑞珠殿。本门弟子原本在这个区域是绝对禁止飞行的,只是今日要护送小师叔祖,去到魏老祖宗早年居住的苍松殿,所以沈粤才斗胆御剑前往。” 秦三在飞剑上饱览群山秀色,很是心驰神往了一阵,许久才回过神,认真问道:“如沈长老所说,当代三位天师住在外围十一天柱中的三座山峰宫殿内,那我师父和四代掌教天师是否住在那正中三座最高峰之上?” “噤声!小师叔祖!”沈粤闻言居然浑身一哆嗦,干脆将飞剑停在了半空,转过身压低了声音,认真道:“那三座主峰是本门的圣地,不仅仅禁止门人踏足,便是议论都绝对禁止!您看呐,从左往右依次是龙坛峰,大尊峰,虎岩峰!小师叔祖你只要知道圣地的名称即可,日后切莫再乱说话!至于两位老祖宗,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沈粤就更是不敢妄言他们身在何处了!” 秦三稍稍一愣,他比沈粤更害怕触犯了龙虎宗的忌讳,当下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越是靠近那一群山峰,沈粤飞行的速度便越是放慢,到了后来几乎和步行速度无异。而离得越近,这些山峰便越是凸显出那绝对配得起‘天柱’之名的巨大高耸!二人缓缓上行,等到达苍松殿所在的镜天柱峰峰顶时,居然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傍晚时分。那天柱之高,可见一斑! 不过峰顶的情形却完全出乎秦三的意料,所谓的苍松殿,居然只是一座由残垣断壁组成的废墟而已。这里非但找不出龙虎宗其它殿堂的富丽壮阔,就连找一处最简单的能够挡风遮雨的地方都十分困难。 沈粤自然知道秦三现在的想法,犹豫了一阵,还是淡淡道:“原本是有专门的弟子定期打理十一天柱上的每一座宫殿。只是魏老祖宗下令禁止了他们踏足这里。算一算大概也有*百年没有收拾了,风霜雨雪侵蚀至今便成了眼下这副模样。按照规矩,天师的嫡传弟子都住在各自师傅的宫殿,所以如果让您住到别处,魏老祖宗说不定就要动怒,到时候责罚下来,谁也担待不起……这里环境是艰苦些,但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想小师叔祖您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秦三点了点头,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少露宿街头的他倒真心不在意这个问题,点头微笑道:“不打紧,我想我住得惯。只是……” 沈粤等了片刻,秦三的后半句话始终没有说出,想了想还是少自找麻烦为妙,拱手告辞道:“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这手下也还有数百青衣弟子要照管,就此先行一步了。日后若有机会再来给小师叔祖请安。” “耽误沈长老这么多时间,实在感激不尽。”秦三拱手还礼后目送沈粤离开视线之后,脸上强行挤出的笑容便立刻烟消云散,嘴唇四肢都开始瑟瑟颤抖起来。这山峰高逾万仞,直插云霄,太阳当空时都不免寒风刮骨,干冷异常。此时日头渐渐西沉下去,气温更是随之急转直下,等到深夜时会是怎样一番情景,简直不敢想象。 在宫殿废墟中寻了一处背风的墙角,秦三很快将一个不算完好的窗框拆开,点燃了一团篝火。休息了好一阵,虽然依旧手脚冰凉、腹中空空,可身子终于不再打冷颤,对于从小流浪行乞长大的秦三哥,这种状态已经可以算是舒服了。许是这一日太过疲累,黑瘦少年给篝火堆添足了木材后,身子往墙角紧紧一缩,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阿嚏!” 第二日,天空仅只是泛起鱼肚白,太阳还不知身在何处。秦三在一阵冷颤中苏醒了过来,脚边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很久,他蓬乱的发丝之间竟然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抬起手,颤颤呵了几口白气,黑瘦少年挺直腰杆从墙角下站起,简单活动了几下身子后,便开始绕着苍松殿的废墟慢跑起来,这是他意识里对抗寒冷最好的办法之一。 废墟大体算是方形,四边皆有百丈长度,一口气跑了三圈后,秦三的气色好了很多,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水。除此之外还有了一样意外收获。 那是一柄青铜材质的三尺战刀,简单擦拭去覆盖多时的灰尘后,刀身非但没有半点锈迹,更透着熠熠寒光。 “好刀!”秦三将战刀捧在手上赏玩了一阵,很有几分爱不释手的意思。却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会是一件宝贝,而是他十分清楚,照眼下的情况,一柄锋利的劈柴刀,绝对是对抗寒冷黑夜的利器。 果不其然,以秦三哥的一身蛮力再配上这柄锋锐战刀,那些倾塌在废墟内的粗壮梁柱,全都变得不堪一击,花不了多少功夫便被劈砍出了好大一堆柴火。许是习惯了饱一顿饿一顿的感觉,尽管已经凑够了足可用上两三日的柴火,秦三却仍然没有停手的念头,决定一口气干到中午再去找吃的果腹。 不得不说,秦三是一个很有干劲的热血青年,虽说一大早上都在重复着从废墟内挖掘木材,然后用刀劈砍成柴火的枯燥工作,可他半点也不觉得乏味。一想到肩负着杨玄嚣的重托,他便越干越是来劲,浑然忘了时间。 本打算中午就去找吃的,可这一晃眼,时间已然接近黄昏。他却还在不厌其烦地刨开一堆碎瓦砖块,想要挖出被埋在下面的一根粗壮如树的大柱。可是这一次却再不像之前那么轻松。前几次,总是能够靠蛮力掀起塌墙、扛起大柱的黑瘦少年此时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那根横在地上也不知是被什么重物正正压着的大柱,竟然只出现了一点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微松动。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可以的事情! ... ... 第56章 三色器灵 再入苗疆 几经尝试之后,秦三反倒是钻了牛角尖,打定主意便是再多饿一天,也非要把眼前这根大柱给劈砍成柴火不可! 当下,他也不再只盯着那根大柱,而是从四面八方开始清理土石砖瓦。没过多久,埋藏在废墟中的东西开始逐渐显露出了真容。 原来,压在那大柱之上的是一尊倾倒在地的巨大丹炉,炉身为紫金色泽,却为刚玉材质,罕见无比。不说别的,明眼人只需看上一眼都知道这尊丹炉绝非凡俗摆设。秦三自然也十分清楚这一点,越是往深处挖掘,便越是好奇难耐,手中的动作也半点没有打住的意思。 日落月升,眨眼已是深夜。 那尊足有三丈高度,最宽处需五六人才可环抱的巨大丹炉总算从头到脚展现在了秦三面前。而倾倒的巨大丹炉下,更有一番令他惊诧无比的怪异景象。 那紫玉丹炉是侧向倾倒在那根大柱上方没错,但二者之间却没有直接接触,或者说紫玉丹炉与大柱之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撑开了三寸距离! 那紫玉丹炉,竟然是虚空悬浮着!能够撑起这样的庞然大物,那一股支撑力有多恐怖,已然不言自明! 而在地面上,除了一面手掌大小、成烈日形状的赤铜古镜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特殊之处!难道说,那股巨力,竟然就是源于这一面小小的铜镜? 秦三如是想着,缓缓蹲下了身子,细致观察起来。一如它本来的形状,那面古镜像太阳一般,不断朝四周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和温暖。秦三只是蹲在一旁,便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周遭凛冽如刀的寒风。 “这怕是一件好宝贝,用来取暖的话,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秦三心中只有这一个单纯的念头,没有多做考虑,便直接朝那赤铜古镜伸出了手掌。 可是,当他的手指轻触到镜面的一瞬间,眼前竟瞬间冲出漫天烈火,热浪扑面压来,整个身体也清楚的感觉到了好像是被烈火灼烧的疼痛。这番景象并不是秦三的幻觉,而是真实发生了的。好在,这一切只是短短持续了一瞬间,便闪逝而去。更加神奇的是,那些火焰竟然没有伤到他哪怕一根头发。 “轰隆!” 也就在火焰消失的一瞬间,紫玉丹炉忽然失去支撑,轰然落地。仅仅三寸高度,仍是将那根大柱压成了碎屑,就连地面也被砸出了一个不浅的凹坑。 秦三彻底愣在了原地,满脸惊魂不定的表情。先是火海扑面而来,鬼使神差的一晃神,紧接着是自己的手掌被压在了紫玉丹炉下面。原想即便是没有被当时压成肉酱,最起码也是伤筋动骨的下场。可怎么也料不到,仅仅是一抽肩膀,他竟然完好无损地从那重逾万钧的巨大丹炉下缩回了自己瘦削的手掌! 秦三狠狠咽了咽唾沫,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柴火堆旁,双手环着肩头,紧紧缩入了墙角。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了一阵,这才勉强让狂跳的心脏平息了些许。 毕竟是少年心性,三番两次的险象环生,令他完全无法再拿出哪怕丁点心思去琢磨整件事情的缘由。秦三干了一天的体力活,身子本就疲乏。就这么靠着残破的墙壁,在仍然无法平息的颤抖中沉沉睡去。 …… 就在这孤高如云的天柱山巅,竟会毫无征兆地传出了一个略显莽撞的男子声音:“你们说主子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让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掌管龙虎铜镯?” 随后,同样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但是却要沉稳干练得多:“你这家伙就是狗嘴里吐不出根象牙!咱们已经多少年没在一起说过话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让我们重聚,你反倒还不乐意了?你说对吧?炼魄?” 这时,又有一名中年女子温婉平和的声音悠悠传来:“灼心这话说的没错!戮魂你好好算算,咱们三个怎么也得有*百年没聚拢过了吧?你就算不想听这孩子使唤,也尽量忍耐吧。若是把他逼走,我们可又要陷入沉睡了。” 那莽撞男子的声音愤愤道:“哼!为了能和你们团聚,被用来劈柴我也认了!可是他休想踩在我的身上!” 女子的声音继续平和道:“嗯,这就对了。主子的元灵印记还在,也就是说,这孩子还不是我们的主人。有些事情,就不必那么认真了。” 而那沉稳的中年男子则有些迟疑,沉沉分析道:“但是龙虎镯在他手上,主子的意思难道还不明确?还有一点你们可能还没看透,刚刚他触摸我的一瞬间,我的本体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波动!这意味着,他的体内有某种至刚至阳的东西存在,绝不简单!眼下,他虽然还只是凡夫俗子,但却已经坐拥了整座宝山!万一哪日开了窍,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炼化主子是元灵印记,进而彻底掌控我们!所以……咱们可不能让他记恨上,最起码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女子呵呵轻笑了一声,推诿道:“哦……你说的没错,可是我只会炼丹,你们也是知道的……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你们在行。” 那莽撞男子则是完全不留余地地直接拒绝道:“老子堂堂一件玄级道器,让这小子当了一整日劈柴刀!那已经是奇耻大辱!我才不会管他的死活!最多就是不给他使绊子!” 沉稳的中年男子闻言,只好无奈地探了一口气,担当道:“好吧,既然你们都不乐意,我这个做大哥的还能不自己扛着吗?” 在这寒风凛冽的黑夜中,缩在墙角沉沉入睡的黑瘦少年身子又颤抖了几下。不过这一回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在梦里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太阳,将温暖笼罩在自己身边,将那如刀一般的寒风变得如丝绸拂面一般,和煦温润。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香甜,严寒如梦里的情景一样,不再侵袭他的身体。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胸口藏入了一面赤铜古镜。他更不知道有赤、黄、紫三条器灵,在他手腕上的铜镯中彻夜畅谈,聊的尽是九百年前的修真界。 …… 第二天,接到了秦三的详细汇报后,杨二少总算可以在这连串的事情之后稍稍松上一口气。专程从清远县买来卤肉烧酒,前往望山楼与许久未见的赵河开了个小灶,席间聊到轩辕北芝,他自是一阵悸动:“你是说北芝来过清凉山?” 赵河点了点头,答道:“是啊,说来也真不巧,就在你上一次下山后的第三天。她在望山楼留了半日,然后就走了。走时叫我告诉你,她要去一趟南海,等回来时再来找你。” “南海?兴许是她姥姥带她去干什么吧……我还盘算着这趟再进苗疆的时候去看看她。反正我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不能带她去玩了,这样也好,起码她有事做不会太孤单。”杨玄嚣嘴上自我安慰,脸上却再藏不住失落的表情,将杯中烧酒一饮而入后,又干脆抄起了酒壶,对嘴吹了一大口,才又慢慢道:“我这趟去苗疆大概要等明年雨季前才会回来,我师父这一闭关应该也没空打理门中事务,白渠又被我留在了了陵京城,这段时间四物门上下只有完全交给你了。” “那群小猴子我暂时还压得住,你就放心吧。”赵河抿了一口杯中酒,沉声道:“其实王冬虎的储物布囊内有两件玄级法器,还有六万灵石,还有……” “打住!”杨玄嚣自然知道赵河后面要说什么,朝他摆了摆手,认真道:“那些都给了你,你就好好收着!闲时也别忘了自己的修行,说到底修真界还是靠拳头说话的地方!” “哎……”赵河举杯与杨玄嚣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这才慢慢道:“有我赵河在,四物门出不了乱子,你安心去苗疆……还有……一定要保重!” “早知你这家伙外冷内热,没想到会如此婆妈!来!再走一个!”杨二少闻言哈哈一乐,帮他把酒倒满后,又继续开怀畅饮起来。 ... ... 第57章 少年热血赤子心 第二日清晨,向杨玄嚣汇报完昨日的事情后,太阳已经整个露出了山顶,阳光照在身上格外舒服。秦三觉得这山顶的气温好像变暖了不少,尽管风依旧刮得厉害,可他却不再需要通过晨跑来让身体暖和起来。不过,身上虽然不冷了,可肚里却还是空空如也,一连两日滴水未进终于让秦三哥饿得有些难受了。 大概是这山峰太高的缘故,峰顶前前后后是真真的找不出一颗植物,至于食物更是不见痕迹。思来想去,秦三觉得只能往山下走,到了山脚树林中大概就可以找到能吃的东西。这次秦三多了个心眼,担心会遇上野兽之类的危险,离开苍松殿废墟时,特地将那柄黄铜战刀提在了手中。 龙虎十一天柱不愧天柱之称,高耸入云是其一,山壁陡峭是其二。本来就几乎没有山路可言,山坡更是陡峭得几乎成了笔直,从远处看那就是十一根撑天大柱无疑。 秦三才试探着往下爬了一段,意外便发生了。脚下一步没踩牢,身子踉跄歪倒失了平衡,直接就朝着万丈之下的山脚坠落了下去。 这天柱是真的非常之高,从他坠崖,直到落地,时间长得让他尖叫了好一阵后,还狠狠自责懊悔了一会儿,才终于摔到了地面。 “轰!” 一声巨响听上去仿佛陨石坠地,而地面上砸出的巨大凹坑则证明了这就是陨石坠地! “呼呼呼呼……” 大坑之内,黑瘦少年瞪着眼大口喘息着,许久之后,忽然抬起手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然后竟又咧着嘴“嘿嘿”傻笑了起来,笑了好半天,才喃喃道:“我居然没事!这居然不是做梦!真是太爽了!这仙山福地果然是不同于凡间世俗!简直无法想象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居然可以没事!” 他正忙着呵呵傻笑,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离着地面还有三寸高度,是在一股力量的支撑下虚空悬浮着。当那股隐秘的力量撤走的时候,他的屁股才砸在了地上,许是肉少骨头尖,竟然摔的生疼。秦三站起身,拔出了竖插在不远处的黄铜战刀,尽管成千上万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同时攻向了他那转得不算太快的大脑,但腹中的鼓噪很快让他回归到了此行的本来目的上。 “非得吃饱了才能爬得回去啊……”回头看了一眼高不见顶的镜天柱,秦三很深刻地自我安慰了一句,便提刀往山林中走了进去。 龙虎山脉范围虽然极广,但三万青衣门徒的庞大数量却叫整条山脉几乎随处可见屋舍楼阁。只有意义特殊的龙虎十一天柱周围还能保持着古老树林的安宁与自然。每一座天柱周围十里之内都不允许有任何屋舍殿宇,寻常弟子也几乎从不踏足。这让在林走了许久,既没能找到食物,好像还迷了路的秦三哥有些欲哭无泪。按着土法子,他不再刻意分辨方向,因为在他的意识里,只要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走下去,并且坚决不转弯地走下去,迟早都能走出任何林子,唯一的区别只是耗费时间的长短不同而已。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林中出现的一对男女让秦三如获大赦一般欢欣鼓舞起来。正要冲去问路,忽然脚下一顿,很是得意地笑了笑。只见他从破碎的衣服上扯下了一块破布,先将手腕上的铜镯包裹了起来。原来他是怕自己的超高辈分把这两人给吓跑了,倒时候真就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遇上能够问路的人了。 确认遮好了那只铜镯,秦三正要继续上前,忽然被那女子的一句话惊得浑身一哆嗦,决定还是先躲着弄清情况再出去。 那女子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姿纤柔,面容清丽。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泪珠,一副叫人顾盼生怜的柔弱相,语气却坚定无比:“我要回四物门!” 那男子也是少年模样,却已然穿了一袭在龙虎宗地位仅次于三位天师的正黄色道袍,两手紧紧抓着女子瘦弱的肩头,沉声道:“无双!你听我说,你不能回去!陆光汉连师父都害了,还能绕了你?” “你是骗子!我二叔什么都没做!我爹是你害死的!”那女子正是陆无双,说到此处时眼泪越发无法停止地往下滑落。 “是!师父是因为把修为传给了我才会精力耗尽!但那是因为陆光汉觊觎掌门之位,早就布好了死局,师父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只有不争一时之气,才好让我在将来重夺掌教之位!这些我都给你清楚解释过了!你怎么还要误会我?”而那男子自然是突破填海境界后,黄袍加身的叔行通。 “两年前你这么说我相信你!我完全相信你!”陆无双心中应当是想到了伤心之处,哽咽了许久才能继续道:“可是今天我才发现,你那些话全是骗人的!你才是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你才是这恶毒阴谋魁首!我真是又蠢又笨,居然会听你哄骗去误会二叔!” “无双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难道是因为我让你嫁给华师兄那件事,竟然把你变得这么讨厌我!”叔行通眉头紧锁,语气越发低沉:“你要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你须得知道,华师兄是欧阳天师的嫡传弟子,嫁给他完全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应该是为了他许诺给你的固元虎魄丹吧!”陆无双用尽全力挣脱了叔行通的双手,已然哭成了泪人:“两年前……你说的所有话我都信了!那时你说你要重掌四物门……你说你要让四物门兴盛五百年……你还说你要让爹爹在九泉之下为你骄傲……这些我全都信了……可到今天为止……你都做了什么?你若不是骗子怎么还没有回清凉山夺回掌教之位?你怎么会贪恋龙虎宗这一身狼狗皮囊?你怎么会为了一颗丹药把我往火坑里推?你到底是谁?我已经不认识了!我的叔师兄,他难道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么?” 叔行通眉头挑起,阴沉一笑,冷漠道:“既然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到了这无可化解的地步,我也犯不着再和你解释什么了!知道我为何非要带你到这里谈话吗?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龙虎十一天柱周围几乎没有人踏足!就在今天,华师兄会亲自来接你,带你上衡天柱,你能有幸住入欧阳天师的瑞珠殿,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无耻小人!”陆无双闻言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抬手便是一耳光狠狠抽在了叔行通清逸出尘的白净脸庞上。 叔行通咧起嘴角,阴沉一笑,好像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冷冷道:“我这一身修为都是被旁人强行灌入我体内的,那一枚固元虎魄丹可以将他们混乱无主的灵力梳理顺畅,完全融入我的元灵。你真的别怪我叔行通无情,怪就怪华师兄开出的条件让我真的没有办法拒绝!也不知他看上你哪一点……龙虎山上比你好的化丹鼎炉多的是!不过,既然他指明了要你,那就是你的福分!换了我是你的话,就绝不会哭闹,只会养足的精神去讨好华师兄,说不定他朝得宠时,还能挑唆他来找我的麻烦。你说呢?我的无双师妹!” 陆无双闻言颓然瘫坐到地上,面对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除了流泪之外,她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而一直躲在远处的秦三此时已经将事情大概梳理清楚,对叔行通恨得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时,脑中冒出的所有念头都是在鼓动自己,拼了性命不要也得冲上去把那道貌岸然的黄袍小子狠揍上一顿。 好在杨玄嚣的再三嘱托还是帮他坚守着最后一份清醒,天人交战了一阵后,还是决定想想别的办法:“那姓叔的肯定就是杨师兄说的大叛徒!那姑娘叫师傅二叔,那一定是先掌教的女儿没错!不论如何我一定得救她……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杨师兄都斗不过那叛徒,我怕是一个照面就得丢了小命……到时候杨师兄的一场计划岂不白白落空?不行!我得再想想…..一定有办法!” 秦三躲在一旁绞尽脑汁,可时间根本就容不得他耽搁。 没过多久,一名枯瘦男子已经从空中御剑而来,与叔行通一样,他也穿了一袭正黄道袍。那男子跳下飞剑后,随手抛给了叔行通一只玉瓶,然后没有丝毫顾忌地勾下腰杆撅起嘴唇,直接就朝陆无双凑了过去。那满脸的淫邪表情,再配上一张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土黄色脸庞,那种别具一格的丑陋,寻常女子只要稍微看一眼恐怕都会胃中反酸。 陆无双自然是被吓得面无人色,身子一软便朝后倒在了地上,用手肘撑着地面,极力想要往后挪动,紧紧咬着的嘴唇已经溢出了鲜血。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秦三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本来就不是冷漠之人,平日里总是用一副温和善良的好心肠待人处事。来到清凉山之后,他更是在杨玄嚣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从一个自卑自贱的小乞丐,慢慢融入了那个温暖的大家庭。他从没想过自己能为四物门做出什么贡献,但他却不止一次地想过,只要有人试图危害自己的师门利益或者同门手足,便是拼掉性命不管,他也势必要冲在最前面! 这一颗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他从未在人前表露。而就在此时,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尽管明知道一腔热血终将空抛洒,却没有半点割舍不下! 我行如我心! 一步踏出,他单手提刀,刀峰直指前方那两名修为高出他无数倍的黄袍男子,看似弱不禁风的瘦削身躯上,一番浩然侠气坦坦荡荡,再找不出半点往日里的紧张与羞怯。 ... ... 第58章 古镜战刀 强敌突至 “放开她!”秦三断喝一声,满眼怒火丝毫不加掩饰。 闻声投来视线的叔行通先是一愣,随即冷冷一笑,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大袖一挥便射出一支水箭,以肉眼都无法捕捉的速度,直指秦三而去。 直到那水箭,射至秦三胸前五寸处,被一道无形屏障崩散时,他才意识到对方已经出了招。双方实力差距何止云泥? “轻敌了吧?”正躬着腰细嗅陆无双清幽体香的干瘦男子转过脸,深陷的眼眶中那两只空洞的眼珠狠狠剐了秦三一眼,然后冷笑着转向了叔行通:“外人能潜入到龙虎十一天柱下,怎么可能是小杂鱼?给老子拿出认识来!若丢了我龙虎宗的脸面,后果你是知道的!” “华师兄你继续,那小子是臭鱼烂虾也好,是过江猛龙也罢,都不劳你操心。”叔行闻言面色如常,左臂扬起,掌中便已多出了一柄通体青绿的三尺长剑。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只一眨眼功夫便闪现在了秦三面前。 斩蛟剑当头劈落,一抹青绿剑气爆射出三丈有余,剧烈的能量波动将地面的干枯落叶压得四处飞散。剑势已然成形,威力也足可崩碎磐石,可这一剑斩落,竟然莫名其妙地在秦三头顶五寸处骤然顿止!青绿剑气烟消云散,剑身更是如遭电击狠狠反弹回去。 那股反震的力量极其强大,叔行通竭尽全力才没让斩蛟剑脱手,但整个人却踉跄后退了十数步才稳住了身形。这一剑意在试探,大约只是他的两成实力而已。但如此狼狈的下场,却叫他开始打心底里不敢再轻视那衣衫褴褛的黑瘦少年。说话时甚至已经不敢将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视线:“华师兄!这小子不简单,你先过来咱们合力收拾了他,然后你再尽情去玩!” 那干瘦男子此时已经俯下身去,完全压在了陆无双身上,两只手掌如铁箍一般紧紧钳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好像玩弄猎物一般,干瘦男子倒是并不急于下口,只是咧着嘴淫笑不断。身下女子哭喊得越发伤心,他便笑得越发亢奋。正自享乐时,他根本就懒得搭理叔行通。 恰恰相反的,那声声哀伤至极的哭喊对于秦三而言,就像是往本已熊熊燃烧的怒火上,一瓢一瓢泼下最是助燃的火油。早已将生死抛开不计的黑瘦少年,怒喝一声,举刀朝那干瘦男子直冲了过去。 “华师兄!你……”叔行通见那干瘦男子没有半点反应,身形一闪,将秦三挡在了半道上。 “铛!” 斩蛟剑向上一撩,正与黄铜战刀对撞一处,这一次却是战刀脱手倒飞出去。而那黑瘦少年依着颓势大步倒退了两三丈距离,脚下歩点一乱,身体立刻脱离了控制,重心一失,整个人便朝后方一头栽倒,连续滚了好几个跟头,直摔了个七荤八素。 眼见对手狼狈如此,叔行通微微一皱眉,竟有些搞不清楚秦三的实力,稍一犹豫还是决定乘胜追击。这一次换成双手握剑,剑身举过头顶时,有低沉龙吟发出,剑锋斩落时,有剑气幻化成十丈青龙从天而降。这一剑的威力比之刚才强大了百倍不止。可结局却如出一辙,甚至还不如之前。 只见,斩蛟剑在秦三头顶五寸之外,再度被一股巨力反震。这一次剑身却是彻底脱手,直接倒飞出三十丈外,将一块厚重的岩石撞成粉碎后深深插进了泥土之中。而叔行通整个人也是一样,被剑身承受的巨大反震力所拉扯,仰面朝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直到叔行通被一面凭空漂浮的赤铜古镜彻底镇压住时。倒在远处的秦三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那一个跟头他摔得着实不轻,此时头脑昏昏沉沉,还有些晕眩。抬起手掌重重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这才让他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等他双手杵着地面,吃力起身的时候,已经发现身上已然有了好几处隐隐作痛的瘀伤。回想起早晨从万丈高处摔下还能够毫发无损的情形,秦三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了此时正漂浮在空的赤铜古镜。 此时镜面有火柱喷出,大约手臂般粗细,并没有多么夸张的浩大声势,却叫叔行通忌惮到了骨子里,都顾不得先站起身来,就那么歪坐在地上,十指反复掐动几个怪异手决,在胸前凝结出了一块厚实的罡气屏障。 尽管这屏障可以暂时挡隔火柱,但叔行通却被死死压制,没有丁点还手之力,赤铜古镜之强横,已然不言自明。 任他叔行通平日里如何清逸出尘,如何气度非凡,一到生死关头还是如市井无赖那般狗急跳墙地破口大骂起来:“华天罄!你这急色鬼还不出手助我?我们的交易已经两清,那小子要抢的是陆无双!是你的人!你他妈的不出手,叫我给你背黑锅?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做鬼也不放过你!” 华天罄此时正撅起嘴准备一亲芳泽,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高昂情绪,被叔行通的一阵叫嚷破坏了大半。扭过脑袋,一双怒目狠狠瞪着他,森森杀气有如实质,那皮包骨头的脸颊在此时看来,越发神似一个阴异的骷髅头骨。 叔行通尚且还能保持罡气屏障不散,但语气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吃力起来:“你不用这么瞪着我!我要是死在这法宝之下,你也绝逃不出这小子的掌心!现在他没有法宝护身,你过去杀了他,一了百了!” 华天罄嘴角重重抽搐了几下,缓缓站起身,手中浮现出一柄殷红钢叉,二话不说便奔向了秦三。他的速度比叔行通只快不慢,那柄钢叉刺出时血光四溢,从气势上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也一件不输斩蛟剑的上佳宝器! 此时的秦三只看到一条殷红魅影朝自己飞来,他知道没了赤铜古镜的守护,自己就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那一瞬间,他认了,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劫难,无法逃避!但他却没有就此闭目等死,而是开始毫无目的地朝前方胡乱挥拳。尽管他心中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拳头永远无法触碰到那干瘦如柴的男人。但这是他心中必定要坚持到最后的信念! 就在下一瞬间,一道三尺黄影从秦三身后的树丛中爆射而来,正撞向了那殷红色的魅影。 “唰!”的一声,大量鲜血滋射而出!华天罄在半道上骤然倒下,身子倾斜的同时,竟然从腰间齐齐段成了两半,鲜血内脏流了一地,死状惨不忍睹。 黄铜战刀一击斩敌,刀锋调转,已经将叔行通的性命视作了囊中之物! “孽畜敢尔!”此时九霄云外忽然响起一声暴跳如雷的怒喝,而出声之人却比声音更快一步冲到了叔行通身前。他出现的一瞬间,右手就摘下了赤铜古镜,左手则抓住了那柄斩杀了华天罄后还要继续行凶的黄铜战刀。 ... ... 第59章 天师跪求 惊悉秘闻 从华天罄取出钢叉到这不速之客救下叔行通,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秦三的思维本就已经跟不上时局的变化,此时更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胡乱挥打的拳头僵在空中,许久才讪讪收回。 来人是一名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的中年道人,比起那堪称恐怖的修为,更让人忌惮的却是他身上那一袭黄紫辉映的天师道袍!在南疆修真界,这就是至高无上的象征! “孽畜!敢杀我爱徒!本座定要叫你生不如死!”中年道人正是华天罄的师父,欧阳禄宝。作为当代三大黄紫天师之一,这位在龙虎宗乃至整个南疆修真界都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字号大人物,是动了真怒! 大概是想让秦三遭受更多的折磨,欧阳禄宝并没有急于杀他,而是用两手之中爆射出的紫红色火焰灼烧那赤铜古镜与黄铜战刀。 “欧阳师弟!手下留情!”这时天际再次响起一声低喝,又是一名黄紫道袍在身的龙虎宗天师冲到了现场。这是一名须发皆白,长眉垂肩的慈善老者,只见他深锁着眉头,沉声劝解道:“欧阳师弟千万不要冲动,你手中那两件道器都是……” “张师兄休得多言!是道器又如何?我才不管这小子有什么来头!他杀了我的徒儿,我定然要叫他受尽所有折磨才能死去!”欧阳禄宝语气决绝,并没让老天师把话说完。 白发老天师越发愁眉不展,慌张道:“不是……你听我说!你入门刚刚五百年,有很多事情并不清楚!这位少年人他是本门……” 欧阳禄宝语气一沉,再次打断了老天师的话,冷冷道:“他难道与本门中人有关?哼!张祷粼!我须得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这些年掌教师兄一直在坐死关参悟金丹大道,而我也忙于炼造开元丹,这才把门中大小事务交托你一手打理!今日我徒儿华天罄身死你也有推脱不掉的责任!不管这小子身后有谁撑腰,我都一定要追究到底!否则天师门徒的尊崇头衔岂不成了纸糊的一般?日后还如何服众?” 张祷粼闻言,冷下脸色,肃然道:“不是……这事情……不是你我能管的!速速归还那两件道器!否则我只有亲自动手了!” “凭你?”欧阳禄宝嘴角一挑冷冷道:“你别忘了!掌教师兄修成金丹大道后,我便是下一任掌教!若是连你都敌不过,那掌教之位不做也罢!” “我就是担心龙虎宗后继无人,这才苦口相劝!”张祷粼一把抓起秦三的手腕扯下裹着铜镯的布条,厉声告诫道:“这少年人是魏师伯祖的亲传弟子!你我可都得叫他一声师叔啊!” “魏师伯祖!”欧阳禄宝闻言嘴巴半张双眸圆登,腿脚一哆嗦,“啪”地一下便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捧起黄铜战刀和赤铜古镜,苦苦哀求道:“弟子知错!请师伯祖念在不知者不罪,宽恕了我吧!” 只见一名五短身材上的年迈老道已经如幽魅一般站在了他的面前。黄紫道袍依旧残破,满头白发依旧蓬乱,但那森冷的眼神和阴沉的脸色,与那日山门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魏鸠鸿极为不屑地瞥了一眼跪地乞饶的欧阳禄宝,冷冷道:“你不是要追究到底么?” 欧阳禄宝闻言摇头不止,语气依然十分惊慌:“弟子不敢!万万不敢!要是早知道秦师叔的身份,便是给弟子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冒犯呐!” 魏鸠鸿不置可否,淡淡道:“现在知道了?” “知道……现在知道了!”欧阳禄宝重重点头,也不起身就这么朝秦三跪爬了过去,双手将那两件法宝托起过头顶,已然谦卑到了极点:“秦师叔在上,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请宽恕弟子方才的无理行为吧!” 秦三稍稍一愣,也并不想为难他,就直接取回了那两件法宝。 “多谢魏师伯祖!多谢秦师叔!”欧阳禄宝如获大赦,急忙叩头不止。 “哼!”魏鸠鸿冷哼了一声,身形一闪,一手抓起秦三,一手抓起陆无双,眨眼便消失在了场中。 这一日的经历简直就是云霄到地狱,地狱再到云霄,巨大的跌宕起伏叫秦三倍感不适。一想到如欧阳禄宝这样的神仙人物就那么谦卑地跪在自己脚边,他已经不再去想脑中那些个为什么,只是越发笃定了一个很多年前就已经被证实过无数次的真理,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果然拳头才是硬道理!尽管我已经将四物门的那些法决烂熟于胸,但始终还是没法名正言顺的修炼!不论怎么样,今天一定要求师傅传我修炼法门!有了实力才有一切!” …… 等到他们飞走后许久,欧阳禄宝才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讪讪看向了张祷粼,苦笑道:“张师兄……幸亏与你多说了几句话,否则要是早出手片刻,局面可真就无法挽回了!” 张祷粼摇了摇头,满脸愁色道:“这件事我早先没给你说,也是我的失策……” 欧阳禄宝一抬手打断了张祷粼,转头瞥向一直坐在不远处的叔行通,冷冷道:“你下去吧!明日一早到瑞珠殿来见我!” 叔行通闻言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拜过了两位天师后,便御剑急冲出了这片树林。 随后,欧阳禄宝挥手布下了道淡黄色屏障,然后才缓和下面色,客气道:“张师兄一定要给我好好说清楚,否则日后还得惹大麻烦!” 张祷粼先瞥了一眼那淡黄色的屏障,依旧不放心,又再加固了一层淡粉蓝色的屏障,这才缓缓开始解释道:“事情得从九百多年前说起了,那时门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四代掌教仇百川师叔管理,而金丹大成的魏师伯祖则退居幕后,一心一意在苍松殿炼造《龙虎丹经》中记载的龙虎归心丹!而就在九百年前的某一天晚上,苍松殿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却是被魏师伯祖一手毁去的!后*仇师叔多番证实之后,事情的真相才渐渐浮出,原来是那一炉龙虎归心丹炼出了岔子,而那些有问题的丹药影响了魏师伯祖的心性!” 欧阳禄宝闻言,眼睛一瞪,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低声道:“你是说魏师伯祖的脑袋出了问题?”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张祷粼点了点头,继续道:“魏师伯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心智缺缺的顽童样子,可还有小部分时间依旧是那位天资绝顶、手腕强硬的龙虎山老祖宗!” 欧阳禄宝长叹了一声,如梦初醒一般,喃喃道:“我就说了!平日里只会在山门前和扫山童子戏耍笑闹的疯老头今日怎么会有这般强悍的威慑力!我刚刚是真被他吓出了一声冷汗!” “你入门时间短,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闭关修炼和开炉炼丹上面,很多事情不知道也不为奇。但这还不是重点!”张祷粼顿了顿,又轻叹道:“最关键的是《龙虎丹经》被盗后,很多上古丹方都只有魏师伯祖一人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仇师叔和掌教师兄还一直尊奉他的原因!龙坛,虎岩,大尊三座主峰之所以这些年严令任何人踏足,便是因为,他清醒时都在上面开炉炼丹!要知道八年前他练出了整整九枚三百目的‘延寿龙睛’,仇师叔和掌教师兄眼巴巴的求了十多次才一人讨到了一枚!” “你说的是上古灵丹‘延寿龙睛’!还是三百目的!”欧阳禄宝闻言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半天都没能合拢:“一枚便可延寿三百年!这简直太恐怖了!一名金丹修士也不过两千年寿元,他这一炉九枚可就是延寿两千七百年啊!” 张祷粼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你现在知道了吧,为什么从每一名弟子入门开始就严令他们必须恭恭敬敬地叩拜这位老祖宗?” 欧阳禄宝闻言啧啧感叹起来:“啧啧……实不相瞒,我刚刚还盘算着把那姓叔的小子扶植起来,替华天罄报仇。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是该狠狠讨好一番秦小师叔了!三百年寿元……可遇不求啊!” 张祷粼摇了摇头,淡淡道:“相敬如宾,止乎于礼!他那日上山时我曾说过,想必你又在禁闭封印下炼丹根本没有听到!若是你想献媚搏好感我劝你还是免了吧,魏师伯祖要是吃这一套还能把你吓出一身冷汗么?” 欧阳禄宝闻言朗声一笑,拱手道谢:“多谢张师兄提点,看来我这一门心思修炼终归还是有些不妥,以后须得多多走动交流才是!” 张祷粼呵呵一笑,不置可否:“这段密闻你切记不可向旁人提及只字片语!否则必然招来绵绵无尽的麻烦!你更加要切切记得!咱们龙虎山要是少了魏师伯祖,损失简直无法估量!” ... ... 第60章 一个机会 一场惊吓 镜天柱之巅。 魏鸠鸿负手走在苍松殿废墟上,阴沉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他亲自弯腰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紫玉丹炉,苍老的手掌轻轻摩挲炉壁,轻声呢喃道:“算一算都九百年没回来过了……都把你们三个老朋友给忘了……往事多磨不提也罢……” 秦三个在远处安慰陆无双,身边的赤铜古镜和黄铜战刀竟自凭空飘起,朝魏鸠鸿飞了过去。龙虎铜镯上赤、黄、紫三色光华流转,灵动非凡。 魏鸠鸿站在三件法宝中间,时而看看这个,时而摸摸那个,柔情得好似一位慈父,许久之后才冷着声音,低喝道:“秦三,你过来。” 黑瘦少年浑身一哆嗦,急忙朝他小跑了过去,恭恭敬敬地俯身一拜,道:“徒儿参见师父!” 魏鸠鸿冷哼一声,淡淡道:“收你为徒原非我本意!但你既然行过了拜师礼,而我又给了你一件信物,这师徒之名已然无从辩驳!” 秦三自然听出老道话里有话,双膝一曲“啪”地一下跪倒在地,壮着胆子抢先道:“徒儿是真心求道,有幸拜在师父门下,那是三生修来的福缘!这份天大的福缘徒儿一定惜之若命!万万不敢辜负师父您的栽培之恩!” “天下间,做梦都想拜我魏鸠鸿为师的人何止千千万万?”魏鸠鸿自负一笑,遂又道:“我这几日都在暗中观察你,资质尚算不错,品行也还干净!姑且给你一个与我有师徒之实的机会!” 秦三闻言急忙朝地上再叩三个响头,虔诚道:“只要师父愿意教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徒儿也万死不辞!” 魏鸠鸿扬手一指远处,淡淡道:“半年之内我都在龙坛峰上,你若能以一己之力上到峰顶,我便正式授你修行之道!如你所言,这确实是上刀山下火海,九死一生的勾当!如果你死在半道,那说明你虽然有资格做我徒弟,却没有那个运气,我多少也会有些许惋惜。但如果你压根就不敢一攀龙坛峰,那么就连求我让授业传道的最基本资格都没有!若是这样,你现在便可离开龙虎山,另寻良师去!也算一了百了,省得耽误了我炼丹的时间!”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弟子纵然身死也在所不惜!”秦三意志何其坚定,但凡有一丝曙光都决然不会轻言放弃,俯身再次三叩首,抬头时老道已经没了踪影。 好在,赤铜古镜和黄铜战刀还留在了地上。秦三将它们抓在手中,又抬头看一眼身旁的紫玉丹炉,心头竟然传来了一名男人沉稳的声音。 “少年人!我是灼心镜的器灵,你不必惊慌,我和戮魂刀的器灵还有炼魄炉的器灵都寄宿在龙虎铜镯内!老主子虽然极为舍不得我们三个,但毕竟已经送出了手,就不会收回。” 秦三抬手紧紧盯住赤铜古镜,半天才发现手腕上的铜镯有一点赤芒闪烁不息,心中惊疑之余更是大呼玄奇。 “我之所以与你说话是想提醒你,在你攀登龙坛峰的过程中我和戮魂都不会再帮你,所以你千万别再抱有坠崖不死的侥幸!”灼心镜顿了顿继续道:“这是老主子的意思,他的脾气向来如此,任何事情都苛求完美。对于亲传弟子的选择,更是严乎其严,从来容不得半点沙子!” 秦三很是认真地朝那赤芒点了点头,坚定道:“前辈的意思秦三明白,像师傅这样的绝顶高人收徒,再怎么严苛的条件,也都是理所应该的!” “嗯,你这不怨天不尤人的心性,倒是与老主子年轻时很像。”灼心镜好像是稍稍回忆了一阵,语气缓和了不少,又道:“还有,登山前尽量做足准备,从南面上去,可以避开最寒冷的北风。” “多谢前辈提醒!秦三知道该怎么做了。”秦三心中失落,依旧很是虔诚地再次谢过。这灼心镜的器灵提点之余却也是明确地告诉了秦三,就算是御寒这样的小忙也不会再帮他。 如此严苛的条件也不知是老道给了少年人一个机会,还是给了他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想叫他知难而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黑瘦少年心中的坚定目标早已经让他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半途退缩,绝无可能! 入夜后,苍松殿废墟一如往昔,还是那种寒风凛冽下的漆黑寂寥。 没了灼心镜,秦三只得又燃起一堆篝火来取暖。因为多了陆无双,今夜的篝火中他刻意多添了不少柴火。 那小家碧玉的可怜人儿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缩在秦三的专用墙角里,始终不曾再开口说话。秦三哥本就改不了一见女子便犯愁的毛病,何况还是一位悲痛交加的美丽女子。除了说一些诸如不要伤心之类的废话,他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去安慰她。 张罗好了篝火后,秦三就很有自知之明地与陆无双保持开一段距离,靠着所剩无几的残破墙壁冷得缩成了一团。这一日折腾下来,疲累伤痛不说,秦三哥仍旧是滴水未进,索性这也不是第一次连续三天不吃不喝,除了身子很不舒服之外,倒也不至于让他夜不能寐。事实上,没过多久,饥寒交迫的黑瘦少年还是在那阵阵不时窜进衣角的刺骨寒风中沉沉熟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晨,一缕阳光懒懒洒在了秦三的脸上,这小子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被子拢上肩头,用脸颊轻轻磨蹭了几下,格外舒服,格外柔软。被褥之中透着一股十分好闻的淡淡幽香,好像荷塘夏风的味道,令他身心舒爽,只想就这么赖在床上,哪怕再多片刻也好。 一想到被子,自从长这么大,秦三哥就盖过两条真正意义上的被子,第一条是在四五门时用的桑丝棉被,这第二条……第二条……黑瘦少年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将起来!自己惊魂未定之余,也把坐在秀床边上的陆无双给吓了一跳。 ... ... 第61章 癞蛤蟆 天鹅肉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秦三将裹在身上的被子稍稍拉开了一条缝隙,低头看看身上,衣服竟然早不见了踪影,顿时急得面红耳赤!好在*还在,这才不至于让他找地缝去钻。 陆无双稍稍迟疑了片刻,才道:“回禀太上师叔祖,昨天夜里你浑身冒冷汗,还不停发抖,我担心你沾染风寒,就自作主张用灵鹤带你下来了,这是我的房间你好好休息就行。” “哦……我的……”秦三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衣服的事情,憋了许久才吞吞吐吐道:“其实……昨日你与叔行通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既然你不是龙虎宗的弟子,就不要叫我师叔祖……我叫秦三……你就这么喊我就可以。” “你都听到了?”陆无双脸色一沉,心中的担忧再难掩饰。 倒是秦三先出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陆无双闻言脸色好转了一些,但依旧忧心忡忡:“谢谢你帮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秦三急忙摇了摇头,哪里会想要她报答?只是很生硬地转开了话题:“这次一闹,你暂时就不能回去了……你先别急!你想啊……你现在回四物门,叔行通势必紧追过去,到时候那边的一众门人都要受牵连。你留在龙虎宗他反而多少会忌惮于我,暂时就不敢打你的主意了。就算他还敢……有我秦三在一天,就绝不会容他伤你一根头发!” “谢谢你秦大哥……”陆无双闻言呆呆怔住,许久才微笑着拭去了眼角刚刚流出的一滴泪珠,站起身急忙忙地跑出了屋外。 陆无双前脚一走,秦三立刻一掀被子跳下床来,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没头没脑地在小屋内转了个遍,最后还是在陆无双刚刚坐着的椅子背上看到了那件完全变了模样的“破”衣服。 那丫头多半是一宿没睡,因为那件破败不堪的衣服,已经被她一针一线打上了十多个补丁。大概是由于布料难找,十几个补丁,就有七八种颜色。这穿在身上虽然不会再透风露肉那么狼狈,但却要成了一只地地道道的杂毛花猫。 秦三眼下哪管得了这么许多,三下五除二将那衣服套上,竟是有些羞愤地暗暗臭骂了自己一句:“只配穿破衣服!” 没过多久陆无双折返回来,手中端了一锅清淡白粥,浅笑嫣然道:“我熬了些粥,秦大哥快趁热吃些,你的肚子可是叫了一整晚呢。” 秦三汗颜无比地挠了挠头,本想客气几句,但那空空如也的肚子却立刻用尴尬的“咕咕”声表面了坚定立场! 白粥很是粘稠,米饭熬得稀烂,一看便是从昨天夜里就下了锅的。秦三向来不挑食,主要是从来也没得挑,在到四物门之前,能有一口干干净净的吃食,便已经是天大好事。像这样一大清早起来就有现成的白米粥做早餐,从来就只是他梦里的情景。要是再有几样自家腌制的咸菜下粥,那完全就是只有神仙才能享的福了! 一碗接一碗把那锅白粥吃得快见底时,秦三这才想到,好像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一抬头见陆无双正杵着香腮朝自己盈盈浅笑,秦三终于还是没好意思问出那句,你要不要来一碗? 待到秦三吃完,陆无双才起身从他手中接过碗勺,轻声道:“碗给我去洗,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去膳堂讨要一些。” “恩……”秦三脑袋一蒙,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半天才憋出了三个字:“白……白粥……” “哪有人一天到晚吃白粥的?既然你想不出,那我只好挑着拿手的做了。”陆无双轻轻一笑,端起锅缓缓转出屋去。 可等她再回来时,秦三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也没太在意,一桌午饭做了三菜一汤皆是色香味俱全。 等吧,她就这么坐在桌边,从正午等到了日落黄昏,等到了月上山头。她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无踪,只剩下了一些好似自嘲的神色。也算是两日没合眼,她有些疲了,也不去收拾,就这么朝床榻走了过去。 刚到床边,脚下便踢到一样物件,她低头一看,却是秦三的那双布鞋。鞋底已经磨得很薄很薄,鞋面上大洞小缝十来处,不比那件衣服好多少。 知道此事,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轻轻将那双布鞋拿在手中,许久才呢喃道:“兴许是有急事……这才不告而别……连鞋都顾不上穿……真是的。” 这日正午,许多龙虎宗弟子都看到了那赤脚散发夺路狂奔的黑瘦少年,穿了一件不伦不类满是补丁的衣服,那疯劲,简直和他师傅一模一样!自然没人敢管,任他朝龙虎十一天柱包围的龙坛峰冲去。 少年一口气跑了二十余里路,才到山脚下便二话不说开始徒手攀登,山壁起初还有些坡度,到了二百丈之后便成了笔直向上。黑瘦少年虽说蛮力惊人,却始终还是凡胎肉身,体力逐渐开始不支,手掌脚底也划破了不知多少口子。又咬紧牙关向上攀行了一百来丈,许是体力透支的缘故,他没有继续往上爬。双脚不停探索,想要寻找一处能够稳当支撑身体的石缝,以便稍作休息,可终究没能找到。他有些失望地抬头看了看,却根本无法看到那早已深入云霄的山顶。 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很差,却无缘无故地勾起了嘴角,伴着一丝古怪的笑意,自言自语道:“他们对我好永远都只是一时……各取所需之后终究还是要把我从云霄踹回地底……我永远也做不了他的师弟……也永远做不了他的徒弟……我想要得到的为何永远都只是高高在上……再怎么努力也只是镜花水月……呵呵……癞蛤蟆一辈子别想吃上天鹅肉!是这个理儿……” 想到这里,秦三竟像是疯魔了一般,突然松开了扣在岩石上的十指。任由身体当空落下。 这一次他不过爬了三百丈距离,远比不上镜天柱的高度!可坠落的过程中,他的脑中闪过的连串画面却分明比上一次坠崖时多出了千百倍,而有一些画面更是清晰得好似就在眼前。 …… 那一年,大启锦州曲平县闹了一场鼠瘟,城中百姓大半染病,无人能治。后来有一位游方郎中途经县城,说自己或许可以配置药方,只是此药之中有涉及三种毒草,他不敢贸然对上千染病百姓使用,又不敢自己试药。很自然的,由县令大人牵头,郎中从平民窟里找到了一名小乞儿。 用郎中的话来说,这孩子看着黑黑瘦瘦,实则体质奇好,最适合为百姓试药。起先那小乞儿十分害怕,说什么也不答应,郎中也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奸恶之徒,自然没有勉强。后来县令家中老母和女儿同时患病,他急红了眼,便向那小乞儿允诺,只要他愿意试药便招他为婿,只等成年便可和县令家的千金小姐完婚。 那小乞儿毕竟是孩童心性,对真金白银或许不会有多少贪念,但是却对于那个被县令描绘得无比美满幸福的未来,却格外憧憬。就这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郎中连夜配药,随后数日都与那小乞儿一起在药房中试药,终于制出了解除鼠瘟的药方。一城百姓得了解救,作为功臣的郎中和小乞儿都被请进了县令府。一场满是殷勤的酒宴之后,郎中只收了区区十两银子做盘缠便离开了县城。而小乞儿被灌了数杯烈酒后迷迷糊糊的被人送进了一间屋子,但那人给他盖上的却不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条被褥,而是一张麻绳大网。 等到他被一股浓烈的恶臭和口鼻之中涌入的漆黑液体激醒过来时,大网之中已经被放入了许多沉重的石块。而他则是被人沉入了县城以西的一池臭水潭中。 惊惧之下,小乞儿仅凭双手就扯破了那张大网,爬上岸来时甚至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顾不得身上的恶臭淤泥,就这么往县令府跑了回去。那时县令千金正在自家府门口和几名衣着光鲜的小孩耍闹,自然被那冒冒失失冲过来就抓住自己小手的恶臭“怪物”给生生吓得哭了起来。 紧接着三名青壮家丁冲出府来,二话不说便是一顿棍棒,直把小乞儿打得不能动弹,还逼他一连说了几十声“再也不敢了”,这才罢手回去。那时聚集了不少百姓在围观,也有不少人都认得这就是为他们试药的小乞儿,也有一些同情他的人,但是,几乎每一个人或在面上或在心里都说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儿肉!活该!” 那一年,秦三只有十三岁,孤身一人离开了那座县城。同一年,他遇上了八岁的芽菜,大概是因为把对方当做了亲妹妹,他知道,这天下间只有这么一个女子或者说是女孩,才能让自己敞开心扉的和她一起言谈笑闹。 而这一刻,他知道了这是为什么。 ... ... 第62章 开导 威胁 任务 “嘭……”这一落地明明没有焚心镜的保护,却还是毫发无伤。耳旁风声鹤唳交缠一处,秦三缓缓睁眼,正看到了一张满是焦急的柔美脸庞,那一双好看的眼眸之中已有泪花泛起。 陆无双看着躺在灵鹤背上一动不动的秦三,哭腔询问道:“秦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那样突然松手!刚刚只差一点……我就没能接住你!” 秦三挪开了本已空洞的视线,不再去看陆无双,更没有回答。 “幸亏我在紫玉丹炉旁发现了你留下的铜镯和法宝,焚心镜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你要攀登龙坛峰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如此冒失啊!万一…….万一……”陆无双正说着见秦三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心头又泛起一阵委屈,泪水止不住地就滚落了下来。 回到小屋后,陆无双便开始忙里忙外,打好清水找来药箱纱布。开始细心帮秦三清洗包扎那些被岩石割破的伤口。一双手包扎好后,她又出屋换了一盆清水。竟是蹲下身子要亲自为他洗脚。 那双玲珑玉手才轻轻触碰到那满是血污的脚背时,好似痴呆了一般的黑瘦少年身子一颤,终于有了反应,却是急忙把双脚抽回,冷冷道:“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我既然说过会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你……直到我死。” 陆无双闻言双手僵在半空,许久才缓缓站起身,转出屋后靠着门板,低声哽咽起来,也不知过来多久,才有一句没一句的呢喃自语道:“我回不得四物门……因为会给他们招惹麻烦……我不能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因为会成为你的包袱……保护我直到你死?你刚刚不就是去寻死么?爹爹死了……叔师兄变了……我已经成了这世上最多余的人了么?” 秦三知道她在外面哭了一整夜,因为他也整夜不曾合眼。 秦三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做不出那铁石心肠的决绝事情。虽然心中的想法没有多少改变,但还是觉得昨日与陆无双说的话有些过头了。可出门寻找时却哪里还能再找到她? 回到小屋的秦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等了小半日,又出去找了一大圈,依旧无果。又回到屋中枯等,又再出去寻找。不知不觉的便如此重复了三天三夜,越来越汹涌的困意和饥饿让他的身心感觉无比疲倦。躺倒那秀床上,他犹豫了一瞬间,才将那条柔软的被子拉起一角盖在了咕咕直叫的肚子上。 迷迷糊糊睡到了后半夜,他挂在胸口的传讯玉符忽然轻颤了起来。勉强提起一丝精神,他伸手握住了那玉符,其中透出一股灵力,自手心传递到了脑海之中。 自然是杨玄嚣的声音:“秦师弟,这些日子是出了什么状况吗?一直没能收到你的信息。我当然不是催你做事,就是想知道你现下是否安全?” 秦三沉默了一阵,才淡淡道:“我很好,师兄放心。” 玉符那头,杨二少轻轻“嗯”了一声,许久才又道:“听你的语气可不像是很好,当然我也不是要你解释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有需要与我商议的事情时就和我说说,我不敢说一定能帮你解决,但同一件事情多一双眼睛看待,说不定就能发现多一条出路,你说呢?” “嗯,我知道了。”秦三淡淡回答了一句,翻了个身,把被子整条拉了起来,蒙住了脑袋,紧紧攥住那传讯玉符,憋了很久,才喃喃道:“师……师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心里也冒出了越来越多痴心妄想的念头……癞蛤蟆能吃上天鹅肉么?” 等了许久,传讯玉符才再次颤动,杨玄嚣语气略带笑意,问道:“怎么的,想你宋师姐了?还是梁师姐?” 秦三闻言,躲在黑暗中的黝黑脸庞立刻急得通红,急忙道:“不……不是她们……” 杨玄嚣呵呵一笑,乐道:“不管是或不是,你算问对人了!事情分两头说,首先,如果你所说的天鹅肉不是儿女之事,那你就须要多多权衡考量了,因为越诱人的事情背后往往也蕴藏着越大的危险。但是只要丢不了小命大可以多多尝试,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家伙顶着,只要还没砸到咱头顶,就犯不着那么失落绝望。另外,如果你说的天鹅是哪一位好运气的姑娘,那我就更加有发言权了!如果说北芝是九天云霄之上的绝世仙女,那么你师兄我充其量也就是一只还没钻出地洞的小蚂蚁罢了!可那又如何?还不是早晚要让我娶进门来给你做大嫂?照你的想法我岂不成了天字第一号大癞蛤蟆么?” “当然了,北芝比寻常女子更善良,更容易被感动,所以我无疑是很幸运的。”杨玄嚣顿了顿,又道:“你只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总觉得没人会真正把你放在眼里。但我要告诉你的就是,你所做的努力,只要那不是死一只天鹅,就一定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就说从不给你好脸色的宋大公主,从你下山后她站出来帮你说了不知多少次公道话!还有梁宝妆,也不知你对她做了什么,那女魔王躲在背后哭了不下十回!再说我吧,你不一定非要做到那件事,但你的努力和决心我全都已经接收到,而且牢牢记在了心里!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次让你承担那么大的担子,是否有些太冒失了。这样吧,如果实在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就回来,四物门永远为你敞开着山门!” “永远为我敞开……”秦三闻言终于动容,一个鲤鱼打挺坐将起来,紧紧握着那传讯玉符,许久才喃喃道:“你的意思是……癞蛤蟆不一定非得吃上天鹅肉,但有权对天鹅好!只要我做了就一定有收获!” 玉符那头,杨玄嚣又沉默了许久,这才道:“事有两面,你所谓的收获,或有或无,其实是取决于你如何看待事情的结果,有时候挫折反而会给你更多!我一直没告诉过你,三年前我便是以乞丐的身份在上启帝国大小十六座州府游历,这身份确实低微,叫我尝遍了人情冷暖,看遍了世态炎凉。但我收获到了一颗不在乎异样眼光的坚强的内心,还有一颗不被虚情假意蒙蔽的清醒头脑。” 秦三闻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窗外,双眼怔怔发起了呆。 …… 雪蛙寨,苗疆雨林中一座不入流的小苗寨。 此时杨二少正独坐在寨中一幢小竹楼的屋顶上,借着星光凝视着那支朴实无华的木钗,一双极好看的凤目之中尽是柔情。对秦三的一番开导,让他触景思人,陶醉在往昔美好的回忆之中。 待到另一块传讯玉符嗡嗡颤动时,他才收起木钗,沉下了脸色。 “按照你说的,我已经和陆无双彻底决裂!但是事情有了变化!”玉符那头声音森冷,竟会是生死仇敌叔行通!他大致将日前拿陆无双与华天罄交易的事情说了一遍,极没耐性的催促道:“我需要你立刻拿出另一个方案!” 杨玄嚣面色一寒,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道:“你这次出卖她想必得了不少好处,还是先消化消化为妙,何必如此心急?” 叔行通冷哼一声,淡淡道:“怎么消化是我事情,不是你消极怠工的借口!” “以我今时今日在四物门的地位和贡献,那宝藏的事情陆光汉都仍然对我守口如瓶,半个字也没透露过!唯一的机会就是陆无双!”杨玄嚣尽量平静好心绪,沉声道:“我只让你和她决裂,好叫她合情合理地回到四物门,可没让你把她卖给别人做玩物!如今她回不来,陆光汉那边自然还是半个字都撬不出!其中关系,我早给你说得清清楚楚,还要说几遍你才懂?” 叔行通继续冷冷道:“这些废话我心知肚明!可这件事是我们交易,我给了你一个不再为难四物门的承诺,可你既然完不成对我的承诺,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杨玄嚣沉默了一阵,无奈道:“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期限必须延长!” 叔行通闻言,恼怒道:“三天!只有三天的宽限,到时候你必须拿出个交代,否则就和陆光汉一起洗干净脖子等着我的报复吧!”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我已经背着陆光汉和你做出了等同背叛他的交易,如果你还觉得我诚意不够,还要威胁我,那我也只好认命了!”杨玄嚣轻轻叹息一声,把手中的传讯玉符随手丢到一旁,翻身跳下了竹楼。也不管午夜漆黑,匆匆往宅子西侧的破旧竹楼跑了过去。 轻轻敲了几下大门,杨玄嚣显得格外焦急,但无奈只能把声音压得极低:“我是赵桑山啊……白天你跟我商量的生意我愿意做!您别派其他人去了!” 过了一阵,那破败的小屋缓缓打开一条门缝,一只好似沾满了一层面粉的苍白手掌递出了一枚黑色药丸,紧接着,一阵鬼气沉沉的古怪声音悠悠传来:“黒樵断骨丸,服下后,你有七天时间完成任务,事成之后回来拿解药和赏金,如若事败,便不必回来了。” 杨玄嚣接过药丸想都不想便吞入了腹中,这时门缝中的苍白手掌缩了回去,很快又递出了一枚玉符,那声音继续道:“目标的所有信息都在玉符之内,完成任务后把玉符放在目标的身上。” ... ... 第63章 憋足的宴请 “听说你六天之内连杀了两头刚刚进到启灵境的妖兽,而且还在四处打听启灵境妖兽的行踪,急缺灵石么?” “阁下是?” “有没有兴趣去刺杀启灵境界的练气士?十万灵石杀一人,死人财由你自己发。” “刺杀?” “有兴趣的话到雪蛙寨找我,寨西破屋……” “……” 回想起早晨还在金泉寨时偶然遇到的蒙面怪人,杨玄嚣心中还是有些顾忌,终归没敢推开破屋的那扇木门。 重返苗疆的这段时间,他一连斩杀了两头启灵境妖兽,兽魂,兽血还有魔核全都炼化,境界却仅只是提升到了启灵境二阶,速度远远达不到预期的目标。而一再以性命相要挟的叔行通如今已贵为龙虎宗黄袍长老,身后有龙虎天师看顾,已经不能再用巫族弟子出手对付,万一稍稍做不干净,必然会引来灭顶之灾,所以迅速提升实力成了杨二少眼下的重中之重。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冒冒失失的来到雪蛙寨,接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刺杀任务。 杜持节,男,一百一十七岁,现任杜家楼犀鸟院长老。启灵境五阶,有黄级宝器一件,地级宝器一件,元灵修持地级法决《猛火术》!日常多是在杜家楼羽化洞天中修炼,若有空闲便最爱到古藤寨中的一座青楼盘桓。另附线报:杜持节日前刚刚出关,七日之内必然现身古藤寨! 握着那怪人给的玉符,一连串信息迅速传入脑中,除了详细的文字描述,居然还幻化出了一名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的相貌和一副十分详细的地图。杨二少心中爷不禁惆怅了起来:“做老板做得这么专业,如果不是搞短线的,只怕身后就是苗疆最拔尖的杀手集团了,要是那样的话,可万万得罪不起啊!但杜家楼……好像是那个叫杜天丰的傻小子说过的地方……目标万一与他沾亲带故,我恐怕就下不得手了……罢了先去看看再说吧……实在不行大不了以后不再踏足苗疆,反正吃了那什么什么断骨丸,七日之后也没人会怀疑我还活着……” …… 杜家楼名之为楼,实则却是一座棱角分明的四方大山,四面山体上皆是被鬼斧神工的巧匠开凿出了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阶梯以及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石室。如果硬说这是一幢楼阁其实也并无不妥。 杜家这幢山体大楼四面皆有苗寨,大小规模以东面古藤寨为最,与红莲教辖下金泉大寨有得一比。而这里除了苗疆特有的竹楼建筑之外,也不乏大红灯笼高挂、砖墙瓦檐齐整的中土式建筑。寨中更有一条名叫金楠路的青岩大道,道路的两旁满是酒楼、茶肆、赌坊、妓院这一类世俗中最是盛行的娱乐场所,夜幕下灯红酒绿好不热闹!像极了世俗里的繁华城镇! 说来也真是奇葩,往来古藤寨的练气士还都喜欢到这条街上寻欢作乐,大约是修炼的日子太过沉闷压抑。在金楠路上,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一些明明已经辟谷的修士,花费不少灵石去点一大桌子酒菜美餐豪饮。也能看到用灵石法宝做筹码到赌坊中豪赌的家伙,其中少不了一些个不输到精光便不肯离开顽主儿。 而作为每一个初到古藤寨的男练气士一定要去瞻仰一二的圣地,桃粉楼已经成了整座寨子的地标性建筑。只要进入古藤寨十里范围,便可以看到这座高达七层的奢华青楼,而到了夜晚,更有需要花费不少灵力才能驱动的幻象法阵展开,在楼顶天空中幻化出三位天女下凡起舞的美妙场景,每日都能引来数以百计的人群驻足围观。这条金楠路上的奇葩光景与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修真世界几乎是背道而驰。凡俗得已经没了仙气,反倒是多出了不少人味儿。 简单乔装成一名小乞丐的杨二少蹲坐在桃粉楼斜对面的一处背光的角落中。这个位置很不惹眼,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进入桃粉楼的豪客。 在这里呆了半日时光,倒是没能等来正主,可身前的破烂小碗中前前后后反而收入了接近五十枚灵石。这让原本还担心乞丐身份在这样的环境下会太过牵强的杨二少暗暗叹息了一声:“这些人真是空虚到了骨子里……” “咣当!” 小碗中清脆一想,又有人投来一枚饱满剔透的灵石,杨二少抬起头,正要咧嘴憨笑,表情却僵住了,随即干笑了两声,讪讪道:“我……我这是在体验生活!” “前辈……真的是你啊!”来人正是与杨玄嚣做过一场交易的单纯少年杜天丰。 “怎么就不能是我呢?”杨玄嚣左右顾盼了一圈,站起身急忙拉着杜天丰离开了现场。 杜天丰白净的脸庞从一开始的惊疑变成了焦急和担忧,小声问道:“前辈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不妨与我说说,如果可以帮……” 杨玄嚣没等他说完,直接反问道:“没有灵石你能饿死?” 杜天丰懵懂摇头:“不能……” 杨二少再问:“靠乞讨得来的灵石些许灵石够用来修炼?” 杜天丰继续摇头:“不够……” 二少爷这才得意洋洋道:“所以啊,谁会去乞讨灵石?我只不过是体验一下乞丐的感受而已!这叫洗涤心灵,以你的悟性,就算到了我的境界也未必懂我现在的心境。” “前辈说的和做的,的确是很深奥……”杜天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这么说你没有遇到麻烦?” 杨玄嚣先摇了摇头,又急忙点头道:“麻烦还真有,我这几日都会在古藤寨休息,但是还没有住处呢……” 杜天丰闻言一乐,爽快道:“前辈住到我家便是,咱们既然是朋友,我的家前辈爱住多久都可以!” “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去换身行头,你在这等等!”杨玄嚣闻言也是爽朗一笑,半点不客气,随即转入了附近一条阴暗的小巷。 等到杨二少一身黑色劲装转出小巷的时候,杜天丰竟然面色一愣。莫名地深深看了一眼杨玄嚣左手小指上如灵蛇缠绕的赤色戒指,清秀的眉宇之间尽是诧异,许久才浅笑道:“那句老话说的……人靠衣装,真是一点不假!” 杨玄嚣呵呵一笑,厚着老脸道:“什么叫人靠衣装?本少爷便是乔装成乞丐那也是能迷倒万千少女的乞丐!” “是啊是啊!”杜天丰急忙点了点头,略显急切道:“前辈吃东西了吗?不如我先请你到餐馆里吃顿饭?上次的事情真是很感激你呢。” “吃饭?其实我已经辟谷许久了。”杨玄嚣眉头稍稍一皱,随即乐道:“我知道了,你小子还没辟谷!这个时候正饿着呢吧?” 杜天丰急忙点头:“是啊,今日修炼忘了时辰,这会儿出门便是为了吃顿晚饭。” “走吧!本少爷乐意作陪!”杨玄嚣呵呵一笑,示意他只管带路。 二人再次折返金楠路,进了一家也算得十分气派的酒楼。奢华装饰和精巧布局不去多说,单单是门前迎宾的青衫小厮都有蓄灵五六阶的修为。这小厮约摸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显然干这行的时日已经不短,察言观色的眼光很是毒辣,大抵知道杜天丰的情况,待客的语气也淡定从容得多:“哟,杜家少爷可是稀客呀!今日怎么有雅兴到咱们琳琅阁来?” 杜天丰轻轻点头还礼,沉声道:“我今日要招待贵客,自然不能失了礼数,你放心,好酒好菜自然点足,不会白白占着桌席。” “瞧您这话说的!您虽然是杜家外子,但好歹也是杜家的人呐!您便是只点一壶白水枯坐,咱琳琅阁也是欢迎之至的!”那小厮瞥了一眼气质不俗的杨二少,倒脸色笑容稍浓了一些,语气提醒之中也多出了一丝谄媚,躬着身子将二人引进了门去。 这座名为“琳琅”的酒楼,能作为和桃粉楼同街而立的几大消金窟之一,令人咋舌的菜单后面依旧是座无虚席的鼎盛人气,那一份独到的过人之处可见一斑! “藤兰花炒鲨豚翅……一百灵石一盘……三目鱼目炖肉茸……一百三十灵石一例……铁鬃豹、宣花虎、天吼狮的……三鞭酒……我靠……三百灵石一杯……这可比抢来的还快呢!”捧着菜单杨二少心中嗤之以鼻,但面子上还得绷着淡淡的笑意,反正不是自己请客,他干脆把皮球踢给了杜天丰:“我是头一次来,不知道什么好吃,而且这顿你主吃,我主陪,点菜还得你来!” 杜天丰神色还算镇定,简单翻看了菜谱后,吞吞吐吐道:“素炒七寸花,清汤睡莲叶,白灼蕃榄瓜……恩……再来两碗六谷杂粮……这些就够了……” 那小厮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许久才讪讪道:“不来个肉?这样没点油水,您后半夜肯非要饿得发慎不可!” “肉……”杜天丰抬头看了一眼正处在四处观望状态下的杨二少,硬着头皮再次看向了菜谱,许久才道:“那就加一分碳烤皮牛腿吧……八十八枚灵石,有多少分量?” “去皮去筋去骨去油去膘,大概有三斤精肉吧,两个人吃差不多了。”小厮也不指望杜天丰还能再加菜,直接转移目标,问道:“那么你们需要喝点什么酒水么?” “那个就不用了吧……”杜天丰脸上露出了一丝愁色,刚刚翻看菜谱的时候他很清楚的留意到,在这里费用最夸张的就是酒水! “这酒水最好还是点一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我真没见过不点酒水的客人呢!”小厮也拉下脸,故作愁色:“您到琳琅阁图个啥?不就是面子么?灵石没了可以再挣,面子要是丢了,可就难挽回了!” 杜天丰咬了咬嘴唇,再次看向杨玄嚣,这时杨二少才终于给了他一个微笑作为回应:“来一壶最便宜的茶水就行了,我刚刚看到了,好像叫四叶春笋……二十灵石一壶,就要那个!” “得嘞!”小厮强自咧嘴一笑,收了菜谱便迅速转身离去了。 那小厮一走,杜天丰急忙起身,尴尬道:“忽然腹痛,要去厕所。” 杨玄嚣倒是很善解人意地压低了声音,好意道:“是身上灵石没带够?别特地回家取了,先用我的吧。” 可杜天丰很固执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头也没回,只是招了招手便急忙离开了琳琅阁。 杜天丰走得匆忙,完全没有看到杨二少眉宇之间透出的阴寒杀气,竟把那双丹凤眸子衬得越发好看起来。 ... ... 第64章 席上酒难浇愁 席散火中反杀 “这外子一说是我们杜家族系的特殊性质所衍生出来的称呼。”杜天丰这一趟“厕所”去得很久,回来后整个人也从容了很多,与杨玄嚣边吃边聊,不再像先前那么拘谨,说到杜家楼时,也自然更多了几分精神:“如你所见,杜家楼实则是一个修真门派,而门中弟子全是同族后人。男子十六岁,女子十四岁是我们的一个分水岭,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留在山上修炼杜家祖传的法决,那些人就是内子,是杜家楼未来的希望,他们的名字才可以进入族谱永世流传!而像我这样资质平平的,就只能到山下的苗寨中生活,也就入不得族谱,某种意义上已经脱离了杜家楼,也就是所谓的外子了!” “真是奇怪得很……”杨玄嚣夹了一块烤肉嚼得津津有味,仔细寻思了一阵才又问道:“资质好与不好也都是自家子孙……什么样功法还要对子孙后代藏着掖着?” “前辈您不知道?我们杜家的《合欢术》在苗疆修真界几乎无人不知啊!”杜天丰皱了皱眉,继续道:“这门秘术传自极西之地的佛家密宗欢喜禅……脱离在天玄地黄四阶法决之外,是可以从**凡胎一直练到渡劫飞升的玄奇功法!也不知多少万年前了,传说创造这一门功法的密宗法王便是一夜御女三千,引来绵绵天劫,那尊法王硬挡下了所有雷霆洗礼,最后飞身成神!” “噗……”杨二少忽然神情一怔,好似吃到臭虫一般愁眉苦脸起来,憋了半天还是把刚刚嚼烂的肉块吐到了地上,酝酿了好一阵,才道:“也就是说,那些被选中的所谓内子,其实是去和你们族中长辈合欢双修去了?” 杜天丰点了点头,脸色也有些尴尬,不过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尴尬的问题下,渐渐也就不会再像第一次听闻的人那么纠结了:“所谓大道万般,自取其一……这是杜家楼的道……外人很难理解。” “的确是无法想象……不过在我看来,你没被选中是幸运的……”杨玄嚣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显然已经无心再吃。 “是啊,在外人看来这就是根本不能被接受的厄运……”杜天丰轻轻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小二,来一坛烈酒……” 杨玄嚣又是一怔,脸上神情依旧:“你这是怎么了?要喝咱回家喝也是一样啊!” 杜天丰摇了摇头,静静等到那坛小厮口中价值五百灵石的百年老酒上桌,也不管碗中油水,先给杨玄嚣满上一碗,又给自己倒满,一大口便是半碗下肚,这才继续道:“其实合欢术不稀奇,密宗欢喜禅之下分支无数,合欢双修之法大同小异的不下千百种。但杜家楼却以近亲双修,不可避免地被扣上了有违人伦的大帽子……说句实话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近亲结合才能让杜家最纯粹的血统延续下去……才能在双修时毫无顾忌的交托灵肉……我们都以此为荣……当然……对于你们……自然是连议论都不齿,连听了都觉得脏了耳朵……”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听你说么?”杨玄嚣呵呵一笑,端起碗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他先前自然看出了杜天丰的古怪,但此时,这一股没来由的情绪却又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杜天丰端起碗一饮而尽,白净的脸庞立刻潮红起来,一双干净的眸子也因为充血而变得血丝密布:“你不会知道的。” 杨玄嚣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以前有一位长辈跟我说过,对于没有亲身体验的经历,永远不要去质疑它的意义!即便不信服,也要报以足够的尊重!我的确无法接受杜家的做法,但是,我不是杜家的后人,没有设身处地的体验,所以我不会质疑你的说法亦或是做法!” 杜天丰抬起头,殷红的眸子深深看了杨玄嚣一眼,没有说话。一股与往常大相径庭的气息越发浓郁。 杨玄嚣静静看着他,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他心中压抑的心事,但却始终无法想像,这样一个干净稚嫩的少年正在十分憋足地酝酿着一个怎样的阴谋。 二人沉默对坐了许久,杜天丰开始一碗接一碗地独自闷饮起来,他的酒量与他给人的印象似乎完全成反比,数碗下肚,神情和语气却没有太多变化:“你这趟来杜家楼所谓何事?” 杨玄嚣只觉得不想也不必要撒谎,就这么坦然说道:“来杀人,杀一个叫杜持节的人!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可以罢手离去!” “犀鸟院长老。”杜天丰顿了顿,才道:“你为何要杀他?” 杨玄嚣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想说,学着杜天丰的样子轻轻敲了敲桌面,大声道:“小二,来一盘金钱豆,炸脆些好下酒!” “其实我倒希望有人杀了他……”杜天丰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终于有些应景的杀气,语调也急转直下,冷冷道:“我的表妹……就是我说要送她三尾狮子的表妹……在我向她提亲后的不到半个月时,杜持节将她破格选作了双修鼎炉……后来又说她不是处子之身……好端端的一个女子就这么给赐死了!可是……她已经做了三年外子!十四岁时没被选中!她有什么理由还要继续守身!” 杨玄嚣撮起两颗金黄色的豆子,丢到嘴里,嚼得嘎嘣脆响,可听到此处时还是停住了所有动作和表情,任他如何见多识广,任他如何生性开明,可眼下,思绪终归还是凌乱了起来。 “我爱的人都没个好结果……”杜天丰自嘲一笑,干脆抱起酒坛子,仰面豪饮起来。直到剩余半坛子酒一口气全进了腹中,他这才在桌上拍下一个储物布囊,豪爽道:“结账!多出来的当小费赏你们了!” 杨玄嚣呵呵一笑,好似玩笑一般,说道:“桌上还剩这么多菜,你自己回去吧,我吃完了再走……如果你要找我的话,就来今天遇到我的地方……” “事前都说好了,无故变卦是瞧不起我么?”杜天丰又深深看了杨玄嚣一眼,语气十分坚决地率先朝门口走去。 杨玄嚣咧嘴一笑,缓缓站起身,跟了上去。走时还恋恋不舍地撮起了两颗整本菜谱中最华而不实的油炸豆子,随手抛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呢喃道:“都没好下场……都……” 古藤寨南边,这里是寨子里中土式建筑最密集的区域。杜天丰的家是一小座青砖红瓦的中土式小院,修葺得很是雅致。显然的,他虽然只是所谓的杜家外子,但是在古藤寨中的地位还是要比原著苗裔和往来练气士要稍高出一头。 小院内有一正厅和南北两面四间厢房,杨玄嚣挑了一间远离杜天丰的房间,又借故说要修炼,不需要诸如棉被枕头之类的家私,让杜天丰早早去休息了。 时间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两个时辰,约摸快要到子夜时,躺在光秃板床上的杨二少缓缓翻了个身,阴暗之中,他的嘴角微翘起了一个饱含深意的弧度,冷冷笑道:“连一晚都等不了?果真是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吗?” 话音才落,房间四角骤然火光滔天,屋顶三条大梁也同时燃起熊熊烈火,形成了一个火焰牢笼,正将杨二少包围在了其中。这些透着淡淡金光的火苗温度十分剧烈,寻常火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只不过眨眼功夫,整个房间已经彻底倾塌了下来,木质的柱子房梁早早化成了灰烬,就连砖瓦都被烧烤得咔咔炸响,都在纷纷爆裂。而火焰之中的杨二少呼天喊地地挣扎了片刻,也就这么倒在了地上,融入了火海和废墟之中。 待到现场已经只剩下一片焦黑之后,小院中才缓缓走出三个人影。 “我还以为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原来这般不济。不管他是不是来杀我的!按照约定,我最好不会空手而归!”居中那人是一名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只见他一挥大袖,废墟之上缓缓飘起一层薄如蝉翼的透明丝网,如一缕轻烟钻入了他的袖中。 而居右一人则是仍然面红耳赤,双眸殷红的杜天丰,只见他双拳紧紧攥着,有些单薄的手背上青筋暴现,还止不住地瑟瑟发抖。此刻的他就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死死盯着地面,竟然是在哽咽抽泣! “杜长老放心,那枚玄妙无比的赤色戒指就在他左手上,我去替您取来就是了。”反倒是站在左边的那名苗裔女子更主动些,柔声低语地解释着。在一套赤色皮甲的紧紧包裹下,她本就前凸后翘的风光变得越发浮凸诱人!月光下,那紧致光洁的麦色面庞越发透润,精美绝伦的杏眸却盯着还在散发着热浪和焦臭的废墟,竟是在微笑,笑得媚眼如丝! 那姓杜的中年男子倒是很有闲情逸致的怜香惜玉起来,抬手一摆,很有风度道:“那尸体多半没有烧尽,本座怎能舍得让如此美丽的姑娘代劳这种事情?” 那苗裔女子闻言,嫣然一笑,也不知哪学来的中土礼仪,竟也能有模有样地施了一个万福:“那就有劳度长老了!” 那中年男人双眼一眯,浓密眉毛下的笑意显得格外猥琐。而下一刻,就在他第一只脚才踏上焦黑废墟的时候,身体便僵在了原地,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变化,整个人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再下一刻,站在中年男人身后不远处的杜天丰和那苗裔女子,只看到了三千红丝从他的后背爆射四散,直接炸出漫天血雾。 ... ... 第65章 虚张退敌 赠剑放人 一只焦黑的手掌蓦地从同样焦黑的碎砖破瓦下伸出,拨开压在身上的被烧成残渣的砖瓦,杨二少缓缓坐起身子,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咧开嘴冷笑道:“我本来还在绞尽脑汁地盘算该如何去袭杀一名境界高出我三阶,还有两件宝器在手的杜家楼长老……没想到你却这般迫不及待地给我送来了大礼……真不枉我饶了你一命呐……你说这是不是善有善报呢……莫清越!” “你怎么会还活着!”那苗裔女子竟是与杨玄嚣早早结下恩怨的莫清越,那张俏脸上此时再也笑不出丝毫,声音颤颤巍巍,惊惧到了极点。 “这时候怎么还犯了糊涂?如果没有十成把握保住性命,我怎么可能跟杜天丰回来?”杨玄嚣缓缓起身,简单活动了几下手脚,从储物布囊中取出一套衣裤鞋袜,悠悠穿戴起来。虽然浑身炭渣煤灰,但只要稍一观察就不难发现,方才的熊熊烈火居然连二少爷的半根头发都没能烧掉。当然这全得归功于大巫壤汜齐当的一只蛊虫,水火子! “你要杀我么?你不会的!”莫清越左脚才稍稍向后撤了半步,一丝红蛇便如飞针一般激射到了她的身前,强烈的警告意味不言自明。 “局是好局,只是这傻小子的演技连你的皮毛都及不上,露出了太多马脚,一早就让我把事情拿捏得*不离十!你别说,让我来讲,看看猜对了几成!”杨玄嚣走向那具躺在血泊之中的尸体,蹲下身子,一边仔细搜索着尸体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一边悠哉游哉地缓缓说着:“杜天丰那小子既然有个心爱的表妹,再有个姐姐什么的也不奇怪!能让他情绪起伏至此,只怕他的这个姐姐也已经不在人世!被我害了么?当然不是!能跟我能沾上点滴关系的杜姓女子,也就只有王冬虎的老姘头杜晓七一个,谁害死了她大家都心知肚明!而知道杜晓七身死的人当中,一定要把屎盆子扣在我脑袋上的人,无疑也就只有你莫清越一个!凭你和杜天丰二人的修为要想对付我,自然只有借刀杀人这一招!借谁呢?又自然只有刚好身在桃粉楼,且最好女色,而我更放话要刺杀的犀鸟院长老杜持节一个!” 莫清越脸色早已惨白,无言以对。 “其实嘛如若正面厮杀,我连三成胜算都没有!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的《猛火决》居然烧不死我!你的计策,也就这么成了这一出逼真到了骨子里的好戏!我若不将计就计陪你演上一出,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你知道么?他连丁点防身的灵力都没凝聚,就这么被我杀了!”搜刮完毕后,杨玄嚣又将那一枚雪蛙寨得来的玉符丢在了杜持节的尸体旁边,这才朝莫清越走了过来。 “你既然没事了!就……就别再为难我了!放过我吧!”莫清越眼睛一红竟然立刻就泛起了泪花,左手捂着右肩,使劲抖动着无力下垂的右臂,苦苦哀求起来:“你看我手!我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一辈子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你别杀我!求你了!” “你放心!我不杀你!”杨玄嚣一把将莫清越扯入怀中,瞪着眼凑近了站在一旁浑身颤抖不停的杜天丰,冷冷道:“真相只有一个,如果你想查可以从我们初次碰面的那片山林东北边的千户苗寨查起!如果你不想查,我随时恭候你来报仇!” 一院长老在眼皮底下身死道消,杜家楼的反应速度可谓极大也极快!三道流光迅速从山腰冲出,竟然一口气御剑赶来了三名启灵境的高手。 杨玄嚣往杜持节的储物手镯中一探,果然有一柄飞剑,拽着莫清越跳上剑身,竟然是迎着那三名杜家楼的高手冲了过去。 “你疯了吗!”莫清越见状大惊失色,完全无法想象杨玄嚣究竟要干什么!她知道杨玄嚣比从前更强,但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能凭一己之力抗衡三名启灵境的练气士! 飞剑速度极快,双方不过眨眼便已经冲到了对面,仅隔着三丈距离,杜家楼的三人显然深深顾忌着不退返进的敌人,一时间竟然都不敢率先出手,只是当中领头一人稍稍前移了几尺距离,开口质问:“阁下何人!竟然敢在杜家楼下杀杜家长老!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我杀他只用了一招,杀你们三个,大约也就是两三招的事情。”杨玄嚣耸了耸肩,满脸有恃无恐,搂在莫清越腰间的手掌上移了几寸,修长的食指前后撩拨着赤色皮甲下的挺翘浑圆,意态轻浮至极!而他怀中那姿色极佳的苗裔女子只是轻轻靠着他的肩头,媚眼含春,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倒显得十分享受。 领头那人神情一怔,眉头微微皱起。口中言语毫不示弱,但声气却缓和了一大截:“前辈想要恃强凌弱却是来错了地方!我杜家三位老祖宗皆是金丹大成!只怕阁下还不足以和他们叫板!还请跟在下回去做个交代,否则三位老祖宗绝不会善罢甘休!” “金丹大成的半仙人物,本少爷自然开罪不起!但是为了区区一只启灵境的蝼蚁,他们会出手么?我敢打赌,即便是现在连你们三个一起杀了,你所谓的老祖宗也未必会从他们的温香软塌上下来!”杨玄嚣面色一寒,松开了莫清越,双手骤然扬起,三千红丝朝周遭暴涨开来,每一条都延伸出十数丈长度,又有冰锥术全力催动,冰晶沿着每一条红丝迅速蔓延,在空中灵动扭曲,像极了三千条当空狂舞的冰晶巨蟒。 只不过是一眨眼功夫,杨玄嚣便撑开了一张气势骇人的遮天大网!三名杜家楼练气士好似见了鬼一般,半句废话都不敢多说,扭头便跑。 而杨玄嚣更是以最快的速度撤回红丝,任由漫天冰块坠落,直到全力御剑逃入百里之外的深山老林后,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终于落下。 他方才是耗费了神海内的九成灵力,才催生出那一瞬间的骇人景象,幸亏对手打心底里惜命怕死,否则那虚有其表的场面甚至连几个呼吸的功夫都支撑不住。 莫清越自然也是冷汗湿透了背心,看杨玄嚣的眼神也由惧怕渐渐转变成了绝望。 杨玄嚣冷冷一笑,似是玩笑道:“说了不杀你,瞧你那脸色,像是擦了西北的苦白的水粉一般,难看死了。” 莫清越无力地跪坐到地上,已然是哭腔道:“你为何要害我!你自己一人逃走便是!为何要拉上我!杜家楼的人把我当成了你的同谋,我早晚要死无葬身之地!” “我这不是怕你再给我送什么神秘大礼么?”杨二少也盘膝坐下,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疲惫:“我敢拿性命做赌注,只要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就要去杜家楼把我的所有老底都抖搂给了人家!” “我哪里知道你的底细!就算知道也不敢啊……”莫清越正自苦苦摇头,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忽然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些许人色:“你既然多此一举,那就是不打算杀我灭口!” “非但不杀你,还有好处给你!”杨玄嚣呵呵一笑,手掌一送便将杜持节的飞剑插在了莫清越身前的泥土之中,淡淡道:“这可是一件地级宝器,价值几何我想你清楚得很?当然剑的主人是谁你自然也不会不知道!敢不敢拿?” 莫清越原本死寂的眸中瞬间精光一闪,低着头犹豫了片刻,重重一咬嘴唇,还是伸出左掌握起了剑柄。这不是阴谋,神海内清晰的感受到了剑身上传来的丝丝灵力回应,她脸上的喜色终于难以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既然你收了此剑,便是上了贼船!事情已了,我就不留你了,去吧!”杨玄嚣轻轻摆了摆手,笑意狡黠。 莫清越抬头深深看了杨玄嚣一眼,没有开口,只是紧紧将那飞剑捂在了胸前,爬起身迅速没入了丛林深处。 “啧啧……谁言女子不如男……”望着莫清越远去的方向,杨玄嚣收起了所有笑意。 话音才落,他的嘴角便开始有血丝泛起,已经再难压制刚刚吞噬入体的杜持节那条启灵五阶的魂魄,这股庞大的力量充满神海后还有不少盈余没有被吸收,又是如以往一般开始撑胀他的肉身。而指尖的细密红丝也开始一条条钻入体内,身体虽然剧痛难忍,但却可以让他以最快的速度炼化这条强大的魂魄,并将之融入元灵。周身上下依旧和在万兽妖冢之中一样极尽疼痛之所能!但几经洗礼之后,二少爷算是适应了这种折磨,最起码不再需要用惨叫来发泄。修练了片刻后,算是进入了状态。他又腾开一只手,放出了一黑一白两只小兽。却是因为,这两个小家伙搜寻妖兽踪迹的能力远比自己强出百倍,能在重回苗疆的头六天之内就找到两头启灵境妖兽,功劳全得归于他们。杨二少炼化杜持节的魂魄大约需要一日时间,但就是这短短的一日,他也不愿意耽搁。只要是一天之内能找到一头启灵境的妖兽,那便是赚到了! ... ... 第66章 二小被擒 二少赌命 许久未见,太乾和少坤这两个小家伙的体形并没有太多变化,倒是灵性更足了三分。太乾盯着杨玄嚣看了看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咿呀叫唤了一声便钻入了丛林。而少坤还是那副混世魔王的劲头,上蹿下跳狠狠疯闹了好一阵,才跑回杨玄嚣身边,仰面躺在地上,伸出小爪子去拉杨玄嚣的手掌。二少爷虽然身体极为不适,却还是没有拒绝他的纠缠,几根手指十分缓慢地来来回回在他肚子上轻轻抓挠,十分宠溺。 没过多久,少坤忽然一翻身,跳将起来,使劲咬了咬杨玄嚣裤腿,率先朝前方的窜了出去。很显然事态十分紧急,他感知到了太乾那边遇上了大麻烦! 杨二少浑身剧痛无比,便是想要抬手阻拦都吃力无比。又正是在红丝入体的修炼关口,贸然抽丝的后果他根本不敢想象。虽然心中万分担忧,但始终没敢起身跟上去。 直到第二日正午,杨玄嚣才彻底炼化完整条魂魄,修为也稳稳提升了一阶,达到了启灵三阶中期。但眼下他根本顾不上高兴,只是草草检查了一遍杜持节的储物手镯,先将那件名叫“无物”的大网藏在了袖中,又一口气吸收了三万灵石,将空虚的神海充满灵力。然后立马往两只小兽去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刚刚钻入林中没多久,正遇上了急急忙忙冲回来的黑兽少坤,小家伙一见杨玄嚣便开始依依呀呀的叫嚷,小爪子上下比划不停。 杨二少自然看不懂意思,也没工夫猜测,只是急忙抱起少坤,焦急道:“你不要比划了,只管指出方向!” 杨玄嚣御剑而走,不出半炷*夫已经到了一处青山包围的峡谷上方,少坤急忙挣扎起来,险些就要从空中掉了下去,显然太乾就在其中,而且处境并不乐观。 飞剑急转直下,在山缝之间找到了峡谷的入口,收起飞剑,杨玄嚣小心告诫道:“里面必然有很多危险,你千万不要乱来!” 少坤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小的脑袋似乎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渐渐安分了下来。 进入山谷的过程反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沿着山壁的羊肠小道虽是九曲十八弯,但皆有青石铺就,走起来并不费劲。小道尽头更是有一座别具田园风情的农家小院,矮矮的竹篱后有青青的菜圃,简朴的茅屋上有袅袅的炊烟。饶是杨二少想要吹毛求疵也真找不出半点奸恶凶险的迹象。 杨玄嚣本想着上前敲门,谁知一路上格外乖巧的少坤忽然发难,四爪疾奔,直接用小脑袋撞开了那扇本就显得摇摇欲坠的木门。 屋内与屋外一般也无甚玄机,只是终于透出了危险的信号。太乾被拉开四爪,仰面绑在了一架古怪的工作台上,没有任何反应。而那台子旁边站着一名道骨仙风的古稀老人,七尺身躯挺拔如壮年,头上长发及腰,下颚长须过胸,虽是须发皆白,但却柔顺得堪比少女秀发,再加上那一身拖地半尺依旧纤尘不染的无暇白袍。那一股子超凡脱俗的气态,便是天宫之内的神官仙翁也不过如此。若不是他左手上握着一柄薄如蝉翼的三寸小刀,杨二少还真得把他当做仙人拜上一拜。 老人轻轻瞥了一眼闯进屋来的小黑兽,脸上那双不算大却十分圆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只见他大袖一挥,少坤便摊在地上昏死过去。 杨玄嚣自是心中大急,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急忙拱手解释道:“老前辈怕是误会了!他们都是我一手带大,可不是山间野兽,还请您明鉴,将他们归还给我。” “你是怎么进到谷中来的?”白袍老人放下手中小刀,屈指一引,便将少坤送到了太乾身旁。 杨玄嚣又再抱拳一躬身,道:“谷中似乎只有一条道路可供人穿行,我便是从那条小道走入的,实在是心中急迫难耐,绝对无意冒犯前辈!” 白袍老人深深看了杨玄嚣一眼,又重新拿起了那把小刀,淡淡道:“神农谷活人进不来,更出不去!” 杨玄嚣自然听得出老人的话外之音,急忙保证道:“前辈莫不是隐居于此?您放心,我如若向外人透露半个字,便叫我不得好死!只求前辈归还这两只小兽!” “神农谷在苗疆谁人不知?还需要你来保密?”老人闻言反倒是呵呵笑了起来,笑得格外开心,许久才平息了下来,淡淡说道:“谷外十里之内尽是飞兰藤蔓,老夫又种上了红月荨麻。单一而论,只是微毒,和而记之,却是剧毒无比!谷中瘴气早已融入了毒素,人类触之即死!放眼苗疆,谁敢踏足神农谷半步?如若让你活着来,再活着去,那我这‘赛神农’的金字招牌干脆劈来作烧柴算了?” 杨二少见老人缓步上前,生怕对方悍然出手,迫于无奈只有先下手为强!虽然无法摸清这位老人的真正实力,但杨玄嚣很清楚的知道,明刀明枪自己半分胜算都没有!只有孤注一掷,才能博出一线生机。 所以他一面将所有灵力灌注入仅仅一条红丝之内,务求以雷霆之势一击必杀!一面拱手服软,怯怯道:“老前辈且慢动手!我本就不是苗疆人氏,今日离去永不再折返,绝对不会叫外人知道的!” “嗖!” 就在他拱手弯腰的瞬间,那一缕细如发丝的红蛇飞射而出,速度力量全都酝酿到了极致,由繁入简,但求能够刺入白袍老人体内。 “叮!” 只见那老人抬起手掌,翻腕一弹,竟然直接将那红丝弹得倒飞了回来,而且速度更快,力道更强! 红丝前入后出,从杨玄嚣肩头穿过。原本按这样恐怖的力道,绝对可以将他肩头的血肉扯烂。谁知道那条红丝虽然透体,却只留下了一点点如被针扎了的细微伤痕。 任何功法修到高处都是“蛮力易出,巧劲难使”。要以蛮力打退那红丝不难办到,但要以巧劲还击却并非易事。而老人这屈指一弹,力道手法正可谓巧夺天工,一抬手便将两人如鸿沟一般的实力差距尽显无遗。 偷袭不成,杨二少自知后果严重,却是不退返进,收起了一味的谦恭,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嘴脸,满脸肃然地胡诌起来:“老前辈怎么不杀我?想必也已看出了我底细,说实话,今天若能放我离开,我家长辈日后自当厚报,若我有个三长两短,神农谷必然被夷为平地!” 白袍老人轻轻弹了弹手指,散出了一阵微不可查的紫色烟尘,淡淡道:“我丹白羽悬壶出世两千载,敢承下‘赛神农’这个称号,便没有救不活的人,更没有毒不死的人!之所以我没有将你击杀,是因为千年之前我就立下毒誓,若要救人必以医术,若要杀人亦只用毒术!方才红丝之上已然染毒,你不过是暂时没事罢了。至于你的身份老夫连半点兴趣都没有。” 老人的自负,让二少爷找到了一条最好的突破口,当下嘴角又提起了三分,越发显得有恃无恐,冷眼轻笑道:“老前辈可敢与我打个赌?” “哦?你要赌什么呢?”丹白羽眼角一沉,反倒是也透出了笑意。 “赌命!”杨玄嚣指了指躺在工作台上的两只小兽,沉声道:“我,太乾,少坤,三条命!我让你毒我三次,如果我侥幸三次都不死,那就请老前辈放我们一条生路!” “三次?”丹白羽一捋长须,呵呵笑了半天,满脸玩味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倘若真的三次毒不死你,老夫自己找个地缝钻了便是,绝不再为难你们!” “入谷毒瘴一次,红丝过肩一次!”杨玄嚣闻言拍手叫好,随即笑容狡黠道:“您可就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呵呵……你以为这是在偷奸耍滑么?这是把老夫连同你自己逼到了绝路上!”丹白羽脸上笑容越发和煦,手腕一翻取出了一小支透着幽幽绿芒的墨玉瓶子,不紧不慢道:“老夫生平所见一共一万三千九百九十三种毒物,全都淬炼凝聚于此!此毒名曰‘万毒之精’,足足花了我三百六十年时间才练至完成,其中的几样天才地宝,老夫花了天大的力气,几乎赔上性命才搞到了手!我敢说便是大罗金仙吞服入体也必死无疑!原本我是打算寿终之日亲自服食的!可‘双草瘴’和‘紫罗雾’都对你无效,万一阴沟里翻了万年船,老夫可真就晚节不保了!纵是十二万分的不舍,还是只能将这空前绝后的机会让给你!这份好运便是去到阴司鬼界,也足可自傲吹嘘‘老子是被万毒之精毒死的’,你大可以瞑目了!” 杨二少闻言,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那支墨玉瓶子,看着其中微微闪动的幽绿光芒,心中多少有些打鼓,低声问道:“老前辈,咱们说好了只是用毒!你可不能用什么阴邪鬼物来损我元灵心智!” “既然要赌命何来这些规矩?”丹白羽呵呵笑着,却是心情极佳,道:“你放心吧,这万毒之精只是毒物精华凝聚,绝然不是什么有意识的精怪活物。至于会否影响神智,你会比老夫先一步知道,因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服用万毒之精的人!” 杨玄嚣犹豫了片刻,在一抬头,已是满脸憨笑,道:“这宝贝太过珍贵,用在小子身上岂不是暴殄天物?咱们不如换一个赌法?” 丹白羽闻言,笑容敛起,右手轻轻拾起工作台上的小刀,在指尖打了一个转,略带威胁道:“今日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因为我突然很想知道万毒之精入体后到底会有什么效果,而且从刚才开始,老夫就一直压抑不住心中想要为万毒之精配置解药的冲动!医毒相依,果然是老夫此生命数所在!光是想一想都兴奋难耐啊!” “前辈饶命啊,小子不识好歹,不知深浅,前辈德高望重,千万不要较真啊!”杨玄嚣撤步欲逃,可身体却像是牵线木偶一般,在丹白羽五指提拉之间,完全失去了控制。 所以,他嘴上虽然苦苦求饶,可手上却已经完全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墨玉瓶子,将瓶口送到了嘴边。脑袋被丹白羽虚空拉扯,向后一扬,双手一送,便将瓶中那团幽绿阴森的东西倒入了口中。随后又有两股力量,让他紧紧闭起了嘴巴。 原本体内有万毒蛊保护,早已万毒不侵的杨玄嚣,此时手脚一阵酸软,颓然倾倒在地上。视线逐渐模糊起来,神智更是瞬间模糊,竟然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而下一个瞬间,只是在他胸口处,响起了一声好似野兽咆哮的低沉躁动。 万毒对万毒! ... ... 第67章 半人半鬼 “啊!!!” 幽幽山谷之内,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几乎震塌了那座本就有些单薄的小小茅屋。嚎叫声的主人自然是杨玄嚣无疑。他此时正躺在那架工作台上,并没有就此丧命,但却完完全全成了另一幅模样,一幅不人不鬼的恐怖模样! 以他头顶眉心为中轴,左右两半身子已然变成了人鬼两重天!左半边身子还完好如初,可右半边身子,已经找不出哪怕丝毫完整之处。头顶发丝早已脱落,头皮腐蚀表露着森森白骨,尤其是那一只眼珠就像是被剜出了眼眶。胸口溃烂如腐肉,恶臭阵阵不说,更有乳黄脓血从筋肉之间翻出。小腹已经没了皮肉,一腔脏腑更是没了正形,如一潭混沌参杂一处。一条右腿则成了枯竭色,龟裂的表面好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树木一般,仿佛只要轻轻一敲就会碎裂开了。 正可谓是身首异处,惨不忍睹! “我的天!你居然还能清醒过来!”一身白袍已经满是血污的丹白羽正站在杨玄嚣身旁,左手一柄小刀,右手一柄小剪,显然已经在这件试验品身上倒腾了许久! “我…….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把我害成这样!”便是杨玄嚣再怎么自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刻也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气愤,暴怒,后悔,憎恨,惊慌,害怕……无数的负面情绪这一刻齐齐涌上心头,却无法释放,他想要挣扎,想要抗议,想要报复,甚至想要自杀。只可惜除了脑中的意识之外,他已经什么都无法控制。 “你别急!千万别急,否则毒气扩散,你迈进阎罗殿的那半只脚就真拉不回来了!”丹白羽见状惊疑万状,急忙规劝道:“你体内有三只上古蛊虫为你守住了半条性命!在**上实验本来就有很高的机会配出解药,现在你能清醒过来简直就是万幸中的万幸!你静下心来,尽量配合我施诊,这样老夫配出解药的机会起码可以提升十倍!” 杨玄嚣哪里听得进这些,狠狠咒骂道:“你这丧心病狂的老匹夫!我草你全家祖宗十八代!你把我害成这样,我恨不能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要老子配合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丹白羽听得杨玄嚣咒骂,不怒反喜,呵呵笑道:“真是难以想象,人类居然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毅力!便是换了老夫,即便没被毒死,也早被活活疼死了,能像你这样回复清醒的意识,简直就是奇迹!” 看着丹白羽脸上的灿烂笑意,杨玄嚣彻底陷入癫狂,额上生生暴起了一条青筋,脸庞扭曲得形同鬼魔,语气森冷到了极点:“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丹白羽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十分不妥,急忙收起了笑意,诚恳而认真道:“炼制万毒之精是老夫前半生的梦想,这后半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亲自解了此毒!只要是了却了这一桩心愿,老夫便是死也瞑目了!治好你后,这条残命听凭处置!” “老子不要你治!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取了你的烂命!”杨玄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右半边脸颊硬是被拉扯得歪曲了形状,越发恐怖慎人。 “你右半边身子已经彻底没了活性!如果不让老夫施诊,你左半边身子虽然不会被毒死,但早晚要气血枯竭……一样活不了!”丹白羽说到一半,顿了顿,却转移了话锋,沉声道:“老夫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你不要管老夫也行,但是在你丧命之前,最好还是再想想他们,轩辕北芝……黄大将军……还有杨镰!这些只怕都是你视之如命的亲人,你昏迷的这三日,每每性命攸关时都会呼唤他们的名字!你就这么死了,想过他们么?” 杨玄嚣闻言一愣,暴怒的情绪竟然立刻平复了大半,呼吸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丹白羽见劝说终于奏效,心中放心了不少:“你放心,只要你有求生的意志,老夫便一定能让你恢复如初!” “我必杀你!”过了许久杨玄嚣终于彻底平复了心情,冷冷剐了丹白羽一眼,便再不说话了。 晃眼便是五日之后。 丹白羽半步没有离开过茅屋,手中储物戒指内的丹丸药水用了上百种,可杨玄嚣身上的毒始终一时好一时坏,治了这里又顾不得那里,总是没有根除的迹象。 而二少爷也终于没了耐心,这段时间他一言不发,却是在心中盘算出了一个唯一可行的办法。 利用兽血淬体,将体内的毒性消耗掉! 这门巫族秘术本就是需要兽血和剧毒调和,让人体既能获得野兽体内优秀的因子更能让人体逐步产生对毒物的抗毒性。只要能够一步步循序渐进,催生出具备对抗万毒之精能力的细胞血肉!即便不能将万毒之精化解,但肉身已经可以和毒素共存,到时候在慢慢治疗外伤事情便可水到渠成! 这一日,将整个计划和流程梳理得清清楚楚后,杨二少终于开口说话:“老匹夫!你这里可有灵石!” “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让我治好了,全都给你!”丹白羽语出惊人,想了想还是多解释了几句:“我既然替人治病,自然得收诊金!这最近几百年我都没怎么用过,也没细算过,三五亿总是少不了的。除了灵石,还有不少法宝、丹药、法决,只要是喜欢,全都归你!” “三五……亿?”杨玄嚣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没好气道:“老子没空和你说笑!只要你能弄来一千万灵石,我就可以自己疗毒!指望你那半吊子医术,与等死有什么区别?” 丹白羽闻言倒是不小的吃了一惊,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五百年前老夫替一位元婴期修士重塑了肉身,他一次性就给了我一亿枚灵石!你也知道,修炼境界越高,套突破也就越难,到了我这个地步除了灵气更需要天大的机缘才能晋升境界。我早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灵石也就逐渐积攒了下来。这也是人到暮年,没了以往那份干劲,修真界又没多少能勾起我兴趣的病例,所以出诊少了很多,若非如此,灵石这东西对于我简直就是取用不尽!” 杨玄嚣愣了好一阵,这才喃喃道:“老话说的真没错,有一门精湛手艺,真是到哪都饿不死……” “三五十个一千万,都在这了!”丹白羽翻手取出一枚储物指环,淡淡道:“你要如何疗毒?” 杨玄嚣瞥了一眼那储物戒指,心中大石算是落下大半:“我还需要妖兽,从启灵境三阶开始,每阶一头!上不封顶!凭你的口气,我希望能有一两头凝海境的货色!” 丹白羽不解,皱眉询问:“这是为何?” 杨玄嚣没好气道:“这是本少爷的不传秘术,怎么可能告诉你为什么!你抓紧时间去办便是!” “如若能成,老夫亲自替你抓一两头育丹期的妖兽又有何妨?”丹白羽见他表情异常认真,心中也信了三分,大袖一挥在杨玄嚣身上施放了数十种药膏药水,替他吊住性命。随即足尖轻轻一点便飞出了茅屋。 ... ... 第68章 白羽跪拜 同回四物 三日之后。丹白羽再次反转,一次性带回了十六个白色灵兽玉笼,其中有启灵境三阶开始,知道九阶一共七只,填海境妖兽一共九只。又按照杨玄嚣的指挥在庭院内挖开大坑,依次灌入兽血。 杨玄嚣身在血坑之内,兽血,兽魂,魔核,灵石得到了源源不断的供给,而这一次他不去强化元灵,而是以兽血淬体的法决,倾尽全力去强化肉身,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达到预想的目的。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杨玄嚣彻底炼化了两头启灵境妖兽的兽血,右边身子溃烂的皮肤逐渐停止了扩散。又过五日,再次炼化了两头启灵境妖兽的兽血后,化脓的伤口也逐渐消去炎症,慢慢复原。直到将剩下三头启灵境妖兽兽血完全炼化之后,原本体无完肤的右半边身子开始有新兴的筋肉生长出来,竟然有了枯木逢春的迹象。 杨玄嚣自然是欣喜异常,丹白羽却是半点摸不着头脑,记忆中的万千医术完全无法解释眼前的现象,越是观察越是心惊肉跳,也越是觉得自己学艺不精。他一生都以毒术绝顶,医术无双自诩!可最让他自傲的万毒之精却毒不死眼前之人,同样引以为豪的医术更拿这种毒物没有丝毫办法。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只井底蛙,长久以来只是困在了这号称“赛神农”的枯井之中,自满自乐,却不知天地广大,自己根本没有尽学医术,更不敢说毒术绝顶!心中除了自嘲,竟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求知**! 这一日替杨玄嚣灌满一坑填海境妖兽的兽血后,老人干脆跪倒在了血池边,还是那一身道骨仙风的气质,却是诚恳无比地朝杨玄嚣磕了三个响头:“老师在上,请受丹白羽一拜!恳请教我这疗毒之法!” 杨玄嚣自是没有好脸色,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这老匹夫少给我来这套!带我痊愈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老师若可教我,死有何惧?”丹白羽跪地不起,脑门紧贴黄土,半点不顾身份长幼,只求对方答疑解惑。 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杨玄嚣终于有些动容,心中暗暗盘算了起来:“黄大将军曾今说过,贪、嗔、痴乃人性三毒,但凡有人对某样事物迷恋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为达目的就一定会变得丧心病狂如疯魔一般,而这样的人往往也是最容易控制的!嗯……其实他也只是为了试毒解毒,并不是存了心要害我!倒不如收归己用,有他镇着,四物门在南疆冒头,乃至是日后涉足苗疆都不会是难事!再加上他可以给我源源不断的提供兽血和灵石,这一次我全力淬体,等到回去时,只要肉身可以抵御外人的攻击,那我也一样是立于不败之地!细算起来,这一次身中剧毒似乎是赚到了!” 杨玄嚣想通了各中利害,这才沉声开口道:“老匹夫!该换血啦!” 丹白羽闻声急忙动手换好兽血,完事之后,又跪回了原处。 “别傻跪着了,这些填海境的妖兽用不了一个月就会被我炼化干净,你还不给我去弄后面的?”杨玄嚣故意撇着嘴,冷声道:“如果你能给我抓来三头育丹期的妖兽,我便可以考虑收你为徒!我不妨与你先透个底,我家传的医术和毒术是传承于万年之前的一个神秘种族,并不只单单有这兽血淬体一样!绝对可以让你再学几百年!” “莫说育丹期,便是金丹大成的千年老妖白羽也敢拼死斗上一斗!”丹白羽闻言大喜,张开双臂,深深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这才起身窜入了云霄深处。 “啧啧……”杨玄嚣望着丹白羽远去的方向,自言自语地啧啧感叹起来:“这一拜……拜的是心中大道啊!” ...... 这一晃眼竟然已是四个月之后。 “老师,你终于破关了!”血坑旁边,丹白羽正自用灵药和毒物分别喂给太乾和少坤,一见杨玄嚣跃出血坑,老人的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由衷的高兴。 一黑一白两只小兽亦是欣喜万分,放下口中的食物,连蹦带跳地冲到了杨二少身边,好不欢腾!丹白羽每日以灵石作为口粮,灵药毒物为辅食喂养,时隔四个月,这两个小家伙居然各自长大了一寸有余,愈发的灵性十足。 而这段时间里,杨玄嚣一直没出那血池,接连炼化了九只凝海境猛兽和三只育丹境大妖!这些恐怖的存在,随便拿出一头,所提供的好处都远比他以往所吸收的全部灵气还多得多!而这四个月的苦修,则让他彻底免疫了万毒之精,也让兽血淬体达到了中品上乘境界,肉身强度比起能徒手接下神武侯元耽一刀的巫族天才白渠,也已经相差无几。按照丹白羽的话来说,这具肉身之强横,育丹期以下的炼器士都休想损伤分毫。 杨玄嚣缓缓活动着恢复如初的身体,四肢百骸传来的美妙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老师,前段日子白羽仔细参悟了您教给的兽血淬体之法,有了不少感悟,依照此法淬体,万毒之精并没有被驱除到体外,而是身体对它产生了免疫,这也就是说,万毒之精还在您的体内!您何不试试将它炼制成一件法宝?您既然能免疫其害,运用起来应该是得心应手!” 杨玄嚣嘴角轻轻一扬,右手手腕一抖,五指轻轻舒张,掌心竟然喷薄出了一小团幽幽绿芒,正是万毒之精! 丹白羽呵呵一笑,满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倒是白羽多嘴了!” 杨玄嚣面色归于平静,淡淡道:“可愿随我去南疆四物门?算起来你也是金丹大成的半仙人物,如果觉得委屈,我便自己离去,从此两不相欠!” 丹白羽轻轻摇头,笑意和煦:“只要能学习上古巫医术和巫毒术!白羽刀山上得,火海下得!但凭老师差遣!” “去收拾收拾,我们这就上路。”杨玄嚣微微一笑,蹲下身子随意逗弄起太乾和少坤。 丹白羽转回茅屋,片刻功夫便回到了杨玄嚣身边,悠悠道:“白羽带老师一程?” “嗯。”杨玄嚣轻轻点了点头,丹白羽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只一眨眼便带着他冲入了天际。 在一圈白色光壁的笼罩下,二人虚空飞行,那速度比飞剑快了何止百倍!才不过盏茶功夫,细雨蒙蒙的清凉山便已经进入了二人的视线! ... ... 第69章 一吻定情 山间相谈 这时节,同在南疆的龙虎山上也是细雨飘摇。吃饱喝足后秦三哥站在窗边,将一只手掌伸在外面,任由屋檐上滴滴坠落了雨水落在掌心。细雨沥沥,山景悠悠,这样恬静淡然的生活才是他最最向往的。 这段日子,秦三脸上总是挂着乐呵呵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比以往放松得多:“无双,你快别忙活了,碗筷放着我待会儿去刷!” “你好好休息吧,明日你就要正式冲击龙坛峰了!能多休息片刻也好!”屋檐回廊下,一道纤柔婉约的身影正行色匆匆地来回忙碌着,过了一阵将碗筷洗好,收拾妥当了,这才返回屋中,倒了两杯热水,递了一杯给秦三,自己端着一杯静静站在了他的身边。 “你放心,我们准备了快五个月时间,这一次绝对可以成功!”秦三收回手掌,在满是补丁的衣服上擦了擦水,像是取暖一般,将陆无双递过来的杯子,用双手捧在了胸前。 “你师父说只在龙坛峰等你半年,这次要是再失败,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陆无双望着窗外,眸中似嗔似怨,却不看向秦三。 秦三咧嘴一笑,格外温和道:“你只用记住你答应我的,如果我成功了,你就做一套新衣裳给我!” 陆无双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故意用杯子挡住了表情,声音极软极细:“早就说了要给你做一套,你自己非说等成功登上龙坛峰之后才肯要……” 秦三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先是一僵,随即很快释然,继续微笑道:“万一……万一……我是说万一被岩石磨破刮坏了,岂不是太可惜了?你给我做的鞋子,我都舍不得穿呢……” “一定要穿,你答应过我的!割伤了脚很可能会前功尽弃的!”陆无双很认真地抬起头,望向了身旁的黑瘦少年,一双美目之中尽是期许:“你放心,我会下山去给你找最好的布料,亲手做成最漂亮的衣衫,等你回来立刻就能穿上!” “这次我一定会成功!”秦三重重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后,他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窗台上,稍一侧身,竟然将陆无双的双手捧了起来,语气轻柔缓和,却格外认真:“这五个月时间你一直陪着我……帮着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我说过的,那日要不是你不惜性命把我从那生不如死的境遇中解救出来,我哪还有命为你做这些小事?”陆无双没有挣脱他的双手,只是稍稍低下头,移开了视线:“如果你要谢我……那就答应我,以后不准发脾气赶我走!” 秦三闻言急忙摇了摇头,柔声道:“我可不敢再发脾气了,你上次消失那三天,差点没把我给急死。” “是啊……某人可是不眠不休地在山上苦苦找了我三天三夜呢……”陆无双狡黠一笑,双腮泛起了绯红:“人家是看你的鞋子太破,这才下山去买布料,不想你攀登龙岩峰时割伤了……” 秦三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放开了她是双手,干脆张开怀抱将她紧紧揽入了怀中:“你等我回来,以后永远也不让你离开我!” 陆无双闻言稍稍沉默了片刻,才怯怯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秦三将怀中的纤柔身躯再抱紧了三分,语气也渐渐沉缓了下来:“我们朝夕相处五个月……你每天都精心为我准备一桌饭菜,从无间断……我一共尝试了四十七次攀登龙坛峰,你次次都驾着白鹤在旁边守护……即便每一次都不能成功,你也一样陪着我……安慰我……鼓励我……还有我们一起为了明天所做的准备,石撬,锁扣,吊床,干粮,饮水……每一样都是我们一起完成的……还有那三双特质的靴子,你怕尺码不合,不肯到山下买现成的,都是一针一线亲手缝制……还有……” “你别说了……”陆无双闻言将红透的小脸整个埋入了秦三怀中。 “我长这么大,很多很多的第一次都是你为我做的,这些在旁人看来虽然都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但在我秦三看来,这些都是我生命里永远无法割舍的感动!在我心里,早已经为我带来这一切的你视作我生命的一部分!”秦三收回双手,轻轻捧起了陆无双的脸庞。 陆无双脸皮太薄,只敢看了秦三一眼,便急忙闭紧了眼睛。而秦三终于在内心的天人交战之中做出了最后的选择,略一低头,紧紧吻住了那一双粉嫩欲滴的嘴唇。 陆无双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婉贤惠的小家碧玉样子,此一刻没有反抗,显然心中早有感觉。只不过是紧张羞怯了片刻,便很是主动地轻轻回应起那双笨拙无比的嘴唇。 反倒是秦三哥,紧张得魂都快没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一颗几近癫狂的心脏只差丁点就要蹦出胸口之外。 …… 龙虎山中,以龙坛、大尊、虎岩三峰为主,皆是万丈高度,而且山坡几近笔直,单靠人力攀爬绝非一两天便能办到。 这一天入夜时,秦三已经安安心心地躺在了山腰上的一张吊床里,捧着一枚传讯玉符,傻乐得好像一个还在回味美味糖果的孩童。 这所谓的吊床,其实是他和陆无双一起制作的,在一张麻绳大网两端绑上两个坚硬的倒刺铁钩,将铁钩凿入山缝后,人就可以躺在网中休息,补充好体力,再续攀爬。只要这样循序渐进,迟早可以登上峰顶。 传讯玉符那头,杨玄嚣的语气里满是得意:“感觉如何?” 秦三仔细思考了许久,才傻笑道:“从没试过……像是要死了一样……但却浑身都舒服无比!”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啧啧!”杨玄嚣呵呵乐着,语气玩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怕你一紧张完全记不住我教你的台词和动作,没想到你小子不但圆满完成任务,还自己加了戏码……所以说,这就是真情……既能让天才变成零智商,也能让傻小子变成鬼灵精!” “要不是师兄鼓励,我怕是一辈子也没胆量说那些话,做那些事……也不可能知道原来陆师姐真的喜欢我!”秦三有些汗颜地挠了挠头,他对陆无双自是情真意切,但若然是少了二少爷几乎磨破了嘴皮的鼓动和精心策划的剧本,那一吻定情还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现。 “试想哪一个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没有点夸张悲壮的英雄情结?你那样舍生忘死地将她从危难中解救出来,那份赤诚豪情,便是一块木头都要为之动容了!所以,我早说你两是郎情妾意,这下信了吧?”杨二少沉默了片刻,话锋一转,语气也认真了不少:“当然了,既然你们是两情相悦,而无双又这么温柔体贴、贤良淑德,你小子就一定要好好争气!且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好话,起码要让这个女人跟着你不会觉得丢人,你说对吧?” “师兄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无双师姐是先掌教的女儿,秦三自然不能叫她受一点委屈!这一次万事俱备,只等魏师傅正式教我修炼,我一定拼尽全力做出一番成绩!再也不会叫人看轻!”秦三也收起了笑意,满脸诚挚。 十多年的行乞流浪,让他与大多数底层百姓有了一个相同的美好愿望,那便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其乐融融,平淡生活,直到老去。于他而言这个或许应该叫做奢望的东西,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只会在挨饿受冻时用来分散注意力。但是他也曾好好想过,要找老婆那就一定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好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要生孩子就一定要三五成群,决不能只是孤零零的一个。要盖房建屋,就一定要有一个可以不大但必定适合休憩的花园,闲来就和老婆在园中打理花草,闲聊家常,看着孩子嬉闹玩耍。再要是把芽菜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加入进来,就这样一幅美妙绝伦的画面甚至能让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的秦三哥乐得红光满面。而就在昨天,他为这幅画面,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也真正抓住了这个奢望的尾巴。便是要他用性命交换,他也决计不会松开丝毫! 杨玄嚣很是欣慰地说道:“行了,我知道你的决心,但还是那句话,做事前想想师傅,想想我,想想芽菜,现在又多了一个无双!不论如何,千万不要用性命犯险!” 秦三重重拍了拍胸膛,忽然豪情万丈起来:“这段时间师兄一直点拨我,教我如何接受自己,接受世界……我已经成长了很多!真的!您放心!我秦三已经不是昨日那个小乞儿!而是四物门的未来之星,早晚可以为大家撑起一片天地!” “行啦行啦!”杨二少呵呵一笑,关切道:“赶紧补充些干粮和饮水,好好休息,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而且越往后一定会越难。” ... ... 第70章 登顶成功 三个元灵 秦三本就是一身蛮力,体质极佳,只要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看起来无法完成的任务,于他而言总算是要比常人更多了不少成功的可能性。 之前五个月的不停尝试,让他掌握了很多攀岩的技巧,再加上一些简单的工具,攀爬那笔直山壁变得轻松了许多。一开始的三千丈高度他花了两天时间,过程倒是顺风顺水,没有丝毫波澜。而第三天结束后,他所在的高度也随之再次爬升了一千五百丈,相应的,周遭环境的变化也越来越明显。气温骤降,而且昼夜温差极大。幸好,这完全在意料之中,而且秦三和陆无双也做好了应对策略。他的储物布囊内除了日常的干粮饮水外,还有三壶早就熬制好的添加了御寒药物的姜糖水。所以,这一晚虽然严寒刺骨,但秦三经过数十次的试验后,选定的这一条路线正好是这一侧背风山壁的正中间,几乎不会受到寒风的侵袭。五个馒头就着一壶姜糖水吃下肚去,休息了一阵,他便十分安逸地躺在吊床上沉沉睡熟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秦三哥从储物布囊内又取出了三个馒头和一壶姜糖水,吃了个六分饱,身上和心上全都十分暖和,美滋滋地再次踏上了征途。 但见,他左手娴熟地在山壁上找到了牢靠的支撑,右手铁凿子稳稳凿入其中,双脚一前一后,借着一块突兀的石块,一纵身就攀升了六七尺高度,比林中最善攀爬的猿猴还灵巧三分。 这一日刚开始时也和往常一样,一路无阻,到了中午时分更是在白云之间隐隐看到了山峰的尽头。可再继续攀爬时,周遭的环境却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次周围的气温竟然是一反常态地剧烈攀升到了一个诡异程度。之前秦三虽然有四十多次攀登的经历,但主要目的都是为了锻炼攀岩技巧和测试所需工具、线路,从没有一次到达过这个高度。按常理,越往上气温应当越低,眼前的情况,叫秦三始料未及之余,更有些不知所措。 空气变得干燥**,就连岩石也变得灼热烫手,而且越往上去温度越高。一开始秦三还可以凭借手中的铁凿和脚上的鞋子,尽量避免与岩石接触。可持续爬升了百丈距离之后,温度还在持续激增,山壁岩石滚烫的好似烧水的铁锅,稍一触碰就免不了要生出水泡。更恐怖的是,就连吸一口空气都好似饮下一瓢热汤,从口腔一直要烫到心肺深处。 秦三身上的汗水早早没了踪迹,不是没有出汗,而是汗水才一冒头就会被急速蒸发掉。越往上爬,他越是感觉手脚酸软,这才半日工夫,居然比往常攀爬整日更加疲累。而他越累便越是口渴,而越是喝水,汗液分泌和蒸发也就越快,相应的体力也就越快流失。就在这样一个恶性循环下,秦三咬着牙关再往上攀升了三十来丈距离,他终于看到了青烟升腾的龙坛峰顶,可也就是这个时候,严重的脱水让他口干舌燥,嘴唇龟裂,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眼前竟然朦朦胧胧的浮现出了自己好像一只被洗刷赶紧的野兔正架在烤架上被炭火烧烤的幻觉。 “啊!”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惶神,用铁凿顶着石缝来平衡身体的右手忽然松懈,失去支撑,身子一个踉跄就要往右边坠落。下一意识间,秦三急忙用左手去抓一块凸起的岩石,身体总算是稳在了半空,可他的五指和手掌才与那岩石一接触,便发出了“呲呲”怪响,紧接着便是一股鲜肉烧糊的焦臭和一阵钻心的疼痛。 被剧痛刺激之后,秦三终于彻底的从昏昏沉沉的幻觉中清醒过来。瞥了一眼已经被严重烫伤和岩石紧紧黏在了一起的左手,他黝黑面庞上那双不大的眸子中,竟然流露出了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执着与坚毅。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眼神曾今不止一次出现过。在他教训欺负芽菜的小混混时,在他以大树为船拖芽菜横渡金沙大江时,在他一剑挡下神武侯的断江一刀时,在他向杨玄嚣立誓下山时,在他挺身而出为陆无双解围时,在他向梁宝妆许诺时,在他决定亲吻陆无双时……对于他而言,总有一些不是非做不可,但他却一定要做的事情! “唰!” 只见他左臂狠狠一扯,将左掌生生从那岩石上拉扯了下来,掌心瞬间被扯得血肉模糊,正所谓十指连心,这种痛苦只要试过便绝对不会忘记。可这黑瘦少年非但没有惨叫哀号,甚至连脸色都没变多少,只是额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不过很快便被蒸发的没了踪迹。 他取出了储物布囊内早已准备好的绷带,用嘴咬着,简单将左手包裹了起来。而接下来,他的身体好像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力量,竟然能够克服伤痛和疲劳,让他继续开始稳步攀升上去。 一炷香时间后,他终于站上了梦寐以求的龙坛峰顶!这里果然有一条白玉砌成的巨龙,首尾相接盘成了一圈,将一个高约十丈的祭坛围在了正中。而祭坛之上依照八卦排序分出八角,每一个角上又分别立着一尊被烈火包围的巨大丹炉。每一尊丹炉都是不同材质所铸,而炉火也是不同颜色。很显然,接近山顶时的恐怖高温便是由此而来。 这一刻秦三终于不再遭受热浪侵袭,身体说不出的舒畅爽快。只因一名五短身材的古怪老道挡在了他的身前。 “徒儿拜见师傅!”秦三一见老道便要屈膝下跪。 魏鸠鸿还是先前所见的那副高高在上的阴沉气质,只是冷冷道:“这些虚礼以后都免了!” “谢师父!弟子遵命!”秦三闻换跪拜为躬身弯腰,很是恭敬。 魏鸠鸿沉默了片刻,破天荒地收敛起了些许那一股让人压抑的霸道气焰,语气缓和道:“老夫此生嫡传弟子三十有七,却无一人有幸凝结金丹,我最看重的一个也在三百年前寿终正寝。他的资质与你不相伯仲,但心性却大不如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三稍稍一怔,急忙一躬身:“谢师傅夸赞!弟子惶恐!” “看来你不太明白。”魏鸠鸿深深盯住了秦三的眸子,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也罢,我魏鸠鸿说过的话向来一言九鼎,你既然登上了龙坛峰,我便认了你这个关门弟子!” 说话之间,有赤黄紫三色流光朝天际飞驰而来,却是灼心镜,戮魂刀还有炼魄炉!而那支雕有龙虎的铜镯也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秦三的手腕之上。 魏鸠鸿从大袖中伸出一只手掌,掌中有一青一赤两枚丹药,递到秦三身前,淡淡道:“先服下青色洗髓丸,再服下赤色启灵丹!然后自己细细体悟个中变化,进入启灵境后血祭了这几件法宝,再来找我!” 秦三十分恭敬的双手接过那两枚丹药。 而魏鸠鸿也不再多说,一步迈出,身形已经闪到了龙坛之上的八座丹炉中心。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启灵境界对他而言就像吃喝拉撒一样寻常,根本不需要去教。 秦三倒不急于吞服丹药,只是蹲下身,轻轻拍了拍躺在地上的赤铜古镜和黄铜战刀,好像看见老朋友一样,微笑道:“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们一直都在苍松殿么?” 可这一次却没了回应。 秦三皱眉等了片刻,也没太深究,就这么盘膝坐在了比自己高大粗壮数倍的紫玉丹炉旁。将青色洗髓丹吞入了口中。 丹药入口,如喝下一捧沁人心脾的清凉山泉,秦三只感觉浑身燥热骤然消失。而那一股舒爽之感更是入口即散,极具穿透性地融入了四肢百骸。每一条血管肌肉,每一根骨骼筋络都像是浸泡在这冰凉的山泉之中,说不出的清凉舒畅!紧接着,一滴一滴的汗水从他的身上不停冒出,而这些汗水竟然都是黑褐色还有淡淡的腥臭味道。所谓伐毛洗髓便是清除身体内的污秽桎梏,而魏鸠鸿的这一粒青色丹药,显然是洗髓丹中的极品!效果立竿见影不说,甚至连秦三那一只烧伤极重的左掌都在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内便恢复如初! 秦三在离开四物门前,关于修炼的诸多事宜,都有陆光汉专门细细讲述梳理过。眼下这般情形他自然欣喜万分!在确定药力彻底洗礼身体达到了最佳状态后,秦三迫不及待地服下了那一枚赤色丹药。 启灵丹! 这一丸丹药入腹,秦三清晰感受到了那种被陆光汉称之为灵气的力量。这股灵气是源于那条白玉巨龙,在药力的牵引下,源源不断地涌入了秦三的身体。依照一定的顺序,反复不断地冲刷着他的周身窍穴筋脉,然后一点一滴汇入他的神海之内。而每当灵气冲刷九个周天,他的神海便会扩大一倍,所能容纳的灵气也就越多出一倍!而当第九九八十一个周天冲刷完毕之后,他的神海之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形态还不稳固的人形幻影。那便是他的元灵! 元灵诞生,灵识开启! 他就此一步踏入启灵境界!此等速度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但!没过多久,在他的神海之内竟然发生了另外一件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新生的元灵嗡嗡震颤了几下,连同神海一起,忽然一分为三! ... ... 第71章 分神之密 拜别恩师 一切发生的虽然极快,但秦三却一直沉浸在各种变化之中,一直持续了整整三天。他的资质本就是极好,悟性其实也不差。早有陆光汉抛砖引玉,此一时又有亲身感受,整个过程在脑海中迅速梳理打通,只花了三天就将常人三年甚至三十年的感悟消化完毕。 虽然对于元灵一分为三,秦三多少有些担忧,但是碍于魏鸠鸿的威严,还是没敢多说什么。只是依照他的吩咐先滴血祭练了那三件道器级别的法宝!元灵与器灵沟通时才知道,原来魏鸠鸿已经抹去了留在其中的元灵印记,算是真正将这三件宝贝的拥有权彻底交给了秦三。 滴血祭器,搭建元灵桥梁,彻底掌控了三条器灵后。龙虎铜镯上缓缓闪烁起了赤、黄、紫三色光芒。三个语调不一,气质也不尽相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灼心,戮魂,炼魄,拜见新主子!” 秦三将铜镯捧起,心中乐开了花:“太好了!想当初清凉山上下也不过就有两件宝器,没想到我一下子就得到了三件道器!这下为师门铲除那叛徒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只要被我抓到了机会,一切都将水到渠成!届时师兄,师傅还有无双肯定都会为我骄傲!” 灼心镜见秦三脸上的傻笑渐渐平复,这才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灼心镜,天级道器,作为防御型法宝,一般来说育丹期以下的修者都不能击破我的防御,如果主子灌注灵力加持,便是育丹期修者的攻击我也可以挡下!作为攻击手段,我可以施放灼心烈焰,对于炼器士神海内的灵力有极大的打消作用!” 话毕,赤芒稍稍暗淡,紫芒开始闪烁起来,炼魄炉紧接着自我介绍道:“我是炼魄炉,玄级道器,比不了他们的武力,我只能用作炼丹。当然,由于我自身的材质,构造,以及蕴含的三百六十一个阵法,用我炼丹绝对会让主子收获无数惊喜!” 紫芒减暗,黄色光芒才一闪一闪的明亮起来,好似有些不情愿,但语气已经十分谦恭,正是最桀骜不驯的戮魂刀:“我是戮魂刀,玄级道器!我嘛,大老粗一个,直肠子不会转弯,说真的,我一直觉得新主子心性软弱,不堪辅佐。不过那一日你不惜性命的英雄气概,倒是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不多说,以后戮魂一定对你忠心不二,刀在人在!哦,对了,忘记介绍我的功用了!我是一件彻头彻尾的攻击型法宝!出刀定要见血!否则绝不回头!我很喜欢人类的那句话‘真猛士只可战死,不可溃逃!’不好意思……又跑题了……我没有灼心大哥那样的异能,但是我的破坏力绝对是玄级道器中数一数二的,只要有你的灵力加持,我半点都不惧与天级道器正面交锋!” 秦三听了这些,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得不可收拾,傻笑了许久,才指着自己腕上的铜镯询问道:“那这铜镯呢?这是一件什么法宝?你们三个都寄宿其中,但它好像都不如你们厉害呢!” 灼心镜闻言,出声解释道:“它是一个器灵神龛,如您所言,是专门让器灵寄宿的空间法宝!修真界中,法器是最初级别,单纯的依靠人体灵力激发异能。下一级是宝器,勉强有了一些灵性,可以和练气士的元灵沟通,飞剑便是最好的代表。而再下一级就是道器,顾名思义就是有了自己的道,可以自己修行的法宝,就像我们三个一样有了器灵,可以同人类一样通过修炼来提升境界,同时也就能提升威力!当然了,我们只有寄宿到器灵神龛中才可以汲取灵气修炼!您可千万别小看了这龙虎铜镯,这种类型的器灵神龛整个人界都没有几件!” 秦三听得这个解释,很是感慨唏嘘了一阵,又颇为紧张地问道:“那你是天级道器,再修炼下去,岂不是有望进阶成为丹器?” 灼心镜苦笑了一声,淡淡道:“希望自然是有,但却渺茫得很呐!如人类一样,甚至比人类还困难,器灵想要结丹需要有天大的机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境遇,灼心早已看淡,唯有静静等待罢了。” “原来如此。”秦三点了点头,语气中稍稍有些惋惜,想了想又抓起了戮魂刀:“师傅让我御刀飞行,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戮魂刀呵呵一乐,大大咧咧道:“这还不简单?主子你闭上眼,把我想象成你的一只手,或是一条腿,就这么使唤!一试便可!” 秦三点了点头,闭目凝神,果然清楚的感觉到了戮魂刀的存在,细细感悟了一阵,睁开眼时,果然已经可以虚空御刀,而且灵巧自如,真的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尝试了几次后,他便很顺利的完成了第一次的御刀飞行! 偷偷瞥了一眼站在龙坛上潜心炼丹的老道,秦三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是胆大包天的决定。双脚踏金刀,一个俯冲朝龙坛峰上急坠了下去! 道器不愧是道器,速度比起杨二少的宝器飞剑快了十倍有余,不过片刻便载着秦三飞回了从登山开始变朝思暮想的女子身旁! 那黑瘦少年,哦不,是那黑瘦男子一把将眼前那喜极而泣的纤柔人儿揽入了怀中。用那一股子从未有过的自信,沉声道:“我成功了,我回来,从今往后我不会允许你再受丁点委屈!” 怀中女子早已哭成了泪人,只是一直呜咽呢喃着两个字:“三哥……三哥……” …… 秦三再回到龙坛峰顶时,魏鸠鸿并没有因为自己偷溜下山而生气,反而越发平易近人起来:“我时日不多了,你速速过来听我吩咐!” 秦三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飞奔了过去,痛心疾首地询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傅您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会……” 魏鸠鸿摆了摆手,平静道:“我说的时日无多是我要离开,他要回来……你如果想知道可以去问张祷粼!现在仔仔细细地听我说完后面的每一句话!” “弟子遵命!”秦三自然摸不清头脑,但他知道魏鸠鸿既然说要走,那此时要说的话,必然都至关重要。 “我想你已经发现,你的元灵产生之时便已一分为三。这不是意外,而是因为我给你服下的启灵丹中融合了一粒我从新改造过的分神丹!这分神丹是上古《龙虎丹经》中记载的,最顶级的至高神药,只可惜丹方残损未能记载完全。为师苦苦钻研了千年之久,用尽了无数办法,总算是炼造出了两枚!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我此生弟子众多,却无一能够结丹!而我最看好的那一个,之所以没能例外,便是因为服用了我的分神丹!我清楚的记得他寿终之时那怨毒无比地责怪。他说我痴迷丹道走入了歧途,天下不可能有人结出三枚金丹!是我害得他修为止步无法证得大道!”魏鸠鸿沉默了片刻,才又慢慢说道:“你!有和他一样的绝世天资!更有比他坚韧的决心意志!所以,为师将第二枚分神丹给了你!就是要让你替为师证明!为师的丹道没有偏颇!为师没有害他!只是他自己心志不坚、气运不足,才没能做成为那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秦三心中暗暗感慨,果然不合常理的事情,往往都没有好结果。索性自己的眼光也没有那么长远,只要能够完成杨玄嚣的任务,再和陆无双开开心心的生活,结不结丹似乎并不重要。当下心绪平静,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魏鸠鸿见秦三十分平静,心中也很是欣慰,语气更加和蔼起来:“谢谢你没有怀疑为师!为师既然给了你分神丹,就一定会尽全力让你成为能够结出三枚金丹的古今第一人!” “多谢师父!”虽然没报多少希望,但秦三还是躬身一拜,很是诚恳。 魏鸠鸿继续道:“事有两面,有坏必有好,有祸必有福!你比别人多出两个元灵,也就是说你的力量将会超出同级对手三倍!但是相应的,你每提升一阶境界,所要付出的努力也会是常人的三倍,甚至更多!我想你也知道,常人修炼速度缓慢,并非全都是受限于资质,而多是因为炼化灵气的速度无法提升,只要能够让那身体急速炼化灵气,那么快速提升境界其实也并不难办到!所以,为师为你准备了一百枚化灵丹!这化灵丹在你服下的启灵丹中也有添加,相信你已经感受过了那种灵气极速消化、境界飞快晋升的快感!” 秦三接过了储物布囊,又是躬身一拜。此一时除了感谢,他的脑中更多出了很多人的名字。陆无双,杨玄嚣,芽菜,陆光汉,宋若微,梁宝妆,甚至是那个不近人情的冷面白渠。他正认真盘算着,这一百枚功效非凡的化灵丹,是多分一些给前面三人,还是大公无私的拿出来平均分配! 魏鸠鸿自然不知道他脑中那个堪称大逆不道的念头,顿了顿,继续道:“我这一次离开短则半年,长则三五年,没个定数!这段时间内你要自己修炼,但凡是需要法决丹药都可以去找张祷粼!至于你修炼的灵气今后便不能到这里来汲取了,白玉盘龙是龙虎山三大灵脉之一,秉承天地气运,如果你一再汲取,会大大消减你本人的气数!为师手头大概还剩灵石三千万,可以让你修炼到填海境中期!到了那时你也有了自己赚取灵石的本事,也就正好下山去历练道法道心!” 秦三点了点头,又接过了一只储物手镯,再一躬身:“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对了,你之后下山去,找张祷粼,让他把苍松殿修一修,你和那女娃娃搬进去住着便是!”魏鸠鸿不知怎的,喉头微微滚动了几下,眉宇之间闪出了愉悦的笑意,急忙背过身,足尖一点便冲入了云霄。 秦三怔在原地,小半天后,才朝着魏鸠鸿远去的方向,一拜到底! 对于人情世故,秦三的确比较迟钝,但绝不是没心没肺,谁对他好,他心里清清楚楚。既然这个时而声色俱厉,时而和蔼可亲的古怪老道真的把自己当做徒弟培养。那么秦三哥也自然会将这个怪老头和早就敬仰有佳的陆胖子划在同一个高度,当做授业恩师一起敬奉! ... ... 第72章 又是一年西雨时 雨季时节,西雨山上难得放晴,绝大多数灵药都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冒头。杨玄嚣自然是故意“忘记”了一年前和鹿仙道立下的约定。一看日子合适,立刻就派出了所有从丰州带回来的新门人,进山采药。 与以往的千人进山相比,这一次的人数也不过就是百人出头,这还是连带上了那三十几个甘愿做守山童子的无赖混混。阵仗小了许多,但却多了不少变数。 “宝妆姐姐,你带着他们上西雨山来,就不怕副掌教怪罪吗?”小芽菜拉着梁宝妆的手,好奇宝宝一般扑闪着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每一处可疑的石缝和灌木丛。别看她的个子还不到梁宝妆的肩头,可修为去高出了梁宝妆一大截,达到了蓄灵三阶中期,一手地级体修术《钻花掌劲》练得滚瓜烂熟,灵修术也是一门地级法决。单论实力,比刚刚突破蓄灵境二阶的梁宝妆要强得多! 梁宝妆很是豪爽地拍了拍挺拔的胸脯,自信道:“有我罩着,他姓杨的能翻腾出几朵浪花?再说了,是他自己讲的,我们这一批新门人都可以上西雨山来采药!他说的是门人,又不是门徒弟子!我们也不算违抗命令!” 跟在不远处的那一拨混混一听二当家发话,全都跟着起哄叫好,乱作了一团。 芽菜嘟着小嘴思考了片刻,才道:“我是担心他们这样地毯式的刮地皮,会被其它师弟师妹记恨……” 梁宝妆语气依旧豪爽,却是开起了玩笑:“真不愧是小师姐,深谋远虑得很呐!不过你放心!我早就放出话去了,他们搜集的灵药全都交给了我,谁要是不服便来与我说!” 芽菜小脸一红,撇着嘴无辜道:“宝妆姐姐,你不要开我的玩笑了!” “这可是副掌教大人的规矩,门中辈分按实力编排,你的修为在我之上,自然就是我师姐了。”梁宝妆点了一下芽菜的小脑袋,嘴角狡黠一笑:“一看到公主大人喊你师姐时那憋屈样,我就乐得受不了!” 芽菜眨了眨眼睛,很是认真道:“你别老是和她过意不去,若微姐姐其实人很好的!” “我自然知道她心性不坏,就是那一股子公主病实在叫我受不了。”梁宝妆总算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露出了本性:“如果她别整天端着那副臭架子,我敢说肯定有不少师兄师弟追求她!” “你这人说话真是无理!听不懂你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这时不远处的林中缓缓走来另一位女子。但见那张精致俏脸上,眉心微微皱着,嘴角微微坠着,愁色难掩!那双纤长洁白的玉手小心提着身下粉红碎花裙的裙摆,就连脚下迈步都要仔细挑选落脚点,生怕湿润的泥泞溅起,沾染了脚上的精巧布鞋。宋大公主就这样一步一步,蹑手蹑脚,走得非常缓慢。 “呼……你看吧!唱戏的又来了!”梁宝妆极不淑女地一拍脑门,干脆扭开了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倒是芽菜十分热心,紧紧抓着梁宝妆的手,将她拉拽了过去:“宝妆姐姐,你别这样,换了你是公主出身,说不定也是这样呢!我们快过去帮帮她!” 宋若微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干燥的岩石落脚,就赶紧站了上去,义正言辞道:“我可不是偷听你们说话,我只是路过而已!” 梁宝妆瞥了一眼宋若微,眉头一挑,好似调戏良家妇女一般,邪邪道:“我说宋师姐,你站那么高干嘛,看到小师姐还不下来行礼?” 而宋若微却真的好似被调戏了的小娘子一样,委屈怨恨兼有地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在没有发飙,还算客气地颔首说了一句:“若微见过小师姐!” “若微姐姐喊我芽菜就行了!咱们是一起入门的,就该如副掌教说的,情同姐妹才对啊!”芽菜嘻嘻一笑,蹲下身子把宋若微的裙摆在手中捋顺后,挽起了一个轻巧的小结,既不耽误走路,也可以省去她提着裙摆的麻烦。 终于解脱了双手,宋若微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这…..这结不会散吧?” 芽菜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当然不会了!你放心吧,沾了泥巴,今晚我帮你洗就是了!” 梁宝妆很是宠溺地揉了揉芽菜的小脑袋,夸赞道:“真是心灵手巧!这种结法我都不会呢!” 宋若微闻言轻巧冷笑了一声:“你这男人婆不会,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梁宝妆眉头一挑,不气反乐道:“好像某人也不会呢!” “你们真是的,为这种小事也能斗嘴!”芽菜皱了皱鼻,一手拉住一位姐姐,解释道:“我原本也不会呢,是那次我和三哥……” 芽菜本来是想说一些往事分散两人的注意,却不料自己触到了伤心处,脸色立刻暗淡了下去,也没能再继续往下诉说。 梁宝妆也好不到哪去,神色一怔,那一脸的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 就连宋若微都是眉头轻轻皱起,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货真价实的惋惜。 就这么沉寂了许久,还是芽菜最先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小声道:“那次我和三哥在街上避雨,就见到一位负剑女侠这样给裙摆打结。我和三哥都是只看一次就学会了,他还脱下衣服给我围上,说是当做裙子比谁手法熟练……你们一定觉得很无聊吧……但那时候我们只有靠这个才能分散一些注意力,让我们不那么饿……后来当然是我赢了,作为奖励,三哥说会在我十四岁时送我一条真正的长裙……” “别说了!”宋若微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咬着嘴唇,认真道:“他是真的已经走了,但是我会替他完成这个承诺!你十四岁那天我会送你一条全天下最漂亮的裙子!” 芽菜咧嘴一笑,平静道:“若微姐姐是怕我伤心吧?你放心,我都能把这个故事完整的讲出来了,说明我已经放下了!三哥人这么好,下一世一定能投到富贵人家,早去享福……多好啊……你说对吧?宝妆姐姐!” “对啊!”梁宝妆嘴角一提,恢复了笑意:“等你十四岁时我送你一条更漂亮的长裙!” 宋若微轻哼了一声,淡淡道:“这件事你也要抬杠!” “怎么的?不可以啊?秦三是我们的大当家,遗愿由我完成有什么问题?”梁宝妆朝身后的三十多个混混童子使了个眼色,立刻响起了络绎不绝的附和声。 宋若微脸色越发愁闷起来,很是大义凛然地沉沉说道:“好歹你也是堂堂三州总督的千金!能不能稍微矜持自爱一些?他们这一群臭男人都是三教九流之徒,你怎么能与他们为伍!” “像你那样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就叫自爱么?那我真是学不来,我就是自甘堕落了!你拿我怎么样吧?”梁宝妆撇了撇嘴,不停地朝宋若微挑动眉稍,与宋大公主斗嘴她从不曾吃亏,就是因为有这一股子无赖劲。 “你们别吵了!”夹在中间的小丫头芽菜终于听不下去,使劲摇着二人的双手,瘪嘴不乐道:“这次出来可不是郊游!你们想过么?副掌教为什么只让新门人上山,而排除了修为更高的那些师兄师姐?今天进山采药肯定又是他设计的一次考核!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某处看着我们的表现呢!” 梁宝妆突然想到了什么,重重打了一个响指,道:“是了!我前几日去小白师兄那赌灵石的时候就听说老弟子们都得了那位供奉客卿的赏赐!每人一千灵石呐!当时我还不乐意,为什么没有赏赐我们这一批新门人!照眼下看来,如果这回真是一次考验,那么我们的赏赐必定就会与之后的表现息息相关!” 芽菜眨了眨大眼睛,满是期许:“那个白须公公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大方?我得了大长老特许,每一次也只可以领取五十枚灵石。” 满脸若有所思的公主大人也像是忽然明白了过来,急忙道:“肯定错不了!那位客卿空降四物门之后,就连坐死关的掌教真人都破关而出亲自为我们讲解西雨山上的灵药种类!这一次绝不只是采药这么简单!” 三名女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天空。 …… “这三个娃娃都很聪明呐!”白云深处丹白羽凌空漂浮着,一手捋着长须,呵呵直乐。 “都看上了?”杨玄嚣盘膝坐在飞剑上,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得知地面的情景,干脆闭目修炼,反正有丹白羽在,灵气对于他几乎源源不绝,他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让红丝游体的机会。 “可则其二!”丹白羽点了点头,满面笑意。 ... ... 第73章 则徒 冲突 “可则其二!”丹白羽点了点头,满面笑意。 “嗯,让我猜猜,这其一么肯定是芽菜了。这个小丫头心肠又好又软,资质也属上乘,学你的医术再合适不过!”杨玄嚣没有睁眼,只是淡淡道:“至于毒术,多半是选了那个性格不羁却重情重义的梁大小姐!她的脾气性格都很适合走这样的邪径,学成之后也不太有可能倒戈对我!” “却是老师替白羽选好了。”丹白羽呵呵一笑,算是默认了。 “难不成你想选宋若微?”杨玄嚣的眸子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又轻轻闭上:“她那无畏的自尊和深入骨髓的公主病,根本就不允许她为伤病之人出力出汗,至于那邪僻一类的毒术就更别指望她能感兴趣了。” “老师的说法白羽没有异议。”丹白羽还是老样子呵呵一笑,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只是白羽觉得,梁家女娃娃更适合学那些亦正亦邪的巫族秘术!” 杨玄嚣轻轻叹息了一声,淡淡问道:“巫医,巫毒,巫蛊,巫咒,巫器!你所说的巫族秘术何止千万?你可知道为什么我隔上半月才能教你一样?” “大约是想提醒白羽活到老学到老吧。”丹白羽拱了拱手,收起了笑容。 “说好听了是活到老学到老没错,可说难听了,我是要你把这些都带进棺材去!”杨玄嚣蓦地睁开了那双极好看的丹凤眸子,冷冷道:“丹先生叱咤苗疆修真界两千多个春秋,不可能不知道,你我口中的巫族秘术,在整个人界都一直被定性为异族妖术,我教给你已经是冒了天大的风险!所以也希望你不要对外人泄露只字片语!” 丹白羽抱拳一躬身,无比认真道:“大道万般,白羽求的是医道毒道,原以为到了顶峰再也不能寸进了!可老师您的出现,等同于又为我开启一座全新的殿堂!让白羽的证道之路重新看到了继续向前的光明!白羽对此惜之若命,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老师安危的事情?” “好像又要下雨了呢。”杨玄嚣轻轻一笑,站起身来,一条红丝从掌心钻出缠回了指尖。 “我们在云上,不会被淋到。”丹白羽又呵呵笑了起来,好似一位正在用天真言语哄骗孙儿的慈祥爷爷。 …… “两位姐姐,你们快看,那边有一株无子花!黄级灵药!”芽菜像是发现宝藏一般惊呼了一声,急忙松开了梁宝妆和宋若微,自己小跑了过去。 “黄级下品而已,瞧把你乐的。”宋若微轻轻摇了摇头,视线余光正巧瞥见了一朵树兰。满脸兴奋瞬间爆发而出,情绪比芽菜还要高涨三分,急急忙忙转向了身后的那一群混混童子,大声道:“那个!那个谁!对就是说你,去帮师姐把那朵树兰摘回来!重重有赏!” 梁宝妆狠狠白了她一眼,严厉道:“那个谁,这黄级下品的树兰有补肾强精的功效,你摘回去泡水喝,效果立竿见影!” 宋若微闻言,瞪着眼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那树兰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梁宝妆更是没有好脸色,冷冷道:“可它是那个谁先拿到的!副掌教说了,谁拿到就归谁严禁争抢!” 梁宝妆一搬出杨二少,公主大人立刻规矩了许多,自己小跑过去摘下了那朵树兰,轻轻嗅了一下花香,嘴角微微翘起,浑然没有注意到刚刚溅到鞋面上的泥水。 梁宝妆不再去管宋若微,转过身一挥手,朗声道:“小的们!这一带应该有不少黄级下品的灵药,这些灵药便是生吃了也有诸多妙处!你们各自散开细细搜索!谁得了好处就是谁的,要是敢抢,我就敢丢他去喂魁狼!” “得令!”一众混混得了梁宝妆的指示,好似鱼如大海一般,个个欢腾无比地朝四周散去。 宋若微一听立刻不乐意了:“你让他们这样子搜山,我和芽菜……小师姐怎么办?” 梁宝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沉声道:“也就这点出息,还好意思笑话芽菜!我们三个当然是继续深入山林去找更高级别的灵药啊!” “你!”宋若微气急败坏地伸出一个指头指向梁宝妆,却被芽菜握住,拉到了身边。 小丫头眼光流转,满是期许:“宝妆姐姐说的对啊,以我们的修为可以再深入山林二十里,那里有黄级上品的好东西,如果运气好甚至还有可能发现地级灵药!” “公主大人既然喜欢留在这里我们干嘛要勉强她呢?”梁宝妆耸了耸肩,抓起了芽菜的另一只小手,就往林中而去。 小丫头的另一只手自然是紧紧拉住宋若微,公主大人冷哼了一声,还是硬着头皮跟在了后面。 三人一路深入,又连续获得了不少品级不一的灵药,可还没有深入多久,便被林中一声痛苦的惨叫揪住了心。 小芽菜反应最大,十分焦急道:“好像有人受伤了!我们赶快过去看看!” 梁宝妆急忙拦住了小丫头,沉声道:“先别急!你们俩在这里守着,我先过去搞清楚状况,如果我一炷香时间没回来,你们就赶紧回去找姓杨的来!” “不行!”小丫头嘟起嘴,认真道:“我先去!我是师姐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就算情况危急也该由我站在最前面!” 梁宝妆和宋若微对视一眼,皆是十分汗颜,头一次大成了共识:“我们三个一起去!” 树林深处却不是预想的妖兽袭人,而是两群人正在对峙!一边是四物门的这一批新弟子,六十多人几乎全部聚在了这里。而另一边则是数量接近三百而且还在持续增长的庞大队伍,这一群年轻练气士都身着统一的褐色劲装,胸口处刺绣的金色雄鹿格外惹眼,显然是一年前结下了仇怨的鹿仙道门人。双方虽说是对峙,但高下强弱根本不消多说。 四物门这边已经有一名弟子吃了大亏,整个阵营随时都有溃散的可能。直到以芽菜为首的三位师姐冲到场中时,才又重新凝聚起了士气。 这三名女子论实力绝对是这一批新弟子中的头三号人物。芽菜自不用说蓄灵三阶中期,实力遥遥领先。而宋若微则是蓄灵二阶顶峰,半只脚迈过了三阶的门榄。梁宝妆虽只是刚刚进入蓄灵二阶,但还是远远甩开了其他弟子一大截。她们三个一到,等于是喂场中其他弟子吃下了定心丸。 “小师姐,宋师姐,梁师姐!你们终于到了!”一名在新弟子中人气颇高的英俊男子急忙上前报告情况:“那群练气士自称是鹿仙道的弟子,好像从昨天开始就已经进到山里,大肆搜刮灵药。更是宣称掌教真人技不如人败给了他们的掌教,这才把西雨山的采药权力,拱手送给了他们!张师弟不服气与他们发生了口角,被领头那人生生扭断了胳膊!” ... ... 第74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三名女子往人前一站,对面反倒是乐开了锅一般,嘲笑声顿时四起,不绝于耳。 “四物门怎么会堕落成了这个样子?要靠三个黄毛丫头出来撑场面?” “我可是听说四物门以前的弟子全都离开得一个不剩了呢!他们哪还有人可用?” “是啊,我也听说这一批门人都是去世俗之中挑拣的歪瓜裂枣,资质极差,没有一个适合修炼的!” “姑娘家也就罢了,那些个带把的真不知以后是该站着尿、还是蹲着尿?传了出去还有脸在南疆行走么?” 任由弟子们一阵奚落,鹿仙道一方的领头人终于站了出来,平息下气氛,装腔作势道:“你们也真是嘴毒,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女子挂帅在我的家乡可是一段美谈呢!三位师妹在下董大山有礼了!” 梁宝妆一手将跃跃欲试的芽菜挡下,一手将满脸怒气的宋若微撇开,自己迈出一步,挺身挡在了最前面:“你也叫大山?” “怎么这位师妹有与在下同名的朋友?”那董大山却是个名不副实的家伙,既没有如山一般伟岸的身材,更没有那种坚毅沉稳的气质。一看到梁宝妆的傲人身材,两只眼睛便直勾勾的再也没能转开过。 梁宝妆狡黠一笑,乐道:“是啊,以前我跟朋友出门狩猎,有个家伙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他就是叫大山。” “哦!”董大山闻言,只当是美人称赞,乐得摇头晃脑:“不用说,这位与在下同名的兄弟必定是一位相貌与智慧兼具,骑术与猎术皆优的世间奇男子!” 梁宝妆强忍着甩他一巴掌的冲动,认真道:“说起来你们还真是有些相像,没准真是兄弟呢!但是可惜啊,他长得丑了点,也不会骑马……” 董大山稍稍一怔,呵呵乐道:“他用双脚就能冲在马队最前头?那岂不是比会骑马更厉害?” 梁宝妆还想继续戏弄,宋若微却是再也无法容忍他那副恶心嘴脸,冷冷讥笑道:“真是蠢物!围猎时冲在最前面的是狗,不是人!” 芽菜闻言咯咯脆笑起来,意识到不合时宜,急忙捂住了小嘴。 “你你你!你敢骂我是狗!”董大山闻言怒极,拳头紧紧握住起,举过了头顶。 梁宝妆见状,胸脯一挺,故意扯着嗓子惊叫了起来:“怎么!你要打女人!传出去你还有脸在南疆修真界行走吗?再说了我家的十多只猎狗当中最笨的那只就是叫大山,我也没说别的,你就自己急急忙忙与它认了兄弟!这怎么能怪我?” 董大山气得面红耳赤,好在还知道顾及面子,狠狠撒开拳头,气急败坏道:“你你你!我我我……叫男的出来!老子要打十个!” “哟,够豪气的,你是个什么修为?别说姐姐欺负你,给你挑几个实力差的,省得把你打坏了,你家兄弟又要伤心!” 董大山狠狠瞪了梁宝妆一眼,怒气冲冠道:“老子蓄灵境二阶!就你们四物门的那些个臭番薯烂鸟蛋,打十个都是含蓄的了!” 梁宝妆很是谨慎地追问道:“你真的只有蓄灵二阶?这大几百号人就让你一个人领头?丑话可说在前头,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可不能做那种扮猪吃老虎的猥琐事情!会叫女人看不起的!” 董大山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烦躁,沉声解释道:“我有必要骗你么?我们掌教真人说了,这西雨山中的灵药也无甚稀奇,他之所以要夺走采药权是因为你们四物门已经找不出一件像样的东西值得去抢夺!想我鹿仙道弟子三千,也只有这三百修为最低的才有兴趣来走这一遭。要不是掌教真人指明要我带队,老子都懒得来!” “哦……原来如此哇!”梁宝妆重重点了点头,小跳步往后一跃,乐道:“关门,放公主!” “为什么是我!”宋若微自是没有好脸色,半点不给面子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梁宝妆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傻啊!你是蓄灵二阶顶峰,稳稳压死他了!这样一个既能在人前立威,又能在人后立功的机会!天大的馅饼砸头上,你就偷着乐吧!” 芽菜也急忙点了点头,劝说道:“若微姐姐你快上吧!宝妆姐姐可都是为了你好,你的修为现在到了瓶颈,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很可能会让你心生明悟,说不定就能一举突破了境界!而且眼下这情况也说明这就是副掌教的一次设计,他料定了我们可以将事态平息下去,这才没让师兄师姐跟来!就是要看看我们的应变能力!” 宋若微心中已被说动,可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皱着眉头,眸中尽是幽怨嗔怪:“我连看到他都觉得恶心,怎么打得下手?” “别对着我撒娇!难不成还真把我当男人了?”梁宝妆又白了她一眼,这才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你想想,一个小贼潜入你的寝宫,偷了你的珠宝首饰,还打了伺候你的小太监……啧啧……此仇不报你颜面何存?” “哼!” 宋若微轻哼了一声,足尖一点身形已经腾挪了出去。只见她脚步如穿花,身形似彩蝶,好像舞蹈一般,翩翩纤纤,优雅异常。 以至于董大山只顾着欣赏她的完美身段,直到面门被结结实实地一脚踩中,这才回过了神来。可一切已经太迟,这一脚不论是招式的凌厉程度,还是出招之人的力力道速度,全都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一口鲜血夹杂着几颗断裂的牙齿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浑圆的弧度,董大山好像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仰面倒在了地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公主大人抽身退出几大步,一只脚不停地在地上来回磨蹭,口中还不忘愤懑地碎碎念叨:“恶心死了!一定沾了他的口水!这双鞋不能要了!太恶心啦!” “别闹了!三个打三百个,想要赢就得听我的!”梁宝妆和芽菜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宋若微的身前,拉开了架势,都在全神戒备! 前方那三百多号鹿仙道的弟子个个摩拳擦掌,如同黑云压城一般逼了上来! ... ... 第75章 大战告捷 风波未平 “想要取胜,单靠我们三个绝不可能!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其他人低落的士气重新鼓舞起来!所以一定要记住,出手绝对不可留情,能用一招让对手失去战斗力就绝不多与他纠缠半招!要以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乱敌人的阵脚!”梁宝妆平日里总带着那三十多个混混童子扑兔捕鱼。此时情况危急,她的领袖气质立刻凸显,朝前站出了半个身位,却成了三人中为首的一个。 “这还用你教?”宋若微冷哼了一声,第一个冲了出去。 梁宝妆眉头一皱,大声告诫后,紧追了上去:“千万记住不要恋战!不要让人围住!” 芽菜轻轻一皱眉头,足尖灵动腾挪,三步便超过了身前两女,却是第一个冲入了敌阵。 鹿仙道这一方虽然人多,但绝大多数都是蓄灵一阶的年轻弟子,修为不高,经验也几乎没有。唯一可以发号施令的董大山又不醒人事,其余三百多号人像是生怕抢不到功劳一样,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前后推搡挤成了一团乱麻,才一开战就把阵脚就自乱了大半。 三女冲到场中,皆是全力出击绝不手软,每出一招都务求放倒一人。芽菜自然是鹤立鸡群,双手掌风所过之处,每一下都可击中一人后颈,令其当场昏迷。宋若微也不遑多让,纵身一跃上了众人头顶,地级体修术《七星撩月步》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众人头顶腾挪闪转,每每以脚底发力都可踏晕一人!梁宝妆虽然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但对付这群鹿仙道的低级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拳脚并用,再加上一些不讲理的下九流招数,反倒是更有效率。 不过片刻功夫,三百人的小型方阵已经被这三个女子前进后出杀了个通透。一次冲杀就有三十多人失去了战斗力。鹿仙道一方本就阵脚紊乱,此刻又被一顿搅合,更是乱作一潭混沌,越发不可开交。 而四物门这边的士气也逐渐开始回升起来,有的弟子欢腾叫好,有的弟子呐喊加油,还有些胆大的已经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出手帮忙。 梁宝妆瞅准时机,抽身退出人群,大声呼喊道:“各位师弟师妹!敌人阵脚已经散乱!大家听我的,二十人一队攻左翼,二十人一队攻右翼,剩下所有人为一队冲击正面!我们三人从阵中釜底抽薪!一口冲垮他们!记住要像撒网捞鱼一般,把阵列拉开,千万不可扭打成团!” 梁宝妆军令一下,四物门弟子纷纷响应,迅速分成三队从三面包围了上去。鹿仙道一方立刻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四面楚歌不说,还有三个实力高人一等的女子在阵中搅合。可谓是一团乱麻中又缠进一把丝线,越搅越乱,不出片刻已经败象毕露。 才不过斗了一柱香时间,四物门一方有十几人受伤退下,但是鹿仙道一方已经折损过半。一百几十号人或是昏迷不醒,或是手足折断,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哀号遍野。而人群之中梁宝妆忽然指着天空一声怒骂:“臭小子不要跑!老娘非断了你的子孙根不可!” 这一声怒骂对于一向口不择言的梁大魔头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场中激斗的众人耳中却有了另一番意味。对于四物门一方,这自然是提壮士气的战鼓,可对于鹿仙道一方,却无异于鸣金收兵的信号。 “有人逃了!师兄不要打了!有人逃跑了我们也跟着走吧!” “说的对,四物门这一群疯子下手狠辣我可不想留下来遭罪!快走!” “快快!大哥召出灵鹤我们也逃!被抓住可就惨了!” “师弟,你断了手,赶快上我的灵鹤,我送你回去疗伤要紧!” “我们不是要逃,我们是回去找人帮忙!你们等着吧!七日内我们鹿仙道定然会倾巢而出,将你四物门彻底铲平!” 世俗军阵对于逃兵从来都是立斩不赦,原因便是但凡有一人开了头,就会有千人万人效仿。此一时便是如此,鹿仙道这边一人驾鹤逃走,瞬间便有十几人紧跟了上去,又过片刻功夫,场中还可活动的二百多鹿仙道弟子已经逃得半个不剩,只留下了几十个不醒人事的还躺在原地,这场争斗的胜负也就此见了分晓。 “你们敢相信么?我们居然赢了!” “我们一起打跑了三百多人!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啊!”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真是太爽快了!” “有三位师姐在,他们当然只有挨打的份!” “芽菜小师姐一掌出一人倒,可谓是一骑当千,简直比冲锋猛将还英勇!” “我说是梁师姐运筹帷幄,屡出奇谋,这才让敌人施展不开,退敌首功非她莫属!” “非也非也!要不是宋师姐先‘斩’了敌将,梁师姐的奇谋指挥也未见得能够奏效,所以嘛,首功当属宋师姐无疑!” 一众四物门弟子虽然刚刚恶战一场,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痛,但却是心情大好。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或是马屁献媚,或是拆台辩论,可不论如何,皆都喜上眉梢,开心不已。 梁宝妆也是爽朗笑着,与众人闹成了一片:“哈哈!这是大家的功劳!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把那三百人打跑!” “就是!就是!副掌教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同心协力,其力可断金钢!说的一点没错!”小芽菜显然是最开心的一个,尽管额上满是汗水,却还是蹦蹦跳跳,雀跃不已。 宋若微脸上亦是不掩喜色,但还是保持着庄重严肃的语气:“嗯!此番众位师弟师妹表现皆是可圈可点,回头我禀明副掌教,人人都能得到赏赐!” 梁大魔头最听不得公主大人这样的官腔官调,不过这一次也只是小小白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出言扫她兴致。 “不好了,不好了!二当家!二当家在么?”这是一名牛高马大的混混童子朝远处大叫大嚷地冲了过来。 梁宝妆第一时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事情大概猜出了七八分,急切道:“怎么了?你别急,喘匀了气,说清楚!” 那混混顾不得那么多,急忙道:“我们采药时……癞蛇和两个自称鹿仙道弟子的人吵了起来,兄弟们本想出手教训那两个小白脸,反倒被他们一顿痛打,我好不容逃出来报信,您赶紧过去看看!” “好!”梁宝妆重重点了点头,又转回人*代芽菜和宋若微:“你们两个在这里看着,那边只有两个人,我自己能搞定!” …… 山腰间,两名鹿仙道的弟子皆是提剑在手,傲立人前。而那三十多个混混童子都已经浑身血污地缩在了一起,显然被收拾的不轻。 那个子稍高的鹿仙道弟子上前一步,冷冷喝道:“你们好歹也是修真门派的童子!嘴上竟然不留半点口德!爹娘长辈岂容你们胡乱侮辱?” 个子稍矮却与前者神貌相似的另一名鹿仙道弟子紧随其后,气愤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收回刚刚那些话!再向家母道歉,否则我们两兄弟绝不善罢甘休!” 作为一个合格的混混,输人不输阵是最起码的素质。三十几人虽然一多半都被打得跟猪头一样,但稍微能够缓过一口气来,就又扯着嗓子骂开了:“横什么横?等我们二当家到了,一定拧下你们的脑袋!她可是咱们四物门副掌教亲封的混世大魔王,就你们两这点本事跟她比,简直就连两只臭虫都不如!你们就赶紧吐几口唾沫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吧!等她老人家一来,你们这两颗榆木脑袋,一个拿去当尿壶!一个拿来当球踢! “不错!二当家一到,分分钟打爆你们的狗头!想叫我们收回刚才的话,做梦去吧!” “两个人模狗样的玩意,装什么装?我就要草你老母!叼你老爹!你能拿我怎么着?” “还敢辱骂家母!看来不再给你们点刻骨铭心的教训,你们还真不知道后悔是怎么回事!”那鹿仙道的两兄弟十分有默契,几乎同时拔剑冲来,双双刺中了那名声音最大的混混。 “住手!”梁宝妆此时刚刚赶来,却已来不及制止。 而下一个瞬间,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闪现在了那两名鹿仙道弟子身后,两手成爪握住他们的后颈,“咔咔”两声就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副掌教你终于来了!快救癞蛇!快救他啊!这两个小子太狠毒了!”一众混混童子看清来人,心中大石落定,可同伴被两剑穿胸而过,更让他们心急如焚。 杨玄嚣随手将那两具尸体扔到了一旁,俯身查探那名叫癞蛇的混混的伤情,许久才沉下脸色,冷冷道:“救不活了!你们怎么不跟着梁宝妆?为什么要单独行动!” “我……我们……”一众混混闻言,皆是面色愁苦,却无一人出卖梁宝妆。 “姓杨的,老娘跟你拼了!”远处的梁宝妆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却忽然暴怒起来,双拳紧紧握起,竟是朝着杨玄嚣急冲了过去。 杨二少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声,脚尖一点急速迎了上去,只一瞬间就闪到了梁宝妆身前。只见二少爷一手如游蛇穿过梁宝妆的腋下,将她的两条胳膊锁在了背后,另一手如铁箍揽住了她的腰肢,双脚屈膝一蹬地面,直接窜出了十几丈之外。 ... ... 第76章 拿捏人心 “你放开我!”梁宝妆狠狠挣扎了几下,自然是无法挣脱,只得冷着声气,责难道:“你这人做事难道就不能走一次光明正大的路数?为什么永远都离不了那些阴损的诡计!” “我原想着找些理由把你送回丰州,可是现在发现你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杨玄嚣两手一松直接放开了梁宝妆,淡淡说道:“你既然都能猜到我的本意,想必结果算得也不会差出多少,一条命换三十个改头换面又对你死心塌地的拥护者,这笔账不用我教你算吧?” “他们对我从来都是敬重推崇,根本没必要用癞蛇的性命来演这出苦肉计!”梁宝妆瞪着双眼,眸子已然泛红:“你自己想找一个借口对鹿仙道下手,却把责任推来给我,算什么男人!” 杨玄嚣脸色平静,语气也一样沉稳平淡:“我从来没说过要把责任推卸给你!这一次西雨山行本来就是为了给我一个师出有名的机会!癞蛇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受了重伤,就算他不死!我一样可以有大把的理由去找鹿仙道的麻烦!” 梁宝妆紧紧攥着双拳,指甲已经陷入了肉中:“那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一直在旁边看着!你为什么不救他!” 杨玄嚣顿了顿,让她的情绪稍稍平息了一点,这才继续道:“你不用表现得这么痛心疾首吧!和令尊梁右斋相比,这样的手段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三年前泰州持续灾荒,有哪个月他不是先饿死十几号人然后才肯开仓赈灾?你别瞪我,对此我表示非常理解,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百姓们怎么能刻骨铭心地记住灾荒的恐怖?又怎么能深刻认识到梁大人的重要?” “那样做是要让他们不要对官家产生依赖心理!否则个个都等着开仓救济,来年哪还有人辛勤耕作?”梁宝妆极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可双手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原来你知道其中的正面意义!还算不错!”杨玄嚣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手下那一群混混只有一点好,那就是脾气,和你一样,重情重义,四物门很需要这样的正能量!但是,这些家伙却有百样不好,性子懒散,品行不端!好色烂赌,心术不正!嘴贱牙尖,轻重不分……用癞蛇一条命,让那三十个烂泥一般的市井无赖彻底认识到,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你梁宝妆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他们!让他们借此改头换面!懂的自力更生!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杨玄嚣顿了顿,又继续肃然道:“退一万步说,癞蛇的死因起码要分三份来算!其一自然是我见死不救,其二是你决策失误让他们群龙无首,其三是他口下无德,咎由自取,若是他用同样的言语辱骂我的家人,我也必去他性命!这件事全都怪到我头上,梁大小姐不觉得这样太牵强了吗?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癞蛇的死于那三十几个混混决计不是坏事!” 梁宝妆稍稍一怔,怒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会正式把他们纳入四物门,传法授道!我想只要你小小的给予鼓励,不论在修炼一途上还是为人处世上,他们都会大有改变!至少不会再如今日这样输人输阵!与百姓耕作的道理一样,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耕耘的方向,而不是什么都等着你!”杨玄嚣保持着平静的神色,缓缓伸出了两只手掌,淡淡道:“我这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自己选吧。” “呼……呼……”梁宝妆皱着眉,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了许久,才狠狠一拍杨玄嚣的左掌,淡淡道:“我选好消息!” “很好!”杨玄嚣嘴角微微翘起,淡淡道:“我很高兴地通知你,你将成为四物门鹿仙分院的首座长老!我相信你能打理好一个门派,可不要叫我失望哦!” 梁宝妆冷笑一声,满眼不屑:“哼……就凭你一句话?” “凭你秦三哥给你送来的化灵丹!”杨玄嚣手腕一翻,掌中出现了一枚黄色的丹药,淡淡道:“你去找供奉客卿丹先生,他会帮你直接突破到启灵境界,还会赐你两件宝器防身!鹿仙道现任掌教也不过蓄灵九阶,你去取代他绰绰有余!” “你说什么!三哥……秦三他不是……他没死?”梁宝妆闻言瞪大了眸子,原本拼尽全力才忍住的泪水,这一下子却好似决了堤一般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大滴大滴滑落了下来。 “啧啧……要说你们两没一腿,只怕芽菜都不信了!”杨二少啧啧感叹着,不停地摇晃着脑袋。 “关你屁事!”梁宝妆没好气地一把抓过了那枚黄色丹药,急切道:“你给我说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杨玄嚣呵呵一笑,总算打破了坚冰一样的气氛:“他正在帮我执行一个秘密任务,现在进行地非常顺利!当然我之所以对外宣称他已经身死,是因为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必然要危及性命,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懂吗?” 梁宝妆点了点头,片刻,又使劲摇了摇头,愤愤道:“你这家伙诡计多端,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才怪!” “我对秦三有多看重别人不知道,你梁大魔王会看不出来?我怎么可能会让走火入魔那种蠢事在他身上发生?”杨玄嚣苦笑着摇了摇头,又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玉符,淡淡道:“这是我和他联系用的传讯玉符。你说句话,等他收到,会回复过来,到那时你自然会知道真假。” 梁宝妆终于不再遮掩脸上的喜色,激动了半天才说完了整句话:“真……真的?咳咳……三……三哥?我是宝妆啊……我……我和兄弟们都很想你,知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我收到你送来的化灵丹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白费心机!你自己也要好好修炼,等下次见面咱们好好较量较量!” 杨玄嚣闻言,满脸怪笑道:“呵!你还想和他较量?他如今已修到了填海境五阶,别说是你了,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梁宝妆抹了一把泪水,还不忘打击他道:“你别吹牛了!这么好的事情你自己不上,让给别人?这要是传出去,怕是猪圈里的肥肥圆圆都要笑弯了腰!” “你爱信不信!”杨玄嚣耸了耸肩,取出了一只储物布囊,淡淡道:“这里面有不少疗伤药品,你带回去给大家使用。顺便帮我传句话,今日大家表现都非常出色!到大长老那里,每人领取一千灵石作为奖励!哦……还有……鹿仙道那些伤员全部绑了,不给吃喝,饿死渴死全算我的!储物法宝,飞禽坐骑,一律缴了分配给大伙儿!” 梁宝妆皱着眉头,颤颤抓过了那个储物布囊,吞吞吐吐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发高烧了?脑子烧坏了?有便宜不占,这还是你吗?” “这天下哪有纯粹的好人?只是大家坏的程度不同罢了。像我这样坏到骨子里的人,忽然做好事,那一定是在酝酿另一个大阴谋!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不逼你!”杨二少眉头一挑,轻轻伸出了右掌,淡淡道:“坏消息还在我的掌心,你选么?” 梁宝妆沉默了许久,反倒顾左右而言它:“三年前,泰州旱灾时,那缓开官仓的主意,是我出的。” “原来那个狗头军师就是啊!你那时才几岁?呵!谁说女子不如男?三年前我和大将军就在你叔叔府上,当时你老爹带着这条计策来商讨,最后是黄大将军首肯,才最终执行的!我是真喜欢你这性子,既不自命清高,也不优柔扭捏!我选你去鹿仙道真是天作之合啊!”杨玄嚣轻轻一笑,那一双好看的凤目此时居然深似古井,叫人完全看不到清其中的波澜。 杨玄嚣的话虽是夸赞,但梁宝妆绝不会有半分喜色,沉默了许久才冷冷说道:“让我猜一猜那个坏消息。你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啧啧……你可比我狠多了……”杨玄嚣摇了摇头,淡淡道:“怎么说大将军也和你梁家都有些情分,我怎么可能杀你!但修真界却是不会让你继续待下去了!” 梁宝妆轻轻皱起眉头,露出了一幅在她脸上极为罕见的愁容:“我是不是跟你一样坏?” “事有两面!没有绝对的好,更没有绝对的坏!你看到好的一面多,说明你更善良,你看到坏的一面多,说明你更坏!你眼中看到什么,你心中的世界便就是什么样子!”杨玄嚣故作深沉摆了摆手,随即哈哈一笑:“哈哈,这大道理是书上看来的,你不用仰慕我!” “呵呵……很好笑么?”梁宝妆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转身朝原路飞奔了回去。 梁宝妆前脚一走,白须白发白袍白靴的出尘老翁缓缓闪现,捋着长须呵呵轻笑道:“老师真打算让她来学白羽的毒术?” 杨玄嚣撇了撇嘴,反问道:“丹先生还是觉得不妥?” 丹白鹤笑意依旧道:“这娃娃未必能像白羽这般听凭老师安排吧。” “哦?”杨玄嚣眉头一皱,淡淡道:“你随时可以走,我不可能拦得住你!” 丹白羽闻言,急忙收起笑意,摇头解释:“老师莫要误会!就算是被您驱赶,白羽也是绝不会走的!白羽可不能离了您!” “你离不了的是心中大道!”杨玄嚣轻轻一摇头,叹道:“若断了你的医道、毒道,你那残余的两百年寿命还有什么可依恋寄托的?” 丹白羽沉沉点头称是,许久才问道:“那女娃娃证的是哪一条道?” 杨玄嚣耸了耸肩,笑意逾浓:“儿女情长,你这医痴毒嗔如何能懂?” 丹白羽轻轻摇了摇头,沉吟道:“人心人性,白羽确是不善琢磨。” “自是人心最难懂!”杨玄嚣轻轻叹息一声,老气横秋道:“还是如先生这般朝闻道夕可死,才能乐在其中啊!” 丹白羽闻言又呵呵笑了起来:“我看老师对于人心拿捏,也是一样是自得其乐呢!” 杨玄嚣皱眉,勾嘴,眯眼,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此话若然出自旁人之口,我定杀之。可从丹先生这里说出……” 丹白羽弯腰一拱手,语气生硬了许多:“老师勿怪,白羽自会谨言慎行!” “先生何出此言?玄嚣是要将先生奉为知己!今后无话不可说!无话不可谈!”杨玄嚣却是抱拳躬身,一拜到底,恳切道:“先贤有云,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有先生这一面剔透宝鉴映正我身,玄嚣还愁得失不自知么?” ... ... 第77章 两派合并 人界天下修真门派林立,虽然号称百家争鸣,但佛、道、儒三家自古已是三骑绝尘,稳稳高出其他教派一大截。到如今更是成了一番三足鼎立的大气象,皆以天道正统自居。 尽管是夹缝中寻求生存,但其他派系还是坚持着自己一脉道统的传承延续,似乎也都自得其乐地享受着百家争鸣这个说法。当然这种享受只是建立在诸子百家共生共荣的假象之下被精神洗脑后的一点点意淫而已。 于此,南疆修真界便是一个最好缩影。由龙虎宗和玄真禅寺这一道一佛两家独大,将整个南疆二一添作五分成了两半,其下大大小小十四个修真门派按照地理位置分别依附在这两条巨鳄之下。美其名曰能够得到保护,作为交换自然是上缴灵石,月有月供,年有岁贡,每一次数额不大,但积年累月下来对于这些个小门小户也是一笔不容忽视的数目。 然而,作为回报,漫漫岁月下来,这两条巨鳄给那些小鱼小虾提供保护不过是一个说法,也仅止于挂在说说而已。相反,作威作福、恃强凌弱、欺凌压榨这一类的勾当却是数不尽、道不完。说来也奇,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这些小鱼小虾非但没有什么怨气,反而还有那么一两条活得挺滋润的! 大公山鹿仙道便是滋润派的杰出代表,按照传统玄真禅寺每月只要求他们上缴五百灵石,到了年关时岁贡则是五千。可当代掌教马友财马大真人依仗着大公山产出颇丰的灵脉,自发自愿地将数额提升了一倍之多。玄真禅寺那边倒是无多反应,可马友财却开始堂而皇之地在玄真禅寺的辖地内作威作福横行霸道。 所谓是拿人手短,玄真禅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每有接到别的门派的投诉也都只是给予所谓的最严厉的谴责,在马友财又一次主动要求增加月供岁贡之后,便是谴责都温柔了许多。 一年前马友财更是用一万灵石作为封口费,要以争夺西雨山采药权为借口,准备大闹四物门。要不是陆光汉彻头彻尾地服了软,那一次绝不会如此简单的收场。说起来马友财与四物门结怨还得归咎于陆诺谋硬抢大傪参给叔行通提升境界,马友财打压报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这种事情永远逃不过“冤冤相报”四个字,只看风水轮流转时,哪边高来哪边低。 而这一日的风向水流,明显都只是由一个人说了算。 杨玄嚣御剑当空,同样御剑飞行的梁宝妆居右,如仙人一样的丹白羽则虚空飞在左边。三人身后则是整整一百零四名四物门新门人,包括那三十八名混混在内,个个傲立于灵鹤之上,气态肃然! 鹿仙道的殿前广场上则是那一群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鹿仙道伤兵。以马友财为首的三千门人此时已经乌压压地聚集了过来,无一人敢造次。 “这不是四物门的杨副掌教吗?今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真是令鹿仙道上下蓬荜生辉呐!”马大真人便是瞎子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此时已然没了半点跋扈气焰,唯唯诺诺地躬身站在地上,连腰都不敢直起,更别说飞上空中与来人对峙了。 杨玄嚣指了指地上的那一群伤兵,冷冷道:“这不是把你的人给你送回来么?” 马友财脸上媚笑,背心已经却已被冷汗浸透“杨副掌教这么说多见外啊?这些不成器的家伙怎么配劳烦您亲自走一趟?下次这样的事情,您只需知会我一声便是了!再这么亲自辛苦,可就是折煞在下了!” “这种小事当然只是顺便办了。”杨玄嚣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丹白羽,继续道:“咱们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贵我两派的恩怨早已结下!争斗在所难免,但是为了长远计议,为了咱们南疆的和谐发展,我觉得还是握手言和才是上上之策!” 马友财一听话有转机,立刻赔笑附和:“对对对!本该言和,正所谓和气生财……哦……看我真是俗气!应该是家和万事兴才对!” “家和?”杨玄嚣呵呵一笑,缓和道:“我也正有此意呢,想不到马大真人早把我们当做了一家人。” 马友财闻言,终于稍稍直起了一些脊梁,肯定道:“可不是一家人么?咱们两派都是下辖于玄真禅寺,本就同气连枝不分彼此嘛。”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我还担心今日的大事难以实施呢。”杨玄嚣朝下勾了勾手指,淡淡道:“上来说话。” 马友财这下来了精神,哈哈一乐,召出了一头漆黑秃鹫直飞到了杨玄嚣身边。 杨二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笑意越发和煦起来,朝着场下众人朗声宣布道:“诸位想必都已经知道了日前在西雨山上发生的那一场惨剧!贵我两派皆有弟子丧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今日我和马大真人达成共识!鹿仙道从这一刻起,正式并入四物门!成为鹿仙分院!” 马友财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不停冒出,只能是强行挤出一抹恳切的微笑,有苦难言。就在此时,他的手腕已经被杨玄嚣一把捏碎了骨头。 杨玄嚣降低了飞行高度,朗声安抚下方的三千门人:“大家放心,合并之后,鹿仙分院一切制度不变,还可以与总院共同享有西雨山等资源!还可以得到总院的庇护!当然了,如果不愿意成为四物门的弟子,我们也绝不会为难,给你们半日时间收拾,自行下山改换门庭便是!” 本就鸦雀无声的广场上,三千人竟然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一时间进退两难。 “大家似乎还有顾虑,哦……我知道了!”杨玄嚣缓缓松开了马友财,玩味道:“你们一定是担心玄真禅寺不会同意对吧?日前我已经把这件事禀报了上去,是由现任方丈真吢大禅师亲自首肯!使者应该很快就到。”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真吢大禅师坐关参悟枯禅从不见外人,怎么可能答应这件事!”马友财这下彻底慌了,原本还算计着阳奉阴违先把杨玄嚣糊弄回去,再花些灵石请玄真禅寺的人出面撑腰,可千算万算算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话音刚落,天边已有祥云涌动,但见一前三后四位老僧正踏云而来。 倒是马友财最先认清了来人,声音已然颤抖不止:“达摩院法德禅师!菩提堂法众禅师!藏经阁法生禅师!这三位明面上管理玄真禅寺的大人物都跟在身后!那为首的岂不是一直久居幕后的方丈真吢大禅师?这怎么可能!” “真吢大禅寺的枯禅已经参悟了整整千年,岂会因为这点小事破关而出?”杨玄嚣微笑着朝来人拱手一拜,淡淡道:“为首的是真咎大禅师!是玄真禅寺硕果仅存的两位真字辈大禅师之一!因为往事缠身一直隐居幕后,这才不为人知!他老人家的佛法修为都不输真吢大禅师!” “弟子马友财,参拜四位禅师!”四位老僧转眼即至,马友财这次是彻彻底底地放弃了。 “我等四人奉方丈师兄之命,特来恭贺四物门鹿仙道合并之喜!”四大禅师根本懒得去搭理马友财,径直飞至杨玄嚣身前,真咎老僧虚空上前半步,双手合十道:“师兄还让我一定要把谢意转达给丹先生,他说苗疆赛神农果然名不虚传,只盼有缘时先生再到枯灯院,他一定亲自拜谢!” 丹白羽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真吢大师严重了,与贵寺结下这份香火情,实则也是白羽的福分呐!” 真咎老僧又是合手一拜,凝重道:“阿弥陀佛!师兄就是怕还不上丹先生这份救命大恩!” 丹白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倒是杨玄嚣取回了话语权,御剑飞到人前,朗声道:“四物门鹿仙道本就下辖于玄真禅寺,今日四大禅师同为见证,此事名正言顺!四物门虽然小有扩张,但依旧尊奉玄真禅寺,听从号令莫敢不从!现在是你们最后决定的机会!是走是留,请认真考虑后做出慎重选择!” 杨玄嚣此言一出,意思已经再浅显不过。今日吃定鹿仙道是有玄真禅寺撑腰,日后也一样不会生出太多变数。如果还有人质疑,后果恐怕是永远无法在南疆修真界立足。场中三千鹿仙道门人当中一多半都是明白人,当即跪下,齐齐表明了立场,一小半稀里糊涂的也就这么随了大流,只有极少一小撮顽固不化的人愤愤怒骂几句后拂袖而去。 “马大真人你怎么说?”杨玄嚣见状很是满意,似笑非笑地转向了颓坐在秃鹫背上的马友财。 马友财深深呼吸了几下,已然认命的他反倒是不像先前那般谄媚,挺直腰板站了起来,冷冷道:“先辈基业尽毁我手,马友财已无颜面苟活,只盼你能善待这些门人!” 杨玄嚣一皱眉,故作痛心道:“马大真人何必弄得自己如此悲壮?鹿仙院首座长老之位可是为你备着的啊!” 马友财能做一派掌教自不是愚鲁之人,礼貌性地一拱手道:“马某如今无德无能,岂可担此大任?” 杨玄嚣呵呵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梁宝妆淡淡道:“我连辅佐你的人都选好了,梁宝妆,我的师妹!有她帮你,办起事来保准事半功倍!” 马友财沉沉摇头,沉声道:“如果杨副掌教当真要给马某一个机会,便让我当那片衬托鲜花的绿叶就好!” 杨玄嚣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复又朗声道:“想不到马大真人能有这般胸襟!既然他有意提携后辈,那么我也就做个顺水人情!从即日起,由梁宝妆担任四物门鹿仙院首座长老!马友财为常务执事长老!二人同心协力共同打理鹿仙院!” “拜见首座长老,拜见常务执事长老!”下一刻场中三千弟子齐齐山呼叩首,场面格外壮观。 ... ... 第78章 我的台词 云端的叛徒 “这也有半个月了吧?你在那边怎么样?”杨玄嚣盘膝坐在飞剑上,路途漫漫总有些事情颇为担心,他从储物法宝中摸出了一枚传讯玉符随口问道。 等了好一阵,终于有了回复,却是梁宝妆的声音:“想说什么?直接说!” 杨玄嚣撇了撇嘴,淡淡道:“没事啊,就突然想起你来,随口问问。” 梁宝妆没好气道:“吃饱了撑的?老娘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没空理你!” 杨二少又问:“怎么?马长老又跟你打太极了?” 梁宝妆十分气闷,恼道:“迟早宰了他!明面上千依百顺,背地里尽耍些阴损手段来恶心人!老娘最瞧不起这样的男人!” 杨玄嚣呵呵一笑,若无其事道:“你觉得时机到了就宰了吧!留着也是浪费灵石。” 梁宝妆气急:“你上次和我联系时还说不可杀他!这才几天就变了脸?” 杨玄嚣乐着反问道:“谁叫他不长眼惹了我家梁大小姐?” 梁宝妆闻言故意一阵干呕,没好气道:“呸!谁是你家的!臭不要脸!” 杨玄嚣见奸计得逞,坏笑不止:“你是秦三家的,而我又视为秦三为弟弟,我说的有什么不妥么?” 梁宝妆冷冷一笑,不屑道:“呵呵……你讲来讲去只会这一个笑话么?真是全无笑点!” “好吧,那我不和你说笑了。”杨玄嚣清了清嗓子,语气果然认真了很多:“秦三告诉我,五日后,龙虎宗会有一个捕兽计划,目标是一头填海境的异兽!具体位置是在鳌心沼泽以西十里范围的雨林之中!” 梁宝妆想了想,问道:“你是要借刀杀人?” “聪明!”杨玄嚣肯定道:“让马友财带队,队员我觉得百人左右最好,具体你自己安排。死不死人无所谓,重点是要去搅局!激怒龙虎宗,能让他们到大公山兴师问罪即可!” 梁宝妆又问:“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我出面保他?” 杨玄嚣轻轻一笑,道:“不错!此消彼长,于你收拢人心大有益处!” “哎……”梁宝妆轻叹了一声,算是默默接受了这件事情。 杨玄嚣自然知道她并了不乐意,只得随口打趣了一句:“唉声叹气可不是你梁大魔头的风格啊!我只是给出建议,做不做全在于你!别搞得像是本少爷非要逼良为娼一样哀怨!” 沉默了很久,传讯玉符又突然颤动起来,梁宝妆语气十分委屈,道:“就是你逼我!” 杨玄嚣闻言一阵无语,倒不是无言以对,而是他从没听过梁宝妆这样好似一个幽怨小女人的语气。二人又沉默了许久,杨玄嚣这边才开口道:“罢了!罢了!你明日就回四物门去,叫赵河过来顶你的差事!五日后你自己带队,计划不变,到时候引咎辞去现在的职务就是了。” 梁宝妆像是得到了一件期盼已久的惊喜礼物,竟然欢呼雀跃起来:“你说真的?太好了,这破地方都快把我憋出病来了!再这么被马友财恶心下去,我真怕我会疯掉!” 杨玄嚣轻轻笑了笑,道:“是啊……山上的金丝鸟再漂亮,天天关在笼中,早晚也会灵性全无。毕竟还只是个女孩啊……” 梁宝妆嘻嘻一笑,开怀道:“行了吧,自己的毛还没长齐呢,少在那装深沉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杨玄嚣隔空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既然不能帮我分忧,还能报答什么?难道你还想以身相许不成?” 梁宝妆狡黠一笑,语调古怪了许多:“美不死你!老娘嫁猫嫁狗也轮不上你啊!不过说真的,你为了我把筹谋了这么长时间的计划打乱,真不后悔?” 杨玄嚣语气平淡道:“少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没了你太阳照样有起有落,乱不了!赵河的能力也不比你差多少,无非就是我多花些功夫管控细节而已。” “是了是了!杨二少是三头六臂无所不能的超人,这点小事哪难得倒你?”梁宝妆哈哈一乐,顿了顿又问道:“你这一趟去苗疆什么时候回来?” 杨玄嚣呵呵干笑了两声,狐疑道:“你不像是会关心我的人啊……” “不说就算!”梁宝妆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随后就听到“啪”的一声,显然是随手将那玉符丢到了一旁。 杨玄嚣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很有耐心的留言道:“这次苗疆和西域的几大修真派系一起牵头,组织了一场所谓的‘万仙大会’,说是要商议剿灭西域的一个什么大魔头……南疆这边龙虎宗有一位天师出山,玄真禅寺也派出了一位大禅师。足可说明那魔头高出我百十个量级!也就只是跟着去凑个人数,什么时候散会我就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传讯玉符那头的梁宝妆一直在听,听完还沉着声音认真道:“怎么样都好,总之保住小命就行!” 杨二少一阵脑热,揉着脑门,没好气道:“那是我的台词好不好……” “啪!”这一次却是真的没了回音。 …… 这一趟,路程非常遥远,杨二少却并不孤单寂寞。因为苗疆这块他曾经的发家之地,此一时已经是仇敌环伺。莫清越,杜天丰那两只小鱼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因为误入神农谷错过了返回雪蛙寨领取那个刺杀任务解药的时间。杨二少原本也没当回事,可从他踏入苗疆开始,到今日三天时间,已经遭遇了两次暗杀!杀手都是启灵境中期的练气士,自然没有半点胜算。但杨玄嚣也越发笃定,自己得罪的这就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而且非常有实力的杀手集团,杀手的境界也必然会越来越高,高到足以杀死他才会终止。 “哎……丹白羽说化灵丹不适合我的身体……修炼速度还比不上那几丫头片子,我就算从他那带来了一亿灵石,想要短时间提升境界也绝不可能啊……”四物门吞并鹿仙道后,杨二少忙碌了很久。出行前好不容易才抽出三天时间修炼,只是将境界提升到了启灵境五阶,身体强度虽然可以抵挡育丹期以下的任何攻击,但是他根本不敢过分依仗,因为巫族独有的兽血淬体术一旦被人瞧出端倪,后果将无法估量。 “枉他一身金丹修为,身边却都是些不入流的垃圾法宝……也只有这三七瓮还有些用处……可以收纳储存阴魂正是我需要的,可惜没时间消化……”杨玄嚣手中摸出了一个小酒坛模样的老旧陶罐,单掌捧着,脸上尽是愁色。这原本是丹白羽的一件医疗工具。 世间传闻凡人只要三魂七魄不散,苗疆赛神农便可重塑肉身,叫他还魂重生!而肉身重塑之前,三魂七魄便是寄存在这个小陶罐中温养,三七瓮之名便是出自于此。丹白羽自是万分不舍,却熬不住二少爷死乞白赖地讨要,最终还是送出了手。 之前那两个杀手的魂魄便在其中,虽然没有时间炼化,但是也不会浪费资源,对于向来持家有道的杨二少来说总算是有了一点安慰。 “嗖!” 正自思考之间,又是一道蓝色锐芒从远处飞射而来。杨玄嚣终于打起了几分精神,不退返进,一拳轰出将那攻击挡了下来,进而加速御剑朝偷袭者的方向急冲了过去。 与之前两个杀手如出一辙,这个杀手一击不中,非但不撤,反而飞扑而出,拉开架势就要搏命死斗。这自然与他们接下任务时服食的毒药有关,每一个任务,都只有成功和死亡两种结果。 “一直被这么紧紧盯着也不是个办法,得找机会说清楚才行!”这一次杨玄嚣没有再直接打杀,而是祭出了从杜持节身上抄来的那张透明丝网! 此网名曰“无物”,确实是无形无相,练气士一旦被困住,除非境界高出下网者,否则绝对挣脱不了!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出其不意的克敌法宝,但是却无法用元灵操控!也就是说只能像寻常陷阱一样先放好了等人来踩,如同守株待兔一般,全凭运气。设计暗算尚可,但战阵临敌,时局面瞬息万变,这区区方圆丈许的陷阱想要让人自动撞上,可能性微乎其微。说白了也就是一块弃之可惜的鸡肋而已。 不过,这块鸡肋到了杨二少手上,却成了一招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才一照面,数十条红丝猛然击出,先与那杀手斗到一处!起先还势均力敌,斗得不可开交,但这只是为了乱人耳目声东击西!时机一到,便会有几条红丝将无物网拉开,网向对手。前两次便是这一套路数,这次自然也是手到功成!那杀手瞬间就被牢牢缠在了网中,动弹不得。 这一次,杨玄嚣没有立刻取他性命,而是在林中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隐藏下来,开始审问那杀手:“究竟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那杀手冷着脸,讥笑道:“都是刀口上赚灵石的人,要杀便杀何必废话?再说了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 “我知道你因何而来!但我不知道派你来的那个人是谁!”杨玄嚣面色一沉,比那杀手更冷三分,一条红丝直刺入了杀手的胸口。 那杀手瞬间疼得惨叫不止,才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被那匪夷所思的剧痛磨光了所有骨气,苦苦央求着杨玄嚣收回红丝后,又调息了许久,才病怏怏地反问道:“阁下不会连‘云端’都没听过吧?” “说!”杨玄嚣不置可否,只是语气森冷无比地喝道。 那杀手哪里还敢废话,急忙道:“‘云端’!是一个几乎人尽皆知,却又极其神秘的组织!之所以说它人尽皆知,是因为‘云端’公开接受所有涉及灵石的赏金任务,小到十几灵石的采药任务,大到上亿灵石的灭门任务,一概通吃不误!所以修真界几乎无人不知!而为什么说它极其神秘,却是因为组织内部的成员从不亲自执行任务,那群被称作‘云端客’的家伙仅只是对外接受和发布任务!天下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更没人知道‘云端’到底在哪里!” 杨玄嚣闻言,冷冷道:“我后来专门回到过接任务的地方,可是那个云端客已经不在了!” “云端客的行踪从来都是飘忽不定的,一旦下达指令立刻便会转移。就算你完成了任务,也只能在接受任务的地方找到他留下的解药和赏金,根本没有可能见到本尊。”那杀手缓缓摇了摇头,有些懊悔道:“我这次也只是为了二十万灵石的悬赏,第一次接手云端的任务,没想到就交代了性命……现在我所知道的也全都说了,只求阁下给我一个痛快的结果!” 杨玄嚣稍稍一愣,问道:“启灵境五阶是十万的悬赏额,怎么到我这却加倍了?” 那杀手重新打量了杨玄嚣一遍,才道:“因为你是云端的叛徒,已经被组织定性为了‘危险’级别,赏金也就翻倍了!正是因为目标修为低赏金高,所以很多人都接下了这个任务,不过既然连我都马失前蹄,想必第一波杀手也没有一个能成功的。这悬赏金额迟早还会往上提高!” ... ... 第79章 仙子子仙 万仙万鬼 这一趟深入苗疆雨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远得多,杨玄嚣一直御剑飞行,也花费了足足五天时间,才勉强可以远远看到这次“万仙大会”的会址所在。 原本南疆,苗疆,西域三大修真界的首脑定期都要聚会,商讨一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事情。只是这一次,也不知谁定出了“万仙大会”这个名目。主办方为了体现出“万仙”的浩大气势,只要是三大修真界内的门派,不论大小全都洒下了英雄帖。这倒是苦了那些小门小户的修真门派。像杨二少这样能御剑的好还,那些只能靠飞骑赶路的,都要提前两个多月上路。 好在,这一次大会,是真的仙家齐聚,巨头尽出。会址更是选在了号称苗疆第一大派的珑月教之中!旁的不提,单单是有苗疆第一灵秀之称的珑月山,就有春、夏、秋、冬各三种,共十二大奇景!山巅天池峰上更有“珑月星斗大阵”昼夜笼罩,莫说前去聚会,便只游览一遭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所以一多半人抱着开开眼界的心态,倒是也绝对可以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而随着距离渐进,珑月山的真容也逐渐映入了杨玄嚣的眼帘。果真是不负盛名,从山脚开始,满眼皆是青松翠柏、清泉嫩草,无处不透着盎然生机!山间有青黄雾气缭绕,不时还有人御剑穿行,更添三分仙气!而山峰之间的楼宇建筑皆是与草木一色的清脆基调,好似与山林融为一体难分彼此!最高的一座山峰名曰“天池”,是珑月教的至高禁地,除了教主以外,旁人但凡敢踏足必然要被那座守山大阵绞杀得神形俱灭!大阵名为“珑月星斗”!守护珑月教已有五千多个春秋。远远看去,万千银色星斗围绕着山顶缓缓缭绕,恍若一条波澜壮阔的银河悬在空中,如梦似幻,叫人目眩神迷! “阁下何人?”这时,一位青衣少女从远处御剑而来,迎向了杨玄嚣。 “我是南疆四物门副掌教杨玄嚣,受邀前来参加今次的万仙大会!”杨玄嚣稍稍打量了一番那名少女,虽只是中人之姿,气质却是二少爷很喜欢的类型,干净清爽,不像世故之人。 “哦!”那少女点了点头,恭敬道:“我是大会的迎宾弟子之一,还请杨……副掌教出示请帖,确认后我会带您前往住处休息!” 见那少女处事也算客气,杨玄嚣自然也是笑脸相对,递上那一枚作为请帖的玉符后,还不忘马屁了一句:“那就劳烦仙子了!” 那少女握住玉符稍一查探后便交还给了杨玄嚣,颔首道:“杨副掌教太客气了,请随我来!” 少女当先带路,杨玄嚣则四处观望,本就飞得极慢,还好几次都被一些事情吸引而驻足观看。那少女倒是耐性极好,每次都御剑折返等待他看完,这才继续前行。杨二少一路上好像漫不经心,但所有细节都看在眼中,对少女的好感也逐渐加深了一些。 这一次二少爷又被一名在山间练剑的弟子吸引,他干脆飞向了那少女,说道:“我想在此观剑,仙子若还有事可以先行,稍后我自己打听去路便是。” 那少女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杨副掌教客气了,您有所不知,这次万仙大会,鄙派给每一位受邀前来的客人都配备了专门的向导!也就是说大会期间,我都只为您一人服务!” 杨玄嚣眉头稍稍一皱,随即笑道:“大家大户果真是不同凡响!仙子你的修为只怕不比我差……你不觉得屈尊,我反倒觉得承受不起了!” “您真是……”那少女也是一皱眉,随即也轻轻一笑,犹豫了片刻,才淡淡道:“您真是和别人不太一样!” 杨玄嚣耸了耸肩,笑言道:“我好像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吧?除了比他们都英俊以外还有什么不同呢?” 那少女莞尔一笑,偷偷移开视线,不再与杨二少对视,语气也轻柔了许多:“我有几个师妹整天都跟我诉苦,说这次来的掌门个个都极难伺候,大事小事一堆,还都把她们当下人看待。” 杨玄嚣闻言,打趣道:“哎,谁让我只是个副掌教呢?若是正掌教,说不定我比他们还难伺候!” “一定不会的。”少女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又认真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多句嘴。杨副掌教你为人客客气气,总是仙子长仙子短地这么叫我……若在以往,这倒没什么。但在万仙大会期间却非常不合时宜!所以,还请您直呼我的名字,我叫林婉蓉!” “婉蓉……”杨玄嚣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所说的不合时宜,是什么意思?” 林婉蓉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道:“您不可能不知道啊!” 杨玄嚣越发摸不着头脑,反问道:“不知道什么?” “仙子……子仙!”林婉蓉皱紧了眉头,认真道:“这一次万仙大会所要针对的那名西域大魔头的名字就叫轩辕子仙!” “轩辕……轩辕……”杨玄嚣闻言一愣,脑海中顺理成章地浮现出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是啊!那魔头人性泯灭,在西域无恶不作!半年前更是将魔爪伸入了西域三大派之中,先后在大轮密宗,虚陀山,菩萨座犯下了三桩害命过百的凶残血案!三教圣人中的燃念圣僧都亲自过问此事!这才促成了今次的万仙大会!”林婉蓉详细地作了一番解释,却见杨玄嚣正自惶神,不禁皱起眉头,询问道:“杨副掌教!杨副掌教?你在听我说话么?” 杨玄嚣回过神来,只能报以一脸憨笑,老实道:“实不相瞒,我刚刚正巧想起一位亲人,还请婉蓉你不要见怪才是。” 林婉蓉轻轻点了点头,还是很有耐心的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杨玄嚣听完,却不置可否地问了另一个毫不沾边的问题:“贵派是佛、道、儒三教中的哪一系?” 林婉蓉有些跟不上杨二少的思维,稍稍迟疑了一阵,才淡淡说道:“我珑月教即不修佛道之法,也不尊儒学之术!承继的是五千年前立派祖师的自家道统……” 杨玄嚣闻言一愣,抬手打住了林婉蓉后面的言语,竟然就这么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才抬起头,认真问道:“大轮密宗,虚陀山,菩萨座,这三个西域最大的门派,是否都是佛门一脉?” “不错!西域自古便是佛教起源之地!数千年发展下来大体已有了六大分支,分别是俱舍宗,相宗,禅宗,净土宗,律宗,密宗!其中大轮密宗是密宗之首,虚陀山是律宗之首,菩萨座是禅宗之首。这三家即是西域最大的三个门派,也是根正苗红的佛家正宗!”林婉蓉好似无所不通一样,娓娓道来,见杨玄嚣听得入神,不免好奇道:“杨副掌教怎么突然对这派系划分有了兴趣?” “哦……没事……”杨玄嚣稍稍一怔,迟疑了许久才又问道:“我一直有个想法,婉蓉你帮我听听有没有错。” 林婉蓉点了点头,满脸认真:“您说!” 杨玄嚣伸出了一只手掌,另一手指着掌心,慢慢道:“假设我这只手是春秋大陆!手指部分是中土世俗的那些国家!以最南边的大启帝国为参照,大启帝国的西南边是南疆!南疆的西南边是苗疆,而西北边则是西域!” “对的!”林婉蓉点了点头。 杨玄嚣一皱眉,问道:“西域完全是佛门之地!而南疆也有一半在玄真禅寺的管控之下,算是一半信佛!苗疆与这二者都有接壤,怎么会没有佛门一脉的教派做大?” 林婉蓉摇了摇头,答道:“首先嘛,南疆并非只有一半信佛,龙虎宗虽然是道门丹宗一脉,却与佛门有着不解之缘,那炼丹引动天地异象的龙虎宗开山祖师便是佛门一位还了俗的尊者!龙虎宗与玄真禅寺关系极好便是有着一份隐情在内!” 杨玄嚣闻言,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几下,眉头一皱一舒很不自然。 林婉蓉并没注意到杨玄嚣的反常,只是继续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至于为什么佛、道、儒三家很难在苗疆做大?是因为苗疆自古就有独树一帜的古老种族存在,是我们苗裔子民的起源之地。这里有传承了超过万年,可以追根溯源的文化和习俗,这里的苗裔子民都是我们的虔诚信徒。所以苗疆大大小小二十多个门派,除了杜家楼是外来的佛门密宗,其余全都是信奉着各自古老图腾的土著派系,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婉蓉……我……我有没有可能见到你们的教主?”杨玄嚣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然十分急切,但双眼之中却有着几分莫名的兴奋。 林婉蓉有些疑惑,只是淡淡道:“当然有可能,明天万仙大会时,教主一定会出席。” 杨玄嚣重重摇了摇头,严肃道:“我是说单独见面!” 林婉蓉淡淡一笑,十分委婉地否绝道:“这恐怕不太可能,教主虽说十分好客,但如今只怕是忙着筹备大会事宜,肯定无法抽身。” “无妨!你把这个收好!如果我的猜想没错,早晚有一天,你们教主会答应单独见我!”杨玄嚣呵呵一笑,将一块全新的传讯玉符交给了林婉蓉,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林婉蓉被他有些癫狂的笑声吓了一跳,许久才怯怯道:“杨副掌教您笑什么?” 杨玄嚣只是重重握起了那只手掌,冷冷道:“我笑这万仙大会该叫万鬼大会才对!” ... ... 第80章 魔头突袭 猜测成真 次日一早,大会正式拉开序幕。偌大一个珑月广场上当真是人山人海,单单是西域三大派就来了六千人之多,而南疆这边玄真禅寺和龙虎宗也各出了两千人!其余小门小户的派系都是掌教带队,少则三五人,多则百十人。再加上珑月教的弟子,全都凑在一起,阵仗已然极大,远远超出了万人的预期。而那几大门派的巨头,全部飞旋空中,各自暗使手段,使得宝光流转,风云涌动。此一番情景,虽然有些牵强,但终究应了“万,仙大会”这个名目。 广场中的大小派系都有各自专属的区域和旗帜。四物门的区域分划在玄真禅寺之后的第一个顺位,原本吞并鹿仙道后珑月教专门把这个区域扩大了一些,可那一杆三丈大旗下,却只站了杨玄嚣这么一个光杆司令,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很是扎眼。 林婉蓉本来没有随行,却不知何时从人群中钻了过来,扯了扯魂不守舍的杨玄嚣,低声道:“杨副掌教,大家都专心致志地在听大轮法王辩经,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发呆呢?” 杨玄嚣扭过头,讪讪一笑道:“哦……没什么……我这么个小地方来的小人物,哪里听得懂密宗法王的精深佛法……这不有些乏了……就发了会儿呆。” 林婉蓉保持着微笑,声音却有些为难:“佛法已经讲完了!我真怕您站着睡着了,那样子实在影响不好。” 杨玄嚣点了点头,好似又陷入了沉思:“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大会伊始,天空之上首先是东道主珑月教教主上前致辞,那是一位气态雍容中年女人,只是脸上戴着一个由多种华丽羽毛构成的精致面具,看不清容貌。她的致辞很简洁,简洁得几乎是一带而过。 紧接着出场的便是那喋喋不休念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西域密宗大轮法王!那是一个体壮如牛,长发虬髯的中年汉子,说话时眉目怒瞪,声如洪钟。要不是他从头到脚那一身珠光宝气的行头,真是与一名悍匪没多少区别:“贫僧方才所述都是近十年来对佛法僧缘的个人感悟!希望能对诸位有些帮助!接下来说一说本次大会的本来目的!半年前西域的三桩血案想必大家都已耳闻!魔头轩辕子仙猖狂无比,一双魔爪沾满了我西域佛国子民的鲜血!如今更是逃窜进入苗疆境地!我佛慈悲不忍苗疆子民受难!燃念上师日前亲下法旨,要我等同心协力助苗疆擒杀此魔!” “阿弥陀佛!”场中八千僧侣一听燃念圣僧之名,不论派系门阀,全部双手合十长讼了一声佛号。 大轮法王继续道:“即日起在场的任何一位同道,只要是能够手刃此魔,便是我西域佛国大小二十六座教派的恩人!我们将共同献出一件上古佛器,‘大梵自在佛王剑’给这位英雄!而作为本次大会的其他盟友,珑月教主会拿出一瓶天池圣水,玄真禅寺则提供一件玄级道器,龙虎宗也拿出了一枚化气归虚丹,来作为奖励!此魔虽然极度危险,但只要能得到这些奖励,任何人都可以一跃成为我们三大修真界中的翘楚人物!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话粗理不粗!” 此言一出便是极为清心寡欲的律宗僧人都有不少唏嘘惊叹,其他门派的人更是炸锅一般沸腾起来。旁的不提,光是那一柄传说当中能够渡化万物的“大梵自在佛王剑”就就已经等同晴空炸雷了,令人无法镇静! 林婉蓉也喔着嘴吃惊了半天,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身旁的杨玄嚣又再发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问道:“杨副掌教,怎么您还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些宝物真的很诱人呢!” “宝物?幌子而已……”杨玄嚣只是缓缓摇头,又缓缓点头,许久之后才道:“我跟你打个赌,那魔头今日一定会现身!” 林婉蓉闻言一怔,随即轻笑道:“怎么可能,今天这么高手在场,她要是敢现身,还有命逃走么?” 杨玄嚣呵呵一笑,顺口问道:“你给我说说天上那些人的修为都是什么境界?” 林婉蓉点了点头,从左到右一个一个道:“龙虎宗欧阳天师是凝海境中后期,玄真禅寺法德大师也是凝海境后期,菩萨座灵瓶上师是育丹境中期,虚陀山濮阳行者是育丹境后期,大轮密宗大轮法王是金丹境三阶。接下来这些都是我们苗疆的高手,我们珑月教教主是元婴境二阶,红莲教教主是金丹境三阶,孤狼教教主是金丹二阶,杜家楼的三家主都是金丹一阶!” “啧啧……这么说来咱们南疆完全就是来凑热闹的了?”杨玄嚣暗讽一句,又问:“刨除杜家楼不计,苗疆的所有力量能不能和西域抗衡?” “如果只看眼下的情况,答案根本没有悬念!说句不知深浅的话,我们教主如果全力出手,场中这些人便是一起上也不济事!”林婉蓉脸上保持平静,眸中还是难掩那一丝自豪。稍稍停顿了片刻,还是谦虚地补充道:“当然西域还有别的高手没有前来,如果全都到场,或许可以和我教教主稍稍抗衡一二。” 杨玄嚣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佛圣燃念出手呢?” 林婉蓉轻轻一笑,道:“三教圣人的实力可以凌驾于雷劫境界的顶级高手,燃念圣僧出手,局面根本无需多说。好在佛、道、儒三教秉持公义,坚守正道,向来帮理不帮亲。我珑越教行得正!做得正!三教圣人又岂会对我教出手?” “哎……”杨玄嚣沉沉叹息了一声,低语道:“只要有实力在,想找一个出师之名能有多难?那魔头一定会来……” 果然,那个“来”字的尾音还没完全收起,杨玄嚣的预言已经应验。 原本万里晴空忽然涌出一道耀眼的七彩流光,光晕流转撑开百丈宽度,紧接着竟然有十四名美艳婀娜的飞仙天女缓缓飘下,在那绿色幕布上翩然起舞。一瞬之间,就拉开了一幅美轮美奂的倾世画卷。纱裙如烟尘,绢丝似流云,舞步若点水,顾盼皆生花!轻舞之间,却是真有万千花瓣洒落而下,纷飞如雪,美不胜收。 “邪魔敢尔!”那体貌如悍匪一般的大轮法王,很是煞风景地仰天怒吼一声,合十胸前的双手瞬间捏出三百手印,打出了一个十丈大小的卍字佛印,直指空中翩跹飞舞的十四名天女而且! 那卍字佛印一击即中,在空中爆出万丈霞光后,彻底撕破了那层绿色光幕。 停在空中的哪里是什么天女,分明就是十四头丑陋无比的阴邪鬼物!而方才由它们手中洒落的更不是芬芳花瓣,却是一片片柳叶形状的尖锐利刃。这些利刃还不是寻常钢铁,而是威力不俗的法宝,被灵力加持后,每一片细小利刃都有着极大的力量! “啊……啊……” 只不过眨眼功夫,场中已然爆出了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此时珑月广场上本就是随手扔一块砖都能砸到三个人的拥挤情形。这一阵凛冽无比的刀风剑雨当头洒下,免不了便是一场血雾漫天的凄惨景象。被击中要害当场丧命的就有接近百人,被利刃透体而过分筋断骨的也不下三百,而那些只是被擦破了皮肉还在大呼幸运的人数已然远远过半。粗略估算每十人当中少说有五六人着了道。 珑月教主虚空踏出一步,身形前移百丈,素手扬起捻下面具上的一片黄色羽毛,以兰花指法翻手送出。但见一股黄色龙卷飓风骤然生出,冲天而去,瞬间就将那十四头丑陋鬼物绞杀得烟消云散。而且风势依旧不止,继续朝云霄深处窜去。 “轰!” 万里晴空徒然暴起一声闷雷,那黄色飓风才就此平息。 随后,云霄深处传来一声冷淡的讥讽声:“破丹生婴也不过如此!你们这万猪万狗能奈我何?” 珑月教主似是动了怒气,正要追击,却停住了脚步,沉声怒斥道:“你这无胆鼠辈,逃得了一时,还能逃过一世?本座命你速速归还黄龙羽,否则他日被擒时,定叫你生不如死!” 大轮法王等人急忙追来,询问道:“就这么让她跑了?” “那贱人狡诈得很!预先设置了一个防御法阵,制住黄龙羽后立刻就远远遁走,追不上了!”珑月教主被夺去法宝,显然有些恼羞成怒,大袖一挥回到了广场正上方,朗声道:“苗疆各派接我‘珑月令’!那妖孽方才已经被我击伤,即日起谁能上报她的行踪,本座赏玄级法决一册!谁能夺回黄龙羽,本座赏天级道器一件!谁能诛灭此子,本座赏天池圣水两瓶!” “哗……”珑月教主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又是一阵哗然,人们又开始热烈地议论起来,甚至忘了刚刚留下的伤痛。 杨玄嚣完全没有理会正在帮他细心检查“伤口”的林婉蓉,只是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这珑月教主算是彻彻底底的上当了!” “你真的没事?这怎么可能?”林婉蓉满脸焦急,十分仔细地检查着杨玄嚣衣服上每一处破口下的皮肤,许久才不可置信道的长出了一口气。 方才的惊魂时刻,杨玄嚣将她护在身后,挡下了所有利刃,一套原本整洁利爽的白色劲装,被划破了数十道长短不一的口子,成了一件彻头彻尾的破衣烂衫。但破口下,他的皮肤上只留下了一道道细长的红印,并没有皮开肉绽的惨状。 杨玄嚣轻轻点了点头,凑到了林婉蓉的耳边,低语道:“我没事,旁人若问起,你就说我有一件极为厉害的护身法宝!切记!” “我记下了!”林婉蓉乖巧地点了点头。 杨玄嚣继续低语道:“我与你对赌之事也不可让别人知道!只字片语都不可以!” “我自然不敢乱说!”林婉蓉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才怯怯地问道:“我能问你……” “不能!”杨玄嚣不等她说完,便斩钉截铁地作出了回绝,沉默片刻,又道:“他日苗疆大乱时,我会用给你的传讯玉符联络你,帮你指明出路!” 林婉蓉闻言一怔,心中越发惊慌起来,还是忍不住问道:“杨副掌教,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原本也只是猜测,但现在却已经*不离十了!”杨玄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淡淡道:“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嗯!”林婉蓉先是一怔,随即重重点头,认真道:“婉蓉什么都不问了,也不会对旁人提起我和您交谈的内容!” ... ... 第81章 暗涌异常 以命换命 天下证道之途千种万般,佛家参禅悟道,道家修身悟道,儒家读书悟道,剑仙以剑证道,武夫以力证道……都是自古时百家争鸣起就传承至今的悠久道统。古往今来,证道飞升者多出于其中。而四物门以四件法宝立道,鹿仙道则因观鹿群生息而悟道,像这样的修真界后起之秀通常都不为人知,短期立足尚且不易,想要长期生存更是得学会仰人鼻息。要说像佛道儒那样信徒遍天下,便更是痴人说梦! 在这方面而苗疆却很是不同,相对于百家争鸣的诸多道统,苗裔子民们都更加信奉他们的古老文化,每一座上古图腾都有着和百家神祗一样的惊人凝聚力,都能聚集起大量最忠实、最虔诚的信徒! 苗疆之西的圣蛇教有教众一千,属于苗疆诸多门派中的末流角色。教主只有启灵三阶的修为,教众也几乎都只是的蓄灵境中前期。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羸弱的的教派,却已经在苗疆流传了接近两千年之久。漫长岁月中虽然这个门派的规模与实力一直不见起色,但圣蛇图腾下,有三十多个大小苗寨的虔诚信徒,香火之盛,也并不比那些中游教派差多少。 然而,在如今山雨欲来的苗疆境地内,这样一个不太符合修真界发展规律,实力与信徒成鲜明反比的门派,自然就成了那又大又甜,人见人捏的软柿子。 万仙大会后不到一天,那叫人深恶痛绝的大魔头便将魔爪伸向了圣蛇教下的那些苗寨。没有任何征兆,好像也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杀人!一日之内,三十二座寨子不停爆出命案,男女老少不下千人丧命。而圣蛇教出面保护的队伍才下山,便被那魔头反杀了回去,直到将那圣蛇教主钉死在了圣蛇图腾上这才罢手离去! 而关于这场灾难,最先作出反应的却不是苗疆首脑珑月教,而是西域三大派!三千僧人以神兵天降的姿态融入了各个苗寨之中,大义凌然地担当起了守护的职责,当然也顺带着开始了传道授业的工作。 在秦三的第一手情报支持下,杨玄嚣可以说是紧跟在西域僧人之后就来到了圣蛇教的地盘。几日下来也没干别的,就是游弋各处用那三七瓮收集着尤未散去的冤魂野鬼。三七瓮中的阴魂越多,他对那些已经充斥在各座苗寨的西域僧人就越发反感。 而紧随其后秦三那里又接连告知了十几座将被派去僧人的苗寨。杨玄嚣一得到消息利马就赶了过去,结果头先五座寨子在他赶到前都已经遭受了轻重不一的袭击,而这些寨子拥护信仰的青牛教则被惨烈屠戮,牛魔图腾下五百颗人头堆砌起了一座小山。 直到杨玄嚣赶到第六座苗寨时,脚步才终于快过了那魔头一次。这座寨子与已被袭击过的苗寨相隔几千里,但不知怎么竟然在半天内就得到了青牛教覆灭的消息,上上下下早己是人心慌慌! 杨玄嚣心中对此倒是十分意外,原以为西域三教如此大动干戈即便不能鲸吞苗疆,但至少也会强势介入,怎么算也不可能就单单是为了圣蛇教和青牛教下这两块鸡肋一般的地盘而来。可如今正在势头上,却走诡道使计攻心,又分明就是要转攻为守有了收官的意思。难道是珑月教有了察觉?杨玄嚣有了疑虑,心中的诸多盘算也开始有些动摇。 正在此时秦三的传讯玉符开始震动起来:“杨师兄,刚刚他们又开了一次密会,欧阳禄宝和法德禅师急匆匆地就出去了,好像是有了那魔头的下落!” 杨玄嚣第一时间接听了信息,犹豫了许久才喃喃道:“没理由啊!真的要守?不可能……要是这样我的计划该如何落实!” 秦三不知所以,等了许久才继续道:“师兄,你这回擒魔立功的谋划可能要落空了。他们说那魔头受了重伤,而且好像已经被什么预先设计的圈套困住了!” 杨玄嚣不置可否,只是急迫道:“具体位置你能知晓么?我得赶快过去!” 秦三稍有迟疑,劝解道:“四物门如今还在玄真禅寺的管辖之下,师兄您总不能和法德禅师争抢功劳吧!” “轰轰……”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天空之中如晴空霹雳般暴起阵阵巨响,宝光闪耀犹胜烈日。杨玄嚣抬头瞥了一眼空中的异动,抬起传讯玉符,一字一顿道:“青牛山以西二百里!你速速过来!什么也别问,听好我后面的部署!你先……” 天空之上法德禅师以一串一百零八子念珠施法,在空中连续幻化出以三九为基数推衍的精妙佛阵。将十四头凶戾鬼物困在当中。而欧阳禄宝这位龙虎宗黄紫天师则是以一尊玉印施法,不停轰出声势浩大的攻击,一下接一下狠狠砸向地面! 地面上已经被那玉印打出的巨力砸凹了一个深约数丈的方正大坑。凹坑内有一人蹲跪在地上,手脚全都已经深陷地下,但她依旧苦苦支撑着,没让身体完全趴下。一波接一波的攻击狠狠砸在她的身上,鲜血沁透黑色面纱后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早知跟你们合作是与虎谋皮!原来你们竟然不要脸到了如此地步,趁我疗伤时偷袭暗算……你们放心!我轩辕子仙就算是死,也会在阴司鬼域等着……等着你们来……让你们灰飞烟灭!”她瘦弱的身躯缠满黑纱,就连脸上也不例外。虽然瞧不见她的表情,但绝不难想象出黑纱下那血色狰狞的脸孔! 欧阳禄宝冷笑一声,负手加重了那宝印的攻击力道:“你这妖孽已然油尽灯枯,再逞口舌之快也是枉然!” “来啊!”轩辕子仙忽地怒喝一声,挺身站了起来,撑开双臂竟是要悍然赴死! 也就眨眼之间,一道身影冲到了轩辕子仙身前,用后背帮她挡下了那致命一击。而她似乎真的撑到了极限,身子一软就倒在了来人的怀中,人事不省。 主人倒下,空中十四头鬼物也没了气力一般哀嚎着飞窜了回来。 “阁下究竟何人?此魔已经油尽灯枯,若要抢夺功劳只怕说不过去吧?”欧阳禄宝稍稍一怔,停止了继续攻击的念头。来人竟然能硬挡他的攻击,最不济也是实力相当的角色,并不适合贸然出手。 “我?山外散修赵桑山便是!”杨玄嚣自然也是黑布蒙面,狠狠奚落道:“功劳什么的,赵某全然不知。但赵某生平最看不惯大男人欺负弱女子,尤其是你们这样胡子一大把的老不休,竟然合起伙算计一个小女子!真是丢光了天下男人的脸!要是你们在别处乱搞也就罢了,但既然撞到赵某眼皮子下,自然是非管不可了!” 法德禅师缓缓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此子作孽无数,业障足可直坠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我等联手超度,才可为她减轻罪过,并非施主说的合伙算计!” “原以为赵某已经足够的厚颜无耻,谁曾想和大师一比……啧啧……完全是没法比啊!”杨玄嚣先是轻佻笑言,忽的语气急转,杀气森冷道:“却不知你自己身死时有谁来超度?” “善哉善哉!世人皆有贪念,施主无非是想擒这魔头去万仙大会邀功领赏,何必要编造缘由陷我等于不义?”法德禅师淡然一笑,缓缓说完后,转向了欧阳禄宝,继续道:“我等出家人本该清心忘欲,施主既然想要这份功劳,老衲自是愿意成人之美,并没有必要为了这丁点俗事坏了大家的和气!” 仅只是一个眼神交换,欧阳禄宝瞬间心领神会,也是拱手浅笑道:“既然法德大师如此高风亮节,本座也不介意大度一次,此魔既然最后是落在了赵道友手上,那便由你处置好了。只是他日人前风光时,莫要忘了我与法德禅师这份浅薄的香火情分才好!” 杨玄嚣心中冷冷一笑,口中语气也越发森冷起来:“是想在我放松防备时偷袭暗算吧?这等计量,赵某五岁时就已不再用了!你们二位好歹也是南疆修真界的扛鼎人物,总不至于如此天真吧?” 气氛就此沉寂下去,好一阵后,欧阳禄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乐道:“你以为我和法德禅师凭什么能制住这妖孽?她身上的落霞咒就在刚才转嫁到了你的身上,阁下不妨动用灵力试试。大轮密宗的独门手段,那股滋味我敢保证没人能够忍受超过一炷香时间!” 杨玄嚣冷冷一笑,屈指御剑斩开了一片茂密灌木,气定神闲道:“什么狗屁落霞咒?不痛不痒!” “这绝无可能啊!落霞咒源自苦行法王一脉,专门磨难身体!那股剧痛只要是血肉之躯便无人可以忍受!”法德禅师瞪大了双眼满脸阴晴不定。他哪里知道杨玄嚣曾经熬过了三千红丝游身钻穴的折磨,而且至今还在用那个方法加快修炼的速度。寻常意义上的疼痛根本无法让他有太多不适。 “你们又以为赵某凭什么能站在这里和二位奸如狐毒如蛇的人物谈话?”杨玄嚣呵呵一笑,指了指那片被斩断的灌木,淡淡道:“一命换一命!” ... ... 第82章 套出真相 悍杀点晕 视线所及,那一处被飞剑斩开的灌木丛中竟然躺着一个面色紫黑,正自全身抽搐的黄袍男子。欧阳禄宝最先认出那人身份,惊呼一声便急冲了过去,焦急道:“小师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杨玄嚣淡淡解释道:“他中了黑木莲的毒,半个时辰内需要用冰快敷掩周身,否则必然气血枯竭!” 欧阳禄宝自然片刻不敢耽搁,连话都没说多说一句,抱起秦三就飞入了空中。这位小师叔修到填海境,按照魏鸠鸿的意思下山历练,万仙大会只不过是第一站。临行前,就连坐死关参悟金丹大道的掌教天师都专门出关千叮万嘱要照顾好秦三安危。这小师叔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欧阳禄宝的好日子也就算是过到头了! 杨玄嚣使计支开一人,御剑便走。法德和尚自然不会放他逃走,但见他御剑如常分明没受落霞咒的影响,心中发虚也不敢贸然出手,只能远远吊在了后头。 杨玄嚣也不去管法德和尚,只是一路往南飞驰,但那根本不是去往珑月教的方向。 “赵施主!珑月教明明是在西北边,你却缘何要一路向南?”又再跟随了一阵,法德和尚忽然加快速度闪身挡住了杨玄嚣的去路,沉声道:“咱们有言在先,赵施主您若是抓这魔头回珑月教伏法,贫僧甘愿拱手让出功劳!可您若是另有目的,那可就得重新说道说道了!” 杨玄嚣不去理他,只是冷冷一笑,御剑绕开后便继续往南疾驰。 “施主若是这魔头的同党,那贫僧便是拼上性命也只有拦上一拦了!”法德和尚眉目震怒,扬手抛出了那串念珠,身形如魅影一般急追了上去。 “真是啰嗦!”杨玄嚣的身体在神农谷一再强化,凝海境的法德和尚根本伤不到他,但是为了扰乱视听,他还是得信口胡诌道:“老子身上有一件黑火蚕皇丝结成的护体宝衣,莫说只有你一个,就是算刚刚那臭道士还在,你们一起联手也休想伤我分毫!” 话音才落,那一百零八颗念珠已经分成四座方阵朝杨玄嚣打压了过来! “轰!” 杨玄嚣的身体虽然强大到可以毫发无损,但是要依靠元灵操控的飞剑却撑不住这股巨力。仅只是第一拨二十七子组成的卍字结印便结结实实地将他从空中砸落了下去。 “轰!轰!轰!” 随后三座法阵接踵而至,与之前法阵相融,交织出一张方圆三丈的莲花图阵,将杨玄嚣和轩辕子仙都罩在了其中。 下一瞬间,法德和尚闪到了场中,双手合十,沉沉道:“阿弥陀佛!施主果然是有重宝防身,只可惜自身修为羸弱。贫僧伤不了你不假,但要困住你却不难!等欧阳天师处理完手头事务,很快便会带来援兵!西域三教高僧一到,你便纵有再强的法宝也是枉然!” 杨玄嚣依旧不与他说话,只是抬头仔细观察起了那一张淡粉色的莲花图阵。 “嗖!” “赵施主既已被擒,何不以真面目视人?”法德和尚伸出一指牵引,莲花图阵之中忽然有一颗念珠飞射而出,却不是为了伤人,而是直接扯下了杨玄嚣蒙在脸上的黑布。 “是你!”法德和尚一眼认出杨玄嚣,满脸惊疑无以复加。 “法德大师……可否听我解释?”身份败露杨玄嚣苦着脸,语气凝重道:“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阿弥陀佛!”法德和尚轻讼了一声佛号,随即双手摊开,十指急引,莲花阵图中的一百零八子佛珠顷刻间化作赤色,疾风骤雨一般砸向杨玄嚣。 “大师!法德大师手下留情啊!您忘了我的供奉客卿丹先生?您忘了我们对真吢大师的医治之恩?你不听我解释会后悔的啊!”杨玄嚣口中竭力嘶吼,身子半跪着将昏迷中的轩辕子仙护在身下,以脊背硬抗这一百零八枚念珠的骤雨侵袭。好在法德和尚修为距离育丹期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所以这些攻击杨玄嚣虽然吃痛,但索性还不至于伤及内里。 法德和尚忽然开口,冷冷道:“这件事情没什么可说的,今天你必死无疑!” 杨玄嚣显然是故意被擒,又故意露出了真面目,为的就让对方打消顾虑,道:“小子无知,触犯了禁忌,实乃死有余辜!但在这之前,有些话却必须要说!小子区区启灵境五阶的修为,不论如何也逃不出大师的掌心啊!” “也罢,权当听听你的临终遗言。”法德和尚眉头舒展,果然停止了攻击。 杨玄嚣故作吃力地扬起头,缓缓道:“据我所知,这魔头被珑月教主击伤之后,就一直躲在暗处,并没有杀人!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你知道的可真多。”法德和尚冷冷一笑,嘲笑道:“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若是这魔头活着,那杀人者要何以自处?” 杨玄嚣面色凝重,心中却是冷笑不止。自己随口诈了一句,就套出了真相。心中的猜测再一次得到了证实:“佛门派系果然是借着这魔头的恶名在唱双簧,一边自己动手杀人,一边派遣僧兵保护你苗寨!为的就是将力量一点点渗透入苗疆!这种险恶阴谋,实在可恶!” 沉寂了许久,法德和尚似是没了耐心,忽然踱步走来,冷冷说道:“反正你也不可能逃走,何不把你身上的宝贝交出来,贫僧给你一个痛快的了结!” “哦?大师想要什么,就自己来取吧。”杨玄嚣好像从沉思中惊醒一般,那双极好看的眼眸中忽然透出一股凛冽杀机。 就在法德和尚走到杨玄嚣身前两丈处,他忽然蹬地窜起,双手合十直插入莲花阵图中央,随即双臂猛然往外撕扯,居然凭借肉身蛮力直接扯破了整个法阵。两掌之中各握住数枚佛珠,狠狠朝法德和尚砸去,依旧是靠着蛮力,竟然能让那些佛珠爆发出远胜飞剑数倍的速度与力道! 法德和尚大惊失色,原本拉开了足够的距离,以他的飞行速度还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这次突袭。但是此时此刻,仅仅两丈距离,对于生死相搏的双方来说,实在是太近太近了。纵使他一身凝海境修为也绝躲不过这雷霆一击。十六颗佛珠当中大半都砸在了他的身上,而这每一颗都夹带巨力的佛珠更是毫不含糊,轻易击穿了他的护体罡气后,全都入肉三分,顿时伤筋动骨,血流如注! 显然,杨二少并没给他丁点多余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情。他那鬼魅一般的速度快得简直匪夷所思。佛珠先手砸出,但他的身形却几乎是同时到达。就在佛珠入肉的时候,杨玄嚣的右手五指成爪也已经前入后出穿透了法德和尚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整个掏出了体外! “纯粹的肉身防御……纯粹的肉身力量……纯粹的肉身速度!你……你……你是……上古异族的……余孽!”法德和尚面色惊恐万状,口中鲜血如泉,一时间竟然忘了求饶! 杨玄嚣面色冷峻,口中一字一顿道:“是巫族后裔!不是什么异族余孽!” “啪!” 说完他的五指狠狠一捏,将那颗还在怦怦跳动的心脏捏成了肉泥。 在法德和尚的袈裟上擦了擦手,用三七瓮收了他的阴魂,杨玄嚣这才重新走回到轩辕子仙身边。眼下没了危险,他也不再急于奔命,竟是抓起轩辕子仙的一条手臂,把起脉来。 二少爷和丹白羽相处时,每次传他巫医术都是从巫族弟子那先学会了一招再去现炒*。时日一久,他自然也有了些道行。简单诊断后,他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了一只小玉瓶。可正要揭开轩辕子仙的面纱喂她服药的时侯!那魔头忽然睁开了眸子! 那是一双幽蓝如深海的极美眼眸! 下一瞬,杨玄嚣胸口如遭电击,一股恐怖的力量让他的身躯和元灵同时一阵巨颤,紧接着整个人就这么不省人事地昏死了过去。 轩辕子仙轻轻咳了几下后,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小玉瓶。缠满黑纱的手指将瓶塞拔开,凑着瓶口嗅了嗅,这才掀起面纱将瓶中的药水一饮而下。药水入口,她吼中“嗡嗡”发出阵阵怪响,片刻后狠狠将一口黑血啐到地上! 方才轻轻一点就将杨玄嚣击晕的手指此时轻柔一捏,只见那小玉瓶瞬间化成了一捧飞灰,消散在了风中! 瞥了一眼风向,轩辕子仙弯下腰,单手提起杨玄嚣,一闪身便也如飞灰一般消散在了风中。 ... ... 第83章 施雨西域 “你既然不杀我,也不伤我,为何还要将我囚禁在此!好歹我于你也有救命之恩!快放了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再醒来时杨玄嚣已经身处一座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牢笼之中。周遭除了黑暗,也极其安静,静得几乎落针可闻,根本没人给他回应? 随后几日也是一般,任杨二少如何呼喊仍是没人搭理,几经尝试无法逃脱,他索性开始炼化三七瓮中的几条阴魂。法德和尚的阴魂他暂时不敢轻易尝试,但那三名云端杀手的阴魂对于他而言,已经不算什么。 三条启灵中期的阴魂,用了五日时间便被完全炼化。杨玄嚣的境界也顺利攀升了一阶,达到启灵六阶中期,这点提升对于肉身力量可以抗衡育丹期以下任何对手的二少爷来说,多少有些鸡肋的意味,但也算得聊胜于无,全当打发时间也好。 这日,漆黑之中终于传来些许响动。因为这里太过寂静,以至于杨玄嚣能清楚的分辨出所有声音的出处和因由。先是一阵极轻的脚步,然后是重物摔落地面,紧接着是利物刺入皮肉。最后是血流被什么东西吸取的“啧啧”声,之所以断定是血而不是其他液体,是因为空气中已经弥漫了浓重的腥味。 黑暗中杨二少喉头稍稍滚动了几下,还是鼓足了中气呼喊道:“喂!轩辕子仙!我知道是你来了!老子救了你的命你不思回报也就罢了,把我关在这里好歹也给一个说法啊!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你若真想死,倒是简单了!”黑暗之中,轩辕子仙那清淡如冰霜的声音幽幽响起。 杨玄嚣生怕这魔头会错了意,急忙摇头否认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谁会想死?” 轩辕子仙不置可否,却是反问道:“你这异族余孽救下我又能安个什么好心?” “是啊,你也说了是我救下了你的性命,现在你都没事了,就算我存了一万个坏心思也拿你没辙了不是?”杨玄嚣呵呵陪笑着,缓缓问道:“你一根指头都能戳死我,难道还怕我敢害你不成?” 轩辕子仙淡淡道:“你杀法德那贼秃的手段我又不是没看见!对你这种人,哪怕只有瞬间的大意都会带来难以估计的灾祸!” “你也说了那是杀贼秃的手段!他们在南疆时就作威作福,现在又打起了苗疆的主意。明刀明枪的硬干,我……赵桑山第一个树大拇指佩服!可他们这副下流阴损道貌岸然的样子却是我平生最看不惯的!杀他们我只恨手段不够狠不够阴!”杨玄嚣先是义正言辞的与佛门划清界限,随后又放柔了语气,慢慢道:“但是对于你这么一个生性单纯被人利用又被人算计的可怜姑娘,我是绝对下不去毒手的!” “我可从没见过能保证绝不伤人的猛兽!”轩辕子仙冷着声音,已经走到了牢笼旁边,屈指轻轻一弹那冰冷的栏杆,淡淡道:“放你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 杨玄嚣自然知道对方已经靠得极近,虽然他完全没有丁点击杀对手的信心,但还是尽量凝神倾听着对方的呼吸和动作,试图寻找机会。口中当然随便敷衍道:“行只要你放我出去,刀山火海我也跟你去!” “嗖嗖嗖……” 周遭牢笼瞬间消失,杨玄嚣却没有任何喜悦,因为他的咽喉已经被一只冰凉的手掌紧紧扼住,他毫不怀疑对方可以轻易拧断自己的脖子。 轩辕子仙语气森冷地告诫道:“跟着我有一样忌讳!只要是看到我黑纱之下哪怕半寸肌肤都必死无疑!可明白?” 杨玄嚣急忙点头,直到咽喉被松开才狠狠呼吸一阵,反而挑衅道:“我明白了!但是我已经看过了你眼睛……美极了……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眼睛!” “当真是求死?”轩辕子语气一寒,扬手再次将杨玄嚣的咽喉扼住,只是这一次力道又大了几分。 “呵呵……”杨玄嚣很快便被憋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喃喃道:“你这样的倾世女子,要是能让赵某一睹芳容,便是死又何妨?” “哼!是么?”轩辕子仙冷哼一声,将杨玄嚣拉到身前,另一只手缓缓掀起面纱,语气森冷无比:“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求死,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你?” 但见一道幽蓝光芒闪过,杨玄嚣紧锁着眉头一连倒退出三步开外,这才停了下来。 那蓝光闪过,他清楚地看到了黑灰褶皱的皮肤,看到了短而坚韧的兽毛,看到了长逾一寸还沾有鲜血的獠牙!那双幽蓝色的眸子,此时好像远不如那日惊艳,反而隐隐透出了阴邪鬼魔的气息。 “怎么?是否倾城倾国?”轩辕子仙冷冷一语,复又重新带上了面纱,这才逼迫道:“是你自刎,还是要我出手?” “蓝夜魔蝠之毒!”杨玄嚣沉默了片刻,反倒是十分淡定地缓缓说道:“待我解了此毒,我敢以性命作赌,什么倾城倾国全是儿戏,你绝对是一副倾世容颜!” 轩辕子仙稍稍一怔,很快便又旧冷言冷语道:“我为何要解此毒?为了取悦别人去改变自己?真是滑稽至极!” “我们还是聊一聊你要我跟你去的地方吧!”杨玄嚣一阵无语,早在帮轩辕子仙号脉时,就已察觉她的体内有毒素滋生,此时故意激她摘下面纱,正是为了彻底诊断病因,好以此要挟,换一张稳当的保命符。谁知道人家根本不吃这套,一场精心算计就这么落了个竹篮打水的结局。 “哼!不是不怕死么?”轩辕子仙冷哼了一声,又冷冷道:“去哪里你不需知道,只管乖乖跟着就是了!” “明白了……”杨玄嚣只能乖乖点头,哪里还敢废话。 轩辕子仙素手轻轻一提杨玄嚣肩头,带着他瞬间冲出了这片黑暗。她的飞行速度比飞剑快了何止千百倍,二人在空中疾驰,下方景色完全被拉扯成了一闪而逝的彩色线条。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二人便冲出了随处都是茂密雨林的苗疆,转而进入了以黄色为基调的西域地境。 放眼望去下方都是茫茫无边的金黄沙漠。偶尔有些许绿色点缀之处,便会有一个小型的城镇。若是大型绿洲和湖泊附近便会有一座佛门的修炼门派存在。 进入西域之后,轩辕子仙便放缓了飞行的速度,每到一座寻常城镇上方,都不忘掏出一支插有一撇杨柳的蓝色玉瓶,用柳枝蘸着瓶中清水朝下撒去,这一撒便是一场淅淅沥沥的柔润雨水。 杨玄嚣开始时还一头雾水,直到他看见那些被因为降雨而欢欣鼓舞的西域百姓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魔头是在为百姓施雨! ... ... 第84章 魔头本色 处理后事 这一路上,二人前前后后停下了六十多次,大大降低了行进速度。杨玄嚣初时看得有趣,到了后来才知,这每一场降雨,都会消耗轩辕子仙极大的灵力。他本想恭维两句,但大体知道这魔头的脾气,也就把话紧紧捂在了心中。 反倒是轩辕子仙自己淡淡说道:“西域子民远不如苗疆人多,因为虔诚信佛,大多善心仁厚,不似他们的僧首佛头那般不堪。” 杨玄嚣见她主动开口,自然笑呵呵地点头道:“我也曾听说西域风沙万里,终年不见雨水,百姓生活艰难得很!他们日日顶礼的菩萨不管不顾,看着他们自生自灭,反倒是你这人人得而诛之魔头在背后为他们做了怎么多事情。” 轩辕子仙冷着脸,轻轻将蓝色玉瓶中的水滴洒向大地,口中清冷道:“很多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只能顾得到十几天!若是能将珑月山天池圣水引一半注入西域二十六条大小地脉,这里的百姓便不需再为雨水而发愁了。” 杨玄嚣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怒气,冷冷问道:“这难道就是西域佛国许给你的合作承诺?” 轩辕子仙点了点头,似乎是完成了所有施雨的工作,冷冷道:“没错,他们答应只要我演一场戏,就可以帮我取得一半的天池圣水……不过,我本来也没对他们报多少希望,被暗算也早在预料之中。没死就是了,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杨玄嚣用略带责怪的语气,沉声道:“真没见过你这样任劳任怨、逆来顺受的魔头!” “是么?那你可就该睁大眼睛看好了!”轩辕子仙手掌轻轻一松,杨玄嚣整个人就这么朝下方坠落了下去。 杨玄嚣一边朝下方急坠,一边手忙脚乱地祭出了飞剑,身子堪堪停住,却见一道黑影如雷电一般从他身边划过,朝着下方隐隐能够看清的一座寺院猛砸了下去! 轩辕子仙急冲直下,如陨石一般将那寺院一旁的碧蓝湖泊炸起了滔天巨浪。只见她的蓝色玉瓶飘摇空中。如巨鲸吸水一般,眨眼便将那庞大湖泊的湖水抽干了一半。 “何方妖孽,竟敢来我灵因禅寺闹事!老衲今日定叫你吃不了兜着……”与此同时,一名身穿朱红袈裟的白眉老僧从院中一跃而起,手持金刚禅杖直指湖泊中央。只可惜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轩辕子仙已经冲到空中,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金刚禅杖。只见一道金光划过,他的脑袋便已经被砸成了两半,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飘摇坠落! 老僧惨死,寺院之中顿时乱作一团,数百名能够飞行的僧人一拥而上,准备以人海战术围死这杀害方丈的凶徒。 但结局却完全不是他们设想的那样! 空中那浑身黑纱的女魔头,用那金刚禅杖在空中大杀特杀!打得那叫一个摧枯拉朽,直到血浆如雨,残肢漫天,再无一人敢上前时,她才甩下那金刚禅杖,缓缓离去。 “怎样?”轩辕子仙冷冷瞥了杨玄嚣一眼,语气倨傲至极。 杨玄嚣看了看她黑纱之上还不停滴落的鲜血,不自觉的滚动了几下喉结,喃喃道:“这……这……才是魔头本色……” 寺院中,大雄宝殿已然沦为废墟,残垣断壁之中,唯有那尊通体镶金嵌宝的十丈大佛仍然端坐原处,只是佛头眉心的卍字宝印处,已被那金刚禅杖前入后出,捅了一个对穿。佛面龟裂不堪,只怕稍稍触碰就要完全崩裂坍塌! 杨玄嚣只知道,轩辕子仙手段狠辣,的确不负魔头之名。却不知道,这座寺院在她离开西域的这段时间内,拒绝为周边百姓供水,八个城镇中,有多达百人被活活渴死! …… “这么说来你每年都从这些佛门教派抢水给百姓施雨,这才与他们结下了仇怨?被污作了魔头?”杨玄嚣收了飞剑,又被轩辕子仙提在了手中。 轩辕子仙语气平淡地回答道:“既然是抢,免不了要杀人。既然杀了人,那被说成是魔头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杨玄嚣无奈地笑了笑,道:“我在这里义愤填膺,你可倒好,什么都看得如此淡然。” 轩辕子仙淡淡道:“我只做我该做的,别人爱怎么看我,又有什么关系?” 杨玄嚣想了想,猜测道:“为什么给百姓施雨就是你应该做的呢?难道说,你生在西域,长在西域?” “这不关你的事!”轩辕子仙并没有打算与他叙说往事。 杨玄嚣心中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却故意扭头盯着她,等了一阵,忽然狡黠一笑道:“我现在开始没那么想帮你疗毒了。忽然觉得你这样子其实也挺好的。” 轩辕子仙闻言一怔,很快又淡漠道:“我施雨时的样子没几个人见过,浴血杀人的模样却是深入人心。好与不好谁说也不算!” “其实两个样子都挺好!帮的是该帮的人,杀的是该杀的狗!”杨玄嚣呵呵一笑,面色十分恳切。 轩辕子仙冷淡道:“哪一日我杀了你,那还好么?” “这当然就大大的不好了!”杨玄嚣讪讪然地缩了缩脖子,生怕马屁拍到马腿上,不再敢乱说话,急急忙忙岔开了话题:“说说咱们到底是要去哪吧?以这速度很快就要离开西域了吧?” 轩辕子仙淡淡道:“西海之滨。” 杨玄嚣稍稍一怔,问道:“去那里做什么?又非带上我干嘛?” 轩辕子仙倒是半点也不隐瞒,解释道:“我从一册上古密传中了解到,上古异族之力可以唤出一头西海恶蛟,我欲将之降服,担起为西域百姓施雨的责任!正好让我遇到你,自然要去试上一试!” “降……降服蛟龙?”杨玄嚣闻言彻底语塞,脑后冷汗直冒而出。 轩辕子仙自然知道杨玄嚣心中所想,不屑道:“蛟却不是龙!若是真龙,天神下凡也未必能够降服!” 杨玄嚣顿了顿,小心试探道:“你有几成把握?” 轩辕子仙非常平静地说道:“一成都没有!” 杨玄嚣大急,管不了那么多,直接问道:“如此说,你故意绕路去西域施雨并非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而是怕此役身死后就再没机会了?事实上,是去处理身后之事!” 轩辕子仙并没否认,冷冷道:“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否认!万一身死,那便是最后一次施雨了。” 杨玄嚣一听这话,哪里还能沉得住气?立刻扯着嗓子嚷嚷起来:“我不去了!你放我走!我不是什么上古异族,我只是学了他们的一样皮毛本事而已!我唤不出那头恶蛟,咱们犯不着白跑一趟!” “就这么点出息,倒真不像那密传中所述悍勇无匹的嗜血异族!不过怎么也要试上一试才行。先前你看了我的相貌,已经触犯了我的禁忌。这趟你不是去为我冒险,而是为你自己赎命!如果你不合作,我现在便杀了你!”轩辕子仙语气森冷坚定,抓着杨玄嚣的手掌也稍稍加重了一分力道:“当然你可以放心,一旦唤出那头恶蛟你就可以远远逃走!我不需要你多做什么……轩辕子仙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做什么!” 杨玄嚣眉头紧锁,心知反抗无用,只好闭上嘴,陷入了沉默之中。 ... ... 第85章 葬身蛟腹 西海之滨便是西域极西之地与西海接壤的地方。那是一条南北绵延数百万里的漫长海岸,将蔚蓝海水和金黄沙州一刀切开,平分成了两半。海风习习本该给西域带去充沛雨水,却不知是何缘故降雨极少,积年累月下来,竟造就了这海水与沙漠接壤的怪诞奇景。 杨玄嚣脱了鞋子沿着河岸悠闲散步,踩着柔软细沙,踏着清凉海浪,晒着和煦艳阳,只差挽着心中所爱之人,那便是最最惬意的享受了。 只是这样的闲暇不过白驹过隙,一条黑影从海上急飞而至,一把抓住杨玄嚣的肩头,将他带离了海岸。出手之人自然是那浑身黑纱的轩辕子仙:“位置大约确定了!” 杨玄嚣自是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只得沉着声音,喃喃念叨:“你这女人拼死拼活图个啥?我要是你就留着命去收拾算计坑害过你的人!你要是死了,他们肯定拍手称快!这可就太便宜他们了!” 轩辕子仙冷冷道:“儒、道两家都已介入苗疆的风波,三方制衡,佛门只有罢手的份。” “难怪他们这么早就下手算计你,原来还有这个隐情……好一个三足鼎立之势,哪一家都做大不得。”杨玄嚣缓缓点了点头,唏嘘不已。。 “到了,你自己御剑飞行。”也就两句话功夫,轩辕子仙松开杨玄嚣,左掌张开散出十三条漆黑鬼影。 杨玄嚣急忙祭出飞剑稳住身形。这些鬼物比以往好像少了一头,但眼下他也不敢多问,只是静静看着。 只见那十三头鬼物齐齐钻入水中,下方海域顿时巨浪翻涌起来。水中鱼群被疯狂扑杀,不过片刻,便有大量鲜血染红了海水。 轩辕子仙坠落下去,以灵力牵引鲜血,在海面上迅速勾勒出各种上古符纹,那些纹路遵循着特有的规律,左右勾连,上下接引,不多时便组成了一副古怪的阵图。 杨玄嚣正自看得入神,却忽然被闪现到身旁的轩辕子仙一把扯向了海面。他的肉身强度已然可以抵御育丹期以下的任何攻击,但轩辕子仙只是并起手指,轻轻虚空一划,便将他的掌心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你搞什么鬼?”杨玄嚣咬了咬牙,对方这样毫不客气的作为,让他心中难免有些恼火。 轩辕子仙也懒得废话,抓着他的手腕,在那张鱼血勾画而出的阵图上飞旋游走。每到关键位置所在,便牵引杨玄嚣的鲜血融入阵图。前前后后三十三次滴血,终于有了变化,阵图所在的海面依旧平静,可四周的海水则开始疯狂地涌动起来。那三十三处被融合了杨玄嚣血液的位置,则都有一团符纹闪出纯金光泽,彼此连接,竟然幻化出了一个硕大的龙头。 “这么大反应,不会是真的吧?”杨玄嚣震惊之余,心中更多的是疑惑:“难道我真是巫族后裔?不可能啊……若然如此以前的事情便不可解释……绝不可能!” 轩辕子仙忽然松开了杨玄嚣的手腕,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你自己多加小心,我的修为太弱,就此先走一步!”杨玄嚣定了定神,也不敢多做耽搁,御剑便朝海岸线急冲而去。 轩辕子仙飞行到这里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可换成杨二少,没有个把时辰,根本飞不回去。可他堪堪冲出五里路程,却又生生停顿在了空中。 回首眺望,他清晰看到方才停留的海域上空已经被密集而厚重的乌云完全覆盖。乌云下,一头通体靛青的巨大恶蛟滔天而起,张牙舞爪,盘旋天际,乍一看去起码千丈长度,威势惊天动地! 那恶蛟一张口,“隆隆”咆哮之声,犹如闷雷灌耳,隔着如此距离,依旧能够震慑杨玄嚣的心扉。 那恶蛟在空中疯狂扭转飞腾,时而闷头冲撞,时而甩尾猛抽,时而张口喷出冲天水柱,时而双目绽放极寒之光。虽然看不到轩辕子仙的身影,但是杨玄嚣可以断定,这一场恶战正在酣畅淋漓地进行之中。 眼看保持着足够的安全距离,杨玄嚣也没再急于奔命,停在原处静观其变,心中则暗暗念叨着:“但愿这女人真能收了那长虫,这要是力有不逮,小爷我如何救得下她来?” “嗖嗖嗖……” 这一边,轩辕子仙如鬼魅一般在那恶蛟身边环伺,而那十三头真正的鬼魅则疯狂的攻击着恶蛟巨大的身躯。这些鬼物身影涣散,根本没有实质,不死不伤,只要轩辕子仙不倒下,它们便永远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只是那恶蛟身躯太过巨大,十三头鬼物虽然在它身上造成了无数换做任何寻常猛兽都足可致命的创伤,但到了这畜生身上,却好似蚊虫叮咬的痕迹细小不堪,几乎完全被它忽略不计。 轩辕子仙见伤不了它分毫。又再游斗了片刻之后便不再单纯依靠灵巧迅捷的身法牵制。反而一跃到那恶蛟眼前,负手收回了那十三头鬼物,冷冷喝道:“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嗷!” 那恶蛟发出了一声狂暴的怒吼,一双巨大的眼珠里寒光熠熠,霎时间,竟猛然爆射出两股粗壮的浅蓝色光束。这种光束拥有极低的温度,方才只激战了片刻,海面上便已经漂浮着的数十座小型冰山,全都是拜这种极寒光束所赐! 与此同时,轩辕子仙双手各捏成一个指印,凭借神海内的灵力幻化出一道黑色罡气,与那浅蓝光束对撞一处。是要用最简单、最直接的角力来决出胜负。 此一时天空中一方浅蓝,一方漆黑,两股剧烈的灵力波动斗得不可开交。时而蓝色光束占得上风,将那黑色罡气压腿数丈。时而风水轮转,又由黑色罡气突进数丈,转而压下那蓝色光束一头。一时间你进我退,互有高下,倒是完全陷入了胶着状态。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的胜负却已经没了悬念! 若单论力量,轩辕子仙与那恶蛟只在伯仲之间,但若论及神海深度,凡人之躯岂可与真龙后裔的亚神兽相提并论?只等轩辕子仙神海当中灵力枯竭,这场角力便将画上句号。 果不其然,在僵持了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后。黑色罡气逐渐开始衰弱下去,起初还只是一丈一丈地往后退缩,可没能坚持多久,便彻底兵败如山倒一般,被那浅蓝色光速摧枯拉朽地冲垮了防线。 眼见那两股巨大的极寒光速就要将轩辕子仙彻底抹杀时,数百条细长红丝骤然冲出,裹住她的手脚,以极大的力量,将她从空中拉扯了下去。在电光火石之间,堪堪躲开了那夺命一击。 轩辕子仙被红丝拉扯,正落入杨玄嚣怀中,微微抬头,应该是看了杨玄嚣一眼,黑纱之下,她的声音依旧寒冷得不输那极寒光速:“怎么?又不怕死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杨玄嚣呵呵一笑,抬起左手,捏成一个三指戟型,重重戳在轩辕子仙的左边酥胸上。 “呵……”毫无准备地遭人轻薄,轩辕子仙非但不怒,一声轻叹却是比她说话的语气温暖了百十倍不止。 杨玄嚣就这么抱着轩辕子仙,没有丁点逃窜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口气,面上的憨厚神色瞬间消失。 那恶蛟见他们不逃,小山一般的巨大头颅,缓缓靠近过来。那一双巨大的眼珠像是好奇的孩子一般,滴流转动了两下。奈何满心期待却只看到了一些索然无味的东西。大失所望的它“轰”地打了一个鼻响,猛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将那两只微末的蝼蚁彻底笼罩了在了其中。 ... ... 第86章 儒道介入 强词争辩 “三哥,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吓死我了!”珑月山一处清幽崖壁上,陆无双跪坐在秦三身边,似是哭过,眼角还湿润着。 “无双,你别急,秦师叔刚刚醒转,神智还不清晰,你别打扰他!”因为一枚化灵丹和秦三省下的十几万灵石,陆无双顺利修到了启灵境,得了一身长老紫袍,在龙虎宗地位本就水涨船高,更有秦三这一层关系,就连一向跋扈的欧阳禄宝都得对她客客气气。 “哦!”陆无双轻轻点了点头,又呆呆望向了秦三。 秦三此时正赤身而坐,周身都被冰雪包裹,看着陆无双刚哭过的眼眸和被冰冻得通红的小手,他堪堪睁开的眼中尽是心疼。 许久之后,冰雪慢慢消融,秦三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过来,取出一身黄色道袍,简单穿好后也不作他想,只是抓起了陆无双的小手,捧到嘴边,轻轻呵着热气。 陆无双心中本就只有一个念头,此时看到秦三并无大碍,她也没有追问缘由,就这么破涕为笑了。稍待了片刻,便抽回双手,细细帮秦三整理衣领腰带这些没有打理好的细节。 “咳咳……”欧阳禄宝饶是老脸厚实,也难免感觉尴尬,轻咳了两声后,淡淡道:“秦师叔先活动活动肢体,看看哪里还有不适?这黑木莲属水毒,又非得以冰雪祛毒,只怕阴寒之气残留,还是先让身体回暖才好。” “我的身体并无不适。”秦三淡淡一笑,躬身客气道:“还得多多感谢欧阳天师,在这苗疆雨林,这些冰雪可不容易弄到呢。” 欧阳禄宝没有半分架子,抱拳躬身比秦三更低了几分,沉声道:“秦师叔此话说来太过见外!禄宝身受掌教天师嘱托,保护师叔您的周全本就是职责所在!” 陆无双帮秦三打理好衣服,转过头,微微欠身,很是诚恳道:“不论怎样还得多谢欧阳天师!” 欧阳禄宝只是朝陆无双微微一笑,倒是不可能朝她弯腰。顿了顿,这才沉声问道:“师叔您是如何遭了那贼人暗算?还请尽量回忆细节,我好告知西域三大高僧,届时一起出手替师叔出了这口恶气。” “我……我闲来无事飞出了珑月山……然后……就御刀飞出了百里路程……嗯……”闻言一愣,事出突然,杨玄嚣并没有教他如何应对眼下这样的情况,吞吞吐吐半天,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脑袋忽然有些疼痛,这件事情,咱们晚些时候再谈吧。” 欧阳禄宝闻言面色立刻焦急起来:“师叔身子还有不适?速速让禄宝查探一二,这可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无妨无妨,我想起来了!”秦三生怕露出马脚,急忙说道:“我那日闲着没事,就自己御刀出了珑月山,大约离开了百里路程,忽然就有一人从背后杀到,朝我后心重拍了一下,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连……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这怎么可能!”欧阳禄宝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声道:“以秦师叔的修为居然连那贼人的长相都没看到!那法德禅师可就危险啦!” 秦三担心欧阳禄宝搬救兵去对付杨玄嚣,急忙摇了摇头,安抚道:“嗯,也不尽然吧,法德禅师凝海境修为,实力高出我几十倍,应当不会有事的,就算打不过,难道还跑不了?” “这事情儿戏不得,师叔若没事便在珑月山中休养,我立刻连同西域三大高僧前去救援才妥当!”欧阳禄宝深深看了秦三一眼,确认没事后,便自腾空而起,瞬间冲向了珑月大殿。 欧阳禄宝一走,秦三立刻掏出传讯玉符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杨玄嚣,可苦等半天却始终没有回应。大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好言安抚下陆无双后又祭出戮魂刀,朝青牛山方向飞驰而去。 …… 半日后,青牛山以西二百里,法德和尚的尸体被发现。以珑月教主为首,各个门派的首脑全都聚集而来。而人群之中,也多出了两个生面孔。却是一名黑袍道人和一名白扇儒生。 “阿弥陀佛!这么凶残的手段,定是轩辕子仙无疑!此魔不除,我等永难安宁!来人呐,收起法德禅师遗体,送回玄真禅寺去!”那衣着破烂脏乱的虚陀山濮阳行者上前一步,口中诵经不止。 而那衣着华丽异常的大轮法王则沉着声音,愤懑道:“清扬真人,浮山先生,现在二位都已经亲眼目睹了那妖魔的恶行!我西域佛国此番踏足苗疆是真心为了除魔而来,图谋苗疆一说,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污蔑!还请二位明鉴,将实情原本禀告给两教圣人才是!” “我倒觉得凶手另有其人!”那白衫儒生上前一步,细细观察着周边的痕迹,一边摇晃着手中的白面折扇,一边淡淡说道:“据我所知,那魔头手头有一件玄级道器,柳刃莲,每每击杀实力弱于自己的对手,都会以万千柳叶利刃刮骨割肉,羞辱至极。而面对实力较强的对手时,她则会以十四头吞噬了万千血魂饲养而出的鬼物来应对!好像从不曾听说她喜好掏人心脏!” “魔头行径岂可用常理揣度?”大轮法王闻言,嗤之以鼻道:“更何况,这是一场生死相博,谁管他是利刃割肉,还是砍头掏心!难道说可以一招杀敌的时候,就因为不是习惯的方法,就要放弃战机?浮山先生难道以为这是小孩子玩泥巴不成?” “如果贫道没有猜错,法德禅师曾经一度控制住了局面!应当是以那串地级道器星月子为阵眼结成莲花结界,并将凶手困在了那个位置!”那黑袍加身的中年道人轻轻抬起手臂,指了指不远处一块方圆丈许的空地,地面上尽是被法德和尚佛珠击打后残留下来的痕迹。 “那又如何?临阵对敌,战局瞬息万变,法德禅师或许是有一段时间处在上风,但谁能保证那魔头下一刻不会利用卑鄙的手段夺回主动?”大轮法王瞥了一眼空地上的痕迹,语气强硬的说着。 ... ... 第87章 两教共识搅混水 十万灵石一秃头 “那又如何?临阵对敌,战局瞬息万变,法德禅师或许是有一段时间处在上风,但谁能保证那魔头下一刻不会利用卑鄙的手段夺回主动?”大轮法王瞥了一眼空地上的痕迹,语气强硬的说着。 “战局的确瞬息万变,可是法王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周围几乎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法德禅师何等修为?那魔头又是何等修为?即便不至于山崩地裂,但也绝不会如此风平浪静!”白扇儒生轻轻一笑,故意问道:“还请法王说说,这又该作何解释?” 大轮法王迟疑了许久,竟是哑口无言。 白扇儒生话锋一转,沉声道:“事实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凶手原本就是法德禅师认识的人!于是在被莲花结界控制住之后,使计将没有太多戒心的法德禅师引到了近处!然后悍然出击,这么近的距离法德禅师极难躲避,这才在没有丝毫反抗的情况下遭了毒手!” 那清扬真人与那浮山先生早有默契,故作神秘道:“早就认识?难道说法德禅师与那魔头早有勾结?只因某种买卖谈崩,才被人杀了?” 大轮法王一听,急忙道:“二位没有真凭实据休得胡说!法德禅师是南疆得道高僧,怎么可能与那魔头有丝毫牵连?” “我只是按照浮山先生的推理胡乱猜测一下罢了!想必在场很多人也都会有此猜想,当然了,这仅只是猜想而已。法王不需如此激愤。”清扬真人轻轻一捋腮下长须,幽幽道:“欧阳道友,你既然直接参加了这次行动,想必能够证明我和浮山先生的推论吧!” 欧阳禄宝眸子转向大轮法王,见他没有任何回应。视线收回时,却正好瞥见了珑月教主满是杀气的眼神。欧阳禄宝顿时心中打鼓,十分谨慎地缓缓说道:“清扬真人见谅!当时我小师叔被那蒙面人下了邪毒,我救人心切,没有和法德长老一起留守。当……当时轩辕子仙那魔头已经昏厥,而那蒙面人修为也并不高深,法德长老应该是可以控制住他们,我万万料不到他会遭了毒手啊!” “真是越说越有趣了!法德长老死于非命,你和你的小师叔却安然返回。”浮山先生呵呵一笑,有意无意地看了看珑月教主,继续说道:“这可不得不叫人怀疑是你龙虎宗勾结了那蒙面邪魔,谋害了法德禅师,此消彼长,便可在南疆压过玄真禅寺一头!却不知那蒙面之人是魏老天师呢?还是仇老天师?” 欧阳禄宝唯唯诺诺没有出声,反倒是大轮法王低喝一声,愤怒道:“周逸隽本座敬你是儒教大家,处处礼让三分,但你若再继续这般毫无根据地乱咬一气,挑唆我三大修真界关系!本座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呵呵,放眼修真界,可是极少有人会直呼我的名讳呢!”浮山先生啪地收起了折扇,语气却平淡如初:“玄真禅寺与西域佛国同气连枝,龙虎宗名为道门,实则与佛家有千丝万缕之关联!一方勾结了魔头轩辕子仙,一方伙同了那身份暂时不明的蒙面凶手,也难怪法王你如此生气了!” “贫僧曾听闻,书生能治国平天下,亦可祸国乱苍生!浮山先生这条三寸舌当真是不输杀人刀!给你一碗狗血,只怕是全天下都要被泼洒一遍吧?您今日呈口舌之快,信口胡诌,日后玄真、龙虎两教相斗,南疆必然血流成河!此等滔天罪孽比之轩辕魔头过犹不及,却还比不得人家坦荡磊落!常言儒家善养浩然正气,却不料养出了你这副德行。贫僧活到今日总算是发现到了这个值得一笑的笑话,呵,呵呵!”一直不曾出声的菩萨座灵瓶上师忽然上前一步,眉宇平和,口中却毫不饶人。一句话说来,心平气静不带一个脏字,却把浮山先生周逸隽和他身后的儒教门庭骂了个分文不值。 “灵瓶上师辱我可以,辱我门庭却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那浮山先生闻言不怒反笑,抬手一指对方,却是传音入密道:“我来这里什么目的,大家心照不宣!只要我愿意,就凭口中这条三寸舌,要拉西域佛国下水简直易如反掌!你菩萨座暂时独善其身,不来谢我却是要自找没趣不成?” “浮山先生,且容本座一言!”说道此处时,那珑月教主缓缓抬手,止住了双方争论,面色已然十分严肃,语气更是不容置疑:“事已至此,源由哪般本座不想再做深究,只是从即日起,烦请诸位离开苗疆!这一境安危本座自当一力守护,再不劳诸位费心!至于法德禅师之死,晚些时候苗疆会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大轮法王闻言,还想说话:“可……可是……” 但珑月教便是连说话的机会也不再给他,直接朝天空之上射出一股剧烈灵力,随即冷声道:“苗疆同道接我珑月令!三日之内勒令所有佛教僧侣离开苗疆!但凡有敢逗留者,立杀无赦!三日期满后,每斩一颗和尚秃头便可来珑月教换取灵石十万!” 珑月教主本就是玲珑心肝的精明人物,自万仙大会起,前后诸多蹊跷稍一梳理,便将事情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这道珑月令一下,也算是和佛教彻底撕破了脸皮。大袖一拂,怒气冲冲地带着苗疆众人往珑月山折返了回去。 大轮法王自是没有底气挑战珑月教主的耐心,沉沉哼了一声,愤然道:“传令下去,西域所有弟子,迅速撤离苗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作鸟兽散,纷纷离去。只余下了清扬真人和浮山先生这一对损人不利己的临时队友。 清扬真人淡淡微笑着,玩味道:“此番还算顺利,终究保住了苗疆。” 浮山先生也是心平气和,平静如初:“这块肥肉你吃也好,我吃也罢,总之不能便宜了佛门!” 清扬真人轻轻摇头道:“苗裔子民心齐,人心不散则气数不尽,想要吃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我就这么一说,清扬真人可别当了真!”浮山先生呵呵一笑,缓缓说道:“这趟临行时我教圣人曾言:‘佛、道、儒三足鼎立,不可坐视佛门侵吞苗疆!然而苗疆地势位置格外特殊,早已被佛门教派环伺,若要平均三分,儒、道两教又立足不得,所以咱们也不能与佛门瓜分苗疆!’” 清扬真人点了点头,淡淡道:“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贫道虽未得见我教圣人,但也接到法旨,意思大抵也与颜圣相同!苗疆分不得,也丢不得!” “如此倒真是一次愉快合作了!”浮山先生唰地抖开折扇,缓缓腾空而起:“我还会在苗疆盘桓数日,就此与清扬真人别过了!” “此事已了,贫道自然要尽早返回复命,就此别过!”清扬真人还了一礼,青色剑气激射,瞬间冲天而去。 这二人走后许久,缩在远处秦三才敢掏出传讯玉符,将事情始末一字不漏地传给了杨玄嚣。这一次依旧没有回复,不过既然法德和尚身死,凶手多半就是杨玄嚣无疑,秦三多少也放心下来,急忙赶回了珑月山。 等他回去的时候,欧阳禄宝已经侯在了山门口,将他拦了个正着,火急火燎道:“小师叔,你跑到哪里去了?事情有变,咱们得迅速撤离苗疆。” 秦三自然知道那场变故,也不多问,只是客气道:“我奉师命下山历练,总得多走走、多看看,以防日后师尊考教时一问三不知!欧阳天师既然如此急迫,就不要再多耽搁了,您先回去。我在苗疆游历些时日,再去西域看看,随后就折返山门!” 欧阳禄宝急忙摇头道:“这……这可不行啊!现在时局动荡,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禄宝可是绝对担待不起的啊!” “这可是我师父的意思啊!他要是知道我在他离开这段日子整天缩在苍松殿,肯定要狠狠责罚我的!”秦三故作愁色,语气十分坚决:“欧阳天师放心,我这么个声名不显的雏儿,换身行头,肯定没人认识我,我自己小心些,一定出不了大乱子!” 见秦三如此坚决,又搬出魏鸠鸿来说事,欧阳禄宝自然不敢再多说废话,只是小心询问道:“无双那丫头怎么办?是跟我回去……还是?” “当然是跟欧阳天师回山才妥当,您放心,我自然与她说通,不会纠缠。”秦三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欧阳天师务必关照!” “我晓得!叔行通这一次闭关算来已近半年,大约是到了出关的时候。”欧阳禄宝心中通透,重重点头道:“有我在,那小子翻不起什么风浪。” 秦三稍稍一怔,抱拳躬身一拜:“如此无双的安危便交托给您了!” 欧阳禄宝不敢托大,急忙还礼:“秦师叔客气了!此一别,还望您多多保重!” ... ... 第88章 狠狠抽脸 甩手掌教 苗疆暗涌凶险,苗裔派系与佛门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掀起一场血战。而南疆这边虽然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但一些不可避免的小风波,还是不甘寂寞地如期而至。 “噗!咳咳咳……” 叔行通半跪在清凉山间的四物门广场上,一手杵着地板,一手捂着胸口,面色惨淡,嘴里还不停有鲜血咳出。 广场之上,丹白羽还是那一股子神仙般的出尘气态,手中把玩着那柄通体青绿的斩蛟神剑,自顾自地呵呵笑着。 而专程出关前来的陆光汉则是全然不顾气质风度,“唰唰”挽起袖管,使尽了全力去痛打落水狗,两手左右开弓,在叔行通清逸的面庞上重重抽打耳光,怒骂道:“这一巴掌!本座以四物门掌教的身份打你这欺师灭祖的小畜生!这一巴掌!老子替大哥打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这一巴掌!我替侄女儿打你这见利忘义的负心汉!这一巴掌!我替徒儿报那折剑之仇!还有这一巴掌!是老子替自己出一口胸中恶气!” 叔行通日前彻底炼化了那固元虎魄丹,修为又有精进,几次联系杨玄嚣皆无回应,一怒之下,便到清凉山上来找晦气。可谁料,平地里杀出个供奉客卿,屈指一弹便将他打得重伤呕血。眼下形势比人强,他没有半点叫板的底气,只得低着头,哀声道:“还请陆掌教饶命!叔行通知错了,以后断然不敢再踏入清凉山半步!” 陆胖子自是不依不饶,声色俱厉道:“饶命?说的轻巧!你上一次来清凉山可是先抢走斩蛟神剑,又折了我徒儿飞剑!今日想活命却不留下点什么?” 叔行通抬头瞥了一眼丹白羽手中的斩蛟剑,又掏出了一支储物手镯,缓缓道:“斩蛟神剑自当归还,这里还有百万灵石,是荀晔老道归天时留给我的全部家当,陆掌教还请笑纳。” “不够!”陆光汉摇了摇头,伸手从丹白羽那拿过了斩蛟神剑。 “咳咳……我这里还有一件防御型宝器……”叔行通见状大惊,生怕陆胖子下狠手,急忙掏出了一件蓝色的纤薄衣甲。 “炎一,霜二!”陆胖子抬起手中剑,正正抵住叔行通的眉心,杀意森冷道:“留下这两柄宝剑,本座可饶你贱命!” 叔行通闻言稍稍一愣,可仅只是这片刻的迟疑,斩蛟剑已经轻轻一划,在他眉心处割破了一道半寸长短的口子。他哪里还敢说半句废话,急忙将那两柄常伴身边多年的长剑双手奉上。 “滚!”陆胖子翻手一引将两柄长剑握在手中,很是霸气地吐出了一个字。 这个滚字在叔行通听来却是与仙乐神曲没有区别。如获大赦一般,他片刻不敢耽搁,召出一头白羽灵鹤便急速逃遁而去。 “往日恩仇,让丹先生见笑了!”叔行通走后,陆光汉捧着三柄长剑,神色很是复杂。 “我已在他身上打入可一种特制毒药,闲时不会有任何异样,可一旦与这药引接触便会立刻毒发身亡!”丹白羽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同时又将一小瓶药粉递给了陆光汉。 陆光汉点了点头,将那瓶子小心收好,这才诚挚道:“丹先生为本门做了那么多事,陆光汉感激不尽!” 丹白羽呵呵一笑,说道:“陆掌教修炼如此刻苦,想必这个月内便可踏入填海境界,再花些时日,未尝就不能以实力拒敌。白羽这一手只是保个万一,陆掌教无需挂怀。” “要不是丹先生传授法决,又供给数百万灵石,陆光汉哪有今日成就?”陆光汉得了五枚化灵丹用去三枚,又有丹白羽源源不断地供给灵石,如今已是启灵境九阶,以这个速度要赶超叔行通绝对不是奢望。 丹白羽不置可否,又递过了一只储物指环,淡淡道:“今日事了,按照老师走前的部署,白羽要护送一批弟子下山历练。老师说,陆掌教知晓关于一处宝藏的线索。这一次历练之行便以此为引,教他们各凭本事寻宝,白羽暗中观察,已经选出了一批值得重点培养的核心弟子。不日就要带他们下山。” “是了,我曾与他提过一次,还以为他没上心,原来是还有此妙用。”陆胖子想了想,认真道:“十六年前,恩师曾口述与我,南疆鳌心沼泽之西有一处隐秘山洞,曾有宝光乍现,灵气喷薄,其中必有玄机。” “原来如此!那烦请陆掌教将这名单上的弟子召集起来,传达下相关内容。”丹白羽点了点头,递过了一张纸条,条上密密麻麻写了数十个名字道。 陆光汉接过纸条,非常认同地不停点头。 丹白羽呵呵笑着,又递过了一只储物指环,嘱咐道:“这里有三千万灵石,除了维持日常用度,余下的都是给陆掌教和赵大长老修炼使用。白羽先回去收拾收拾,尽快带他们下山去,也好早日完成老师的交托。” “有我那好徒儿运筹,我也正乐得做个甩手掌教!”陆胖子乐呵呵地接过了丹白羽递给的储物指环,满脸喜色不言而喻。 秦三第一次送来八十枚化灵丹,后又跟黄紫天师张祷粼讨要了二十枚送了过来。如今的四物门中,那八十三名巫族子弟已经清一色的迈入了启灵境。而随后一批入门的弟子,以芽菜为首,又有三十人分得了化灵丹,急速提升了境界。若单论启灵境界弟子的人数,小小四物门已然超过了龙虎宗紫袍长老百人的庞大阵仗。 自从完全放权给杨玄嚣后,四物门的状况可谓是日新月异。从门人散尽,到如今启灵境高手一百一十三人,整个门派好似凤凰涅槃一般浴火重生,变得越发生机勃勃、希望无限。尤其是在鹿仙道和叔行通身上狠狠出过了胸中恶气之后,作为面子上的掌教真人,陆胖子是打心底里安慰和高兴,半点也不介意按照杨玄嚣事无巨细的安排部署来行事。 ... ... 第89章 大吃干醋 口是心非 四物门这次山下历练,一行总共三十人,却只有梁宝妆一人知道龙虎宗在鳌心沼泽之西的捕兽计划。 自从梁宝妆上一次与杨玄嚣联系后,时间过去不到一旬。旦他的新指令再也没有传回来过。按照他最初的意思,马友财带了一队依旧心向鹿仙道的顽固分子前去,果然捅了大篓子。马友财当场被打成重伤不说,一行六十多人更是个个挂彩,没一个轻松的。其中还有三个受伤极重,连最后一口气都没能熬住,直接死在了返回的路上。这本该是四物门一干核心成员最喜闻乐见的事情,但这确是梁宝妆内心不安的根本原因!因为那样严重的势态,说明马友财那个篓子捅得极大,万一龙虎宗一干人等仍然执着于那头妖兽,而没有离开鳌心沼泽,一旦碰上免不了就是一场恶斗。 梁宝妆并不知丹白羽暗中尾随,一路走来心中惴惴不安,一刻也没能安宁,几次联系杨玄嚣却都没有回应,时间一久免不了暗暗忧虑:“姓杨的算计事情一向细致入微,他不可能想不到那一点……怎么还会安排这样一次历练……对方的目标是填海境妖兽,其中即便没有填海境高手坐镇,起码也是一大批启灵境中后期的人物出马……我们这边都只是刚刚突破启灵境,一旦对上,便只有被狠狠收拾的份……不行!这次的三十人都是平日里表现最好的优秀弟子,不能让他们受到无谓的损伤!我得想办法先去摸清了虚实才行……” “各位!停一停!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今夜先在下方的树林中休息一晚,明天日出时再正式进入鳌心沼泽!”梁宝妆在空中止住白鹤,朝身后众人发号施令。这一行三十人都被赐下了化灵丹,个个都已突破了启灵境界,虽然皆已辟谷,也全都精力旺盛,但梁宝妆过往诸多表现的威望犹在。没有一个反对的声音,白茫茫一大群,整三十头灵鹤就这么齐齐朝下方树林降落了下去。 “宝妆姐姐,这一路上你老是神不守舍,今天又让大家在这里休息……若微姐姐让我问你是不是这次历练有什么问题?”一众弟子没谁质疑梁宝妆,一半是出于对她的敬佩,一半是出于绝对的信任。唯独一直与她对不上眼的公主大人看到了问题的根结所在,自己拉不下脸,便让芽菜代为问话。 “嘘!”梁宝妆在嘴唇前竖起了食指,淡淡瞥了一眼独自站在远处的宋若微,这才对芽菜小声道:“我不瞒你们,确实是有大问题!我今晚要独自去鳌心沼泽走一遭,明日天亮前若我没能回来,你们就速速带人回去,再找供奉客卿来龙虎宗救我!” “啊!”芽菜闻言喔起了小嘴,半天才迟疑道:“龙虎宗?客卿丹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有危险那我们都不要去!我不想你有事!” “也未必就有事,我先去看看再做决定。你去把我的话告诉宋若微,这件事情只能我们三个知晓!切记!”梁宝妆绷起笑脸,轻轻捏了捏芽菜粉嫩的脸蛋,一副平淡自然的样子与往常无异,当然没人知道这都是她强装出来的。 小芽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跑向了宋若微,凑着她的耳朵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待到入夜时,众人皆无倦意,架起篝火围坐一处,本就是天南地北汇聚一处,又几乎都是寒门贫苦出身,胡吹海侃起来格外投机,越发的兴奋热闹。作为此行众人默认的小头目,梁宝妆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这件事情她不可能向众人解释,无缘无故离开又必然引起独吞功劳的误会,搞不好反而造成混乱一发不可收拾。 “你跟我来,有话问你!”梁宝妆正自焦虑时,反倒是宋若微出面帮她解了围。对于这个时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公主大人,一众弟子都知晓她的脾气,没谁会触她的霉头,全都主动让开道路放走了梁宝妆。 二人绕进密林深处,梁宝妆才淡淡道:“谢啦!我这就出发,在我回来之前,无论如何都要稳住他们!” “站住!”宋若微将梁宝妆祭出的飞剑一把夺下,冷着脸道:“这件事情你必须跟我说清楚!否则休想让我配合!” “不能说!”梁宝妆摇了摇头,反问道:“如果可以解释,我早就和大家明说了,何必偷偷脱身?” 宋若微脸色越发低沉,语气也渐渐有了怒意:“别编这些理由了!是不是副掌教已经告诉了你这次历练的目标所在?想让你拿下首功!” “没空和你瞎扯!飞剑还我!”梁宝妆伸出一手,语气决然。 “第一枚化灵丹,是你的!第一柄飞剑,是你的!鹿仙分院刚刚成立,首座长老的位子,还是你的!如今第一次下山历练,又给你开了后门!你们该不会已经……”宋若微将手中飞剑又握紧了几分,说话间下巴轻轻颤动,眼珠好像也有些发红,竟是哭腔道:“从丰州来的弟子中,我的资质仅只是不如芽菜一人!而我敢说,我绝对是修炼最用功的一个,任何事都务求做到最好!可凭什么好处都是你的!凭什么他只看得到你!” 梁宝妆算是听出了宋若微话里的意思,很是无奈地揉了揉脑门,沉声道:“我很郑重的说,你是真的误会了!至于今晚我要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绝对没有一点私心!这样吧!你帮我稳住他们!我必定尽全力助你夺下此次历练的头筹,让你赚足面子!到时候若是姓杨的还不嘉奖你,我便把我的飞剑给你,再拜你做师姐!” “好大的口气!不过也对,你的飞剑给了我,他过不了几天又会给你一柄,而且只会更好吧?这是误会?你觉得说出去谁会信?”宋若微彻底红了眼,低声哽咽了片刻,才委屈道:“就算这真的是误会!就算你真的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可何尝不是为了他苦心经营的局面去以身犯险?你梁宝妆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为了他,性命算得了什么?” “今天可算是知道你为何一直看我不顺眼了!那么多仰慕你的师兄师弟个个都被你拒之千里,真不知道那姓杨的到底哪里好……”梁宝妆神情一怔,遂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尽量放缓语气,安慰道:“实话跟你说吧,四物门表面上清清白白,但是能有今日的局面,仅只是走正道可能实现么?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他不是不可以安排你和芽菜去做,只是因为你们俩都太单纯,他舍不得让你们去沾染那些污秽!而我就不同,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大大咧咧和男人没什么两样!这些事情我原本也不想搀和,但是我爹和二叔又和那姓杨的交情深厚,我二叔的儿子,也就是我那表弟梁宝剑,他如今的官位其实也是姓杨的帮忙保举地。我这种性子,最不爱欠人情,帮他做些事也在情理之中。而他给我这些好处不过是让我办事的时候更顺手一些,真没别的意思!” “我不信!”宋若微闻言脸上好转了很多,眸子的泪花也终于忍住没有落下,但语气依旧十分委屈:“前几日大长老调任鹿仙分院的时候,我听到不少人议论说是因为你在那边受了委屈,副掌教他心疼你这才让大长老去顶了那份里外难做人的苦差事。” 梁宝妆闻言稍稍一怔,却不敢有太多迟疑,很是果断地摇头否认道:“心疼个屁!他就是想让我干别的事情罢了……我此次若不前去探路,我那苦命的表弟恐怕很快就要被人拉下马来。” “你真没骗我?”宋若微蹙眉思索了好一阵,这才挤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笑容,有些扭捏道:“那真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了……还有……谢谢你……你好几次帮我其实我是知道的……只是……” “别只是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梁宝妆急忙从宋若微手中拿回了飞剑,认真道:“你赶快收拾好心情!如果我没能回来,你一定要把他们都带回清凉山去!” “嗯!你放心去吧,这一批人对于四物门的意义我也很清楚!”宋若微仰起面庞,揉了揉眼角,稍稍平静了片刻后,也很是认真地说道:“你自己小心点,若果有危险千万不要逞强!回来大家从长计议便是!” “嗯!”梁宝妆重重点了点头,御剑直冲天际而去。 鳌心沼泽离众人休息之地不远,御剑本就是片刻便到。可飞剑之上的梁宝妆此一时思绪万千,却是觉得这段路程实在漫长得很,漫长到好像怎么也飞不然一样。 起先,梁宝妆还在心中偷笑,宋若微诸多大吃干醋的举动和言语,但转念细细一想那些话的内容。梁宝妆自己却又忽然惆怅了起来。除了在鹿仙道那半个月时间,杨二少几乎没有刻意安排她做过任何事情。后来让赵河去顶那份苦差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目的和其他指示。而这一次她自己决定以身犯险刺探敌情,更是和梁宝剑的官职没有丝毫关系。 这些临时编排出的借口骗骗宋若微尚可,但如何能骗得了她自己? 梁宝妆思绪已然混乱,使劲摇了摇头,还是故作坚定地自我宽慰道:“姓杨的会心疼老娘?额……简直笑死人了……老娘这一趟冒险是为了门中的优秀弟子的安危,和姓杨的没有半个铜子儿的关系!根本不是担心他的布局出问题!嗯!绝对不是在担心他!” 梁大魔王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半个字也不含糊。但她却好像忘了,那块与他联系用的传讯玉符,这一路上一直挂在胸口,从没有过收回储物布囊的念头。 ... ... 第90章 鳄龟产卵八人欺 生死一线飞剑来 “师伯,那头铜甲鳄龟又躲进了鳌心沼泽,咱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天都没动静,那畜生怕是又开始休眠了吧……”鳌心沼泽西岸站了一黄六紫共七名龙虎宗长老,此时都是面带愤懑,显然心情不佳。 “实话与你们说了吧!这铜甲鳄龟一甲子才上岸一次,为的是诞下一枚完卵!这畜生已然修到了填海境八阶,只有产卵后身子虚弱时我们才有机会下手。这一次一旦错失良机,下一甲子后它说不定就能迈入凝海境,到那时,我等便是有能力,也没资格向其下手了!”那黄袍长老是填海境修为,显然是一行人中的主心骨:“所以今次不论如何也要等到那畜生露头!好在,那畜生即便知道我们要对它不利,也一样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再次上岸来,因为如果错过了产卵时机,就会胎死腹中,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它憋不了多久了,短则一日,长则三日,它一定还会再次上岸!” 一名紫袍长老愤愤道:“都怪四物门那群废物,要不是他们打草惊蛇,我们早就得手了!” “哼!等手头事情办完,非得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那黄袍长老冷哼了一声,显然狠狠收拾马友财那一顿并没有让他咽下多少怒气。 梁宝妆躲在远处没敢靠近,他们的对话并未听到,只是按照道袍的颜色确定了这是一股根本不可战胜的力量。那黄袍长老自不用说,填海境修为,若然能拿出一件道器,四物门此行三十人一起上也不够他一人收拾的。便是那七名启灵境的紫袍长老也绝不会是省油的灯,只怕每个的修为都在启灵境中后期,只需人手一件宝器,要一口吃下三十名刚刚迈入启灵境而且战斗经验平平的菜鸟,也绝对只是小菜一碟的事情而已。 “看样子他们并不想离开……我得回去拖慢队伍脚步,千万不可撞上!”梁宝妆等了一阵,心中已有决定,蹑手蹑脚地往林中退了回去。 可她才将将退出几步,鳌心沼泽之中便突然爆发出了恐怖的异动。 沼泽中央蓦地升起一座方圆十丈的小岛,上面密布着的淤泥水草徐徐滑落,渐渐露出了那棱角分明的青铜色甲壳!随后,那座小岛忽然扬起了一颗布满骨刺的巨大头颅,朝着岸边龙虎宗长老嗷嗷凶吼起来。正是那头铜甲鳄龟! “这畜生是要拼死一斗后才去安心产卵!”那黄袍长老神情肃然,手中多出了一柄金色长剑,对身后七名紫袍沉声道:“诸位速速与我结成‘八门风啸阵’,对手虽然不在最佳状态,但这依旧会是一场凶险无比的恶斗。大家都别藏拙,拿出全部手段来!只要扛住了它的最先的三板斧,便一定可以收服了这畜生,到时候咱们每一个人都能狠狠发上一笔!” 那鳄龟忽然伸出四爪,朝后方猛然蹬踏沼泽淤泥。说来也奇,常人陷入沼泽如何挣扎也难以逃脱,可这头形同岛屿重逾万钧的庞然大物,却极其不讲道理地一跃纵入三十丈高空。 一记货真价实的泰山压顶轰然坠落,直直砸向了以那黄袍长老为阵眼结成的八人剑阵。 “嗖嗖嗖……” 八柄飞剑急速出手,这一方剑阵显然是早有预演,施放、配合、操控全都十分熟稔。以那柄金色长剑为主轴,另外七柄各色长剑为枝干,瞬间组成了一副“雨伞骨架”。下一瞬,剑气喷薄,沿着这幅骨架延伸出了一张色彩斑斓的庞大“伞面”! 而这八色剑气流转的庞大伞面,向上迎去,竟然生生将那鳄龟顶得侧翻一个跟头,狠狠砸在了旁边的空地上。一时间地动山摇尘土漫天,以那鳄龟为心,地面裂开的无数口子迅速朝四周蔓延而去。 “嗷!” 那鳄龟猛然嘶吼一声,四爪如梭,迅捷无比,三两步便冲到了那八人剑阵跟前。后爪猛然用力,整个巨大的身子居然直立而起,那布满青色铜甲的前爪好似两根万钧铜柱,高高扬起,又悍然砸落。 八柄飞剑迅速顶上,而那八人则极力后撤。对付这种肉身能力极强的妖兽唯有保持安全距离,利用法宝飞剑来打消耗战,才是最佳选择。一旦被其近身,以练气士的羸弱肉身,几乎无时无刻都会有致命的危险降临。 “轰!轰!” 同样的万钧巨力,方才是分散于十丈身躯各处扑压而下,现在却集中在了区区两爪之上,攻势瞬间从泰山压顶变成了陨星坠地。受力面积骤减之后,产生的压力却何止暴增了千百倍之多。两爪轰然坠地,深深陷入地下三尺,更是一左一右踩住了两柄飞剑。任那两名飞剑之主如何操控,也无法将剑收回。 剑阵失其二,字难成形。 黄袍长老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指挥道:“不好了!大家合力攻击那畜生的双目!速速帮张、李二位师侄夺回飞剑,重组剑阵!” 剑阵一散,六柄飞剑各为其政,迅速朝那鳄龟的头颅刺去。 “叮叮当当!” 一阵金铁摩擦之声此起彼伏,六柄飞剑如疾风骤雨猛攻不休。但那头庞大鳄龟却依旧岿然不动。那硕大的头颅上只被那金色长剑斩破了几片鳞甲,丝毫没有受到其它伤痕。 “我们伤不了它,它也腾不出手对付我们!大家不要吝惜带来的丹药,尽量补充神海灵力,用车轮战术耗到她产期到来!待到它身体虚弱便是我们一击功成的时候!”那黄袍长老一手御剑,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瓶,用嘴咬下瓶塞后,便朝口中抖落了几粒丹药。 可就在他说话吃药的瞬间,那恍若死物任由飞剑宰割都没有反应的铜甲头颅,就好像潜伏水中静候猎物的巨鳄一般,猛然伸长脖子,獠牙锋利的巨口竟然迅捷如闪电一般地飞探出去,一口下去将联同那金色飞剑在内的三柄飞剑咬在了獠牙之中! 那黄袍长老彻底意识到事态严重,愤然怒吼道:“大事不好了!迅速攻它双眼,我的佩剑被它咬住,必须取回才行!” 仅存的三柄飞剑得了命令,纷纷瞄准那鳄龟的眼珠刺去。可那家伙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整个脑袋缩回了龟壳之内。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深邃黑洞。三柄飞剑一时间停在当空,不敢贸然追击,颇有些进退两难的味道。 但那鳄龟却并非是在龟缩防守,脑袋虽然缩回,但深陷土地之中的两只前爪处却忽然闪烁起了两团青铜色的凛冽罡气。罡气如小型旋风一样不停旋转,“嗡嗡”震响之间,灵力波动十分剧烈。 别人看不明白门道,那黄袍长老却是清楚得很,急忙指挥道:“不好,这畜生要毁掉张、李二位师侄的飞剑!你们速速凿开泥土,看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三柄飞剑迅速急转直下,奋力凿挖那鳄龟前爪周围的土石。外围土石挖凿了几下还很是轻松,可当剑身稍一触及到那两团青铜色罡气,瞬间就会被反震弹出十数丈之外。想要挖出那两柄飞剑无异痴人说梦! “不行!你们三个修为太弱!速速抹去剑上的元灵印记!让我来!”那黄袍长老见势不妙,当机立断道:“张、李两位师侄飞剑一毁他二人元灵也要重创,到那时我们便只有逃跑的份了!现在唯一一搏的机会,就是趁那畜生还来不及腾出手脚,大家心无旁骛合力于我身,由我出剑击穿它的防御!” “富贵险中求!师伯放手一战便是!”飞剑尚未丧失的三人在这危急关头竟然半点也不犹豫,纷纷抹去剑上元灵印记后与那失了飞剑的四名紫袍一起,搭手在那黄袍长老后背,源源不断地将灵力灌注到他的体内! 那黄袍长老提起一剑割破手掌,将鲜血散落三剑之上。血祭完成之后,三柄飞剑缓缓腾空,在他强大的灵力加注之下,猛然旋转起来。 “破!”黄袍长老沉声怒喝,三剑便急冲而出,剧烈旋转夹杂着精纯浑厚的金色罡气,宛若一条巨大金蟒直扑向了那头鳄龟而去! 这一股金色旋风有八人之力,单只是掠过地面的瞬间,便有罡风切割留下了一道粗壮沟壑,其破坏力可想而知。只可惜对上那防御力惊人的铜甲鳄龟却好像仍然力有不逮。 就在那宛若巨蟒的金色旋风冲到跟前的瞬间,那巨大的铜甲头颅猛然钻出,带着一圈青铜色罡气,正正顶在了那旋转如钻的飞剑尖端。结果却是在纹丝不动的情况下生生将那金色旋风顶得寸进不得! “大家坚持住!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在丝丝减弱!”黄袍长老一脸吃力,显然这样用尽全力的攻击十分虚耗灵力。 幸好,事实也如他所想。虽然不是十分明显,但鳄龟的头颅处,那一层青铜色罡气正在一点一点淡化下去!铜甲鳄龟的确是逐渐力有不逮,但龙虎宗八人却凭借随身携带的丹药补充虚耗,拼了命地朝飞剑上加持灵力。终于逐渐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原本被鳄龟罡气阻拦,还虚空隔着尺许距离的金色旋风,开始一点一点深入,一点一点靠近,直至触碰到了那巨大头颅上的青铜鳞甲!再过片刻,那一块被顶住的鳞甲开始寸寸崩裂,最后破碎散落! 但,眼看着由那三柄飞剑组成又融合了八人之力的金色旋风就要将穿颅过脑的瞬间! 一柄飞剑从远处呼啸而来! ... ... 第91章 局势逆转 众人争论 眼看着由那三柄飞剑组成又融合了八人之力的金色旋风就要将穿颅过脑的瞬间! 一柄飞剑从远处呼啸而来,绕出一个大大的弧度,一剑割伤了那黄袍长老的手臂!战局到了这个阶段,这一剑足可决定一切! 黄袍长老大惊之下乱了方寸,金色旋风压力骤减! 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那铜甲鳄龟的两只前爪猛然加力,罡气轰然破响! 爪下两剑,顿时断毁! 黄袍身后两名紫袍吐血倒地,元灵重创之余,已然无力再战。 “嗷!” 毁去两柄飞剑,那铜甲鳄龟收回了很大一部分力量!这一刻,也不知是力量此消彼长的功劳,还是潜力临危爆发的缘故,原本已力竭的铜甲鳄龟忽然爆发出了一股更胜先前数倍的恐怖力量!一道凝练无比的青铜色罡气从它额头处的伤口内爆棚而出!直接将少了两人加持的金色旋风轰得瞬间溃散!连同远处还在合力御剑的六人都被一股强烈的反震轰得人仰马翻,歪斜了一地。 “不好!这畜生回光返照,是要拼命了!大家迅速撤走!”黄袍长老不再犹豫,一声令下后,竟然对两名重伤紫袍不管不顾,大步流星地便朝远处急冲而去。 没有飞剑,那黄袍长老并未能跑出多远。他一直都能清晰地感觉身后地动山摇的情景!厄运终于没法逃脱,直到一根被罡气包裹的青铜巨柱以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压下时,他也只得含恨成为了那七滩血酱肉泥之后的第八滩! 战局终结,那鳄龟停住了狂奔的脚步,头颅缓缓扭转,朝远处的树丛看去。 梁宝妆心绪不宁地站在那里,她感受到的是那鳄龟充满感激的目光,当然也清楚地知道,对它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 静谧漆黑的夜空下,鳌心沼泽那边的巨大动静并没能逃过一众四物门的弟子的眼耳。那片林子中立刻便有人躁动了起来。 “那是鳌心沼泽的方向!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我们赶紧过去!”一名相貌英俊的男弟子首先站出来说话。此人名叫卢青锋,说到资质和修炼速度仅只是稍逊于梁宝妆,加上一副上好皮囊,在新弟子当中一直人气颇高。丰州一行带回的十多名女弟子几乎全都是他的忠实拥护者,此时虽然只来了六人,但全都积极响应,言语支持之余更是纷纷召出灵鹤跃跃欲试。 宋若微上前拦下众人,严肃道:“且慢!那边必然有极大的危险,不可贸然行动!” 卢青锋眉头微皱,沉声道:“宋师姐何出此言?掌教真人口谕‘鳌心沼泽之西有洞穴,时常宝光万丈!’眼下情形必是那洞穴无疑,若此时不去,明日再行搜索必是大海捞针,难如登天啊!” “不行!”宋若微冷下脸色,不容置疑地拦在了卢青锋身前! “此番山下历练,掌教真人谕令言明‘各施其法,但求夺下头彩,手段大可不拘一格!’也就是说,你不能命令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卢青锋倒是半点也不示弱,沉着声气道:“宋师姐,我敬你西雨山中领我等对抗外敌,这才叫你一声师姐!如果你是想耍什么计谋独吞功劳,那就恕青锋不能从命了!” “哦?这么说来你是想和我分个高下了?”宋若微什么脾气,怎么可能退让半步?摊手挪足,拉开架势就要与卢青锋战上一场! “青锋不战!并非不敢,而是不想伤了同门之谊!”入门时因为资质差别,宋若微的修为远远高于众人。但眼下在场众人个个都得了化灵丹,修为都是伯仲之间。虽然不至于和公主大人扯破脸皮,但说话总是多了不少底气。 六名女弟子拥护卢青锋,可其余的男弟子则几乎清一色都是宋若微和梁宝妆的仰慕者,立刻摆出笑脸和起了稀泥:“是啊是啊!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兴起就损了同门之谊!大家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才好!” 卢青锋沉默了片刻,忽然惊疑道:“梁师姐呢?她不在这里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才恍然大悟,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梁师姐刚刚跟宋师姐离开后就再没回来!” “梁师姐是不是偷偷先去了鳌心沼泽?” “不可能,我相信梁师姐的为人,她不可能做那种事情!” “我也相信梁师姐的为人,可是……你怎么解释她要我们在此地休息,明日才可进入鳌心沼泽?” “照你这么说……难道……难道她真的准备独自吞下这次历练的头功?” “放屁!我们二当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老子以人头担保,她决不会做那么卑鄙的事情!”最后还是一名由杨玄嚣亲自挑选出的混混童子厉声制止了这场毫无根据的胡乱臆测。此人绰号锤蛮,对于梁宝妆和秦三可谓是极尽死忠,加上根骨不差,这才破格得了一粒化灵丹,此时梁宝妆虽然不在场,但他依然会不惜性命的维护,足可证明杨玄嚣并没看走眼。 卢青锋知道蛮锤的暴烈脾气,自己缓和下语气,慢慢道:“蛮锤师弟你且不要激动!梁师姐的为人和能力我们有目共睹,若是往日里她立功受赏,我等虽有羡慕,但绝不会有丝毫红眼妒忌!只是这一次,是掌教真人给予的一个公平机会!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去争取一二!试问谁不想叫掌教真人和副掌教师兄刮目相看?谁不想风风光光地回到清凉山在所有家人面前威风一次?大家绝不是刻意诋毁梁师姐,只是对于这个美好愿景太过渴求,希望你能理解大家此时的心情!” 蛮锤闻言也是稍稍一愣,随即大手一挥,撒泼道:“少给我扯这些虚的!二当家的既然下令叫你们在这待到天亮,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谁要是想走,那就必须从我蛮锤的尸体上踏过去!” “蛮锤师弟,咱们且不说梁师姐偷偷离开的目的。但是如今你以不是凡夫俗子,鳌心沼泽那边的动静你不可能分不出轻重。同门如手足!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会好受?”卢青锋不再刻意压抑语气,而是有些激动道:“如果你执意阻拦,那我卢青锋权且把命寄下,等确定梁师姐安危后,便回来任你处置,绝不染指那藏宝洞穴!” 蛮锤闻言神情一怔,深深朝鳌心沼泽方向望了一眼,二话不说召出灵鹤便第一个冲了过去。 ... ... 第92章 玄武托孤 宝妆恍悟 待到众人冲到,梁宝妆正呆呆站在一头形似小岛的巨大鳄龟身边,手中捧着一只青铜色圆球,上面沾染着的鲜血似乎还残留着清晰的温存。 不似众人惊诧于那庞然巨兽的威严,小芽菜最是放心不下梁宝妆的安全,第一时间驾鹤直接落到她的身边,轻轻摇晃着她的手臂,小声问道:“宝妆姐姐!你没事吧?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蛮锤紧随其后赶到,满眼皆是焦急神色,却不好动手查探,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我没事。”梁宝妆轻轻摇了摇头,想要伸手去揉一揉芽菜的脑袋,却发现手上满是血污,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卢青锋紧随其后跟了过来,问道:“梁师姐,这巨兽是被你所斩?这铜球便是此次历练的目标?” 梁宝妆睁大眼眸,深深看了那英俊男子一眼,随即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在鹿仙道时曾听闻此处常有鳄龟杀人,于是先行探路而来,这巨兽果然又在行凶,幸好与被杀的那八人拼了个鱼死网破,已然丧命,再也不会威胁到大家。而那宝洞我也尚未寻见,诸位师弟师妹可以去自行寻找。” “太好了!我就说梁师姐为人最讲义气,即便没有解释,也必然不会背着我们自己拿走好处!” “是啊是啊!若非梁师姐叫我等在前方树林休息,说不定现在很多人都成了那巨兽的脚下肉泥!” “梁师姐对不起,刚刚我还误会你……” “以后我若是再怀疑梁师姐,那便叫我不得好死!”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分晓,大家赶快深入丛林搜寻宝洞才是!” 众人又是一番感慨后,急急忙忙四散到了西边的树林之中。 “宝妆姐姐你真的没事么?”芽菜还是满眼担心的留在原地。 蛮锤也自然没有离开,担心地劝说道:“二当家的,你脸色可不好啊!要不我先陪你回清凉山休息?那狗屁洞穴,咱们不稀罕!” 除了这两人外,宋若微也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语气缓和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灵力虚耗,是有心事吧?” 梁宝妆沉默了好一阵,这才沉沉说道:“这巨兽为了产下这一枚铜卵,不惜性命与对手搏杀……我想葬了它……” “这个简单,我去找些刨坑用的工具。”蛮锤行事干脆,转身就要往林中而去。 梁宝妆叫住蛮锤,轻轻吩咐道:“多找些坚实的树藤,我想把它送回鳌心沼泽……那里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我也去帮忙!”小芽菜好像也很有感触,揉了揉鼻尖,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走远后,宋若微才轻轻问道:“不会是单单是感触于这巨兽的母性吧?” “不然呢?”梁宝妆则冷着声音反问,顿了顿又才解释道:“这巨兽浑身是宝,被踩死之人的同伴早晚寻来,我不想有人损了它的尸体。” “只是随口问问。”宋若微轻轻叹息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 等蛮锤和芽菜找回树藤后,几人便开始合力捆绑那巨兽的尸体。 芽菜,宋若微,蛮锤三人分别以白鹤拖拽那鳄龟的两只后爪和尾巴。梁宝妆则独自以飞剑拖起了前半边身子,分担去了绝大部分重量。将那庞然*缓缓拖起,再缓缓送入沼泽,才不过片刻功夫,但梁宝妆已然耗尽了神海内的所有灵力。 随着那鳄龟缓缓陷入泥沼,直到彻底没入其中后。原本平静如大地的鳌心沼泽忽然爆发出了无休止的剧烈异动!整个沼泽好像是被煮沸的热锅一样剧烈翻滚起来,不但有硕大的气泡涌出,更有热烈的蒸汽升腾。 “这是怎么一回事!”宋若微眉头紧锁,深深看向了梁宝妆,而后者只是缓缓摇头,也是一样的满面惊疑。 而片刻之后,沼泽中心忽然冲出一道蓝芒,直指岸边众人而来。几人想要躲闪,而那蓝芒却眨眼即至。在他们身前凝聚成了一头青蓝老龟的形体! 老龟才一照面竟然口吐人言道:“是谁杀了铜姬?简直贼胆包天!” 梁宝妆猜得出这老龟与那铜甲鳄龟的关系,语气十分缓和道:“前辈息怒,凶手已然丧命!” 那蓝芒幻化而出的老龟扭头四周看看,神情很是失落,语气更是没有半点好转,喝道:“把我灵儿还来!” 梁宝妆取出那枚铜卵,双手递过:“自当奉还!” “且慢!”那老龟深深看了那铜卵一眼,身上射出一道蓝芒缓缓融入了铜卵之内,许久之后才毅然道:“我要你替我照顾他!” “晚辈自然愿意,只是……”梁宝妆稍稍一怔,心中稍有疑虑。 “我从它身上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你既帮忙接生,又出力送还铜姬尸体!你是一个可以托付重任的人。”那老龟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言语,随即将那道蓝芒转嫁到了梁宝妆的眉心,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原来你也有感同身受的丧母之痛!请原谅我窥探你的记忆,现在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一定能够照顾好我的灵儿。” 随着蓝芒渗入身体,梁宝妆只感觉神海灵力瞬间得以填补,而且一股奇特的力量正缓缓融入她的元灵,于此同时,那老龟沧桑的声音缓缓在她脑中响起:“我乃妖族玄武,原本有无上妖力!但万年之前就已身死,你眼前的我只是一缕日渐消弱的残魂,我不知道还能够照顾灵儿多久,所以想把它托付给你!” 沉默了许久,那老龟才又继续道:“在我身死之后的这这段漫长岁月中,我的残魂一直在以念力凝聚精元,一甲子前,我遇上了铜姬,这才让她代为产子!不错,是代为产子,而不是共同孕育!这也就是说,你手中的铜卵并不是寻常鳄龟卵,而是一枚正在孕育另一头玄武的圣卵!我希望在他成年之前,你都能保护好他,并且保守好这个秘密。” 梁宝妆没敢出声,只是朝那老龟重重点头。 “作为回报,我现在传你玄武一族独有的天赋异能,虽然与当年相比我的力量已经十分羸弱,但是也足可给你无穷好处!”老龟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脑海,显得很不真实:“首先是寿命,这个你感觉不到,但我可以告诉你,大约帮你延长了八万四千岁!这远远比不上玄武的寿命,但却是我眼下力量所能提升的极限。接下来是拥有诸多异能的玄武真罡,你静下心来,元灵跟着我的念力牵引,好好感受这股力量的变化。与寿命不同,这是神魂传承的天赋,已经在你的元灵上烙下印记,是可以通过后天修炼来不断提升的!” “八万四千岁……玄武真罡……”梁宝妆皱着眉头,盯着那逐渐涣散的老龟残魂,情不自禁地忆起了那一条至今依旧放在梁右斋书桌正中檀盒内的三尺白绫。 爱妻之死,责任全系与梁右斋一人,那时节丰州骂声四起不说,就连族中长辈也骂他厚颜苟且,有辱门风。但却无人知道,那位一度自责至极的三州总督,曾今不止一次想要用那白绫殉情。让他苟活的原因却仅只是放不下女儿一人承受孤苦! 此一时,梁宝妆才恍然明白,那条三尺白绫这么多年来之所以一直压在父亲案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梁右斋在时刻提醒自己,有朝一日需要时,应当坦然效仿亡妻,为女儿不惜献出性命!一如这头托孤玄武,为了血脉延续,即便身死却不肯遁入轮回,残存一缕神魂苟活至今。却又为托孤他人,而献出了最后了一点力量,到头来只落得个魂飞魄散不得超生的惨淡下场。 但,尽管如此,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它和她一样,在走的时候是安心的,是可以瞑目的。 ... ... 第93章 争与不争 “宝妆姐姐,宝妆姐姐!那股蓝芒钻进了你的脑袋,全都钻进去了!”小芽菜使劲摇晃着发呆许久的梁宝妆,满眼焦急。 “啊?我没事。”过了许久梁宝妆呆滞的神情终于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小心收好那枚玄武卵后,才淡淡道:“这有三柄飞剑,你们都祭练了吧。” 宋若微接过了那柄金色飞剑,皱眉疑惑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了些感悟……你们只管祭剑,我稍稍平复一下就好。”梁宝妆摇了摇头,转身长长深呼吸起来。 许久之后,看着小芽菜,混混蛮锤还有公主大人在空中歪歪扭扭御剑的滑稽场景。梁宝妆轻轻仰面吐出一口冗长的郁气。 终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嬉笑不羁的玩世表情,极其豪放的将还有血污的手掌伸入领口,从那一对挺拔双峰间摸出了那块温香不减的传讯玉符,愤愤道:“姓杨的,你到底去了哪里赶紧给老娘滚回来,我要帮我爹续上三房姨太太!你这媒人要是再不出现,可就成了言而无信的乌龟王八了!” “宝妆姐姐,我可以御剑了,我们都可以御剑了!”不多久,空中三人挨个返回,都已经熟练掌握了御剑的技巧。 梁宝妆呵呵一乐道:“嗯,那就好。等回山门时便可好好威风一下了!” 宋若微反倒有些担心,开口问道:“我看这一柄金色飞剑是玄级宝器,你从哪里弄来的?” “喏!”梁宝妆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几滩血肉,神秘道:“都是这些死人留下的,你若是不敢用还我也罢。” “就不怕他们的同伴认出惹来麻烦?”宋若微眉头一皱,但并没有交还飞剑的意思。 梁宝妆笑着微微点头道:“你知道顾忌就应该知道低调,稍稍收敛着点,也不那么容易被发现。友情提示,这些人都是龙虎宗的长老!” “嗯,我知道了。”宋若微点了点头,芽菜和蛮锤也自然心中了然地跟着点头。 “好了,此处事情已了,我们都去林中撞撞机缘吧,如果真发现了什么宝藏,也是好事一件啊!”梁宝妆招呼了一声,迈步便朝林中走了进去。 这一处林子显然也是很有年头的原始老林,其间根本没有人迹,走兽禽鸟一类倒是屡见不鲜。四人晚一步入林,沿途遇上了不少野兽的尸体,皆已被人斩杀且挖去了魔核,显然是先头部队所为。虽然没了野兽干扰,但四人依旧走走停停,因为小芽菜每每看见有用的药材都要亲手摘下收好。而且越深入林中,药草的品级也逐渐提高,芽菜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以至于梁宝妆主动开口,让宋若微和蛮锤自行先走,她和芽菜随后再慢慢跟上。 “芽菜,我听说客卿丹先生给你开过几次小灶是不是真的?”梁宝妆自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散淡架势,背着手跟在芽菜身后,曲折迂回地在树丛中走来走去。 “是吖!”蹲在一棵枯树桩下的小丫头回过头甜甜一笑道:“丹先生确实给了我一本他自己编撰的《医经》,一有空时便会专程来考教我。” “难怪你修炼的速度放缓了这么多。”梁宝妆轻轻点头,又问道:“你喜欢学医术?” 芽菜闻言摇了摇小脑袋,说道:“不喜欢。” 梁宝妆一愣,疑惑道:“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不好好修炼?你如果闭关修炼,丹先生也就不能再来打扰你了啊。” “可是我也不喜欢修炼啊……”小芽菜又摇了摇头,极为认真地慢慢说道:“我有仔细想过的!如果我要保护的人受了伤、生了病,即便是我有再高的修为也无济于事,但如果我有极高的医术就一定能留住他们的性命。就像……就像三哥……要是早一点遇上丹先生那样的神医,肯定就不会死于走火入魔。所以学医是我心甘情愿的!丹先生说了,只要我将那本《医经》学个通透,天下便再没有治不了的病!甚至是叫三哥还魂重生都不是没有可能!” “丹先生骗你的吧……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地常理。”梁宝妆看着芽菜失落的神情,还是于心不忍,又轻声补充道:“其实我一直感觉三哥没有死,你信不信?” “我也有这种感觉!”芽菜闻言,眸子忽然一亮,脸色也瞬间精神了不少:“那天我梦到三哥,他说他要盖一幢小院,然后把我接过去和他一起生活!我以前做梦只要一觉醒来便一点都想不起来,可这一次却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因为你那晚熟睡时他就在你的床边啊!”梁宝妆会心微笑,心中的话却不能说出,只得点头安慰道:“只要我们抱着一个美好的愿望,说不定哪一天奇迹真的就会出现” “嗯!我一定好好学习《医经》,只要有一点点希望,都不能放弃!”小芽菜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又弯下腰仔细挖掘枯树桩下的一块红色苔藓。 时间一晃已是五日之后,四物门众人纷纷返回了鳌心沼泽西岸。虽然没有发现传说中的藏宝洞穴,但是每个人都收获了不少魔核和灵药,皆都是心情大好。 “哎……我看这藏宝洞穴是假,叫我们来积累战斗经验却是真的!” “你小子还好意思唉声叹气?踩了狗屎、撞了大运,居然采到一株玄级灵药,再怎么算也是板上钉钉的两万枚灵石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被那头启灵境妖兽追杀时,怎么没见你过来撞一撞大运?” “我那时正和三位师兄围杀一头启灵境四阶的白鬃狮子,哪有闲工夫管你?我们可是花了海大的力气才将那畜生制服,哪像你那么轻松容易就得了便宜?” “最厉害的还是卢师兄他们那一队人马,联起手捕获了三头启灵境的妖兽,我曾听大长老提过,这些妖兽浑身是宝,拿到苗疆随便一头也能卖五六万灵石!” “宋师姐和蛮锤也不含糊啊,只是两个人联手,居然也搞定了一头启灵境妖兽呢!” “大家谁也别说谁,这一趟谁没捞得几份大大的好处?” 众人聊得火热,而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采药的小芽菜此时也开始大显身手,种类繁杂的灵药经她一番调配制作后,成了各种止血镇痛、消炎化瘀的神效伤药!一众弟子或轻或重都有与凶兽搏杀后残留下的内伤外患,可经她一番整治后,伤病恢复可谓立竿见影,人人皆是大呼神奇。 而平日里最是活跃的梁宝妆此时正静静站在远处,望着天空怔怔出神,不经意间摸了摸胸口的传讯玉符,苦笑着摇了摇头,算是打消了再次拿出的念头。 可当她正自出神的时候,手脚忽然被人拉住,身子一轻,就被抛向了空中。 “咱们这次平安而来是谁的功劳?” “梁师姐!” “咱们这一趟赚的锅满瓢满应该谢谁?” “梁师姐!” “咱们得了好处应该孝敬谁?” “还是梁师姐!” 一众弟子围在下面,一次又一次的将梁宝妆高高抛起,人人兴高采烈,气氛高涨无比。 “你们这群王八蛋,快放老娘下来!用这种拙劣的借口乘机吃豆腐,就不怕老娘打断你们的狗爪么?”梁宝妆也很是惊喜,口中怒骂,脸上却满是欣慰笑意。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小芽菜也得到了与她相同的待遇,被一群还裹着纱布的家伙,一次次抛入空中,吓得惊叫连连。 梁宝妆忽然笑容收敛,下意识的四下搜索宋若微的身影。却正撞见她微微翘起的嘴唇投来一个和煦的微笑。从宋若微的表情里,梁宝妆清楚的读出了那句潜台词“只要你不和我争他,所有风头都让你出了又怎样?所有面子都让你挣去又如何?” 可这又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 …… 众人折返清凉山,每一个人不但得到了三千灵石的奖励,还有八人被陆光汉破格提拔成了长老派去鹿仙分院辅助赵河,这差事虽然难办,但却是油水十足的肥差实缺,没人会去拒绝。而作为身份的象征,这八人更是分别从丹白羽那领取到了一柄飞剑,个个感恩戴德,士气如虹。 一场气氛热烈的表彰大会后,梁宝妆独自找到了陆光汉,十分恭敬地请命道:“掌教真人!副掌教去到苗疆时日已然不短,最近更是失去了联系,我担心他会否遭遇不测?恳请您准许我下山去寻找他!” “我知你心急,为师又何尝不是?”陆胖子也是满面愁色,迟疑了片刻才有些尴尬道:“你也是局内人,有些事情不必瞒你。从丰州收徒回来之后,门中所有部署都是玄嚣一人运筹。而他每一个谋划都是效果显著的大手笔!若是为师擅作决定,万一违背了他的本意,后果恐怕难以估量,为师是实在不敢贸然自作主张呐!” 梁宝妆眉头一皱,问道:“他稍后的部署里有我的任务?” 陆胖子摇了摇头,愁色道:“那倒没有,如你所言,上一次和玄嚣联系时,他的部署仅只是到这次下山历练而已。在那之后,也就没了音讯。” 梁宝妆闻言毅然决然道:“如果事情是这样子!那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把他找回来,否则整个四物门都将寸步难行,更别说什么大手笔的部署了!” “她说的没错,陆真人大可让她下山一试。”此时丹白羽缓缓走来,脸上笑意依旧。 一见丹白羽,陆胖子立刻收敛起了焦急的神色,出言附和道:“光汉本也心意如此,既然丹先生也开了口,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丹白羽呵呵笑着,示意梁宝妆到身边来,又缓缓从袖中摸出一只储物手镯,淡淡道:“里面有灵石千万,《毒经》一部,还有几样防身用的毒粉,希望你能早日寻回老师。” “丹先生因何赐我《毒经》?”梁宝妆稍稍一怔,没敢伸手去接。 丹白羽耸了耸肩,又将那储物布囊朝前递了递:“都是老师事先的安排。” “是他的安排?你教芽菜医术也是一样?”梁宝妆缓缓接过了那储物布囊,神情很是复杂,沉默了半天,才淡淡问道:“那宋若微呢?怎么安排的?我们三个怎么会少了她?” “白羽只懂医、毒二术,哪里还有别的手段去教给第三个人?”丹白羽呵呵一笑,捋着长须便自飘飘而去。 凉亭内,只留下紧紧攥住那储物手镯的梁大小姐,忽然开口道:“掌教真人,这一趟我想让宋若微和我一起去!” 争与不争,更与何人说? ... ... 第94章 利益驱使 百姓充数 “谢谢你帮我要来这次机会。”宋若微与梁宝妆并肩飞在空中,目标直指苗疆。 “这可不像是你啊!公主大人没发脾气已是奇迹,却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温良谦逊了?”梁宝妆把杨玄嚣在苗疆失踪的事情说了个大概,也刻意提到了自己对杨二少的担心。没有等来公主大人的冷言冷语,心里反倒有些不适。苦笑着暗骂了自己一句“贱骨头”后,还颇有几分讪讪然的无奈。 宋若微神情语气出奇的平静:“我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日日盼着能够见到他样子,盼着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我知道他很忙不常回来,也知道他要照顾道门中上下两百多人,那些奢望,我渐渐也不再了执着。后来仅只是盼着他能看到我就好,哪怕只是他扫视人群时一闪而过的眼角余光,对我来说也已足够!” 梁宝妆皱眉迟疑道:“一国公主能甘心低微至此?” “虽然有些毛病一时改不了,但我真的早已忘记我还是一国公主……在心中的感觉面前,主动的一方总是微末的吧?”宋若微淡淡一笑,诚恳道:“这一次你肯坦诚相待,不论结局如何,我们都是朋友!” “一直都是!”梁宝妆沉沉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 宋若微闻言不禁动容,强自平静下心绪后才转移了话题道:“苗疆似乎不像传闻中那般欣欣向荣,反而叫我感觉有些萧条。” “我也有相同的感觉,这里八成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梁宝妆点了点头,但还是坚定道:“不过我只有万仙大会这一条线索,不论苗疆发生了什么,我们也只能从这里查起!” 宋若微点了点头,指向了下方一座苗寨:“下方那座苗寨规模不小,应该可以问到有用的信息。” 两人御剑直下,瞬间便落入了苗寨之中。 这两名中土女子御剑而来本就足够惊艳,加上两人皆都姿色不俗,更是吸人眼球。尤其是梁宝妆那前凸后翘的妖娆身材,格外符合苗裔男子粗狂豪放的审美情趣,没走几步已有数人上来大胆示爱。反观气质清冷高贵的宋若微,当然,也不乏许多在背后指点欣赏的仰慕者,不过却没有人敢上前招惹。 “这位大哥,我们姐妹二人自中土而来,一时之间可接受不了你如此奔放的爱意。”梁宝妆在众多示爱者中抓住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阅历见识的中年男人,低声询问道:“其实我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只是想找人打听打听关于万仙大会的事情,你如果知道的话……” 才听到万仙大会这四个字,那苗裔男人好像见了鬼一样。不等她把话说完便用力挣脱了梁宝妆的手掌,一溜烟冲出了两幢竹楼之间的巷道之中,再也不敢露面。 梁宝妆随后又问了三人,效果如出一辙,正自郁闷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抓秃头了!杜家楼的人又来抓秃头了!前些日子不是刚刚抓过么?怎么又来咱们的寨了?” 寨子口的方向,有一队十名杜家楼长老御剑而来,个个面寒如冰,杀气浓重。为首一名领头的御剑上前三丈,朝着这一寨百姓朗声道:“我杜家楼日前接到密报,说这里仍旧藏了一股佛门余孽,人数不多不少,刚刚一百!给你们半个时辰,把人给我凑足!否则就休怪我等亲自搜查了!” 人群闻言立刻爆出一阵哀声求饶,却被那御剑之人厉声喝止:“废话不需多言,珑月令在此,如果你们窝藏重犯我等有权先斩后奏!” 人群中,梁宝妆找了一位上了年纪的白发老人,小声问道:“这位老伯,他们是什么人?来这抓佛门教徒干嘛?” “他们是杜家楼的仙人……”老者瞥了一眼梁宝妆,没敢继续多说。 “我看你们很害怕的样子,你把实情告诉我,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一帮你们!”梁宝妆说话之间,悄悄在手指凝聚出一团青铜色罡气,面色大义凛然! “你……你也是仙人?”那苗裔老者猛然一瞪眼,随即重重点了几下脑袋,解释道:“杜家楼是这方圆万里雨林的管辖门派!原来抓捕那些佛门教徒是因为珑月山的万仙大会上佛教得罪了苗疆第一的珑月仙人!她老人家下令一颗和尚秃头便能换取灵石十万。西域的和尚死的死跑得跑,早已经没了踪迹,可杜家楼的人却还要不停抓人送去珑月山,去骗取珑月仙人的灵石。” 梁宝妆闻言,眉宇一皱,怒色不加掩饰:“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利益的驱使下,不惜抓平民百姓去充数,就为了换取灵石?” 老者又点了点头,满是期许地恳求道:“这位仙人,我们寨子里有没有和尚一目了然,老汉我恳求你救救我们!这可是一百条人命呐!求您一定要发发慈悲!” “这些人怎么能如此卑鄙无耻!”梁宝妆重重点头,把这件事情直接应承了下来:“老伯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管!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他们抓平民去充数,难道您口中的珑月仙人不知道么?” 那老者沉沉摇了摇头,道:“肯定是不知道的!珑月仙人守护苗疆进千年有余,所做的贡献那是有口皆碑!她老人家若是知道,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珑月教是在何处?我把杜家楼这十人一并抓了送去!到时候把事情跟珑月仙人说明,你们也就不用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一人对十人,梁宝妆说得简单,但语气沉着,半点不像是在夸夸其谈。 “珑月教在此地西南三万里之外的珑月山上!如果事情真如您所说,那就一定可以完满解决。老汉我先替这一寨百姓,哦不,应该是替整个苗疆的百姓谢谢您了!”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屈膝跪下,却被梁宝妆托住手臂,没能跪到地上。 “这种时候你还要管这件事情?”宋若微瞥了一眼天上十人,心中万分不解。 “这可是不单单是百条人命的冤屈,我一定要管!”梁宝妆脸上怒色不减,语气却稍有转圜:“况且我帮他们,也就是在帮我们!” 宋若微心思本就细腻,稍一回味便明白了梁宝妆的意思:“你是想求助于那个珑月仙人?” “在苗疆数她势力最大,实力最强!如果她肯帮忙,要找到姓杨的必然易如反掌!”梁宝妆顿了顿,又道:“便是她不帮忙,万仙大会这条线索也只能从那里查起!” “但是你要如何对付这十人?”宋若微沉沉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些人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对付一个而已!” “我想我一个人应该可以应付得来。”梁宝妆轻轻安抚下宋若微准备拔剑的手掌,独自御剑而起冲入了空中。 ... ... 第95章 误撞枪口幸得救 凶多吉少三人忧 一众苗裔百姓中有人御剑而起,倒是令杜家楼那名领头人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试探询问道:“在下杜家楼长老杜持令,未请教阁下是?” 梁宝妆勾着嘴角胡诌道:“哦,我叫古奈奈,是九天玉宵望月通灵圣剑门的编外记名弟子!” “这位道友若是来苗疆游历我等无任欢迎,若是来拿我等找乐子占便宜,恐怕是找错对象了。”杜持令自然听得出话中真假,嘴角下坠,冷冷哼笑之间杀气逐渐浓郁,半点不加掩饰。 “你这人好生无趣,人家不过是想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梁宝妆轻巧一笑,眼睛微眨几下,竟是流露出了无边媚色。梁大魔头不止一次用这伎俩去调戏那些纯情小师弟,演技可谓炉火纯青,没有半点破绽。 “无趣?道友必是初到苗疆,还不知道我杜家楼因何立教?你要是敢随杜某走上一遭,必可尝尽世外情趣,再也不食人间烟火!”杜持令眉头一挑,嘿嘿荡笑起来。 “那则如不如撞日?咱们这就走?”梁宝妆媚笑回应,御剑缓缓靠了过去。 杜持令摊开了双臂,荡笑道:“今天老子真是撞了大运,居然有这么标志的大美人投怀送抱而来!” 这时身后一人上前小声提醒道:“十三哥,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多半有诈!” 杜持令闻言,死死盯着缓缓靠近的梁宝妆,很快便确定她身上没有半点灵力运转,甚至连护身灵力都没有凝聚丝毫。这才放心下来,对提醒他的那人没好气道:“除非这小妞是脑子有病,一人斗十人,还不被你们啃得连渣都剩?” 后来那人察言观色后,话锋旋即一转,急忙附和道:“嘿嘿!十三哥所言也不无道理,她要是敢耍花样,咱们十个人十把剑,就算闭着眼也能将她砍成肉酱!” 梁宝妆缓缓飞到杜持令身前,作势就要投怀送抱。 而凝聚了足够的护体灵力后,杜持令也摆出了有恃无恐的架势,笑脸相迎。却不料那芊芊玉手,缓缓掠过胸口的瞬间,他整个人便如顽石一般僵硬无比地重重朝地上落去。 与此同时梁宝妆忽然咧嘴一笑,神海灵力瞬间爆发,不遗余力的全部加持到飞剑上。 飞行速度骤然提升何止百倍,眨眼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杜家楼余下九人身边急驰而过。她依旧没有动用攻击法决,甚至连具有攻击性的动作都没有一个。只凭借衣袖间飘摇出的那一股淡淡幽香,便让空中九人无一幸免的僵硬落地,直摔得口鼻溢血内伤不轻。 “呼!”梁宝妆拍了拍手,似是有些后怕地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笑言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不要害怕!我是途经此地的散修游侠,平日里最爱打抱不平,杜家楼谋财害命胡作非为,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就在今天,我会亲自把这十人交到珑月山,替你们向珑月仙人请命!” “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太好了!仙人活命之恩,请受我等顶礼膜拜!” “多谢仙人活命之恩!” 一寨百姓闻言,皆都视梁宝妆为神明一般,纳头便拜,人人感恩,人人虔诚。等到梁宝妆和宋若微用飞剑各吊五人远远离去后,整座寨子好似过节一般欢腾热闹,家家户户拿出烈酒美食,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人人都是发自深心的开怀兴奋! 中途没有休息,在第二日正午时,梁宝妆和宋若微便赶到了珑月山。经过层层通报,二人终于见到了珑月教中主管僧侣兑换灵石的执事长老。 那是一名丰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不论气态或是装扮都十分端庄稳重。在听明梁、宋二女来意之后,她一直和蔼可亲的脸庞上才终于露出了怒色,沉沉道:“二位心系苗疆百姓,实乃大公大义!我是珑月教教令执事长老周思慕,相信二位也看出苗疆正处在一个特殊的时期!烦请二位告知真实来历和目的,我才好向教主禀报此。” 梁宝妆笑意暖暖,很是诚挚地说道:“我们都是南疆四物门的弟子,此番来到苗疆主要是想寻找在万仙大会后忽然失踪的副掌教!此外再没有多余的目的了!” “你说你们是南疆四物门的弟子?”周思慕面色一滞,瞬间恢复如常,询问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四物门可是下辖于玄真禅寺?” 梁宝妆正要点头,忽然体味出一丝话外之音,急忙解释道:“四物门虽然下辖玄真禅寺,但从不参禅拜佛,只是按期纳贡,绝没有任何多余的牵连!” “呵……原来佛门贼心不死,还妄图乱我苗疆安宁!”周思慕冷冷一笑,翻手打出两道白色罡气,将两女完全禁锢了起来,随即轻喝道:“来人呐,将这二人头颅割下,记在玄真禅寺帐下……记,教令执事长老亲手抓获玄真禅寺辖下的四物门女僧两名,换灵石二十万!” 周思慕命令一下,侯在她身旁的两名青衣女弟子便迈步上前。一人手持青色玉符,灌注灵力后将周思慕的言语记录进去。另一人拉起梁宋二女,缓缓退了下去。 带人出来的那名女弟子好像在刻意隐藏行踪,只用飞剑驮着梁、宋二女飞在三尺高度,自己则在地上徒步奔跑。几经曲折,才来到山间一处极其隐秘的洞穴之前。那女弟子很小心地将梁、宋二女搬下飞剑,安置在了洞穴之中,又仔细遮掩好洞口后便急忙往原路赶了回去,居然没有任何执行周思慕命令的打算。 “婉蓉,事情都办妥了?”周思慕见弟子回来复命,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和蔼。 “周长老放心,都办好了!尸体都在炎坑中焚化了。”原来将梁、宋二女藏入洞穴的不是别人,却是受过杨二少救命之恩的林婉蓉! “嗯。”周思慕点了点头,又道:“你叫上安捷那丫头,把杜家楼的人给我送回去,十个老爷们随随便便就被一个丫头片子给药翻了,真是替他们丢人。” 林婉蓉躬身一拜,再次缓缓退了下去。 直到一天一夜后,林婉蓉再次返回洞穴时。梁宝妆和宋若微身上的白色罡气才逐渐退散了些许,虽然还无法活动自如,但已经勉强可以开口说话。 “我叫林婉蓉,之所以救下两位,是因为贵派杨副掌教先前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林婉蓉简单自我介绍后,又认真说道:“周长老是填海境后期的大高手,两位身上的罡气恐怕还需一日时间才能彻底退散。明日此时我会再来帮你们脱身下山!” 一向话多的梁宝妆此时好像陷入沉思一般呆呆靠着石壁,还不时皱眉摇头。 反倒是历来清高寡言的宋若微摆出了笑脸,客气感谢道:“不论如何,今日我二人死里逃生都得感谢林姑娘你!” “种善因尝善果,要谢也当谢杨副掌教。”林婉蓉很是谦虚地摇了摇头,瞥见梁宝妆时心中还是不免担心,虽然稍有犹豫,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妹妹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如果需要药物之类的东西我可以想办法弄来一些。” 梁宝妆依旧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过了许久,才冷着声音问道:“昨日……我救下的那一寨百姓会是什么下场?” “这件事不是你们能管的,明日脱身后速速离开苗疆才是正道!”林婉蓉眉头一皱,眸中不免痛心之色。 梁宝妆忽然眼眸一红,很是委屈地哭腔道:“你告诉我,求你了!求你告诉我!” 林婉蓉沉默许久,才缓缓道:“以杜家楼的办事风格……那一寨百姓只怕没有一个能够幸免的……” 梁宝妆闻言,满脸悔恨,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大滴大滴地滚出了眼眶。 宋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向林婉蓉道:“我们此来是为了搜寻副掌教下落,现在连个眉目都没有,如何能一走了之?” 林婉蓉闻言面色越发低沉下去,语调也透出了淡淡的哀伤:“关于杨副掌教的行踪我也曾多番查探过,但始终没有任何收获。万仙大会后,整个苗疆都在地毯式地扑杀与佛门有关的练气士。要是杨副掌教如今都没音讯的话,恐怕……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宋若微闻言,身子一软,也颓然靠在了石壁上,嘤嘤呜咽起来。 。 。 。 如果看得下去,就请点一下收藏吧!用一次轻轻地点击,来温暖一颗在孤独中挣扎的心灵!正能量,你也行! q群、贴吧都有,喜欢的可以加一下。 ... ... 第96章 气数人心 燎原之火 林婉蓉闻言面色越发低沉下去,语调也透出了淡淡的哀伤:“万仙大会后,整个苗疆都在地毯式地扑杀与佛门有关的练气士。要是杨副掌教如今都没音讯的话,恐怕……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说什么!”而好似丢了魂一般的梁宝妆却如遭电击一般地浑身一颤,一股剧烈的的青铜色罡气透体而出,完全搅碎了禁锢周身的白色罡气,眸中泪水骤止,却泛起条条血丝,杀气有如实质一般直插而出,凌厉尖锐,慑人心魄! 林婉蓉被她翻天覆地的气息变化惊出了一身冷汗,下颚微颤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若微见状也是一惊,锁着眉头哭腔道:“你冷静点,现在是发脾气的时候么?” “呼……呼……”梁宝妆双拳紧握,极力调整着呼吸,又过许久才一字一顿道:“我想请你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告诉我……姓杨的不可能轻易死掉……绝不可能!” “万仙大会后我教教主察觉到佛门的不轨企图,颁下珑月令,格杀佛门教徒,更是许下了一颗佛门人头换十万灵石的重赏。那段时间,苗疆的大小派系几乎倾巢而出,前来参会的过万僧侣教徒绝大多数都死在了苗疆。跑掉的都是些修为高深的僧首佛头。”林婉蓉缓缓说着,脸上的神色很是心疼,却也有很多无奈:“原本这场风波就此也该告一段落。但是还有一些以杜家楼为首的门派故意散播谣言说佛门的小股力量还在不断渗入苗疆,藉此,他们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抓来一些中土练气士充作佛教僧侣,照常换取灵石。后来有些修为的练气士全都逃出了苗疆,他们干脆就杀那些无辜来充数。” “姓杨的绝对死不了!”梁宝妆深深呼吸了几下,话锋急转道:“这件事难道就没人敢管?” “欺上不瞒下……管得了的不清楚实情,管不了的清楚了又有什么意义?”林婉蓉叹息一声,摇头道:“你们昨日所见的周长老可以从每一个冒牌僧侣头上分润两万灵石的好处,有她包庇,这件事就很难再往上走。而有人暗中议论说,周长老身后还有一名珑月使撑腰,以讹传讹,越传越玄,也就越发的没人敢管了!” 梁宝妆沉沉呼出一口浊气,脸色毅然,语气绝对不容置疑:“姓杨的绝对死不了!眼下这件事情我一定要管到底!” “你们管不了的……这次误撞枪口,若不是正好被我碰上,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林婉蓉摇了摇头,有些不安地劝说道:“退一万步说,周长老是凝海境后期,六位珑月使中任何一个都是金丹大成……如果让他们察觉到丝毫风吹草动,反手之间就可将你们杀死。” “婉蓉姐姐,我求你一件事情!”梁宝妆语气一沉,竟然直接跪倒在地。 “你赶快起来!起来再说!”林婉蓉见状一愣,急忙去扶梁宝妆。 “你这哪里是在求她帮忙?分明是在逼她送死!这件事情你若非要管的话,最多算上我一人性命,不要坑害别人。”一直独陷悲伤之中的宋若微忽然转眼一瞥梁宝妆,有气无力道:“他一死我活着也没了盼头,倒不如为苗裔百姓做些什么,总算不负我大启宋氏的仁义国风!也总算能让我这个大启善明公主的冠冕头衔稍稍名副其实一些。” “你是大启善明公主?”林婉蓉闻言一怔,急忙道:“当年善明公主出生时,贵国皇帝大宴天下,我苗疆蛮王也曾亲临。他后来与贵国一位平民女子相恋,取回苗疆做了王妃,时至今日依旧恩爱如初。这件事一直被苗疆百姓视作美满佳话,广为传颂。公主若是去见蛮王事情就简单多了。” 宋若微明白其中意思,轻轻点头,但心中仍有疑虑:“要我以公主身份去拜见蛮王不是不可以,却不知蛮王是否有权过问修真界事情?” 林婉蓉使劲点头,解释道:“自然是有的!这一任蛮王在苗疆深受子民敬仰爱戴,有着一呼万应的极高威望!放眼苗疆也只有他有资格和我教教主平起平坐!再者,以他爱民如子的性格,一旦知晓事情真相必然要一管到底,绝不会有半点含糊!” 跪坐在地上的梁宝妆看似在发呆,实则没有错过任何一点信息,喃喃开口疑问道:“即便是民心所向,王气鼎盛,可蛮王毕竟是一介凡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地位和权力?” “你们不知晓人心气运一说?”林婉蓉稍稍放缓了语速,认真道:“人界之所以为人界,便是一切以人为本!天地间有万千法则,却皆是围绕着凡人运转!在这一界之中,任何事物不论轻重巨细,其兴亡盛衰全是由人心而定!人心所向者便有绵绵气运护持,人心所背者气数必然逐渐凋零。练气士虽然强于凡人,但却已经异于凡人,到头来还得借助于凡人!” “强于凡人,异于凡人,借助于凡人?”梁宝妆和宋若微悟性不差,此时听来却也有些迷惑,皆是迟疑不解。 “练气士强于凡人不难理解。而异于常人,却是因为修炼的本质其实是一个不断改变自身去追求飞升仙界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与人界不断背道而驰的过程!也就是说,在修炼这条道路上走得越远,练气士与凡人的差别也就越大,相应的也就与人界法则越发背离,换言之,也就越发被人界所不容。随着岁月无休止的流逝,任你有天大的气数也终将流失殆尽!唯有借助于人心的力量来接续气运,才能生息不绝,才能避免惨淡消亡的结局!”林婉蓉说到此处,有意压低了声音,才道:“苗疆百姓虽然虔诚信奉我教,却只是把我们奉作那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神仙。但苗疆王部却大大不同,在百姓心中都有那一份实实在在的家国情结。换句话说,珑月教主要杀蛮王,必然激起民变。而蛮王要灭我教却只需一个排斥‘邪教’的借口而已。” 梁宝妆摇头质疑道:“气数一说玄而又玄……实在难以叫人信服……凭珑月教主的手段杀苗疆一个寸草不生都绝非难事,简简单单一个空口白说的邪教名头就能束缚得了她?” 林婉蓉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可别忘了,修真界中有万千门阀,大把的人都在眼巴巴等着你犯错!只要你背上邪教的骂名,自然会有一个人心所向势力站出来,大义凛然地出手将你取而代之!” 宋若微一皱眉,又问道:“这分明是**,怎么能归于气数散落一说?” “气数散落时**才会降临,**磨难后气数愈发散落,**自然也就愈多!周而复始,恶性循环。好比燎原之火不将野草烧尽便不会熄灭!中土王朝兴衰不外如是,修真界宗门派系也不能跳出圈外。”这次却是似有所悟的梁宝妆出言代答:“人心便是那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没有任何事物经得起一场焚烧!” ... ... 第97章 迷雾愈浓 线索犹在 苗疆王部,顾名思义便是蛮王所在的部落,相比起散落四方的苗寨,这个部落的规模就要大出很多了。 丝毫没有半点刀耕火种的原始气息,苗疆王部不论从规划布局还是繁荣程度,都已经有了中土一国都城的味道。其中最具特色的建筑当属城中央的蛮王宫,偌大一座禁宫城堡皆是一色的白玉搭建,玉砖、玉柱、玉瓦、玉梁……没有掺杂任何其他材质。事实上整座宫殿的建盖都没有用上一根钢钉,甚至连砖瓦连接处用作粘合的夹浆都没有涂抹丁点。 站在这座洁白庄严的宫殿外,梁宝妆和宋若微初时还有些被圣洁事物洗涤后的心神摇曳。可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那名入宫通报的苗裔战士却始终没有返回。这不得不让二女心生不满。 “这蛮王真是天大的架子,难道连答复一声见或不见的时间都没有?”宋若微最先没了耐性,故意在一队苗裔卫兵巡逻经过时,提高了语调。在她的潜意识里,让别人等她那是天经地义,可要让公主大人等候那却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便是她的生父大启皇帝也不例外,四岁那年她就因等候时间稍久直接冲进了早朝议事的启政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爬上龙椅,抓着启帝不算太长的胡须好一通玩乐。亏得启帝急中生智,脸上不喜不怒,身上不动如山,好似没事发生一样继续和朝臣议事。这才让这一桩本该饱受诟病的荒唐事情,成了君王勤政爱民,心无旁骛的流芳美谈。 “阁下自称大启善明公主可有凭证?”在那一队士兵齐整踏过后,一道人影缓缓现出。 宋若微眉头一皱,笃定道:“你不是蛮王陛下!” “自然不是!”那人戴着一块惨白色的恶鬼面具遮了脸孔,穿着一袭厚重的斗篷遮了手脚,横看竖看也没有半点一境王者的风范。摇了摇头,那人才沉沉道:“如今苗疆不太平,佛门乱境,居心恶毒,作为守护王宫安宁的祭司官,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祭司官是苗疆王部供养的一群练气士,分别管理着王部内的各种事宜,责任不小,权柄自然也不小。 二女临行前,林婉蓉虽然已经做过介绍,但宋若微一时半会儿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幅诡异装扮,稍稍迟疑了一阵,才掏出了一枚碧玉印信,递了过去:“这是本宫的印信,你拿去验明便是。” 那名祭司官没有伸手,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玉印,随即冷冷道:“未知公主大人要见我王所为何事?” 宋若微表情一沉,略带怒意道:“本宫要做何事自然会与蛮王当面明说,你这狗奴才也配问?” 那祭司官闻言一怔,却是冷笑道:“呵呵……这里是苗疆,不是中土。我便是奴才,也是我王的奴才!公主若不说明来意,按照规矩便不能放行。” “大胆奴才!竟然如此不知礼数!”这时梁宝妆忽然厉声指责,一副护主刁奴的架势,挽起袖管就要撒泼打人! “啪!” 那祭司官不躲不闪,被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抽在了那恶鬼面具上,就连梁宝妆自己都吃了一惊。谁料那他非但不怒,更是立刻低下脑袋,弓起身子,摆出了一幅恭敬至极的模样。 “东文祭司,这里发生了何事?”这时一对中年男女挽着手朝宫外缓缓走来,男人身着一袭金边白袍,气态高贵,举手投足间尽是翩翩风度。女人穿了一条素雅白裙,不染纤尘,虽只是中人之姿却总叫人感觉温婉可亲,看着舒服。 “启禀我王,这位是大启善明公主,今日专程来拜见陛下。”东文祭司依旧躬着身子,缓缓道:“许是在宫门口等得太久,这才降罪于我。” “胡闹!善明公主亲临岂可在宫门外等候!”那没有半点彪悍气息的蛮王朝身旁女子淡淡报以微笑,这才松开了她的手掌,快步走到宋若微身前,诚恳道:“不知善明公主亲临,实在是本王失了礼数,还望公主海量汪涵!” 宋若微轻轻一笑,欠身施礼道:“蛮王万福,侄女儿唐突拜见也有不当之处,该当等等。” “好好好!算起来你也是本王的半个媒人!到了这里就不必拘礼了,先随本王入宫!”蛮王与身旁的温婉女子相视一笑,半点架子也不端,大手一挥便做起了迎宾引路的工作。 那素雅温婉的王妃脸上微笑依然,缓缓跟上,却在东文祭司身边停顿了片刻,慢慢说了些什么,声音微不可闻。 那名在苗疆权柄极重祭司官,只是唯唯诺诺地不停点头,目送王妃入宫后,才敢转身徒步离去! 众人入宫后不到一个时辰,苗疆蛮王便在宋若微的陪同下,与梁宝妆同乘一剑直冲出了王宫。 …… “这不可能!这座寨子居然比我们来的时候更加热闹了几分!”一行三人来到了梁宋二女初入苗疆时抵达的寨子,按林婉蓉的猜测,这一寨百姓即便不被杜家楼全部杀光,也必然要遭受重大打击!可眼下却完全是一副截然相反的情形。非但市井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找来对质的五个人更是出了奇的口径统一,不论如何盘问都是一口咬定杜家楼从没在此抓过无辜百姓! 在王宫时,听完宋若微讲述的事情后,蛮王一度震怒至极,眼下情形虽然完全相反。他却并没有就此放心,抬手示意宋若微不用解释。自己则缓缓朝人群走去,亲民无比地嘘寒问暖起来。 宋若微皱着眉头,愁色浓重:“怎么会这样子……如果蛮王看不到真象,单凭我一面之词,什么事也做不成啊!” 梁宝妆更是坚决质疑道:“这寨子绝对有问题!那天我出手毒翻了杜家楼的人,他们把我当神明一样膜拜,可这才时隔三日,怎么好像变得完全不认识我了一样!” “现在怎么办?难道要等他们下一次作案?”宋若微也是深以为然,可眼下无凭无据,真真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你在这保护蛮王,我去去就来!”梁宝妆脸色一沉,随手将一名擦肩而过的男子拍得浑身僵硬,搀扶着带入了几幢竹楼之间的阴暗巷道中。 玄武真l罡透出眉心,射入那男子脑中,把相关的记忆一点点挖掘了出来。片刻之后,梁宝妆灵力几乎虚耗了八成之多,原本红润的脸庞变得有些苍白,眉宇间除了惊讶,却还有着一股子抑制不住的腾腾杀气! “怎么样?”见梁宝妆转出巷道后,宋若微便迎了上去,只是却没报多少希望。 梁宝妆沉着脸,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信息还不充分,但绝对有内情。” 宋若微先是一愣,并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御剑冲入天际后,梁宝妆带头,故意将飞行高度拉升了不少,朗朗清空,万里无云,可她还是认真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四周,这才小心道:“请问陛下,雪蛙寨所在何处?” “西南方大约八千里!”蛮王没有半点迟疑,告知方位后,才沉声问道:“梁姑娘是如何查出雪蛙寨这条线索的?” 梁宝妆忽然沉下脸色,再也不去掩饰杀气:“蛮王最后信我一次,只要赶到雪蛙寨,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我自然是完全相信了你们所说的事情,这才把方位告知了给你!”蛮王长长叹息了一声,有些痛心道:“其实,就在我刚刚和百姓攀谈时,也发现了相同的线索。” 宋若微不解道:“您只不过是问了一些生活琐碎,我也一直在旁边听着,并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蛮王摇了摇头,淡淡道:“雪蛙寨地处西南雨林,那里气候更加潮湿,林中几乎日日都有瘴气升腾,寻常百姓需要嚼食一种藿香榔果才能保持神智清醒!那果子之所以能提神醒脑,是因为当中有一种刺激口鼻的古怪气味,而这股气味除了雪蛙寨的百姓旁人很难接受!” 宋若微急忙点头,恍悟道:“不错,这么一说我也记得了,之前与您交谈的几个人虽然没有吃什么东西,但说话时总会散发出一股呛人的气味,我自小鼻子就灵,很是反感!那一定就是藿香榔果的味道!” 蛮王点了点头,沉声道:“他们口径统一,应该是有专人交过他们如何应对!但是这些人显然不了解苗疆各地的风俗习惯,即使编排得再仔细,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最明显的破绽!” “蛮王明察秋毫,无愧苗疆之尊!”梁宝妆闻言,终于不打算再作隐瞒,愤怒道:“我用了一些手段查明,三日前的情形与我们说的毫无差别,珑月教执事长老周思慕把我抓去的杜家楼十人送还后,他们便将这一寨百姓全部杀死!而我们刚刚看到的寨中的男女老少全都是正午十分才被送到这里的雪蛙寨百姓!是被上百名能御剑的练气士抓来,为的就是演一场戏给您看!也就是说,我们的行踪一早就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今天正午?就是本王与你们在宫中密谈的时候?”蛮王眉头一皱,冷冷道:“可这完全不合常理啊!就算本王身边有内鬼,这么短的时间,他要到杜家楼报信,要回到这里收拾犯罪现场,又要到雪蛙寨抓人,更是得把那些纯朴百姓教得能够睁眼说瞎话……短短两三个时辰,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杜家楼有三尊金丹期的恐怖存在,不管三七二十一发生多不合常理的事也绝不稀奇!但不管怎样!真相却是不容置疑的!只要到了雪蛙寨,一切都将清清楚楚!”梁宝妆满面怒容,一刻也不愿多等。 ... ... 第98章 千人一孤坟 开刀肃苗疆 三人急冲到雪蛙寨时,却只看到了一场山火焚尸的凄惨景象。整个寨子都被熊熊烈火覆盖,已经烧得七零八落,然而火海之中尽是堆积如山,数量不下一千具的百姓尸体! “怎么会这样,要不是我当初多管闲事,就不会害了这一寨百姓!”看到这一幕惨状,梁宝妆更是深深自责,双拳紧握,指甲几乎都要陷入了皮肉当中。 一直温文尔雅的苗疆蛮王此一时好像变了一个人,脸色忽然低沉阴郁了起来,沉声劝解道:“梁姑娘无需自责,你做的没有错!若不是你,本王怕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若不是你,苗疆的百姓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脱离这样的灾难!” 宋若微心中也不好受,压低了语气,安慰道:“之前那个寨子的百姓全部在这了!杜家楼想焚尸灭迹,却料不到我们早来了半步,正好看到了这确凿如山的证据!有蛮王在此,罪魁祸首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一定要替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本王即刻与珑月教主商谈此事!非得叫她给一个交代不可!”蛮王寒着脸,声音变得森冷异常。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翠绿玉符,握在手中,一把捏成了碎块! 下一刻,东北方暴起一股七色光彩,好似巨龙冲天一般声势浩大,只一眨眼功夫便冲到了三人身前。来者落定,正是一名气态雍容的高贵妇人。 那一股巨大的七色光彩在一瞬之间,竟然变成了一缕轻浮烟尘,缓缓飞旋缭绕了片刻后,凝聚成了一个华丽的羽毛面具,静静躺在了她的手掌之上。 “珑月教徐露蝉拜见蛮王陛下,如此急迫召见不知所为何事?”没戴面具的珑月教主好像也忘了带上那份苗疆修真界第一号人物的霸道气势。此时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名被君王招见的后宫妃嫔,一张足可称为惊艳的妩媚面庞上满是谦逊与顺从。 “珑月教主,本王与你有过约定,苗疆境内本王只管安民治政,大小修真门派全部交由你一手管辖!可眼下上千名苗裔百姓被练气士残杀,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蛮王语气森冷,抬手指向了烈火之中的雪蛙寨。 珑月教主徐露蝉顺势望去,不由地眉头紧锁道:“陛下放心,这件事情……一天之内,露蝉一定给出合理的交代!” 蛮王闻言,面色终于有所缓和,语气却森冷依旧,绝对不容置疑:“那本王就在这里等你!” “半日!”徐露蝉轻轻带上那羽毛面具,身形一闪便直冲向了那熊熊燃烧的火海。 她的身子方一落下,便有一枚浅蓝羽毛飞出,前后飞旋了一圈便将场中烈火完全熄灭了下去。 火场之中,她从头到尾缓缓走了一遍。随即又有一枚褐色羽毛飞出,冲天而起,片刻后又急坠直下。虽是一羽飘摇,却裹挟着陨星坠地之力。触及地面之时,竟然生生将整个雪蛙寨砸成了一个陨石巨坑。 紧接着,巨坑周边土石好似通灵一般,以那枚褐色羽毛为核心迅速聚拢了过去。才不过盏茶功夫雪蛙寨旧址上已经立起了一座土石突兀的庞大山包! 而半柱香后,徐露蝉身形忽然消失又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带来了一块边角齐整的巨大灰色石壁!只见她负手一送,便将那块纵横皆不下十丈的巨大石壁竖在了刚刚立起的突兀山包之前。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竟是为了建成这一座庞大骇人的“千人冢”! 直到此时飞在远处的三人才终于看懂了她的真正目的,惊讶之情无以复加! 徐露蝉落到地上,朝着那无字巨碑躬身敬拜,一拜到底!这个动作保持了许久,她才直起身,脚步虚空踏出,眨眼便回到了三人身前。戴着面具,已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与蛮王如出一辙的森冷语气却足可说明她此刻愤怒的心绪:“露蝉想让杜旌鲲来亲手刻这千人碑,陛下以为如何?” “刻碑之事可暂放一边,冤屈血债却必须血偿!”蛮王深深看了一眼那座孤立林中的巨大坟墓,语气坚如铁石。 “死者身上的伤痕几乎全是杜家楼的成名法决所至,可他们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人啊……”徐露蝉有些为难道,但听她的口气,若是蛮王心意已决,她也并不介意将杜家楼连根拔除! 蛮王摇头沉声道:“本王一向赏罚分明,罪不及者从不株连!这场惨剧归根到底是有人利用你的珑月令谋取利益,至于杜家楼的三位家主应当不会因为那点小利而枉费心思。你只需要从你的执事周思慕那里查起,把相关的人全部揪出来送上绞屠场便可!” “利用珑月令?”徐露蝉闻言下颚一紧,发出了清晰的牙齿摩擦声,愤怒已极地一字一顿道:“物必自腐然后虫生,我每日只顾着参悟大道,却忘了多多留心身边琐事……佛门入侵我只当是一时失察,可事到如今才发现,那些藏在面子下的肮脏诟病其实是出在我们苗疆修真界自己身上,是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整治清理过了!露蝉以为是时候从头到尾肃清一遍了!” 蛮王长叹一声,语气终于缓和了不少:“你的能力本王绝不怀疑,还须得谨记,不要迁怒,不要擅杀!” “修真界毕竟不同,法度远不如教训来的深刻。西域的佛门僧侣我都杀了一万有余,苗疆的太平安定万万没有毁在自己人手上的理由,露蝉心意已决,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错放一个。”徐露蝉轻轻摇头,已然下定了决心。为了苗疆修真界的绝对统治权,她不惜干脆利索的就与佛门扯破了脸皮。可如今居然还有人敢公然挑战她的威严,这般特殊时期下哪里还会有善罢甘休的可能? 当日。 撇开了专门执行重要事务的六位珑月使,教主徐露蝉亲自出马,从周思慕这个源头,顺藤摸瓜揪出了珑月教中参与过此事的三名凝海境实力的执事长老,以及抓捕过百姓充数的大小七个门派。其中六派都是接受杜家楼管制按月纳贡的货色。 而作为领头羊的杜家楼,自然也就成了徐露蝉第一个开刀立威的对象!名为杜家楼的那一座四方大山被她一枚金色翎羽插落,整座大山便从正当中崩裂开来。幸亏杜家楼那三位金丹期的家主同时出手,这才没有让大山四散倾踏下来。当时他们应当正行合欢交融之事,皆是赤身**,丑态毕露。 山中数百弟子尽数逃出后,被珑月教众全部包围在了一处。 徐露蝉也不作解释,带着周思慕一一任人,前前后后抓走了两百人之多,但凡是知晓事情始末,即便没有参与也一样要被揪出带走。杜家楼弟子全是杜家子孙,人数本就不多,而这二百人之中又将近一半都是在族中有一定地位的启灵境长老。以至于这一场可谓庞大的损失对于整个杜家楼而言,不花上三五百年的功夫是绝对难以接续上去的。 等到把事情搞清了个大概,杜家楼的三位家主才大呼冤枉。 大家主杜旌鲲也顾不得什么地位颜面,丧着一张老脸,苦苦哀求:“珑月教主明察啊!这都是下面的人狗胆包天,才干出了那些混账事情!我等日日潜心修炼,哪里敢为了那些蝇头小利触犯教主圣威?恳请教主高抬贵手呐!” “本座知道,你们三个老不休财大气粗,手底下也不过区区六百人,随随便便也就照顾周全了!但是,我们珑月教家大业大,免不了有捉襟见肘的时候!尽管如此,本座还是以十万灵石的重赏肃清佛门狼子,为的是什么?是苗疆修真界的清静太平!你说说这容易吗?”露蝉语气森冷没有任何人情味可言,手中力道更是毫不懈怠,那一枚金色翎羽死死钉在四方大山中央,任凭杜家楼三位家主如何努力,也无法将裂开的山体拉回原位。 杜旌鲲闻言立刻知晓了其中意味,半点也没敢犹豫,恳切道:“教主大公无私造福苗疆,实在是苦极累极!那些个不肖子孙以平民充数骗去的灵石,老朽自当尽数还上!” “还算懂事!”徐露蝉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十倍!” “好!”杜旌鲲闻言一怔,心中惊怒交加,可眼下形势所迫,咬碎了牙也只能咽进腹中。 “此事……牵连百姓,前后共计……八百六十九人……”周思慕手中自然有一本记录在案的黑账,确是有据可查的铁证! “一人一百万!合计八亿六千九百万灵石!”徐露蝉从周思慕手中取来一枚玉符,冷冷淡淡地说道:“凑个整,九亿!” “嘶……”杜旌鲲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哀嚎道:“这娘们哪里是替百姓来讨公道,分明就是为自己立威而来,是要让整个苗疆修真界看到冒犯她威严的凄凉下场……哎……苗疆要再洗牌……今日不让杜家楼狠狠的伤筋动骨,她是不可能罢手离去了!” 其余两位家主也是脸色惨白,但也只得乖乖点头。为了填上这个天文数字,杜家楼算是掏空了所有家底。珑月教主这才收了那一枚金色翎羽,让他们合力修复那座四方大山! 杜家楼最后勉强算是逃过了一劫,可其辖下的那六个小派系却远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六位珑月使分别出手,抓回了将近三千人之多!这一网下去,出手办事的小鱼小虾自不用说,连那些掌教长老一类手上握权的人物也一起捕了个干干净净。算是彻底毁去了这六个派系的根基。 次日。 苗疆最是臭名昭著的绞屠场上人头滚滚,三千二百多名凡人看似高高在上的练气士,在那一刻好像成了最不值钱的杂草垃圾,惨遭斩首之后便直接被弃尸当场,任由林中野兽肆意吞噬。 随后,蛮王发文苗疆,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公示给了苗疆子民。一时间赞颂之声响彻苗疆大地,尤其是杜家楼辖地内的数十座苗寨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对于爱民如子的蛮王和嫉恶如仇的珑月仙人皆都视作神圣一般顶礼膜拜!就连让冤情浮出水面的大启善明公主也得到了几乎相同的待遇!人人感恩膜拜,更有大批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为其开辟了出了一块广场,还计划要立起一座她的雕塑以供后世瞻仰敬奉。 一夜之间那些萧条清冷的寨子恢复了不少生机,好似被飓风碾压过的小草,风过后又会迎着阳光摇曳生长。 ... ... 第99章 毒物洗脑 树谷风波 苗疆王部,宋若微和梁宝妆这两名姿色极佳的妙龄女子缓步走在街道上,这本该是一道炫目风景,可偏偏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忧心忡忡,难免让这景致失色不少。 走到一处印着夕阳余晖的开阔广场上,宋若微忽然止住脚步,缓缓道:“这件事情看似已经告一段落,但我总觉得雪蛙寨的事情太过蹊跷,如同蛮王所说,那么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事情,绝不是幕后黑手随机应变就能办妥的,一定是早有预谋!或许当时我们都被愤怒影响了判断力,才没有深入追究,可现在越仔细回想,就越是觉得不合常理!” 梁宝妆也缓缓点头,沉重道:“我用玄武真罡窥探到的记忆中,清楚显示着雪蛙寨百姓是被身份不明的人灌下了一种**汤药!汤色粉红,味苦,有黑色丝状药渣!我昨天特地翻查了丹先生给我的《毒经》,那应该是一种叫做‘幻丝迷神’的毒药。此毒惑人心智后施毒者还可将任何信息灌输到中毒者的潜意识当中,用新生成的错误感知去覆盖掉那些真实的记忆,简单的来说也可以叫做‘洗脑’!但是从信息灌输,到中毒者脑中生成错误记忆,需要至少三天时间!所以我的结论和你一样,雪蛙寨的事情并不是蛮王身边的内鬼临时应变所办到的,而是一宗长久计划出来的阴谋!” 宋若微沉默了一阵,问道:“你打算继续查下去?” “不查了,既然杀人行凶者都已伏法,我所连累的百姓也算是报了大仇,苗疆其他百姓的日子也会渐渐好起来。再深究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意义。我会把所知的告诉蛮王,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都交给苗疆的主人去处理吧。”梁宝妆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了下去。 宋若微轻轻叹息了一声,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完:“那我们……” 梁宝妆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不相信姓杨的会就这么死掉,我还要去找他。” “我和你一起!”宋若微深深看了一眼梁宝妆,只是重重点了一下头。 ...... 树谷寨,是苗疆最南方一座人口尚不足五百的小寨子。背靠着远离苗疆核心地带将近三万里的十万大山。这里的土地很不肥沃,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值钱产物,以至于方圆三千里内,树谷寨成了几乎与世隔绝的一根独苗。当然也成了一处民风淳朴,自然天成的世外桃源! 也不知是苗疆遗忘了树谷寨,还是树谷寨遗忘了苗疆。这里的百姓从不离开家园,外人人也几乎从不踏足此地。当然若是真有客人到来,这里的百姓却是最最热情好客的。 自从那名黑黑瘦瘦的年轻人来到寨中,他已经住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这里的百姓管吃管住,还专门在寨子后面的树林里,倒腾出了一块空地,让那年轻人架起了一尊硕大的紫色火炉子! 这日正午时,出去玩耍的一群寨中少年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为首那个手中还提着一只毛色金黄的狐狸,笑意无邪地大声嚷嚷着:“三哥,今天我们捕了一条金狐狸!回头扒了皮毛,让我阿妈给你缝一顶毡帽子!” 淡紫如玉的炼魄炉旁烈火熊熊,却被龙虎宗独有的一门御火术控制,困在了方圆五尺的范围内,热浪一丝都不会外泄,既有助于炼丹,也不会影响到周边的环境。御火术虽然精妙,但时时刻刻都得消耗灵力,作为丹炉的主人,秦三哥确实是用心良苦了。 “东石,现在离冬天还远着呢,再说三哥天天在这火炉旁蹲着,哪里用得上毡帽?你还是拿回去给你阿妈备着,天冷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吧!”远远听见了少年的声音,秦三发自深心的咧嘴一笑,快步迎了过去。 “哦,好!”少年东石挠了挠头,也是咧嘴笑着,半点也不矫情。将那狐狸挂在腰间,便开始絮絮叨叨地给秦三讲述这一天的见闻和趣事。 “东石!回屋去!”也不知怎么的,秦三忽然收敛起了笑意,一手轻轻拍了拍少年东石的肩头,另一手捏了几个法决,将炼魄炉周围的烈火熄灭后,迅速收回了储物戒指内。 “三哥!你这是干嘛?你不是说炼制丹药炉火不可熄灭吗?这么做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少年东石与秦三如此投缘便是因为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看秦三炼丹,听他说寨子外面的故事。如今看秦三亲手毁去了这段时间的努力,少年纯善的脸上已然尽是惋惜。 “听我的,赶紧回屋去!照顾好你阿妈!”秦三推了他一把,脸上很是担心! 少年乖乖离去后。秦三才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天际,喃喃道:“二十个人……苗疆对于佛门教徒的扑杀难道还没有结束吗?看来不走是不行了,可不能因为我破坏了寨子的宁静生活。” 秦三不敢飞行只是在林中徒步跋涉,他不是担心斗不过来人,而是一旦打斗起来不论输赢,树谷寨都免不了一个窝藏异教徒的罪名,后果绝好不了。 “不对!这些不是来搜捕佛门教徒的人!”可他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已经传来了阵阵巨响与尖叫。戮魂金刀飞出,秦三锁着眉头,额上青筋暴现,一副暴怒神色前所未有! 御剑而来的二十名练气士个个身着黑色劲装,又有黑布遮面。这些家伙方一冲入树谷寨就开始四处抓人,不论男女老少一旦抓住就要被灌下一种粉色汤药,立刻就没了知觉。 秦三冲到寨子上空时,正好目睹少年东石被一名黑衣练气士捏住脸颊灌下汤药后颓然昏倒的情景。一时间怒不可遏,金刀急冲而下,掠过那黑衣练气士身旁的瞬间,秦三一拳打出,没有凝聚一丝灵力,单单是依靠极快的速度和极强的蛮力,只一拳就将那人打得倒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数丈距离,直接呕血昏迷了过去! 这一拳下去,场中众人无不侧目,惊诧万状! 秦三一跃跳到地面,金刀戮魂急速飞至,将刀柄自动送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 ... 第100章 事态升级 少年学艺 那一众黑衣练气士很快将注意转移了过来,纷纷祭出飞剑法宝,朝秦三缓缓围拢。当中有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衣人上前三步,显然是众人首脑:“我等办事素来不招惹同道,若有误会,还请阁下当面说明!” “解药!”秦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树谷寨百姓,确定都还有气息后,脸色缓和了不少。 为首那名魁梧的黑衣人沉默了片刻,也尽量缓和下语气道:“我们奉命行事,若不办妥便是死路一条!阁下权且开个价,只要你肯撒手不管这一群蝼蚁,我们不介意付出一笔可观的灵石给你!” “解药!”秦三根本不为所动,反倒是脸色又低沉了下去。 那黑衣人眼见谈判无果,再不避忌地释放出腾腾杀气,冷声道:“就为了这一群蝼蚁,阁下要和我们所有人为敌?在下不才却也是填海境五阶的修为,在下的同伴也全是启灵境中后期!阁下即便是真有两把刷子,至少也应该先掂量掂量后果吧!” “何谓蝼蚁?”秦三闻言,缓缓举刀。 “凡人皆蝼蚁!”那黑衣人也不示弱,神识御剑之余,手中又多出了一柄赤色战斧。二话不说便攻向了秦三。 “唰!” 秦三单手一送,戮魂刀便如惊雷一般冲向了那一群黑衣练气士。 刀势极快,那黑衣首领不得不回剑去挡,可自己的一柄宝器飞剑才一与金刀相碰,便被直接斩成了两段。 顿时咳出一口鲜血,那黑衣首领惊疑交加,沉声提醒道:“那金刀绝不简单,你们各自拉开距离避其锋芒,法宝飞剑全力围攻那小子!” 就这一句话功夫,金刀戮魂已经接连斩断了三柄飞剑。而秦三也已冲到了众人身前,心有灵犀地接住了回旋而来的戮魂刀柄。神海灵力猛然加持刀身,金色刀气好似江河决堤一般奔腾而出,涨起十丈高度,异常的浑厚。 除了那名首领,十八名黑衣人全部抽身急退,可他们的脚步如何能比得上秦三挥刀的速度?戮魂猛然横扫,斩出一记横扫千军,凌厉的刀气宛如一张骤然打开的巨大扇面,急速扫过了身前十丈的范围。 十八人急退,留下断后的十八件法宝飞剑齐齐迎上,却被金色刀气一扫而过,直接斩了个通透,结果全都被齐整切成两段。没有一件能够例外,好似纸糊面捏的一样,脆弱不堪。斩破十八件法宝,一众黑衣人全部元灵重创。可戮魂刀气却没有多少减弱,只听得一阵凄厉惨嚎,残肢断臂掉落一地,殷红血雾漫天喷洒。 这一刀之威简直匪夷所思,黑衣头领只是呆呆望着,已经打心底了放弃了拼死一战的念头:“阁下……难道是凝海境的前辈真人?我实在想不通,您护着这一群蝼蚁到底有啥可图的?” “戮魂,那些人都活不得。”秦三缓缓松手,龙虎铜镯上一团黄色光芒飞出,融入刀身后自行飞向了远处惨嚎的十八名黑衣人。 秦三冷着脸,沉声道:“交出解药!” 眼见戮魂刀毫不拖泥带水的杀光了随行的所有人,那黑衣头领自嘲一笑,干脆收起了谦恭的语气,摆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淡淡道:“这等偏远小寨,居然藏了你这么一位不出世的高人!老子认栽了!至于解药,你也别指望老子会告诉你任何信息,此处事败,七日之后我也逃不过一个死字。来吧,干脆点!” “呼!”秦三沉沉叹了一口气,停在原处的戮魂刀猛然飞回,架在了那黑衣首领的肩上。可谁料那人居然像是着了魔一般,疯狂无比的抡起手中战斧,却不是攻向秦三,而是翻转手腕狠狠劈开了自己胸膛。 秦三见状也不由一愣,强自平静下震怒的心绪,开始逐一搜索这些黑衣人的尸体。可除了一些灵石丹药外,就只在那黑衣头领身上找到了一枚刻满流云的可疑玉符。 之所以说它可疑,是因为秦三几次灌注灵力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练气士携带各种公用不同的玉符并不算稀奇事情,可是携带一块材质雕工皆都平平无奇的普通玉饰却不得不叫人怀疑,其中必有隐情! ...... 幸亏寨子里还有一小撮人没有被灌下迷药,在他们的帮助下,秦三把昏迷的人一个一个送回了各自家中。这些人除了不省人事之外,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很正常,完全查不出任何端倪。 直到第三天,那些昏迷的百姓全都完好如初地苏醒过来后,秦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却又不禁大呼莫名其妙,那些黑衣练气士拼着性命都要给寨中百姓灌服的毒药,居然只是让他们沉沉昏迷了三天,毫无任何不良的副作用! 少年东石缓缓苏醒时正看见坐在一旁的秦三,虽然有气无力,却还是笑容灿烂道:“三哥!是你救了大家!我昏迷的一瞬间看到你飞在天上,跟仙人一样!你是不是仙人?我想跟你学飞天遁地的本事!” 秦三早已把这个热情的同龄人当做了好朋友,呵呵一笑道:“你先养好身子!什么我都教你!” 东石闻言乐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细缝,直到那躺在身旁的中年妇人有了动静,他才急忙敛起笑意,轻声唤道:“阿妈……阿妈……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那妇人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秦三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强自坐起身来,诚恳道:“多谢恩公救下我们母子……没什么可报答的……请恩公受我一拜。” “阿姨别这样!”秦三急忙劝住那妇人,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讪道:“东石是真心待我的好朋友,出手搭救本来就是分内之事。若是阿姨硬要说报答,那也该是我报答你们的收留之恩啊!” “咳咳……”那妇人轻轻咳嗽了几下,少年东石一皱眉,便撑起身子,固执地非要去柴房烧一壶热水。 妇人知道儿子孝顺,却是故意将他支开,等他走远后,才缓缓说道:“东石他爹去得早,打猎时被野兽叼走了……寨子里的男人都是这样……东石早晚也得担起那一份责任。方才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若是你真能教东石学本事……对我来说可是比救命之恩更大的恩德。” 秦三急忙止住了作势又要叩拜的妇人,认真道:“阿姨千万不要这样,我说了会教东石就一定不会食言,您大可以放下心来!” 那妇人摇了摇头,道:“这孩子孝顺,断然放不下我,而恩公也绝不可能一辈子屈尊在小小树谷寨……我若不先替他行了拜师礼……岂不是白白错过了这一场大机缘?” 秦三闻言,一口许诺道:“阿姨你放心,东石若要练气修真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一定求师尊将他收下,作我的师弟!” “三哥如果要走,那我就不学了,我阿妈身子不好,我一走谁照顾她?”这时东石提着一壶热水走进屋来,毫不犹豫地表明了态度。 “你放心,我先把飞天之术教了给你,日后若想学别的再来找我就是!”秦三站起身,把从那一批黑衣练气士身上缴来的二十个储物法宝堆在了桌上,随即又掏出了两枚玉符和一粒丹药。 之后三日,树谷寨又回到了往日的风平浪静。在秦三循序渐进的调教下,资质悟性皆都不错的少年东石很快掌握了修真练气的基本理论,然后一枚化灵丹入腹直接迈入了启灵境界。用那一柄彪悍的赤色战斧取代飞剑,一举实现了他的飞天梦。 ... ... 第101章 恶僧屠寨 结下死仇 这段时间里,秦三一直担心指使那些黑衣练气士的幕后黑手会再来寻仇,可事情似乎并没有他预计的那么糟糕,日子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又回到了那被遗忘的时光。 直到第七日,那群黑衣练气士的首领口中,一旦任务失败他们都将丧命的日子。 树谷寨中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灰色布鞋,黄色僧衣,红色袈裟,青色念珠。锃亮的光头上,有戒疤一十二! 和尚!便是偏远到几乎与世隔绝的树谷寨也清楚,这是珑月教主严令格杀的西域异教徒!一寨百姓虽不知道其中内情,但珑月仙人的命令哪里会有人去怀疑?所有人都如临大敌,老弱妇孺躲在屋中,身强力壮的男人则拿上了各自的武器将那和尚围在了正中。 “贫僧净含,自西域而来,想见一见七日前的那位杀人者!”那和尚约摸只是而立之年,生得格外俊朗。 人群之中,秦三早已是高度戒备,此时对方点名要人,他自然不愿牵连百姓,当仁不让地走出人群,沉声道:“大师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你!你有三个元灵!”那和尚原本只是轻轻扫了秦三一眼,忽然惊诧无比地愣住了神色,许久才迟疑道:“你和林邱生是什么关系?” 秦三闻言一怔,故作不解道:“晚辈不认识叫做林邱生的人,至于三个元灵许是大师眼花,看错了吧!” “阿弥陀佛!贫僧一路上都在纳闷,是什么人能够以一己之力斩杀了云端的二十名资深杀手。既然是林邱生那妖孽的传人,这事情也就不那么稀奇了!”净含和尚正说着,嘴角缓缓透出一抹亲和却不失庄重的微笑,淡淡道:“今日贫僧是专程来取你性命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肯交出《龙虎丹经》,贫僧可一力保下你还有这一寨百姓的安危!” 秦三闻言不自觉地后撤了半步,脑中也浮现出初入龙虎山时,疯疯癫癫的魏鸠鸿那一串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三哥不笨,却不善说谎,沉默了片刻后,只是缓缓祭出戮魂刀,冷声说了一句:“无可奉告。” “即便你有三个元灵,灵力堪比填海境巅峰,可与贫僧相比……哎……或许应该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净含和尚轻轻摇头,合十双手,长讼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他话音一落,挂在胸前的那一串青色念珠忽然四散飞出,一百零八子划出一百零八道青色流光,一闪即逝。 秦三举刀欲挡,但那些青色流光全都以极高的灵敏度将他避开,直接指向了那百十名树谷寨的青壮男人。连秦三都捕捉不到的攻击,这群凡人根本不可能会有还手之力。 青色流光飞过,必然穿胸碎骨将一人击成重伤。而一直在疯狂挥刀的秦三却始终没能触及到哪怕一枚青色念珠。 “住手!你给我住手!”秦三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尽管用尽了全力,可事态已经完全脱离了他所能触及的范畴。 “《龙虎丹经》!”净含和尚只冷冷说了四个字,空中念珠却没有丝毫停留,继续蹂躏着血泊之中的伤者。 “《龙虎丹经》我听过,却从未见过!丹道典籍我身上有几本,你要的话全部给你就是!”秦三没有放弃挥刀,可结果始终相同,没能挡下任何一枚念珠。 净含和尚缓缓眨了眨眼睛,脸色不喜不怒。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百零八颗青色念珠已经开始收割一般,将伤者的性命一条条夺去。 “住手!你这畜生!有什么冲我来!他们都是无辜的!”秦三再次怒吼一声,放弃了挡隔念珠,转而抽刀直冲向净含和尚。 “铛!” 以破坏力著称的玄级道器戮魂刀在一瞬之间加注了秦三几乎所有的灵力。那是三倍于填海五阶的全部灵力,浩浩荡荡仿佛汪洋倾泻一般涌入刀身!那破釜沉舟的一刀不偏不倚,正正劈在了净含和尚锃亮的光头上。 下一瞬,光头依旧锃亮,可秦三却随着被巨力反震弹开的戮魂刀一起,猛然倒飞了出去。正落在了尸体堆积的血泊中。 净含和尚站在原地,依旧是那副亲和又不失庄严的神色:“贫僧再破例给你一次机会,交出《龙虎丹经》,否则你和这座寨子都会在今日彻底消失!” 秦三杵着地面,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恨:“我发誓,如果我有《龙虎丹经》绝对会立刻拿给你!一本破书,怎么能和人命相比?” “待贫僧数数……”净含和尚闭起眼,脑袋从左到右缓缓扭动了一下,这才睁眼开口道:“这里还有三百六十七人……贫僧只数到三……倒要看看人命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我求你!《龙虎丹经》真的不在我这,求你放过他们,非要杀便只杀我一人好了!”秦三闻言,颓然跪倒,不是他甘愿低头,而是他不敢再做任何可能激怒净含和尚的事情。 “这么说来是不用数了?”净含和尚屈指一引,一百零八枚念珠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没有立刻下杀手,而是慢慢走向秦三,似乎还在期待得到那梦寐以求的《龙虎丹经》。 “这一掌下去你们都得死!”可是,等他走到秦三身前,缓缓抬手时,却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破书真的不在我身上!”秦三紧紧闭上双眼,满脸悔恨却无计可施。 “嘭!” 就在净含和尚下手的瞬间,不远处的一幢竹楼忽然被一柄赤色战斧劈开了屋顶。那战斧之上有火焰燃烧,凌空急速飞旋,朝着净含和尚的脑门悍然砸下! “哦?还有一个?”结果没有任何悬念,战斧被净含和尚屈指一弹,竟然寸寸碎裂,直接散落了一地。 只见,净含和尚一步踏出,直接闪入了东石家的竹楼之中。紧接着那少年人和他的母亲如同垃圾一般被他从屋顶的裂缝中抛出,摔在了离秦三不远的尸体堆中。 “你这丧心病狂的疯子!”秦三见状立刻没了理智,抽刀就要再次冲过去。可将将迈出几步的腿,却被少年东石紧紧抱住。 “东石,你放开我!我要杀了那畜生!”秦三灵力虽然耗尽,可一身蛮力还在,奋力一抽脚,却见东石猛然咳出一口鲜血,一咬牙还是停了下来。他颤抖着双手掏出各种小玉瓶子,蹲下身,将瓶中的丹药一股脑喂到东石口中,苦涩道:“东石……你没事的!一定没事……这些丹药都是专门用来疗伤的。” “噗……”东石元灵受创,又被这一下狠狠摔伤,气血翻涌,一口热血连着刚刚服下的丹药一起呕了出来。东石回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母亲,那个身子骨柔弱的妇人眼角溢血,显然伤在头颅,已经没有多少活头了。 东石咬了咬牙,居然挤出了一丝如往日一般的纯真笑容,有气无力道:“三哥你快走……那和尚肯定是在骗你,珑月仙人敕令诛杀异教徒,就算你给了他想要的东西,他也绝不会留下我们……去……去告发他的行踪……” “你别说话……我这就去杀了他!”秦三又给东石喂了几枚丹药。 “阿妈没了……东石也想给她报仇……但是……我知道……那和尚很厉害……所以只能靠三哥了!”东石忽然收起笑意,强行运转灵力,打出那一门还不算纯熟的地级体修术,直冲向了净含和尚,口中只轻轻说道:“帮我们大家报仇!” “不要啊!”秦三嘶声怒吼,可正当他想要出手阻拦的瞬间,龙虎铜镯上黄色光芒极窜入戮魂刀。刀身自行反转,往他胸前一横,以刀背挑在他的腋下,带着他迅速冲入了空中。 秦三大惊之下,厉声怒喝道:“戮魂!你怎么敢擅自做主!立刻送我回去,这是命令!” “不行!你现在回去了,谁替他们报仇?”龙虎铜镯上赤芒一闪,护在秦三胸前的灼心镜也释放出一股灵力,禁锢住了他想要针扎的身体。 树谷寨中,大小竹楼忽然统统打开了房门,那三百六十七名老弱妇孺个个手持扫帚,锄头一类的临时“武器”,朝着净含和尚包围了上去。 只是下一瞬间,一个巨大无比的卍字佛印以净含和尚为核心,以树谷寨为边界,骤然拔地而起,将整座寨子都掩盖了进去。等到这个佛教之中最是神圣不容亵渎的印记淡出时,整个树谷寨已经成了一处满目疮痍的废墟。 那宁静的遗忘之地,就此,不复存在。 “此仇不报,我秦三誓不为人!”秦三在空中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巨大的愤怒让他双目血红,他从没有如此憎恨过一个人。就算是对于当年那个恩将仇报把他沉入臭水潭里的黑心县令,也不曾有过如今这样不死不休的滔天恨意! ... ... 第102章 乘势勒索 山谷戮战 净含和尚速度远胜戮魂刀,可就在他即将触及秦三的一瞬间,身前的天空中蓦地现出一个筋骨铿锵的巨大“仁”字,拉出一面坚实屏障,硬生生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直云淡风轻的净含和尚忽然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惧:“周逸隽!你怎会在此!” 来人却是儒家浮山先生周逸隽:“我?最近感觉运气不错,就决定在苗疆寻一寻我的小师妹。正巧看到和尚你偷偷摸摸地赶路,这就跟了过来。” 净含和尚误以为对方不是找茬而来,急忙缓和下语气,问道:“儒家亚圣纪穆先生仙游多年,何时又收了一名女弟子?” 周逸隽呵呵一笑,语气平和,言辞话锋却是急转直下,半点也不客气:“这个轮不上你来管!咱们还是说说这一寨百姓的事情吧,和尚你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阁下你也算是儒家德高望重的大家名士,说话做事这般落俗,就不怕误人子弟么?”净含和尚闻言一皱眉,意识到事态严重,但还是妄图扯开话题。 “和尚你也算是佛门慈悲为怀的得道高僧?杀人行凶这般狠辣,就不怕遁入地狱么?”周逸隽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变本加厉,说得他哑口无言。 净含和尚眉头再紧起三分,沉沉道:“浮山先生咄咄逼人,此事就不能转圜一二?” “转圜?那就要看你的光头转不转得过来了!”周逸隽呵呵笑了笑,伸出一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淡淡道:“公了,我压你去珑月山。私了,珑月教主能给我的,你给双倍!” 净含和尚闻言,英俊的脸庞上忽然现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就连说话也是如此,半点也不顾风度涵养:“周逸隽……你这是**裸的勒索!儒家号称仁义为本的浩然之气就是这副蝇营狗苟的德行?” “常言五十步笑百步,你可倒好,百步开外还能舔着脸回头笑五十步,再怎么没脸没皮也不好意思这么干吧?”周逸隽收起了笑意,冷声道:“话不妨与你挑明了说,就算我空手去一趟珑月山,只要把今天的事情如实说出,就算你逃回西域,珑月教主也有本事把你抓回来!当然,如果你想寻求燃念圣僧的庇护,我劝你趁早打消了念头!只要我把事情传遍天下,到时候正道结盟讨伐,你只有被佛圣大义灭亲这一条出路而已!” “阿弥陀佛!”净含和尚一咬牙,沉沉道:“浮山先生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能平息下这件事情,一切都好商量。” 周逸隽终于又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不是商量!我要你金刚宗供奉千年的那一粒万劫金刚的指骨舍利!” 净含和尚倒吸一口凉气,喉头上下滚动了多次,才喃喃道:“万劫金刚的指骨舍利子可是关系到我金刚宗一系的根基命脉,必须做足九九八十一场法事后方才能取走,否则金刚宗气数动摇或多或少也会影响到金刚舍利的气数……不如浮山先生与我一同返回西域?” 周逸隽又沉下了脸色,没好气道:“是你自己傻呢?还是你当我傻?跟你回到西域我还有命离开?这样吧,念在万劫金刚的舍利子也算是一件通灵圣物,该有的礼节仪式一样都不要别落下!我也不怕你耍花样,算你一天一场法事,给你三个月时间,足够了吧?” 净含和尚稍稍一愣,虽然万分不甘,还是只得沉沉点头离去。 …… 以秦三龙虎宗的身份,他根本回不得苗疆。更怕长途飞行,被净含和尚追上,所以潜伏到树谷寨紧靠的十万大山中成了他最后也是最好的选择。 趁着二人说话的时间,秦三已经被戮魂刀带着,冲入了那茫茫无际的山海之中。不敢再空中多作停留,压制下心中的怒火后,他立刻就要求戮魂刀放他落到了地面上。 灼心镜重新藏回了秦三怀中,器灵极富人性地出言调解道:“主子,你不要再责怪戮魂了,他也是不得已的,当时那种情况,它哪怕是稍稍犹豫一下,都不是不可挽回的局面啊!” “刚刚我已经丧失了理智,如果不是戮魂机警,我只怕已经丧命。”秦三倒是冷静了不少,虽然语气森冷依旧,但却并不是好歹不分地胡说。一手横起戮魂刀,另一手轻轻拍了拍刀背,淡淡道:“有朝一日,我还得靠你斩下那和尚的头颅!” 龙虎铜镯上,黄芒闪烁,透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激愤声音:“那是必须的!今天这一刀居然没能伤他皮毛,实在是丢人!早晚有一天,我戮魂一定帮主子你把那贼和尚的光头当西瓜来切!” “嗯……”秦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目的地开始在山林中穿行。 看着秦三神情恍惚,漫无目的地游荡,灼心镜有些担心道:“这十万大山中暗藏凶险无数,咱们最好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过风头就好,不要过分深入啊。” “我有些累了,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行到一颗粗壮大树下,秦三忽然停住脚步,倚着树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时的他说是身心俱疲也不为过。垂着头休息了好一阵,他长长呼了一口浊气,但是并不想继续前行,想了想,随口问道:“给我讲讲这些大山中的事情吧。” “这个我知道啊!”一听这个,戮魂刀立刻来了精神,精神抖擞道:“想当年,我跟着老主子追杀一名仇家,当时老主子是凝海境纠结,那个家伙是凝海境八阶。要是不死不休的硬战,老主子有八成胜算。可如果是那家伙一门心思只想逃跑,成功脱身的机会却也有八成!那一场速度胜我百倍的追逐持续了三天,我们从南疆而来,一直深入十万大山数万里都没能追上那仇家!就在老主子都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座大山的山腰处忽然窜出一头长着羽翼的雄狮,一下就将那仇家从空中扑到了地面,两三口就吃得连骨头都没剩下一根!当时老祖宗片刻也没敢停留,带着我扭头就逃!这天下能把老主子吓成这样的存在屈指可数,但那头古怪狮子却能稳稳占据一席!” “山中有妖兽。”秦三抬起头,面无表情,许久,才又问道:“别的呢?比如灵药什么的?” “灵药当然有,当初老主子为了《龙虎丹经》中记载的上古灵丹,曾经不止一次进入过十万大山!很多特殊的灵药都只有山中才有,外间绝找不出替代品!”这次则轮到灼心镜缓缓说道:“不过老主子当初进入十万大山,每一次都十分小心,却几乎是每一次都重伤而回……说句不敬的话,主子您如果想走老主子走过的路,必定是死路一条。”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秦三猛然站起身来,抬起手一点龙虎铜镯上的紫芒,淡淡问道:“炼魄,化灵丹的丹方你可记得?” 炼魄炉闻言,沉沉答道:“自然是知道的。只要有化气兽的魔核为引,再配以二十一种常见灵药,炉火不断的前提下,七七四十九天时间我就能练成一炉!” 秦三眸中闪过一丝光彩,继续问道:“化气兽?去哪里能抓到?” 炼魄炉担心秦三硬来,急忙详细解释道:“此处以西的一个山谷中就有……只是这种畜生有一项天赋异能就是能够燃烧练气士神海之内的灵力,就好像灼心大哥的异能一样!而它们又是群居生活,动辄就是百十来头,一轮集火就可以烧光主子你所有的灵力,到时候只能以肉身力量抗衡,胜算实在不高啊!” “燃烧灵力?我体内灵力剩下不到百分之一,由它们烧去!”秦三咯咯一捏拳头,那种他特有的执拗的决心,再一次浮上眉梢,流露在他的眼神里。这些不是非做不可,但三哥一定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动摇。 一路上他只是快步奔走,并没有御刀飞行。遇上妖兽便斩杀了取出魔核,遇上炼魄炉提过的灵药就一一采下,在储物布囊中收好。一天一夜之后,他已经集齐了化灵丹所需的那二十一种辅助材料。当下也不再耽搁,直接御刀奔向了那个隐秘的山谷。 那是两座大山之间的一条夹缝,白天看不出什么特别,可一到了夜晚,山谷之内就能透出点点幽绿色的荧光,在周围的漆黑之中,好似一条绿色的银河。 站在谷口,秦三从衣角撕下一根布条,紧紧将戮魂刀柄绑在了右手掌心。谷中透出的幽绿荧光将他的脸和眼都映成了诡异的绿色。 “我要变强,要变得很强!”冷着脸色,喃喃说了一句,三哥抽刀急冲,大步流星地奔入了山谷入口,彻底融入了那一片绿芒之中。 “呼噜……呼噜……” 他才踏入谷口,瞬间就有一头叫声怪异的巨蜥挡在了身前。那巨蜥身长一丈,粗壮如树,通体黑色鳞甲质地一如岩石,鳞甲与鳞甲的缝隙之间便是那些幽绿荧光的源头。而那巨蜥一张口便喷出一股手臂粗细的幽绿火焰。 秦三不躲不闪,任由那股火焰击中小腹,神海之中果然一阵翻腾,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一下子又被燃烧了不少,而与之伴随的是周身上下一阵剧烈疼痛。很显然,那巨蜥就是化气兽无疑! 虽然确定了目标无误,可秦三好像并没有动手的打算。仅只是紧咬着牙关,稳稳站在原地。硬生生扛下了紧随其后的四股化气绿焰!等到他三个神海之内的灵力都一滴不剩时,疼痛已经将他折磨的冷汗直冒,面色憔悴。 但,下一刻,戮魂刀高高举起,金色刀锋一闪而过,直接将那一头化气兽从脑袋正中劈成了两半。秦三俯下身子,在躺着绿色血液的尸体中掏出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绿色魔核。大概是那绿色血液的味道吸引了其他化气兽,不过眨眼功夫,已经有数十双幽绿的眸子死死咬住了他!而且远处还有鳞甲摩擦地面的响动传来,数量还在剧增。 “唰……唰……唰……” 下一刻,同时有十余股化气绿焰朝秦三射来,可这些全都命中目标的攻击却好似泥牛入海一样,既没能燃烧灵力,也没能引起他的肉身的剧烈疼痛。先前砍在净含和尚脑袋上的那一刀,耗去了秦三的九成九的灵力,当时无功而返,可眼下却歪打正着地破解了化气兽的杀招。否则以他三个神海的充沛灵力,只怕还没被完全烧光,肉身就要先被剧痛摧垮。 灵力耗尽对于寻常练气士,无异于灭顶之灾。可对于身负骇人蛮力的秦三哥却绝不可一概而论! 灼心镜坚若磐石,高接低挡之时密不透风! 戮魂刀锋芒锐利,大开大合之间势不可挡! 坚盾在侧,秦三已然立于不败。神兵在手,加之他那一身蛮力,更可谓如虎添翼。肆意挥洒之间杀得那叫一个摧枯拉朽。整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随后的半个时辰,整整一百一十六头化气兽被秦三掏去了魔核。原本一场胜算不高的战斗,竟然在这样一边倒的局面下画上了句号。 ... ... 第103章 开炉炼丹 借兽杀人 这一处峡谷本来就在山体夹缝之中,位置隐蔽,秦三也不愿耽搁时间再去寻找炼丹场地。直接就在化气兽的尸骸堆中架起了炼魄炉,那些油脂丰富的尸体,正好用作了燃料,当然也勉强算是火化了他们。 花了半日时间,秦三把采药那是收集到的魔核和身上所携带的三万灵石全部炼化一空,大约恢复了三成灵力,精气神也足了许多,看了看炼魄炉,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炼魄?进展还顺利吗?” “顺利!顺利得一塌糊涂!”紫玉丹炉上那团上下缭绕的紫芒兴奋无比的回答道:“亏得主子你能想到在这里炼制化灵丹!这个峡谷中有一股灵气,最适合化气兽生长,我将之源源不断的吸收过来,对于化灵丹也大有裨益,算是占尽了地利!再加上这些化气兽的尸体之中也有它们种族的本源精华,多啊少也算是占到了些人和。如果说在龙虎山上炼制的化灵丹算是下品,那么在这里出炉的绝对是上品无疑了!” “丹药还分上下品级?”秦三闻言心中惊喜,可是还有疑问。 “恩,炼丹的原料虽然一样,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者之中的差别却也能直接影响到最后的结果。”炼魄炉淡淡回答道:“可能是药力更强,药效更好,亦或是丹药的数量更多……总之一定是有益无害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安心了,待会儿我把化气兽的尸体全都聚集过来,你练丹这段时间我会到山中游走,尽量多的储备魔核!”秦三点了点头,见龙虎铜镯上黄芒和赤芒一起闪烁,不等他们开口,便坚定道:“你们谁也别劝我,下山历练本来就是师傅吩咐我做的事情,磨砺道法和道心岂能没有危险?” “如果……主子你想要打量的灵气……我们可以去……”戮魂刀一向豪爽直接,可此时,却一反常态的有些吞吞吐吐。 灼心镜则立刻出声叫停:“戮魂!不可乱说!” 秦三拍了拍戮魂刀,淡淡道:“说出来吧,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戮魂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一千六百多年前,老主子为了炼制《龙虎丹经》中的分神丹,特地深入十万大山之中采集一种叫做三生梦蝶灵药!我清楚的记得那种色彩绚烂的小花是生长在了一条灵脉之上!如果我们能够到达那里,灵气几乎是源源不绝的!” “分神丹……当初只练成两枚就被我服下了其一……”秦三闻言一愣,随即冷静道:“想必沿途必定是险阻重重吧?” 灼心镜急忙答道:“那里在距离此地还有十多万里,路途上的险阻多不胜数,而且那条灵脉是被一头凝海境的妖兽霸占着!当初老主子和那畜生斗了九天九夜也只是惨胜,而且当时只是将它赶走并没有击杀,如今时隔一千六百多年……那畜生的修为即便不如老主子,只怕也离金丹境界不远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不去就是了!”秦三点了点头,十分理智道:“炼丹的这段时间,我们只管收集魔核,目标锁定在填海境的妖兽!两个月时间,应该可以攒下一批足够使用的魔核了!” 日子一晃便是七天之后。 秦三几乎每天都要搏杀一头填海境的妖兽,以他三倍于填海境五阶的修为,同级之中自然都是压倒性的胜利。若是杨二少在此,兽魂,兽血,魔核一律通吃,每一头妖兽起码可以带来相当于上百万灵石的好处!但眼下,秦三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这些妖兽的魔核,每一枚大概只蕴含二十万左右的灵气,秦三粗略算了一笔帐,要再抓五十头这样的妖兽,他的修为才可以提升一阶。这多少有些杯水车薪的意思,可他却依旧干劲十足。 “灼心!挡住它的尾巴!戮魂我们拼上一刀!”这一日秦三又缠上了一头虎身蛇尾的异兽,斗了数十回合已经稳稳战局上风。胜机一现,他立刻给出对策。灼心镜飞出,挡住了那异兽拦腰横扫过来的巨尾。双手握刀单纯依靠蛮力向上一记提撩,刀锋一闪,在那异兽脸上留下了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就在那家伙方寸打乱的时候,金刀顺势回身斩落,硕大一颗头颅滚落地上。可秦三刚刚弯腰想挖取魔核的时候,身子忽然僵住,眼睛死死瞪向了天空。 下一刻,一人御剑,疾驰而来。 冲到秦三身前三丈处,才骤然停住,却是一名气质不凡的中年练气士。也不知怎么的,仔细打量了秦三一阵后,那中年练气士好像是大失所望一般,直接取出一枚流云玉符扔到了秦三脚步。那冷漠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秦三瞥了一眼那玉符,自然记得自己身上也有一块,是从袭击树谷寨的二十名黑衣人身上搜到的。心中一惊,暗暗道:“糟了!这家伙是黑衣人的同伙!那块玉符果然有古怪,不然他不可能找得到我!” “是你自裁,还是要本座动手?这次的任务可真是无聊……”那中年练气士屈指一引,飞剑急冲到了秦三身后,瞬间一分为七,来开阵势堵住了秦三的后路。 秦三顿了顿,沉声问道:“阁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素未谋面何故一上来就要我性命?” 那中年练气士耸了耸肩,冷淡道:“你我是无冤无仇,可是有人在云端悬赏一百万灵石,要你性命。怨不得我!” “云端……悬赏……黑衣人的任务是给树谷寨百姓灌下那种粉色药水!净含和尚是雇主!而眼前这人的任务则是来杀我!雇主也一定还是净含和尚!”秦三很快理清了头绪,猛然转身,一刀将那七柄飞剑击散,随即大步急退:“灼心!去试试深浅,能战便战,不行就逃!” 灼心镜飞出,射向那中年练气士。后者不躲不闪,而那七柄飞剑则瞬间撤回,合而为一。“铛!”的一下重重刺在了灼心镜上。这件以防御见长的天级道器如遭点击,只一下便被弹出了百丈开外。 秦三一眼看出厉害,片刻也不耽搁,架起戮魂刀就朝灼心镜飞去的方向紧追了过去! “凭刚刚那一击有凝海境中期的力量,已经比主子你高出可一个境界,根本无法战胜!”灼心镜重新飞回秦三怀中,语气很是担忧。 “不行就只有拼死一战了!”秦三闻言取出了一枚硕大的魔核,一边飞行,一边汲取灵气,能多补充一点灵力便多算一点逃生的机会! “未必要死战!我有一个办法!”就在这危急时刻,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戮魂刀却认真无比的献计道:“你把那块暴露咱们身份玉符给我!” 秦三闻言一愣,却并没答应:“不行!你怕暴露位置,我将那玉符远远仍了就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引开敌人!” “主子放心,这里我熟门熟路,不带着你他绝追不上我!”戮魂刀自作主张停了下来,催促道:“那玉符千万不能扔,你把它给我!我不但能帮你收拾了那个家伙,说不定咱们以后还可以凭那玉符赚取大把的灵石呢!” 秦三愈发不敢相信,却是灼心镜觉出了其中的阴谋,急忙说道:“快!主子不要犹豫了!按戮魂说的做!他的办法的确能把问题标本兼治!” 秦三虽然还有犹豫,但时间也由不得他多想,急忙取出那枚刻有流云的玉符。 戮魂的黄色器灵飞出龙虎铜镯,卷起那块玉符便朝南方急冲而去。 等到确定那那中年练气士已经毫无察觉地从空中飞过后,秦三才敢小声问道:“灼心,你们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赶紧告诉我,对手实力非常,戮魂没有灵力加持根本不是对手啊!” 灼心镜像是常人一般,呵呵笑问道:“主子可还记得那头背生羽翼的雄狮?” “原来如此啊!刚才一股热血上头,我竟然完全没能想到!亏得你们跟随师傅到过这里,竟然能想出借兽杀人的好办法,否则今天真就凶多吉少了!”秦三恍若大悟,但心中仍然担忧,道:“只是那羽翼雄狮那般凶悍,戮魂能全身而退吗?” 灼心镜继续解释道:“主子放心吧!除了那头羽翼雄狮,戮魂还知道不下十种足可借刀杀人的凶兽!按他说的,以后如果还有人敢进山来杀主子,一律都用这办法杀死。只要能寻回储物法宝,灵石绝对有得赚!也可省去不少我们搜捕妖兽的时间!” 秦三缓缓点了点头,喃喃道:“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半日之后,戮魂刀果然飞了回来,黄色器灵之中除了两枚流云玉符外,还多了一枚储物指环! 秦三见状又惊又喜,差点没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一口就咬断了腰杆!那场面,实在过瘾!”戮魂刀飘到秦三身边,语气兴奋异常。 灼心闻言也十分兴奋,急忙问道:“是那头黑猿王吗?” “不是那家伙了,我是在半道上看见了一头火*蛇的洞穴,就干脆把人引了过去!”戮魂刀心驰神往道:“那一口咬得!稳!准!狠!大有我当年的风范呐!” “只怪我修为不够!没有足够的灵力加持给你发挥威力。”秦三缓缓取过了戮魂器灵内携带的物品,坚定道:“我一定努力修炼,早晚有一天,让你刀刀都极尽全力去发挥!再不用憋屈逃窜!” —————— 本月每天三更,跪求收藏!另外以及q群:228229707都已建立,欢迎加入! ... ... 第104章 臣妾参见陛下 “七天时间,这已经是第五个杀手了。主子再得了这一批灵石,兴许就可以突破进入凝海境了!”巨大的山洞旁的树丛中,一抹黄色光芒潜藏在绿叶中,好似一抹阳光。 和往常一样,戮魂把前来刺杀秦三的云端杀手引到那火*蛇的洞穴之内,自己则在外面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七天下来已经收获了两千多万枚灵石和六件道器,可谓是大发横财。 但是这一日的情况十分反常,即便是一向大大咧咧的戮魂刀都有些心中不安:“那家伙都进去这么半天了,这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难道是出问题了?” 片刻之后,竟然是一名黑袍男子缓步走出山洞,只见他的双手上已经染满鲜血,嘴角挂着的却满是得意的笑容。 戮魂躲藏的树丛离洞口不远,看得真切,心情已然惊疑交加:“不可能啊!那火*蛇有凝海境七八阶的修为,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被这人杀死了!就算这个杀手比之前几人更强,也不可能强到这样的程度啊!我得赶快回去告诉主子才行!” …… 戮魂第一时间赶回了激战化气兽的那条峡谷,将事情告诉了秦三。 几人之中却是炼魄炉反应最大,说话间,语气满是失落:“依你所言,那杀手迟早会找到这里来!这一炉化灵丹岂不是又得半道夭折?” 焚心镜闻言,淡淡安抚道:“没办法,你炼丹这么大的动静,迟早要把敌人招来。眼下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咱们找个地方藏上七日,静静等待那杀手毒发身亡!” “不!”等了许久,最终决策权的拥有者秦三哥居然斩钉截铁地否定道:“炼魄的炉火不能断!我们躲得过这一次,可那个叫云端的组织还会派来更多更强的杀手,我们不可能躲上一辈子!只有增强实力,才能掌握主动!现在我们手上已经有两千六百多万灵石,只有这一炉化灵丹成功炼成,我才能有望触摸到凝海境能门榄!到那时也才能有自保的能力!” 焚心镜沉默了一阵,也同意的秦三的决定,认真道:“那咱们就赌上一把!只是那杀手连火*蛇都能轻易杀死,十万大山中就我们所知,能杀他的妖兽只怕也就那么两头了!” “那羽翼雄狮和守在三生梦蝶附近的九尾白狐!”戮魂刀闻言,立刻附和,语气之中除了兴奋更有在它身上极为罕见的恐惧。 秦三忽然摇了摇头,推测道:“火*蛇多半不是被那杀手所杀,你们别忘了,云端杀手所服毒药是以七日为限。到今天,不多不少正好是毒发的日子!火*蛇杀第一个杀手时,一口将他整个腰腹咬下,吞入了腹中,身中其毒也绝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觉得,那杀手进入洞穴之前,火*蛇就已经被毒死了,所以戮魂在洞外才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动静!” 焚心闻言,恍若大悟,道:“主子所言不差,如果是这样,我们也就无须冒着天大的风险引敌人去那两头最强凶兽的地盘!只要寻一头凝海境后期的妖兽也就足够了!” “不!”秦三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再一次否决了焚心镜的提议,沉声说道:“我们去寻那头九尾白狐!试想它如果也被毒药毒死,我们便可坐拥三生梦蝶旁边的一整条灵脉,到那时躲躲藏藏的日子也就该正式画上句号了!” 三条器灵闻言皆都没有再出言反驳,因为他们此时不约而同地从秦三身上嗅出了些许魏鸠鸿的味道。 …… 秦三御刀不遗余力地全速冲刺,在空中拉出了一条声势不俗的金色流光。 而那杀手本就在仔细搜寻,空中的动静自然没能逃过他敏锐的洞察力,御起飞剑便直追了上去。 秦三虽然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优势,可速度却逊色了太多,苦苦坚持了一炷香时间,还是被对方迎头赶了上来。 那黑袍杀手御剑超过秦三一头,倒不急于进攻,反而气定神闲道:“之前几人修为不弱我多少,都是被你引入那蛇洞才马失前蹄的吧?” 秦三不答,只是全力赶路。 那黑袍杀手也不恼怒,淡淡道:“你这么拼命的赶路难道还想故伎重演?这么近的距离,你难道还妄想逃出本座的掌心?想必你也清楚,不论你想引我到哪里,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本座都能第一时间将你击杀!” 秦三骤然停住戮魂刀,沉沉道:“我与你做笔买卖如何?” 那黑袍杀手冷冷一笑,也停了下来:“别耍花样!” 秦三点了点头,认真道:“我知道一条灵脉的核心所在!我领你去,你放我走!” “灵脉核心!那可是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灵气啊!你……你立刻带我去,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自然绕了你的性命,两百万灵石的赏金比起一条灵脉,不过九牛一毛而已!”那黑袍杀手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得平息心绪,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杀手决口没提七日毒发的事情,嘴上答应放人,可很显然杀人之心并没有打消。秦三心中雪亮,但却不点破,长长出了一口气后,刻意靠近了那黑袍杀手一些,也算是增加了一些诚意。 二人一路奔袭,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处绿草茵茵,鲜花遍地的小山谷。还在空中,二人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其中流转不息的浓厚灵气。定睛细看,并不难发现花丛绿草之中有一条白玉质地的狭长“小河”,其上五色光华飞逝,一如流水,那都是最最精纯的天地灵气。 “就是那里了!我并没有骗你!”秦三并没有如那黑袍杀手一般的兴奋,他深知一旦到了这里他的性命就悬在了刀刃上,随时都可能交代出去。 那黑袍杀手惊喜了一阵后,拉下脸色,冷冷问道:“这其中藏着什么危险?” “我不知道,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秦三瞥了一眼那黑袍杀手,反问道:“赏金杀手本来就是亡命之徒,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还需要别人教你?你若不是想看看我引你去的地方能不能谋取利益,只怕一见面时就已经对我下了毒手,还会一路跟我到此?怎么此时才来害怕?” 那黑袍杀手耸了耸肩,冷笑道:“激将法?别幼稚了!有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我犯得着亲身犯险么?你给我下去,好好闹出点动静来,若是没有危险,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秦三心里咯噔一下,却是算漏了这一节。但事已至此,他根本没有拒绝的底气,也再没有回旋事态的余地。牙关一咬,二话不说便御刀降落了下去。 才一落入山谷中,秦三便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了那精纯无比的灵气,浑身舒畅无比。极目四望一周,他并没发现那头九尾白狐。反倒是在那条白玉小河上看到了传说中的三生梦蝶。那是一些很细很长的曲折藤蔓,婉转蔓延在这一截露出地面的灵脉上。藤蔓上叶片很少,花儿更是只有寥寥三朵。一朵雪白,一朵乌黑,一朵两色夹杂,形状的确是像极了三只灵动小蝶。 秦三静静看着这三朵小花,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元灵,情绪有些低落,但是很快回过神来,朝着天空大声喊道:“你可以下来了!没有危险!” 秦三声音很大,那黑袍手又在空中等了许久,果真没有异样,这才御剑飞了下去。只是此时,他御剑的速度加快了百倍有余,两手之上也凭空浮现出了两团炽烈的火焰。口中冷冷道:“别怪我食言,不杀你,七日之后我也难逃一死!” 也就一句话功夫,那两团威力十足的火焰已经到了面前,可却秦三只感觉到如沐清风般的凉爽舒适。 下一刻,火焰熄灭时,那黑袍杀手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名飘飘若仙的白衣女子! 青丝及腰,雪肤剔透;琼鼻精巧,樱唇玲珑。不过双十年华的她,生得一副极美容颜,身姿气态更是超脱物外。那双如黑晶一般闪亮的明眸深邃凝重,没有一点她这个年龄应有的青涩,只让人感觉她有一种能够洞察世事的深沉智慧!也不知是周边灵气流转的缘故,还是她本就白衣翩跹,整个人好似氤氲在一团白色光幕之中,格外的圣洁庄重! 秦三紧紧盯着那女子,盯着她乌黑的明眸!不知怎么的,他没有一点往日里与女子独处时的紧张与尴尬!反而越看越是目不转睛! 而那女子非但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反而就这么四目相对起来。 许久许久之后。 两双眼眸同时流下了晶莹的泪珠! 秦三抬起手,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近乎嘶吼着问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我在哪里见过你?我一定见过你!” 那女子闻言嘴角扬起,露出了一抹微笑,眸中泪水越发决堤一般地流下,可脸上分明是开心幸福的笑容。 “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秦三片刻也不愿多等,三两步冲将过去,双手握着那柔弱无骨的香肩,情绪已经到了癫狂的边缘! 那女子笑意逾浓,虽是梨花带雨,却逾发美的叫人目眩! 她轻轻向后挪了三小步,作势就要拜倒。 “起来!”秦三并没有让她跪下,紧紧托住她的双臂,语气霸道无比,根本不容反驳! 那女子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抬手捂住了嘴,低声哽咽起来。 “臣……臣妾玉无疆……参见陛下……” —————— 本月每天三更,跪求收藏!另外以及q群:228229707都已建立,欢迎加入! ... ... 第105章 物是人未非 相拥仍异梦 绵延连天的红土大地上,蓦的拉出一条齐整黑线,随即乌压压铺就开来,好似蔽日黑云。八百万黑甲勇士犹如潮水一般,仅仅一年时间就鲸吞了整个卫帝国。直至这最后一座宏赡城下全军集结,秦帝国统一春秋大陆的盖世霸业终将画上完美句点。 八百万大军在他们才雄双绝的二世皇帝带领下,横扫五霸七雄十二巨国,历时十六年未尝一败。而今,面对小小一座卫国边城,战争无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结局,旁观者唯一需要臆测的只是秦军将以什么方式取胜。是用最直接的八百万箭雨埋城,还是用最刚猛重甲战车摧城,亦或是最彻底的火油焚城…… 黑潮齐整前移,势不可挡。 但,前方却偏偏出现了一点截然相反的细微雪白!与一色乌黑的八百万大军相比无异蜉蝣之于沧海的差别!可那一点雪白却仍是义无反顾地缓缓前行,直至走到那绵绵无边的军队前数丈处才肯停下。却是一只雪白无瑕的六尾灵狐! 从战争开始至今,从不曾在战前止步的大秦雄狮竟然破天荒得地戛然立定。前锋阵营散开,一匹雄健无双乌龙宝驹驼着一名威严肃然的黑甲男人缓缓走出。 男人不言不语,只是一个眼神便充斥着君临天下的霸者气势。 白狐灵性极强,被那男人盯住眼珠时,先是本能地退了几步,随即又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抬起头,迈步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一人一狐四目相对,许久之后那黑甲帝王翻身下马,八百万雄师轰然跪地!他上前蹲下身子,缓缓抚摸了一下那白狐光洁柔顺的皮毛。站起身,那帝王下达了一个战争至今都不曾有过的指令。 “受降!” 八百万众潮水退去,白狐骤然落泪。 …… “玉姬,朝中以国师为首,几乎人人奏报……孤想听句真话……你当真是妖?”黑袍加身,那拥有整个大陆上最高权利的至尊帝君愁眉不展,印象当中,这幅表情前所未有。 男子身前是一名极美女子,只是双十年华,可那一双明眸却格外的深邃智慧。欠身一拜,她轻轻说道:“臣妾的确是狐妖所化。” “宏赡城下?”帝君眉头愈紧,深深看向了女子的眼眸。 女子与他静静对视,许久才娓娓道来:“那年臣妾临近化形,被敌所伤藏入了宏赡城,得一少女救护才活了下来。这才有了陛下兵临城下时臣妾阵前乞怜的情形。化形后臣妾到皇城选秀,只盼能成为侍婢伴君左右。幸得大王垂青数度恩泽……才有了今日的玉妃……为大秦江山社稷,臣妾甘心赴死!” “却是不曾好好看过你的眼……否则岂能认不出你。”那帝君展眉一叹,伸出了他厚实的手掌,柔声道:“孤称万岁,赐你无疆!但有孤皇主人世一日,你便一日是这天下共母!” 女子执拗摇头,红了眼眸:“陛下不可……臣妾不死朝野难平,三教百家更是不会干休!” 帝君抓过她的柔荑,沉沉道:“孤不准你走,你能去哪?” 女子闻言潸然落泪。 那一年,他立她为后,赐名玉无疆。 那一年,他为她焚尽百家经籍,杀诸子,屠门人,绝了反对源头。 那一年,他为她坑杀民众三百万,封了攸攸之口。 那一年,他为她建白玉山万花林,动用民夫八百万,时年国库虚耗一空,只为共赏星河。 那一年,他为她燃起中州八万座烽火,只为搏佳人一笑。 那一年,他成了世人鄙夷的昏君,而她也成了千夫所指的妖后。 那一年,他寿终时帝国颠覆,天下分崩离析,临了,仅只泰然一笑道:“理当如此”。 那一年,她为他盟誓三生,苦等千年只为前缘再续。 …… 三生梦蝶旁,秦三和玉无疆十指紧扣,灵力合二为一,倾注到那黑色花朵上时。二人相守的前世画卷便一一展开,现于脑海深处。情爱痴缠,乐也由它,苦也从它。只因那一眼契合了灵魂的对视。 玉无疆柔声轻语道:“陛下今生如何?臣妾想看。” 今生?秦三自己知道的也不多,点了点头,他转念将灵力注入那白色小花,脑中画面骤变。 却是一名婴儿呱呱坠地,其父为其取名神策。生在王公贵胄之家却被帝王一怒诛灭九族。襁褓之中被其母置于木盆中投入滚滚河水。后来被一名老乞丐拾去养到了四岁,跟着老乞丐姓秦,随便取了个名,叫做秦三。接下来,三哥此生的经历也被一幕幕地映射出来。从为民试药到泥潭逃生,从拖树渡江到舍命挡刀,从扫山童子到杨玄嚣的亲信师弟,再从万人敬仰的龙虎宗小师叔祖到了眼下遭人追杀的困窘局面。 而看完有关玉无疆的画面,才知道原来一千六百多年前将她打伤的竟然会是老道魏鸠鸿!冥冥之中的缘分实在玄乎其选!而其余的时间,她大多都是独守在这三朵小花旁,回味往昔的种种美好,可谓是痴情至极。 玉无疆感慨万千,秦三自然也是心有戚戚,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寻问道:“来生也可看到?” 玉无疆轻轻摇头道:“未来一片混沌,超凡入圣者或才可参悟!” 秦三若有所思地朝那黑白夹杂的小花加注了一些灵力,脑中果然是一团黑灰浆糊,什么都看不清楚。可他好似深陷其中一般,久久不能自拔,到了后来甚至还有了越陷越深的感觉! “三哥……三哥……”玉无疆轻轻呼唤,了解到秦三的今生事后,称呼也自然跟改。 深陷“沉思”的秦三这才回过神来,但眼神依旧迷茫。而心思缜密的玉无疆则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老对手魏鸠鸿的分神丹。 她想要与秦三商量,可后者好像又陷入了迷茫,索性自作主张,纤指一引直接切落了那三朵小花。 花儿离枝,好似翩翩飞舞的三只小蝶透着各自的光彩飞向了秦三,在他头顶、心房、小腹三个位置停留,随即彻底融入了进去。 秦三先是如遭电击地一阵颤抖,随即很快宁静了下来。缓缓闭目许久才再度睁开,喃喃道:“刚刚脑子里好像闪过些什么……却没有抓住。” 玉无疆缓缓上前帮他揉了揉肩膀,轻声道:“三生梦蝶与分神丹同根同源,融入体内后定然会有妙用,日后机缘到时自然可以知晓。” 秦三点了点头,毫不客气道:“我要用这里的灵气修炼。” 玉无疆轻轻一笑:“这条黄级灵脉本就是用来供养三生梦蝶的,如今你我再不分开,还要它做什么?” 秦三盘膝坐下,想了想又问:“这三生梦蝶究竟是什么灵物?居然能够承担一条灵脉的气数?” 玉无疆抬起手轻轻一指蓝天:“天上神物。” “以后这些不准你再触碰!”秦三敲了敲膝盖,脸色肃然。魏鸠鸿曾命令禁止他利用龙坛峰上的灵脉修炼,便是不想让他因窃取天地之力而削弱了自身气数。如今玉无疆亲手摘落那三朵号称神物的小花,只怕就不止削弱气数这么简单了。 而她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嫣然一笑并不言语。 …… 三个月后,净含和尚依约而来,陈逸隽亦早在树谷寨的遗址上等待。 在苗疆的地盘上佛教不敢再闹出什么大动静,净含和尚再怎么哑巴吃黄连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一个人前来。 二人一照面,他便掏出了一座由墨色水晶打造而出的玲珑小塔,塔中金光流转,显然存放着那枚金刚舍利。 周逸隽先是淡然一笑,可正当他要接过那枚小塔时,眉头却忽然紧皱起来,淡淡说道:“十里之外,有两名女子正往这边赶来,你去把她们收拾了,咱们的交易可半点也见不得光!” 净含和尚冷哼了一声,往远处瞥了一眼,身形便随着眼神飞逝了出去。 树谷寨以北十里。徐徐御剑飞行的两名女子却正是宋若微和梁宝妆。 公主大人脸色苍白,憔悴得一塌糊涂:“三个月了,这里是苗疆最后一块我们没有搜寻过的土地了。如果……” 相比起来,素有大魔头之称的梁宝妆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个月地毯式的搜索已经榨光了她们所有的精力:“他不在苗疆并不意味着他已经死了……” “别再用这个理由骗我了……我不是贪生之人……他不在……生无所恋……就算再耗上十年百年对我也没有意义。”宋若微摇了摇头,飞行速度骤然加快!眼下于她而言,快一点看到结果,也可以快一点结束眼下这般的身心煎熬。 可不等她飞出多远,身前却蓦地冲出一名英俊僧人。 净含和尚二话不说便是一个卍字佛印打出,正轰在了宋若微的胸口。后者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断线风筝一般朝地面坠下。 梁宝妆大惊,急忙冲了过去。 可另有一道金光速度更快百倍,眨眼间便在半空中接住了坠落的宋若微。 下一瞬,那道金光掉转方向,从净含和尚身前闪逝而过。双方好像并没发生任何交锋,却有一串殷红血珠紧随金光之后,被拉成了一条数丈长的红线。等到金光之中的人影站定时,净含和尚的锃亮光头,早已不知去向,那一俱无头尸身轰然落地。 “三……三哥!”梁宝妆看清来人,自是无限惊喜。但很快却又收敛了起来,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已经再也找不出,印象中那个黑瘦少年的影子。 秦三皱着眉,十分细心地给宋若微喂服丹药,对梁宝妆却只是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 “咳!”几粒龙虎宗疗伤续命的灵丹入腹,宋若微咳出一口酱紫淤血,算是保住了性命。 缓缓睁开眼眸,意识弥留的她,脸色愈发苍白,可脸颊上却分明泛起了两抹红霞,微翘的嘴唇轻轻颤抖了几下,没能发出声音,眼角一阵酸胀,泪水止不住地就滑落了下来。 “一滴……二滴……三滴……”秦三抱着她,又开始细数起那明知怎么也数不清的眼泪。 —————— 本月每天万字更新,跪求收藏!另外以及q群:228229707都已建立,欢迎加入! ... ... 第106章 螳螂黄雀 骤然暴怒 “你带若微回去养伤。”秦三缓缓从空中落下,三个月的苦修,一百三十多枚上品化灵丹全部消耗,加上强行透支那条灵脉的力量,他一口气踏破了凝海境,直接迈入了育丹境,三倍于此的实力,让他轻易斩杀了相同境界的净含和尚。也让他再也不需要借助法宝来飞行。 “三……你要去哪?”梁宝妆稍稍犹豫了一下,从秦三怀中结果了宋若微。 “南海。”秦三淡淡说出两个字,人影一闪已经冲入了天际。 梁宝妆本想详细询问,可哪里挡得住他。 “稍后由我护送你们返回四物门。”秦三前脚一走,一袭翩跹白衣便飘然而至,语气之中有些不易察觉的幽怨,而那张极美脸庞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梁宝妆大致瞥了一眼这白衣女子。尽管她生得极美,气质也不落凡俗,可梁宝妆非但没对她产生一点好感,反倒是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防备之心。只怪她那双乌黑的眸子太过深邃。暗夜寒星乍一看自然是极美的,若然细瞧却难免不被人往阴谋算计上去联系。当下,梁宝妆便是这种感觉,只要被那双眸子看上一眼,哪怕深藏心底的东西都要被完全洞察。暖暖旭日下却打心底里有了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你是谁?” “我是三哥的结法之妻。”白衣玉无疆轻轻一笑,果真看穿了梁宝妆心思,却并不介意,淡然道:“女人总免不了那么点私心,自己的男人谁愿分与她人?索性今生再怎么不济,也不太可能再出现三宫六院的阵仗。只要你们安安分分,我也不会扯破面子上的姐妹之名。” 梁宝妆摇了摇头,认真道:“你怕是误会了!我们与秦三只有同门之谊,并无男女之情。” “我瞧得出你们皆都心有所属,可三哥心里却有你们。”玉无疆收起笑意,语气转寒道:“不管是不是误会,我都不会允许你们忤逆三哥的心意!” 梁宝妆感觉得出玉无疆的气息变化,心中愈发畏惧,不想也不敢再多纠缠:“旁人所想岂是你三言两语可以左右?再多说也没有意义,若微我会亲自送回四物门,就不劳你费心了!” “这可是你说的!”玉无疆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眨眼便没了踪影,却是半点也不担心秦三责怪。 梁宝妆在原地等了片刻,她那如临大敌的心情终于安定了下来。而前方就是苗疆的最后一片土地,也是她们寻找杨玄嚣的最后一步。细细查探了宋若微的伤势后,她还是决定走完这最后一程。 可就在她准备御剑飞走的时候,身后的丛林中忽然传来了阵阵躁动。 只见一名苗疆女子快步窜了出来,也不知受了怎样的磨难,这女子已然狼狈万分。头上青丝散乱,脸上满是灰尘。一身赤色皮甲已经破开了十数道大小不一的口子,麦色皮肤上伤口虽已结痂,可奔跑时伤口被撕扯后又有鲜血溢出,而那条好似风中垂柳的右臂始终看不出一点力量,显然已经残废。虽然狼狈如斯,可那女子的一双眸子中却尽是坚定与执着,看不出丝毫落魄。 梁宝妆先是一愣,小心安置好宋若微后大步迎了上去,一把拽住那女子,将她直接拉到了身边,低声询问道:“你是住在这一带的百姓吗?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杜家楼下被杨玄嚣放走的莫清越。长老杜持节虽然算不上杜家的核心成员,但在杜家楼眼皮底下被人杀死,却是等同于在杜家的面子上狠狠抽了一耳光。主犯赵桑山不知去向,被逼作为“从犯”的莫清越自然就成了杜家撒气的目标。可说来好笑,这名连启灵境都没有的女子,居然硬生生地在杜家楼内子和长老的穷追猛打下辗转苗疆大半年时间,时至今日也不曾落网。又一次叫杜家楼贻笑大方,可越是如此追兵就越不可能停下脚步。 “我不是住在这里,也不知道你要打听的人!我正在逃避追杀,实在帮不了你!”莫清越呼吸十分急促,半点也不想耽搁。 梁宝妆点了点头,松手让她离去。稍稍犹疑了一下,还是朝着大步奔逃出去的苗疆女子大声说道:“我要找的人名叫杨玄嚣,中州男子,生得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眸子,左手小指上还有一枚赤色戒指,如果你有他的任何信息……” 梁宝妆话才说道一半,不远处的莫清越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将原本紧握在左掌中的飞剑狠狠朝地上一砸,转过身冷笑道:“不巧,我还真知道他的下落!但我绝不会白白告诉给你!” “你有何要求,只管说便是,如果信息属实,任何要求的都会答应你!”梁宝妆闻言大喜,眼下这情形,就算是想要死马当活马医也得先有那匹司马才行。所以,即便是息再怎么荒诞的消息,她也一定要听上一听! 莫清越一皱眉,却问道:“好大的口气,你是他什么人?” 梁宝妆顿了顿,淡淡说道:“我是他的师妹!” 莫清越冷笑一声,继续追问道:“只有同门之谊这么简单?” 梁宝妆又是一怔,沉声反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常言道,文人相轻,女子相妒。你们问来问去的东西,不都是一目了然的吗?”这时一名白扇儒生朝远处缓步而来,气态平和好似正在游园赏花。尽管他看似温文尔雅,可就这样莫名奇妙地凭空冒出,还是叫梁宝妆和莫清越心中不安。 那白扇儒生倒是毫不拘谨,与二女擦肩而过时也不忘文绉绉地自我介绍道:“鄙人周逸隽,自号浮山。有所谓,莲沉淤泥心不染,山浮云海气自高!便是取了云海浮山之意。” 梁宝妆和莫清越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并非无言以对,而是那儒生的淡然举止中,时刻透着一股有如实质的压力,迫得她们胸口涨闷,就连呼气都变得有些困难。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发自内心的不敢说话! 周逸隽闲庭信步地走到净含和尚的无头尸前,才蹲下身子,先取下了那串青色念珠,又找出了一枚储物指环,最后拿走了那座金光流转的墨晶小塔。一直优哉游哉地他,终于放肆无比地高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宝贝居然还在!原以为那两名神秘高手是你们靠山,可他们非但杀人不夺宝,更是撒手就不再管你们!万劫金刚的指骨舍利到手,我还可以用净含和尚的尸体到珑月教再捞一票!这一切好像完全就是为我量身准备好的啊!” 梁宝妆闻言大惊,来者果然不是善类,可眼下,逃和战一样需要勇气,也一样是注定的死局。 撞上这无妄之灾,莫清越更是天塌下来了一般失魂落魄,手足无措地瑟瑟颤抖起来。 周逸隽缓缓起身,此时显然是心情大好,一边把玩着那墨晶小塔,一边微笑道:“二位索性自我了断了吧,我今日不太想杀生。” 莫清越闻言,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也被彻底摧毁。可她的精神非但没有彻底崩溃反而无端端地亢奋起来。那张本已神色衰颓的脸上,忽然戾气爆棚,精致的五官骤然扭曲得完全变了形状,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你这疯子!魔鬼!你叫杨玄嚣也好,叫赵桑山也罢!既然从一开始你都没有相信过我!为什么还要做戏来耍我?为什么要废了我的右手?为什么要陷害我,让我变成亡命逃犯?今天撞上这庄横祸又是因为你!我要杀了你……我……我莫清越不会死!在杀了你之前……谁也别想取走我的性命!” —————— 每天万字更新,跪求收藏!!! ... ... 第107章 强势回归 情义难却 咆哮过后,莫清越一俯身,猛然抓起了地上的飞剑,大步朝周逸隽急冲了过去。 而浮山先生只是嘴角冷笑,挑起的眉头下尽是轻蔑的眼神。 单剑独臂的莫清越,于他而言,根本连蝼蚁都算不上。 梁宝妆面如死灰,缓缓走到了宋若微身边,轻轻将她抱在怀中,随即往衣领中掏出了那块余温不减的传讯玉符:“姓杨的,这是第几次与你发信了?怕是没有下次了……记得替我们报仇……” 宋若微脸上一样黯然,轻轻咳嗽了几声,才凑近那传讯玉符道:“今天我不想叫你副掌教……小玄子……在梦里我都是这么叫你的……我想你不会生气……小玄子!如果你没死就立刻给本宫滚出来!可如果……如果你已经先走了……那么一定要慢些……等等我……” “你们这些女人,今天是组团煽情么?本少爷可不吃这套!”下一瞬,几乎幻听一样,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就这么轻松淡然的出现在了她们耳畔。 四下搜寻却不见人影,但与声音一起来到的却是那三千条灵蛇一般的红丝。好似金蚕做茧一般,将冲到半路的莫清越连同她手中的飞剑都一起包裹了进去。 周逸隽原本并没把莫清越放在眼里,可眼下却是半点不敢大意,白扇抖开散出三圈墨色光晕,一瞬之间前后关联,形成一面巨盾。 “轰!” 红丝紧缠着的飞剑与那巨盾对撞一处,巨大的冲击力将周遭树木土石碾压得一片狼藉。而那声势浩大的墨色巨盾,却被鲜红一剑直接破去。周逸隽又祭出一杆粗壮毛笔挡隔剑气,仍旧狂退出了十多步,面色骤变,再也找不出半点轻松自如的样子。 而红丝散去后,莫清越却稳稳立于原地,竟是毫发无损。 “我说这位教书先生,要和本少爷干上一架吗?”树林中,一名身穿赤金鳞甲的男子缓缓走出,挺拔的身材,健硕的肌肉,加上那一张英俊的面庞,本该是那天降神兵一样的非凡人物,但却始终是一脸玩世不恭的轻佻笑意。不是杨二少是谁? “尊驾手段通玄,在下不是对手,不敢一战!”周逸隽拱手一拜,不敢造次。 “既然不敢一战,却怎么敢动本少爷地盘上的东西?”但见条条红丝飞旋回转,重新缠回了杨玄嚣的左手小指。 周逸隽大致听出了杨玄嚣的意思,虽然万分不舍还是双手奉上了刚刚从净含和尚那搜来的所有物件:“是在下冒失,但所谓不知者不罪,万望尊驾莫要动怒!” 杨玄嚣非常认真地凝视了一阵周逸隽,这才摆了摆手,淡淡说道:“你我日后兴许还有一些牵连,我不杀你。不过按道上的规矩,你自己留下些什么,此事便罢了。” 不论实力或是气场都被死死压住,周逸隽完全没了脾气。几乎连犹豫都没有,又立刻奉上了那柄道器级别的白色折扇。直到看见杨玄嚣满意地点头后,他才敢夹着尾巴迅速逃离现场。 大发了一笔横财,杨二少只是将那墨晶小塔收起,别的倒一点也不上心,随手就将净含和尚的储物指环丢给了莫清越。后者半点也不含糊,将那指环往怀中一揣,转眼便迅速窜入了密林深处。 杨二少自然懒得管她,满脸堆笑地小跑到了梁、宋二女身边,一手折扇,一手念珠,呵呵乐道:“两位师妹受苦了,这两件道器你们各挑一样作为补偿可好?” “啪!” 梁宝妆重重一巴掌将身前折扇打落地上,红着眼愤愤道:“老娘给你发了多少信?你说!你为什么一条都不回!若说不出三百个理由,今天定要叫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啪!” 不等杨玄嚣回过神来,宋若微已经一个耳光抽在了她朝思暮想的脸颊上。沉默了片刻后,杨玄嚣只是沉沉叹了一口气,而宋若微却再不顾忌身上的伤痛,直接扑到了他的怀中,哭腔呜咽起来:“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可知道我天天都在想着你……要是再找不到你,我一定会死在这里!你知道吗?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杨二少心中思绪万千,正抬起手想要推开怀中的宋若微,可一旁的梁宝妆却也红了眼,不由分说地扑到了他另一边的肩头上。杨玄嚣即便再怎么坚定果决,可那些特殊的话到了这个特别的时候,想要说出口,却成了难如登天的事情。 就在这本已颇为尴尬的局面下,一名女子缓缓走出,只一句话,便让气氛变得雪上加霜,越发尴尬:“你狠不下心,那就由我来说吧。省得你误人误己!” 梁宋二女闻声,先后止住哭泣,朝来人投去了视线。 虽然只是这样简单的一眼看去,却已叫两女倍感震撼。同为女子,梁宝妆是一方封疆大吏之女,宋若微更是一国公主,二人不论出生或是眼界都已算是绝顶!可纵使她们搜遍生平所见所闻,也绝找不出一个能在美貌上与眼前女子相提并论的人物! 那是一种能让任何华丽辞藻在她面前黯然失色的美。如果硬是要去形容,只能说她是造物之神手下最最完美的作品。不论相貌亦或身材皆都是极致精美,决绝的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找不出任何瑕疵! 单是那一身九天玄女般的出尘气态,从某种程度上反倒是像极了轩辕北芝。但若仅止于此来做比较的话,她却是铁定要输给轩辕北芝半筹的。之所以最后能让杨二少暗地里下了“不输北芝”的四字结论,却是全凭着那一身冰霜女神的独特气质!她那近乎于冷漠的言行举止好似时时刻刻都拒人于万里之外,这本不是什么好事,可那双尽显点睛之妙的幽蓝眸子却完全让这种并不讨喜的气质升华到了另一个层面!那双明眸并没有那么多无谓的神采流露,但始终如深海一般干净清冷。其中那一股子不加遮掩的厌世神色,并不显得衰颓,叫人看来反而有一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女神韵味。只要轻轻一瞥,便足可叫任何凡夫俗子产生那种想要屈膝膜拜的冲动。就好像这天下没谁值得她动心,却没谁能够不为她心动! 有所谓“文人相轻,女子相妒”自古便是一种本性使然的动能,文人之间少有能够免俗者,漂亮女子之间的攀比嫉妒则更是明显。对于眼前这名绝美女子,梁宝妆和宋若微这两名大启帝国天字号的金枝玉叶已然没了没有攀比的资本。再看清女子身上那套与杨玄嚣如出一辙的赤金鳞甲后,更是让她们连那一点点妒忌的心气都彻底泄了个干净。 那女子稍微停顿了一下,冷冷道:“那日我们被恶蛟吞入口中……” —————— 每天万字更新,跪求收藏!!!q群228229707 ... ... 第108章 蛟腹淬体 像极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山洞,杨玄嚣和轩辕子仙被一口吞下后,在那恶蛟体内天旋地转地往黑暗中坠落。 直到二人坠入一湾青色的池塘后,才算是停了下来。 池水十分粘稠,透着淡淡青光,显得分外诡异,在二人跌入后更是“嗤嗤”躁动了起来,像极了往那烧红的钢铁上泼去一瓢凉水的声音。 紧接着,青色池水便如同釜中沸水一样剧烈翻滚起来,无数拳头大小的气泡不停冒出,在空气中不断炸开后,皆都散发出一股股酸臭刺鼻的怪味。 “噗……咳咳……”下一刻,轩辕子仙猛然从那青色池塘中站了起来,站在那没过胸口的恶臭池水中,她紧紧皱起了眉头。 对,她的眉头已经露在了外面!裹在身上的那一袭黑纱已经被青色池水腐蚀的一干二净。她最大的禁忌这一刻全都现于人前!褶皱的黑灰色皮肤,细密的坚韧鬃毛,狭长的可怖獠牙,还有那双流露一丝惊慌神色的幽蓝色眸子。 对,是惊慌!此时此刻的她,是真的因为一股莫名的害怕而心神不宁!对于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魔头轩辕子仙,这种心境几乎前所未有。自从能记事起,什么是惊慌?她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她依旧不知道!便是自己命在旦夕时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俯下身子,她一次次潜入了那青色的池水中,不顾池水的恶臭,甚至连一丝不挂的丑陋身体都不再去顾忌。只是拼命的在池水中寻找着那个男人:“赵桑山!你在哪?出来!谁准你救我了?立刻取走你的蛊虫,我轩辕子仙不需要你救!我警告你!你若敢死,我便杀到阴司鬼域,叫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咳……哎现在你可算是被我看光了……不过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看……”又是一阵沉沉的咳喘,杨玄嚣浮出了池水,吃力地翻了个身,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仰面漂在了池面上。 二人此刻坠入那恶蛟的胃里,青色池水便是那畜生的胃液,其中的酸腐性已经达到了一个异常恐怖的程度。二人的衣物自不用说,就连杨玄嚣踩在脚下的飞剑都只在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内,就被腐蚀得连渣都没剩下一点。 要知道,飞剑的坚硬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练气士的肉身强度。轩辕子仙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完全是因为最后关头,杨玄嚣将万毒蛊种入了她的胸口。相比于轩辕子仙的毫发无损,眼下还能言语轻佻的杨二少却已经落得了一个惨不忍睹的下场。浑身上下被腐蚀得皮开肉绽,找不出一丝完好,浑身溃烂的样子并不比鬼魔一般的轩辕子仙好多少。 轩辕子仙一见杨玄嚣先是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冷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告诉过你,这是我最大的禁忌!” “咳咳……”杨玄嚣又沉沉咳了一阵,有气无力道:“我现在这样子……可你比惨吧?也被你看去了……算是扯平……咳咳……你过来帮我个忙……” 轩辕子仙闻言,也算是有了个台阶,竟然不再较真。默默淌着那粘稠的青色胃液朝杨玄嚣靠了过去,虽然还是冷声冷气,却已是出于关心的询问:“我大概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恢复灵力,你还能撑多久?” “我的筋脉断了三成……身子动不了……你把我扶正了就好……漂在水上没个着落……不舒服……”杨玄嚣断断续续地说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嘴角还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贪图安逸舒适,不知所谓!”轩辕子仙嘴上不悦,手上却并没闲着,一手扶着他的肩头,一手向下推他的小腹,让他直立起来后。最后,压着他肩头的那只手也没有收回,依旧保留着一份力量,用来扶住他。 “谢谢!”杨玄嚣咧嘴一笑,本已残破的脸颊上又扯裂了几条口子,样子更加恐怖了几分。 但是,这些伤口好像并不是被恶蛟的胃液所伤,而是被那三千红丝直接割破的!因为,就在这时,那三千根好似飞针一般红丝,纷纷从他周身上下的伤口中极窜而出,往四面八方刺入了那恶蛟的血肉之中。居然是要直接汲取那恶蛟的精血来进行兽血淬体! 轩辕子仙脑子何等活络,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扶住杨玄嚣肩头的手中狠狠一推,森冷道:“你别告诉我,这些伤是你自己搞出来的!” “恐怕要向你借一借这畜生的性命了……否则就算你恢复了灵力,我们也根本逃不出它的掌心......”有红丝支撑,杨玄嚣身体并未倒下。 在上一次兽血淬体之后,他的肉身已然发生了质的飞跃,同化万毒之精后,早可免疫世间之毒,哪里还会受这些胃液的损伤? 但这兽血淬体的原理却是破而后立,既然胃液伤不了他的肉身,那么这个依靠毒物不断损伤肉身的步骤就只能靠他自己来完成了,虽然这听起来是一场艰苦卓绝的磨难,但若要比起杨二少以往的遭遇,倒也只是家常便饭而已了。 从落入蛟腹的那一刻,三千红丝便钻入了他的体内,尽可能的破坏肉身组织,这样才能为尽可能的吸收恶蛟精血做好准备。浮出池面时的凄惨景象本就是他自作自受,谁知却阴差阳错地看到了轩辕子仙外冷内热的一面。 “哼!”轩辕子仙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屑,转过身远远走开后,便开始用灵石恢复虚耗一空的灵力。 淬体渐入状态后,杨二少脸上泛起了愁色,那些与外界联络的传讯玉符无一例外的全都损毁。因为担心联络人随时会有危险,这些玉符他时刻都贴身携带,并未收在眼下还没有被腐坏迹象的储物法宝内。想了想,他还是大声问道:“问你个问题……咳咳……这恶蛟的胃液连飞剑都能毁掉……我们的储物法宝却为什么还完好无损?” 沉寂了许久,原以为没了下文时,轩辕子仙却开口答道:“这些法宝炼制时就设有空间法阵,一旦制成后运转起来,其中便有了一丝空间法则。” 轩辕子仙话到一半便不屑再明说,而杨玄嚣脑子也不笨,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这些储物法宝的材质必然极其特殊…….如果随随便便就能损坏,那人界岂不早已处处都是混乱的空间了……” 几句话功夫,杨玄嚣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变化,皮肤上的细微伤口开始渐渐愈合,而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也在逐步提升。但下一刻,半数红丝撤回,又重新钻回体内,把眼看就要复原的身体,再一次伤得惨不忍睹。 ... ... 第109章 你点头 我活命 “喀喀……咔咔……” 五日之后,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骨骼崩裂之声响起,就连漂浮在半空中凝神修炼的轩辕子仙都不禁睁开了眼睛,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那双可怖的眼眸之中,又泛起了一丝罕见至极的愁色。 下一刻,插在那恶蛟肉身内的红丝上,缓缓流下了一种色泽洁白的稠浆。杨玄嚣竟然是直接抽取了那恶蛟的骨髓用于自己炼髓壮骨! 兴许是感觉到了轩辕子仙的眼光,虽然颈椎碎裂没能扭过头去,但二少爷还是带着笑意说了一句:“还得等我几天。” 又过五日,红丝骤然撤回,杨玄嚣周身上下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简单活动了几下筋骨后,他转身看了一眼轩辕子仙,也不知怎么的就回想起了那一次紫竹林中的初见。 勾起嘴角笑了笑,杨玄嚣很是温和地说道:“告诉你件事。” 轩辕子仙好似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反应。 杨玄嚣倒并不介意,自顾自地说道:“我叫做杨玄嚣,赵桑山是我干坏事时用的化名。我第一次救你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日后去挑唆苗疆与西域的关系。至于第二次救你却是一时冲动。如果有第三次第四次,我想我应该会发自内心的想去救你。” “那我应该感谢你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轩辕子仙猛然睁开眼中,那一双幽蓝之中神色格外复杂,虽然极力表现出了森冷的杀气,却还是掩盖不住其中的细微异样。 “那倒不必…...冲动的是我,自然是我负责任……”杨玄嚣狡黠一笑,随即又一本正经起来:“还有种在你体内的万毒蛊可以抵抗这恶蛟的胃液酸腐,也可以将你体内蓝夜魔蝠的毒素吞噬一空。但你被魔化的身体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复原。” 轩辕子仙摇了摇头,语气决绝:“我说过不会为了别人的好恶去改变自己。以前我还担心过蝠毒攻心之后彻底沦为没了理智的魔兽,可眼下毒素既然已经除去,我便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去做想做之事,更是没有必要去改变什么。” “佛面魔心,魔面佛心!”杨玄嚣眉头一皱,沉沉说道:“你想证明世界的虚伪,何必要以这样的方式委屈自己?” “别把我说的那么伟大。”轩辕子仙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更是罕见的懊悔:“三年前我身中蝠毒又被人重伤,落于西域境内后被一老妪所救。她每日徒步十里才能到附近的佛寺求来一壶清水,却十之*都用在我身上。但,在她照顾我的第五天,我亲口吸干了她的所有精血!她所在的小村落也是毁在我的手里!我去西域施雨不是要证明什么……只是在赎罪……你懂吗……只是赎罪!” “那个时候你根本不会控制蝠毒,丧失理智后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杨玄嚣闻言沉默了许久,才道:“一村百姓并不是你成魔的开端,让你中毒的人才是始作俑者!” “他?你又猜错了……”轩辕子仙缓缓闭上眼,很是平淡地说道:“中毒之前我已是南海森罗魔宗的长老,手上人命何止千百?若说成魔,怕是要从我出生那一天就得算起了……” 又沉默了片刻,一直心平气和的杨二少忽然厉声发狠道:“都猜错了又怎样?本少爷把话撂这儿,你那幅恶心模样今天是不治也得治!” “找死!”轩辕子仙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本来还在回忆一些辛酸往事,却忽然被恶语激怒,运足了灵力便一爪扫出。她这一下原本意在威慑,只打算击出一股罡气。可谁料杨玄嚣猛然跃出池面,挺着胸口迎向了那气势凌厉的一爪。 这一番淬体之后,杨玄嚣肉身得到了极大的裨益,只怕育丹境中前期的攻击都已能够抵挡。只是这一下出手的是魔头轩辕子仙!金丹境六阶的大高手,这随手一下竟然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还在怦怦跳动的心脏,被她密布鬃毛的尖锐利爪直接捅出了后背。 “你疯啦!”轩辕子仙如遭电击一般厉声尖叫了起来,那一双阴森恐怖的幽蓝眸子内,惊慌,害怕,懊悔,再也无法掩饰,卯足了劲地全都奔涌了出来。 “你放心……我死不了……”杨玄嚣歪着脑袋,每说出一个字,口中都会涌出大量的鲜血。 “我不准你死!”轩辕子仙猛一瞪眼,獠牙咬得咯咯作响,相貌愈发的恐怖。下一瞬,她倾尽所能地将灵力汇聚到了杨玄嚣残破的胸口处,搭建起一条条管道来充当血管的作用,这样虽然可以短暂保命,可一旦灵力耗尽,便再也不会有其它办法。 “你忌讳……说明你在乎……你出手……说明你在乎……你后悔……说明你还不是魔……你的过去我猜不出……你的未来……我却可以参与!”杨玄嚣吃力无比地说着,可嘴角分明挂着笑意:“帮你修复魔化的身体和治愈我自己的心脉是同一个办法……你点头……我活命!” 手掌还在他的体内,轩辕子仙能够清楚感觉到那颗心脏正在逐渐在失去活力,而她的心里也却逐渐清晰的回忆起了她咬住那年迈老妪的脖子,一滴滴吸干精血的画面。难道,自己竟然又将亲手杀死一个救命恩人? “绝不!”轩辕子仙好似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乎嘶吼一般的怒吼道:“治!快啊!” 下一刻那张恐怖如魔鬼的面庞不住地颤抖起来,幽蓝的双眸里泪水已然决堤,颤抖的嘴唇下一颗獠牙已被生生咬断! 杨玄嚣左手一抖,三千红丝再次飞出,只是这一次却有一半包裹住了轩辕子仙的身体。 …… “看够了没有?” 十日之后,杨玄嚣自然早已恢复了过来,而浴火重生的轩辕子仙则成了一尊容颜倾世的冰霜女神。她性子孤傲不屑遮遮掩掩,又不想沾染恶蛟胃液,冰清玉洁的身体就这么一丝不挂地虚浮空中,却是叫二少爷占尽了便宜。 杨二少闻言急忙收回了直勾勾的眼神,老脸扭向侧面,厚颜无耻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好看么?”轩辕子仙绝美的脸庞没有太多表情,可语气已然降至零度以下。 “好看,单论身材,没人比得上你!”杨玄嚣嘴角勾起一丝流连忘返的笑意,肩头却忽然吃痛,被一股罡气撞得一个踉跄躺倒下去,又沾了满头满脸的粘稠胃液。 轩辕子仙这一下刻意拿捏好了力道,只叫他吃痛,却绝不会再伤了他的皮肉筋骨。算是出了一口气,她这才收回了已然精致无比的纤细玉手,冷冷说道:“这恶蛟被你如此折磨,只怕已经命在旦夕,也是时候该走了吧?” 杨玄嚣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说了要借它的性命,岂能半途而废?” 轩辕子仙怪他故意卖关子,冷眼一瞪,没好气道:“你还想怎样?” 杨玄嚣指了指这恶蛟胃部的口子,说道:“我思来想去,这样的长虫既然不是龙,只怕与蛇没什么两样!杀蛇多为取胆,这恶蛟的一身精华,只怕还在恶胆之中!” “再给多给你十天时间!”轩辕子仙语气依旧清清冷冷,但显然并不介意等他。俯身下去,芊芊玉手提住杨玄嚣肩头,带着他直接飞了出去。 这恶蛟已然辟谷,食道空空,二人时而向上,时而向前,一路飞行倒是并无多少阻碍。大约千丈距离,不过转眼即至。 “就是这里了!”当二人停住脚步时,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周遭空气中强烈的灵力波动。杨玄嚣满脸兴奋,转头看了一眼轩辕子仙,想要致歉,却掩不住脸上的喜色:“实在对不住了,看眼下这情形,十天时间可不够!只有再委屈你等等了!” “废话!我可没那么多耐心!”轩辕子仙似乎有些厌烦杨玄嚣的客套,眼神不掩嫌弃。但已经五指并起,一记收刀将分隔蛟胆的肉壁齐整切开。 肉壁之后,那蛟胆竟然有一人来高,氤氲灵力之中,青绿柔光不断流转,宛如碧玉一般温润柔和。 “育丹期也不能化形,这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龙族后裔!亚神兽之中的佼佼者!”轩辕子仙瞥了一眼那蛟胆,冷冷道:“它若不是一口吞下你我,而改用其它手段,我们只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妖族育丹时便可化形,为何神兽却不能?”杨玄嚣屈指一弹,半数红丝便插入了蛟胆之内,另外一端则延伸进了自己的体内。再一次开始淬体! 轩辕子仙已经见怪不怪,许是有些兴致,这才冷冷解释道:“因为它们太过强大,自出生时便已遭天妒!想要化形便要经历一次小雷劫!只是依照它们强弱的差别,这一次额外的死劫,降临的时间也不尽相同!我估摸着这畜生修到金丹三阶才可化形,若是换做真龙,只怕是飞升去到天界都未必能够完全化形!” 她的话音刚落,周遭忽然开始了天旋地转地猛烈震动。蛟胆被人侵犯就如同真龙被人刮蹭逆鳞。这让几日下来由于身体持续衰弱一直风平浪静的恶蛟开始疯狂暴怒起来。 杨玄嚣腾出数百红丝,将轩辕子仙拉到了身边,苦着脸笑道:“这一次可就不那么省心了,这畜生的神海就在这蛟胆之内,它的元灵随时都有可能反噬我……现在能保我性命的只有你了......还是那句话,你点头,我活命!” “罗嗦!”轩辕子仙缓缓站到了杨玄嚣身前,张开纤柔精美的双手直接将他环入了怀里。 下一刻,她轻轻踮起脚尖,与他额头相贴,阵阵灵力输出,在彼此之间系起无数纽带,将二人的元灵紧密融合到了一起。 “尽管叫它反噬看看!”她清冷的声音,自信无比。 —————— 今日万字三更,跪求收藏点击! ... ... 第110章 抽刀断水 赤龙之主 “我二人元灵相容,彼此交托性命,最终彻底炼化了那恶蛟的元灵与胆精,也因此生出了情愫!”轩辕子仙冷冷说着,没有太多语气和表情的变化,但却格外令人信服。 梁宝妆和宋若微早已松开了杨玄嚣,眼下更是刻意退开了几步。 轩辕子仙顿了顿,又继续落井下石道:“人之所谓灵肉合一,便是肌肤相亲时神魂相交,唯爱之所至方可做到。二位对玄嚣情深意切,只可惜我实在没有那份胸襟容人。今日把话挑明说清,免得日后还有纠缠,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 梁宝妆原本还是梨花带雨的模样,一听这话心中又冒出一股子无名鬼火,狠狠将宋若微扯到了身边,冲着杨玄嚣愤怒道:“就在今天她是第二个对我们说这种话的女人!好像我们真的成了专门插足的第三者一样!你们很了不起吗?收起你那伪善的嘴脸,我不需要你来同情!” 轩辕子仙冷面以对,不再言语。 杨玄嚣却紧紧皱起眉头,许久才下定决心道:“我准你们脱离四物门……” 此话一出,却是宋若微最先御剑飞离,梁宝妆稍稍一愣,急忙追了上去。 等到再也看不见二人身影后,杨玄嚣才收回了视线,有些低落道:“为何不说真话?” “我本就是千夫所指的大魔头,再多两个人恨我实则也无关痛痒。”轩辕子仙眸中也有一丝异样,不过一闪而逝,极难察觉。 “那我只有替北芝谢谢你了。”杨玄嚣深深看了她一眼,眉宇间满是犹疑,但这一抹失神却是为了身边的这个女人。 虽然隔着轩辕北芝这一层关系,杨玄嚣和轩辕子仙一直刻意收敛着各自的感情。但人非草木,自从与她相遇后,二人朝夕相处三个多月下来,杨玄嚣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轩辕子仙。 对于梁宋二女,杨玄嚣勉强还能狠下心来快刀斩乱麻,可对于轩辕子仙,就算他的心再狠、刀再利,只怕也免不了那抽刀断水的结果! …… 前因。 历经整整一个月时间,杨玄嚣终于大功告成,这一头育丹期亚神兽的兽魂彻底炼化,让他的肉身强度再一次发生了质的飞跃,金丹境以下已经再没人能伤到他。虽然要抵抗金丹高手的全力攻击还有很大的难度,但强如轩辕子仙也不再能随手就洞穿他的胸膛。 与往常淬体成功后的情景不同,这一次杨二少只是呆呆站在原地,不声不响间,却已是老脸通红,胸口狂跳。 揽着那温润柔腻的纤细腰肢,每一次他想要收回的双手都好像受着万钧重压,动弹不得。 贴着那浑圆挺翘的**双峰,每一次他狂乱的心跳带动胸膛起伏,都会得到那极富弹性的回应。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幽蓝眼眸,每一次他急促慌张的呼吸都裹挟着她的轻柔的鼻息,深入肺腑。 这样的时光总是一闪即逝,轩辕子仙轻轻将一只玉足踏在杨玄嚣的脚背,随即运足了三成力道,狠狠一拧。杨二少不怕痛,但不代表感觉不到痛,这一脚要是别人来踩,估计也就是不痛不痒的效果。可金丹境六阶的大魔头亲自出手,险些叫他伤筋动骨。一脚下去直痛得他龇牙咧嘴,怪叫连连,可那双大手却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极不老实地又勒紧了几分。 轩辕子仙面如寒冰,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阴寒,杀气腾腾道:“再不把你那根恶心东西挪开,信不信我切了它!” “啊?”二少爷一愣,随即冷汗狂冒,猛然抽回双手,飞一般地躲到了角落之中。他汗颜无比地低下了头,终于老脸通红地讪讪说道:“毕……毕竟是真男人嘛……这种反应控制不了的……” “你敢再说一个字试试!”轩辕子仙狠狠瞪了他一眼,干脆背过身去。可谁料想她背后的风光半点也不输先前,纤美幽雅的背部曲线,浑圆欲滴的*翘臀,匀润修长的光洁**,无一处不是极品中的极品,无一处不叫人垂涎三丈! “你……你放心……生理上控制不了,但心理上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去控制行为!”眼看轩辕子仙就要发飙,退无可退的杨二少急忙说道:“我早有喜欢的人了,绝不会做一点对不起她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哦”轩辕子仙冷冷应了一声,二人便陷入了死寂。 许久之后,杨二少才敢试探性地小声询问道:“咱们先出去可好?” 可轩辕子仙却忽然开口道:“给我说说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她?说来也巧,她与你复姓相同,名叫轩辕北芝......那是很早以前的一次偶遇……”杨玄嚣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却全是二人出游时的一些琐碎小事。听来听去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桥段。但是从他的语气、眼神还有事无巨细的详尽述说,足可充分正明他对那个轩辕的真切情感。 轩辕子仙耐心极好地听完了杨玄嚣的述说,扭头瞥了他一眼,见是真的没了下文,这才淡淡说道:“那畜生在海中疯狂游窜了整整一个月,现在已不知身在何处。据我所知深海是练气士的禁忌之地,这里没有身体所需空气,却有不可估量的压力。除非是达到能够暂时舍弃肉身的元婴境界,否则就算是我也没有活路!” “你过来!”杨玄嚣伸出一只手招呼轩辕子仙,见她没有反应,干脆自己走了过去,握起了她的一只玉手,沉下语气,认真道:“现在我们出去,你千万别松开我的手!” 轩辕子仙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她只感觉掌心一阵刺痛,有一条长约寸许的蠕虫将半边身子留在杨玄嚣掌中,半边身子则钻进了她的掌心。 杨玄嚣转头报以了一个和煦的微笑,淡淡道:“这个叫水火子,有它在,咱们便不用担心会被淹死,只要一口气冲出海面便没事了。” 二人十指紧扣,从那恶蛟口中直冲了出来。可眼前的情形却叫他们不约而同地放弃了立刻冲出海面的打算。 放眼望去,没有边际的深蓝色海水中,遍地铺满了森白的骸骨,同样是一眼看不到尽头。而这些骸骨并非散乱堆放,而是一俱俱保持着生前的姿态的恶蛟骸骨!虽然已经没了皮肉,但那雄浑气魄却并没减弱多少。成百上千俱骸骨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头颅所指的方向完全一样,就好似众星捧月一般环绕着某样东西! “这是一处龙冢!”轩辕子仙见识广博,一眼便知晓了端倪,轻声解释道:“凡人讲究落叶归根,而每一个自知命不久矣的龙族后裔也都会尽全力赶到这里,这是它们父辈祖辈的发源之地,自然也就是它们死后的归宿之地。而就在它们头颅所向的那里,必然有一条真龙尸骸!” 杨玄嚣闻言,喉结情不自禁的滚动了几下,心虚道:“真龙尸骸……天材地宝固然是好但也得有命拿才行啊……先记下这里的位置,等有了足够的实力再来一探究竟吧。” 轩辕子仙摇了摇头,解释道:“古往今来,修真界被发现的大小龙冢已有五个,没有人不想到其中一探究竟,可哪有一人得偿所愿?其原因便是龙冢之外有冢中真龙的一缕元灵守护,若非本族后裔根本没有可能进得来!你我也是全仗着那上古异族的淬体之术,肉身完美融合了那恶蛟的精血,这才被那真龙元灵当做后裔接纳了进来!冢外凶险万分,冢内却是绝对安全!” “那岂不天赐良机?走,仔细探寻一番再说。”杨玄嚣闻言兴奋无比,而轩辕子仙已经拽着他的手,朝这上千骸骨的中心位置急冲了过去。 片刻之后,一俱如山脉一般巨大的骸骨逐渐崭露头角。寻常恶蛟有千丈长度,而这一俱骸骨只怕以不下千里,随随便便一条肋骨都可超越前者,其身份已经再明朗也不过了。 “这便是真龙!”杨玄嚣瞪大了眼珠,心中满是震撼。 轩辕子仙却是不言不语,直接马不停蹄的朝龙首方向急冲而去。 当那巨大如山的白骨龙头完全现出真容时,二人已被一道赤色屏障拦住了去路。 紧接着,一声苍老无比的叹息凭空响起,那好似沙石摩挲的声音,不断反复着:“我赤龙一脉的子孙!可敢斩天神否?我赤龙一脉的子孙!可敢斩天神否?” 那声音反反复复好似无休无止。照眼下情况,二人果然是被当做了龙族后裔。 暂时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杨玄嚣和轩辕子仙对望了一眼,竟是壮起胆子朝着那巨大龙首大声道:“有何不敢!” 那苍老的声音似是极其高兴,连连称赞道:“好得很!好得很!我赤龙一脉后继有人,后继有人了!” 话音刚落,阻隔二人的赤色屏障忽然化作光幕,映射出了一场天神屠龙的恶战!只见那天神生得一副毛脸雷公相,身高足有万丈,越发让那一套镶金嵌宝流光溢彩的炫目铠甲显得摄人心魄。他深陷于无数赤色巨龙的包围之中,却始终战得游刃有余,手中一柄七星挂日刀每次挥舞都有足以陨落星辰的力量。大开大合之间,那些赤色巨龙就好似无根野草一般飘摇散落,根本经不住哪怕一刀之威。战斗很快落下帷幕,那天神开始一条一条抽取赤色巨龙脊柱上的龙筋!不多不少,刚好三千三百三十三条!随后他又将那些龙筋一股脑投入了一尊锈迹斑斑的乌黑熔炉,漫长岁月后,炼成了一枚好似灵蛇缠绕的赤色戒指! 光幕戛然而止,那苍老的声音,又沉沉响起,道:“记住这个天神,他灭绝了我赤龙一脉!此仇不死不休!凡我后裔者,若能手刃此贼夺回先辈遗物便可获准入主赤龙城!成为我赤龙一脉的至高领袖!” “你……这怎么可能?”听完这些,轩辕子仙却神色惊疑地瞥了一眼杨玄嚣的指间的戒指,与那天神所造的分明就是同一枚! 杨玄嚣愣在那了,细细回忆着那次采集凉尸虫卵的经过。那件破裂成碎片的宝甲,那具早已被尸虫掏空的躯壳,还有手中不多不少的三千三百三十三条红丝。所有事物都与方才光幕中的画面完全吻合。他心中大定,抬起了和轩辕子仙紧紧握住的左手,朝着龙首方向郑重道:“后辈有幸,机缘之下已经手刃仇敌,我族遗物也已夺回!请祖上训示!” 此言一出,那龙首正中便有一道剧烈的灵力射出,包裹住了二人后带他们进入了赤色屏障之内。而在那之后,包裹二人的灵力瞬间钻入了赤色戒指内,赤芒顿时暴涨,照亮了整座龙冢。 “大仇得报!先辈安息!赤龙一脉拜我新主!”当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周遭异变突发!只见那俱真龙尸骸拔地而起,在海中不停盘旋飘舞,紧随其后,那千百俱环伺四周的恶蛟骸骨也飘飞而起。随着那苍老声音的节奏,朝杨玄嚣齐齐俯首下拜! —————— 三更万字,跪求收藏!!!q群228229707 ... ... 第111章 宝甲一双 半路改道 真龙尸骸下,却是一座华丽异常的庞大城池。有灵力牵引,直接把杨玄嚣和轩辕子仙送了过去。如烈火一般的赤红颜色是这做城池的主要基调,很显然这便是那赤龙城无疑了。 一入城门,周遭海水瞬间消失,整座城池竟然充斥着与陆地上一样的新鲜空气。 城中由各色海贝铺就的道路四通八达,鲜红如血的珊瑚树分列在每一条道路的两侧,三丈一株可谓整齐划一。而每一株珊瑚树的枝头又挂有一只灯笼大小的赤金海螺,在这不见天日的幽幽深海中,这种神器的海螺可以提供足够的光线。城中有一条主道是以白银为砖,直通往那座晶莹剔透的皇城大殿。那是一座通体由赤色水晶建成的壮观殿宇,赤色龙旗在最高的顶端猎猎飘舞。虽说满眼都是那热情奔放的火红,但却也有着一股子庄严肃穆。 行到那水晶大殿前,杨玄嚣将轩辕子仙往身边拉了拉,这才伸出另一之后去推那扇高大厚重的殿门。 殿门纹丝不动,却有一股浓烈的红光飞射而出,在杨玄嚣身前凝聚成了一道人影,虽然没有实体,但这道人影比寻常意义上的魂魄更加凝练,显得更加真实。 “老奴矛狭,拜见我王。”那是一名年迈老人,站定后,朝着杨玄嚣躬身一拜,喃喃道:“这赤龙城本就是一件法宝,老奴既是器灵,也是这一城总管,从古至今便以服侍赤龙一脉的龙王为己任。不管您提出的任何要求,老奴都会竭力办到!” 杨玄嚣深深看了一眼老者,感觉并无敌意,这才客气道:“矛老无需多理,晚辈初来乍到,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请教。” 矛狭稍稍直起了一些身子,淡淡说道:“王上切莫乱了尊卑之礼!老奴已经敞开了心神,王上只需滴血祭练便可掌控老奴的生死!” “你……器灵修成人形,有完全的心智和元灵!你难道是一件劫器?”一听这话,始终沉默着的轩辕子仙似乎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深深看了那老人片刻后,便将目光转向了杨玄嚣,那双清冷如冰的眸子中,竟然透出了一丝由衷的喜悦,却是在替二少爷高兴:“快滴血祭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旁人几生几世都未必能修来这样的福分!” 杨玄嚣自然看得出那双幽蓝眼眸中的情绪变化,却并不急于祭器,反而与她深深对视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轩辕子仙的精美玉足狠狠踩在了他的脚背上,杨二少才勾起嘴角,笑容和煦地柔声说道:“若不是因为遇上你,我哪能有这么多机缘与福分?” 轩辕子仙冷哼了一声,直接挣脱杨玄嚣的手掌,扭头便走向了不远处的一株珊瑚树,像是生闷气的孩子一样,一言不发地呆呆站在那里。 水火子钻入掌心,就着那细小伤口,杨玄嚣紧紧握拳,挤出了一些鲜血。一股灵力摄住那些血滴,缓缓融入了矛狭的身体。 下一刻,矛狭化作一股红芒,冲入了杨玄嚣的神海。紧接着,一幅详细至极的地图就映入了他的脑海。也就眨眼功夫,整座赤龙城大到殿宇城楼,小到砖石瓦砾,全都如数家珍的落入了他的掌握,就好像法宝飞剑一样,可以随着他的心念任意操控。 杨玄嚣大致梳理清晰后便小跑向了轩辕子仙,一把抓起她的手掌,心念一动便直接进入了一座宝库之中。放眼望去,其中灵石丢积如山,丹药灵符数以万计,道器级别的法宝放满了整整八个架子数量不下一百,形形色色可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轩辕子仙冷冷瞥了一眼这足可叫任何练气士疯狂的阵仗,神情很是厌倦。 “随你挑!”杨玄嚣大手一挥,很是豪气干云。 “无聊!”轩辕子仙撒手便要离去,只可惜此处无门无路,还得要那家伙出手,只得冷着脸站在原地。 “你可别后悔!”杨玄嚣狡黠一笑,只见一袭色泽赤金,状如龙鳞的精美宝甲凭空浮现在了他的身上,一样的滴血祭练后,这宝甲便可以按照主人的心意调节大小,气势十足之余更能凸显身材。 偷偷瞄了一眼轩辕子仙,杨玄嚣乐呵呵地戏言自语起来:“这可是一对天级丹器,单论防御力足可抵挡元婴境以下的任何攻击!哎,只可惜某人自己不要……如此一来不是又便宜了我?” “我倒要试试,这破衣服能不能护得住你!”轩辕子仙冷哼了一声,一只精美绝伦的玉足又悬在了杨玄嚣的脚背上方。这一次似是凝聚了*成的力道,尚未落下,已经让杨玄嚣赶到了十足的压力。 “你想要了我的命啊!”杨二少急忙退出三步,心念一动便又帮轩辕子仙穿上了一件十分形似的宝甲,见她终于脚下留情,杨二少才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后怕到:“这套宝甲名曰赤龙鳞,是用一雌一雄两头赤龙的鳞甲所炼制,我这一套是龙王,你的是王后。不错吧?滴血祭练后便可调节大小,以后若是想穿别的衣物还可以让它潜藏进皮肤之内。” 轩辕子仙稍稍一怔,却问道:“没有第三件?” 杨玄嚣十分疑惑,反问道:“这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为何要有第三件?” 轩辕子仙又迟疑了一阵,才点出了关键:“你确定给我,而不是给她?” “她?”杨玄嚣一愣,皱了皱眉,随即干笑道:“你忘了我说过北芝总是素衣木钗的装扮?这样的战甲她非但穿不出气势,反而处处憋足,给她也不会喜欢的。” 轩辕子仙冷冷一笑,迟疑了片刻后,又问道:“不是可以潜藏在皮肤下的么?你的话可又说不通了!” 杨玄嚣已然语塞,愁眉苦脸的他不想再作解释,因为解释得越多他的心也跟着越发矛盾,思绪也越发的混乱。 “怎么的?又要以死相逼?”轩辕子仙摇了摇头,滴血祭练好那件宝甲后,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足可消融冰川的炫目微笑:“呵呵。” 杨玄嚣糟乱如麻的心绪居然瞬间被那一抹微笑平复了下去。一时间神志恍惚,那种甘心为对方献出性命的感觉再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轩辕子仙看着杨玄嚣,一反常态地通情达理道:“你放心吧,有朝一日你真的为难时,我会把一切都还给你。” 又沉默了许久,杨玄嚣才缓缓开口道:“我要去一趟森冷魔宗!” 轩辕子仙一愣,不解道:“你要做什么?” 杨玄嚣淡淡道:“做我想做的事情!” 轩辕子仙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就凭你的修为,就算不死也只有挨打的份!” “你难道不和我一起去?”杨玄嚣皱起眉头,伸出了那只曾与她十指紧扣的左掌。 轩辕子仙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要走便走,休想再动手动脚!” “若不动手动脚,你我二人有谁能活到现在?”杨二少见她不赏脸,干脆自己动手,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瞬间冲出了这间宝库。 …… 赤龙冢也即赤龙城,位于南海与西海交接的极深海底。冲出海面后二人其实已经算是来到了南海海域。 “传言海外修真界要比陆地上高出一大截,以前不知是真是假,眼下看来却是毫无疑问的了。”杨玄嚣极目远望,可四周总是一片蔚蓝,那种无边无际的广阔,若不是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海中。 “森罗魔宗的规模和编制大约和珑月教持平,在南海上却只是二流门派,放眼四海,只怕还得堕入三流。”轩辕子仙提着杨玄嚣的肩膀,一路飞驰。她的速度何止百倍于飞剑,可在这一片无边的蔚蓝之中,好似永远也去不到尽头。 杨玄嚣闻言,眯起眼睛,口中淡淡说道:“森罗魔宗之后,我们再去珑月教!” 轩辕子仙一怔,轻轻叹息了一声,也许觉得这不是自己该有的反应,她很快就故意沉下了脸色,冷声道:“拿我去邀功领赏?” “领赏?”杨玄嚣冷哼了一声,看似夸下海口,实则早已胸有成竹:“哼!本少爷要那珑月教主求着送你一半天池水!信不信?” “她怎么办?”轩辕子仙闻言愣住,却是答非所问。眉宇间露出了淡淡忧愁,在她脸色这依旧是不曾有过的神色。 “她?”杨玄嚣也是一愣,他岂能不明白轩辕子仙的意思?但也不想违背自己原本的心意,想了想干脆无赖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但道理与你永远说不通!” “那是因为本来就说不通。”轩辕子仙摇了摇头,飞行方向有了一些偏颇。 杨玄嚣装作没有听到,故意将头扭向了远处了几朵白云。 以轩辕子仙的速度,二人居然飞行了整整一天,才算看到了第一座海岛!好像一个小型的城市,这座岛上有四通八达的道路,有功能各异的建筑,还有熙熙攘攘的人流。 在空中控制好了方位和距离,轩辕子仙几乎是以她最快的速度,冲入了岛上一幢六层楼房窗户之中。 二人才将将在六楼站稳,便已有一个疑惑中不失殷勤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贵客驾临大乾阁,却不知因何要翻窗而入?” 话音刚落,已有一名身材滚圆的中年男子,闪现在了二人面前。这男人胖是极胖,却不似寻常胖子那样臃肿迟缓,堆满谄笑的浑圆脸蛋更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 看清眼前二人后,那男人本就不大的眼珠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缝,大肆马屁道:“啧啧……二位若不是翻窗而入,小店只怕早已被人踏破了门槛!且不提这一双传说当中的赤龙宝甲!单单凭二位天神真仙一般的相貌气度,便已足可叫咱们清风岛万人空巷呐!” 杨二少深谙人情世故,对方马屁拍得好,他自然演得出一份极其受用的乐呵模样。 轩辕子仙却还是老样子,精美无双的俏脸冷冷清清,一开口更是如寒霜一般冷漠:“给我们各准备一套寻常衣物!” “你是那日救我的恩人?小……小人这就去办!”那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整张肥胖的脸庞都扭曲了起来。眼前女子的容貌他不曾见过,可那清冷的声音,别人听不出,他却是永远都不会忘记。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阅人无数的他大概也猜得出这女子的脾气,当即打消了心中跪地拜谢的念头,急急忙忙答应了一声,便立刻闪出了楼外。 杨玄嚣往窗外瞥了一眼,索起了眉头,沉沉道:“这里可不是森罗魔宗!” 轩辕子仙点了点头,平淡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 三更万字,跪求收藏!!!q群228229707 ... ... 第112章 吐露真情 投石问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玄嚣眉头愈紧,那双极好看的丹凤眸子死死盯着轩辕子仙。 轩辕子仙刻意回避开他的视线,冷漠道:“带你来这是让你换身行头,在海上太张扬没有好处,海上修真界中,能反手间取你性命的大有人在……” “你要离开我?”杨玄嚣闻言,脸色立刻暗淡了下去,一把抓起了她的玉手,死死握在掌中。 “我本就和你没多少关系,为何要在一起?”轩辕子仙挣扎了几下,却无法挣脱。许是无心纠缠,她干脆利落的在那只手上凝聚起了一股威势不弱的灵力。 杨玄嚣一愣,轻轻将那手掌拉到了自己胸前,淡淡道:“来,打这!” “你难道以为我会吃你这一套苦肉计?”轩辕子仙翻转手腕,改五指并掌为屈指一弹,只一下便将杨玄嚣击倒在地,嘴角溢血。 杨玄嚣颓坐地上,许久才站了起来,狠狠将口中心血啐了出来,苦笑道:“我想再抱一抱你!” 轩辕子仙轻轻瞥了他一眼,居然主动朝他挪了一步! 杨玄嚣翻身站起,一把将她死死箍在了怀中,凑着她的耳朵,柔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做出选择,可是我的本心选不出来!我想,我大概是同时喜欢上了你们两个人,这也是为什么我的道理永远说不通的原因。我绝不敢奢望让你们同时成为我的女人,甚至不确定我们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我愿意为你们任何一人付出一切,包括性命!你的过去我猜不出,也不奢望你能敞开心扉说给我听,不过,我自己会去把一切都弄清楚。森罗魔宗我还是要去,让你受过委屈的人我也一样要他们付出代价!” 轩辕子仙闻言大惊,双手迅速凝聚灵力,只是背心和后腰同时传来两点刺痛,杨玄嚣一手取走万毒蛊,一手操控红丝将一种致人昏迷的毒素注入了她的体内。 身负万毒之精,又将丹白羽的《毒经》背了个滚瓜烂熟,杨二少已经可以无比精准的拿捏操控每一种毒素。灵力消散,轩辕子仙就这么昏倒在了他的怀里,嘴唇开合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此时那肥胖男人再度返回,许是听到了杨玄嚣的话语,他的神情有些复杂,却并没有什么冲动之举。给杨玄嚣递过一套黑色劲装后,又将一袭淡雅精美的浅蓝色长裙放在了一旁。有些进退两难的他,收起了一贯的谄媚作态,很是认真地对杨玄嚣说道:“三年前一桩祸事,幸亏恩人出手,小的才得以活命。” 杨玄嚣换好衣服后,才淡淡说道:“我也不瞒你,子仙早先身中奇毒,受了无数苦难折磨。我这一趟是专门来南海替她报仇的!她不想让我犯险,但有些事情作为男人就必须去做!” “小人郑大乾,愿为恩人效犬马之劳!”这颇具喜感的胖子,也有这一个谐音滑稽的名字,这躬身一拜却是没有半点含糊的一拜到底。 “说说三年前吧。”杨玄嚣走到窗前,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下方街景。 郑大乾点了点头,毫不隐瞒道:“小人经营这大乾阁已经有些年月,面上是倒买倒卖一些法宝丹符,可暗地里做着别的生意。在南海很多稀罕的下九流物件都只有我能弄到,所以勉强也算有点名气。三年前有人来找我买走了一瓶蓝夜魔蝠的毒液,之后没多久他就以再次交易的借口把我骗出岛去,却是要杀人灭口。幸亏恩人及时赶到,这才救下了我的性命。” 杨玄嚣想了想,问道:“你确定是蓝夜魔蝠的毒液?” 郑大乾点了点头,认真道:“小人确定,因为那小小一瓶毒液的价值顶得上大乾阁整整一个月的流水!” 杨玄嚣闻言,又问:“买毒之人是谁?” “起初我并不清楚他的身份,可他出手杀我时用的手段和法宝我却都认识!他便是素有玉狮子之称的道德宗天才弟子,南宫阙车!”郑大乾从商多年,自然有丰富的阅历和独道的眼光,稍稍停顿了一下,他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慢慢道:“那时候,他与恩人一照面就打得天昏地暗,小的担心殃及池鱼,没敢多看,便直接逃了回来。” “道德……道德……我有一个老朋友,以前总是捧着一本《道德经》……”杨玄嚣闻言却是轻轻一苦笑,没来由地将话题扯到了九霄云外。 郑大乾被这一句话说蒙了,绷着脸,笑也不是,愁也不是。 沉默了一阵,杨玄嚣才淡淡问道:“下面怎么如此热闹?” 郑大乾算是接上了话茬,急忙道:“哦,今日是我们清风岛一季一次的珍宝坊会,但凡是有买卖需求的练气士,今天都会聚集到此。作为主办方,清风岛的掌控者森罗魔宗还会提供一些稀罕物件,用作拍卖。” “拍卖?带我去看看吧……”杨玄嚣一怔,大概也猜得出海上修真界其实与陆上差别不大,都是有各个门派划分势力范围,各自获取利益的同时再出力维持辖地内的安定秩序。以此看来,清风岛距离森罗魔宗应该不远了。 郑大乾有些迟疑,可是心中所想却不敢拿到嘴上来说,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临近正午,街道上早已是人头攒动。期间商铺林立,流动摊贩也不在少数,大有当年金泉坊市的感觉。只是相比起来,档次却高了不是一星半点。想当年镇守金泉大寨的只有一名堪堪能够御剑的启灵境老者,可当下的清风岛上空却悬浮了一艘巨大的乌黑战舰。且不提有多少高手在其中,单单是那黑云压城的气势,就足以震慑宵小。 闲逛了片刻,杨二少总是悠哉游哉,可郑大乾却有些战战兢兢,放在往常凭着毒辣的眼光他总能在坊市上低买高卖狠赚一笔,可今日却只是乖乖领路,就连稍稍侧目他顾的举动都没有。 其实若单论修为,他郑大乾已是凝海境五阶,稳稳压死了杨玄嚣。可这名号称要为恩人报仇的男子却偏生给了他一种绝对不可招惹的危险感觉。 不多时,那黑色战舰上飞出三名美貌女子,皆是虚空悬浮,竟是清一色的凝海境高手。三人手中各捧一件法宝,皆是流光溢彩,品级不俗。 郑大乾眼毒,一下便看出了端倪,朝杨玄嚣解释道:“拍卖开始了,这次的拍品是三件玄级道器,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我有一亿灵石,能全都拍下来么?”杨玄嚣满脸不以为然,手中正把玩的那枚储物指环中,却是他离开四物门时,从丹白羽那带来的全部家当。 郑大乾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这三件道器虽是玄级,但异能平平,三千万已是天价了!一亿灵石足可谋取一件不错的丹器,公子何必……” 杨玄嚣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在子仙身上下了一种特殊的迷药,只要稍稍受到外界刺激便会醒过来!我要你请你保证这几天之内,大乾阁六层风平浪静,让她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 “小的必定办妥!”郑大乾咽了咽口水,虽说他看得出眼前的年轻男子修为羸弱,但随时可能醒来的轩辕子仙却叫他深深忌惮,加之心中确实有一份感激之情,他的保证倒也非常恳切。简单告辞一声,便急急忙忙地往原路赶了回去。 这清风岛的拍卖会每季一次,早已形成惯例,无需司仪主持,岛上众人皆可叫价。期间会有三面乌紫令旗辗转于人群中,每每有新价爆出,它都会飞到报价之人头顶。若暂时无人报价那令旗便会缓缓闪烁,九次之后便算是敲定了交易。 如郑大乾所说,人群中的老行家皆都兴致缺缺,而一众门外汉也不太敢胡乱抬价。三件法宝的价格也只在八百万左右缓缓浮动。 眼看第一件法宝即将成交时,杨二少才一鸣惊人道:“一亿,我都要了!” “嗖!嗖!嗖!” 此言一出,三面令旗同时飞转而来,悬在了杨玄嚣头顶。场中顿时升起一阵唏嘘,却再无人加价,令旗一起闪烁九次之后,同时射出灵力,将他围在了其中。 战舰上,一个慵懒的声音,淡淡说道:“我森罗圣宗的坊市也有人敢来捣乱?百鬼吞肉的景象可是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呢。” “赵某交友而来,区区一亿不过投石问路罢了!”杨玄嚣轻轻一笑,将那储物戒指抛向了空中。 随即神念一动,其中的灵石漫天散出,好似瓢泼大雨洒将下来。一亿灵石数量极大,足足在人群中堆起了没过膝盖的高度,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只一瞬间,人群便炸了锅一般的骚乱沸腾起来。即便是黑色战舰上一口气飞出了数十号黑袍练气士,仍然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将事态归于平静。 三面令旗缓缓上浮,将杨玄嚣带到了战舰之上。 一名年轻男子从甲板正中的乌金宝座上站起,好似女子一般白皙秀美的脸颊上笑容柔媚:“天大的气魄!森罗圣宗厉温鸾代宗主交了阁下这个朋友!” 挥散了那三面令旗,杨玄嚣亦是笑容和煦,道:“赤龙城赵桑山初到南海,只盼能广结良友,为日后往来行走多积攒些香火情谊!” “赤龙城?”厉温鸾年岁不大,显然不会有那一份震撼,面色语气一如往常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多的不敢说,森罗魔宗辖下方圆三十万里海域,任凭赵城主纵横!” 瞥了一眼已经站在身后的三名女子,杨玄嚣反手以灵力牵引,将她们手中的法宝全都送到了厉温鸾面前,淡淡说道:“这些只当是小小谢礼,望请笑纳。” “哈哈!”那厉温鸾倒是毫不客气,神念一动便收了三件法宝,顿时心情大好道:“阁下性子豪爽,像极了我魔道中人!不如随我回去见上宗主一面,她老人家必然欢喜得很!” “若能得见森罗宗主,却真是赵某的福分了!”杨玄嚣微微一笑,事态的发展居然比预想当中更加顺利!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q群228229707 ... ... 第113章 对质推理 知悉真相 黑色战舰开拔不过片刻,便已经往南飞行了数万里。原本湛蓝干净的天空忽然被乌云覆盖了起来,海面上也随之出现了一座数倍于清风岛的巨大岛屿。黑云覆盖下,整座岛屿好似没有白天一般深陷黑暗之中。 “这便是森罗岛了,本门有禁足令外人不得擅入,赵城主且在此稍候片刻,待我通报宗主后再迎您进去。”厉温鸾告辞一声,便把杨玄嚣留在了战舰之上。 杨玄嚣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静静观察周遭环境。 没过多久,厉温鸾便重新折返,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黑色战舰直接朝森罗岛的中心飞去,这似乎是一种不小的殊荣,舰上的百十人无不神情亢奋,发自内心的激动起来。 到达那座核心处的黑色大殿时,已经有一名白发如雪的年迈老妇侯在了门口。 “参见圣宗主!森罗圣威,千秋万世!”黑色战舰急速下坠,舰上众人齐齐拜倒,呼声十分雄壮! 厉温鸾也没能例外,跪在地上没敢抬头,只是压低了声音去提醒依旧傲立一旁的杨玄嚣:“那便是我们宗主了,赵城主切莫端架子,万一惹了她老人家后果不堪设想!” 杨玄嚣对此置若罔闻,反倒是极其不合时宜地祭出了一柄飞剑,朝那老妇飞了过去。直飞到她身前一丈处才停下。可杨二少并没落地,反而是故意将飞行高度控制在与那老妇视线齐平的地方,以俯视的姿态冷冷说道:“你就是森罗宗主?” 那老妇人仰头瞥了一眼杨玄嚣,稍稍流露出了一丝讥笑:“赤龙城主?新任龙王?区区启灵境修为?简直滑稽!哼……念在你今日白送的一亿灵石,本座不杀你。” 杨玄嚣呵呵一笑,潜藏在皮肤下的赤龙鳞甲猛然爆出,锐利的赤金色棱角将身上的黑色劲装撑破了无数口子。 一把扯下已成破布的衣物,他俨然拿出了一副不容触犯的王者气度:“有眼无珠!口出狂言!实在无知!念在你专程出门迎候,本王姑且绕你一命!” 那老妇自然不是眼拙之人,一见那赤龙宝甲,脸色难以掩饰地浮出了一抹惊疑,以她元婴境三阶的实力和纵横两千多年的深厚底蕴,居然也禁不住背心发凉,后怕不已地拱手下拜道:“森罗魔宗轩辕天骄,拜……拜见赤龙王陛下!” 杨玄嚣点了点头,这才降落到地上,语气缓和了不少:“晚辈赵桑山,原本不想冒犯宗主,只是不想叫您觉得子仙所托非人,这才厚颜显摆一二,望请勿怪!” “你说子仙?我的女儿轩辕子仙!”那老妇人闻言眸子猛然圆瞪了起来,激动无比道:“难道她还尚在人世?” 杨玄嚣故作不解道:“宗主何处此言?她虽然饱受磨难,却一直活着。” 那老妇闻言深深看了杨玄嚣一眼,手掌朝那黑色战舰虚空一摄,跪在甲板最前面的厉温鸾竟像是一条被鱼钩拽出水面的鱼儿,唰地一下被扯到了杨玄嚣身边,狠狠栽到地上,摔得灰头土脸! 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厉温鸾好似女子一样的柔媚面庞上挂满了惊慌与不安。 轩辕天骄冷着声音,杀气腾腾道:“三年前,你与本座说了什么?” 厉温鸾偷偷瞄了一眼杨玄嚣,一边重重叩头,一面喃喃说着:“三年前……是子仙师姐的事情?是……是弟子曾说过……亲眼看到子仙师姐被一名神秘女子一剑斩落头颅……当场……当场丧命!” 轩辕天骄冷冷转向杨玄嚣,沉沉道:“如此,阁下作何解释?” 杨二少耸了耸肩,淡淡道:“我随时可以带您去见她。” “即刻就走!”轩辕天骄闻言,大袖一挥便带着杨二少消失在了天际。 而就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瞬间冲出了上百头面目可憎的黑色鬼物,直接便将厉温鸾围在了其中。紧接着便是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响起,上百黑影之间顿时血肉横飞,只不过眨眼功夫,一个好好的大活人便被彻底吞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枚鸽蛋大小的圆润金丹,留在乌黑的地砖上,看上去格外扎眼。 …… 清风岛,大乾阁内,杨玄嚣大概把轩辕子仙中毒后的遭遇述说了一遍。 年迈老妇已然眼角湿润,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没有叫醒难得能够安静熟睡的女儿。索性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说道:“子仙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二十年前我捡到了尚在襁褓的她。当时我就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将她培养成接班人,完全没有顾及到她的本质。这孩子孝顺,为了迎合我的心意不断地去做那些她不喜欢的事情,渐渐地开始孤立自己,在人前总是黑纱遮面,拒绝与别人打交道,她如今的冷漠性子也是由此而来的。后来想想,我很是自责。直到再后来,我刻意放手不去管她,却忽然听闻噩耗,越发追悔莫及。今日再见她,只觉得这样安安稳稳其实就已经很好了。像我这样,做一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去接掌森罗魔宗,哪里及得上与心意所属之人安然自在地逍遥世间?” 杨玄嚣闻言亦是颇多感触,想了想还是沉沉说道:“她所受的委屈,我必然要如数奉还!” “你砸下一亿灵石,就只是为了试探我?”轩辕天骄稍稍一怔,算是嚼出了杨玄嚣兜这么一大个圈子的目的。 “以子仙的执拗性子,有些事情她只会藏在心底,自己承受。想要替她分担,就必须由我自己去彻查事情的真相。”杨玄嚣点了点头,十分坦诚道:“兜这个圈子代价确实不小,但若非如此,只怕我绝难轻易见到宗主,更别说还顺带试出了一个满口谎言的厉温鸾!” “厉温鸾不过是收了外人好处前来扰乱视听,只是想叫我无法追查。”轩辕天骄皱眉摇头,质疑道:“就凭你这笨办法几时才能试出元凶?” 杨玄嚣并不打算隐瞒,直接把内心的目的和判断都说了出来:“试探森罗魔宗,一来是不想有任何疏漏,二来也是想多多知悉一些关于子仙的往事。至于事情的元凶,十有*就是一个叫南宫阙车的男人!” “南宫阙车……道德宗?算起来这小子声名大噪便是从三年前开始的,那一年……传闻他斩了一名专吸人血的妖女……”轩辕天骄沉默了片刻,原本宁静的脸色,忽然杀气四溢。 “蓝夜魔蝠毒发时必须吸食鲜血才能平息!如此一说,便是铁证如山了!”杨玄嚣脸色一沉,冷冷道:“子仙中毒之前必是与那南宫阙车有了些情谊,只是道德宗系道门正统如何能够接受弟子与魔道中人来往?应该是二人关系败露,南宫阙车受到了各方压力,那时的他想在宗门立足便一定要与子仙撇清关系,想要扬名立万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义灭亲!可哪里来的大义呢?那便是要让子仙犯错,犯那弥天大错!如此一来,他杀死子仙,非但不会落下寒盟背信的骂名!反倒是大义凌然的除魔卫道!而蓝夜蝠魔之毒可叫人心性丧失,沦为嗜血魔兽,便给了他出师之名!他找郑大乾买毒,事后又去灭口,而子仙突然杀到,与之大战一场,无意间也救下了郑大乾,保住了整件事情最关键的证人。事后,子仙重伤败逃,流落到了西域!而那小子则宣称斩杀了妖魔,从此声名大噪!时间、事件全都吻合,而且全都顺理成章!” 轩辕天骄闻言,语气阴沉至极道:“错不了!三年前,子仙确实有了一些少女怀春的情愫,我只认为那是女子十七八岁该有的经历,见她有些改变也颇为欣慰,谁料到我那傻女儿竟是看上了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却被蒙在鼓里三年,叫她受尽了委屈!” 杨玄嚣顿了顿,有意安慰道:“原本宗主只需找到郑大乾,事情便可水落石出,只是其间的人事物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而且又有厉温鸾混淆视听,导致事情无从查起,这才让真相石沉大海长达三年,所以宗主实在无需自责。” 轩辕天骄冷着脸,作势就要起身离去:“你在这照顾子仙,这笔债,我这个做娘的无论如何都要去算清!” “这件事还是晚辈去做吧!”杨玄嚣平静下心绪,认真说道:“其实子仙刻意带我到这才提出分开,就是要让我远离真正的危险!以她的性子必然是要抢先一步,自己去承担所有事情。作为一个男人,却要靠她来保护,来承担,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前辈给我十天时间,如果连这件事我都办不好,以后也就没脸再见她了。” “十天?哼…….道德宗在南海的最东端,以你御剑的速度,怕是十个十天也难往返一遭。”轩辕天骄摇了摇头,翻手取出了一枚包裹在黑色浓雾中的宝珠,淡淡说道:“你有决心证明自己固然是好,可我也不希望对子仙真心真意的人白白命丧!这恶灵珠借你,既可助你赶路,也可表明我森罗魔宗的立场!纵然事败,他们亦不敢贸然杀你!” 杨玄嚣点了点头,接过恶灵珠后,黑色浓雾瞬间弥漫开来,将他裹在了其中,不等他告别,便带着他闪出了大乾阁。 老妇人随后放出一股灵力,驱散了轩辕子仙身上的**毒,后者缓缓睁开那双精美至极的幽蓝眸子,盯着窗外许久,才转回了视线:“徒儿参见宗主。” 那年迈老夫很是平淡的笑了笑,瞥了一眼窗外蓝天,才道:“这小子如何?” 轩辕子仙一怔,才淡淡道:“看似行事冲动,实则贼精至极!徒儿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眼睛。” 轩辕天骄难得地保持着笑意,继续问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这区区启灵境的便宜龙王会吃下大亏。” 轩辕子仙,摇了摇头,又沉思了片刻,这才轻轻说道:“徒儿倒是希望他事败而返,否则日后岂不事事都得看他的脸色?” “你的脾气还有谁比为师更清楚?”轩辕天骄闻言乐地笑了出来:“呵呵……我的傻女儿啊!平日里总是躲在一副软硬不吃的盔甲下面,可真要是有人为你做了点什么,你却比任何人都更加真心感激,比任何人都更加容易被感动!他这一去,早将你的心也带走……日后,莫说看他脸色,就算从此低头做人,你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轩辕子仙轻轻一皱眉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却是略带微笑道:“我想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会让着我的。” 瞥见那一丝足可倾倒世间的微笑,轩辕天骄瞪大了眼珠,吃惊了许久,才乐道:“那便宜龙王能博我的女儿一笑,恶灵珠给他半点不亏!若然他能让你笑容常驻,森罗魔宗双手送他又有何妨?”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q群:228229707 ... ... 第114章 以毒报毒 灵气填海 黑雾携带杨玄嚣飞速疾驰,不出片刻已经来到了百万里之外,这又是一座面积与森罗岛相当的巨大岛屿。但与之不同的是,这里总是天朗气清,仙意盎然,倒有几分珑月教灵山秀水的味道。 满身黑气缭绕的杨二少才刚刚在岛屿上方停稳,便有一名气态不俗的白发老道迎了上来,虚空飞行,显然修为不低,绝不是守山童子之类的货色。 老道很是客气地拱手一拜,淡淡道:“贫道丰灵子,敢问阁下因何驾临本门?” “寻仇。”黑气遮掩下,杨玄嚣冷着声音,只淡淡说了两个字。 丰灵老道先是一愣,随即看出了黑气下的端倪,竟然瞬间收起了礼让,毫不客气地说道:“若贫道没看错,却是森罗宗主的恶灵珠在支撑你飞行。咱们两派自古便结下无数仇怨,若你真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想要闹事,贫道可不介意出手帮轩辕宗主教教弟子!” “你若真是不顾颜面,作出以大欺小的龌龊事情,我相信轩辕圣宗主也不会介意屈尊将你收拾了!”杨玄嚣没有任何画蛇添足的动作,只是刻意流露出了一股明显的敌意:“我并非森罗魔宗门下,今日前来也只为个人恩怨,三年前南宫阙车害我挚友,今日我必要讨还说法!” 丰灵老道沉下脸色,眯眼细细打量了杨玄嚣一阵,有些好笑道:“启灵境还是填海境?若你以为有一枚恶灵珠就可以和南宫师弟叫板,那可就特错大错了!” “南宫阙车你给我滚出来!三年前你做下的肮脏勾当,今天就由我来一笔结清!可敢应战否?”杨玄嚣运足了灵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好似闷雷一般宏亮,务求让整个道德宗之人听见。 话音刚落,岛屿南侧的一座殿宇中,一束纯白剑气飞射而出。不过眨眼功夫,一名手持白玉长剑,相貌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已经虚空飞到了杨玄嚣面前。沉着脸色,语气也一样低沉:“我南宫阙车生平夙愿便是斩尽天下妖魔!你既然主动送上门来找死,我岂有不战之理?” “今天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得狠狠教训你这道貌岸然的下作东西!”杨玄嚣怒吼一声,催使恶灵珠便急冲了过去,故意表现出一种有勇无谋的冲动。 南宫阙自然担心恶行被杨玄嚣公之于众,虽说空口无凭,但人言可畏却更是真理,万万大意不得。当下随口找了个理由,便全速遁走:“此地是我宗门所在,数万弟子清修之地,随我到海上再决生死!” 白光飞逝,南宫阙车十分轻易地躲开了杨玄嚣的第一次攻击。他这一远离道德宗,却何尝不是遂了杨二少的心意? 二人一口气飞出数万里路程后。南宫阙车忽然掉头,纯白剑气顿时暴涨,却是出其不意地来了一记“回马枪”。 “果然阴险!”杨玄嚣呵呵一笑,心中早已算计到有此一招,立刻从恶灵珠内召出数十头黑色鬼物,结成一个三角阵型去挡那剑气。 一击之下,那数十头鬼物如烟尘一般涣散开来,而剑气仍有余力,正正轰在杨玄嚣胸口,直将他冲得倒飞出百丈距离,在空中踉跄翻滚了许久,才算是稳住了身形。 南宫阙车自觉胜券在握,倒是并不急于追击,只是缓缓上前,口中讥讽道:“这恶灵珠在轩辕天骄手上,号称有万鬼噬天的威力!可到了你这儿,怎么却沦落成了一件虚有其表的玩物!我如今已踏上金丹境巅峰,这恶灵珠的器灵虽强,却也耐不住我几次攻击。你这狐假虎威的小小蝼蚁还打算继续反抗?” 杨玄嚣表面上一直不停喘着粗气,心中却是冷冷偷笑。方才一击他只是凭借赤龙甲便完全扛了下来。恶灵珠不过是为了诱敌深入,这才拿来做做样子,根本没有真正借助器灵的力量。按照预想,南宫阙车果然上钩,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又斗了三个回合,杨玄嚣依旧表现得不堪一击。在被第三道剑气击中坠海后,他干脆装作昏迷不醒,就和么浮在了海面上。 “轩辕天骄那老不死的以为仅凭一枚恶灵珠就可以叫我不敢动这小子?”南宫阙车冷冷盘算了片刻,一股邪念便冒上了心头:“我就偏偏要杀了他,再禁锢住恶灵珠!就算轩辕天骄那老娘们杀来,还有掌教真人和一众长老挡着!对,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何乐而不为呢?” 南宫阙车只当杨玄嚣已经不省人事,索性探出一只手掌,用一股极其凝练的灵力将他隔空抓摄了过来。可就在猎物到手的瞬间,那一团浓郁黑气中,忽然射出数百条的发丝一般纤细的红线。而这些看似柔弱的丝线却比钢针更加锐利,只一眨眼功夫便穿透了南宫阙车手臂的皮肤,顺着他的血脉,钻进了他的身体。 红丝游体的折磨已经超出了任何意义上的疼痛,除非是元婴境界可以舍弃肉身,否则即便是金丹境巅峰的南宫阙车也绝对无法忍受!才不过凄厉惨叫了几声,整个人便虚脱无力地朝海面直坠了下去。 “想活命么?”这一次换做杨二少将他从海面上抓起,提在了手中。 才不过片刻功夫,南宫阙车已经被体内红丝折磨的有了但求一死的想法,眼下即便是被人提死狗一般拎在手中,他也绝对没有半点叫嚣的想法和力气,只是苦苦哀求着:“活!我想……想活……求你绕我一命!” “当年你给子仙下了蓝夜魔蝠的毒,后又将她打成重伤,今天我也不杀你,但要叫你尝尝那种滋味!一剂蓝夜魔蝠之毒,一剂汗血疫鼠之毒,以牙还牙,以毒报毒!”杨玄嚣正说着,一小团幽幽绿芒便浮现在了他的身前,随即有两条红丝刺入绿芒之中。其中一条带出了一些蓝色毒气,另一条则汲取了一丝细不可查的暗红毒气。紧接着,这两条红丝,一左一右刺进了南宫阙车的胸口,相比起刚刚的剧痛,这两下反倒显得不痛不痒了。 “子仙?轩辕子仙?她……她还……”南宫阙车还想说些什么,可体内的所有红丝又却同时钻了出来,直接将他疼地昏死了过去。 拿走了那柄白玉长剑,杨玄嚣随手将南宫阙车扔到了海中,乘着恶灵珠的浓郁黑气便自扬长而去了。 …… 并没离去多久,杨玄嚣重返大乾阁时,轩辕天骄和轩辕子仙这对师徒还在絮絮叨叨地闲聊着。 一见杨玄嚣,轩辕子仙立刻绷起脸,不去理他。 而老妇人轩辕天骄只是瞥了一眼那柄白玉长剑,随即投去了欣慰的目光,笑言道:“果然将金丹境巅峰的高手拉下水了?” “是扔下去的。”杨二少瞥了一眼轩辕子仙,说得异常认真。 轩辕天骄顿了顿,收起了笑意:“没杀他?” 杨玄嚣沉声解释道:“直接杀掉太便宜他了。我耍了些小手段,在他身上下了两种兽毒,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众矢之下的疯狂魔兽。子仙受的委屈,自当叫他连本带息地还来。若他能侥幸不死,等我以后实力足够时再堂堂正正宰了他!” 轩辕天骄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你这么想也不错,小手段小聪明可都不是长久之计,要让女子踏实,就得有真本事!恶灵珠今日索性送给你,起码能多一样保命的手段。” 一直沉默着的轩辕子仙闻言,忽然开口:“不准要!” 杨二少闻言立刻将藏在怀中的恶灵珠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放到了轩辕天骄身旁的小桌上,说什么也不肯再碰。 看着他的滑稽模样,轩辕天骄呵呵乐出了声,干脆收起了恶灵珠,省得他为难。 又瞥了一眼杨玄嚣手里的白玉长剑,轩辕子仙没好气道:“你拿这东西来做什么?” 杨玄嚣一愣,二话不说直接将那长剑扔出了窗外,却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等他从窗边扭过头来时,正看到了一抹足可叫天地动容的微笑,那绝美的人儿就这么飞扑到了怀里,紧紧环住了他的腰杆。杨玄嚣愣在当场,许久才回过神来,轻轻揽住了轩辕子仙。情感的变化突如其来,却也顺理成章。 相拥许久之后,杨玄嚣才柔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苗疆?” “一个月后。”轩辕子仙抬起头,轻声说道:“离开了三年,我要好好陪陪宗主。至于你,给我去好好修炼,一个月后必须迈入填海境!” “嗯!”杨玄嚣重重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异议。 …… 森罗魔宗的宝库内,杨玄嚣盘膝坐在堆积成山的灵石之上,指间红丝从原先每次一条入体,增加到了三条。吸纳炼化灵气的速度也随之增长三倍,当然身体所要承受的折磨也成正比的增加了三倍。 他之所以舍易取难,不用那事半功倍的化灵丹,实则是因为丹白羽点出了巫族体质被天地灵气排斥的特性。上古时,巫族为尊,人界没有练气士,也没有所谓的天地灵气。人界浩劫后,巫族沦为异类,受世人排挤。灵气这才逐渐成了练气士离不开的能量来源。而作为来自于异界的能量,自然不会让巫族来使用。 修真九大境界,巫族后裔一旦迈入启灵境,修出了元灵,再想有哪怕丝毫进步,都将变得难如登天!之所以杨玄嚣还可以继续修炼,完全是因为红丝游身的缘故!就在**被那些红丝拉扯损伤而异常疼痛的时候,巫族体魄的本质与特性都会齐齐告破,这才得以被天地灵气暂时认可,也才能够正常修炼。而一旦使用化灵丹打破了这种平衡,后果可能就会完全逆转,说不定还有造成无法改变的影响。 所以杨玄嚣只能日复一日地承受着这种巨大的痛苦,才能继续修炼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元灵逐渐凝练,形体越发稳固。直到第二十五日的时候,元灵下方的神海忽然扩大了十倍有余!原本满满一湾灵气,骤然凝聚成了一丝晶莹剔透的七色液体!这表明他的修为从此正式迈入填海境界。 随后五日,杨玄嚣修炼时入体红丝从三条激增到了三十条!他身下的灵石小山也随之被硬生生地消耗掉了相当明显的一截高度! 而在他体内,源源涌入的灵气到了神海之内后,却纷纷液化。这五日下来,炼化掉了进千万灵石,可是他空空荡荡的神海当中,所积攒起的七色液体却仅仅只有绿豆般大小。 如此填海,似乎比登天还难!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q群228229707 ... ... 第115章 前因后果 空中长河 “那不是秦三吗?”一月之期转眼即到,杨玄嚣和轩辕子仙启程返回苗疆,从南海出发必然途经十万大山。却正瞥见了秦三与一袭白衫飘飘的玉无疆当空飞起。稍稍迟疑了一下,杨玄嚣示意轩辕子仙把速度放慢了下来。 轩辕子淡淡问道:“既然认识,为何不见上一面?” “先远远跟着吧。”杨玄嚣一皱眉,脑中冒出了许多奇怪的念头,许久才道:“他的气息变化很大。关键是,他身边那个女人,我以前从没见过。” 轩辕子仙冷冷瞥了一眼前方的白衣,有些不快道:“旁人的事情你岂能事事知道?” 杨玄嚣摇了摇头,沉声道:“别的事情不好说,可女子从来都是秦三的软肋,他能如此泰然应对,看似好事,其实必然是出了问题。” 一路尾随,二人全程目睹秦三斩杀净含和尚以及玉无疆撒手离去的经过。 “你觉得那女子如何?我老是感觉迟早要与她有一场恶斗!”杨玄嚣压低了声音,眸中神色复杂。 目睹一切的轩辕子仙并没发表意见,只是淡淡道:“有人过来了,是个金丹修士。” “还是先看看吧。”杨玄嚣眉头愈紧,死死盯住了飞速冲入视线的白扇儒生。 听完了陈逸隽的一番腹黑言论,又听完三名女子的“临终遗言”,杨玄嚣很是头疼地转向了轩辕子仙,认真说道:“先救下她们,别用你自己的手段。” 轩辕子仙语气冷淡,并没出手的打算:“我知道有另一个轩辕,却不知道还藏着这么三个,怕不是如那姓玉的所说,你要搞出三宫六院的阵仗?” “你先救下她们,这些事情,我自然会说个清楚,对她们我绝没有过男女之间的情愫。”事态迫在眉睫,杨玄嚣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三千红丝全数射出用作调虎离山,自己则飞速急冲向了有心赴死的梁、宋二女。 轩辕子仙一怔,一言不发地褪下了身上的浅蓝纱裙,现出了那一套赤龙鳞甲。随即发出一股强劲灵力,牵引那三千红丝保护住了莫清越,随后全力施压,只一剑就震慑住了陈逸隽。 再之后,她又大唱红脸,让梁、宋二女死心,把仇恨全部拉到了自己身上。 杨玄嚣此时既有担心梁宋二女的不安,更有对轩辕子仙的愧疚。可心中万语千言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那我只有替北芝谢谢你了。” 轩辕子仙没有说话,杨玄嚣却心疼不已。 …… 当日,二人携黄龙羽拜山,被珑月教主奉为座上之宾,亲自接待。 一座奢华却不失雅致的宫殿内,徐露蝉没有半点托大,刻意空出了主位,屈尊坐到了杨玄嚣身旁,始终面带笑意:“二位贵人替我夺回黄龙羽,却不知轩辕子仙那魔头身在何处?” 杨玄嚣轻轻握住轩辕子仙的手掌,淡淡道:“就在眼前。” 徐露蝉深深看了一眼被杨玄嚣牵着的绝美女子,轻轻摇头道:“尊驾莫要说笑,这位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儿,怎么可能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轩辕子仙闻言,只是颇有嘲笑意味地冷冷说了四个字:“有眼无珠。” 徐露蝉并未动怒,眉头一皱,遂又瞬间舒展,转向杨玄嚣时,笑容依旧:“尊驾这是何意?” “我来珑月山,只为三件事。”杨玄嚣面色冷峻,言语亦十分认真:“第一件,是想请教主与子仙冰释前嫌!” 徐露蝉闻言,轻轻摇头道:“此子勾结佛门,在苗疆杀人行凶,制造骚乱,我不追究已是大度,如何冰释前嫌?” 杨玄嚣并不着急解释,反而放慢了语速:“我此来的第二件事,是为了与苗疆结成攻守同盟。教主一直对我客客气气,多半已经也看出了我的来历。” “龙族自古便是妖族梁柱,赤龙一脉更是底蕴深厚。这一双宝甲但凡是有上千年阅历的人,绝没有不认识的。”徐露蝉淡淡一笑,坦率道:“只是五千年前赤龙一族三千真龙完全灭绝,今时今日也不过只剩下一些不入流的亚神兽,看不到一点值得期待的前景。” “这个和尚是在树谷寨附近撞上的,一寨百姓全部命丧其手。”杨玄嚣耸了耸肩,并不辩解。只是从储物布囊内抖出一具尸体,正是脑袋已经搬家的净含和尚。 “我正打算去一趟西域将这贼秃斩杀,尊驾可算是又送了苗疆一份厚礼!”徐露蝉居然一眼便看清了那无头尸体的身份,许久才平息下愤怒,沉声道:“三个月前大启善明公主曾告知雪蛙寨百姓中毒之事。近日我才彻查清楚,从三个月前开始,西域金刚宗通过各种渠道大量购买那种叫做幻粉迷神的毒药,然后又雇佣云端死士给我苗疆边缘地带的百姓服食,是想将他们洗脑后,策动一场大规模的凡人战争!幸亏了善明公主的解药方子,我才平息了这场无妄之灾!如此害我百姓,这个贼秃非死不可!” 杨玄嚣先是一怔,随后却不置可否地掏出了一只略显老旧的小陶罐子,淡淡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份厚礼!此瓮中有苗疆子民冤魂一千一百六十四条,全是万仙大会后含冤而死之人,佛门恶行他们全都清清楚楚!或许也可以证明杀人者并非子仙。” “尊驾所言当真?”徐露蝉闻言眸中惊疑不定,这些冤魂放在杨玄嚣身上或许都是累赘,可到了她手里,只要运用得当,便是一份具有相当分量的博弈筹码。 当今人界虽然是佛、道、儒三教做大,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手握这一份铁证的苗疆就等于站在了道德高点上,有了随时报复西域的出师之名! “我先送还黄龙羽,又献上金刚宗首脑,诚意算是十足了吧?”杨玄嚣摇了摇头,嘴角轻轻勾起:“所谓事不过三,教主若想要这瓮中冤魂,须得拿出相当的诚意才行!我先前提出的两件事可以让教主你慢慢考虑,至于第三件事,我想立刻得到答案!” 徐露蝉释然一笑,平静道:“尊驾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杨玄嚣自然毫不客气,道:“珑月山天池圣水,我要一半!” 徐露蝉闻言眉头紧锁起来,担心道:“天池峰乃珑月山灵脉脉门,那一池圣水自有镇压脉门之用,若是取走一半,我怕整个苗疆的根基都会动摇!” 杨玄嚣轻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教主何须危言耸听?我取走一些圣水至多只会影响方圆万里内的雨水份量,怎么可能有动摇根基一说?若教主不允,全当我们没来过便是。” 见骗不了杨玄嚣,徐露蝉也彻底打消了再讨价还价的想法,脸上淡淡一笑,直言答应道:“尊驾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 “教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要耍什么阴损手段,我也绝不怕一拍两散!”杨玄嚣一挑眉头,握着三七瓮的手掌上瞬间凝聚起了一股灵力。 “尊驾多虑了!”徐露蝉摇了摇头,干脆止住了脚步,手中捻出一根蓝色翎羽,反手射出殿外。 片刻之后,天池峰炸起滔天水柱,随着那蓝色翎羽的牵引飞流直下,在天空挂起一条清澈长河!场面壮观无比! 轩辕子仙见状一步闪出殿外,灵力加持那支插有柳条的蓝色玉瓶。高不过一尺的细腰玉瓶,竟像是鲸鱼吸水般将那一条天外长河一股脑纳入其中。 殿内,徐露蝉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三七瓮:“尊驾这下满意了吧?” “三七瓮我得带走,这些冤魂,就要请教主自行蓄养了!”杨玄嚣狡黠一笑,手腕轻轻一抖,其中上千条黑灰色的阴魄便像是天女散花一般飞散而出,充斥着整间大殿。 “你这小儿是在故意耍本座么?”徐露蝉面色一寒,周身灵力奔腾而出,形成了一圈无比凝练的罡气屏障,将所有冤魂禁锢在了其中,愤怒道:“冤魂若无媒介寄托,不出片刻就会堕入轮回!本座要来又有何用?” “那还是由我收着?”杨玄嚣捧着三七瓮,满脸有恃无恐的轻佻神色。 徐露蝉冷下声音,一手撑住那罡气屏障,另一只手上已经捻出了一枚金色翎羽,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你就不怕一拍两散后本座反手间就能将你挫骨扬灰?” 杨玄嚣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故意学着徐露蝉的语气,沉沉说道:“你就不怕一拍两散后本王召出赤龙城将整座珑月山压成飞灰?” “你是新任赤龙王?”徐露蝉闻言,九成九不会相信杨玄嚣好似玩笑一般的言语,但仅存的那一丝可能性,却已经足够叫她发自内心的忌惮。 杨玄嚣呵呵一笑,将所有冤魂收回了三七瓮,淡淡道:“我是赤龙王不假,不过却不会对珑月山下手,因为咱们早晚会成为亲密盟友!” 徐露蝉见状也就此罢手,眉宇之间充满疑惑:“此话怎讲?” 杨玄嚣只是笑而不语,放下三七瓮后便自己走出了大殿。 气态雍容的珑月教主盯着端放桌上的小小旧瓷罐子,有些吃不准厉害轻重。皱着眉观察了许久她才运足了护体灵力,好似如临大敌一般将三七瓮拿到了手中。 下一瞬,灵力尽散,深谙恩威并施之道的苗疆第一人,竟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这小子有点前途……” ... ... 第116章 云端首脑现 是人不是仙 “有人一直跟着我们。”离开珑月教,二人一路往西而去,可才飞出几百里路程,轩辕子仙便忽然警惕了起来。 杨玄嚣亦皱起了眉头,问道:“他能跟上你的速度岂不是也有金丹境的修为?” “不弱于我。”轩辕子仙顿了顿,不解道:“苗疆除了珑月教主似乎找不出第二个有这等修为的人物。” 杨玄嚣认真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我早先与云端结下了恩怨,这段时间与世隔绝,倒把这事忘了!说来我也真是冤枉,只不过是没被他们的毒药毒死,就被定性成了危险级别的叛徒,要受到无休止的追杀……他们也真舍得下血本,居然连金丹后期的大高手都派来了。待会儿我正面牵制,你在暗处找机会将他结果了就是。” 轩辕子仙闻言,低声道:“云端的黒樵断骨丸我也曾有所耳闻,那是控制赏金杀手的根本手段,也是维系组织凝聚力和保护核心成员安全的关键!若是有人能解此毒,云端对赏金杀手也就没了那份威慑力,对于雇主也少了很多可信度。他们铁了心要将你铲除也不是没有道理。” “想杀本少爷?怎么也得派徐露蝉那样的狠角色来才够看!”杨玄嚣祭出飞剑,掉头往身后飞了回去。 轩辕子仙轻轻一皱眉,并没有那种清松的心态,放缓速度后,远远吊在杨玄嚣身后,并始终保持着一个可控的安全距离。 杨玄嚣转身飞行了没多久,便在半道上遇见了一名十分古怪的练气士。 那是一名枯瘦如柴的男人,没有穿戴任何真正意义上的衣物,只是稀稀拉拉地在身上裹缠了一些白色绷带。露在外面的皮肤好似沾染了一层面粉,苍白得有些诡异。 那男人才一开口,杨玄嚣便认出了他鬼气森森的声音:“赵桑山,你总算现身了。” 杨玄嚣沉下脸色,问道:“你就是雪蛙寨那个分配任务给我的云端客?要杀我就动手吧!” 那古怪男人的表情好似岩石一样,没有丝毫变化,沉着声气缓缓道:“你以为身负一件天级丹器就有与我一战的底气?算了吧,云端已经撤销了关于你的任务,我们的首脑''云中仙''派我出来找你,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否则,就算你是真仙下凡,我们也有办法让你身死道消!” 杨玄嚣一愣,有些犹疑道:“要谈什么事情?” 那古怪男人顿了顿,道:“去了你就知道。” 杨玄嚣嘴角一扬,继续问道:“可是,这样做我有什么好处?” 那古怪男人好似理所当然一般,说道:“可以不死。” 杨玄嚣语气一寒,神海内灵力开始缓缓运转起来:“凭你只怕杀不死我。” “看来你还理解不了‘云端’的实力。”那古怪男人缓缓抬起一只手,指了指杨玄嚣身后,才道:“这样吧,你从一数到三,我把后面那女子的人头提来。” 杨玄嚣闻言大惊,他并不觉得眼前的古怪男子有如此实力,可是他半点也不敢拿轩辕子仙的安全去博弈,身子一挪,挡在了那古怪男人身前,认真道:“我答应你就是了,让我过去跟她交代几句!” “去吧。”那古怪男人摆了摆还悬在空中的手掌,声音和动作都是死气沉沉,根本不担心杨玄嚣能够逃走。 杨玄嚣飞回轩辕子仙身边时已是满脸笑意,不想让她担心:“他们的头儿说让我去谈谈,只要我保证不把解药配方外泄,以后就不为难我了。毕竟本少爷已经贵为赤龙王,随口用赤龙城糊弄几句,就能让他们吓破了胆,不敢与我死磕。” “赤龙城明明还在龙冢之内。”轩辕子仙皱了皱眉,知道杨玄嚣又再耍小聪明,虽然并不怀疑他能唬住对手,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杨玄嚣摇了摇头,认真道:“若是没有得到许可,任何看到云端客真面目的人都难逃一死。你先到西域办事,处理完云端的事情,我还要回一趟南疆。短则一月,长则三月,我一定来找你。” 轩辕子仙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点头离去。 目送她远离后,杨玄嚣正要回去找那古怪男子,可还没来得及转身,肩头已经被那惨白的手掌紧紧抓住。他就这么被那人提着,以极快的速度笔直飙升,没有半点偏颇,只不过眨眼功夫,便冲出了云层,将所谓的云端远远甩在了脚下。 高度还在没有休止的持续攀升,周围早已从蓝天红日变成了无边绚烂的静谧星空,虽然美丽,可能切身感受到呼吸困难的杨二少,多少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为了打消这份不安,他干脆胡乱问道:“你这是要带我直接飞升天界么?” 所幸身后的古怪男人还在,明知杨二少在胡说,可他却很是实在地沉沉答道:“天界?哼……只要你看上一眼便绝不会再有丁点向往。” 杨玄嚣一怔,有些好笑道:“难不成你看过?” “看过。”那古怪男子沉沉说了两个字,身形骤然停住,提着杨玄嚣的手掌松开后,轻轻拍了两下:“在这等。” 杨玄嚣正要御剑,可双脚却忽然踏踏实实地站稳了!低头瞥了一眼脚下,居然空无一物,但他试探性地走了几步之后,居然如履平地一般,没有丝毫异样! 置身于这绚烂的美丽星空中,满心惊讶的杨二少感到一股莫名的兴奋,顿时玩性大发。像个孩子一样,时而小跑几步,时而蹦跳几下,时而又蹲着敲敲那莫须有的“地面”,到后来干脆枕着手臂躺了下来。仰望着从未如此接近过的绚丽星空,他呢呢喃喃地哼起了一首腔调怪异的小曲,却是浑然忘了此行的目的。 “真是像极那泼猴!”也不知何时,一*宇不凡的中年男子从远处缓缓走来。只见他头戴白玉冠,身披七星袍,脚下一双流云靴每踏出一步都会在虚空中留下一圈缓缓荡开的波纹,一身出尘仙气,尽显无遗。 杨玄嚣闻声,自然知道是正主来了,当下也不敢造次,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规规矩矩地站直了身子,见那男人靠近后,才出声问道:“您就是云中仙?” 来人点了点头,却不言语,俊朗的面庞上勾起了一丝不那么自然的微笑,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杨玄嚣等了一阵,见没有回应,索性自顾自地解释起来:“晚辈之前接了一个刺杀任务,也顺利完成了任务,只是在返程途中误打误撞进了苗疆''神农谷'',那里面住了一个名叫丹白羽的神医,我体内的黒樵断骨丸的毒就是被他治好的,他老人家痴迷医道从不插手俗事,断然不会将解药公之于世,而晚辈本就是稀里糊涂得了恩惠,更是不可能泄露什么。” “昧火黒樵是异界之物,放眼人界,能够化解这种毒药的唯有巫族!”云中仙慢慢收起笑意,仔细打量了杨玄嚣一阵,这才淡淡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以前对你的追杀并不是我的决定,相反,一了解到你的事情后,我立刻就撤销了那个追杀任务。这足可证明我绝不会杀你。” 杨玄嚣一愣,很是不解地问道:“那您找我来所为何事?” 云中仙闻言,坦然道:“我运作云端这个组织已将近三千年,所所有有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幸存下来的巫族后裔!” 杨玄嚣闻言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却没敢表现出太多犹疑,立刻否认道:“什么巫族?晚辈从不知道!” 云中仙摇了摇头,淡淡道:“你放心,我寻找你们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人界脱离异界的掌控,改变沦为异界奴仆的厄运!” 杨二少也跟着使劲摇头,要将这傻愣样子一装到底。 “上古浩劫后,人界被埋没的历史想必无需我来重复。作为幸存的巫族,你应该清楚地知道。”云中仙并没因为杨二少的浮夸演技而动气,只是认真解释道:“刀兵的战争虽然是以平局收场,但异界传下的百家道统却改变了世人的精神寄托。在精神层面的胜利让他们在战后拥有了一切有利好的优势。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利用人类的虔诚信奉,大肆推行他们所谓的‘修仙之法’,以此来弱化世人的体质。其次是在人界的山河湖海之中,布下了无数恶毒诅咒,在人类的魂魄之中烙下诅咒印记。” “这些毒咒的所在,便是人界练气士趋之若鹜的所谓灵脉!其中散发出来的异界邪力便是百家道统修炼法门中必不可少的所谓灵气!人类越是虔诚而疯狂地修炼,就越是毒入骨髓、药石无灵。当炼器士历尽险阻,克服万难,终于摸到仙界大门的时候,最终的悲哀便再也无法避免。对他们而言,‘飞升’之前的那一场雷劫洗礼,事实上根本就是一场死劫!因为魂魄中的诅咒印记,练气士要么敞开心神,彻底接受仙界的控制,要么就被那诅咒直接杀灭魂魄,永世不得轮回。” “如果给我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肯在雷劫之下就直接一死了之。因为一旦踏过天门,练气士的下场将会比死亡更加艰难千倍!万倍!在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成仙只不过是个笑话。人类只能沦为猪狗不如的奴隶,除了不断重复最低贱、最危险的工作之外,还要承受最恶毒的羞辱与最残酷的虐待。不论如何努力,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听到这里杨玄嚣已经收起了那副故意装出的傻愣模样,神色认真无比。 云中仙顿了顿,继续道:“这番言论绝非危言耸听,我六千年前就曾飞升入仙界,亲身经历过所有的一切。作为阵前炮灰,我原本应该已经死在两千年前,那场仙界与修罗界的战争当中。可一场恐怖的爆炸后,我却神奇的幸存了下来,仙界对我的控制也被幸运地切断了。在爆炸后的空间裂缝中,我找到一处通往人界的隐秘缺口,这才逃了回来。” “但由于我体内的诅咒印记曾今触发过雷劫,所以我一旦重回凡间,立刻就会引来方寸雷池的攻击,要么再次被控制回到仙界,要么就被杀灭魂魄。到目前为止,我都只能躲在这一片不属于人界的星空之中!” “死亡我并不惧怕,但我却怕极了在这样一个没有着落的地方孤独苟活!躲在这里的岁月,我无时无刻都得承受着与世隔绝的孤寂。每当我回想起在仙界遭受的屈辱与磨难,这漫天星辰便会化作曾经并肩的同胞,他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我嘶吼!叫我无论如何也要反抗!无论如何也不能屈服!” “可是人界想要反抗,就必须借助巫族的力量,因为只有巫族才能够不借助所谓的灵气,而修成足可抗拒天神的力量!也只有不去沾染灵气,才能避免被仙界的恶毒诅咒所掌控!所以我想尽办法创建了‘云端’,以求利用这张大网搜寻幸存下来的巫族!” 杨玄嚣听到这里,长长叹息了一声,沉重道:“您的这一番言论我选择相信,但是,我不敢拿幸存族人的性命去给您任何承诺。毕竟稍有差错便是举族灭绝的下场,到那时人界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 “你相信我的言论,却不相信我?”云中仙沉默了一阵,淡淡道:“我曾听闻,巫族炼体之术要达到巅峰境界,就需要成年神兽之血淬体!若我可以奉送一头这样的神兽,可否取得巫族的信任?” 杨玄嚣万分清楚一头成年神兽的分量,也很佩服云中仙的魄力与诚意。可他非但没有答应,反而狮子大开口道:“我要四头!” 云中仙摇了摇头,为难道:“神兽要渡小雷劫,并非什么遭天妒忌,而是仙界为了遏制巫族的实力,刻意将神兽在未成年前就抹杀掉!要找一头体魄正值巅峰的成年神兽,我都得冒着生命危险重返仙界!就算侥幸让我一次性弄来四头,届时也必然会打草惊蛇引起仙界追查!到那时可就后患无穷了!” 杨玄嚣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慢慢来,这种事绝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办到!” 那俊朗不凡的中年男人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后,忽然一字一顿地问道:“等我集齐四头神兽时,你可否叫我的名字?我姓关名忠云,是人!不是仙!” ... ... 第117章 内外布局 分身乏术 达成了那个口头协议之后,杨玄嚣以最快的速度朝四物门急冲了回去。对于关忠云的诱人允诺他并没报多大期望,但既然有了这个契机,他很久以前的一些计划部署也就到了该要执行的时候。 刚到南疆,杨玄嚣第一时间赶去找到了潜藏在两个小派系山门灵脉中的拓跋冥海和乐羊客戎!带他们一起回到四物门,甚至连陆光汉和丹白羽都没有见上一面,立刻就把八十三名巫族弟子全部召集到了清凉山山顶禁地。 杨玄嚣十分严肃地将来自云端首脑的惊世秘闻逐字逐句的复述了一遍,得到的答案也与内容毫不排斥,充分证明了其真实性。 黑袍老头儿拓跋冥海还是那副臭脾气,将将听完,便嗤之以鼻道:“怪不得是天上异族留下的恶毒玩意,老子一进那百汇门的灵脉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要不是怕输给混账山羊,给什么好处老子也不愿意在那里面多待半刻!” “的确,自从半年前踏入所谓的启灵境后,我的修为再也无法有丝毫进步。相反,若是有一点懈怠还会出现不进反退的情况。后来我慢慢发觉其实是身体本身在排斥这种不属于我族类的力量!”乐羊客场也沉着脸,显然有些思索,沉沉发表完意见后便割破了手指蹲在地上,开始慢慢勾画一个圆盘形状放巫阵。 也许是兽血淬体的境界不如两位大巫,八十三名巫族弟子的反应并没有那么明显,但也纷纷表示进入启灵境后修为速度大减之余身体也出现了诸多不适。 众人正自热议,乐羊客戎巫阵也悄然完成,地上阵图红芒一闪后,竟然直接将壤汜齐当召唤了回来。 矮胖身材的健叔,一见众人便不自觉地挠了挠鼻子,有些汗颜地笑道:“你们都准备有所行动了?可三教圣人我只不过查明了两个而已!” 杨玄嚣大概知道这是巫族传送阵的一种,倒也不会大惊小怪。省去了无畏的寒暄,他第一时间把先前的事情告诉了壤汜齐当。 而这位大巫则是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直到听完后,才认真道:“这段时间我通过种种途经搜索到很多信息,串联起来后与你说的相差不大。有一点可以补充的是,仙界不但用毒咒和邪力影响人界的练气士,还用一尊方寸雷池不断吞噬人气从而制约凡人!说来好笑,那方寸雷池就是所谓九天雷劫的源头,自古以来多少修为绝顶的练气士被它劈成飞灰,可归根到底居然是死在了凡人的力量之下!当今的人界,说得好听些是被仙界统治着,可事实上人只不过是神仙圈养起来的牲口,早已无法自己掌握命运!任你气运滔天,任你机关算尽!任你历尽艰辛,任你生死两忘!一入天门即刻就要沦为猪狗奴仆,永无出头之日!我们巫族曾经执掌人界,但凡上古三位王巫还有一位在世,都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人族子民被玩弄至此!” 等到所有人从热议陷入沉默,杨玄嚣才开口道:“诸位都是血统纯正的巫族后裔,在你们来到四物门之前,想必乐羊大巫已经把出山的目的告诉了你们。巫族复兴!是三位大巫的夙愿,也是人界脱离仙界掌控的希望!而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将来燃起希望之火的关键所在!今天,是你们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中州十二巨国,八方三十六小国,我要你们融入进去,在不泄露身份的前提下,尽量增加在中百姓当中的影响力!等到一个适当的时候,把历史和真相告诉给他们!只有得到他们的支持,我们才算是有了与仙界叫板的根基!” 乐羊客戎点了点头,第一个复议道:“我赞同!历史给过巫族沉痛的教训,正是因为丧失了人心,才让仙界有了可乘之机!” 拓跋冥海随后也沉声附和道:“我也没有意见。毕竟这种事情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这一次既然有了精心谋划,那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壤汜齐当自然也不会反对,点头认同后,便只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世俗中需要注意的东西。 …… 送走一众巫族子弟后,杨二少和三位大巫去到了清凉山后的望山楼,与几人第一次聚首时相比,这一次没了那名空谷幽兰一般的绝美女子,少了那个闷葫芦一般的忠实听众,没了可口小菜,也没了助兴美酒。四人围坐桌边,听壤汜齐当讲述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种种情报,场面有些冷清,但每一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壤汜齐当认真说着,脸色表情十分严肃:“仙界之下一共掌管着七个世界!人界就好比是这个帝国中的一个州郡,而三教圣人就等于是仙界派遣下来的地方官员。但他们在人界的目的不是掌控和主宰,而是为了消灭所有忤逆仙界的存在!他们能与仙界沟通,获得一种克制人类练气士的力量,可谓是战无敌手!那种力量的来源正是我先前提过的方寸雷池,它不断吞噬凡人的精气神,化为己用后孕育出的那种力量却能完全克制人界中的万事万物,其中也包括我们巫族!” “雷?借天雷?”杨玄嚣眉头一皱,回忆起了巫族天才白渠与大启神武侯之间的那场较量。元耽最后引下一道天雷,强如白渠都亲口承认会被劈死,其克制效果可想而知。当然这并不是眼下需要杨二少去思考的事情,收拾好心绪,他淡淡问道:“那三大圣人身在何处?” 壤汜齐当有些无奈道:“佛、道、儒三教之中,佛圣燃念身在东海蓬莱岛,道圣玉虚子则在北海灵宝岛。而那儒圣颜真胤本是在世俗之中传道授业,大概是二十年前忽然没了踪迹,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我始终没能探明他的下落。” 杨玄嚣闻言,问道:“儒圣先放一旁不管,其余两个有没有办法能够接近?” “直白的接近肯定是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门徒的身份进入蓬莱岛宝华寺以及灵宝岛太上宫!”壤汜齐当,顿了顿,才继续提出了制约的条件:“只是这两个门派都是人界顶尖大派,想要拜入门下绝非易事。对于弟子他们非但要求有卓绝天资,就连身家往事都必须清清白白,稍有一点嫌疑都会被拒之门外,我们几个就不用考虑了!” “这样的话只能暂且搁置了。”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想你们三位就不安排固定的指令了,游历凡间,收集情报,物色人选,培养巫蛊,炼制巫药……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再我没有下一个明确目标之前,你们各自行事就是了。” 三人皆没反对,也都不想耽搁,起身便要离去。 杨玄嚣却将拓跋冥海单独留了下来,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嘘寒问暖的念头,干脆道:“臭老头!你还记不记得子游蛊的解药该怎么配置?” “你是想问老子关于万兽妖冢里那具尸体的事情吧?”拓跋冥海自己做过什么当然记得明明白白,也懒得隐瞒直接到:“那个地方老子早就知道,却发自内心的不敢前去!反正万毒蛊给了你,干脆就让你这初生牛犊去撞撞运气,老黄看中的人想必没那么容易死掉。” 杨玄嚣眉头一皱,问道:“那尸体是一尊天神,你可知道他怎么会死在了人界?还死得那么凄凉?” 拓跋冥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沉着脸,没好气道:“好处都让你小子占全了,还管他是谁?老子从没对一样东西产生过那样的惧怕,劝你最好也少去刨根问底。” 杨玄嚣摇了摇头,沉沉道:“就因为他身上的那些红丝,我成了妖族赤龙一脉的龙王!大将军教我瑕疵必报,若有可能,我倒想为他报了杀身之仇。” 拓跋冥海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你脑子坏掉了吧?照你的说法,他与赤龙一族是不共戴天的死仇,即便不是参加过上古大战的古仙与我巫族也一样有历史遗留的巨大隔阂,你为他报仇,说不定就要与我们反目!到时候老子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杨玄嚣挠了挠头,有些无奈道:“算了,以后再说吧。” 拓跋冥海沉默了一阵,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轩辕妮子没跟你一起回来了么?叫她来,老子再帮你说些好话!” 杨玄嚣闻言又是一阵头疼,急忙摇头道:“她有事去了南海,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了。” 拓跋冥海闻言立刻发起脾气,举起手中的小黑杖就要去敲杨二少,口中更是骂骂咧咧道:“你这混球!老子舔着脸帮你说了多少好话,你居然这么不上心!轩辕妮子那样的好姑娘,莫说一年,换做老子,一天也不会离开她!你赶紧给老子滚去南海,立刻把她找回来!别怪老子没警告你,海外德才兼备的青年俊彦多如牛毛,她要是被别人抢了去,你看老子不把你打成一条狗!” “哼!”杨玄嚣冷哼一声,眉宇间神色坚毅,语气更是不容置疑:“你这臭老头少在这放屁!哪个龟孙敢挖本少爷的墙角,那才真要被打成一条死狗!” 拓跋冥海叹息了一声,不想再多说什么,但是眉宇之间的一丝惋惜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你放心吧,北芝的事情我以后会上心的。”杨玄嚣自然瞧出了老人的失落,平静下语气,认真道:“但眼下原有计划大大变动,前期部署明显不足,我实在是分身乏术,不过我保证一处理完这些事情立刻就去找她!” 老人皱了皱眉,杵着小黑杖缓缓转出了望山楼,口中呢呢喃喃:“什么事都压在肩上……累的话就不会偷个懒么?” ... ... 第117章 部署实施 分身乏术 达成了那个口头协议之后,杨玄嚣以最快的速度朝四物门急冲了回去。对于关忠云的诱人允诺他并没报多大期望,但既然有了这个契机,他很久以前的一些计划部署也就到了该要执行的时候。 刚到南疆,杨玄嚣第一时间赶去找到了潜藏在两个小派系山门灵脉中的拓跋冥海和乐羊客戎!带他们一起回到四物门,甚至连陆光汉和丹白羽都没有见上一面,立刻就把八十三名巫族弟子全部召集到了清凉山山顶禁地。 杨玄嚣十分严肃地将来自云端首脑的惊世秘闻逐字逐句的复述了一遍,得到的答案也与内容毫不排斥,充分证明了其真实性。 黑袍老头儿拓跋冥海还是那副臭脾气,将将听完,便嗤之以鼻道:“怪不得是天上异族留下的恶毒玩意,老子一进那百汇门的灵脉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要不是怕输给混账山羊,给什么好处老子也不愿意在那里面多待半刻!” “的确,自从半年前踏入所谓的启灵境后,我的修为再也无法有丝毫进步。相反,若是有一点懈怠还会出现不进反退的情况。后来我慢慢发觉其实是身体本身在排斥这种不属于我族类的力量!”乐羊客场也沉着脸,显然有些思索,沉沉发表完意见后便割破了手指蹲在地上,开始慢慢勾画一个圆盘形状放巫阵。 也许是兽血淬体的境界不如两位大巫,八十三名巫族弟子的反应并没有那么明显,但也纷纷表示进入启灵境后修为速度大减之余身体也出现了诸多不适。 众人正自热议,乐羊客戎巫阵也悄然完成,地上阵图红芒一闪后,竟然直接将壤汜齐当召唤了回来。 矮胖身材的健叔,一见众人便不自觉地挠了挠鼻子,有些汗颜地笑道:“你们都准备有所行动了?可三教圣人我只不过查明了两个而已!” 杨玄嚣大概知道这是巫族传送阵的一种,倒也不会大惊小怪。省去了无畏的寒暄,他第一时间把先前的事情告诉了壤汜齐当。 而这位大巫则是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直到听完后,才认真道:“这段时间我通过种种途经搜索到很多信息,串联起来后与你说的相差不大。有一点可以补充的是,仙界不但用毒咒和邪力影响人界的练气士,还用一尊方寸雷池不断吞噬人气从而制约凡人!说来好笑,那方寸雷池就是所谓九天雷劫的源头,自古以来多少修为绝顶的练气士被它劈成飞灰,可归根到底居然是死在了凡人的力量之下!当今的人界,说得好听些是被仙界统治着,可事实上人只不过是神仙圈养起来的牲口,早已无法自己掌握命运!任你气运滔天,任你机关算尽!任你历尽艰辛,任你生死两忘!一入天门即刻就要沦为猪狗奴仆,永无出头之日!我们巫族曾经执掌人界,但凡上古三位王巫还有一位在世,都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人族子民被玩弄至此!” 等到所有人从热议陷入沉默,杨玄嚣才开口道:“诸位都是血统纯正的巫族后裔,在你们来到四物门之前,想必乐羊大巫已经把出山的目的告诉了你们。巫族复兴!是三位大巫的夙愿,也是人界脱离仙界掌控的希望!而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将来燃起希望之火的关键所在!今天,是你们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中州十二巨国,八方三十六小国,我要你们融入进去,在不泄露身份的前提下,尽量增加在中百姓当中的影响力!等到一个适当的时候,把历史和真相告诉给他们!只有得到他们的支持,我们才算是有了与仙界叫板的根基!” 乐羊客戎点了点头,第一个复议道:“我赞同!历史给过巫族沉痛的教训,正是因为丧失了人心,才让仙界有了可乘之机!” 拓跋冥海随后也沉声附和道:“我也没有意见。毕竟这种事情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这一次既然有了精心谋划,那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壤汜齐当自然也不会反对,点头认同后,便只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世俗中需要注意的东西。 …… 送走一众巫族子弟后,杨二少和三位大巫去到了清凉山后的望山楼,与几人第一次聚首时相比,这一次没了那名空谷幽兰一般的绝美女子,少了那个闷葫芦一般的忠实听众,没了可口小菜,也没了助兴美酒。四人围坐桌边,听壤汜齐当讲述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种种情报,场面有些冷清,但每一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壤汜齐当认真说着,脸色表情十分严肃:“仙界之下一共掌管着七个世界!人界就好比是这个帝国中的一个州郡,而三教圣人就等于是仙界派遣下来的地方官员。但他们在人界的目的不是掌控和主宰,而是为了消灭所有忤逆仙界的存在!他们能与仙界沟通,获得一种克制人类练气士的力量,可谓是战无敌手!那种力量的来源正是我先前提过的方寸雷池,它不断吞噬凡人的精气神,化为己用后孕育出的那种力量却能完全克制人界中的万事万物,其中也包括我们巫族!” “雷?借天雷?”杨玄嚣眉头一皱,回忆起了巫族天才白渠与大启神武侯之间的那场较量。元耽最后引下一道天雷,强如白渠都亲口承认会被劈死,其克制效果可想而知。当然这并不是眼下需要杨二少去思考的事情,收拾好心绪,他淡淡问道:“那三大圣人身在何处?” 壤汜齐当有些无奈道:“佛、道、儒三教之中,佛圣燃念身在东海蓬莱岛,道圣玉虚子则在北海灵宝岛。而那儒圣颜真胤本是在世俗之中传道授业,大概是二十年前忽然没了踪迹,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我始终没能探明他的下落。” 杨玄嚣闻言,问道:“儒圣先放一旁不管,其余两个有没有办法能够接近?” “直白的接近肯定是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门徒的身份进入蓬莱岛宝华寺以及灵宝岛太上宫!”壤汜齐当,顿了顿,才继续提出了制约的条件:“只是这两个门派都是人界顶尖大派,想要拜入门下绝非易事。对于弟子他们非但要求有卓绝天资,就连身家往事都必须清清白白,稍有一点嫌疑都会被拒之门外,我们几个就不用考虑了!” “这样的话只能暂且搁置了。”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想你们三位就不安排固定的指令了,游历凡间,收集情报,物色人选,培养巫蛊,炼制巫药……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再我没有下一个明确目标之前,你们各自行事就是了。” 三人皆没反对,也都不想耽搁,起身便要离去。 杨玄嚣却将拓跋冥海单独留了下来,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嘘寒问暖的念头,干脆道:“臭老头!你还记不记得子游蛊的解药该怎么配置?” “你是想问老子关于万兽妖冢里那具尸体的事情吧?”拓跋冥海自己做过什么当然记得明明白白,也懒得隐瞒直接到:“那个地方老子早就知道,却发自内心的不敢前去!反正万毒蛊给了你,干脆就让你这初生牛犊去撞撞运气,老黄看中的人想必没那么容易死掉。” 杨玄嚣眉头一皱,问道:“那尸体是一尊天神,你可知道他怎么会死在了人界?还死得那么凄凉?” 拓跋冥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沉着脸,没好气道:“好处都让你小子占全了,还管他是谁?老子从没对一样东西产生过那样的惧怕,劝你最好也少去刨根问底。” 杨玄嚣摇了摇头,沉沉道:“就因为他身上的那些红丝,我成了妖族赤龙一脉的龙王!大将军教我瑕疵必报,若有可能,我倒想为他报了杀身之仇。” 拓跋冥海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你脑子坏掉了吧?照你的说法,他与赤龙一族是不共戴天的死仇,即便不是参加过上古大战的古仙与我巫族也一样有历史遗留的巨大隔阂,你为他报仇,说不定就要与我们反目!到时候老子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杨玄嚣挠了挠头,有些无奈道:“算了,以后再说吧。” 拓跋冥海沉默了一阵,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轩辕妮子没跟你一起回来了么?叫她来,老子再帮你说些好话!” 杨玄嚣闻言又是一阵头疼,急忙摇头道:“她有事去了南海,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了。” 拓跋冥海闻言立刻发起脾气,举起手中的小黑杖就要去敲杨二少,口中更是骂骂咧咧道:“你这混球!老子舔着脸帮你说了多少好话,你居然这么不上心!轩辕妮子那样的好姑娘,莫说一年,换做老子,一天也不会离开她!你赶紧给老子滚去南海,立刻把她找回来!别怪老子没警告你,海外德才兼备的青年俊彦多如牛毛,她要是被别人抢了去,你看老子不把你打成一条狗!” “哼!”杨玄嚣冷哼一声,眉宇间神色坚毅,语气更是不容置疑:“你这臭老头少在这放屁!哪个龟孙敢挖本少爷的墙角,那才真要被打成一条死狗!” 拓跋冥海叹息了一声,不想再多说什么,但是眉宇之间的一丝惋惜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你放心吧,北芝的事情我以后会上心的。”杨玄嚣自然瞧出了老人的失落,平静下语气,认真道:“但眼下原有计划大大变动,前期部署明显不足,我实在是分身乏术,不过我保证一处理完这些事情立刻就去找她!” 老人皱了皱眉,杵着小黑杖缓缓转出了望山楼,口中呢呢喃喃:“什么事都压在肩上……累的话就不会偷个懒么?” ... ... 第118章 威逼利诱 灭佛留佛 玄真禅寺,地处安云山脉,在南疆尽管有与龙虎宗平起平坐的崇高地位,但是整个本派的阵仗就要小了太多,大小僧侣不过三千,堪堪达到龙虎宗的十分之一。最为人所熟知的当属沿着安云山灵脉所分布的三洞九地十二峰,全都是有得道高僧坐关参禅的洞天福地,大多数资质上佳的弟子都在那附近建屋搭庐潜心修行!与之相比,规模不大的寺院本身就要逊色得太多了。除了一些打扫卫生的小沙弥,也就只剩下了一些不受重用的阿猫啊狗。 往常时候,若有人拜访都会跳过寺院,直接上那十二座山峰。 可今日,杨二少前来却单单要走寺院正门,果不其然在后院一处禅房中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倒不是寺中僧人刻意拖延,而实在是连一头灵鹤都找不出,报信之人只能徒步跋涉数里山路前去通传,此时只怕早就把杨玄嚣这个不懂规矩的不速之客从头到脚骂了无数遍。 所幸有一个生得白白净净的小沙弥一直侯着端茶递水,勉强也能让杨二少稍稍解闷,这才没有让他失去耐性。 也许是觉得让客人等了这么久非常失礼,小沙弥总是一副怯生生的委屈模样。而闲极无聊的杨二少又故意时不时地瞪他一眼,每一次都吓得他赶忙转开视线,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 “你会说佛法吗?”杨玄嚣问那小沙弥。 小沙弥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只会背诵佛经。” 杨玄嚣问:“那不是一回事儿吗?” 小沙弥又摇头,道:“佛经寺里的师兄弟都会背,佛法却只有山上的师傅们会讲。” 杨玄嚣又问:“师傅们怎么讲你照着搬来不就会讲了吗?” 小沙弥答道:“师傅们讲来是佛法,我讲……我讲则是妄语。” 杨玄嚣心中冷笑,又问“为何?” 小沙弥一本正经地答道:“师傅们能烧出舍利,我却不能。” 杨玄嚣呵呵一笑,半点不顾礼数:“法德禅师也烧出了舍利?” 小沙弥闻言,顿时噤若寒蝉地缩起了脖子,若有若无地摇了摇头,那之后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又过了一阵,终于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来到了禅房之中,却是菩提堂法众禅师。老和尚生得慈眉善目,一开口也是礼数周全:“久等多时,还请杨副掌教见谅!鄙寺最近俗事颇多,几位师兄实在脱身不得,这才让贫僧代他们见客,也让贫僧代为转达鄙寺上下对丹先生和杨副掌教的问候。” 杨玄嚣看着这个还算有些佛韵的老和尚,却总是不自觉地联想起苗疆那些道貌岸然的秃头嘴脸,半点好感也拿不出来。对于这类人,杨二少从来不怕和他们对飙演技。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急忙站起身来,拱手一拜,恳切道:“弟子杨玄嚣参见法众禅师!弟子原本想着,能见着个管事的师兄也就极好了,谁知却是一位大禅师亲临!啧啧,这要说出去,咱四门走到哪里脸上都有光呐!” “杨副掌教言重了,不知此行所为何事?”法众和尚摇了摇头摊手请杨玄嚣坐下,后者却是怎么也不肯。 “自然是为了苗疆那场祸事。”杨玄嚣轻轻叹息一声,立刻现出一脸哀愁,道:“法德禅师圆寂是我们南疆修真界的巨大损失!我们西南六派无不痛心疾首,可龙虎宗辖下的东北七派却好像事不关己一般没有一点表示!弟子实在看不过眼!就……” “就怎么?”法众和尚一皱眉,面色凝重起来。 杨玄嚣倒是不急,将三张按有手印的凭据和三个储物布囊一字排开放在了佛榻上,这才说道:“弟子一气之下就把离咱们最近的那三个门派抢了过来,收编到咱玄真禅寺旗下!这些是三派掌教按了红手印的字据,还有这个月的月供!” “胡闹!”法众和尚板起脸,又好气又好笑道:“这是修真界!你以为是世俗里按个手印就能作数?再者说,龙虎宗与本门一向交情甚笃,你这么做难免损伤两派情谊!这些东西赶紧送回去,这种事情以后休要再提!” 杨玄嚣摇了摇头,愤愤道:“苗疆之事弟子也有耳闻,当时法德禅师和龙虎宗欧阳天师一起追捕魔头轩辕子仙,原本早有精密部署,可欧阳天师却临阵逃脱,导致法德禅师孤立无援丧命当场!如果真是交情甚笃,能做出这种事情?如果真是交情甚笃,能在事发后整整三个月都无动于衷?如果真是交情甚笃,还能为了区区三个弱小派系的些许供奉与禅寺翻脸?弟子这么做没有半点私心,只是担心龙虎宗以为咱们吃了亏只敢往肚里咽,若然如此,以后咱们西南六派还如何在南疆行走?咱们玄真禅寺还如何在天下行走?” “阿弥陀佛!”法众和尚皱眉沉吟了许久,才严肃道:“先把东西送回去,至于你的担忧,贫僧会俱实禀告方丈大师。西南六派虔诚供奉我玄真禅寺数百年,总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杨玄嚣摇了摇头,又再佛榻上放了一串青色念珠,淡淡道:“这件玄级道器也是那东北三派托弟子带来的,他们是发自内心地虔诚投效,还望法众禅师不要拒绝。” 老和尚一眼就瞧出了那青色念珠的妙处,大袖一挥让一旁侍奉的小沙弥退了出去,这才淡淡道:“南疆这一亩三分地有多少油水贫僧心里还是有数的,一件玄道器就算是玄真、龙虎两派都会视若珍宝,更何况是随手送人?” 杨玄嚣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与老和尚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师肯收,就一定有人肯送!” “杨副掌教须得把话挑明了说,否则贫僧如何能安心?”法众和尚也不是糊涂之人,惹祸上身的事情自然不敢沾染。 杨玄嚣顿了顿,淡淡道:“话到此处,那弟子也就开诚布公了。这串念珠是西域金刚宗首座净含大师之物,他日前在苗疆遇难。大师以为这件法宝会落在谁的手上?” “珑月教主徐露蝉?你已经投靠了那个女人?”法众和尚闻言,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个手腕强硬,实力更是冠绝苗疆的女人。 “呵呵。”杨玄嚣轻轻一笑,继续道:“珑月教主送出这件法宝,大师以为是何用意?” 法众和尚眉头愈紧,语气也不再平静:“打破南疆平衡,挑拨玄真龙虎两教关系,难道……难道她要着手报复?” “实不相瞒,那魔头轩辕子仙也已经投靠了珑月教主,答应为她指证万仙大会桌面下的肮脏勾当,再加上珑月教主掌握了一宗实打实的铁证,从道义和民意出发都站在了高点上。一旦她悍然报复,就算是佛门圣人想要干预,也得先掂量掂量悠悠之口会怎么评说,更得仔细考虑在一旁等着他犯错的道、儒两教!”杨玄嚣眼见法众和尚自己入套,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这一次是南疆的劫数,却是大师的一个机缘,只是改换门庭,就可以保住性命,今后更有无穷好处!” “为什么是贫僧?今日来见你的也有可能是法生师兄。”且不说以后还有好处,单单是那一串青色念珠已足可叫法众和尚动心,只是心中仍有疑虑,始终没敢伸手。 “所以我说这是大师的一个机缘!如果今日来的是法生禅师,弟子也会做一样的事,说一样的话,将心比心,大师以为法生禅师会作何选择?”杨玄嚣狡黠一笑,很是玩味地盯着老和尚贪婪的眼睛。 法众和尚又合十双手,沉吟了许久,缓缓伸手将那青色念珠抓住,塞入了袖中,沉沉道:“贫僧以为法生师兄也会是这般选择。” “既然如此,我就恭喜大师抓住了这个机缘,从今往后荣辱与共,生死同担!”杨玄嚣呵呵一笑,留下了一块传讯玉符。 “但凭珑月教主差遣。”法众和尚起身朝南方恭敬一拜,却是抱拳拱手。 一出禅房杨玄嚣正瞥见先前的小沙弥,他正站在一颗老树下摇头晃脑地读着经书。 忽然来了兴致,杨玄嚣走过去,故意凑近那专心致志的孩子,低声问道:“都会背了,还读来干嘛?” 小沙弥收好佛经,认真道:“读着能安静,时间也过得快些。” “小小年纪尽会虚度光阴,这样可不好。”杨玄嚣摇了摇头,又问:“想不想练气修行,将来也做个能烧出舍利的大师傅?” 小沙弥摇头,一本正经:“佛说贪、嗔、痴三毒,是苦难根源。若练气修行,这些都会缠上我。” 杨玄嚣呵呵一笑,问:“佛若不贪为何要信众香火?佛若不嗔为何容不得一点不敬?佛若不痴却如何能成佛?” “那是施主心中的佛!”小沙弥蹙起眉梢,有些犯愁。 杨玄嚣摇了摇头,淡淡道:“那是这天下的佛……本少爷迟早灭他!” “阿弥陀佛!”小沙弥双手合十,缩了缩脖子,还是鼓足了勇气道:“佛在天下信众心中,施主灭不了。” “我要灭的自然是我心中那个,至于你心中的……还算干净,姑且留着吧。”杨玄嚣摆了摆手,祭出飞剑便冲入了天际。 ... ... 第119章 秘藏传闻 有个朋友 龙虎宗宣天柱归属于是现今三大黄紫天师之一的欧阳禄宝,峰顶瑞珠殿是他日常修行居住以及教导嫡传弟子的地方。 由于三位天师中,掌教天师随时可能结成金丹成为第三位太上长老。老天师张祷粼虽然才德皆可服众,但受制于将到尽头的寿元,终究也难当大任。所以欧阳禄宝一直都是这八百里龙虎山下一任掌舵人的唯一人选,也理所当然的是宗门内风头无两的人物。 可是自从那个姓秦的黑小子加入龙虎宗以后,他欧阳天师的好日子似是就此过到了尽头。先得罪了那个疯疯癫癫喜怒无常的老祖宗,随后又背上了临阵逃脱害死法德和尚的罪名,到玄真禅寺负荆请罪却被真吢方丈拒之门外。而他勾结魔头的传闻更是在整个南疆风传,而且越传越玄,闹得人心惶惶不说,能否顺利接任掌教之位都有些吃不准了,毕竟回来三个多月十几次去龙虎殿拜见掌教天师,次次都被护法挡驾,没见着面不说,连句回话都欠奉。 而作为华天罄的替补者,成为欧阳禄宝嫡传弟子的叔行通也有些诸事不顺的凄凉,在四物门被狠狠收拾了一通,光疗伤就花了两个多月。更惨的是腰包被陆胖子毫不留情地剐了个底朝天,灵石一枚不剩也就算了,可就连意义非凡的炎一霜二都被缴了去,唯一还能傍身的只有那本许久未曾翻看过的《道德经》。比起欧阳禄宝的无妄之灾,他这些个自作自受的下场倒也没什么冤屈可说。 所幸,这一日终于传来了一个能让这对倒霉师徒兴奋起来的好消息。 根据外围弟子禀报,鳌心沼泽以西出现了一处疑似上古密藏的藏宝洞穴,洞中灵气浓厚,一到夜里还有宝光传出,只是里面有一对黑白异兽守着,前去查探的几波队伍伤亡惨重,就连启灵境高手都死了一个。之后再没人敢一探究竟,消息也就一层层上报到了欧阳禄宝这里。 因为不久前一黄六紫七名长老丧命的惨案,龙虎宗上下没人不知道鳌心沼泽。细查之后证实四物门当时正有一波弟子在那历练,当然不会有人认为这一帮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能够和凶案扯上关系,但叔行通却一定会将这线索与一件特定的事情紧密联系起来。收到消息后,他就是第一个力主欧阳禄宝亲身前往的人。 “师傅,这次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被旁人抢了先,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弟子拜在荀晔真人门下之前其实是四物门的人!当时就听先掌教提及过关于这密藏的事情,四物门弟子地毯式搜刮鳌心沼泽更可以证明此事绝无偏差!那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宝藏,弟子恳请您不要在犹豫了!”旁人对于那密藏的真实性兴许会有几分商榷,可叔行通却是深信不疑的,几乎是苦苦哀求着欧阳禄宝前往。 “急什么!”欧阳禄宝皱着眉头始终没有决定,倒不是他不动心,而是始终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你如此心急,我拨一队人给你带去,先探探究竟。” “弟子不敢啊!”叔行通苦着脸,无奈道:“弟子疗伤两个月就是被四物门的一个供奉客卿给打伤的,那家伙的修为远胜弟子,要是再碰上,弟子岂不是又要被收拾一次吗?” 欧阳禄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叔行通,没好气道:“他四物门什么成色?能请得来什么厉害人物?你好歹也是填海境中期的黄袍长老,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传了出去为师脸往哪儿搁?” “弟子知错!可若要顾忌脸面,师傅您就真的非亲自出马不可了!”叔行通沉默了一阵,才认真道:“鳌心沼泽是百汇门的地盘,隶属于我龙虎宗管辖!要是任由我们自己地盘上的宝贝让别人抢了去,今后东北七派又该如何评价师傅这个未来的龙虎宗掌教天师?” “你这话也不无道理,我们管辖东北七派之中前些日子就有三家前来诉苦,说那四物门副掌教硬逼他们把月供交去了玄真禅寺。为师当时觉得有些亏欠玄真禅寺,也就默认了这事儿。事后果然有不少声音诽谤为师软弱!甚至又有人把这事和轩辕魔头联系起来,说为师坐视东北势力消弱是要出卖龙虎宗……你说可笑不可笑?”欧阳禄宝细细思索了一阵,终于有了决定:“这一次密藏夺宝的事情一定要去,而且一定要做得漂漂亮亮!” “既然师傅有了英明决定,那弟子这里还有几条锦上添花的计谋。”见欧阳禄宝点头,叔行通立刻一条一条说出了心中的盘算:“咱们既然是去找面子的,那自然少不得观众,首先是咱们东北七派的人,弟子打算全都请来,让他们亲眼看看师傅是如何兵不血刃地拿下那座密藏!其次,就是西南六派也以观礼之名送去请帖,尤其是刺头四物门,一定要想办法激他们前来,由师傅收拾了那个供奉客卿,再由弟子狠狠羞辱他们的正副掌教。最后,师傅您视情况稍稍打赏各派门人一些些蝇头小利。如此恩威并施,日后哪里还会再有诽谤之声?” 欧阳禄宝皱了皱眉,又犹豫了起来:“的确,自从万仙大会后关于为师的闲言碎语就没断过,藉此立威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万一稍有纰漏,该如何收场?” 叔行通闻言又道:“要堵住整个南疆的嘴,自然要把事情弄得整个南疆都知道!退一万步说,师傅凝海境后期的高深修为,只要玄真禅寺的几位禅师不来,就凭那些芝麻绿豆一样的小派系,能翻出几朵浪花来?” “先按你的意思部署着,至于是否实施,等为师去一趟骊龙殿和张天师合计合计再说。”欧阳禄宝摆了摆手,依旧底气不足,还是准备小心为妙。 …… 五日之后,清凉山上的首脑人物杨玄嚣也收到了让他喜出望外的消息。龙虎宗颁下请帖,邀请南疆各派前往鳌心沼泽,参加那个上古密藏的开启大典! 一拿到请帖杨玄嚣就呵呵傻笑个不停。而他身边那个佩剑歪挂的弟子则是满脸怒气,此时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将他那张很是有些凶相的黝黑面庞生生憋成了酱紫色。 “想不到连张祷粼都犯了糊涂,龙虎宗真要走上末路了。”乐了好一阵,杨二少才瞥了眼那弟子,又乐道:“你这蛮子以后有话直接说就是了,憋出病来本少爷可不包治。” “回二少爷的话,那狗东西……那送信来的龙虎宗小子说咱们不敢去那个狗屁大典!他还在山门口等着答话,只要您给句话,蛮锤这就去剁了他的舌头,看他以后还怎么说大话!”身为那一群混混童子中修为进步最快又在鳌心沼泽有着出色表现的门中新锐,蛮锤颇得杨二少赏识,交办了不少大小事务不说,就连一些看似机密的事情也不曾对他刻意隐瞒。这让直肠子一条的蛮锤很是感恩,只认义字当头的他甚至把杨二少和秦三、梁宝妆都画上了等号,早就当做了自己人。旁人莫说伤害二少爷,就是说上一句坏话蛮锤都绝对要动怒翻脸。 杨玄嚣呵呵一笑,问道:“为何不敢去?” 蛮锤愤愤道:“那小子说了,咱们收编东北三派,惹恼了他们的狗屁天师,所以要当着整个南疆修真界的面收拾咱们!要狠揍客卿丹先生,还要羞辱您和掌教真人!” “那你说咱去还是不去?”杨玄嚣笑容依旧,手上灵力已经灌注到了那玉符请帖之中。 蛮锤挠了挠头,很是认真道:“二少爷先给我交个底,丹先生能不能斗得过那几个狗屁天师,能的话咱就去,不能的话就等以后再去!” 杨二少随手将玉符抛给蛮锤,淡淡道:“接着,把这个还给送帖之人,咱们四物门定会按时赴约!” 蛮锤抓着那玉符,嘿嘿一笑道:“这么说,丹先生打得过那些狗天师咯?” 杨玄嚣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丹先生不去,这一趟我只带鹿仙分院的人去。” 蛮锤闻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口不择言道:“您这是要去作死啊?” “滚犊子!”狠狠踢了蛮锤一脚,杨二少没好气道:“那个藏宝洞穴都是咱们一起亲手挖的,还能自己坑自己不成?” 蛮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解道:“嘿嘿,这话在理,只不过我还是没搞懂您花那一千多万灵石意欲何为?” 杨玄嚣摆了摆手,淡淡道:“到时候跟我去不就知道了?” “去,一定去!”蛮锤闻言不再多问,屁颠屁颠地朝山下跑去。 蛮锤走后,出尘如仙的丹白羽凭空闪现,递上了一只白色玉瓶,淡淡道:“洞中之事已经办妥,这是解药。如果没有别的吩咐,白羽这就动身前往玄真禅寺去给真吢禅师治病。” 杨玄嚣将那瓶子小心收好,才道:“我仔细想了想十年太久,那真吢和尚最多只能再活三年。” 丹白羽一怔,想了想才道:“老师既然如此心急,还要解药何用?” 杨玄嚣淡淡道:“有个朋友,始终忍不下心撒手不管。” “那个姓叔的小子?”丹白羽稍稍咀嚼了一下杨玄嚣的意思,大概猜出了那人身份,但还有疑虑道:“他与陆掌教似乎仇怨极重,留住他可以么?” 杨玄嚣轻叹了一声,脸上表情有些凝重:“不管留与不留,他的情分我始终得还上。” ... ... 第119章 开藏大典 半个月后,所谓的“开藏大典”如期举行。 今天也算一直沉沉闷闷的南疆难得的热闹日子。龙虎宗礼数做足下帖相邀,南疆各派无不赴约。尤其是东北七派,为了响应未来掌控者欧阳禄宝的号召可谓是倾巢而出,将近两万人,乌压压的聚集在了鳌心沼泽西岸。 南疆修真界有龙虎宗和玄真禅寺南北而治,原本各统辖七个小派,四物门和鹿仙道合并后西南七派成了六派。今日,玄真禅寺无人前来,其余六派就显得寒酸了太多,要不是杨玄嚣带来的八百鹿仙分院弟子撑住了门面,西南六派几乎就要成了被忽略不计的一小撮。 蛮锤站在杨玄嚣身边,脸色很不自然,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道:“您还说不是来作死,看今天这阵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咱们。” 杨玄嚣呵呵一笑,瞥了一眼身旁的赵河,淡淡道:“你会游水么?” “我会不会又有什么差别?二少爷在这,就算西海倒扣过来,也淹不到咱们。”作为首座长老,赵河管理鹿仙分院多时,那沉默寡言的性子也改变了不少。有化灵丹和充足的灵石补给,他如今已是填海境五阶的修为,仅以此而论甚至还高出了杨玄嚣一大截,说起话来,由内而外也有了几分领导者的气势,措辞也不再直来直去,托高杨玄嚣的同时也让身后八百弟子吃下了定心丸,当然有意无意也是说给了不远处的其余五派掌门们听。只不过龙虎宗早就放话在外要收拾四物门,此时才没人敢过来套近乎。 “蛮子,附耳过来,交件差事给你。”杨玄嚣凑着蛮锤耳旁低语了几句,后者领了命令便一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瞥了一眼天际,杨玄嚣又侧身对赵河道:“人来了,看好衣服的颜色,你领着卢青锋他们几个盯紧紫袍的。” 蓝天之上忽然闪出一阵飞剑流光,欧阳禄宝飞在当头,其后是三名黄袍嫡传弟子,再后又有三十名紫袍长老,最后是上百乘骑灵鹤的青衫弟子。这一群人数不算太多,但从黄袍和紫袍的数量来看实则已经达到了龙虎宗菁华力量的三分之一。 飞至人前,欧阳禄宝架子极大地没有落地,以俯览众生的姿态,大义凛然地说了一段开场白。虽然场中掌上跌宕,但话语的内容却真没多少意思,无非就是洞中危险,妖兽害人,看他亲身涉嫌开启密藏云云。倒是掌声平息后,他将矛头转向四物门时,场中两万多人才打起了精神,生怕错过了一丁点精彩桥段。 “日前,擒刀门,百汇门,寒月道,三派掌教报我,说西南小派四物门以武力威逼他们转投玄真禅寺!妄图挑唆玄真龙虎两派关系,居心叵测!本座今日倒要讨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定要严惩!”沉着声音和脸色,欧阳禄宝十分威严地飞到了四物门所在的地方,身后一百多人也跟着压了过来,气势十足!这一股力量足可让在场任何门派颤栗,只是矛头没指向自己时,他们更多的却只是幸灾乐祸的观望心态。 这一趟陆胖子自然没来,杨玄嚣上前一步,冷冷笑道:“做便做了,还需交代?你害死玄真禅寺法德禅师怎么不给个交代?” 欧阳禄宝面色一寒,尚未开后,身后一名黄袍长老已经抬手指着杨玄嚣,语气愤怒道:“庶子安敢胡言!我师早已言明是为救身中剧毒的小师叔祖迫不得已才临阵撤离,法德禅师贪功不撤遭了毒手,这能怪得了谁?” 作为这一场好戏的策划者,同样身穿黄袍的叔行通自然不会甘于人后,拱手一拜,就请命道:“今日擒刀,百汇,寒月,三派齐聚,证据确凿,当着所有南疆同道的面,请师尊准我出手教训他们!” 叔行通话音一落,便有三人从茫茫人群中御剑而起,三人皆是脸有淤青,愤愤然地指责了杨玄嚣的无理行径,随后又很是诚恳的向欧阳禄宝表了忠心,求他做主。 先是那肿着右眼的百汇门门主,恨恨道:“那斯好生无礼,冲到我门中就要我来按手印交月供,说是什么从此转投玄真禅寺!我百汇门对龙虎宗之忠心天地可鉴,老夫刚刚准备与他说理,就被他打伤了眼睛把刀架在了脖子上,逼我就范!可当时老夫绝对是宁死不屈的啊!老夫与他据理力争了多时,他说不过我,却拿老夫的妻儿之命相要挟!他们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老夫不能忍心叫他们陪葬,只好就范!还请欧阳天师为我百汇门做主,叫他四物门受到应有的惩罚!” 随后便是稍稍有些书生气质的寒月道掌教,肿着左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林某的遭遇也是一般,只是孜然一身没有亲人,但那姓杨的却用我满门上下四千弟子的性命要挟!俗话说同门如手足,我的弟子虽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要他们受罪,林某之心比死更痛!无奈何,只好妥协!请欧阳天师明察,四物门假借玄真禅寺之名作威作福,任意妄为!此风断不可长!此子断然要严惩!” 最后站出来的是那身材魁梧的擒刀门门主,相比前两者,满脸淤青的他,脑袋、右臂、左腿都还缠有绷带。这位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著称南疆的掌门人话虽然不多,可不难看出三人中只有他进行过真正的顽强反抗。也许是好话亮话都被前面两位拣去说了,闷着一口气,憋了许久,他才挤出了一句尚算简明扼要的发言:“请欧阳天师做主,把这胡作非为的臭小子给办了!” 欧阳禄宝朝他们一一点头后,抬起一手指着杨玄嚣,厉声道:“此事证据确凿,我龙虎宗作为东北首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今日只有你这么个副掌教到场,本座出手未免遭人笑话!叔行通听令,由你出手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牢牢记住,我东北七派不是任谁都能拿捏得了的!” 此话叫东北七派两万多弟子听来,倒也真能提振几分士气,激烈议论之余倒也有不少人朝欧阳禄宝竖起了大拇指。而原本就与四物门保持着距离的西南五派此时又心照不宣地将距离拉远了不少。 可那风口浪尖上的四物门副掌教却偏偏鸟都不鸟欧阳禄宝,只是冷冷瞥了一眼飞在空中的那三派掌门,满不在乎道:“你们三个就尽情闹腾吧,日后还想求我收留可就不是挨几下拳脚那么简单了!” “庶子安敢如此狂妄!”叔行通见状历喝一声,御剑便急冲了上去,那飞剑是欧阳禄宝赏赐的一件玄级宝器,算不得多好,可以他填海境五阶的修为全力加持,速度一样快得让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看清。 看不清叔行通的攻击动作,场中两万多双眼睛自然只能齐刷刷地转向了剑锋所指的杨玄嚣,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众人只瞧见了他嘴上勾起的一丝不太像微笑的微笑。 “嘭!”的一声闷响,只不过是下一个瞬间,杨玄嚣已经不在原地,而是闪现在了十丈之外的地方。那笑意犹在,他轻轻舒展开已经沾满血渍的右拳。就在他的脚边,刚刚还气势如虹的叔行通已经陷在了地上。之所以说“陷”,是因为他的身子生生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凹坑。而与那凹坑颇有几分异曲同工的是一个同样深刻的拳印,正正落在了他的左脸,让那清逸的脸颊完全变了形状。口鼻溢血不止的他已经没了意识。 顿时,全场哗然! 在场两万多人,只有赵河知道杨玄嚣踏出了一步,至于后面的动作便真是没有一个人能看清了,就连欧阳禄宝也不例外。 在西海吸收炼化了一整条育丹期半神兽恶蛟的精血、骨髓和兽魂,杨玄嚣的如今的身体与以往再一次有了质的飞跃。如果要做一个量化对比,那他的如今的肉身机能就大体可以等同于一名育丹期巅峰练气士的灵力之能。具体来说,他的肉身防御可以抵挡育丹期修士的任何攻击,而他的攻击也有等同于一名育丹期巅峰的修士的全力一击的威力。相应的,他的速度、感知、反应各方面也都是如此!而自愈能力和恢复能力则要强出育丹境的练气士千万倍有余。 杨玄嚣有如此能力,堪堪凝海境后期的欧阳禄宝即便是绞尽了脑汁也不可能想出其中的丝毫端倪。反复盘算了一阵后,他把杨玄嚣的这堪称诡异的攻击归咎到了那名迟迟没有露面的神秘供奉客卿身上。惊疑之下越发担心阴沟里翻船,欧阳禄宝暗暗笃定还有阴谋在后,最终没敢贸然出手,只是硬着头皮怒道:“庶子大胆,敢伤我门人,本座顾忌长幼尊卑出手擒你叫人笑话!但是这笔仇怨已然记下,等今日正事了去,本座一定告上玄真禅寺,请几位禅师民政言顺地出手惩戒!” 此言一出难免又是一阵非议,惊叹于那四物门副掌教的诡异手段之余,更多的人却都是压低了声音暗暗议论着见势不妙已经临阵怯场的欧阳禄宝。 一众龙虎宗门人极力呵斥,可哪里堵得住悠悠众口?各种非议的声音如大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要打要闹我四物门在清凉山上随时恭候。今日诸位是为了所谓的‘开藏大典’而来,其他事情权且都抛开片刻。”许久之后,反倒是杨玄嚣出言才止住了场中的无尽非议,运转灵力,他让自己的声音深入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赤裸裸的立威道:“念在你龙虎宗有些地主之谊,我先不争抢,可若是你们的欧阳天师没有能耐取这洞中宝藏,那就修休怪本少爷当仁不让了!只是,若然被我拔了头筹,以后你东北七派外加龙虎宗满门行走南疆但凡遇上我杨玄嚣都得低下头客客气气地喊一声二少爷!”要打要闹我四物门在清凉山上随时恭候。今日诸位是为了所谓的‘开藏大典’而来,其他事情权且都抛开片刻。”许久之后,反倒是杨玄嚣出言才止住了场中的无尽非议,运转灵力,他让自己的声音深入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赤裸裸的立威道:“念在你龙虎宗有些地主之谊,我先不争抢,可若是你们的欧阳天师没有能耐取这洞中宝藏,那就修休怪本少爷当仁不让了!只是,若然被我拔了头筹,以后你东北七派外加龙虎宗满门行走南疆但凡遇上我杨玄嚣都得低下头客客气气地喊一声二少爷! 此言一出,两万多双眼睛又齐刷刷地望向了欧阳禄宝,将这个名义上和实际上都是龙虎宗下一任掌教的黄紫天师推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欧阳禄宝背心一凉,已知不妙,可如果现在打退堂鼓,自己沦为笑柄不说,龙虎宗颜面更是立刻扫地,东北七派也势必人心涣散,如此一来,给他一万张嘴也是绝对无法和现任掌教交代的。于公于私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冲进了那个危机暗藏的洞穴之中。 第120章 开藏大典 强势立威 半个月后,所谓的“开藏大典”如期举行。 今天也算一直沉沉闷闷的南疆难得的热闹日子。龙虎宗礼数做足下帖相邀,南疆各派无不赴约。尤其是东北七派,为了响应未来掌控者欧阳禄宝的号召可谓是倾巢而出,将近两万人,乌压压的聚集在了鳌心沼泽西岸。 南疆修真界有龙虎宗和玄真禅寺南北而治,原本各统辖七个小派,四物门和鹿仙道合并后西南七派成了六派。今日,玄真禅寺无人前来,其余六派就显得寒酸了太多,要不是杨玄嚣带来的八百鹿仙分院弟子撑住了门面,西南六派几乎就要成了被忽略不计的一小撮。 蛮锤站在杨玄嚣身边,脸色很不自然,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道:“您还说不是来作死,看今天这阵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咱们。” 杨玄嚣呵呵一笑,瞥了一眼身旁的赵河,淡淡道:“你会游水么?” “我会不会又有什么差别?二少爷在这,就算西海倒扣过来,也淹不到咱们。”作为首座长老,赵河管理鹿仙分院多时,那沉默寡言的性子也改变了不少。有化灵丹和充足的灵石补给,他如今已是填海境五阶的修为,仅以此而论甚至还高出了杨玄嚣一大截,说起话来,由内而外也有了几分领导者的气势,措辞也不再直来直去,托高杨玄嚣的同时也让身后八百弟子吃下了定心丸,当然有意无意也是说给了不远处的其余五派掌门们听。只不过龙虎宗早就放话在外要收拾四物门,此时才没人敢过来套近乎。 “蛮子,附耳过来,交件差事给你。”杨玄嚣凑着蛮锤耳旁低语了几句,后者领了命令便一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瞥了一眼天际,杨玄嚣又侧身对赵河道:“人来了,看好衣服的颜色,你领着卢青锋他们几个盯紧紫袍的。” 蓝天之上忽然闪出一阵飞剑流光,欧阳禄宝飞在当头,其后是三名黄袍嫡传弟子,再后又有三十名紫袍长老,最后是上百乘骑灵鹤的青衫弟子。这一群人数不算太多,但从黄袍和紫袍的数量来看实则已经达到了龙虎宗菁华力量的三分之一。 飞至人前,欧阳禄宝架子极大地没有落地,以俯览众生的姿态,大义凛然地说了一段开场白。虽然场中掌声跌宕起伏,但话语的内容却真没多少意思,无非就是洞中危险,妖兽害人,看他亲身涉险开启密藏云云。 倒是掌声平息后,他将矛头转向四物门时,场中两万多人才打起了精神,生怕错过了哪怕一丁点精彩桥段。 “日前,擒刀门,百汇门,寒月道,三派掌教报我,说西南小派四物门以武力威逼他们转投玄真禅寺!妄图挑唆玄真、龙虎两派之间的关系,实在居心叵测!本座今日倒要讨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定要严惩!”沉着声音和脸色,欧阳禄宝十分威严地飞到了四物门所在的地方,身后一百多人也跟着压了过来,气势十足!这一股力量足可让在场任何门派颤栗,只是矛头没指向自己时,他们更多的却只是幸灾乐祸的观望心态。 这一趟陆胖子自然没来,杨玄嚣上前一步,冷冷笑道:“做便做了,还需交代?你害死玄真禅寺法德禅师怎么不给个交代?” 欧阳禄宝面色一寒,尚未开后,身后一名黄袍长老已经抬手指着杨玄嚣,语气愤怒道:“庶子安敢胡言!我师早已言明是为救身中剧毒的小师叔祖迫不得已才临阵撤离,法德禅师贪功不撤遭了毒手,这能怪得了谁?” 作为这一场好戏的策划者,同样身穿黄袍的叔行通自然不会甘于人后,拱手一拜,就请命道:“今日擒刀,百汇,寒月,三派齐聚,证据确凿,当着所有南疆同道的面,请师尊准我出手教训他们!” 叔行通话音一落,便有三人从茫茫人群中御剑而起,三人皆是脸有淤青,愤愤然地指责了杨玄嚣的无理行径,随后又很是诚恳的向欧阳禄宝表了忠心,求他做主。 先是那肿着右眼的百汇门门主,恨恨道:“那斯好生无礼,冲到我门中就要我按手印交月供,说是什么从此转投玄真禅寺!我百汇门对龙虎宗之忠心天地可鉴,老夫刚刚准备与他说理,就被他打伤了眼睛把刀架在了脖子上,逼我就范!可当时老夫绝对是宁死不屈的啊!老夫与他据理力争了多时,他说不过老夫,却拿老夫的妻儿之命相要挟!他们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老夫不能忍心叫他们陪葬,只好就范!还请欧阳天师为我百汇门做主,叫他四物门受到应有的惩罚!” 随后便是稍稍有些书生气质的寒月道掌教,肿着左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沉声道:“林某的遭遇也是一般,只是孜然一身没有亲人,但那姓杨的却用我满门上下四千弟子的性命要挟!俗话说同门如手足,我的弟子虽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要他们受罪,林某之心比死更痛!无奈何,只好妥协!请欧阳天师明察,四物门假借玄真禅寺之名作威作福,任意妄为!此风断不可长!此子断然要严惩!” 最后站出来的是那身材魁梧的擒刀门门主,相比前两者,满脸淤青的他,脑袋、右臂、左腿都还缠有绷带。这位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著称南疆的掌门人话虽然不多,可不难看出三人中只有他进行过真正的顽强反抗。也许是好话亮话都被前面两位拣去说了,他闷着一口气,憋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了一句尚算简明扼要的发言:“请欧阳天师做主,把这胡作非为的臭小子给办了!” 欧阳禄宝朝他们一一点头后,抬起一手指着杨玄嚣,厉声道:“此事证据确凿,我龙虎宗作为南疆东北七派的领头,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今日只有你这么个副掌教到场,本座出手未免遭人笑话!叔行通听令,由你出手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牢牢记住,我东北七派不是任谁都能拿捏得了的!” 此话叫东北七派两万多弟子听来,倒也真能提振几分士气,激烈议论之余还真有不少人朝欧阳禄宝竖起了大拇指。而原本就与四物门保持着距离的西南五派此时又心照不宣地将那段距离拉远了不少。 可那位风口浪尖上的四物门年轻副掌教却偏偏鸟都不鸟欧阳禄宝,只是冷冷瞥了一眼飞在空中的那三派掌门,满不在乎道:“你们三个就尽情闹腾吧,日后还想求我收留可就不是挨几下拳脚那么简单了!” “庶子安敢如此狂妄!”叔行通见状历喝一声,御剑便急冲了上去,那飞剑是欧阳禄宝赏赐的一件玄级宝器,算不得多好,可以他填海境五阶的修为全力加持,速度一样快得让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看清。 看不清叔行通的攻击动作,场中两万多双眼睛自然只能齐刷刷地转向了剑锋所指的杨玄嚣,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众人只瞧见了他嘴上勾起的一丝不太像微笑的微笑。 “嘭!”的一声闷响,只不过是下一个瞬间,杨玄嚣已经不在原地,而是闪现在了十丈之外的地方。他脸上的笑意犹在,轻轻舒展开已经沾满血渍的右拳。就在他的脚边,刚刚还气势如虹的叔行通已经陷在了地上。之所以说“陷”,是因为他的身子生生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凹坑。而与那凹坑颇有几分异曲同工的是一个同样深刻的拳印,正正落在了他的左脸,让那清逸的脸颊完全变了形状。口鼻溢血不止的他已经没了意识。 顿时,全场哗然! 在场两万多人,只有赵河知道杨玄嚣踏出了一步,至于后面的动作便真是没有一个人能看清了,就连欧阳禄宝也不例外。 在西海吸收炼化了一整条育丹期半神兽恶蛟的精血、骨髓和兽魂,杨玄嚣的如今的身体与以往再一次有了质的飞跃。如果要做一个量化对比,那他的如今的肉身机能,就大概可以等同于一名育丹期巅峰练气士的灵力之能。具体来说,他的肉身防御可以抵挡育丹期修士的任何攻击,而他的攻击也有等同于一名育丹期巅峰的修士的全力一击的威力。相应的,他的速度、感知、反应各方面也都是如此!而自愈能力和恢复能力则要强出育丹境的练气士千万倍有余。 杨玄嚣有如此能力,堪堪凝海境后期的欧阳禄宝即便是绞尽了脑汁也不可能想出其中的丝毫端倪。反复盘算了一阵后,他把杨玄嚣的这堪称诡异的攻击归咎到了那名迟迟没有露面的神秘供奉客卿身上。惊疑之下,欧阳禄宝越发担心阴沟里翻船,暗暗笃定还有阴谋在后,最终没敢贸然出手,只是硬着头皮怒道:“庶子大胆,敢伤我门人,本座顾忌长幼尊卑,出手擒你必叫人笑话!但是这笔仇怨已然记下,等今日正事了去,本座一定告上玄真禅寺,请几位禅师名正言顺地出手惩戒你!” 此言一出难免又是一阵非议,惊叹于那四物门副掌教的诡异手段之余,更多的人却都是压低了声音暗暗议论着见势不妙已经临阵怯场的欧阳禄宝。 一众龙虎宗门人极力呵斥,可哪里堵得住悠悠众口?各种非议的声音如大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要打要闹我四物门在清凉山上随时恭候。今日诸位是为了所谓的‘开藏大典’而来,其他事情权且都抛开片刻。”许久之后,反倒是杨玄嚣出言才止住了场中的无尽非议,运转灵力,他让自己的声音深入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裸的立威道:“念在你龙虎宗有些地主之谊,我先不争抢,可若是你们的欧阳天师没有能耐取出这洞中宝藏,那就修休怪本少爷当仁不让了!只是,若然被我拔了头筹,以后你东北七派外加龙虎宗满门行走南疆时,但凡遇上我杨玄嚣都得低下头客客气气地喊一声二少爷!” 此言一出,两万多双眼睛又齐刷刷地望向了欧阳禄宝,将这个名义上和实际上都是龙虎宗下一任掌教的黄紫天师推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欧阳禄宝背心一凉,已知不妙,可如果现在打退堂鼓,自己沦为笑柄不说,龙虎宗颜面更是立刻扫地,东北七派也势必人心涣散,如此一来,给他一万张嘴也是绝对无法和现任掌教交代的。于公于私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冲进了那个危机暗藏的洞穴之中。 —————————— 每天万字三更,很不容易,希望真正看了书的朋友们,稍稍帮忙点一下收藏。池子在这里感激不尽! 在这里特别感谢一下瑟曼萨的故事和波之剑,池子知道他们在看书,对池子而言那就是一种最好的动力。 池子还知道有个朋友每天都给红票,一直想专门道谢。为了找到你,书评区还置顶了一个贴子,可你迟迟都没有出现,池子只能在这里先谢过你!如果看到,请加群:228229707。 ... ... 第121章 南疆生机 蜉蝣尚知 叔行通已然昏死,欧阳禄宝命人把他抬了回来,只能带着另外两名黄袍嫡传弟子进入那个密藏。一入洞中倒真有几分宝藏意味,刚刚深入没多久地上已经出现了不少散落的灵石,而且越往里越密集,反倒是那一对传言中凶猛异常的黑白异兽迟迟没有出现。 一名黄袍倒是颇有几分欣喜道:“师傅,这洞中少说有*百万灵石,也倒是不虚此行了。” 欧阳禄宝精神高度紧绷直到转过最后一个暗弯,看清了整个洞穴的情况,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为师还以为这洞穴也是四物门的阴谋诡计,眼下看来似乎只是一条枯竭灵脉的所在罢了,这些灵石拿出二百万,外面每人打赏一百,为师好歹能挽回些颜面。” 另一名黄袍闻言点头道:“那些小门小户的派系弟子每月至多也就二十灵石,师傅随手就打赏一百,已是天大的手笔,他们哪里还有不感恩戴德的?” 欧阳禄宝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不少,可正当他准备收了灵石便离开的时候,洞外却有一名紫袍长老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也顾不得太多礼数,直接道:“欧阳天师,洞外有天地异象出现!人群里都在议论这是重宝出世前的征兆,已经乱成了一团。他们都嚷着这是天地恩泽,见这有份,扬言要进洞来各撞机缘啊!” “什么样的异象?”欧阳禄宝一皱眉,大袖一挥示意两名黄袍立刻开始寻找。 那紫袍不敢有一点停顿,立刻道:“先有蜂蝗一类的飞虫过境,乌压压一片汇聚在洞外,阵仗遮天蔽日!随后这洞中有一束白光冲天而出将那些飞虫全部驱走。” “近千万灵石铺路已经不是常人手笔,如今又有异象佐证,此处绝非陷阱,此洞中必有重宝!”欧阳禄宝面色一沉,立刻下了决心:“你出去再调十人进来,然后立刻回龙虎宗请张天师前来!至于洞外,但凡有擅自闯入者,把挑头的揪出来,杀鸡儆猴!” “弟子遵命。”那紫袍简单一拜,又立刻冲出洞去。 …… 此时洞外的局面已是混乱不堪,龙虎宗弟子围成一个圆弧,挡在了洞口。而那两万多南疆弟子则蜂拥而至,将这不大的地盘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密不透风。 “让我们进去,凭啥一有好处就是你们的?”人群原本还比较能克制,但稍一有人煽风点火牵了头,就会有一小撮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继续加油添醋,再加上另一部分抱着法不责众心里的人大胆跟风。热血一旦冲上头顶,这些被龙虎宗压榨惯了的东北七派弟子,哪里还会顾及往日里那一份丝毫不敢触犯的从属关系! “让开!大伙合力冲垮这防线,进去撞一撞机缘!我就不信他龙虎宗敢和咱们东北七派彻底决裂!”而人群中这个煽风点火的源头不是别人,正是佩剑歪挂,穿梭在人群中还不忘在各派女弟子身上揩油的蛮锤!作为一个资深混混,造势起哄从来都是老本行,只要他一嗓子吼开,周围就一定有人附和。 “这是人家百汇门的地盘,有好处也轮不着你们啊!” “以前东北但凡有一点油水你们都要剐上一刀,这次倒好,连骨带肉都要一并端了去?” “这是上天赐予的公平机会,你们如此恃强凌弱如何服众?” “晃晃天日,众目睽睽!尔等如此行事就不怕冷了东北七派人心?” “此等天地重宝只会静待有缘之人,你们以为不让大家进去就能将之独占?” 人的情绪最是容易彼此影响,也最是经不起情景带入的煽动,没过多久冲在两万多人最前头的一拨已经开始壮起胆子推搡和冲击龙虎宗弟子围成的防线。 直到洞中一名紫袍冲出,草草交代了几句又匆匆离开后,剩余的二十九名紫袍长老纷纷祭出飞剑,二话不说就伤了三十几人。紫袍意味着他们都是启灵境的修为,人数虽然不多,但对于那些满门上下也不过一两名启灵境修士的小门派来说,这已经足可算是一股绝对压倒性力量。 人性多少还是有些侥幸,被飞剑割伤的人非但没有惧意,反而越发怒火中烧,情绪激愤者已经抽出了兵器,即便明知后果,但他们似乎也没有一点害怕,至少身后还有大量和自己一样几分的人群。 只是,在下一波飞剑击刺后,却有十余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当场命丧!这犹如一盆凉水浇在了头顶,那已然沸腾的两万多人终于算是清醒了几分。在第二波飞剑拉开阵势的时候,他们心中这一点点清醒转化成了冷静,在十余人倒下的时候,这样的冷静成了冷漠,直到第三次飞剑结阵时,他们已经开始发自内心的恐惧! 和发起反抗一样,溃逃也只需要有一人牵头便可形成那千里之堤溃散崩塌的局面!人群开始疯狂地朝外后退,不为别的,仅只是担心下一剑就会穿过自己的胸膛。本就摩肩接踵的人群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混乱,两万多人只不过退出了一丈距离,但倒在地上被踩死踩伤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百! 惨状如斯,可人群终究还是选择了沉寂,就好像沉寂的南疆一样,风平浪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可是这样的平静下面难道就真的是一片祥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只是在那种危及生命的重压之下,哪怕是有再大的怨气,绝大多数人都只会憋再胸中。 “这样的南疆死气沉沉,没有一点血性,这样子活着寂寂寥寥,没有一点味道。”而就在这全场寂静的时候,那名年轻的四物门副掌教忽然冲到了龙虎宗的防线之前,仅以一双血肉手掌便将空中二十九柄飞剑牢牢攥住,任由身后紫袍如何使力也挣脱不了一丝一毫。恼羞成怒下甚至开始用各种法术法宝轰击他的身体,尘土喧嚣过后,他却傲立原地,丝毫未损。 人群一片死寂,就连龙虎宗的一众门人也逐渐放弃了无畏的攻击,纷纷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敢进洞者,可到我这里拿走一柄飞剑!”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随后灵力齐聚掌心,开始一柄接一柄的震碎飞剑与主人的元灵纽带。 飞剑认主后与主人的元灵紧密联系,飞剑受创,那二十九名紫袍也绝不好受,一个接一个的呕血重伤,或倒地不起,或颓然躬身,可谓狼狈至极。 此情此景若是放在刚才,且不说人人响应,但至少也是挤破头的争抢局面,可眼下却偏偏没有一人敢上前来,甚至连敢低声议论的人都少有。 杨玄嚣摇了摇头,一边把那些飞剑整齐的插在地上,一边淡淡说道:“谁敢为死者报仇?杀一人,也可得一剑。” 此言一出,身后紫袍无不深陷绝望,可没人觉得能侥幸逃走,个个都认了命一般瘫到了地上。 在场两万多人依旧鸦雀无声。 直到赵河御剑飞来,斩了一名紫袍,从地上拔出一柄飞剑收起,人群才稍稍有了一些震动。 人群中自然有认得赵河之人,倒也是个有几分胆色的人物,扯着嗓子朝杨玄嚣吼道:“你四物门如今得势,拳头比天大,你当然是横竖都有理,当然有资本谈骨气,有资格说血性!可是我们呢?今日拿这一柄飞剑,明日就要面对龙虎宗严厉制裁,到那时赔上性命不说,各自门派还得十倍百倍于从前地被他们压迫!”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伤不了我么?”杨玄嚣转向那人,脸色很是认真:“一个人可以失败,可以被杀,可以被遗忘,但他的思想却可以在历经无数岁月后还改变一切!今天我本身就是为了传达一个思想而来,思想是不怕任何攻击的。” 那人不再说话,场中归复寂静。 “你们喜欢这样被压榨,被欺凌的生活吗?当然不!我只不过事先安排了区区一人,就能将你们煽动得那般群情激奋!这足可说明你们往日里至诚的外表和虔诚的行动下其实掩藏着一颗抗拒的心!为什么抗拒?为什么不满?为什么浮躁?”杨玄嚣稍稍停顿了一阵,这才继续道:“因为你们渴望自由!无数历史证明自由是需要自己不惜一切去争取的!会流血、会丧命,可这也正是它的价值之一!我不奢望所有人都能够得到随心所欲的自由,不奢望所有人都能轻松应对这本就残酷的世界。只希望你们可以为了这死寂沉闷的南疆,朝前迈一步,也为你们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朝前迈一步!” 刚刚那男人沉默了许久,忽然扯着嗓子问道:“你图什么?” 杨玄嚣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说,我图一个生机勃勃,人气鼎盛的南疆,你信不信?” “你这鬼话怕是少有人会相信!”那男人又沉默了好一阵,却是“哈哈”大笑着拨开人群便大步走了过来,豪爽道:“今天看你收拾这群龙虎山的王八蛋,徐某人打心底里觉着过瘾!这飞剑我要两柄行不行?” 杨玄嚣点了点头,摊手让他自己选择。 那男人一左一右剁下两颗头颅,握剑的双手却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一张粗犷的脸庞憋得通红,最终也没有忍住眼中的热泪。 此举一出,两万人再次沸腾起来,听懂了杨玄嚣话语的人自然是心有戚戚,那些没听懂的也多被这徐姓汉子勾起了血性。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本心,一场比先前更加剧烈的骚动正式爆发。 “这一定又是四物门提前安排的苦肉计,大家千万别上当!”眼看局势就要再度失控,龙虎宗这方有个自以为脑经活络的青衫弟子,自作主张地大吼起来,本想要平息众人的躁动。可谁知此言一出,却立刻成了一场真正*的*! “放你娘的狗屁!徐大哥的亲生兄弟就是被你龙虎宗几个青衫弟子害死,而他未过门的弟妹也因此殉情,四年前的这两条人命我青山门子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错!徐翰云长老当初忍辱负气,只为保我一门上下两千门人太平度日!作为青山门掌教,这份恩情本座一直耿耿于怀,今日索性陪舍命陪君子替他斩了你这含血喷人的黄毛庶子!也不枉本座二十多年来与他称兄道弟的情谊!” 人群中,青山门一老一少仗剑前冲,满门上下两千人无不响应,一股青色人流如潮喷一般冲出人海,直指龙虎宗门人。 他们是有深仇大恨,可在场这两万多东北七派的弟子中又有几个跟龙虎宗没有些新仇旧怨? 刀兵骤起,如狂浪飓风,早已脱离了人力所能掌控的范围! 蜉蝣阻于巨树,尚敢撼之。便是明知不可为而为!死气沉沉的南疆如何才能有那一丝生机?蜉蝣尚知,何况人哉? ... ... 第122章 悍然宣战 背人回山 洞内,欧阳禄宝带人几乎是掘地三尺地仔细搜寻,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件所谓的天地重宝。 而洞外冲进一名青衫弟子,急急忙忙把外面的情况报告了一遍。 洞外的龙虎宗弟子全部都是欧阳禄宝的嫡传直系,本就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人马,即便是日后接任了掌教之位,这些人对他而言,也绝对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 听闻这些弟子被杀,欧阳禄宝顿时大怒,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咆哮道:“他们竟敢动手杀人?难道是忘了我们龙虎宗昔日的威严!随本座出去,放开了手狠狠教训他们!今天一定要让这些昏了头的蠢货重新长长记性!” 此时洞外情形早已明朗,二十九名紫袍长老被随后出来的二十六名东北七派弟子所斩,而那九十青衫也顺势沦为了土鸡瓦狗一样的摆设,片刻就被斩杀干净。而正当这一批敢为人先的勇士准备冲进洞穴时,正与欧阳禄宝撞了个正着。 这位有望成为龙虎宗下一任掌教的黄紫天师二话不说直接祭出了那一尊玉质宝印,狠狠砸向人群。凝海境八阶的修为毫不留情地加持到了那件黄级道器之上,巨大无比的压力覆盖了方圆十丈的范围。阴影笼罩下的数百人中,绝大部分人还是发出了绝望与恐惧的叫喊,但此一时,却已经有一小部分人能够十分坦然地面对这样的死亡。他们有的将兵刃握在手里,有的干脆赤手空拳地纵身跃起,竟然是想要去挡那玉印! 这一小拨人已然准备好坦然赴死,可杨玄嚣却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闪失,因为这些人的意识中已经有了那种思想的萌芽。南疆修真界未来能否发展成他所期望的样子,这些人都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眼看那宝印就要坠下时,杨玄嚣瞬间杀到,抢在所有人身前,一拳迎了上去。双方实力差距极大,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宝印便被轰得冲天而起,完全脱离了欧阳禄宝的掌控。杨玄嚣自然不会与他客气,一步冲将过去,扬手就是一拳正中面门。所幸欧阳禄宝一身护体灵力还算凝练,虽然仍是呕血倒地,但好歹保持住了清醒的神智。 “四物门!杨玄嚣!今日这不死不休之仇算是结下了!你以为有些奇遇修为高过本座就可以把手伸到东北七派中来?难道你忘了,我龙虎宗还有两位金丹大成的太上长老?”欧阳禄宝狠狠擦去嘴角鲜血,声音怨愤到了极点:“你给本座等着!区区清凉山,早晚要被之夷为平地!” 杨玄嚣闻言只是从容一笑,又在欧阳禄宝脸上补了一拳,让他彻底昏死了过去。随即冷冷扫了一眼从洞内跟出来的两名黄袍长老和十名青衫弟子,十二人连逃都不敢,齐齐跪下,叩头求饶不止。 就在此时,一名须发皆白,长眉垂肩的慈善老者从空中急速坠下,看着满地龙虎宗门人的尸体和直到此时依旧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十二人,老者尽量保持着还算平静的语气,对杨玄嚣说道:“东北大势人心都让你这一闹腾给搅沸了,如此这般的逼迫,阁下是当真不怕龙虎山上的两位老祖宗?还是说玄真禅寺的两位大禅师给你撑住了腰杆?” 杨玄嚣则是一股子胸有成竹的平静,淡淡道:“张天师纵横南疆已近千年,既然看到了沸腾的人心,自然也不难看到未来的大势趋向!龙虎宗的确有两位金丹大成的半仙人物,但他们能力挽狂澜么?” 张祷粼摇了摇头,肃然道:“我龙虎宗只要铁了心,直接杀到人人胆寒,那时候还能有什么狂澜可言?” 杨玄嚣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若是然只靠蛮横杀伐就能解决问题,张天师也就不会挂在嘴上来说了。” 张祷粼皱眉,道:“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杨玄嚣淡淡道:“龙虎宗只可留下三万青衫弟子,其余人等都要离开南疆。” 张祷粼眉头愈紧,有些恼怒道:“扯破脸的话四物门也绝没好处!两位老祖宗如果硬要取你性命,真吢、真咎两位禅师也未必护得住!” 杨玄嚣冷冷一笑道:“回去告诉你家的两位老祖宗,十日之后我亲自前往龙虎宗,到时候若是他们不走,那就休怪我出手驱逐了!” “驱逐?”张祷粼闻言瞪眼,愤怒道:“这分明就是**裸的宣战!老道我再多说废话反倒成了我龙虎宗怕了你这宵小之辈!你放心,三日之后,我龙虎宗非但要叫你的狂言落空,更要让你四物门满门灭绝,从此在世间消失!” “呵,你这老头的口气与欧阳禄宝一样狠辣,看样子是真不能放了你们!”杨玄嚣冷哼了一声,脚下探出半步,足尖一点,便朝张祷粼急冲了过去。 老道也一样看不清杨玄嚣的动作,大惊之下急忙祭出一杆乌金拂尘,周身灵力半点也不敢有所保留,全部加持到拂尘之上,死死守住了胸口和面门。 不过瞬间。杨玄嚣已经一拳轰到,正打在了那一杆乌金拂尘之上。“嘭!”的一声炸响,巨大的灵力波动令得尘土飞扬,就连地面也跟着产生了不小的震颤。众人原以为杨玄嚣又能以绝对的优势取得胜利,可尘土散去后,张祷粼却没了踪影,抛下昏迷的欧阳禄宝和幸存的十二人,独自逃离了现场。 眼下事态虽然算是暂告一个段落,但更像是暴风雨前夕的短暂宁静。在场两万多人里,绝不会有不知道两名金丹高手意味着什么的人。绝大多数人都难免后怕,但却也有不少铁了心大干一场的家伙。 杀了两名紫袍得了两柄飞剑的青山门徐翰云率先上前一步,朝青山门方向拱了拱手,转身便直接跪倒在杨玄嚣面前,诚恳道:“徐某恳请加入四物门,不敢说与您共患难!但三日后,最不济也能拼掉几个青衫狼狗!” “我等也愿意加入四物门!请杨副掌教收留。”手上都沾了龙虎宗紫袍长老人命的其余二十六名各派弟子也纷纷跪倒,态度十分诚恳。 而在场两万多人稍稍沉寂了片刻后,也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声援之音。 “我也想加入四物门,若是龙虎宗的人敢来清凉山,我就敢和他们拼命!” “我早就想教训那些整日眼高于顶不把我们当人看的龙虎宗弟子,恳请杨副掌教收留!” “我修为虽低,但也不想错过这样的壮举,与其在他们的欺压下苟活,不如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 喊话的多是一些气血方刚的年轻子弟,也不顾身边还有师门长辈,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表达着心中的想法。 等到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些,杨玄嚣才开口道:“我做这些,若说没有一点私欲,那是屁话,八百里龙虎山我四物门要收入囊中,这件事自然由我们自己摆平,绝不牵连诸位。至于入我四物门一说,恕我不能答应,总不能刚刚说完一通大大义凛然的道理,才一转过脸来,就干起叫人叛出师门的下作勾当。大家不要叫我为难,先各自散去,如果真到了需要帮助的时候,在下绝对会厚着脸皮上门恳请诸位出手。”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纷纷开始退散,但仍有一小撮顽固分子,非但不走反而聚拢了过来,就这么静静围在杨玄嚣身边,人数大概在两百左右都是铁了心不愿离去的年轻人。 杨玄嚣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道:“诸位入我四物门之心如此坚决,我若再拒绝你们,一来显得我不近人情,二来诸位再回以前宗门也不好做人。这样,诸位先随赵河长老回鹿仙分院,等过上一段时间,我腾出手来再进行妥善安排。” 这一批在刚刚那场战斗中最身先士卒的年轻人显然非常认同杨玄嚣的想法,也非常有那一腔敢于拼搏的热血。杨玄嚣担心再次拒绝后他们难以返回以前的门派不假,但真正让他点头答应的原因,则多是出于一份对知己感谢。 二百人闻言个个感恩戴德,拜谢之声不绝于耳。 杨玄嚣又稍稍安抚鼓励了几句,视线转向还跪在地上的十二名龙虎宗弟子,淡淡道:“回龙虎宗吧,告诉他们,三日后如果还敢留下会是什么下场。” “不!我不想回去,那里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请杨副掌教收留,弟子从此加入四物门若有二心,定然不得好死!”一名青衫弟子闻言,跪爬出来,已是哭腔的苦苦哀求着,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却被蛮锤一剑砍下了头颅。 十二人变成十一人,没有谁还敢废话,立刻起身以最快地速度逃离了现场。 这一日太多波澜,太多刺激,让站在远处的八百鹿仙分院弟子和西南五派的一群首脑人物各自心绪翻涌。被强制并派的鹿仙道弟子一直心有不甘,可今日这般阵仗却叫他们开始有些庆幸能够早早就成为了四物门的分院弟子。而那西南五派的掌教则无一例外的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巴结好四物门,同时也担心一开始的冷漠排斥和刻意疏远会不会让那个手腕强硬的年轻副掌教记恨上。 只是杨二少却并没有搭理他们的打算,自顾自地缓缓走到依然处在昏迷中的叔行通身边,将他直接背到了背上,又沉声叫来蛮锤,说道:“蛮子,背着欧阳老道,咱们回山。” “拖着行不行?”佩剑歪挂的凶恶汉子望了一眼杨玄嚣的表情,很不情愿地学着他的样子背起了欧阳禄宝。 ... ... 第123章 熬粥 亏欠 商讨 辣手 清凉山上原本有足可容纳千人居住的屋舍,只不过最初的一千多弟子全都离开后,人数最多时也就才二百出头,现如今八十三名巫族弟子一走,整个门派又变得更加空旷了。剩余的一百多名弟子也都住到了靠近山顶的地方,像杨二少初入四物门时所住的甲三号附近的屋子也很自然的闲置了起来。 所幸清凉山中天朗气清,纵然这些屋子闲置多时,里面的也少有积尘,倒是让那些混混童子省去了打扫的麻烦。杨玄嚣将叔行通带回来后,就把他安置在了这里。那一拳打在脸上,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虽然不至于落下什么不可治愈的病根,但也让他那清逸的脸庞淤青肿胀得变了形状。 “咳咳……额……”昏迷了接近半日时间,叔行通终于醒转过来,一阵干咳让他脸颊搐痛不已。而这一股子疼痛也让他模糊的视线瞬间清晰了起来。这屋子的结构和布置他十分熟悉,而坐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他也绝对不会陌生:“姓杨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你绝对猜不到!”杨二少起身转出屋外,过了好一阵才乐呵呵地跑了回来。手中却多了一口盛满香糯米粥的砂锅。 叔行通一愣,眉头皱起却扯动了脸颊,疼痛难耐只好又舒展开来,冷冷说道:“什么意思?” 杨玄嚣慢慢盛好一碗,递到了床前,道:“按你说的,用了湖蛇和山雀。” 叔行通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道:“游龙生翼?” “你倒是还记得!”杨玄嚣点了点头,嘴角笑意更浓了几分:“梓泠蛇和糯康雀取肉熬粥,配干果八碟,咸点八小碟,水果八小碟,是云燕贵族最爱的早食之一。” 叔行通脸色似是僵住了一样,稍稍沉默了一阵,便很快冷下脸,道:“我这样一败涂地的阶下之囚难道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你如果真有别的盘算,就直接挑明了来谈,为了保住性命我可以帮你做一些事情。没必要搞那些忆往昔叙旧情的俗套!当然如果你是想要我重回四物门屈居陆光汉之下,那干脆直接杀了我吧!” 杨玄嚣闻言将手中米粥放回桌上,淡淡道:“你想多了,三天后就是龙虎宗的大限,所有布局都在既定轨道上,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至于说重回四物门那就更是你自作多情了,先掌教的死因放到一旁不提,单单只算你对无双做出的伤害清凉山也绝容不下你。” 叔行通面色一寒,怒道:“要么杀我,要么放我!少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能有今日的风光,暗地里干的下作勾当还能比我少?” “下九流的勾当我的确干过不少,可独独忘恩负义这一样,我杨玄嚣干不出来。”杨玄嚣反手将一枚储物戒指丢在了桌上,淡淡道:“以前欠下的一千零二十枚灵石,今日连本带利还你两千万,炎一、霜二我也帮你从我师傅那讨了回来,至于你的第三个师傅欧阳禄宝,此时就在隔壁躺着,你也可以一并带走。去南海,咱们兴许还能后会有期。” 叔行通寒着脸,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有了决定,一手握住那储物指环,一手端起了那碗米粥牛饮而尽:“那时应该把你一起带到龙虎宗。” 杨玄嚣闻言,又露出了笑容:“那时应该想办法把你留在四物门。” 叔行通不置可否,只是重重放下碗后便转身离开了小屋。 …… 叔行通走后不久,却是陆光汉推门走进屋来,看了看桌上的情形才淡淡道:“这小子好歹还念些旧情,否则为师绝对要让他死无全尸!” “丹先生的风中石葵解药就在这锅粥里,您手上的药引子已经没了作用,还能打得过他?”杨玄嚣呵呵一笑,重新给陆胖子盛了一晚米粥,双手递了过去。 陆光汉在杨玄嚣面前从不顾及什么高人风范,勺子都懒得用,把碗端到嘴边就“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一碗下肚后才道:“为师如今好歹也是填海境三阶,就算打不过,还不能斗上一斗?” “师傅与他的积怨其实并没到那不死不休的局面,将心比心地想想,若是师傅您当初不去勾结荀晔道人图谋四物门掌教之位,今日又将是一个怎样的局面?或许先掌教还没死;或许叔行通还是我的师兄,而我和他一定已经成了最好的哥们;或许他已经和无双订了亲事,过上几年就会有个小屁孩叫你一声二爷爷……这些事情都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就算是他上次杀到清凉山将我折剑重伤,我也不曾有过怨恨。因为立场对调的话我应该也会和他做一样的事情。真要前后细算起来,反倒是我们亏欠了他。”杨玄嚣接过空碗放好,淡淡道:“当然,无双那件事,他干的确是非常混账,所幸最后没有酿成惨剧,况且我也狠狠凑了他一拳。以师傅的肚量今后也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吧。” 陆胖子吧嗒了几下嘴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下来。沉默了一阵,才沉下脸认真问道:“你给为师实实在在地交个底,三日后南疆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究竟有几成胜算?” “人算已然做足,天算几何只能见招拆招了。”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道:“不过嘛弟子的赢面真的很大,师傅闲来无事大可仔细想想以后是想住到龙虎山三主峰上的大尊殿里,还是继续留在咱们清凉山?” “呸!那大尊殿是供奉龙虎宗开山祖师的死人阴宅,为师可没那雅兴!”陆胖子没好气地瞪了杨玄嚣一眼,随即又沉寂了好一阵子,脸上渐渐泛起忧愁神色,认真道:“为师即刻就带众弟子前往玄真禅寺,你这边如果有什么差池也千万不可逞强!” “嗯,这件事情要办成绝不像设计当中那般轻易,但他们想杀弟子也一样是难上加难。玄真禅寺那边有丹先生照应,实在不行就让他带你们撤入苗疆神农谷!”杨玄嚣点了点头,又给陆光汉盛了一碗米粥。 陆光汉点了点头,走出屋外,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忧心忡忡。 …… 龙虎山三大主峰之中,龙坛峰在西是魏鸠鸿炼丹的地方,大尊奉居中因为那座供奉龙虎宗创派祖师的宫殿而得名,虎岩峰在东侧正是除了魏鸠鸿之外的另一名金丹太上长老日常修炼的地方。对于这三座意义特殊的山峰,龙虎宗门中弟子不论有什么理由,都是绝对禁足的!就算是三位黄紫天师想要上来,都必须提前请旨,若然擅闯也一样要遭到重罚。 只是,这一日却偏偏有人在没有得到仇百川许可的情况下硬闯上了虎岩峰,而且一来就是两人,皆都身穿黄紫道袍!整个龙虎宗上下,有这身行头的不过三人,欧阳禄宝不在,剩余两人自然就只有掌教天师齐青云和老天师张祷粼无疑了!这二人的身份可谓显赫,但到了虎岩峰也只能是谦卑地跪在地上。 那名辈分比魏鸠鸿低出一辈,修为却已不相上下的金丹境太上长老似是架子极大,让这两人苦等了近一个时辰,才缓缓现身。与魏鸠鸿那破衣烂衫的疯老头子相比,仇百川着了一套鲜亮红袍,眉宇之间尽是睥睨众生的韵味,却是像极了世俗中的一国帝王。只见他大手一挥,沉沉道:“山下出了何事?须要你们两个一起来报?” 掌教天师齐青云没有开口,只是跪着。 老天师张祷粼则是满脸愁容地细述道:“日前,西南四物门一脉挑动本门所管辖的东北七派*,一口气杀害了二十九名紫袍长老和九十名青衫弟子……欧阳师弟和一名姓叔的黄袍长老被擒去,生死未卜……那四物门的副掌教还扬言……扬言要在三日后将龙虎宗除青衫弟子以外的所有人都逐出南疆!” 仇百川闻言,沉沉问道:“战不过他?” 齐青云急忙答道:“依照张师弟所言,此子当有育丹境修为,弟子或可一敌!但对方始终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甚至连两位老祖宗都不放在眼里,必然还有其他诡计。弟子不惧一战,只怕落入圈套,误了我龙虎宗的大好基业!现在东北人心已乱,就连我门中弟子之间都已经开始风传流言,上上下下人心惶惶,暗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准备逃离下山了!弟子惶恐不知当如何应对才算妥当,肯请仇师叔定夺!” “口传流言者,杀无赦!叛逃下山者,杀无赦!告诉他们,三日后本座亲自督战,此战必胜!”仇百川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本座还将要开启大尊宝殿,届时还惧他一区区蝼蚁?” 齐青云一怔,眉宇之间惊疑不定,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询问道:“仇师叔您已经掌握了开启大尊殿的法门?需不需要向魏师叔祖通报一二?” 仇百川脸色一沉,冷冷道:“那老头整日疯疯癫癫,你去通报了又有何用?” 齐青云闻言背心一寒,埋下头盯着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反倒是跪在一旁的老天师张祷粼直起身子,谏言道:“仇师叔慎言啊!大尊殿内供奉着镇压我龙虎宗气运的那件重宝,三千年来都不曾现世!您若轻易开启,万一动摇了我山门根基,那该如何是好?如果非要开启,也一定要先和魏师叔祖商议才行啊!” “如果我告诉你,三日后,龙虎山上再无姓魏之人,还需不需要和他商议?”仇百川点了点头,掌中忽然现出一尊葫芦大小黄金熔炉,说话间有熔岩流出,缓缓凝聚到了张祷粼头顶。 张祷粼面色凝重,雪白的须发已经被热浪烤焦,一向慈眉善目的老道忽然发发起倔脾气来,猛然站立了起来,沉声道:“魏师叔祖对龙虎宗劳苦功高,你若杀他,龙虎宗势必满门寒心!更何况《龙虎丹经》只有他一人知晓内容,你若杀他,龙虎宗立派之根本也将随之长埋地底!再加上魏师叔祖在海外尚有至交好友,他若出事,这些人说不得就要杀上门来,后患无穷!你若杀他,正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 仇百川沉沉叹息了一声,阴沉道:“本座求了他不下百年,也没能得到《龙虎丹经》中哪怕一个字的内容。人的耐心都有个限度,不杀他《龙虎丹经》还是得不到,但杀了他,本座至少还能掌握那件大尊殿中供奉的宝贝,到那时气运激增说不得还有突破境界的机会。这分明是百利而无一害!” “弟子今日以死相谏,大尊殿开不得,魏师叔祖杀不得,请仇师叔三思啊!”最后,张祷粼几乎是以嘶吼的声音苦苦哀求,可头顶熔岩却毫不留情的尽数散落,只不过瞬息功夫,就将他焚烧得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一个储物指环和一杆乌金拂尘。 仇百川屈指一引将那些东西收入了掌中,这才转向齐青云,冷冷道:“欧阳禄宝都被擒了去,他张祷粼却能安然返回,不是四物门派来乱我军心的奸细又是什么?掌教师侄,你说对不对?” 在仇百川的狠辣手段面前,饶是育丹境九阶的龙虎宗掌教天师也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再没有勇气商讨哪怕任何细节。 ... ... 第124章 泥牛入海 剑指青天 三日之期转眼即至,这日清晨龙虎宗山门缓缓走来了一名身着白衣的俊朗男子。原本该有童子打扫守候的山门,这一日却是满地落叶,显得格外萧条。 男子抬起头,用那双极好看的丹凤眸子瞥了一眼远处深入云霄的三大主峰,嘴角那一抹微笑悄悄收起。 正当他准备登山时,却有一个身穿灰布道袍的少年从山道上冲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询问道:“阁下可是四物门杨副掌教?”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弟子刘庆合,是龙虎宗扫山童子,求杨副掌教救救我们!”那少年瞥了一眼杨玄嚣,见他没有反应,只得继续说道:“弟子们听闻杨副掌教要驾临龙虎宗,只想着逃下山去另谋出路,可掌教天师却下了一道法旨敢私逃下山者杀无赦!弟子们躲在这里久候多时,准备随时逃脱,只求您帮我们挡住追兵!其实绝大多数弟子都不想与您为敌,弟子替他们求您高抬贵手,莫要滥杀无辜!” 杨玄嚣点点头,慢慢朝前走去。 刘庆合见状,朝着身后的树丛中喊了一声:“杨副掌教答应帮咱们抵挡追兵了,兄弟们咱们这就撤吧。” 话音刚落,树丛中便一股脑地涌出了二十多人,如获大赦一般朝山门口疯跑过去。慌不择路之下有几人还撞到了迎面而来的杨玄嚣。杨二少自然不会介意,只是就在不经意之间,却有一股灵气在他身侧瞬间暴涨,擦肩而过的一名道童打扮的男人袖中忽然飞出一柄短剑,死死钉在了杨玄嚣腰间。 “你若就这么跑下山去,我不会把你从人群中揪出来。”杨玄嚣脸色冷峻,却没有太多怒气。那柄灌注了一名填海境黄袍长老全部灵力的短剑,仅只是在杨二少的白衣上留下了一个小口子。想要伤他的皮毛?那是痴人说梦! 那名假扮成道童的黄袍长老好似见鬼一般,手臂一哆嗦丢下了短剑,可正当他准备跪地求饶的时候,胸口已经被一拳打穿,炸开了漫天血雾。而二十多名道童依旧在夺命狂奔,可无论如何也快不过如跗骨灵蛇一般的二百条红丝!下一瞬间,便都横尸当场。 杨玄嚣继续沿着山路缓缓上行,周围又变得如开始时那般萧条安静。直到山腰一处宽阔广场时才又出现了两名负剑而立的黄袍长老,皆都有几分高人风范,可当他们望向白衣染血的杨玄嚣时,脸上和心里都难以抑制地涌出了不安。 “龙虎宗还真是小家子气!”杨玄嚣随便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淡淡道:“本少爷给你们算过,填海境的黄袍长老还剩十一个,启灵境的紫袍长老还剩八十多个。反正要一并铲除,不如全叫过来算了!省得本少爷徒步登山,费时费力。” 两名黄袍长老互相交换了一个神色,祭出两柄飞剑猛攻上去,自己则抽身急退开去。 杨玄嚣勾起一丝微笑,淡淡道:“这下黄袍只剩九个了,再不一起上你们可就没机会了。” 眨眼之后,两柄宝器级别的飞剑已经被他双手死死钳住,也不用灵力施压,单单依靠一双手掌的蛮横力量,就直接将两柄飞剑捏断。两名黄袍虽然躲出很远,但无奈剑毁人伤,哪里还有脱身的可能? 这两人丧命后杨玄嚣本欲继续上山,却有一名身穿黄紫长袍的中年道人从远处飞来,缓缓落到了广场正中。 杨玄嚣瞥了那人一眼,淡淡道:“你就是齐青云?” 中年道人点了点头,气态凝静,居然没有半分战意。 杨玄嚣亦是成竹在胸的模样,语气平淡道:“我可以饶你不死,继续掌管龙虎分院!” 齐青云冷冷一笑,道:“本座自然要继续掌管这巍巍龙虎大宗,却绝不是为你看家护院!” 杨玄嚣轻哼一声,反问道:“若我赶走仇百川再来问你,会是何种答案?” “一样!”齐青云脸色淡然,没有半分犹豫。 “那我倒要试试了!”杨玄嚣嘴角一提的瞬间,整个身子已然飞闪了出去。 齐青云瞬间祭出一块刻满符文的棕色晶石,挡下了杨玄嚣势若奔雷的一拳。 “轰!”的一声巨响,棕色晶石上的浓烈灵力,如同水中波纹一般激荡开来,波及了整个广场,地面青砖被尽数碾压,块块碎裂无一幸免。 “天级道器?”杨玄嚣退出数步后稳住身形,嘴角勾起微笑,显得很感兴趣。 “阁下身上的宝贝恐怕也只强不弱吧。”齐青云早已抽身飞到空中,一边说着,神念已经开始催动那棕色晶石发起下一波攻势。 那块晶石迎风见长,瞬间从手掌大小暴涨到了一人来高,一股棕色灵力在其中迅速孕育凝聚。 “来!不用留什么余地,拿出你的全部实力,省得麻烦。”杨玄嚣冷冷瞥了一眼齐青云,并没有打断他施法的意思。 片刻之后,棕色晶石之中的灵力喷薄而出,以晶石本身为核心,迅速凝聚成了一头身高两丈的雄壮公牛,闷着头就冲了过来,威势之大好似一座快速移动着的小山。 “虚张声势……有意思吗?”杨玄嚣冷冷一笑,纵身迎了上去,脚尖一点跃到半空,拳头运足了力道朝那公牛头顶轰然砸去。一击之下,那头被他称作“虚张声势”的棕色公牛果真是完全不堪一击,刚刚与拳头接触便如轻烟一般涣散开来。以至于,使出了九成力气的杨玄嚣一拳砸空,在巨大的惯性下轰然坠落地面,整个身子都深陷了进去。 可是,那股棕色烟尘很快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嘭!” 尘土中杨玄嚣如利剑一般猛然窜出,一个箭步迈开,又朝那棕色公牛急冲而去。如今本就是肉身力量为主,杨玄嚣干脆用上了初入四物门时修炼的虎魔三式。这一次他只用了两成力道,轰出一记虎魔炮拳。但结果却和刚才截然相反,拳头非但没有砸空,反而被那棕色公牛忽然变硬的头部给撞得胀痛不已。 “此宝名曰‘泥牛’,精要所在便是虚实变化,正所谓‘泥牛入海,形散神在’,虚虚实实无从拿捏!”齐青云立在空中,自恃法宝精妙,心绪也放松了不少。 “虚虚实实?那必须是在对手碰不到你情况下吧!”杨玄嚣冷冷一笑,祭出飞剑便冲天而起。 齐青云见状一惊,急忙催动泥牛飞身护主。而那座两丈小山也果真不负重望,四蹄猛然一踏便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杨玄嚣。 “嘭!”的一声闷响,那庞然大物的一对犄角正冲在杨玄嚣胸口,巨大的力量将他直接撞离了飞剑,断线风筝一般朝地面坠落了下去。 可是,还没等齐青云反应过来,杨玄嚣已经再一次御剑猛冲而起。前者迫不得已,还是只能用泥牛迎敌。杨玄嚣肉身虽强泥牛伤不了他分毫,但他的练气修为却比齐青云整整低出一个境界,驾驭飞剑根本受不了泥牛的冲击。这一次的结果还是一样,只是被牛头犄角一顶撞便又坠到地上。 尽管如此,杨二少却有些屡败屡战的执拗,很快便又站起身来,再次御剑冲击。虽然结果始终一样,但他却半点也没打算改变战术。 这看起来毫无意义,但是随着杨玄嚣一次次的全力冲击,泥牛也只有一次次奋力阻挡。杨二少废不了多大力气,可齐青云每一次驱动泥牛时,神海灵力都会有一笔不大不小的消耗。如同温水煮蛙,时间一久其中的效果就会慢慢显现。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齐青云终于开始暗暗心慌起来,沉声质问道:“你到底身负何等异宝?泥牛竟然伤不了你!” “我身上有一件世间最强的宝甲,莫说是你,就算神仙下凡也白扯!”杨玄嚣呵呵一笑,继续进行着那没完没了的无赖攻势。 “信口胡说!休想蒙骗本座!”齐青云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一黄一紫两枚丹药,一起吞入口中,就快他虚耗一空的神海忽然又充满了灵力。 杨玄嚣呵呵一笑,嘲讽道:“我说龙虎宗怎么会以丹道著称。原来从你这掌教开始,个个都是需要依靠药物进补才能持久的软脚虾?” “粗鄙!”齐青云自然听出了杨二少话中含沙射影的意思,冷着脸沉沉骂了两字。随即双手抬起在空中急速捏动出一些晦涩的指印,而地上的泥牛好像是又得到了另一股力量的加持,体形再次膨胀一倍之后,体内的棕色晶石上还出现了一头冲天巨龙和一头踏云猛虎。且不考虑威力如何,单单是这一股陡然突变的气势已经和之前判若云泥! “啧啧,这药效果真是不错!居然可以助你迈入伪金丹境界!”杨玄嚣没有太关注那头泥牛,反而一直死死盯着齐青云,许久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呵,原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勾当!你的气息说明你的灵力只够维持一次这样的攻击!一击不成你就只能沦为板上鱼肉任我宰割!” “少在那里自鸣得意,就算我一击不成,后面还有两位金丹大成的老祖宗撑着,就算破釜沉舟也还有退路!”齐青云说完,口中淡淡喝出一缕清气,飞旋而下,直接融入了泥牛之中。而那头庞然大物此时也已陷入癫狂,四蹄踏出,身影便骤然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了四个土石粉碎的巨大凹陷。 杨玄嚣嘴角勾起,却是摊开了双臂,冷冷道:“黄大将军曾经说过,这天下小到无赖厮打,大到神仙对决,咱要么压根不上,要上就一定要作好没有退路的觉悟!” “轰隆隆隆隆……” 说话之间,那座形态和力量都比先前更强了十数倍的棕色小山以极快的速度碾压到了杨玄嚣面前。那一对蕴含着开山之力的犄角朝着他的胸口就这么顶撞了过去。 杨玄嚣则立刻抬起双臂,以肉掌相迎! 二者轰然碰撞,泥牛狂奔之势半点没有减弱,一口气冲出了三里之外才终于消停下来。沿途地动山摇,尘土漫天,被它碾压过的山石树木皆被夷为平地。从空中望下,那条已是满目疮痍的路径像极了一头碎木土石铺就而成的黄土长龙,形态壮观无比! 尘埃落定时,黄土长龙的尽头,泥牛早已不在,只有那个让泥牛的惊天蛮力石沉大海的年轻男人,傲然而立! 他的身上,那一件大半染血的白衣早已成了褴褛碎布,那一双足可捏断飞剑的手掌虎口崩裂,骨节淤青,那两条能焕发育丹境巅峰力量的手臂也已经涨破了无数裂口,被鲜血彻底染红!他没有动用潜藏在身上的赤龙鳞甲,只以自己的**力量,硬生生扛下了齐青云无限接近与金丹境界的全力一击! 他握着那枚恢复原状的棕色晶石御剑飞回,平静地望着齐青云,淡淡说道:“事实证明,泥牛入海,终归是要神形俱灭的。” 齐青云已经从空中落下,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语气也衰弱得好像大伤初愈一般:“你拼成这样……等到老祖宗出手时,你哪里还有半分胜算?” “我本就打不过他,也从没打算和他过招!”杨玄嚣冷冷一笑,把手中棕色晶石扔到了齐青云脚边,一字一顿道:“在这等我!好好想想我给你的那条出路!” 望着朝龙虎山三主峰飞去的那道苍凉身影,齐青云彻底愣在了原地。他想过无数种杨玄嚣可能使出的应对之法,却独独猜不到他会以蛮力对蛮力的方式,来化解自己的终极杀招!这样的胜利,比任何方式都更能说明一切! 那头蛮力惊天的泥牛,这一次是遇上了真正的浩瀚汪洋! 扯去身上血衣,一袭赤金鳞甲浮现。 他脚下剑锋直指青天。 ... ... 第125章 临终传胆经 诡异大尊殿 宝甲加身,杨玄嚣冲天而起,直指三大主峰而去。 因为有秦三过往的情报,杨玄嚣清楚疯疯癫癫的魏鸠鸿在龙坛峰,而那个一直不曾露面的仇百川在虎岩峰。想着秦三这一层关系,他还是打算先上龙坛,不奢望能够以理服人,但若是魏鸠鸿还未恢复神智的话,起码可以先将他安顿好。 可当他冲到山顶时,那里的场景却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 八尊巨大丹炉犹在,但皆已横七竖八地倒落在地。无数通红的炽热炉渣滚落四周,那种堪称恐怖的剧烈温度,已经将山石都化作了岩浆!若不是那头白玉盘龙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灵力阻挡岩浆满溢,只怕整个龙坛峰都要被灼烧得坍塌崩溃下去。 早已把龙虎山当做四物门分院的副掌教大人,自然不会坐视情况恶化。反正有赤龙鳞甲护身,更有水火子压阵,杨二少根本不惧冲入火海。先将那些丹炉一一扶起后,他又祭出了数百红丝,作为渠道,将岩浆慢慢牵引回了炉中。 龙坛峰顶的危机就此告一段落,一直在用灵力保护山峰的白玉盘龙如有灵性一般,嗡嗡闪烁了一阵后,朝杨玄嚣头顶灌注下了一大股浩瀚精纯的灵气,居然是在报恩! 旁人不知道这些灵脉和灵气的玄机,杨二少可是再清楚不过。所幸在步入渡劫期之前,都不会被那方寸雷池惦记上,他虽是心中冷笑,但也依旧坦然接受了这股出于善意的山脉“灵气”。一时间神海充盈,周身伤痛也大大减少。 “小辈!你过来!”这时一个衰弱,但不失威严的声音幽幽响起。 循声望去,在那白玉盘龙外侧龙爪的两指之间,竟然躺着一名垂死老者。散乱的苍凉白发,破烂的黄紫道袍。不是魏鸠鸿是谁? 这位当今龙虎山辈分最高的老祖宗身上并无太多伤痕,只有胸口焦黑枯槁了大半,显然是被身边熟识之人偷袭所至。 杨玄嚣一眼看出端倪,迈步急冲了过去,蹲下身子,很是恭敬道:“老前辈伤重,就不要说话了,伤你的人,交给在下去处理就好了。” “你认识本座?”魏鸠鸿许是连皱眉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绷着脸没有任何表情。 杨玄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魏鸠鸿顿了顿,又缓缓道:“早看出仇百川是头养不家的白眼狼,昨日,本座宁可亲手毁掉这八炉上古灵丹,也绝不便宜他!今日,《龙虎丹经》白送给外人,也绝不叫他听得半个字!附耳过来,本座细说一遍,你记得多少算多少。” 杨玄嚣一愣,急忙凑近了魏鸠鸿。他超强的记忆力一直都是黄大将军唯一称赞有加的长处,便是一目十行也可过目不忘!听得这位老天师缓缓口述,一遍下来莫说字句内容,就算是每个词所用的语调语气都已经记得清清楚楚! “齐青云软弱……张祷粼迟暮……欧阳禄宝……他虽说在丹道上勉强算是有些建树……可其他事情总是难堪大任……这《龙虎丹经》就此传与外人……师祖……安息否?”魏鸠鸿忽然扬起脑袋,向天一问,苍老的脸庞上只凝固下了一丝自嘲的冷笑。 “老前辈安心上路,《龙虎丹经》在下定会口传给秦三,先由在下替他拜谢恩师!”知道魏鸠鸿已然身死,杨玄嚣轻叹了一声,双膝着地,行了三次叩拜大礼。 缓缓起身后,他亲手在白玉盘龙的龙首下方刨出了一个大坑,作为老人的墓穴。想了想干脆在龙首上还算平整的地方刻下了“大成至道先师魏尊鸠鸿之墓”一行铭文,没有落款!偌大的白玉龙首,就此成了老人的墓碑。 杨玄嚣再次御剑而起,直奔虎岩峰而去,只是此时大尊峰上却忽然暴起异象,湛蓝的天空瞬间密布乌云,狂风大作之余更有惊雷闷响,闪电交加。杨玄嚣没有丝毫犹豫,掉转剑锋,便冲向了大尊峰。 等他赶到时,正看见一名身着鲜亮红袍的男人双手推开了挂有“大尊”二字金匾的宫殿殿门!下一瞬,一股浓烈红光从门口蜂拥而出,朝着空中乌云直窜上去,正与一股惊雷撞在一处! “轰”的一声爆响后,剧烈的能量波动在空气中炸开,整个大尊峰,乃至八百里龙虎山似乎都跟着震颤了起来!等到震动稍稍减轻时,空中惊雷已经彻底磨灭了那道红光,得胜之余还颇有些落井下石意味地再降下一道雷电,直接将大尊殿轰成了废墟! 杨玄嚣御剑飞在远处,没敢靠近。他清清楚楚地看完了整个经过。当然也看清了废墟之中的诡异无比的情形! 就在大殿坍塌的废墟中,一身鲜红长袍的仇百川俯身跪在一尊古朴老旧的漆黑铜炉之前,脑袋紧贴着地面,身子似乎也在瑟瑟发抖。片刻后,铜炉之中忽然冲出一股红色火光,如飞剑一般直接从他的头顶钻入。 随后仇百川的身上忽然喷出火焰,身体虽然没被烧伤,但他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一手捶打着脑袋,一手扼住了咽喉!口中不断苦苦哀求着:“饶命啊!祖宗饶命啊!弟子不知您在此休息,无心冒犯……饶命呐!” 又过片刻,两股手指般粗细的火柱从仇百川眼中喷出,他的两颗眼珠竟然化成了火焰。求饶之声就此消失,包裹在剧烈的火焰中,他缓缓站起身来,脸色异常狰狞! 而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双手在身上一阵摸索之后,取出了一个储物指环。又将其中的东西一样接一样地取了出来。不管拿到的是什么,都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进去,然后用烈火化开,直接吞入腹中。就像是饿了很久很久,已经饿到了饥不择食地步。 吃完好几样法宝和丹药后,好似觉得没了味道,他又随手丢下那储物指环,便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空中没有多的东西,飞在远处的杨二少自然成了他视线范围内的第一个目标!也不见如何动作,他竟然如火山爆发一般冲天而起,瞬间就飞了过去。若是肉身速度,杨玄嚣可以稳稳胜他一筹。可是在空中御剑,全得倚仗飞剑的速度,这显然不足以躲开对方的攻击。只一眨眼间,杨玄嚣便被两只包裹在火焰当中的手臂给死死按住了肩头。 火焰下的仇百川已经完全没了理智,二话不说,张口就朝杨玄嚣咬去。果然是要将他当做食物,给吞下肚去。 ... ... 第126章 异界火人 南疆三策 火焰下的仇百川仿佛着了魔一般,已经没有理性可言,居然张口就朝杨玄嚣咬去。 大惊之下,杨玄嚣也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手中现出一支小玉瓶子,一掌推出,将之压碎在了仇百川身上。 紧接着,火焰包裹下的血肉之躯居然瞬间僵硬得如同岩石一般,再也无法活动丝毫。杨玄嚣趁胜追击,又补上一拳,直接将仇百川的身体打成了碎石一般的大小块状,稀里哗啦地朝下方坠落而去。 “石葵毒!你这臭小子找死!”失去了身体后,那一团炽烈火焰犹在,此时已经凝聚成了人形,指着杨玄嚣怒骂了一句,随即化作一股流光就冲向了杨玄嚣的眉心! “你到底是谁!”仇百川身死,但危机犹在,杨玄嚣大惊之下,却无法抗拒那一股诡异力量冲入自己的身体。 “噬魂蛊!你这死小子!怎能如此阴毒!”那火人刚刚冲入了杨玄嚣身体,便又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极目远眺,拼命搜索者可以下手的目标!短时间内还算风平浪静,可没过多久,空中乌云再次凝结起来,惊雷滚滚,作势就要当头轰下。 杨玄嚣一愣,算是看出了这火人的软肋,有恃无恐道:“你是一条天地不容的孤魂对吧?如果不找凡人身躯寄宿就会被天上的雷电击杀!” 那火人抬头瞥了一眼天空,沉着声音,怒骂道:“贼小子!你就在这幸灾乐祸好了,你以为这方寸雷池是在守护人界?它早晚也会劈了你,就像劈死我一样!” 杨玄嚣闻言一怔,淡淡道:“到我体内来,我可以控制噬魂蛊,不将你吞掉。” 那火人瞪了杨玄嚣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我傻吗?信你的鬼话!” 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道:“我若想吞了你,等到天雷把你打成重伤时再下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必要现在骗你?天雷散去,你再逃走,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火人本想盘算一二,却被空中一声惊雷炸响吓得浑身哆嗦,也许是出于本能,一溜烟地再次冲入了杨玄嚣体内。 片刻后,空中乌云散去。 杨玄嚣索性飞向了大尊峰顶,找了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坐了下去,淡淡道:“说说吧,你是谁?怎么会在龙虎宗的大尊殿内?” 杨玄嚣体内,那火人的声音悠悠响起:“我并不是你猜测的什么孤魂野鬼!火焰就是我的身体!我是火原界第五帝国最最精锐的圣徽勇士。用人界的时间法则计算,那大概是在两千多年前,我们的一支军队,以援军的身份加入了修罗界抵抗仙界入侵的最终战役。战争尾声时发生了一场恐怖无比的爆炸,我幸运地钻入了一丝被爆炸扯裂的空间乱流,从另一道缺口进入了人界。那时正巧遇上了在龙虎山开炉炼丹的老头子,我与他定下契约,他借身体让我寄宿,我教他控火用火的精髓!后来他忽然离开,让我留在了大尊殿内看守那一炉尚未炼成的丹药。结果他没有再回来,大尊殿也从此无人踏足,没了寄主,我不敢出门哪怕半步,就这样孤零零地困在里面长达一千多年!我实在是太饿了……见到什么都想吞入腹中!” 杨玄嚣稍稍咀嚼了一番那火人的话,喃喃自语道:“真够离奇的……不过却与关忠云说得完全吻合,算起来咱们也是战友呢。” 那火人在杨玄嚣体内斩钉截铁地否定道:“战友?呵……不可能……你如此弱小,比起仙界冲锋军团里的那群疯魔一样的‘人仙’!你真的太弱了。” 杨玄嚣不置可否,扯开了话题,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风中石葵还有噬魂蛊?” 那火人顿了顿,淡淡道:“噬魂蛊是巫族圣蛊,上古巫妖大战和随后的巫仙大战都曾经有着无数关于这只圣蛊的传说,没有哪个世界不知道它的威名。至于石葵毒,是我在一本丹经里看来的,一千多年太过无聊,吃每一本书之前,我都会先从头到尾看上一遍。” 杨玄嚣一愣,苦笑道:“《龙虎丹经》一定也是被你吃了吧?” “我没有吃,不过我听过那本丹经。老头子离开之前,就是把那本书交到了一个姓魏的小子手里。”那火人嗯了一声,把知道事情都说了出来。闷声想了想,转而认真道:“小子,咱们也定一个契约吧,既然你不吞噬我,就让我藏在你的体内,作为回报,我可以教你炼丹!任何丹药都可以!” 杨玄嚣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淡淡问道:“你有名字吗?” 那火人闻言,很是自豪地沉声说道:“当然!我德罗西是帝国最最光荣的圣徽勇士!我的名字是风车村的骄傲!” “德罗西……好奇怪的名字。”杨二少呵呵一笑,道:“契约按我说的定吧,我送你一个乖巧听话的寄主,如果不满意你可以杀了他。而你需要做的,是帮我挑一些看得顺眼的年轻人,教他们炼丹。如你所言,龙虎宗大尊殿的丹经你都看过,这件事做起来绝对不难。” 火人德罗西想了想问道:“你不怕我跑了?” “你是帝国最最光荣的圣徽勇士!难道还能做那出尔反尔的无耻事情吗?”杨玄嚣顿了顿,收起笑意,认真道:“更何况有朝一日说不定我能送你返回家乡,回那个叫风车村的地方。” “返回家乡?这个估计很难了吧……要制造出一丝空间乱流已然机会渺茫,更何况还要让它变得和我来时一样,那根本就不可能!”提到家乡德罗西心中难免万千感慨,好在还算理智,沉默了一阵后,认真无比地一字一顿道:“不过你完全可以放心,就算我们只定下了口头契约,圣徽勇士也会不惜生命地坚决遵循,直到圣徽火种泯灭的那一刻!否则绝不中止!” ...... 这一日龙虎山异象连连,早已闹得整个南疆人尽皆知。先是泥牛冲出的三里土龙,随后又是雷劈大尊峰,再加上那一场形同地震的巨颤,任何人都不会怀疑那里发生过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只不过他们无法得知“战斗”的真相。 杨玄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仇百川战斗,早在鳌心沼泽时他刻意放走张祷粼时,就已经在他身上下了风中石葵之毒,而他返回门派第一时间接触到的齐青云和随后就去求见的仇百川也间接染上了这种毒物,原本药引拍出即刻就能结束战斗。可火人德罗西突然出现,却歪打正着地再一次帮他赚足了噱头,也让他随后宣布与玄真禅寺南北而治的决定分量倍增到了毫无反对之声的地步。 “齐长老,如今大局已定,后面的事情就需要你详细去办了。”基本上处理好了明面上的事情,杨玄嚣叫来了被德罗西寄宿体内的齐青云。 “副掌教只管吩咐。”如今齐青云已经成为了四物门龙虎分院的首座长老,也不知是真的心甘情愿,还是为了保住性命,总之已是彻底臣服。 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南疆东北还是给你来打理,我只提三条必须要做的,其它你自己看着办就是。第一,龙虎分院彻底洗牌,黄袍紫袍一个不留,青衫之中牵连甚密的也一并杀掉。第二,南疆东北从此不收月供,但对于那些小派系的保护和帮助必须强于从前。第三,打开东面门户,准许世俗中的百姓进入南疆生活,只要有愿意来的,都帮他们开辟合适的土地,建立家园,一样要给予足够的保护!” “属下遵命!”齐青云只管细心记下,照章办事,绝没半点疑义。 杨玄嚣稍作停顿,又补充道:“第一条,我要立竿见影的效果,你亲自动手去办,想来出不了岔子。第二条,给你半年时间,至少要做到让东北七派不再惧怕龙虎分院!至于第三条,不做硬性规定,搞不好还得我自己跑上一趟。” 齐青云正要说话,可德罗西的声音却先从他的体内传了出来:“我又饿了,咱们先去吃东西吧……” “整日就只知道吃。”杨玄嚣呵呵一笑,随口问道:“我前几日问你的是事情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德罗西倒是十分认真地回答道:“要融化那块什么金刚舍利子,只有先前那一个办法。反正我已经给了你一粒圣徽火种,只要你找到足够坚固的熔炉自然就能将之化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非要融化那一块和尚死后留下的骨头,有什么用处?” “天机不可泄露!”杨玄嚣狡黠一笑,一柄飞剑已经祭出,轻轻飘在了脚边:“你要吃什么只管告诉齐长老,今天我就得走了!” 德罗西爽朗一笑,坦然道:“去吧!去吧!勇士绝不再分离时纠缠,只期望下一次见面时彼此都还能活着!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导学徒!” 杨玄嚣微笑点头,飞剑骤然冲起直坠云海。早与轩辕子仙有过“三月之约”,时间虽然转眼即至,但杨玄嚣绝不会怀疑只要自己一日不出现,她便一日不会离开西域。以轩辕子仙的实力在西域自保不难,但长时间的逗留还是会让杨玄嚣心有不安。而他每次担心轩辕子仙的时候,也不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分别了更长时间的轩辕。但每一次都会以“她是剑仙,轮不上自己保护”来安抚下思念和担忧。 这样的自我安慰说来可笑,但除此之外,他别无办法。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奔赴西域!那里的情况必定会比预期之中更加复杂。 —————— —————— 书名《万界之主》可不是乱说的,本章开始,正式引入异界元素!更多精彩敬请期待! 这是第三更,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过一会儿还有第四更,跪求收藏!!! q群:228229707 ... ... 第127章 西域困苦 女童戏水 和上一次相比,西域的环境似乎改观不大,还是一样的满眼黄沙,偶尔看到一些百姓群居的村落也还是一样的萧条贫苦。至于水源,好像比以前更加缺乏,因为只要有村落的地方就一定会看到,因为干渴而无精打采的百姓。 难道说珑月教的天池圣水没有起到作用?这让杨玄嚣有些纳闷,于是决定找一个村落亲自询问一番。 寻了一段,他便发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可才一走进村口便看到一群皮肤枯黑的年轻人正扭打在一起,烈日烘烤下他们的手脚都没有多少力道,打来打去也不见有人受伤,恐怕是要打到有人体力不支,才能区分出最后的胜负。这乏味已极的气氛下,围观的人群也没有多少热情,反倒是一番折腾后漫天扬起的燥热黄沙更加卖力,半点不觉得自作多情地渲染着这场斗殴的“激烈”。 一个驼皮包裹的水壶就安放在不远处,很显然就是这场斗殴最终胜者的战利品,这似乎是村子的一个传统吧。总之大家都在看着,静静地看着。 当然,今日的观众里多了一名“异乡人”。他长得是那么英俊,在村庄百姓眼中,就算寺院中的僧人都没有一个能与之媲美,尤其那一双足可叫美丽女子嫉妒的丹凤眸子,被村中一位还算有点学识老叟赞做“灵如清泉,深似汪洋。”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出自一位生在这茫茫沙漠的老人口中,叫人听来总是免不了要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叹。 若不是这年轻的异乡人一直笑嘻嘻地蹲在那只水壶旁边,没有半点高人风范,百姓们早已把他当做山外神仙供将起来。 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西域子民几乎全都善良纯朴到了过头的地步,一部分原因是受了佛门“行善积德修来生”的思想长期熏陶,但绝大部分却是因为西域与世隔绝的生活环境。因为,饮水的极度稀缺,他们即便是想走访临近的村落都无比困难,若说要走出这片贫瘠荒漠,那简直和自杀没有多少区别。在这样的环境下打磨了千百年,百姓早就没了血性,没了斗志,没了智慧,甚至没了思想!说的好听些是善良和纯朴,说的直白些就是懦弱与愚昧。或许是当局者迷的缘故,他们对此,毫不自知。 在炎炎烈日下苦熬了许久,那场斗殴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依旧能够站立着的人就是最后的胜者。他走向那只水壶时,有人一对老人和一名怀抱婴儿的妇人欣慰地欢笑起来,而其余几十人却皆都只有失落的哀叹。 就在这时,那名外乡人却拿起了水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壶清水半点不剩地洒在了地上。 死寂!没人敢多说半句,甚至没有人敢表现出愤怒的神色。就如此僵持了片刻,已经有人不声不响地选择了离开,静静地,悲哀地离开。 忽然有一名不过两三岁的女·童“哇呀”一声哭喊起来,却被身旁的一名妇人死死捂住了嘴巴,站在妇人身旁的中年男人,双腿一哆嗦,就这么跪了下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地朝那异乡人磕头。 谁知那可恨的家伙竟丝毫也不领情,只是环顾着四周尚未走完的人群,一字一顿道:“谁想喝水!站出来……本少爷保证让他一辈子不愁水喝!” 又是那样的死寂!除了女·童被捂着的“呜呜”哭声,场中再也没有半点响动。 那异乡人沉默了好一阵,脸上露出了一丝怒意,大步上前,一把拔开了捂在女·童嘴上的手掌,将她抱到了怀中,柔声道:“你想喝水就点点头……叔叔立刻带你去!” 那名妇人见状立刻跪了下去,和身旁的男人一起不停叩头。也不知他们用了多大的力气,虽说每一次叩头都只是磕在了那干燥的黄沙之上,可没几下就都磨破了脑门。 小女孩见父母这样,越发惊慌,哭得更加响亮起来,皲裂的小嘴因为嚎啕大哭又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异乡人无端端地冒出一股杀气,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柄能飞的长剑,抱着小女孩,踏上飞剑便冲入了空中。 他走后,那一对夫妇才敢悲痛哭喊了起来。而刚刚还因为一壶水相互对立的村民很快又拧成了一股,纷纷上前好言安慰,很多人都像是自己丢了女儿一样,那看似不太自然的悲痛却真真是发自内心深处。 …… 飞剑疾驰,很快就飞到了二十里外的一座寺院中,依旧是建在绿洲之上,依旧伴着一湖碧波,与刚刚的村落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一路上任杨二少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能安抚下的女·童才一见那清澈湖泊立刻便止住了哭泣,黝黑干瘦的小脸立刻笑容灿烂起来。 将小嘴凑到湖面轻轻吸了一口,她回过头惊喜无比地望了一眼杨玄嚣,却不料杵在岸边的小手一滑,“噗通”一声就掉到了湖里。拼命挣扎了一阵后忽然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的小肚子,女·童一回头正看见杨二少半蹲在水中,用令一只手划动着湖水。孩童天性,觉得好玩便照着比划了起来。忽然,托在女孩肚子上的手掌忽然撤去,可她却没有再沉下去。女·童大喜,自顾自地欢畅地嬉戏起来。 杨玄嚣望着那女·童,会心一笑,许久才柔声道:“你自己玩着,不许游太远,叔叔过会儿就回来送你回家。” “叔叔……好……叔叔……”女·童还有些口齿不清,但却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当真往岸边游了过来。 杨玄嚣微微一笑,没有御剑,脚尖一点直接跃入了旁边的寺院之中。 随后便是“轰隆隆”一阵躁动,几幢富丽堂皇的佛殿忽然坍塌,寺中鸡飞狗跳乱作了一团。 直到杨玄嚣走后,寺中僧人才敢指着空气纷纷怒骂了起来。 “哪里来的疯子,居然为了区区一个二百人的村落大闹我宝禅宗!” “失心疯,绝对是失心疯!” “咱们怎么办?当真要给那个小村子日日送水?” “送吧,反正只是按老规矩每户一壶,也用不了多少。万一不送,那疯子较真再杀回来,大雄宝殿还要不要了?” “先送着,本座明日就去大轮密宗走一趟,到时候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对!大轮密宗随便来一位大喇嘛,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对!拍死他,像拍苍蝇一样!” 此时早已抱着小女孩飞回村子的杨二少自然听不到这些咒骂,但是他的胸中却比遭受了最最恶毒的咒骂更加恶心,更加难受。 ———————— 第四更啦,跪求收藏!!!群号:228229707!!! ... ... 第128章 西方监狱 粘液波普 回到村落时,小丫头已经沉沉睡去,见到女儿安然返回,那一对夫妇又喜极而泣,非但没有指责杨玄嚣的意思,反而千恩万谢地硬要请他回家休息一宿。杨玄嚣原本不想叨扰,但却有些担心那些和尚阳奉阴违,所幸答应留宿一晚,等到第二天他们依约将水送来了再走。 小屋虽然有些简陋,但收拾的十分干净,妇人带着女童转入卧室,只留下了男人在外面招待客人。桌子上有一大摞干硬的煎饼和一大盘外皮褶皱不堪的所谓甜瓜,虽然连一杯茶水都没有但很显然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杨玄嚣早已辟谷,也不会拘泥这些小事,但对于那种从未见过的甜瓜还是很感兴趣,自顾自地拿刀切开了一个,马上便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大口咬下一块黄色瓜瓤,还没来得及咀嚼便感觉到了一股浓重到让他十分不适的甜味。而那种好似土豆泥伴着猪油一样的口感,更是让他立刻将口中瓜瓤呕了出来。 杨二少自是老脸厚皮,擦了擦嘴呵呵一笑,只当没事发生。 “实在抱歉……没有提前告诉您,这种沙蜜瓜必须就着饼子才能吃得下……”反倒是女童的父亲急忙道歉,一边说着一边掰下一块煎饼,往上面涂了薄薄一层瓜瓤后,递到了杨玄嚣面前,想了想又缩了回来,小声道:“您这样吃一次试试……也不是很难入口……要是能就着一小口水吃下,您肯定也会喜欢这个味道。” 杨玄嚣笑着摆了摆手,淡淡道:“我曾听说西域村落每日可以到临近寺院取水,虽然不多,但每户都能领到一壶,怎么会突然变了规矩?” 女童的父亲沉默了一阵,才慢慢道:“是啊,以前每日每户都能领一壶清水和三张煎饼,可自从那个叫轩辕子仙的魔头跑来抢水之后,寺院自身都不够水用,自然也就减少了对我们的供给。每个村子每日只有一壶水,没办法只有靠力气,谁家男人打得赢谁家就有水喝。” 那些佛寺旁边的湖水明明十分充裕,却故意克扣百姓,将仇恨拉到轩辕子仙身上。 杨玄嚣心中冷笑,对那些寺院怒意更浓了几分。细细盘算了一阵后,才又问道:“这样子下去早晚有人会渴死!” 女童的父亲点了点头,很是无奈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也习惯可……俺们这地方哪一年不渴死些人呐?” 杨玄嚣沉下脸认真问道:“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到沙漠外面去!” 女童的父亲沉沉叹息了一声,说道:“想啊!祖祖辈辈都想,可是没有水没有粮,谁能走得出去?俺们的生活都得靠寺院里的师傅们接济,能活着就不错了,离开?也就是个白日美梦罢了……” 杨玄嚣面色一寒,也许是怕吓到面前的朴实男人,他立刻又缓和下面色,微笑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整个西域只有寺院旁边才有水源?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他们才有粮食?” 女童的父亲沉默了一阵,认真地点头道:“寺院的师傅们说过,寺院附近的湖泊水源都是地泉,是有*力的菩萨佛爷才能发掘出来的。而那些做饼子的粮食也是能飞天遁地的神仙不远万里带回来的。” 杨玄嚣皱眉问道:“你们相信?” “咋不相信呢?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女童的父亲反问了一句,见杨玄嚣不说话,自己又慢腾腾地说道:“寺院给俺们供吃供喝,从不要回报,也从不苛求俺们去迷信。您可以不相信师傅们说的,但有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如果离开了寺院里的师傅,咱这地方谁都别想活下去。” 杨玄嚣冷下声音,问道:“为什么不去抢来?像宝禅寺那样的湖泊足可养活十个你们这样的村子!” 女童的父亲一皱眉,又反问道:“那不是恩将仇报吗?” “你知道什么是监狱吗?西域,西域!完全就是佛门的西方监狱!而你们……却比囚犯更可悲……被囚千年都不自知!”杨玄嚣沉沉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西域顽疾已入膏肓……一半天池圣水连僧首佛头那一关都过不了……想要标本兼治必须要把珑月山搬来!” 第二日清楚,见到有僧人到村中送水,杨玄嚣也就不再逗留,也没有告别便御剑离开了村子。 大约往西面飞行了近千里路程,杨玄嚣看到了一座规模相当可观的寺院。虽然不是西域三大派之一,但不论从阵仗和排场都要远远超出之前经过的那些寺院。最关键的是,这里多多少少还与杨二少有些牵连。 金刚宗。 西域三大派以下最有实力和底蕴的一个门派。要说实力,自然要归功于他们那位年近三十岁就步入育丹境的年轻宗主。在西域大多数人都只知道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超级天才很有希望在未来三十年内突破金丹境,让金刚宗更上一层楼,但却无人知道,法号净含的他,已经在苗疆身死道消。 而说道底蕴,金刚宗更是可以追溯到万年之前佛门传道之初,那一位苦行僧人历尽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劫难以渡化世人,直到最后功德足以立地成佛,可他却为了历尽万劫的誓言,毅然自毁道行坐化于西域。后世弟子尊之为万劫金刚,以一卷玄级法决《万劫不灭术》为根本建立金刚宗,为其延续道统。而那一块万劫金刚的指骨舍利一直被金刚宗视作镇教之宝,如今却落在了杨二少的手中。 “宗主被秦三所杀,宝贝又被本少爷所得,反正多一刀是宰,少一刀也是杀,线索也就从你金刚宗着手找起好了!”离着还有几里距离,杨玄嚣便将飞剑降落了下去,一路快跑到金刚宗旁的巨大湖泊边,纵身便跳了进去。 这湖泊本是一湾死水,但却像活水一般清澈而有活性。逐渐往湖底下潜,竟然还能感觉到水流的明显波动。而察觉到这一点异常的杨玄嚣立刻开始凝神感受,顺着波动传来的方向逐渐靠近了过去。 有水火子在身上他并不需要上浮换气,再加上足够强健的肉身,水的巨大压力和浮力也都一并被克服掉了。没多久他便潜到了这湖泊的底部,而眼前情景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杨二少也不小的吃了一惊。 一大团呈现淡蓝色的半透明粘液盘踞在河底泥沙的正中位置,因为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一团粘液很明显的与湖水分成了两层。在水底飘摇颤动,颇有几分巨大水母的感觉,而就在它的东西南北四角各被一根常人手臂般大小的金刚杵穿破,钉在了湖底。 按理来说,这湖底泥沙本来毫无坚固性可言,但四根金刚杵底部却不时闪动一些怪异符文,显然被人施加了禁锢阵法,用来囚禁着团淡蓝色粘液。 杨玄嚣细细观察了一阵,才敢继续靠近,可他将将游到西边那根金刚杵的三丈范围,立刻就有一股剧烈的能量波动从金刚杵中发出,狠狠打在了那淡蓝色粘液身上。 那淡蓝色粘液居然做出了好像常人吃痛一样的反应,“啊啊……”怪叫起来,许久之后,他身上的淡淡光芒迅速流转到了杨玄嚣所在的方向,一眨眼便凝聚成了眼耳口鼻的形状,居然能口吐人言:“你这小子是谁啊?你想害死波普吗?” 杨玄嚣见状一愣,好在有火人德罗西珠玉在前,眼下也有些见怪不怪地意思,呵呵笑了笑,朝那粘液客气道:“你叫波普是吗?我叫二少爷,咱们做朋友可好?” “你有病吧!”粘液波普鼓起腮帮咕噜噜吐出一串泡泡,好像示威一样,严肃道:“离开!赶紧给我离开!” 杨玄嚣觉得颇为有趣,笑意逾浓,道:“让我猜猜,你是水原界来的?还是水民界?还是水……” “笨死了!是*界!”粘液波普打断了杨玄嚣的胡乱猜测,想了想似乎不该和他说话,又鼓起腮帮,闷闷不乐道:“叫你走你不听!过会儿那些光头恶人一到,你被打死就算了,波普还得被他们饿上三顿!简直太惨啦!” 杨玄嚣狡黠一笑道:“如果我放了你,咱们做朋友可好?” “不好!如果你放了波普的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还有……三弟弟……”波普絮絮叨叨地说了二十五个亲人称谓,呼呼吐出两个泡泡,严肃道:“只要你能放了大家,波普就和你做朋友!” “加上你二十六个,刚好附和西域大小二十六派的数量!”杨玄嚣使劲点着头,一本正经道:“你给我仔细说说,你们怎么会被光头恶人逮着?他们把你们囚禁在湖底有什么目的?弄清楚这些,我一定能放了你们!” “骗子!”粘液波普想了想,毅然决然道:“你虽然长着头发,可是人都坏,没有一个是好的!休想骗我说这些!” “我承认,人性本恶,大家都有私心,但是在面对光头恶人时,我绝对是和你们站在同一阵线的!”杨玄嚣面色一沉,认真无比道:“要怎么才肯相信我!你只管说,我一定办得到!” 粘液波普嘟起嘴,好好想了想,才说道:“我听给我喂食的光头恶人说过,他们在的地方有一块金刚……指头……变成的舍……舍利?对!是舍利!那是他们最爱挂在嘴边吹嘘的宝贝,如果你能拿来,就等于是他们的敌人,那样的话波普才能勉强相信你!” 杨玄嚣眉头一皱,翻手就取出了一只内有金光流转的墨晶小塔,淡淡道:“喏!你说的舍利就在我的手上。” “这个波普可没见过……万一你说谎……那也证明不了真假啊。”粘液波普眼珠忽然凸起,认真打量了许久那墨晶小塔,却忽然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你赶紧先躲起来,给波普送送饭的光头恶人来了!被他看见就麻烦了!” 杨玄嚣回头瞥了一眼身后,以他如今的感知能力却没能察觉有人在靠近,不过既然波普如此不安,事态也没有彻底摸清,暂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二少干脆就地躺下,扑腾起泥沙将身子完全遮盖了起来。 ... ... 第129章 阴谋真相 截灵救人 不多时,果然有人潜入湖中,说是个光头和尚,可此时哪里能看得清他的样子?穿了一套黑灰色的河豚皮甲,那人从头顶到脚底都被裹了个严实。而且这皮甲似乎是特制的法宝,除了防水之外,还能给他提供一定的氧气和在水中行动的助力! “臭鼻涕!吃屎啦!”那人尖声戾气地怪笑着朝波普游了过来,将手中的储物布囊抖落了几下,散出大量的残羹冷菜。 波普偷偷瞥了一眼杨玄嚣躲藏的地方,有些吞吞吐吐道:“臭鼻涕……吃……吃……” “怎么了?吃东西之前应该怎么说?不会是忘了吧?”送饭那人忽然冷哼了一声,就近游向一根金刚杵,屈指一弹。 紧接着便有一股灵力冲进了粘液之中,疼得他惨叫连连:“啊啊……饶命……我说……我说!臭鼻涕是波普!波普是臭鼻涕!波普最爱吃屎!” “哈哈哈……说!再说三十遍才准开始吃!”那人哈哈狂笑起来,很显然戏弄和羞辱波普是他们来此送饭必点的取乐节目。 可眼下波普已经十分配合地说着那些羞辱至极的言语,可送饭那人手上却并没有消停的意思,屈指准备再弹那金刚杵时。 而就在此时,他的手腕却被人紧紧扼住,不论怎么使力也动弹不得! 杨玄嚣微微笑着,转向波普道:“喂!那指骨舍利你分不出真假,这光头恶人的指头你总认得吧?” 波普一愣,急忙摇头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有个老光头是仙界的人……你惹了他们……” 波普话才说到一半,便彻底没了声音。 杨玄嚣一手将送饭那和尚的手掌拉到身前,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折断他的指头!整整十根指头,全部连骨带肉扯下后,他才放开了早已疼死过去的送饭和尚! 沉默了许久许久,波普才小声问道:“你是恶魔吗?” 杨玄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如果说你是堕落天使那么波普一定会相信!”又过了一阵,波普才慢慢说道:“我们*界长久以来都被恶魔界所统治,因为我们有从空间中聚集水源的能力,所以经常被流放到缺水的地方服役……用人界的时间法则计算,我们斯科拉家族应该是在六千年前以奴隶的身份被交易到了仙界,然后由一个老光头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丰美的草原和不息的江河,但那老光头却要求我们家族二十六名成员,将水源全部聚集到他指定的二十六个地方!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果然是佛门的阴谋,把水源控制住,便把西域百姓彻底关在了这巨大的牢笼之中!”杨玄嚣闻言虽然和自己的猜测相差不大,但胸中那一股鬼火还是花了许久才平息下去,尽量平静道:“波普,你能给我一样东西吗?你的家人们看到了就会相信我的东西,那样我才能救出他们。” 波普闻言,谨慎道:“你必须坦诚相告,把所有的目的和计划告诉波普,在不危及波普家人生命的情况下,波普才能全力配合你!” “不瞒你说,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只是因为看不惯成千上万的百姓因为缺水而生活困苦。所有的真相,在见到你以后,也算是水落石出了!那些光头恶人为了一己私欲利用你们的能力,变向囚禁了成千上万善良忠厚的百姓!我要帮他们就必须先帮你们,只要你们逃离了佛门的掌控,那些光头恶人就无法控制西域的水源,那么百姓也就能过上六千年前有草原有河流的正常生活!”杨玄嚣点了点头,慢慢道:“至于计划其实很简单,你给我一件信物,我去一一通知你的每一位家人,大家在约定好的同一个时间逃离,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等到你们安全后,就只管离开西域,其他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 “你说的没错,如果你先让波普逃走,那些光头恶人就一定会有所警觉,到时候再想救我的家人,可就难上加难了!”波普的粘液脑袋上下点了点,啵地吐出了一个气泡,急忙道:“快接住!” 杨玄嚣伸手去接那气泡,可刚一触碰,那气泡便融入了他的手掌之中,化作了一柄钢叉的图案。 波普解释说:“这是我们斯科拉家族的标志,他们一看就会知道!” 杨玄嚣点了点头,还有担忧:“到时候我会尽量制造足够大的混乱让你们有时间逃走,但是,我有些担心你们的体形,如此显眼恐怕不太方便撤离。” “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波普咧嘴一笑道:“你所看到的这些粘液并不是我们的本体,而是千百年间我不断吸收凝聚起来的极精之水!眼前这一团粘液,等于一百座你头顶的湖泊呢!至于波普真正的身子,只不过沙粒大小,常人很难发现,而且只要空间中存在水分,我们的速度几乎等于瞬间移动!一旦我放开对于这些极精之水的禁锢,方圆三里范围都会洪水泛滥!到那时要逃走也就更加易如反掌了!” 杨玄嚣想了想忽然皱起眉头道:“百密一疏,险些忘了还有一尊方寸雷池!你们是异界子民,一旦现身就会被天上雷电击杀……不行……计划可能需要重新梳理了!” “这个也不用担心!”波普微笑着,解释道:“我们既然是老光头带来的奴隶,在进入人界之前就已经得到了那尊恐怖雷池的认可!” 杨玄嚣一听,事情已经不会再有纰漏,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好,既然已无后顾之忧,那我们就约定在明天日出时,你就逃出去!然后一路向西边跑!一直跑!进了西海,也就是到了你们的天下!当然,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到南疆清凉山四物门来找我。” “谢谢,我的朋友!波普一定会记住你的!”波普粘液上微光化成的嘴巴,一边笑着,一边吐出成排的气泡。 “我现在帮你破坏这金刚杵下面的法阵!你得忍着点疼!”杨玄嚣皱起眉头,手中灵力缓缓运转起来。 “嗖!” 正当他准备强行去拔出一根金刚杵时,身后忽然射来一道灵力,正正打中了他是后背,打得不疼不痒,却让他手中凝聚的力量全部化为了乌有。 大惊之下杨玄嚣忽然转身,嘴角咧起,笑容之中满是甜蜜与温柔:“子仙!” 来人悬浮水中,青丝飞扬,长衫翩跹,好似庄严圣洁的飞天神女,美得不可方物!那一张精美绝伦的俏脸还是清清冷冷,那一双幽蓝色的眸子不轻不重地瞪了杨玄嚣一眼,叫后者不自觉得缩了缩脖子。 杨二少急忙伸出手中,传音道:“快过来,有水火子在,也省得来回换气!” 轩辕子仙静静浮在原处并无任何表示,而杨二少冲过去主动牵起了她的手掌,她却也没有任何反抗。 杨玄嚣笑嘻嘻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轩辕子仙淡淡传音道:“昨日得知有一座寺院被人砸了佛殿,想了想一定是你,沿途找过来,这就遇上了。” 杨玄嚣呵呵一乐,摊手指向了粘液波普,介绍道:“他叫波普,来自*界。佛门长久以来就是利用他们斯科拉家族的成员吸收屯聚西域的水源,让百姓无水可用,对寺院产生完全的依赖!这样佛门就可以在人心所向的情况下彻底掌控西域。而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聚拢民心的目的,就是为了以人气供养天上的方寸雷池,来保证能够借取更多的力量!” 轩辕子仙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冷冷问道:“你说这团粘液是什么?” “我叫做波普??斯科拉,不是什么粘液!按照我们*界的审美观,小姐您不能叫做美丽,但不知为何波普看着您总是觉得赏心悦目!”波普的粘液身子向上涌动凸起了不少,然后模仿着常人鞠躬的姿势很有风度地弯下了腰。 “人界之外还有无数异端世界,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杨玄嚣见轩辕子仙眉头微皱,知道她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些信息,干脆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道:“眼下,耽误之急是把它们放走,那样子佛门的布局也就完全从内部瓦解了!而西域子民也将不再为水源发愁!” 轩辕子仙虽然有些吃惊,但还不至于对波普的身份耿耿于怀,摇了摇头,她淡淡说道:“我曾经查探过大轮密宗旁的班伦湖,湖底也有这样一个法阵,我也想过将其破坏。可一旦强攻就会受到一股极强的力量反噬!而且西域三大派的首脑也会收到信号,在第一时间赶来!” 杨玄嚣点了点头,沉沉道:“幸亏你出手阻止了我,否则引来那些金丹高手,事情就真的棘手了!” 轩辕子仙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天下法阵千种万般,但想要长期维持就必须依靠灵气支撑!没有任何一个法阵能够例外!” “你的意思,是要截断灵气供给,让阵法短暂失效?”杨玄嚣自然明白轩辕子仙的意思,但他却不得不出言质疑:“这个法子听起来不错,可我实在想不出实际可操作的办法。” “以前我只当这是普通法阵,让其短暂失效没有任何意义。可现在既然知道这些法阵都是借力于外人,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了!”轩辕子仙反手取出了那支插有一截杨柳的蓝色玉瓶,翻转瓶口朝下,一瞬之间那些不断流向四根金刚杵的灵气被鲸吞入了玉瓶之内。 这法阵的灵气供给速度,远远赶不上那玉瓶的吞食速度,很开就出现了供给断层,而就在这段时间内,法阵彻底失去效力,那团浅蓝色的粘液四角一滑便脱离了金刚杵的控制。 重获自由的波普兴高采烈地冲出了那副粘液躯壳,散发着淡淡微光的本体果真如一粒沙尘般细微,不过叫嚷的声音却不比常人小:“噢!您的手段简直太高明了,您的宝贝简直太神奇了!谢谢您!我自由了!真的自由了!” 轩辕子仙轻轻瞥了一眼波普,示意他安静下来,淡淡说道:“你的同伴还有二十五个,对吧?半天时间应该足够放走他们,按照你们两的约定,明天日出前你自己离开就行了!” “天呐!谢谢您!我以*女王的名义起誓,从今往后,不论您是人类还是*类,都永远是波普心中最最美丽的小姐!”波普一阵欢腾想要冲上去亲吻轩辕子仙,刚刚冲到一半便被杨二少一巴掌扇出了老远。 “乖乖回原位躺着,万一被人发现就功亏一篑了!”杨二少极没风度地白了波普一眼,牵着轩辕子仙便冲出了湖面。 ... ... 第130章 大轮土林 剑在湖底 二人离开金刚宗后便开始各方奔走,以轩辕子仙的速度和手段,除了西域三大派之外,剩余二十二家小鱼小虾自然全都兵不血刃地就解放了波普的家人。当然,事情由简入繁,自然少不了需要从长计议的问题。 在赶往下一个目标的途中,杨玄嚣特地道:“剩下大轮密宗,虚陀山,菩萨座应该会比较棘手吧?” 轩辕子仙淡淡道:“也算不上棘手,到时把候蓝琉璃交给你,只要我在岸上制造一些混乱,你在下水也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了。” “调虎离山?”杨玄嚣一皱眉,认真道:“这种事情由我来做,怎么说我也是男人,你拿着蓝琉璃下水救人。” 轩辕子仙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在西域有谁能比我这个大魔头更能叫三大派记恨?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一次就能让三大派的首脑全部出洞!” “到时候他们定要聚会商讨,随后再满西域搜寻你的线索,而那时我们早已经放出了波普的三位爷爷!”杨玄嚣稍一权衡,也认同了这的确是当前最有效率的办法,但还是犹豫了一阵,才点头道:“那你要向我保证,绝不和他们动真格的,达到目的立刻就撤!” “我会盯着湖面,一看到你出来,我就会撤走!”轩辕子仙轻轻点头,很意外地表现出了顺从。 …… 大轮密宗占地极广,早年花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在外围用黄土堆起的一圈厚实护墙。其中林立着成百上千座高低不一大小各异的佛塔,皆都是由黄土砌成,远远看去宛如一座黄色的森林,也不知从何时起就有了“大轮土林”这个别称。 旁人听来只会觉得这定然是一个既不起眼又贫穷的派系,但只要他们知道了这些佛塔建造的步骤,就绝不会再有如此的想法。这每一座土塔建造之前,先要立起一座高台。高台又分九层,从地下三层起一直往上,竟然是用大量风干后的五谷杂粮,精美绝伦的珠玉宝石,工艺非凡的金银法器,层层填充堆砌而成!高台之上再立一尊佛陀菩萨的纯金法身,每一尊法身都与常人一般大小,从头到脚又有黑、白、黄、红、蓝五种颜色的天然宝石镶嵌圆满。最后才由一位大德高僧从高台底部开始捧沙土筑塔。依照塔中菩萨佛陀的差别,筑塔之时,高僧都必须吟诵相应的经文,而且必须是诵经一遍后,才可再添一捧沙土。而且,筑塔之时除了沙土之外,不得参杂任何用作沾黏凝聚的夹浆,所以每筑一塔,都是一场艰苦卓绝的磨砺,要消耗的时间也从数十年到上千年不等! 土塔成林,代表了僧人对信仰的至高崇敬与绝对虔诚!当然也掩藏着佛门与西域百姓困苦生活之间,那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当矛盾终于爆发的时候,这些长久以来,被无数僧人视作逆鳞禁脔的神圣土塔,自然会成为仇恨的焦点。 “轰!轰!轰!” 一道黑影从远处急速飞来,直接就撞塌了三座土塔。塔下围坐参禅的数百僧侣被砸伤了不少,人群立刻陷入了慌乱。 “何方狂徒,竟敢到我大轮密宗滋事!”土林之中,一声沉重的呵斥扬起,但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红袍喇嘛飞天而起,提了一杆禅杖便朝那黑影飞扑了过去。 此时轩辕子仙的身上又重新缠满黑纱,恢复到了往日那个叫人闻风色变的魔头样貌。冷冷瞥了一眼来人,她翻动手腕,轰出一股凝练无比的灵力。竟然直接洞穿了那红袍喇嘛胸膛,同时还以强大的惯性拉扯着他是身子,再次砸跨了一座土塔。 “轩辕子仙!你这魔头还敢现身!当真不怕业障缠身堕入阿鼻地狱?”这时,一声如洪钟大吕般的怒吼骤然响起,那个体壮如牛,长发虬髯的大轮法王飞身而至。本就生得一副悍匪体貌,再加上那一对铜铃般的眼珠子狠狠瞪着轩辕子仙,越发显得面目可憎。 “你们西域三派应该早就知道,苗疆那笔帐只要我轩辕子仙一天没死,就一定会来和你们算计清楚。”轩辕子仙冷冷说着,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朵透着金属光泽的银色莲花。但见她轻轻一送,那莲花便脱手飞出,在半空之中散成了万千柳叶形状的利刃!看似轻盈,却绝非虚张声势,一片片加持了强大灵力的利刃瞬间扭成一股龙卷,朝大轮法王席卷了过去。 “伏魔筒!”那悍匪法王见势不妙,立刻祭出了看家法宝!但见一个小巧精致的转经筒凭空飞出,在风中飞速旋转起来,每转一圈就会有一道金色佛影飞出,去挡那股利刃龙卷。只可惜轩辕子仙的修为是金丹境六阶,稳稳高出了大轮法王三阶之多。 一击之下,胜负立判! 伏魔筒中片刻功夫就飞出了数百道佛影,但无一例外地全部被利刃搅碎。而那龙卷的威势在轩辕子仙的灵力加持下不减反增。“轰”的一声就冲在了伏魔筒上,虽然大轮法王已经使尽了十成灵力,还是没能免去溃败如山倒的结局!伏魔筒失去控制,倒飞向了空中,而大轮法王则狠狠朝地上砸去,一连冲垮了十余座土塔才算是止住了颓势! 此时大轮密宗三万僧侣早已人心惶惶,即便是大部分人都在修为精深的大喇嘛保护下远离了战斗的核心地带,但人群中依旧充斥这浓烈的恐惧情绪。 “如何?还打算苟延残喘?”轩辕子仙并不急于进攻,只是缓缓朝大轮法王飞去。 就在大轮法王坠落的地方,此时已经聚拢过来了四名与他衣着相似的大喇嘛,一名金丹境界,三名育丹境界,是宗门内除了大轮法王之外修为最高的最核心成员!几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围坐在地,合力结起了一座防御法阵! 只见一个巨大的卍字佛印飞在半空,每当轩辕子仙的攻势杀到,那佛印便会第一时间上前阻挡。五大喇嘛拧成一股合力,支撑着那卍字佛印,几番攻守下来倒有了几分势均力敌的味道。 轩辕子仙轻轻扭头瞥了一眼土林东侧的班伦湖,杨玄嚣潜入其中这么久还是没有出来,虽然湖中的情形她早已知晓,但还是难免心生不安。 “嗡……” 而就在这时,天际之外忽然响起一阵好似鸣锣之后的悠长余音。 土林之南两道灰光直冲而来,转瞬即至,却是两名衣衫破烂的苦行僧人,其中一个正是虚陀山现任掌舵人濮阳行者,而与他随行的却是一名年岁更长,气态更深沉的佝偻老僧。这二人也不废话,才一照面便联手朝轩辕子仙发动了攻势。而进攻的主导却是那名佝偻老僧。但见他祭出一根枯木拐杖,当空砸在万里黄沙之中。一瞬间便激起沙海之上的滔天巨浪,直指轩辕子仙便猛扑了过去。 “蠢材!”轩辕子仙冷冷瞥了一眼那声势巨大的黄沙浪潮,并没有出手去挡的意思,只是朝土林深处大量僧侣聚集的地方飞撩而去。 黄沙巨浪虽然穷追而至,但哪里还敢当头拍下?这一击下去那魔头十有*可以全身而退,但周围的土林和僧侣却全都要被殃及。 被那女魔头骂作“蠢材”,佝偻老僧显然有些骑虎难下的犹豫,就此收手不是,继续攻击更不是。所幸,一阵朝对立方向席卷而来的狂风给了他一个台阶。狂风将黄沙巨浪生生冲退到百丈之外,彻底远离的大轮密宗的土林塔群。 那佝偻老僧抬起耷拉着的眼皮,朝远处瞥了一眼,喃喃道:“净瓶尊者……菩萨座镇教之宝蓝琉璃被人窃去你都没有露面,今日却来了?” 大约还相隔数千丈,却有人清晰回应道:“泊阳行者何必明知故问?” 话音落时,已有两名身穿白纱青丝高盘的女子当空飞来,当先那个自然是开口回应的净瓶尊者,而刻意留出两个身位跟在她后面的则是那日在苗疆出口将浮山先生陈逸隽连同儒教门庭一起讥讽的灵瓶上师。 净瓶尊者与佝偻老僧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转向大轮法王,沉声道:“大轮法王,今日贫尼与泊阳行者皆已到场,足见除魔之意决绝!我等金丹境界还稍逊那女魔一筹,须得借助大梵自在佛王剑方可一击功成!否则她赖在贵派土林之中游斗,此神圣之地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这……”那悍匪法王闻言,皱着眉头,一时间居然下不了决心。 而轩辕子仙只是缓缓在土林之中飞旋游弋,虽然知晓这西域佛国的三大巨头在酝酿着彻底斩杀自己的雷霆一击,但只要杨玄嚣一时不露面,她便绝不会先行离开。 那佝偻老僧也转向大轮法王,喃喃说道:“大轮法王……细算起来贫僧或可倚老卖老唤你一声师侄……你心中顾忌不无道理,可那如何能与西域佛国数千载基业相提并论?这女魔与苗疆之事干系甚密,今日不除恐后患无穷!那时燃念圣僧怪罪下来,你恐怕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大轮法王缓缓起身,合十双手朝那佝偻老僧和白纱女子分别一躬身,倒是收敛起了那一股子跋扈气态,恭敬道:“两位皆是小僧的长辈,可师尊临终前却有口传告诫小僧,那剑是万万不敢动用的……” “为何!老法王临终前与你说了什么?”此话一出泊阳行者和净瓶尊者这两大巨头几乎不约而同地死死盯住了大轮法王,相比起来大魔头轩辕子仙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 大轮法王背心一凉,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几下,喃喃道:“师尊说……那不是佛门之物……他突然离世并非寿终圆寂,而是被那剑抽空了生命精元!” 佝偻老僧闻言,合十双手,低语呢喃道:“这就没错了……是三百年前斩杀西海人魔的那场战斗……老法王仗剑得胜之后……却突然圆寂……” “阿弥陀佛!”白衫女尊者也是一般,合十双手,虔诚轻讼了一声佛号,缓缓睁眼后才道:“那剑此时身在何处?” 大轮法王又稍稍犹豫了片刻,才道:“自从那轩辕女魔头上一次潜入班伦湖之后,小僧就把那剑移入了湖底,心想若她还敢再来,便可借剑除魔。” 此言一出,西域佛国的三大巨头都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飞在远处的轩辕子仙! 可那个一向泰山崩而色不变的女魔头却忽然怔在半空,一声惊叫之后,便朝班伦湖猛冲了过去! “那剑在……在班伦湖底!!!” ... ... 第131章 魔剑秘闻 当轩辕子仙成功吸引住大轮密宗五大核心成员注意的同时,杨玄嚣以最快的速度潜入了班伦湖。这座大轮密宗的专有湖泊当可算得西域之最,比之前去过的任何一处都大出百倍不止!湖面极广,湖水极深,饶是杨二少速度不慢,也依旧花了不短的时间才成功潜到湖底。 与其他湖泊一样,这里的湖底正中也有一团被四根金刚杵所禁锢着的粘稠液体。大小与之前见到的差别不大,但颜色却要深沉了许多,这无疑就是波普的爷爷所凝聚起来的密集程度更高的极精之水。对此杨二少自然见怪不怪,反倒是粘液上方悬浮着的一柄银色长剑叫他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请问您是波普的爷爷吗?我叫杨玄嚣和波普是朋友,我是来帮您脱身的。”杨二少游了过去,保持着不会触动法阵的安全距离,生出手向那团深蓝色的粘液展示出了波普留下的记号。 “不错!这的确是我斯科拉家族的徽记!你没有说谎!可是我的其他家人呢?”深蓝粘液之中,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 杨玄嚣点头,解释道:“除了您和另外两位爷爷之外,其余二十二人都已经脱离了这法阵的禁锢,我与他们约定,明天日出时,你们各自解放极精重水,一起逃入西海!” “这就好,这就好!快!年轻人,快放了我,然后去帮我的两个弟弟!”波普的大爷爷闻言十分激动道:“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代表家族对你致以最高的谢意!” 杨玄嚣微笑点头,不过还是指了指粘液上方的长剑,问道:“这剑是怎么一回事?其他人那里都不曾见过有类似的布置。” 波普的大爷爷,顿了顿解释道:“大约是三年前吧,一位满身黑纱的女子潜入湖中试图破坏禁锢在我身上的法阵。最后没有成功,反而引来了一大批追兵。黑纱女子走后,那自称大轮法王的人便将这柄长剑带了过来,目的应该是用来对付如那黑纱女子一样的入侵者吧。” “这柄剑我横看竖看也没发现有何精妙之处……甚至连一件法宝应有的灵性都感觉不到……这种俗物在练气士面前根本起不到作用,又怎么能对付入侵者?”杨玄嚣皱着眉,满心疑惑,不过既然这柄长剑不影响禁锢法阵,那也就无需再多顾虑,从怀中取出蓝琉璃便开始吸纳供给到法阵之中的灵气! “你看不明白就对了!这种由魔界顶级工匠锻造的兵器,只有恶魔界最凶残的嗜血狂魔军才有资格装备!只要以血肉饲喂便可爆发惊人的力量!想当年,那支军队攻陷我们整个重水界只用了区区七日!最后一战,他们的首领用十万食尸鬼的血肉饲喂战刀,结果一击之下便彻底毁去了我重水界王宫无数岁月来最引以为傲的元水圣盾!”波普的大爷爷缓缓说着,语气十分沉重:“眼前这柄剑虽然比不得那血魔首领的战刀,但这种吞噬精血后便会化作猩红色的兵刃,一直都是我们重水类永远无法忘记的梦魇。” “您准备好,禁锢法阵会有片刻失去效果!”杨玄嚣提醒了一句,又转头看向了那柄银色长剑,刚开始那一股无端生出的不安终于有了解释。 “啵……啵……”那深蓝色粘液脱离了金刚杵,波普的大爷爷想了想,沉声问道:“年轻人,你敢不敢用自己的血肉饲喂这柄长剑?” 杨玄嚣一怔,淡淡道:“您是想让我用这长剑斩杀西域各大佛头为你们重水类报仇?” “你能释放我们整个家族的成员,已经帮了极大的忙!怎么还能要求你做更多事情?”波普的大爷爷反问了一句,又才沉沉说道:“我是想将控制此种兵器的法门教给你,作为报答!据我观察,你的身体异常强壮,我所见过的人类之中没有一个能与你相比的。就凭你这一身旺盛气血和充沛精元,要操控这柄长剑并非难事!当然,这需要承受一定的痛苦,所以才问你敢不敢……” “您如果能教我的话,那自然是要试试的!”杨二少呵呵一笑,这**承受痛苦的能力他认了第二,天下谁还敢认第一?若是真如波普的大爷爷所说,这种魔界兵器的威力与灌注其中的精血成正比,那其绝对是一种与巫族的强大体质相得益彰的克敌利器,一旦运用自如,功效可想而知! 波普的大爷爷顿了顿,说道:“你握住剑柄,自然会有一股力量牵引吞噬你的精血!” 杨玄嚣左手握住那银色长剑,果然立刻就有一阵红芒从精致的剑柄上爆出,围绕着他的左手,凝聚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面孔。紧接着,杨玄嚣的气血精元便开始顺着左手,流入那魔鬼口中,而银色的剑身也开始逐渐转为猩红! “嗄普……拉斯谛!”波普的大爷爷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将记忆中那些魔族士兵祭剑最后必然要念的法决说了出来,随后,十分认真地提醒道:“这是停止血肉饲喂的咒语,这种类型的魔兵你只要记住这句咒语,便可以对它加以节制,自主掌控供给给它的精血份量!” 杨玄嚣点了点头,跟着波普的大爷爷一字一顿地复述出了那一句音调晦涩的异界法决。紧接着,那红色魔鬼散作红芒,重新钻回了长剑之中。此时,那依旧猩红的剑身已经蕴含了一股十分可观的力量! “就是这样,那句咒语你务必清楚记得!如果不加节制任它吞噬精血,最后必然逃不过生命枯竭而亡的结局!当然,如果你用敌人的血肉献祭,那就不需要有什么顾忌了。”波普的大爷爷看杨玄嚣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下来。 “原来如此,那这柄剑放在这里的真正目的,我也就清楚了!”杨玄嚣点了点头,抬眼往湖面的方向看了看,语气森冷道:“这些和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卑劣手段来陷害子仙,本少爷如何能忍!” “陷害?”波普的大爷爷愣了一下,沉声道:“他们不会得逞,那些和尚根本不知道我懂得终止那长剑吞噬精血的法子,对我也没有防范,所以就算任何一个入侵者被这长剑吞噬精血,我都会开口帮他们脱困!” “谢谢您了!”杨玄嚣微笑点头,目光再转向湖面时,已然杀气腾腾。 ... ... 第132章 一个道理 一剑血魔 轩辕子仙知悉了关于“大梵自在佛王剑”的事情后,万分担心杨玄嚣的安危,也顾不得是否会影响整个大局,直接抽身飞向了班伦湖。而身后西域三大派的首脑人物虽然都有些摸不清她的意图,但那“大梵自在佛王剑”对于西域仍然有极大的意义,儿戏不得。三派巨头甚至都不需言语沟通便已达成共识,不约而同地追了上去。 而众人赶到时,正好撞见了提着一柄猩红长剑的杨玄嚣。 轩辕子仙急冲而至,顾不得仔细打量杨玄嚣,便慌张无比地大声道:“你快扔了这剑……这东西会要了你的命!” 杨玄嚣微微一笑,将蓝琉璃递给了她,轻声道:“计划有变,剩下两座湖泊由你去解放,我要留下来教他们一个道理!” 轩辕子仙见杨玄嚣并无大碍,也没有精血流失的迹象,瞬间又冷下脸来,告诫道:“少逞能,这几个人联手,我都不敢说可以应付得了!” “那个南宫阙车我都教过了,眼下这一群土鸡瓦狗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杨玄嚣笑意依旧,催动脚下飞剑便朝紧追而至的西域三派首脑急冲了过去:“这天下欺我辱我,可以,等我十倍奉还!但若然敢欺我心中爱人,敢辱我身边朋友,也可以,等本少爷万倍相报,不死不休!” 轩辕子仙一怔,没有听他的立刻离开,也没有违背他的意思跟上去帮忙,只是静静飘飞在原地,清冷的面庞已经掩不住心中翻滚的波澜。 不过眨眼之间,杨玄嚣便已经站在了整个西域佛国最核心力量的对立面!三名金丹境界,五名育丹境界,人数不算多,但绝不会有人质疑这一股力量凝聚一处的恐怖! “贼子!安敢窃我西域佛国圣物!”大轮法王显然是急性子,冲将上来便扯着嗓子怒吼道:“速速归还大梵自在佛王剑!本座饶你不死!” 菩萨座的女尊者也死死盯着那长剑,心情也有些超出了控制之外的激奋,合十着双手,低沉道:“此剑是万年前大自在佛王遗物,是我西域佛国的最高象征!还请施主速速交还,以免自误终身!” 而老成持重的泊阳行者则只是眯着眼细细观察着眼前的年轻人和他手中的猩红长剑,许久之后,反倒老辣无比的直接说道:“填海境初期……不足虑也……濮阳你直接出手……夺回我教圣物!” “泊阳!你这是什么意思!”净瓶尊者闻言惊怒交加,沉声喝道:“难不成是把我菩萨座当成了空气,要想独吞了此剑?” “小僧出于完全的信任才将大梵自在佛王剑的秘密告知!可你们枉为我教长辈,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觊觎我大轮密宗之物,就不怕西域同门寒心?就不怕天下同门唾骂?就不怕燃念圣僧怪罪?”大轮法王立刻嚼出了两大巨头话中的意味,也再不顾及颜面,怒吼道:“诸位师弟一起上,务必夺回本门圣物!” “以往不知内情……贫僧还忌你三分,奉你做了西域之首……如今既然知道你动用不了大梵自在佛王剑……西域也是时候该变天了!”泊阳老僧沉沉低语了一句,毫不遮掩内心的想法。先前那根枯木拐杖再次飞出,从地面上疯狂席卷起了一股粗壮如龙的黄沙。挡在了众人身前,只让濮阳行者一人飞了过去。 “你泊阳行者修为是有精进,可贫尼的修业也从不曾有过懈怠!此剑乃是大自在佛王遗物,唯有德者方可居之,今日索性就和你分个高低,看看谁才陪扛鼎西域!”净瓶尊者轻喝一声,大袖之中飞出一盏台座上雕有风卷残云图纹的白玉佛灯。霎时间,狂风大作,卷成一股风沙巨剑,直接从那黄沙巨龙的身上冲出一个前后通透的空洞:“灵瓶!速速过去,不惜一切代价抢剑!” 灵瓶上师闻言,毫不犹豫地顺着那狂风冲出的空洞冲了过去。 而大轮密宗这边虽然大轮法王和另一位大喇嘛都有金丹境界,但论及金丹的成色却比却比泊阳老僧和净瓶尊者相去甚远。再加上大轮法王先前被轩辕子仙所伤,眼下根本连半点叫板的资本都没有,几次想要突围抢剑,都被泊阳老僧的黄沙巨龙和净瓶尊者的佛灯狂风给远远逼退,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远远望剑心叹。 可并没过去多久,远处的情形却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那区区填海境修为的年轻人只出了两剑,便彻底斩杀了濮阳行者和灵瓶上师两大育丹境高手,随后指尖红丝飞出,刺透二人尸体,竟然直接将滚热的精血源源不断地抽离出来,转而灌注到了剑柄上的红芒魔鬼口中!随着两具尸体的迅速枯萎,那长剑越发变得猩红诡异,直到那头红色魔鬼重新钻回剑身时,整柄长剑居然通体喷薄出了好似烈火一般不停升腾跃动的猩红气焰!威力积蓄已然强于先前百十倍不止! “你们叫它‘大梵自在佛王剑’?可我把它叫做‘血魔’!”杨玄嚣抬起手中气焰腾腾的猩红长剑,冷冷说了一句。 下一刻,红丝搅动,将两具早已干涸的尸体如枯叶一般被碾碎在风沙之中。 那一剑猩红伫立风中,西域三派首脑无不侧目。杨玄嚣寒着脸,眉宇之间透出的杀气犹如实质! 泊阳老僧飘飞在黄沙巨龙头顶,眯着眼重新审视着那个扮猪吃虎的年轻人,两大育丹境高手瞬间丧命,这样的手段不得不叫他拿出高度的重视。 白纱飘飞的菩萨座女尊者亦是心中震惊,她甚至连那年轻人是如何出手杀死灵瓶上师都无从知晓,一时间的轻敌大意让她懊恼不已。 而算是目睹了一切的大轮密宗诸人看似最为镇定,但各自心中皆都在掂量,若是自己对上那一人那一剑会是何等下场。当然,除了大轮法王和另一位金丹境的大喇嘛外,其余三人都绝不会认为自己能在那样恐怖的剑招下侥幸偷生。那一剑血魔,让他们还未及交战,就已经萌生了退意! ... ... 第133章 蜻蜓点水 贪婪私心 正所谓姜总是老的辣,在这般事态骤变的情况下,泊阳老僧竟忽然朝大轮密宗诸人急冲而来,一手拨开大轮法王,一手在那三名育丹境的大喇嘛身上飞快急点,片刻之后稳住身形,才沉沉说道:“去吧……想活命就去杀了那个小子!” “泊阳师叔……你!你怎敢在我教弟子身上种下落日咒!”大轮法王脸庞狰狞已极,但语气却满是惊恐与悲凉:“先师一去,我大轮密宗竟然如此遭人欺凌……这落日咒一旦种下,三位师弟进也是死,退也是死……本座身负宗门传承重责,实在不能舍命相陪……但此事不论成败,你们的功劳都将被大轮密宗永世铭记!” 三名大喇嘛皆是面如死灰,但却别无选择,那落日咒与落霞咒同出于苦行一脉,一旦发作都要遭受痛不欲生的凄惨折磨。与其那样死去,还不如被一剑杀死来的痛快。 “那老和尚吃相差成这样,你这大轮法王还能忍得下去!真是想不叫人佩服都难!”杨玄嚣冷哼了一声,脚下飞剑骤然加速,迎敌而上。 这三名大喇嘛都已见识过杨玄嚣的厉害,即便三人联手互为成犄角之势结阵死守,却也不敢丝毫大意。金光灿灿的卍字佛印护在正前方,四周还有六件法器纷飞缭绕。 反观提剑前冲的杨二少动作却与先前并无区别。但见飞剑急冲时,他双腿微曲蓄力,方一进入攻击范围,便立刻如奔雷一般猛窜而出,身子跳离了飞剑,但速度却远胜飞剑百倍不止!只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猩红色的细长残影。 想躲?做梦! 三名大喇嘛本就意在死守,期望身后的三大巨头能够摸清敌情后早些出手搭救,所以并没有做好撤离的准备,更可况即便是想要避其锋芒,以他们的速度也绝躲不开杨玄嚣肉身蛮力在一瞬间爆发出的恐怖势头! 猩红血魔转瞬即至,剑尖不偏不倚正正刺在那卍字佛印的中央位置,只听见“嘣!”的一声,好似顽石崩裂,三大喇嘛联手凝聚的法阵一击告破。 杨玄嚣得手后,停在远处的飞剑便立刻拍马赶到。只见他左脚一点飞剑,稳住身形,右脚再猛然一踏,整个人便再次如奔雷一般冲向了那三名已经阵脚大乱的对手。单臂抡圆,他毫无保留的朝前方扫出一记横斩。 就这一瞬之间,血魔剑身上凝聚的猩红气焰,毫无保留地全部爆射而出!在杨二少身前弯成了一轮猩红的玄月,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而出。三大喇嘛尽管齐齐祭出法器迎击,可到头来却也只是那以卵击石的悲壮结果,猩红玄月一往无前,所过之处没有半分迟滞,直接将他们祭出的法器齐齐斩断,而且余威犹在,直冲到百丈开外方才渐渐淡去。 法器一毁,三大喇嘛即刻重伤呕血。尽管血魔剑已经变回银色,但是凭借强大的肉身力量,杨玄嚣一样可以轻易斩杀目标。 不再需要像方才那样倾尽全力,他的身形如蜻蜓点水。 一踏剑,一出剑,便是一颗人头滚滚坠落。 三次点水,三次出剑,三条人命,没有丝毫含糊! 不过片刻,杨玄嚣重新回到飞剑之上,漫天红丝挑着三名大喇嘛被斩去头颅的尸体,精血再次源源不断地灌入那已经变回银色的血魔剑身之中,不出片刻那一抹叫人胆寒的猩红气焰便再次喷薄而出,比之刚才,更胜三分! 远处,泊阳老僧终于开口,部署道:“此子确是填海境修为……我等一起出手……先毁其飞剑……届时此子不能飞行,我等便等同立于不败…...再围而攻之,设法骗他耗去大梵自在佛王剑上积蓄的能量,如此便可将他手到擒来!” “先除掉此子,在分高低也不迟。”净瓶尊者点了点头,手持白玉佛灯率先冲飞而出。 大轮法王与另一位金丹境的大喇嘛交换了一个眼神,紧跟净瓶尊者便冲了过去。 一阵无形飓风率先杀来,杨玄嚣自然不会浪费血魔之中的力量去硬挡,抽离红丝,抛下了已经被血魔抽空了精血的三俱干尸。他猛然朝后一跃,竟然直接跳离了飞剑。谁料那股飓风却并不追击杨玄嚣,而是直接攻向了那柄飞剑!金丹高手要粉碎一柄宝器飞剑,简直易如反掌。 剑毁之时,杨玄嚣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朝地面直坠了下去。 “人宝相连,飞剑一毁,那小子已然重伤!再从这百丈高空坠下,只怕已是命在旦夕,本座再此纠缠片刻,你速速下去抢回大梵自在佛王剑!”大轮法王一看眼前情形,急忙嘱托另一位金丹境界的大喇嘛前去枪剑。自己则取出伏魔筒,将矛头转向了净瓶尊者,试图拖延片刻。 事态迫在眉睫,那大喇嘛别无选择,俯身便朝杨玄嚣坠落的方向急冲而去。 黄沙之上被砸出了一个大坑,杨玄嚣趴在坑中一动不动,生死不明。那一柄猩红气焰已然熊熊翻腾的长剑正插在他的身旁不远的地方!剑柄上盘踞着一头红色魔鬼,似是在咧着嘴狞笑,还不时朝那大喇嘛轻轻招手,景象诡异无比。 天空之上,大轮法王已经与净瓶尊者战到了一处,可仅仅也只能起到稍稍拖延的作用而已。这悍匪法王虽然不像与轩辕子仙交手时那样兵败如山倒,但与净瓶尊者实力上的差距却也是无法忽略的。伏魔筒中的万千佛影在白玉佛灯的狂风冲击下,还是节节败退,不过片刻,便已经落入了苟延残喘的窘境。 “师兄稍等,我这就来助你!”那大喇嘛自然清楚局势走向,虽然有些顾虑,但眼下情形根本容不得他有丝毫犹豫。反手握起血魔剑,他立刻便已感觉到周身气血精元的急速流逝,但此时想要弃剑,已经无法做到。面上泛起一丝悲凉,他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咧开嘴笑了笑,很是自嘲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便提剑飞起,直指空中占尽上风的白纱女尊者而去:“都是一死,杀一个保本,能带走两个便是到赚了!” “啸!” 那一剑挥出,蕴含着三名育丹境大喇嘛和这一名金丹境喇嘛的所有气血精元转化成的力量。剑风呼啸如厉鬼哀号,再次斩出一弯十倍于先前的猩红玄月。 “啊!”净瓶尊者即便是纵横西域千余年的顶尖人物,但终究也只是个女人,在这样的夺命斩击面前,还是大惊失色地尖叫了起来。 当然,这起不到任何作用。被杨二少叫做“血魔”的家伙根本没有丁点怜香惜玉的情趣,直接将那女尊者拦腰斩成了两段。而出剑之人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身体急速枯萎的同时,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师弟!”大轮法王见那大喇嘛已无生还的可能,索性不再去管他,反而急冲向了净瓶尊者的尸体,竟是第一时间将那白玉佛灯握在了手中,朝着一直没有出手的泊阳老僧,沉声说道:“泊阳师叔,今日之事如此惨烈,足可谓是我西域佛国数千年不遇的一场大劫,高手凋零只剩你我二人,若再斗下去,于公于私都绝无半点好处!大梵自在佛王剑若您执意要拿,小僧愿意奉上,只盼你我两派从此相安无事,再不要横生事端!” “你若早些有此觉悟,何以酿成眼下这等悲剧!”泊阳老僧一皱眉,摇着头呢喃道:“现在……能不能拿走此剑已不是你能说的算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两人正自交谈时,趴在黄沙之中的杨二少忽然站起身来,一个箭步便冲到了刚刚坠落下来的血魔长剑旁边。他握起剑柄,随手拍了拍身上的沙尘,朝大轮法王冷笑道:“你当那老和尚真是出了一条锦囊妙计?岂不知‘事欲其秘,何必歃血会饮?迹恐其露,何必立券书名?’的道理?他开口而言,却不传音入密,摆明了就是要本少爷想好应对之策,再与你们斗个鱼死网破,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他的野心是要一口吞下整个西域佛国,连骨头都想不吐一根。你可倒好,还想与他分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轮法王眉头紧锁,盯着杨玄嚣许久又转向泊阳老僧,狰狞的脸庞已经憋成了酱紫,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泊阳老僧眯着眼,淡淡说道:“你只不过是提前抹去了飞剑上的元灵印记,躺在地上装死,便消灭了两个劲敌,难道不该谢谢老和尚我么?”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即便是要谢,本少爷也只会谢他们那贪婪无比的私心!”杨玄嚣冷冷一笑,将血魔剑轻轻举起,剑尖一指大轮法王又缓缓转向泊阳老僧,似笑非笑地问道:“是逃是战?” “大轮师侄!”泊阳老僧挑起眼皮瞥了一眼大轮法王,淡淡道:“把你手中的白琉璃拿来……我堂堂西域佛国总不能叫一个填海境界的黄口小儿给看扁了!” 大轮法王眉头一皱,正在犹豫之际,脚下黄沙之中忽然爆起一股剧烈的灵力波动,一头巨大的黄沙狂龙冲天而起,一口便将他吞入了腹中!黄沙狂龙扭曲飞腾之余,只听得一阵骨骼崩裂的“咔咔”声,那悍匪法王便再也没了动静。 “现在大轮师侄也以踏入西方极乐。这下,你总该该谢谢贫僧了吧?”那黄沙巨龙飞转回泊阳老僧脚边,白玉佛灯从黄沙包裹之中缓缓浮出,被他握在了手中。 下一瞬间,一股与那黄沙巨龙体态相当的暴烈飓风拔地而起,与黄沙纠缠一处,拧起了一股风沙交融的雄壮龙卷,气势骤然倍增! ... ... 第134章 扶风一剑映青天 功德一件泽西域 风沙龙卷初一凝聚,不论气势和威力都开始成倍增长。 “现在已经没有尸体让你吞噬精血……贫僧很好奇,为什么你握着大梵自在佛王剑它便乖巧而安静……换了别人就会被吸成人干?”佝偻老僧眯着眼,神色并不轻松。 “早告诉过你,它叫血魔!你们连名字都叫不对,还想驱使它么?”杨玄嚣嘴角一提,一身精血开始毫不保留地朝血魔剑上灌注进去。因为兽血淬体和红丝游身的缘故,他的**强度和精神意志皆都已经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一身精元气血旺盛异常。即便是让血魔剑肆意吞噬,想要将他吸成人干,只怕也并非易事。 不过片刻,只见血魔剑再度转化为猩红,如烈火一般的气焰更是在持续暴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旺盛。而杨玄嚣面色如常,并没有多少变化,照这情况来看,只要他愿意继续供给精血,血魔剑的力量就算再提升两到三倍,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 片刻后,剑柄上的那头狰狞魔鬼忽然发出一阵“喈喈”怪笑,整个身子变得更加凝练,显得非常真实。 再过片刻,就连那魔鬼身上都开始有猩红气焰升腾而起,杨玄嚣这才在心中默念出那句终止血魔嗜血的咒语,嘴角却是笑意逾浓:“臭和尚,还不打算逃吗?” “这小子没有飞剑本就碰不到本座,再加上他自身修为不足,单纯角力更是只有一败涂地的下场!”泊阳老僧眯着眼迅速权衡利弊,却是在心中暗自盘算,不再开口多言。理论上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他自然也就无需再畏首畏尾。迅速拔高了飞行高度,开始凝神躯控龙卷朝杨玄嚣碾压了过去。 那滔天龙卷一边前行,一边吸卷入更多的黄沙,体态也开始不停的壮大。在它面前,杨玄嚣瞬间沦为一只微末蝼蚁,果不其然,这只蝼蚁如同沙砾一般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地被卷入了旋风之中。 “填海境果然只是填海境,七宝琉璃黑、白相合,还不将你彻底搅成飞灰?”泊阳老僧见此情形,脑海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被喜悦彻底冲散。在他的意识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承受这股龙卷的碾压,一旦被卷入其中,便只有尸骨无存的下场。 此一时,那龙卷发出的隆隆巨响在他听来,就好像是那个手提长剑的年轻人被撕扯磨碎的声音,令他无比兴奋,怎么也忍不住心中那股病态的悸动! 他的情绪不断高涨,龙卷的威势也随之不断壮大。他要让这滔天声势完完全全落入西域任何角落的每一个人眼中!要以此证明,这茫茫沙漠中的一切皆已在他脚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西域佛国从此时起一切都将由他做主! 巨大的成就感让他肆无忌惮地仰天狂笑!但,只在片刻后,命运便如同一记无情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任这奸诈的老和尚机关算尽也绝想不到,杨玄嚣的肉身力量实际上早已超越了飞剑,更何况他的身上还藏了一件,足以挡下他所有攻势的赤金宝甲! 下一瞬,那威势滔天的龙卷顶端,忽然有一轮巨大的猩红玄月冲天而起。 老和尚的癫狂笑声顿时戛然而止,他口中仅只是填海境界的臭小子在龙卷之中非但毫发无损,反而还借着上旋的风力极窜到了空中!一剑之下,就让老和尚彻底生死道消,也让西域佛国的根基也随之轰然崩塌! 手提血魔,身负龙鳞。杨玄嚣扶风而起,一剑映红了青天! 战局之侧,班伦湖上。轩辕子仙梨花带雨,容颜惊艳了世间! 杨玄嚣淡淡笑着,召出了许久未曾露面的赤凰,急冲了过去,一把将轩辕子仙拉到身边,正要帮她擦去了泪痕,却已被紧紧抱住。他不禁一愣,轻轻揽住她的腰肢,柔声说道:“我没有骗你吧?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等波普的家人解放极精之水,再将珑月山的天池圣水注入西域灵脉,此地的百姓从此便不用再为水源犯愁了!” 沉默了许久许久,轩辕子仙才抬起埋在杨玄嚣肩头的脑袋,凑着他的耳朵,几乎细不可闻地说了一声:“谢谢!” “以后有我在,你绝不会再受丁点委屈。”杨玄嚣知道她的脾气,更知道这简简单单“谢谢”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是何等分量。这当然是源于轩辕子仙误杀老妪的深重心结得以解开。而杨玄嚣帮她赎抵了这份罪孽,绝对比报复任何仇怨更加重要! 赤凰很懂事地在空中平稳飞行了许久,让这二人的情绪得以平复,才朝地面降落下去。 轩辕子仙虽然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但杨玄嚣还是担心她一直多想又钻进牛角尖,想了想便反手取出了泊阳老僧的枯木拐杖和净瓶尊者的白玉佛灯,扯开话题道:“那老和尚刚刚提到七宝琉璃……这拐杖是黑,佛灯是白,你那还有蓝,其中难道有什么玄机?” 轩辕子仙轻轻瞥了一眼杨玄嚣手中的东西,没有像从前那样刻意冷言冷语,只是平静地淡淡说道:“那是西域佛国鼻祖自在佛王的一件本命法宝,后来不知为何分成了黑白、青蓝、赤黄、紫七小件。传闻有若能凑齐七宝琉璃,便可让那件凌驾于劫器的仙器重现世间!只不过上万年间,除了黑、白、蓝三色琉璃还在西域,其余的都已不知去向。” 杨玄嚣点了点头,将两件宝贝递了过去,轻声道:“你先收着,以后机缘到了,被咱们找齐剩下四件也说不定!” 轩辕子仙摇了摇头,反而将蓝琉璃取出塞到了杨玄嚣手中,眼神不容置疑,道:“我一向没那个运气。” 杨玄嚣微微一笑,不再推辞,收好三件宝贝后,才道:“在这干等也没有意义,要不要通知波普的家人,提前解放极精之水?” 轩辕子仙摇了摇头,淡淡道:“大轮密宗千百佛塔下有大量谷物和金属,我想取出来。” “你这么一说,西域二十六派哪一个榨不出些油水?”杨玄嚣点了点头,认同道:“反正明天日出时这二十六个门派也将不复存在,替他们把东西分发给百姓,也算是积些阴德吧。” 这一日。 大轮密宗的激烈战斗引得异象连连,整个西域不论是僧侣还是百姓或多或少都意识到了一场巨变已经降临。 果不其然,在那滔天龙卷和猩红玄月消失后没多久,西域佛国大小二十六个门派便开始遭到一对身穿赤金鳞甲的男女的疯狂洗劫!粮食谷物,金银铜铁全都被抢夺一空。 而就在当晚,每一个西域村庄都下了一场奇怪的“大雨”。烧饼、馒头、谷物、种子、甚至还夹杂着在沙漠中极其罕见的清甜水果和牛羊鲜肉。就像是做梦一般,这些平日里根本不敢奢望的东西,只在这一夜间,便几乎铺满了村庄内的每一寸空地。万千百姓从夜里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开始了兴奋的狂欢。 而当他们看到那一对飞在空中身穿赤金鳞甲的俊美男女,便立刻笃定这就是给他们带来食物和希望的神仙!不论男女老幼纷纷抛下手中搬运的东西,跪地叩首。不同的村庄,不同的百姓,却都是同一个诉求:“我们不要这些东西,只求神仙开恩,降下一场雨水!” 这两位神仙好像没听清他们的要求,但还是也给了他们一个立竿见影的回应。第二日清晨,沙漠上的二十六座湖泊齐齐扩大了数十乃至上百倍之多!大多都延伸到了周围村庄的跟前,这虽然不是降雨,但如此庞大的水源最起码可以让周边百信充裕地用上十余年之久。这无疑给了西域百姓一份巨大的希望,而有了希望人们的精气神都会有极大的提升,被长久磨难的百姓们也总算有了些生气。 随后的日子几乎每一个村庄都立起了一座供奉着两尊鳞甲神仙的祠堂。而那二十六个被湖水吞没的佛门教派起初还有百姓感到惋惜,但时间一久,终于还是渐渐淡出了他们的生活。而这两尊日日被百姓膜拜的“神仙”也终于没有让大家失望。那一日,西域下起了一场几近狂暴的大雨,一连下了七天七夜才逐渐停息下去。 这当然是源于珑月山的天池圣水改变了西域地下灵脉的属性,潜移默化地转变着这里的水土气象。可老百姓自然不会知道,都说那场雨是老天爷憋闷了数千年的一泡尿,这一下撒了出来该是何等的痛快?老天爷痛快了,多半也就不会再找老百姓的不痛快,这样一想倒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好兆头,自然也就格外的能够深入人心! 谁也想不到,这个不太文雅的说法,竟然真的得到了应验。从那之后,每到夏季雨水总会如期而至,虽然算不上充沛,但却是有了货真价实的雨季。 这一场由杨玄嚣一手导演,恩泽西域万民的泼天功德,也算是就此画上了完美句号。 …… 苗疆珑月山巅,教主徐露蝉再次以上宾之礼,亲自接待了杨玄嚣,这一次,双方的气氛就缓和融洽了太多。徐露蝉始终都保持着发自内心的温和微笑,而杨玄嚣也是态度谦逊地淡然言谈。 一番礼节性的闲聊后,杨二少在身边茶案上一字排开了五枚储物指环后,才认真道:“这些是从西域二十六派手中缴来的金银铜铁、珠玉宝石!” 徐露蝉大概也能猜出杨玄嚣的意思,但还是开口,要问个究竟:“我曾听说阁下还缴去了无数食物谷种,早已分发百姓手中,因何要把这些带来给我?” 杨玄嚣一摊手,淡淡说道:“如今西域已无修真派系,在下是想请苗疆蛮王将西域收归其下,一并治理,这必然是要耗费无数财帛,所以在下才将这些东西带来,献给苗疆。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些东西多半都被铸成了佛门法器,想必教主也不想西域再留下佛教的影子。在下想,交给苗疆处置,珠宝金银可以安民富民,铜铁一类则可铸成日常工具,怎么算都比留在西域更有价值。” 徐露蝉摇了摇头,淡淡道:“三七瓮在手,苗疆入主西域名正言顺,便是佛、道、儒三教圣人都无话可说,但蛮王却未必有心去开疆扩土。” “我曾听闻蛮王仁义爱民,绝不会坐视百姓疾苦,教主无需多言,只要带蛮王往西域走上一遭,事情也就*不离十了!”杨玄嚣顿了顿,才继续道:“上次带去贵派的天池圣水,我已尽数注入西域灵脉,只要教主悉心经营,百年之内未必就没有同苗疆一样的兴旺气象!” 徐露蝉微微一笑,问道:“今日话已说到这个层面,咱们的同盟关系也算是确定了下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你做这么多,到底图什么?说出来,我一定帮你!” 杨玄嚣收起笑意,认真道:“在只盼南疆,苗疆,西域,能够欣欣向荣,人气鼎盛!” ... ... 第135章 老娘的人 求生求死 苗疆修真界从往日的生机盎然到今日的死气沉沉,往远了看,要追溯到“万仙大会”后的灭佛动乱,那时节不是本土教派的练气士都已经撤离了出去。 而紧随其后却又是一场大刀阔斧的内部整顿,让本土门派都变得人人自危。当然这股修真界刮起的飓风对于普通老百姓的影响就少了很多,像那些十万大山边陲的零落小寨就更加可以置身事外了。 百灵寨与树谷寨十分相似,也是一样的规模,一样的紧邻十万大山,但是比之后者被全寨屠尽的厄运,却要幸运了太多太多。在消息闭塞的苗疆边界,这里的百姓就像是活在了诗文中的“世外桃源”,不问世事,自得悠然。 这是寨中一对男女结亲的大好日子,家家户户都搬出了自家储备的瓜果干肉,将桌子从寨口一直排到寨尾。 大家围桌而坐,喜乐气氛盈溢在所有人的脸上。这是寨中从古时候就有的风俗,但宴席主位上却没有按照惯例让德高望重的长辈就坐,而是两名各具风姿的中州女子。她们虽然一再谦虚推辞,但终究还是盛情难却。 要说这两名女子,自然都风姿不俗的美人,可性格却有冰火之差。居右那名女子皮肤白皙,身姿纤柔,一看便是内秀其中的矜持女子。也不见她动手吃菜,总只是端着一小杯寨中老人自酿的劣酒怔怔发呆,过上许久才会送到那微翘的唇边抿上一口,却像是喝了白水一般,瞧不出任何表情变化。而居左那名女子的脾气则像是她的傲人身材一般,豪放不羁。水酒尚未三巡,她便不再收敛,一手捉酒杯,一手擒肉块,没有丝毫顾忌地与寨中脾气爽快的汉子打成了一片。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尽欢而散!没有人觉得这对年轻女子坐在主位上逾越了规矩,没有人觉得那冷淡矜持的女子不近人情,也没有人觉得那热情豪爽的女子放浪形骸。对于这两位出手解除百灵寨灭顶之灾的大恩人,寨中百姓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寨中一座专门为她们腾出的整洁竹楼内,一人没有醉意,另一人没有睡意,沉默了许久许久,还是决定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却又尴尬得撞了口,互相示意让对方先说,却又陷入了好一阵的沉默。 “前几日我在北边一座大寨报名参加了一个受雇佣性质的探险团队,要去西域走走看看,明日启程。”过了许久,那性子好爽的女子才又打破了沉寂,道:“咱们在这里住了快三个月了吧?那些事你也该看开了……回宫去吧,或许能得到些慰藉。” 与她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子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很是认真地反问道:“你不回丰州是不想叫梁总督担心,我又怎么会回去?那个团队还招人么?” 梁宝妆咧嘴一笑,像个男子一样揽过宋若微的香肩,很是豪放地乐道:“老娘的人,他们不招也得招!” …… 前因。 苦心搜寻苗疆几乎每一寸土地,终于找到了杨玄嚣,却只得来他一句“我准你们离开四物门。”纵使生性洒脱如梁宝妆都已经陷入了愤怒失常的状态,更何况是一生不曾受挫的大启公主? 宋若微漫无目的地御剑疾驰,用尽了全力,像是在狼狈逃窜。 “若微,站住!宋若微,你给我停下来,千万不要做傻事!”梁宝妆早知她有赴死之心,根本不敢放手不管。即便是自己已经悲怒交集,但也只能红着眼强行压下,御剑急追。 宋若微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剑锋始终一往无前。由于飞剑品级的差距,二人的距离也开始逐渐拉大。 “你千万不要做傻事!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关心你并且只得你关心的人,还有那么多值得你去经历去享受的事物!想想你的父皇母后,想想你的大哥,想想芽菜甚至是我!你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叫我们如何自处?”焦急之下,梁宝妆只得一边御剑,一边尽量多地用言语去稳定宋若微的情绪,但求她能听进只言片语,只可惜前方始终没有回应。 又追了片刻,梁宝妆身上散发出一股蓝芒,迅速加持到飞剑之上。那是玄武托孤后传承给她的玄武真罡,若非迫不得已时,绝不敢现于人前。可眼下情况非常,唯有非常手段行事。 飞剑悍然提速,她下定决心要先制住宋若微再从长计议。 可当梁宝妆冲到宋若微身后不远处时,后者却忽然掉转剑锋朝她猛冲了过来,速度力量皆是毫无保留,那气势竟然像是对上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你疯了吗!”梁宝妆见状惊呼,可距离太近根本不及躲闪,急忙运转玄武真罡阻挡,但又怕反震之力伤了宋若微,在最关键的时候又收回了一半罡气。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梁宝妆整个人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般,朝地面砸落下去。而天空之中,宋若微呆滞的神情终于被剧烈碰撞的力量与巨响所撼动。皱起眉,她死死盯着梁宝妆坠落的方向,眸中闪过一抹惊慌失措。 “你难道忘了,我们这一路最初的愿望?忘了我们花费的力气?忘了绝望后的振作?忘了决不放弃的决心?这一切不都只是为了能把他安然无恙地找回来么?他杳无音讯时你还可以坚强执着,怎么现在愿望实现了,你反倒又要寻死觅活?”天空之下,梁宝妆没有再次飞起,只是愤怒至极的骂道:“人人求生,你却求死!老娘若再管你,岂不是做了这天下最荒诞的蠢事?” 梁宝妆话音刚落,她所在的位置便响起了一声粗壮凶厉的猛兽咆哮。 原来是那人口不足三百的百灵小寨正被一头启灵境界的四臂巨猿侵袭! 这种居住在十万大山中的罕见巨猿不知为何会在此处出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天灾足可在片刻之间就将整个寨子夷为平地。只见它从山崖上飞奔而下,离着地面还有十数丈高度,便纵身跃起,如一座小山砸下,方一落地便踏平了两座竹楼。 巨大的震动后,寨中百姓无不惊惧,纷纷朝外窜逃。可那巨猿一见到奔逃的人群,却立刻兴奋起来。纵身一跃,便闪到了人群之前,四臂左右探出,抓住了四名百姓。“嘎嘎”怪笑着便将一人送到嘴里,在那巨猿那小树一般大小的恐怖獠牙下,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很快便被嚼碎吞下。 此等情形简直惨绝人寰,被巨猿挡住去路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但那巨猿似乎很是喜欢这种气氛,人群越是慌乱恐惧,它就越是兴奋。一步步逼近,直把人群逼到了寨子边缘的角落,这头巨猿才高高举起了四只手臂,在胸膛上,如擂鼓一般地轮番猛砸起来。既是在震慑这一群渺小的人类,也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 可就在大多数人陷入绝望之中的时候,却有一名男子站了出来,将一杆仅只是削尖了一端的简易木矛执向了那巨猿。那男子的手臂很有力量,手法也非常老练。可终归是凡人俗物,木矛虽然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巨猿的脑袋,但却连它脸颊上浓密的鬃毛都没能刺透,就掉落了下来。 那巨猿一愣,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嘎嘎”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像是在示意人们都朝这里来砸! 有人牵头,人群中又站出了十来名男子,纷纷开始朝那巨猿投掷一些简易的武器,结果早已注定,可那他们将武器投掷完后,却又从身边找来了许多能够扔的动的东西,继续着那毫无成效的攻击,并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那巨猿手中还握着三名他们的亲人,所以不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放弃。 许是那巨猿厌倦了这些星星点点的无聊攻势,在一块石头砸中胸膛后,它将一双愤怒的眸子转向了投掷石块的年轻男人。咧起嘴,它露出了满口森白的獠牙。 那年轻男人朝后退了一步,咬了咬牙,又掷出了一块青石。 那巨猿显然被他彻底激怒,仰面一声怒吼后,张开大口就要将那年轻男人吞下。可那一小块青石,却在半空之中变成了一团蓝芒包裹的飞速“陨石”!正正砸在了那巨猿脸颊上。 “轰!” 那巨猿小山一般的身躯轰然栽倒,在地上拖出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那“蓝芒陨石”紧追而至,撞松了巨猿的一只手掌。与此同时,一名御剑女子飞速冲到,救下了被握在那只巨掌中的一人。 “呜嗷!” 那巨猿猛然跳起,发出了恼怒的咆哮,将手上抓着的另外两名男人丢到了地上,那双巨大的眼眸死死咬住了搅它兴致的御剑女子! “你们救治伤员,我引开它!”梁宝妆大声让百姓镇定下来,自己则御剑后撤,将那巨猿引出了百灵寨的范围。 妖兽不懂法决,没有法宝,却有着各自独特的种族天赋!这四臂巨猿正是以速度和力量见长。 双腿狂奔时,速度不下于飞剑。四臂轮舞时,也有着强于同境界练气士的破坏力。 梁宝妆没冲出多远,就已经被那巨猿迎头赶上。只见它一掌拍下,就将梁宝妆拍落到了地上,好在关键时刻玄武真罡透体冲出,才保护住她没有受伤。 这种隐秘的力量固然神妙,但是每一次使用都会以极快的速度虚耗她神海内的灵力!就这一击之后,那一团蓝色罡气便淡化了不少。显然无法维持太久。 那巨猿也知道自己占了上风,抡起四条手臂就开始朝梁宝妆猛砸了下去。那四条有着极快速度和巨大力量的手臂仿佛雨点一般,不留死角地飞快砸落。逼得梁宝妆莫说还手,就是御剑逃走都办不到。而这每一拳下去,玄武真罡就会消弱一分,按这般情形,要不了多久,梁宝妆就会毫无悬念地沦为一滩肉泥。 可就在玄武真罡薄弱地行将崩碎时,梁宝妆嘴角忽然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四臂巨猿身后,一柄金色飞剑破空而来,狠狠扎进了它的后背!那畜生猛然吃痛,朝梁宝妆的攻势戛然而止,四条手臂纷纷伸向后背,拼命想要拔出那根“肉中之刺”! 可它没能挣扎几下,便被梁宝妆散出的一阵粉尘变变得如岩石雕像一般坚硬。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轰!” 金色飞剑倒贯而出,震碎了那座巨猿石雕。两名原本被其隔挡着视线的女子终于看见了对方。 远远对望着,却久久无言。 ... ... 第136章 时势造英雄 婊子配渣男 自从半年多以前,珑月教主大刀阔斧地严惩了那些用无辜百姓充做西域僧侣换取悬赏的门派后,整个苗疆修真界都安静了下来,静得就像是徐露蝉手中一只低头顺耳的小猫,已经到了只要这位苗疆第一人稍有任何细微举动都会受到惊吓的地步。 这当中又以杜家楼最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九亿灵石的赔款和绞屠场上的大斩首,让这个坐拥三大金丹高手的强大门派菁华散尽,时至今日依旧还是那副一蹶不振的萎靡气态。 不幸中的万幸是杜家楼周边苗寨中还有一大批所谓的“杜家外子”,风波淡去后没多久,他们便悉数被征召回去。对于杜家楼,这些人好歹是一脉相承,用来暂时补充人员上的真空最合适不过。 而对于这些往日里并不受待见的外子,这无疑也是一个鲤鱼跃龙门的大好机缘。外子之所以被早早排除在杜家楼之外,除了是资质平庸,难堪大任的客观因素,或多或少也都暗藏着一些高层的主观决断。这使得在早年受尽冷眼,尝尽炎凉的外子们比任何人都珍惜这一次宝贵的机缘,每个人都竭尽了各自所能,或是潜心修炼,或是极力为家族谋求各种利益,这才让已经跌入最低潮的杜家楼稍微有了些许生气。 也不知是当初外子筛选时长老们看走了眼,还是这些外子在外生活时开了窍,在此后的半年时间内,前前后后竟然冒出了十多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或以修为神速见长,或以生财有道著称,全都被杜家楼高层刮目相看,视作了重点培养的对象。 而这些人当中,又有一个早先被公认作傻小子的家伙异军突起!这半年当中的前三个月他几乎都在闭门沉思中渡过,而后三个月却忽然迈入了启灵境界,并且还能持续地稳步攀升,这样的进步速度本就已经足够引起高层的重视。而他却还能够在兼顾修为的同时,还想出了一招彻底盘活杜家楼周边几座大寨灵石买卖的绝妙点子。 那便是给几座大青楼带来了七名姿色上佳的西域女子!原本大多数人都不看好他的做法,但是没过多久随着杜家楼被打压一起跌入谷底的几大苗寨果真从门可罗雀的冷清寂寥,立竿见影地恢复了往日门庭若市的繁华热闹! 原因很简单,只是大因为多数人都忽略这些女子身份的敏感特性,她们并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苦命人,而是出自那些诸如菩萨座这类带发修行的佛门派系。 也不知那小子使了什么手段,令这些女子与人对坐交谈时还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一旦上了床榻却立刻就会陷入欲浪迭起的癫狂,从某种程度上正合了大多资深嫖客的病态口味,一有灵石便会来此逍遥。而那些女子的佛门身份又含沙射影地迎合了苗疆修真界绝对首脑徐露蝉“仇佛”的大政方针,以至于许多平日里不可能见着珑月教主的练气士都不惜花费上万灵石来这里“蹂躏”西域佛门弟子,并始终坚信神通广大的珑月教主一定能够看到他们如此“死忠”的举动。 如此一来二去,青楼生意自然火爆异常,周围的各种生意也在此带动下逐渐回暖,而且渐渐有了更胜以往的势头。几大苗寨刨去了日常花销,每个月都能上合计缴到杜家楼近千万灵石,而且连续三个月都是有增无减。 这样的收益对于财库空虚的杜家楼无疑是恰逢其时的雪中热炭。这种特殊时期,立下如此大功,杜家楼的三位老祖宗自然是毫不吝啬地给出了三项前无古人的特殊嘉奖。由三号人物杜鼎龙亲自出面面,首先打开了杜家楼九十九层南角一座灵气充沛的山腹洞天,就此设立天丰堂。其次调拨了三名填海境后期的长老供那个仅只是启灵境中期的堂主差遣。最后便是特许这位年轻堂主按照自己的意图经营杜家楼辖地内所有苗寨的青楼生意,无需向任何人禀报。杜家楼有史以来绝无先例的三条嘉奖,让那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一跃成为杜家楼的第一号红人。 这多少有些时势造英雄的意味,自那之后,他整个人精气神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股子天真稚气仿佛一夜之间被洗礼一空,转而形成了一股子阴沉的稳重。就算是眼下杜家楼油水最是丰厚的行当被他一手把持,也少有人会觉得不妥。 旁观者都把他当做是一个被长期埋没的天才。只有那些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那个叫杜天丰的小子,是在犀鸟院长老杜持节在他家中遇刺之后开始慢慢转变了性子,而他突然暴涨的实力则是与一名供养在枯藤大寨桃粉楼中的苗裔女子紧密相关! 枯藤大寨本就是杜天丰原先居住的地方,而那条远近闻名的金楠路上,桃粉楼一直都是天字第一号的消金窟! 自从他带来两名代发修行的西域女尼后,竟然直接开出了三万灵石才能买**一夜的天价!最开始多数人都想着绝不会有愿意掏这么多灵石的冤大头,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可谁也没料到会是那门榄都被踏破的结果。到了后来甚至要提前数日预定,更是越发叫人好奇,又引来的一大批原本无此嗜好的练气士,生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火爆得不像话!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为这两名女尼的带动,整个桃粉楼的莺莺燕燕都略略拉高了身价,生意却仍然是有增无减。 楼中所有女子都万分钦佩那位如今在杜家楼红得发紫的年轻堂主,想尽一切办法去巴结讨好,恨不得扒光了自己给他送去。可那小子在这件事情上却偏偏是出了名的执拗,专管青楼事宜的他,形形色色的女子见了成百上千,却从来不加正眼。若非他稍一有空便会到桃粉楼顶层雅间,与一名神秘至极的苗裔女子行那鱼水之欢,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他的取向已经完全扭曲。 …… 这一日不过正午,那年轻堂主便进了那间被数十道静谧法阵遮掩后的别致雅间。外面自然是听不得任何风吹草动,但屋内的酣战早已临近尾声。 只见,一道金黄光芒从,床榻上那一对男女之间缓缓亮起,随即迅速阔涨,并完全将二人包裹在了其中。又过片刻,金光骤然升起,形成了两个大小相等的卍字佛印,又分别融入了二人的身躯之中。 这本该是彼此灵肉相合共享乐极的时刻。但那女子却忽然咬紧了嘴唇,似笑非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那*的姐姐杜晓七是我杀的,以后不用再浪费时间去查了。” “半月前已经查出些许苗头,我知道是你!”那男子面色一沉,坐起身来,开始缓缓穿戴衣物。 那女子一翻身,将被子裹紧,又继续大煞风景地开口问道:“你不想杀我报仇么?” 男子寒着脸,但语气却格外冷淡,道:“人都死了,由她去就是了。” “呵”女子也是冷笑了一声,话里有话道:“薄情寡性……啊……她早早离开你杜天丰真是明智之举!” “这些话,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吗?”杜天丰冷哼了一声,毫不让步道:“况且,你莫清越也没资格说别人!” “那咱们说说别的?”莫清越变脸如翻书一般,露出了柔和的笑容,道:“西域那边有消息传来,一场巨大变故让二十六个派系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藏在地底的那座宝库也该是一探究竟的时候了。” “有这等好事,你会拉上我?到底有什么打算就直说了吧,用不着绕弯子。”杜天丰对此事虽然格外在意,但对于莫清越的提防却更加深重。 莫清越故意顿了顿,才又慢慢说道:“我从净含和尚的储物法宝内发现的《圣迦南欢喜禅》只是一册残卷,要配合着你们杜家楼的修炼心法才能得以运转。你我既然已经彼此交托灵肉,从此互为鼎炉至死不渝,我若设计害了你,岂不是等同于白白放弃了一门修炼速度堪称变态的上古秘法?关键是,刻在那残卷玉碟背后的地图和探宝之法,与《圣迦南欢喜禅》关系密切,到时候免不了要你我配合才能开启。总之得了任何好处,都五五分账,你总没话说了吧?” 杜天丰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我倒不是担心你设计害我,只是不知道要何等恐怖的变故,才能在一夜之间让西域佛国彻底消失?你我二人虽然得了机缘,修为大涨,但我半点也不觉得,我们能与那股无法想象的力量相抗衡!” “那股力量对于别人兴许是恐怖,可对你我来说,似乎就没那么严重了。”莫清越笑意依旧,平静道:“记得那个赵桑山吗?那场变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是他?”杜天丰一皱眉,心中顿时生出万千思绪,久久无语。 莫清越则是狡黠一笑,玩味道:“我几次落在他手里,非但不死还次次都得了好处,虽然不知他用意如何,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不想杀我!而至于你,他多半也不会下手,否则何必激你去查那件事情?” 说话时,脑海中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把身上这个穿好衣服正要离去的男人幻想成了杨玄嚣的模样。一时间,满脸红霞泛起明艳娇媚。 杜天丰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沉沉冷哼了一声,不快道:“他留着你,跟养了一条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毒蛇有何区别?” “少说风凉话,真有厉害冲突时,我第一个就不相信今日的你还会念及他那份可有可无的浅薄交情!”莫清越淡淡讥讽了一声,笑问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难道说是你吃醋了?” 杜天丰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恼羞成怒地冷冷瞪了她一眼。 莫清越见对方吃瘪,脸上的笑容忽然更浓了几分,好似玩笑一般缓缓开口道:“和你一起达到的那种美妙感觉,以往我从没体会过,仔细想想,咱两索性凑成一对其实也不错……唉,你说咱们般配吗?” “婊子配渣男,自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杜天丰颇有些自嘲地冷笑了一声,整理好衣物,便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 ... 第137章 战后时局 同行六人 这一日原本隶属于金刚宗管辖的小村子中来了一对异乡男女,男子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面相,生得白白净净,但不知为何总是沉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而那女子也正是花季年华,生得十分俏丽,也不知怎的一条右臂始终无力低垂,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同伴的冷漠,自己一路上笑容盈面,但凡与她有视线相交的村中百姓都能收到一个真诚的甜美微笑,倒是很是容易叫人对他生出好感。 二人一路缓行,走入了村庄中间一幢有些老旧的屋子。 一进门立刻便有一名光头男子迎了上来,二话不说便屈膝拜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后,才恭敬道:“莫师姐,你可算是来了!上次禀报你的事情,是否已经转告了净含方丈?他老人家是否已在别处开坛授法?我这里还有三百多名师兄弟,时时刻刻都盼着重回金刚宗门下啊!” 那冷面男子自然就是杜天丰,随意瞥了那光头一眼,有些不屑道:“这就是你在西域的内应?” “怎么?看你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别忘了,要不是他,你那七名尼姑花魁怎么骗得到手?”莫清越耸了耸肩,转而微笑道:“普纯师弟快快起来吧,师尊他老人家日日参详禅数,日前断定返回西域必有大劫,这才派我来了解详细的情形,谋而后动!” 那早已换了平民服饰的和尚原本是金刚宗的末等弟子,却因为“机缘巧合”获得了莫清越这个净含方丈“嫡传大弟子”的青睐。 他当然不知道,莫清越手中那些净含和尚的东西全都是杨二少给的。所以,对莫清越编造的身份笃信不疑,之后替她办了很多事情,也一直是忠心耿耿,从无疑义。此时听完莫清越的言语,立刻激动道:“净含方丈真是神机妙算!前些日子那场大变故之后,苗疆的珑月教主已经出头宣称对整件事情负责,并且严厉警告西域从此不得传佛诵佛!更是定下三日期限,敕令所有僧侣要么还俗,要么离开西域,一旦逾期便只有死路一条。有“万仙大会”后西域将近一万有去无回的僧人做榜样,哪还有人敢抱丝毫侥幸心理?能走的都在三日内陆陆续续离开了西域,像弟子这样,既不会御剑又没有飞骑的人,就只好从此绝了修炼的念头,乖乖寻一座村落,重新去过这凡夫俗子的生活。他老人家如果现在回来,当真是不合时宜的!” 莫清越点了点头,又问:“你给我细说说那场变故,隔了这么多天,确切的消息也该有个汇总了吧?” 普纯和尚显然已有准备,立刻回答道:“那场巨变是大轮密宗附近一场神仙打架引起的,打斗的过程弟子不知。但最后那一股风沙交错的滔天龙卷和一轮猩红玄月斩破龙头,却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那场战斗结束没多久,便有一对神仙男女携手洗劫了各大门派中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当晚就将其中的食物、谷种散发到了各个村落。原以为事情到此就该告一段落了,可谁知第二天一早我西域大小二十六派旁边的座湖水同时暴涨,将山门完全吞没。而几乎是紧随其后,珑月教主就站了出来,让整个西域上下三十万僧侣彻彻底底地放弃了重建门派的念头。” 普纯和尚看了看莫清越的脸色,妄自以为莫清越此次前来还是为了诱拐女尼的事情,仔细想了想,认真道:“还有关于诱拐女尼的事情,弟子需要稍稍多一句嘴。那珑月教主对僧侣极其严苛,但对寻常百姓却恩泽有加,出面当日便以苗疆修真界的名义,派出了上百名御剑弟子给西域每一个村落送去了大量苗疆盛产的蔬菜瓜果。并且保证不久的将来苗疆会有专人前来教他们种植这些作物,时机成熟时还会修建驿路让百姓和商队自由往返。这些百姓被孤立在沙漠之中已经太久太久,很显然给他们自由,远比帮他们改善改善伙食更加振奋人心。如果说那对赤甲男女帮他们解决了水源问题是点亮了对未来的希望,那么珑月教主的这一句许诺就等于让他们彻底燃起了对未来生活的热情。珑月教主这么做是已经把西域子民当做自己的子民!在这方面,她是出了名的护短,女尼还俗之后已经有了和寻常百姓一样的待遇,这节骨眼上可万万不要触了她的霉头!” “多谢师弟提点,我们自然不会做因小失大的事情。”莫清越呵呵一笑,表现得很有肚量,又细细琢磨了一阵,才又问道:“西域三大派的金丹境巨头去哪了?一直没有出面?还是已经被人杀了?” 普纯和尚偷偷看了一眼莫清越的表情,稍一揣摩后,愁苦到:“弟子听大轮密宗的师兄说,那日是一个叫轩辕子仙的魔头杀到土林,当时就已经重伤了大轮法王。而从随后的战斗看,那龙卷应该是虚陀山泊阳上尊的‘黄沙暴’与菩萨座净瓶上尊的‘疾风咒’联手缔造的!龙卷一破……恐怕这三位金丹巨头都已凶多吉少了!” “珑月教主……轩辕魔头……一对神仙眷侣……”莫清越细细回味着普纯和尚的言语,沉默了片刻,才道:“那是一对怎样的男女?” 普纯和尚闻言,急忙道:“听百姓们说,那是一对飞在天上身穿赤金宝甲的练气士。百姓们都把他们当做了给西域带来好运的大罗神仙,几乎所有村庄都已经开始着手为他们修建供奉祠堂!” “赤金色!”莫清越淡淡重复了三个字,随即嘴角一提,转向杜天丰,笑意狡黠道:“若是这趟能安然返回,咱们也应该去为这些祠堂加些砖瓦才是。” “是他?”杜天丰一皱眉,终于有了些异样的神色。 “可不就是他吗?”莫清越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将手伸向了普纯和尚,作势要拍他的肩头,可到他身前的手掌却突然变换了角度,五指如钩,彻底拧断了他的咽喉。 “此人对你忠心耿耿……罢了!当我没说!”杜天丰冷哼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再说废话一样。 “我为什么要都这么大一圈来这里找他?无非就是为了确保我们的行动万无一失!是万无一失!”莫清越似是很有耐心地说道:“如今战后时局已经明朗,徐露蝉和赵桑山的淫威犹在西域,稍大些的僧首佛头早已跑路,外方势力也暂时难以明目张胆地涉足进来,这正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这样的关头,我怎么能留下一个知道我们行踪的隐患?” “那是你的事情。”杜天丰则是极没耐性地转出了屋外。 莫清越则始终言笑晏晏地跟在他身后,旁人看来,只会将她当做一位脾气极好的善良女子,哪里能知道这是一头笑里藏刀的最毒蛇蝎? …… 青天之上,有六名练气士御剑而行,衣着服饰各具特色,也无阵列规矩,虽有一名身着褐色皮甲的络腮大汉飞在最前头,却并无多少领头者的样子:“按照雇主枫萼公子的要求,我们这一趟将会在鸣沙山东侧与他会合。配合他完成一次上古洞府的探险,作为受雇一方,我们要做的就是配合以及保护雇主,此次任务为期七天,每人有七万灵石作为回报!可别嫌少,这样没有生死契约的任务,是极少能碰上的。大家放松了心情,全当结伴出游一趟就是了。” “我说老周,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怕我们半路跑了还是咋的?”飞在他身边的一名男子稍微年轻些,也是一般的粗粝豪爽。 那络腮男子名叫周文狮,年纪稍轻的叫做贺平关,都是原先苗疆修真界中有名的赏金猎人。 “万仙大会”的变故之后,本来已经双双离开了苗疆,但后来事态平息,他们又才回到了各自之前的赏金公会。想当初这二人一个外号“野狮”,一个外号“马刀”,都是业内响当当的人物。不过,今日一行的几人,个个都是启灵境中后期的人物,又并非有直接的从属关系的公会成员,所以也由不得他们他们拿捏架子。 那个自称西海三杰门弟子的刘辅城还好,启灵境八阶的修为已然不低,却并不曾有托大的举动,一路上面色和煦,虽然言语不多,倒也勉强算是容易相处的。 与之相比那个一身锦缎白袍的白禄堂却是个极其冷傲的角色,一路上总是沉着脸,好像谁欠了他几十上百万灵石一般,从头到尾也没和谁说上半句话。若不是雇佣契约上须得签名,只怕众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更别说身世来历了。 作为团队里的两名女成员之一,宋若微也不曾主动与人说话,但那一身冷傲不似白禄堂那般小家子气,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种独属于女姓的高贵矜持。与旁人不同,那是她本身的公主气质经过洗礼后的升华,而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也定会随着她的成长变得更加迷人。 至于梁宝妆,自然还是那副混世魔王的老样子,对谁都是嘻嘻哈哈,三句就熟,特别对周文狮和贺平关两人,好像早就认识的老友,从不与他们见外:“贺哥你这可就错怪老周了,他难得婆妈一次,还不是为了好意提醒他的若微妹妹,此次行动没有生死契约,一旦遇到不可控制的危险时,便可以自行撤离,这可全是一番好心好意。” 宋若微正望着前方的一团白云怔怔发呆,忽然听见梁宝妆提到了自己,缓缓抬头看她。可那总是笑意爽朗的女子却并没有察觉到,只是自顾自地与周贺两人热聊。宋若微又轻轻回头,很快便在那白云暖阳的和煦光景里失了神。 ... ... 第138章 意外接踵至 法相生灭咒 西域中部,是这一片浩瀚沙漠中最特殊的地方,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没有一座湖泊,当然也不可能有寺院或村庄。人们除了通过地图知道这里有一座大风刮过会发出“呖呖”鸣响的沙山外对这一片广袤的无人区域几乎一无所知。 这里的大风仿佛不知疲倦,没日没夜地刮个不停,而沙粒随风滚动的摩擦声也从不停息,鸣沙山便是因此得名。 但唯有亲历过那段往事的人才会知道,这座山在五千年前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千足山”。那是因为大风过境时,茫茫沙粒随风向而走,不断从山头滑落,在山脚下又堆积成一个新的山头,久而久之,这沙山就会随着风向不断变换位置。而那些多不胜数的沙粒就好像这大山之足,撑着它不断挪动! “就是这里了!”远处一对男女御剑而来,在绵密异常的风沙之中,他们都凝聚起来一层薄薄的罡气护着眼耳口鼻。 莫清越皱着眉细细查探者鸣沙山四周类似入口的线索,可在这里除了黄沙哪还有别的东西? “你那玉碟只有洞中地图,却无入门之法,这茫茫沙漠要从何找起?”杜天丰冷冷说了一句,却也在聚精会神地查找着下方的每一寸沙地。细看了一遍并无斩获,他又放出灵力深入黄沙之内细细搜索。 他与莫清越双修之后,修为突飞猛进,已然迈入了启灵境七阶,这样持续平稳的释放灵力也不过是驾轻就熟的事情而已。 但正当他的搜寻有序进行之时,探出的灵力忽然被一股极强的力量牵引,猛然拉扯之下,竟然将杜天丰直接扯下了飞剑,从高空之中狠狠砸下,深陷入了黄沙之中。 莫清越大惊失色,却并没有细想这意料之外的状况,只是在第一时间取出了一块纯白玉碟,运足了十成力道将之直接震成了粉碎。 “好果决的女子!” 黄沙之下,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淡淡响起。随后,就在杜天丰坠落的地方,黄沙骤然下陷,就好像是落入无底深坑一般,逐渐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地洞。一名紫袍男子御剑飞在空洞中央,反手一送将杜天丰丢到了洞外,淡淡道:“事到如今是杀不得你们了,但洞中之物我要占去一半!剩余的由你们分去便是。” 莫清越俯冲之下,来到杜天丰身边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无大碍,这才朝那紫袍男子点头微笑道:“公子为人厚道,五五之分却是我们占了大便宜,万万使不得!” “谁说你们是五五之分?”这时天际之外又传来一个阴沉的男人声音,有些愤懑道:“你林枫萼要占一半,老子没话说,可这两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凭什么与你我分食?” “你童南河若有本事在没有法决的前提下修成《迦南欢喜禅》大可以现在就杀了他们!”那紫袍男子轻轻摇头,清逸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再者说,玉碟一毁,没了地图,其中繁复诡秘的精妙布局除了他两,天下已无人知晓解法!” “你说什么?《迦南欢喜禅》的残卷玉碟被毁了?也罢!你五我四,分他们一点好处就是了!”那阴沉的声音转瞬即至,却是一名头戴紫金大王冠,身披极品狐裘的中年男人。 或许是因为他身边那名粉黛浓重还不停在他身上磨蹭发嗲的妖娆女子的缘故,那一身大有凡间帝王架势的行头穿在他身上总透着一股子暴发户的俗气。 莫清越与杜天丰对视了一眼,很显然这第二个意外的出现也绝不是他们可以轻松应付的。杜天丰还好,板着脸不动声色,莫清越立刻哭丧起脸,委屈道:“能为两位前辈效劳是我们的无上荣幸,那一成好处我们万万不敢收纳,只求事后留得残命那便足矣。” 童南河闻言嘿嘿一笑,在身边女子故意收腰提起的臀部揉捏了一把,乐道:“算你识时务!老子本来就打算得了宝贝之后就杀了你们,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懂事,那就好商量了!” “这些废话说来何用?”林枫萼忽然沉下脸上,冷冷朝童南河命令道:“之前怎么说就怎么定,开门!”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那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分法。”童南河翻了一下白眼,将身边的妖娆女子推到一旁,抖了抖身上的狐裘,御剑便冲入了那地洞之内。 那妖娆女子抬起手十分做作地“咯咯”笑了几声,随即扭起那并不算太柔软的“水蛇腰”朝杜天丰和莫清越走了过来,人还未走近,那一股大风都吹不散的水粉香气便先声夺人地让杜天丰皱眉屏息,冷着脸退出三丈之外,才又开始正常呼吸起来。 “你的男人可真有意思!”那妖娆女人媚笑着朝莫清越点了点头,侧目瞥了一眼杜天丰,眼神毫不收敛的浪性大发,明知杜天丰并没看着她,仍是使劲扑闪了几下睫毛稀疏的眼皮,只差没把如饥似渴四个字写在那张粉厚如漆的狐媚脸上。 同为女人莫清越就精明了太多,尽管那股子香气已经到了呛人的地步,她仍是不动声色地对答道:“姐姐莫取笑他了,早与他说了这宝藏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可以觊觎的。今日刚刚到此,果不其然就遇上了你们几位。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亏他还有胆子敢生闷气。” “妹妹在我面前就不要这般谦虚了,姐姐我也是个说话做事都得看人脸色的苦命人。保不齐明日被人瞧腻了也就只有灰溜溜滚蛋的命。”那妖娆女子捂嘴一笑,低语道:“我叫姚柔柔,若妹妹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姐姐,旁的不敢保证,但进这密藏之后多少也能有个照应。” “姐姐在上,请受妹妹莫清越一拜!”莫清越闻言立即眉开眼笑,双腿一曲就准备当场拜倒。 姚柔柔倒是眼疾手快,没让她真的跪下去,抬着她的左臂,又瞥了一眼那无力低垂着的右臂,难免有些戚戚然的惋惜道:“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遭了这样的横祸?” 莫清越倒是洒脱得很,轻笑着摇了摇头:“少时不懂事,这罪是该受的……这样也好,起码能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去忤逆比自己强大的人。” “你这话是说给林大公子听的吧?”姚柔柔抿嘴一笑,转面偷偷瞥了一眼紫袍飘飞的林枫萼,仅只是眼角余光这么一瞥,便立刻得到了一股子森冷无比的杀气作为回应。 姚柔柔急忙收回视线,语气依旧道:“我那冤家倒是个粗直之人,大家以心换心终归是不会亏待彼此的。” “谢谢姐姐美言!”莫清越闻言自然知道姚柔柔这话也是说给那紫袍男子听的,当即欠身施了一个标准的万福,对这便宜姐姐敲的边鼓甚是感激。 女子勾心斗角总是能在言笑晏晏之间完成,杜天丰今非昔比,已能听出她们的话外之音远非仅此而已,他知道莫清越是在谋求后路,而那姚柔柔则是企图为童南河增加话语权,可以说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但他却是发自内心不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交流,干脆御剑而起不再去听。 从空中俯瞰那地洞之中的情形。只见得一道一道粗壮凌厉的金色光柱不断冒起,却在洞口处被林枫萼轻描淡写地一一抹灭,半点也漏不出来。 有了先前的教训,杜天丰已经不敢在用灵力去窥探地洞之中的真实情形,但是仅凭肉眼和感觉,他已然无比笃定,这一袭紫袍的林枫萼和那深入地洞的童南河绝不只是还需要依靠飞剑才能飞行的填海境实力,若是放胆去猜他都怀疑这两人都是金丹境界的大高手。 过了好一阵子,那些金光才停止了朝洞外的冲射之势,漆黑之中童南河扯着嗓门喝道:“他奶奶的,门口就布置了一尊百臂法相,若不是老子精通《法相生灭咒》一百条命也不够送的!” 此言一出,姚柔柔便朝莫清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二女一走杜天丰也紧随其后,反倒是飞在洞口的林枫萼一直纹丝不动。 这个地洞确实如预想的一般,深不见底,三人御剑下行速度不可谓不快,但仍是花了不短的时间才终于看到了些许光亮。而与想象中差别极大的却是这里的环境,非但没有一点珠光宝气的样子,反倒是处处透着一股子阴森可怖的压抑,叫人完全无法与一个藏宝府库联系起来。 门面位置立着一尊在黄沙之下数百丈的青灰岩层上雕琢出的百臂罗汉。那是一尊高大雄浑的精美造像,特别是面部的威怒神色雕琢的尤其精妙。昏暗之中,只见得一双怒目俯视,手臂漫天张扬,总给人一股子莫名的压抑。 莫清越和杜天丰没有亲眼目睹方才的一场斗法,见童南河只是头发散乱,貂裘破裂,竟然没有一处明显伤痕,难免会以为这只是走了个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场。 可姚柔柔一声惊叫起来,加快速度急冲到了童南河身边,心痛无比地帮他整理着头发,口中还不断碎碎念叨着:“你这冤家,对上生死大敌都不曾乱过丝毫发须,今日犯得着如此拼命吗?疼得奴家心都碎了!” 童南河嘿嘿一笑,一把拍在了姚柔柔屁股上,将她推到了远处,得意道:“你先别过来,好戏才刚刚开始!” 姚柔柔眉头一皱,又主动后退了许多。 童南河抡起双臂朝两侧摊开,手臂缓慢的移动,留下密密麻麻的金色残影。眨眼便凝成了一条条金色手臂,而且还逐渐变换成了那百臂罗汉的姿势和手形。 又过片刻,他的身子开始散出金光,一双眸子也齐齐化成金黄。只听得他忽然张口,吼出一声词句拗口,意义也艰涩不明的古佛咒文。 随后,石壁上的罗汉造像居然开始瑟瑟颤动起来,百条手臂摇晃幅度更大,碎石散落,好似随时都要坍塌一般。整尊造像就在这摇摇欲坠的状态下保持了许久,直到一尊常人大小的罗汉金身从造像头顶窜出,才最终归于平静。 那尊金身缓缓坠下,居然完美的融合进了童南河的身体之中。 “爽啊!”长长出了一口气,童南河额上汗水细密,面色潮红,表情享受至极。又闭目调息了片刻,这才招了招手让姚柔柔过来。 “这就是他所说的《法相生灭咒》吗?我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在与罗汉金身融合的时候已经超越了那个林枫萼!”莫清越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面色阴晴不定。 杜天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是心情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 ?? ?? ?? ?? ... ... 第139章 唯能容一人 释舍因果经 那尊巨大的罗汉造像失了核心本源,就连那份威严都骤然减弱了下去。百条手臂犹如孔雀开屏纷纷朝四周散开,在它头顶正上方现出了一个透着淡淡白光的洞口。 众人并没有先行进入的意思,皆是心照不宣地静候在原地,等着林枫萼的到来。 直到一袭飘飘紫袍进入众人视野,童南河却又沉下声音,没好气道:“就那么屁大点东西,你带这么多人来怎么个分法?老子丑话说在前头,我那四成是雷打也不会更改的,休想再抠出一点去!” 林枫萼对此置若罔闻,却转而对身后六人平和说道:“既然大家受雇于我,有些事情我就得先挑明了说,这里是西域佛门的一座宝库,正是趁着近来西域变天的时机才能一探究竟!诸位若与佛门有故,亦或是担心他们秋后算账,大可以现在就离开。当然,若是留下配合我完成这次探险心愿的人,在契约之外,林某个人再拿出此次行动的两成收获分与诸位!” 周文狮率先拍着胸脯,保证道:“周某经营赏金工会也是有些年头的,绝无在任务之前毁单的先例!这一趟只要不威胁性命,在下定与枫萼公子一路走到底!” 贺平关也是这般性格,嘿嘿笑了笑,语气却很认真:“我与老周是一个意思,他不撤我便不撤。” 那灰袍道士刘辅城则是捻着长须犹豫了片刻,但也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此行定然危险重重,但如此机缘未曾一探就白白放过,也绝非我辈之风,贫道愿随枫萼公子进洞一探究竟!” 而那冷傲异常的白禄堂也终于开口,很是冷漠地淡淡吐出了两个字:“进洞。” 林枫萼朝白禄堂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两名女性成员。 自打一进入这地洞,梁宝妆就已经心生不安,再加上看见那有过一面之缘的残臂女子之后,更是打定了撤离的注意。因为莫清越一直在朝她使眼色,还不时地偷偷摇头,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可正当梁宝妆要开口言退的时候,一直不曾出声的宋若微却上前一步,平静道:“我也去。” 梁宝妆一愣,满脸惊疑,可无奈之下也只得干笑了两声,讪讪道:“当然要算我一个啦!” 林枫萼满意地点了点头,大袖一挥,示意众人跟上,自己一马当先冲进了那新开的洞口之中。 梁宝妆和宋若微远远吊在众人身后,犹豫了一阵,梁宝妆才开口,小声问道:“你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这里面的危险你不可能察觉不到!” 宋若微摇了摇头,轻轻说道:“这天下喜欢他的女子,我只容你一人在我之上。” 梁宝妆一皱眉,许久才沉沉叹息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若不是碰上莫清越,宋若微绝不会趟这浑水,可既然碰上了,即便是自己与自己较劲,她也要分个高下出来。再作劝说,显然也无济于事。 穿过那一层微微白光,新开的洞口之中却又是一片灰暗,好似置身在浓重的迷雾之中,前后左右都难有视野可言,极低的能见度总是叫人倍感压抑。哪有半点佛门之地的光辉圣洁? 仔细向下方的昏暗中观察了一阵,莫清越才出声说道:“大家速速收起飞剑!跟我沿石阶步行!此处是一个迷阵,需要一路向下,御剑飞行是永远找不到出口的!大家紧紧跟住我,如果掉队只要大声呼喊就行了!” 此言一出众人迅速聚拢,随着莫清越缓缓降落下去。昏暗的迷雾之中,果然有一个十分隐秘的石台,并由此延伸出了一条狭窄的陡峭石梯,而且每每下降一段就会出现几个岔路口子,按照莫清越的说法,一但走错,恐怕连原路返回都不可能做到。也正因如此,尽管一行十一人都道行不浅,但却无一人敢擅自妄为,每个人都几乎只是隔了前后脚的距离,十分小心谨慎地缓步下行。 过了许久许久,众人只知道在迷雾之中七拐八绕,前前后后经过了数十个路,口早已辨不清了东南西北。而领头者莫清越却忽然驻足,不再前进。 等她思索了一阵,林枫萼才开口问道:“出了什么状况?” 莫清越摇了摇头,有些焦虑道:“这里两条路口,我有些记不清楚了……” 童南河一听这话,率先发难道:“死丫头!你自己都没把内容记清,怎么就敢毁掉地图!你无脑吗?老子这次要是空手而归,你也休想落得什么好下场!” 倒是林枫萼很镇定地朝身后淡淡道:“刘道长,这个路口劳烦您走上一段,把情形大声告知给莫姑娘,好让她有所依据,找出正确的方位。” “这有何难!”道士刘辅城一捻长须,绕过众人,直接朝左边的路口走了下去,因为这一路下来除了阶梯曲折再无别的意外出现,加之迷路后通过声音可以很快归队,所以他毫无担心地就欣然答应了这个要求。 可就在这时,莫清越却急忙补了一句:“这里是最后一个岔路,一边生,一边死!人命关天还请道长三思而后行……” 此言一出,林枫萼和刘辅城几乎同时盯住了莫清越。只是前者神情淡然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但后者一听这话,迈出的脚步却急忙缩回了原处。 刘辅城皱着眉,沉默了一阵才道:“咱们曾有言在先,危及生命的事情是可以自由选择做或不做的。贫道运势一向不佳,可不敢拿命去赌。” 林枫萼微微一笑,双眸缓缓转向刘辅城,与他四目对视起来,许久才淡淡说道:“道长再仔细想想,都说富贵险中求是九死一生的勾当,如今生死五五开怎么就不敢试试呢?” 刘辅城忽然愣住,整个人好似被抽空了精气神,面无神采,目无光泽,居然重重点了点头,没来由地说了一句:“释心舍身,因果有常。” 林枫萼微微一笑,淡然道:“就从左边这条路下去试试。” 刘辅城闻言,二话不说便朝左边的路口快步冲了下去。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莫清越才摇了摇头,满脸黯然,显得十分懊悔:“走右边……就可以穿过这九曲玲珑阵了。” 由她带头,众人继续下行。此一时早已人人自危,但却无人敢多言半句,生怕被林枫萼的“妖术”夺走心智,连一半一半的机会都彻底失去。 石阶尽头,又是一个透着淡淡白光的洞口。一步迈入之后,眼前一切顿时豁然开朗! 从晦暗迷蒙的迷阵进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雄壮殿堂。这大殿几乎高达百丈十分宽阔,其中立了四十八颗粗如巨树的纯金大柱。每一条柱子上都已连环故事的图画精细雕刻着诸多佛陀菩萨的种种神迹轶事,密密麻麻,竟无一重复,精妙绝伦之余,更显出佛门底蕴的博大浩瀚。只是除了这些金色大柱之外,殿内却再也找不出别的东西。 “大家先别动,天丰你出来与我配合!”莫清越将众人拦在了大殿门榄之外,只将杜天丰叫到了身边。 二人对视了一眼便分别朝那两列纯金大柱缓步走去。他们走得很慢,很小心。因为他们走过的每一个位置,都会有一块地砖凹陷下去,起初还看不出太多端倪。可随着他们踏过的地砖数量增多,那些凹陷的位置围绕着两列大柱,居然逐渐连接勾勒出了一男一女的粗略轮廓。 远处,自然只有林枫萼和童南河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林枫萼自然还是风度翩翩处事泰然,瞧不出情绪是起是伏。 而童南河却有些不快,愤懑道:“老子还以为可以看一场活*,搞了半天又是这些虚头吧脑的东西,没个意思。” 他的话音刚落,在杜天丰一侧的纯金大柱周围,凹陷的地砖上投射出了一道道十分凝练的色光柱,在空中凝成了一名健硕男子的幻影。而莫清越那边则透出阵阵白光,在空中凝起一名婀娜曼妙的女子幻影。 这一双金童玉女相向靠近,就这么在空中彼此交缠起来,不停变换着各种男女*时令人血脉喷张的动作。但是,变换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初时还能看得清楚,可到了后来便越来越模糊,几乎一瞬之间就改变了数十上百个动作。就连林枫萼和童南河两人都已无法看清。可杜天丰和莫清越却始终仰面观望,脸上神色如获至宝一般,欣喜神色根本掩饰不住。 他们手中的《迦南欢喜禅》只是一部分残卷,但此时空中*的一对幻影却将更深层次的东西完全展现了出来,非但补全了禅法要诀,更是让他们二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获得了无数感悟,虽然无法立刻提升实力,但是其中潜在的好处却是根本不可估量的! 直到那一对幻影彻底水*融化作一个卍字佛印闪现的金色圆球后,莫清越和杜天丰才相视一笑,转向门榄外的众人,大声道:“按照玉碟记载,此时要召出一尊古佛法相!这应该是童大哥的拿手好戏了!” 门榄外,一开始还有些不屑的童南河,实则早已被刚才所能看清的一些画面撩拨起了心中*。此时,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清越,像是要喷出烈火一般,炙热无比。视线不停在莫清越皮甲包裹下的浮凸身体上四处游走,竟然不自觉地吞咽了许多口水。直到林枫萼重重冷哼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箭步一跃冲到了大殿正中。 迎着那卍字佛印闪现的金色圆球,童南河双臂展开,开始凝神与之沟通。片刻后,童南河盘膝坐下,双手扬起,十指眼花缭乱地捏动着各种古怪的指印。而那金色圆球之中也开始逐渐显现出了一尊手掌大小的坐佛法相。随着时间推移,童南河的姿势和指印都变得愈发复杂,而那尊坐佛法相也开始逐渐扩大。从区区手掌大小,逐渐长到了十丈高度,原本还算巨大的金色圆球此时已经成了那坐佛法相胸口的一个印记。 长长出了一口气,童南河起身退出大殿,一边走一边满脸冷笑的盯着林枫萼,显然方才与金色圆球神魂沟通也让他得到了不少好处,心中甚至有了和林枫萼一较高低的念头。 莫清越转向林枫萼,恭敬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要通过这黄金大殿的第三个步骤就需要枫萼公子出手才能办到了!” 林枫萼点了点头,足尖一点,飘然跃入大殿之内,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与那尊巨大的坐佛法相四目对视。过了好一阵子,林枫萼开始沉沉吟诵起了一篇语义晦涩的古老经文。初时并无异样,可很快那坐佛的嘴唇居然也随之缓缓开合起来,虽然没有声音,但嘴型却和林枫萼一模一样!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经文吟诵达到三百遍时,那坐佛法相居然发出了一阵深沉庄严的声音,道:“释心舍身,因果有常!” “知释舍,我得大自在!执因果,我是大自在!”林枫萼双手合十朝那法相恭敬无比地一拜到底! ... ... 第140章 三佛三法三阶梯 自荐枕席酿阴谋 大殿正中的地面上白玉地砖轰然陷落,展露出了三把继续向下的幽深阶梯。众人自然不会冒进。 而莫清越也装出仔细回想的模样,许久才认真道:“这三把阶梯需要三人分别进入,其中各自有玄机需要破解,应该与我们各自掌握的法决息息相关,多半不会太难。咱们分别交换传讯玉符,遇到岔路道口的时候,先问过我再走就没事了。” “三个岔口,这可怎么个分法!”童南河够着脑袋朝三个阶梯口内望去,可除了淡淡白光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林枫萼稍稍沉默了片刻,胸有成竹道:“佛门上古卷宗无数,但只要与西域有关的,其中必然会有一副西域三大古佛并立的图案!自在佛王居中,万劫金刚居左,迦南菩萨在右。当前密藏是这三位古佛联手布置,阶梯分配也必然是这样的!” 林枫萼掌握大自在佛王的《释舍因果经》自然当仁不让地站在了中间阶梯的前面。童南河也不否认这种说法,身负万劫金刚的《法相生灭咒》他理所当然站在了左边。至于杜天丰和莫清越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们所修炼的《迦南欢喜禅》是源自一位叫做迦南的西域菩萨,两人一起站到了右侧。 分别交换了传讯玉符,童南河便带着姚柔柔火急火燎地冲下了阶梯。 而莫清越则转向了林枫萼,恳切道:“枫萼公子可否把你雇佣的两名女子借我?” 林枫萼瞥了一眼身后的两名女子,还算心平气和的问道:“你们可愿意过去帮莫姑娘?” 宋若微冷笑了一声,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 梁宝妆见她如此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绝道:“毕竟雇主是枫萼公子,我们一起才好有个照应。” “哦?”林枫萼忽然眯起眼,望向了梁宝妆,淡淡说道:“莫姑娘既然开口要女子帮忙,自然有她的用意,我觉得你还是跟她过去的好,你说呢?” 梁宝妆被那俊逸脸庞上的乌黑眸子一扫,浑身倍感压抑,生怕会被夺去心智,只能急忙说道:“两位执意如此,我当然愿意配合!绝对愿意!” “你呢?”林枫萼点了点头,又转向了宋若微! 可谁知这倔强公主还是执拗地摇了摇头,非但不去回避林枫萼的目光,反而冷冷与他对视起来! 莫清越眉头一皱,急忙道:“一个也够了!枫萼公子先带着她下去,后面还用得着。” 林枫萼闻言,这才把视线缓缓从宋若微身上收了回来,轻笑了一声,迈步朝阶梯中走了下去。 对莫清越一向冷漠的杜天丰自然没多少心情去理会她和那两名女子的关系,也懒得去揣摩她的用意,半句话也没说便一个人快步走在了最前面。 深入阶梯之后,依旧是那种九曲十八弯的反复构造,但是,杜天丰根本不需要莫清越多言,自己就能清楚地分辨出方向。而莫清越更是一人手执两块传讯玉符,不断指挥者另外两条阶梯上的人,一心二用居然也不曾出错。很显然,对于这次行动他们两都做足了准备。 下行了许久,梁宝妆才忍不住开口道:“喂……你真的记得另外两条阶梯的路径?我的朋友也在其中,万万不能叫他们有什么闪失啊!” 莫清越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我刚刚开口阻止林枫萼夺走她的神智,自然是不想她有事的。细算起来咱们也是朋友,我不瞒你。这密藏之中的所有密道的布局全都是依照修炼《迦南欢喜禅》时精元气血在身体内穿过筋络穴位的走向和方法而来,我和天丰早已烂熟于胸,出不了乱子!” 梁宝妆闻言细细回忆了一阵。因为研究《毒经》,她多少也掌握了一定的医学知识,这让她很快将这些曲折岔乱的密道与人体的一些筋络窍穴联系在了一起,对于莫清越的话也信了十之*,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诚恳道:“不论如何还是要先好好谢谢你的!” 莫清越微笑着点了点头,才道:“不用客气了,想必你已经看出来那林枫萼和童南河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旦他们达到目的,我们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梁宝妆点了点头,认同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这天下唯有死人才最可信,他们是不可能让我们有命或者去泄露秘密的!” “所以我才想把你和那位姑娘带在身边,大家达成共识,才有机会谋求一线生机!”莫清越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震动了许久的传讯玉符,却始终不去接听其中的信息。 梁宝妆见状,开口问道:“那是与童南河联系用的传讯玉符吧?他脾气莽撞冲动,你这么做很容易将他激怒!” 莫清越淡淡一笑,道:“他就算再怎么震怒,也不可能在见到结果之前把我这‘活地图’给怎么样了。” “可是……”梁宝妆一阵犹疑,但她根本无法猜透莫清越到底是作何打算。 “臭女人!你给老子耍什么花样!林枫萼那边都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可你为何一直不管老子!”果然没过多久,阶梯上方便传来了一声愤怒至极的大吼,不是童南河是谁? 听闻这声叫吼,莫清越朝梁宝妆微微一笑道:“你跟着天丰先下去,我到童南河那边一趟。” 梁宝妆急忙摇头,否决道:“不行啊!这样做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次一旦被我赌对的话,咱们保命的机会就将大大增加!”莫清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急速朝上冲去。 梁宝妆一皱眉,大步追上了杜天丰,冷声质问道:“你是不是男人?自己的女人孤身犯险居然可以这般不闻不问!” 杜天丰冷哼了一声,言语之中满是不屑道:“她只告诉你,她是一张活地图,却没告诉你她还是一张精通自荐枕席的活地图!” 梁宝妆闻言眉头紧紧锁起,先前童南河的炙热眼神她也有所留意,心中担忧顿时倍增。她想与杜天丰理论,可后者却不再言语。她想要跟莫清越上去,却没来得及看清方向。 杜天丰显然没有放慢脚步去等她的意思,自顾自地继续下行。梁宝妆清楚眼下情况,就算心中懊恼,但无可奈何,还是只有紧跟了下去。 …… 没过多久,阶梯之外,一场不算太激烈的*早早就告了段落。 肝火正旺的童南河原本准备大干一场,可谁料到却以创纪录的速度飞快地缴枪投降。趴在莫清越紧实挺翘的双峰之间,他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疲倦,别说提枪再战,就连些许念头都提不起来。和所有男人一样,此时的他除了在面子与懊恼之间纠结,便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中是否蕴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莫清越帮他打理着散落的头发,言语柔媚旖旎道:“刚刚还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模样,这才多久怎么就蔫了?” “小浪蹄子少在这里说风凉话!等老子缓口气,定叫你知道厉害!”童南河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但是已经没了底气,就连抬眼去看莫清越都不好意思。 莫清越冷笑了一声,道:“别嘴硬了!舒服不舒服你自己说?比你那个庸脂俗粉的姘头如何?” “她哪能和你比……”童南河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算你嘴甜。”莫清越妖媚一笑,捧起童南河的脑袋,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柔媚道:“我那男人还算精明能干,可是却没有半点情趣,整天生生冷冷像块木头……无趣得很。” “嗯……”童南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翻身坐将起来,拍着胸脯到:“让他去死就是了,以后跟着老子,保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当你是谁?”莫清越微微一笑,伸出一根纤细手指搭在童南河胸口轻轻画圈,口中幽幽怨怨地说道:“我愿意跟你,不求别的,只要能保住性命,我就知足了。” “老子是谁?”童南河一听这话,立刻鼻尖朝天地傲气道:“说出来不怕吓着你!西海一线天童垣智是老子的老子!否则你当我凭什么和南海第一大派的林大太子爷叫板?”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可是我既不认识什么一线天,更不知道什么南海大派!”莫清越摇了摇头,轻轻靠在了童南河胸前:“就算你真是个大人物,我也不要什么呼风唤雨,只要你对我好就是了!” 童南河闻言,也不知哪里来的精神,立刻叠叠不休地为他老子鸣起了不平:“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老子的老子纵横西海多少年,这天下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他的威名?想当年……他老人家还是元婴境后期的修为,就已经可以一人独斗三名同境界的高手……后来晋升神游境界更是一剑斩开天地一线,引得天雷滚滚,险些提前渡劫飞升……再后来……” 莫清越此时倒是很懂事地静静聆听,还不时做出惊讶好奇的表情,给足了童南河面子,直到他讲完,这才故意瞪大的眼珠,喔着小嘴,惊讶道:“原来你们都是有大人物支持才敢前来探宝!相比起来,我真是笨死了。” “笨是笨了点,不过知道从了老子,那就一切都不晚!”童南河重重在莫清越浑圆的翘臀上捏了一把,起身一边穿衣,一边淫邪道:“先做正事,等回了南海,老子定要叫你日日求饶!” “等等,我随你回了南海,那女人怎么办?”莫清越闻言忽然一皱眉,表情变得幽怨愁苦起来。 童南河冷冷一笑,没有半点犹豫:“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老子让她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不行,那样我可不放心!”莫清越一咬嘴唇,好像下了天大的决心,毅然道:“我要你杀了她!” 童南河一皱眉,沉下了脸色:“没必要吧……我与她一起也有些年头了,虽然感情渐渐淡去……可是要我杀了她……终究还是不好!” 莫清越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冷冷说道:“你抛弃了她,还指望她能替你保守这里的秘密?” 童南河闻言一怔,虽是愁眉苦脸却沉沉点了点,淡淡道:“这话也有些道理!你先带我下去,找到我需要的东西后,自然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原本还面犯愁色的莫清越瞬间笑逐颜开,急忙穿好衣服,挽着童南河的一条手臂,随他进入了那条阶梯之中。 —————— 三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41章 投人问路 不惧生死 阶梯尽头,林枫萼率先走出,面对这已然巨变的环境,沉稳如他也皱了皱眉头,神色不再轻松。那是一处不算宽阔的洞穴,四周密布着各种各样陆地上不曾有过的古怪植物。当中有章鱼触手一般的软体巨蔓,有散发着殷红荧光的瘤状多肉刺球,还有时刻都会滴落出暗黄色浓液的庞大花朵,诸如此类可谓千奇百怪。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则更加惊诧不定,尤其是周文狮和贺平关这两个风里来雨里去的赏金猎人,他们比宋若微和白禄堂更能嗅到其中的致命危险。可那又如何? “老周,老贺,你们朝前开辟道路,我们紧随在后照应。”林枫萼一声令下,他们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那一份看似宽松优厚的雇佣契约,根本只是请君入瓮的小小诱饵罢了。 眼见周贺二人面犯愁色,已然有了些许绝望的意味,与他们相处几日却始终闭口不言的宋若微却忽然出声说道:“我和你们一起。” 两名汉子见她出剑上前,皆都是自嘲一笑,心中尽管还有不安但却生出了一股热血,即便打肿脸也得硬拿出几分胆气。各自祭出一柄长剑,一左一右跟了上去。三人不断御剑砍开那些拦在道路上的古怪植物。 “那姓莫的女子是不是故意耍我们,这林子上方明明就十分空旷,御剑穿过不就好了,干嘛要做这些无聊的事情。”贺平关一边使剑开辟道路,一边喃喃抱怨着,所幸这一段走下来并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他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少自作聪明了,她敢耍我们难道还敢寻枫萼公子的开心?我猜想下一个入口必然是被这些植物所覆盖着,从空中无法发现!”周文狮摇了摇头,遂又出言告诫道:“这些鬼东西的汁液千万别弄到身上,万一有毒可就麻烦了!” 才说到此处,周文狮劈砍那些植物的飞剑,却被一股巨力猛然击中,朝后方倒飞了回来,这还不止,剑身也没来由的迅速融化成了铁水,而且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飞剑一毁周文狮即刻呕血倒地,却连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都没能弄清。 林枫萼见状急忙放出两股灵力,将宋若微和贺平关的飞剑拉扯了回来,满脸肃然地走到二人身前,用长剑轻轻拨开了那些挡住去路的古怪植物。就在那仅剩的一层枝桠藤蔓后面,却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洁白广场,其中立着一道不染纤尘的圣洁大门。大门之后空无一物,也不知将会通向何方。 林枫萼示意宋若微和贺平关站到后面去,自己则远远凝视着那扇大门,很快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看来你的《释舍因果经》解决不了问题!古人投石问路,现在我们恐怕得试试投人问路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默不作声的冷傲男子忽然上前一步,从贺平关身边夺走提起了重伤之下的周文狮,居然直接将他抛向了那扇大门。 一直高高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林枫萼对于白禄堂这个受雇者**裸的蔑视行径居然连多话都没说一句,只是眯起眼朝他微微笑了笑。 下一刻,周文狮好似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上面,身体却被猛然弹飞出来,在空中化作了一滩血水,但尚未落地便如同那飞剑一样彻底消失得没了踪迹。 贺平关和宋若微皆是又惊又怒,贺平关尤其气不过,御剑便朝白禄堂杀了过去,口中怒骂道:“你这阴沉的小白脸居然如此歹毒,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路人,你怎么下得了这样的手!” 白禄堂轻轻扬起一手,并起两根手指,朝空中一挑,便将贺平关的飞剑隔开,手掌顺势探出,一把扯着他的衣领,又将他扔向那扇大门。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却能平静异常地开口说话:“那飞剑和倒地的周文狮身上都沾了植物汁液,你贺平关倒是还干干净净,兴许就能过去也不一定!” 贺平关被他高高抛起,宋若微大惊,本想御剑搭救,却被不知何时闪到身边的林枫萼死死压住了肩头,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与周文狮不同,贺平关的身体果真穿过了那无形屏障,但就在他踏上那洁白广场的一瞬间,双脚就开始没来由的迅速溃烂,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嚎着想要逃出来,可退缩的脚步尚未迈出,整个人就在瞬间化作一滩血水,最后也还是一样,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广场之外,白禄堂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盘算道:“没有沾染汁液就可以过去,但是却不能逃回来……那一定是只有前进才行了!可是如果一步步走过去,只怕尚未触及那扇大门,整个身子都要彻底溃烂……人都死了,那一切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别动怒,我不会让他动你!”林枫萼轻轻拍了拍宋若微的肩头,轻声安抚着这个盛怒已极的女子。 宋若微摇了摇头,冷冷说道:“我要试试!” 林枫萼摇了摇头,拒绝道:“这里既然有门,那一定就有开门的法子!我们再仔细想想,一定有办法!” “别用这这幅道貌岸然的嘴脸对着我,要不是姓莫那女人说我还有用处,你会维护我?在你们眼里我本就只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但在大启,本宫可是最最高贵的皇室成员!怎能被你夺走神智后,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向死亡?!”宋若微忽然用劲一抖肩头,脱离了林枫萼的束缚,奋力一窜便跃入了那纯白的广场之内。 以林枫萼的能耐,宋若微本该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但谁也料不到她竟然能在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的情况下,拿出如此不惧生死的果决。林枫萼手上力道并没多重,就这么让她挣脱了束缚。 就看着宋若*入广场,林枫萼和白禄堂两人虽然都隐藏着非常深厚的实力,但也不敢上前半步去追她!与贺平关一样,她的一双小脚才与地面接触便开始从足底向上溃烂,而且每迈出一步,便会往上蔓延三分。那一股子刻骨铭心的剧痛或许意志超常之人还能忍受,但**溃烂后的惨状所勾起的对于死亡的恐惧,却更能让人精神崩溃从而彻底沦陷。 广场外,林枫萼面色沉重,白禄堂也收敛心神,仔细凝视着那执拗到有些恐怖的女子。 ... ... 第142章 自解心结 因果之门 只见那洁白无暇的广场地板上,已经被长长拖出了一股扎眼的血痕。而宋若微的双脚已经被腐蚀到了小腿中断,此时的她只能跪爬在了地上,用膝盖和双手撑着身子缓缓朝前挪动着。 虽然速度缓慢,但她却始终没有完全停下来哪怕一瞬间。那张精致的小脸已然惨白,冷汗不停划过她微翘的鼻尖和嘴唇,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但她却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哀嚎。 随着她不断的前行,溃烂的肢体从小腿延伸要了腰部,没了双腿,她只能凭着双手一点一点朝前爬去。直到手指触及到那透着纯白流光的门榄时,她的胸口已经被彻底腐坏,紧接着是她的一双手臂和肩头。 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一颗面如死灰的头颅,静静安放在那一条漫长血痕的尽头。 “似乎还是一样的结果,难道要空手而归?”广场之外,白禄堂只冷哼了一声,并没有任何怜悯的情绪,反而转向林枫萼,**裸的激将道:“还是你亲自上吧。怎么说你也练过《释舍因果经》,虽然不曾拜师,细但算起来,也勉强算得是大自在佛王的门外弟子,难道说连那几只蝼蚁都比不过?当然,如果你不敢,也可以将《释舍因果经》交给我,我肯定参透你无法参透的奥秘,解开此处的困局。” “你最好不要再说话!”林枫萼冷冷瞥了他一眼,俊逸的脸上杀气凝重。 白禄堂根本不给面子,越发冷言冷语道:“简直可笑!你也配与我如此说话?可别说你不知道,要不是我师傅拖住了佛圣燃念,你们此次行动根本就不可能得逞!你若俯首帖耳乖乖听命,或许还可分得些残羹冷炙,若是分不清主次,那么一元宗林梦草说不得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是吗!”林枫萼冷眼横眉,一身气息再不收敛,三轮佛韵在脑后暴涨而起,此外更有一轮道门八卦护在胸口,黑白宝光四溢流窜,绝非凡品! “啧啧……佛道兼修居然能有如此造诣,真是不愧为南海第一天才!”白禄堂冷冷一笑,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动作,只是用手指在自己咽喉部位轻轻一抹,倨傲无比道:“来!有种就动手试试。” 眼看二人已经剑拔弩张到了随时可能大打出手的时候,却偏偏又一起冷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看向了那扇圣洁大门之下的凄凉头颅。 “哎……” 一声叹息幽幽传来,整个广场的洁白在一瞬之间化作一股流光,骤然冲天而起,却在最高处,逆向回涌,朝着宋若微的头颅倾泻而下,随即缓缓将她的头颅托到了空中。紧接着,形同一场剧烈爆炸,自她的头颅之下爆开了一团肉眼无法直视的刺目光芒,巨大的能量波动让整个空间都随之震颤不已。 等到白禄堂和林枫萼可以睁眼时,那广场却已洁白不在,只剩下一道古朴老旧的门框和满地的青灰岩石。所有的光芒都凝聚在了那原本身首异此时却毫发无损的女子身边! 宋若微在洁白光幕的衬托下,翩然飘飞,一双美目俯瞰众生一般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那两个满脸惊疑的男人。仅只是随意一瞥,连与他们说上只字片语都不屑。她收回视线,就此陷入了沉默,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轻轻勾起嘴角,微翘的嘴唇上露出了久违多时的美丽笑容,没多久,又傻傻地喃喃自语起来。 远处白禄堂眉头紧皱,大声喝道:“你在说什么!给我大声说清楚!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宋若微闻言,回过神来抬眼一瞥,笑意虽然依旧还在,可语气和措辞却已半点不加修饰地居高临下道:“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说话!”白禄堂大怒,两手扬起,轰出了一团五色轮回的剧烈罡气。 “给本宫滚!”宋若微忽然敛起笑意,脑后瞬间浮现出了一扇精美绝伦的洁白大门,直接将那团五色罡气纳入其中。 也不见有任何其它反应,远处的白禄堂便忽然惨嚎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所幸还能勉强站得起来,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迹,他再不敢有任何挑衅举动,只是急忙取出了一柄白玉尺,就地一旋便没了踪影。 一袭紫袍的林枫萼将所有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大概看出了其中的玄机,尽管万分懊恼,还是心甘情愿地单膝跪下,拱起双手朝宋若微俯身一拜,谦恭道:“师姐在上,请受林枫萼一拜。” “‘释舍’二字本就是《释舍因果经》的精髓要旨!其意便是‘释怀心结,割舍生死’只有切身体悟透了这一点的人,才算是大自在佛王认可的传人,才能得到封印在大门之内的上古传承,也才被准许窥探这座密藏的核心所在!你自己没能看透,却被本宫得了这份机缘。因果循环,本宫姑且记你一份善因。”宋若微屈指一引,将脑后那扇洁白大门送到了林枫萼身前,遂又淡淡说道:“这‘因果之门’为你开启一次,能得到多少好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师姐恩赐!”林枫萼闻言,瞳孔骤然紧缩,一双手掌向上摊开,举在头顶,虔诚无比。那扇名为“因果”的洁白大门很快将他笼罩了起来。 闲来无事,宋若微又傻傻地笑了起来:“若不是一直想着你的坏,我定然还有偷生的念头!若不是临死时想起你的好,我又如何能自解心结?体悟到真正的‘舍身释心’!所以说,我这次奇遇最大的功劳还是该记给你……小玄子……待到他朝相见时,本宫一定要好好赏你!” …… 当洁白的地上只剩一段扎眼的血痕和一颗凄凉的头颅时,我告诉自己:“其实让一个人在心里,即使无法在一起,那也会是幸福的,是属于我自己,独一无二的!别人抢不走的幸福!曾经将他当做信仰一般遥远的爱过,似乎也就无悔了吧……” ... ... 第143章 致命逆袭 万劫浮屠 姚柔柔看见童南河带回了莫清越,有些不解,皱眉询问:“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莫清越笑意盈盈,却不说话,只是大步朝前一迈,挽住了童南河的手臂。 姚柔柔却没有动气,沉默了片刻又谄笑道:“你这冤家倒真有本事,清越妹妹这么标志的美人儿都被你拐了回来,日后成了真真的好姐妹,奴家脸上也光彩得很呐!” 谁知童南河既没回应,也没有依照和莫清越的约定悍然杀人,只是拉长了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还愣着做什么?咱们赶快下去吧,否则好处都让林枫萼给占尽了!”姚柔柔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光芒,自己走了过去,挽起了童南河的另一条手臂。 敏锐的嗅觉让莫清越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事情的变化,心中稍一盘算已经笃定,童南河非但不会杀姚柔柔,相反的,一旦进入密藏核心后,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原以为自荐枕席可以换来一个赢面极大的博弈机会,可谁料想竟然成了眼下这般骑虎难下的态势。想通这一节,她的脸上开始泛起愁苦神色,逐渐开始有意地拖慢下行的速度。但无奈,阶梯终究有尽头,再怎么拖延,也还是只有硬着头皮面对。 三人并行很快就来到了一块空旷的广场上,除了黑灰色的地板,别无它物。童南河与姚柔柔凝神观察了许久,最后还是只得将视线移向了莫清越。 莫清越苦着脸,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忙忙道:“我记得玉碟上此处刻画有一幢七层浮屠,但不知为何现在却看不到,或许是要将它找出来吧。” 姚柔柔点了点头,朝童南河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一个箭步冲进了广场之中,细细搜寻起来。 童南河一走,莫清越立刻跪倒在地,脑袋不停地朝地上叩响,口中苦苦哀求道:“姐姐大人大量,万望绕我一条贱命!” “果真是个聪明人儿,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最棒的筹码却压了最错的注!他童南河的倒霉老爹也只不过是我曼罗海的一条走狗,你以为凭他的身份就有资格站到这里与一元宗掌教林梦草之子还有道门玉虚圣人之徒分一杯羹吃?那实在是太天真了……哦……我倒给忘了,你本就是最底层的蝼蚁,莽莽撞撞地进到这里,又怎么会知道这是一场人界顶尖子弟才能玩得起的游戏……今日你对我起了杀心,本就万死难辞其咎!但即便是我不杀你,也自有人会动手,也罢了,去到阴司鬼域,你大可向判官告状,将所有罪名算在我的头上,只是就不要期望他来找我索命了,因为,他不敢!”姚柔柔意味深长地说着,视线却只注视着广场中的童南河,根本没有给莫清越哪怕一个正眼。 莫清越不再说话,却一直不停地朝她诚恳叩头,而且越叩越重。 但姚柔柔却始终不屑一顾,只关心着童南河那边的情况,看了一阵,大声指示道:“别在那里瞎转悠了,这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头,运用《法相生灭咒》看看有何反应!” 远处童南河也不说话,只是盘膝坐下,双臂张开抬在半空,双手飞快捏动法决。只见一小团金光在他脑后升起,但这一次,却连任何气象都没能形成,便彻底消散开来。 “你搞什么名堂!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我装蒜?”姚柔柔皱眉起眉头,语气之中满是愤怒。 童南河也正自纳闷,为何灵力刚刚凝聚就接续不上?但当他准备第二次运功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一只金色手臂从姚柔柔胸前窜出,将她滚烫的心脏直接掏出了体外。 那个刚刚还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女子竟然幻化出了一尊品相极佳的踏虎金刚! “若是那姓杨的在场,会不会觉得我的演技有进步了呢?”在姚柔柔和童南河惊诧万状的视线下,莫清越缓缓站起,嘴角微微翘着,那甜美笑容怎一个人畜无害了得?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童南河瞪大了眼,额头上已经溢出了豆大的汗珠,因为他第二次施法甚至连点滴灵力都已经无法凝聚起来。 跨过姚柔柔倾倒在地的尸体,莫清越耸了耸肩,淡淡道:“男人那种事干多后,总爱说自己被掏空了身体,你可不就是被我掏空了吗?” “你抽空了我的修为!”童南河闻言大惊失色,虽然不愿相信,但事实已经毋庸置疑。 “这可是在刚才在第一座大殿上我才领悟的新法门,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就这么顺利!”莫清越缓缓走到了广场正中,收起笑意,沉沉说道:“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把《法相生灭咒》的最高级手决教给我!” 童南河抬眼看了看她,犹豫了片刻,才喃喃道:“这天下唯有我通晓《法相生灭咒》我若不教你或许还可活命,一旦让你达到了目的,我哪里还能有活路?” “算你糊涂一世,终于明白了一次!”就在这时,一个与姚柔柔如出一辙的人形虚影从她的尸体中钻出,朝着莫清越冷冷说道:“任你机关算尽也不过是毁了我的肉身,非但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等我返回曼罗海重塑身躯之后,更是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这是元神!你居然是已经神游境界的大高手!”莫清越看着那道人形,心头难免一惊,不过很快便平复下来,冷冷笑道:“你已落得这般田地,就应该像我刚才一样跪地乞绕,放狠话从来都是最蠢的做法!” “除非你能抓得住阴魂,否则我何必怕你!”姚柔柔此时依旧有恃无恐,根本不会向她眼中的蝼蚁低头。元神冲天飞起,想要顺着阶梯逃离现场。可谁料才一进入阶梯道口便被一层金光挡下,非但无法通过,更是像被烈火灼烧了一般,散发出阵阵焦臭黑烟。 “借你刚刚的话来说,这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密藏若可让阴魂穿行,只怕早被有心之人给揣摩透彻了!”莫清越耸了耸肩,半点也不心急地悠悠说道:“我也不杀你,且看看没了肉身,你这条孤野游魂几时会去阴司鬼域报道。” 莫清越又瞥了一样童南河,淡淡道:“从现在开始你有大把的时间考虑,得了你的修为,我的寿元起码增加了两千年,你想怎么耗都可以!” “啊!怎么会这样!”沉默了许久姚柔柔的元神又开始朝这一层空间上方和周围的石壁一阵突冲,可无一例外都被一层金光挡住,非但无法逃脱,元神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人形虚影开始变得很不稳定,渐渐出现了涣散的迹象 莫清越则好似看笑话一般,始终勾着嘴角,浅笑嫣然。可这对于姚柔柔无疑是奇耻大辱!身为西海第一大派曼罗神宫的长老,今时今日的遭遇在她的意识里从来不曾也不可能会出现。 “瞧你那副小人得志的下贱样子!自以为稳操胜券了?”姚柔柔忽然停止了冲击石壁的疯狂举动,只是冷冷盯着莫清越,语气逐渐平静了下来:“我‘粉龙王’叱咤西海谁人不服?谁人不惧?就凭你这贱婢,还不配羞辱我!” 莫清越一愣,胸口忽然升起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而满脸恐慌的童南河却一语道破了天机:“不好!她是要自爆元神!那可是一条三阶元神,自爆威力足可足可将你我磨灭无数次!” 莫清越大惊,朝他怒吼道:“那你还犹豫什么!想活命就速速把《法相生灭咒》的最高手决教给我!” “不用做那无畏的挣扎了!童南河已是废人一个,活着也只能是苟延残喘,没有半点味道,不如拉你一起下黄泉,做一对亡命鸳鸯。到时候还可以继续行那不知羞耻的露水之欢!”半空之中,姚柔柔的元神已经开始膨胀,对童南河的一番羞辱似乎让她高入云端的自尊心好受了一些。自爆这种事情威力虽然巨大,但是却要酝酿一段时间,若是在开阔地带,对手早已溜之大吉,可是在眼前这样的封闭空间内,无疑是一击必杀的不二法门! “好歹我与她还有一场露水之欢,可是你呢?好似什么也没有给过我吧!为了你这残花败柳一般的庸脂俗粉,老子荒废了多少时间?花费的多少心思?被人戳了多少脊梁?以往,我对你千依百顺,掏心掏肺,你却从来不肯委身顺从我哪怕一次!今日,我唯一一次违背你的意思,就要叫你死不瞑目!”童南河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忽然挺胸站起,朝着莫清越开始迅速的捏动起了一组复杂无比的手决。 莫清越自然知道这就是自己最最迫切需要的东西,立刻屏息凝神开始细致模仿起来。大概是由于她的修为不够,这一次并没有法相生出。但是却有一座手掌大小的玲珑小塔闪现在了她的身前。也许是感知到了半空之中的巨大危机,那小塔好似通灵一般,自动散出淡淡光晕将莫清越护在了其中。 “这就是‘万劫浮屠’吗?”童南河颓然到底,嘴角挂着一丝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呵……”姚柔柔的元神已经到了爆炸的零界点,只是她并没有多少失望的表情,反而也在笑,对着莫清越笑得十分诡异:“还记得我身上的水分香气吗?呵……别以为你逃过了这一劫就会有好下场!” 下一刻,在那场剧烈到堪称恐怖的爆炸发生之前,莫清越已经彻底消失了踪影,整个空间的震颤都和她没了关系。 —————— 第三更了,跪求收藏!晚一点奉上第四更!!!谢谢那位每天给我十几张红票的朋友!!! ... ... 第144章 欢喜无忧 唯有忘情 “你感觉到了吗?刚才的细微震动。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梁宝妆跟在杜天丰身后急速下行,但这条阶梯却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始终不见尾声。 杜天丰冷冷说道:“不关我的事。” 梁宝妆最重情义,很是听不得这样薄情寡性的话语。皱起眉头,她不掩愤懑道:“别人不关你的事,难道莫姑娘你也不管了吗?即便她真如你说的那样,但她甘心舍身犯险不也是想为你搏一个活命的机会吗?” “呵呵……”杜天丰闻言,情不自禁地冷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许久才认真道:“你担心她照顾不了自己?呵!放心吧,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没有一个比她更知道该怎么去生存的!至于说她帮我们争取活命的机会,你就更不用痴心妄想了。我敢拿项上人头做赌注,她一旦脱身便会独自离开,连回头看咱们一眼都绝对不可能!” 梁宝妆一怔,越发不快,沉下脸色,没好气道:“她若真如你说的这般不堪,你怎么还会和她在一起!我本不该说你,但是你这样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做法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你尽管把我当作在女人背后搬弄是非的无耻小人好了!我不在乎。”杜天丰直接闭口不再辩驳,面无表情地埋头前进。 梁宝妆尽管心中惴惴,但也不敢贸然折返,只得硬着头皮跟他继续前进。一小瓶“风中石葵”的毒粉也在不经意间被她握在了手掌之中。 只是下一刻,二人几乎同时脚底一空,坠入到了一片纯白的光芒之中。 …… 枯藤寨中,杜家外子居住的特定片区内,一座并不显眼的小院中,又爆发出了一阵激烈争吵的声音。这已经是一个月内的第六次了。而那些激烈的声音,绝大多数都是源自院中的一名红衣女子。她约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姿色不算美艳,但稳居于中人之上。身材有些微胖,与精巧灵动搭不上多少关系,但那份成熟的丰美韵味,却也自有一股子独特的魅力。 在那红衣女子身边颓坐着一名十四五岁的白净少年,脸上挂满了泪痕,正苦苦哀求着:“姑姑!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提双修的事情了!求你不要走!” “我与你说了多少道德禁忌,你为何就是不肯开窍?往日里只是争吵也就罢了!今天你居然敢把那些肮脏玩意带回家里!这院子是你娘留下的,我不能赶你出去,但是想要我继续住在这里也绝不可能!”红衣女子指着地上一些用黄纸折叠成的小药包,情绪格外激动,雪白滑腻的脖颈微微泛起潮红,胸前一对挺拔山峰也不自觉地巍巍颤颤起来。 少年瞪着直勾勾的双眼,神情有些恍惚,还不甚明显的喉结时不时地上下滚动着。这些细微反应他自己没有察觉,但是却又招来了红衣女子一顿勃然大怒的训斥! “你真是被家杜家的经注典籍给毒害得无药可救了!”红衣女子一阵怒骂后,愤愤然冲了过去,抬脚便朝那些小药包踩去,每一下都用足了十成力气,愤恨无比道:“我告诉过你,双修之法不可怕,但近亲双修却是最不能触碰的禁忌!你只知道家族高手辈出,只知道内子风光无限!难道就不知道每一年有多少生命还未降下就要被扼死在腹中!你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在你之前她堕了整整六次病胎,才得以诞下了一个健全的你!就是因为这样,你还不到一岁时,她的身体就彻底衰竭,没撑多久便撒手人世!这些你难道全都忘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相信!我都相信的!”那少年重重抹掉一把眼泪,去忽然朝那红衣女子飞扑了过去,将那一把一直藏在手中的白色粉末洒向了那红衣女子:“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喜欢你啊!姑姑!” 那一夜,少年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男人,而天亮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红衣女子。每日只知道坐在院中怔怔发呆,少了与人交流,也少了外出做事。久而久之,他的反应慢了下来,人也显得憨厚迟钝,不知何时起,就被认识的人叫成了“傻小子”。 这一日,小院上空飘来一缕银沙,随风飞旋着将这一切席卷而去。那一场往事,就像画布上的潜淡水粉,才一冲洗,便没了痕迹。 …… 青山翠珠之间,一名十六七岁的烂漫少女坐在刚刚没过脚腕的青青嫩草上。闭着眼,她轻轻扬起白皙的小脸,很是陶醉地呼吸着林中的空气。一缕阳光洒下,照在她整洁的浅蓝色碎花裙上,清纯的美丽怎么看都分外舒服。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类似鹰啸的尖锐声音,少女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站起身,满眼期盼地望向了空中。 “哎哟!”忽然,一名与少女年纪相仿的白净少年从空中跌落,正揉着屁股,朝她讪讪憨笑。 一见这少年,少女的眼便弯成了一双月牙儿,咯咯脆笑着小跑了过去,扶起少年,轻轻帮他拍掉粘在了衣服上的尘土:“那日我都说让你别买黄毛了,可倒好,都大半个月了还是无法驯服。” 少年挠了挠头,回头转看了看身后,见空无一人,这才愤愤道:“那家伙早就乖乖听话了,只是我一时没拉稳这才掉了下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头体态似鹰但更大三分的黄色怪鸟落在了林中。朝着那少年“呖呖”鸣啸,直吓得他缩着脖子连连赔笑。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少女始终挂着发自内心的微笑,便是出言取笑也只是为了增加情趣。 那少年脸皮极薄,才被这么一说便红透了脸颊,憋闷了半天才认真道:“你放心,三天之内不论如何我都要驯服了黄毛,决不让人说你跟了一个只会说大话的软蛋!” 少女闻言,嫣然一笑道:“我相信你。今天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被犀鸟堂长老破格提拔为内子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少年闻言也是发自内心的为她高兴。 少女盈盈微笑着,脸上不免骄傲的神色:“我也是昨日才接到的通知,等一个月后持节长老出关我就可以去报到了!” “这么大的好事,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才行!而且,我还要送你一样礼物!”少年也是喜上眉梢,也没怎么盘算,就直接开口道:“到时候我送你一头三尾狮子,虽然比不得飞骑,但起码也不会输给那些刚入门的寻常内子!” “不用了,成为内子后,我只想潜心修炼,不与人攀比这些!”少女摇了摇头,认真道:“等我修炼有成就把你也提为内子!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那少年脸颊又是一红,却将少女紧紧揽入了怀中,凑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为了你,我会成为更好的男人。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 竹林边缘缓缓走来一名神色冷峻的年轻男子,看着林中紧紧相拥的少年少女,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自嘲地冷笑。抬起手,一缕银色流砂在他指间翻飞缭绕。但见他五指猛然一握,那些流砂砰然散开,而周边的情景也在这一瞬之间彻底消失。 …… 空间复又变成一片洁白,杜天丰飘在半空,一股手臂般粗细的银沙在他身边翻飞缭绕。也不知是在与谁说话,他轻轻冷笑着,语气坦然:“何以欢喜?唯有忘情……我只求《欢喜禅》之大道,早已不恋男女*!迦南菩萨这样的考验对我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还要让我忘记什么?父母?朋友?还是那可笑的师门?呵……不如全都一起来吧!” 此言一出,周围的洁白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漩涡,慢慢显露出了他脚下黑灰色的地板与四周坑坑洼洼的石壁。 远处,梁宝妆正呆呆站在原地,神情木讷,一股金色流砂萦绕在她的身边。很显然她没有通过杜天丰口中所说的“考验”,还深深沉浸在幻境之中。 “何以无忧?还是忘情!那样一个女子又怎么会割舍得了往日情义?”杜天丰摇了摇头,淡淡道:“‘欢喜’已经认主,‘无忧’你还不过来吗?” 也不见杜天丰如何动作,甚至连灵力沟通都没有进行。围绕在梁宝妆身边的金色流砂却神奇的听懂了他的意思,如青烟一缕缓缓飘飞了过来。遂又与他身边的银色流砂交缠起来,最终拧成了一股。 没了幻境的束缚,梁宝妆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也不知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场景,就在恢复意识的瞬间她的身上本能的爆发出了一股蓝色罡气,正是极少现于人前的“玄武真罡”!重重甩了甩脑袋,她才急忙挥散了这些罡气,表情极不自然地转向了杜天丰:“谢谢你救了我。” “你是该好好谢谢我,我若不出手,就算被困死你也别想出来!”杜天丰摇了摇头,翻手将那一股金银交错的流砂抹成了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门户,迈步走入了其中。 梁宝妆犹豫了一阵还是紧跟了进去。 —————— 第四更啊!!!跪求收藏!!! ... ... 第145章 封印之地 巫器苍露 这是一处阴风习习的诡秘深渊,刀砍斧凿的岩壁紧紧包围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无数常人手臂般粗细的寒铁锁链在其中纵横交错,铁链上面用朱砂画满了密密麻麻得佛门古文。 垂直向下接近千丈,在这些铁链最密集的核心位置,静静安放着一个同样画满朱红古文的赤金盒子。那上面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却总是透着一股让人呼吸困难的诡异威压。 到了这里,众人才都明白过来,这地方根本不是什么佛门宝藏的所在,分明就是一处用来镇压盒中邪恶之物的封印之地! 金银流砂飞旋,从虚空之中,将杜天丰和梁宝妆带到了这里。 梁宝妆还没来得及召出飞剑,就被一股洁白光芒席卷了过去,定睛一看却是气质突变的宋若微,二人皆都安然无恙,彼此相视一笑,却没有想要解释和诉说的言语。 梁宝妆再瞥了一眼宋若微身后毕恭毕敬的紫袍男子,事情的大概也就被她猜出了七八成。 宋若微朝杜天丰轻轻点头,以示感谢他保护了梁宝妆,随即淡淡开口道:“此处只有一件阴邪之物,本宫建议不要触碰为好。不过如果阁下执意要一探究竟,那本宫也乐意配合,解开周边封印。” “我替天丰多谢这位姐姐美意!”还不等杜天丰开口,一个急切的声音便从深渊之中响了起来。莫清越御剑而出,直冲到杜天丰身边,挽起他的手臂,轻笑道:“人总是应该懂得惜福才好,此行咱们各自都有奇遇,好好回去消化才是正道。这阴邪之物还是不碰为妙,若是因为一时贪念酿成大错,可就真真的不美了!” “嗯。”宋若微轻轻点了头,可正当她挥出一抹白光准备离去的时候,整个深渊忽然爆发出了剧烈的异动! 四周的岩壁开始猛烈震动起来,幅度之大像是随时都要坍塌了一样。那些寒铁锁链也是一样,随着震动不断起伏抖展,像极了一条条钢铁大蟒。 铁链上的朱红古文齐齐散发出了鲜亮的光泽,好似一点一滴从那些钢铁大蟒身上流出的血液!随后便是一阵宏大庄严的诵佛之声,那声音也不知源于何处,但叫人听来却像是有万千僧侣同堂而坐,异口同声。 “走!”见此情景却是莫清越的反应最为激烈,狠狠一扯还在犹疑的杜天丰,祭出飞剑以最快的速度朝深渊上方急冲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宋若微自然也无多留恋,作势就要离去,可就在这时。在她身边的梁宝妆却忽然惊叫起来,也不知被什么力量强行拉出了白光之外。并且直直坠入了那恐怖的深渊之中! 大惊之下,宋若微二话不说立刻召出了因果之门,万千白光便朝深渊之中洒下,可那一股庞大的力量却好似泥牛入海一般,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愈发激化了岩壁和铁索的震动。 林枫萼大惊,急忙告诫道:“师姐不可妄为啊!这个封印是西域三尊古佛联手布置,必须要集齐因果之门,万劫浮屠,迦南神砂这三件重宝,并且由三位古佛认可的传人联手才可以打开!此时异象应该是那邪物正在反噬封印,你若再出手只怕会被归于那邪物的同党,一旦引来封印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宋若微好似置若罔闻,祭起因果之门狠狠朝深渊之中的万千铁索打压了下去!与那封印好似角力一般僵持在了半空,可随着时间流逝,那些铁索非但没松动的迹象,而宋若微的脸色却逐渐变得苍白起来。又再坚持了片刻,她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林枫萼见状心急,想要再劝,却被一抹白光直接送出了深渊之外。 “噗!”宋若微苦苦支撑,终于还是到了极限,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衰颓得好似大病初愈。因果之门随之涣散成一团白光,缩回了主人身边。 “我不会让你出事!你绝不能出事啊……”宋若微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泪水怎么也忍不住地狂涌了出来。那一股子高傲气态,只在瞬间便荡然无存:“梁宝妆!梁宝妆!你回答我!你回答我一声!一声就够了!求你了!我求求你!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 “呼呼……”直直坠落的梁宝妆早已为自己要被摔得粉身碎骨,却在下坠了许久之后毫无征兆地停在空中,大口大口的喘了一阵粗气,才终于稳定了心神。放眼一看,周遭的情形让她惊诧不已! 此时她身处在铁链交缠的最密集的地方。那一只红光大盛的赤金盒子近在眼前,朝着她不断地摇晃着。而更加奇怪的是,她身上的玄武真罡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不断涌出体外。 这股属于妖族的神秘力量并非被恶意抽离,仅只是缓缓流向那赤金盒子,又缓缓转回她的身边。 梁宝妆心头倍感压抑,但却不是单纯的因为安全受到威胁时的反应,还有一股子似曾相识却又绝对不曾相识的古怪情绪。细细咀嚼了片刻,她才给这种怪诞的情绪找到了一个较为精确的定义“亦敌亦友”。 “它不像是要伤害我……它牵引玄武真罡或许是在试图与我沟通……可是我读不出任何信息……”梁宝妆皱着眉头,试探性地将手伸向了那赤金盒子,可是还离着一截距离她便清晰感受到了一股灼热带来的刺痛,急忙缩回手她又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好似幡然醒悟一般,从自己的储物法宝内取出了那枚好似铜球一般的玄武卵。双手捧向了那赤金盒子。 梁宝妆对着那玄武卵,好似那就是一只心爱的宠物,温柔说道:“球球,这一次说不定是你的机缘,可别错过了!” 她的话音才落,那赤金宝箱果然颤抖得更加剧烈起来。而玄武卵之中也透出了一层淡淡的蓝色罡气,好似浪花一般不停翻滚,是在与之呼应。 透过玄武卵,梁宝妆的脑海中开始逐渐浮现出一场场波澜壮阔的宏大战争!战争的一方是一头体态如山岳的巨大玄武带领的妖兽大军,另一方则是一名可以提江扛海的伟岸男子统帅的人类军队!那些战争大大小小不下百场,但始终没有分出胜负。两军统帅则在惺惺相惜的战斗中结下了一种不可对人言的怪诞友谊。整副画卷的结尾处,这两名统帅携手抗衡三名从天而降的佛教古神。战斗以两位统帅落败告终,人类统帅重伤败走,而那玄武却只落得肉身尽毁,只残存一缕魂魄的凄凉下场。 得到了这些信息,梁宝妆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地喃喃自语道:“那头玄武就是球球的父亲,而那男子……是……” “祖巫公工!”这时一个干净稚嫩的声音在梁宝妆脑海中轻轻响起:“是爹爹的好朋友!” 梁宝妆一愣,急忙将玄武卵捧到了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阵,用神识回应道:“球球?你是球球吗?” “是我!我已经醒了。”那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而梁宝妆手中的那枚铜卵也开始轻轻摇晃起来。没过多久,那青铜材质的卵壳竟然像寻常鸡蛋一般破开了一条裂缝,而且被球球从里面越撑越开。终于,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从那裂缝中钻了出来,一双明亮的眼珠子盯着梁宝妆扑闪扑闪地看了许久。随后,一双小爪子探了出来,用力往两边一撑,终于将卵壳破成了两半!一只棱角分明的如青铜铸造的小龟完整地出现在了梁宝妆手中。 照顾了球球很长时间,今天终于看到了他的本来面目,梁宝妆的欣喜根本难以用言语形容。将球球捧在手心逗弄了好一阵,都没有淡去那股兴奋。 当然,时宜不合,也容不得她过分庆祝,收敛好心情,她认真问道:“球球,你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吗?怎么会令你突然破壳而出?” “爹爹临走时曾经将记忆传承于我,我自然知道!”球球闻言,答道:“这里面是共工大叔的一件巫器,可以操控人界之内一切水属性的存在!我玄武一族本命属水,我又是在人界降生,这才被它感知后牵引了下来!而它流露出的那种古老的战争气息一直在呼唤我,叫我苏醒了过来。” “这么说来,它并不会威胁到我们的性命。”梁宝妆点了点头,又问:“你有没有办法打开这个盒子?” 球球点了点头,道:“那巫器已经与这里的封印对抗了近万年时间,封印已经有所松动,再加上不知为何,支撑这封印最关键的三股力量在今天同时消失了!我们一起用玄武真罡牵引它,只要将这盒子挤开一丝缝隙,就可以彻底解除整个封印!” “好!”梁宝妆朝球球重重点头,将体内的玄武真罡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全力供给到手中,与球球的力量扭成一股,不停冲击着那赤金盒子。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深渊之内的暴躁震动越发激烈,锁链咔咔炸响,碎石漫天坠落,不知不觉已有了地动山摇的态势。 抛开了这本就不需一提的地利,梁宝妆和球球却占到了天时与人和,一番努力终于得到了结果。赤金盒子盒盖下方终于出现了一丝细不可查的松动,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一丝清水从盒中飞快地钻了出来,在他们身前凝聚成了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它叫沧露!是巫族十二圣器之一,以后就是姐姐的东西了!等姐姐能够完全运用它的能力时,浩瀚沧海也可以如微微朝露一般信手拈来,到那时便是寻常神仙也只有远远退避的份!”球球咧开嘴,好像是在笑。 梁宝妆一愣,但眼下情形也由不得她多说什么,急忙用一个禁闭玉球收起了球球,一手将那露珠握起,祭出飞剑便朝上方急冲而去。她废了极大的力气,才从狂乱的铁索封印之中飞出。可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被一道白影狠狠撞在了怀中。一双颤抖不停的纤细手臂紧紧抱住了她,紧得几乎透不过气。梁宝妆一愣,心中立刻生出了一股自责,轻轻捧起那埋在自己胸前嘤嘤抽泣的脸庞,那种自责立刻强烈了百十倍不止。 那张原本精美俏丽的小脸此时却只下了剩憔悴与凄凉。遍布满脸的散乱泪痕,微翘鼻尖下的粘稠涕水,嘴唇上的深深牙印,嘴角边的殷红血迹,一切的迹象都说明这个女子刚刚亲历了精神崩溃的痛苦磨难。哪里还会有半点梨花带雨的柔美?但叫人看来却更加揪心地想要去怜惜呵护她。 轻轻帮宋若微擦拭着眼角还在滑落的泪珠,梁宝妆面色凝重,,心中五味参杂,竟然冒出了一个古怪无比的念头,但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使劲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收回了思绪,沉寂了一阵才苦笑着暗暗自嘲了几句,告诫自己以后不可再有这样荒诞的想法。 “对不起。”梁宝妆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温柔的抱着她,让她将脸庞再次埋进自己胸前。周遭地动山摇,整个深渊像是随时都要倾塌,可这二人却皆都出奇的宁静,仿佛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 ... 第146章 出笼 师徒 如今的南疆修真界,虽然走上了杨二少既定的轨道,但是想要变成他期待的样子,却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打磨。 八百里龙虎山成了四物门的第二座分院,经过齐青云的一番筛选,紫袍黄袍一个不留,就连底层的青衫弟子也被清除了将近三千人之多!这些青衫之中,几乎全都是以往在东北作威作福惹下不少祸事的家伙,本来就罪有应得。不过,一场清洗之后,龙虎分院还是难免人心惶惶,前前后后又流失了三千多人。好在,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弟子还余下了两万之多! 以徐翰云为首的那一拨在鳌心沼泽杀过黄袍拿过飞剑的东北七派弟子则纷纷获得化灵丹,修为拔高的同时也进入了龙虎分院的管理层。这是杨玄嚣的专门安排,目的就是让这些曾经备受龙虎宗欺压的人,来杜绝那些恃强凌弱的事情再次发生。即暖了人心,又让东北七派倍感诚意!加之西南五派事后纷纷示好清凉山,顺理成章地让四物门稳稳占住了南疆第一大派的位置。唯一还有能力叫板的玄真禅寺也不知怎么的始终不曾表态,好像是默认了这个事实一样。 作为南疆名义上的第一号人物,陆光汉以往养气花的功夫正好派上用场,人前人后总是十足的大家风范,的确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清凉山上却总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他收起清高傲物的仙风道骨,变回那个大大咧咧的陆胖子!那人以前是杨二少,现在则是陆无双。 龙虎宗归于四物门,陆无双自然回到了清凉山,因为陆诺谋的死她与陆胖子始终有一层化不开的隔阂,虽然见面还会喊上一声二叔,可是气氛总是不冷不热,格外尴尬。再加上与秦三失去联系已近半年,这本就性子柔弱的丫头难免从刚开始时的情绪低落,渐渐转变成了有些凄清的抑郁。 清凉山腰间那座陆胖子常常去独坐观棋的凉亭,如今天天都被面容日渐憔悴的陆无双占据着。她总是倚着同一棵柱子,呆呆望着南方,有时一坐便是几天几夜。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叫人看了总是格外揪心。 陆胖子只要没有大事,便每日都会到凉亭边站上一阵。也知道与这侄女说不上话,他极少凑上去搅扰她的心绪。 这一日,西南边的一个门派送来了一只苗疆特有的紫兰灵雀,虽然点名是要送给副掌教杨玄嚣的,但陆胖子第一时间就想到把这可爱的小东西送去给侄女,不说搏她一笑,能分散些注意也总是好的。可当他提一只精致鸟笼屁颠屁颠地跑到凉亭中时,还是只听到了一声有气无力的“二叔。” 陆胖子等了许久也不见陆无双转头看一眼自己,沉沉叹息了一声,干脆打开了鸟笼,让其中那只紫色的小东西飞入了山林。 也不知怎的,陆无双忽然转过头来紧紧望着那才一出笼就飞向南方的雀鸟,满是憧憬的眼中,瞬间泛起了泪花。缓缓转向陆光汉,她低声哀求着:“二叔,你就告诉我吧,你是知道的!杨……杨师兄他什么事都不会瞒你!你一直都知道秦三在哪!” 陆光汉咧嘴笑了笑,往陆无双身前挪了挪,稍稍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了厚实的手掌,轻轻帮她擦去了泪痕。低沉而温柔地说道:“二叔一直都没什么能耐,四物门今日的风光也都是玄嚣一个人的功劳。不让你去找秦三其实是他的意思,二叔虽然也不放心你一个女子去茫茫无际的海上找一个音讯全无的人。但既然你的心在那儿,二叔也只好背着他再做一次打开牢笼的事了。” “二叔!”陆无双闻言泪水越发止不住地奔涌出来。 “那小子最后一次现身是在十万大山以北,目的地是南海!这就是说,他一定会经过西域和西海,你就按着这个路线去找找看吧。”陆光汉揉了揉陆无双的脑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储物布囊,递了过去:“里面有些灵石,有些疗伤药物,你带着总会用得着的。还……还有一块传讯玉符……遇到任何麻烦,记得立刻告诉二叔,千万记得啊!” 陆无双咬着嘴唇,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早已按耐不住地祭出了飞剑。 “找到他之后一定要替二叔在他屁股上狠狠踢几脚!”陆胖子轻轻说了一句,便就转身离开了凉亭,还保持着僵硬笑容的脸上,忽然老泪纵横。 …… 人界四海,东海有蓬莱仙岛算是佛门圣地,北海有灵宝岛又是道庭根基所在,两教圣人各自坐镇,不容撼动地将这两方海洋涂上了鲜明的教派色彩。相比之下西海和南海就是纯粹的百花齐放了,大小教派诸子百家,零零总总不下千余!也依赖着海洋浩瀚,大小门派或多或少都能分到些管辖岛屿。 从西域进入西海大约七万里,有个叫三杰门的教派,从三位祖师创派到如今传承至第三代掌教董呈峰这里,一直都香火不盛,人气不高,管辖岛屿也很应景的只有区区三座。 其一名曰三杰,正是山门所在。其一叫做三丰,被开垦修葺成了灵田,专门种植一些灵药灵果。最后一座名叫三禄,是学着那些人气旺盛的巨大岛屿修建了交易坊市和街道店铺,只可惜三杰门这样的末流门派在西海根本不会有多少人踏足,再加上人力物力的局限,坊市和店铺都颇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窘迫,弄巧成拙地成了三座岛屿之中最冷清的一处。 这日子本就过的死气沉沉叫人提不起精神,前段时间门派中的二号人物刘辅城还莫名其妙地自动退出,更是让掌教董呈峰心力憔悴,险些就丢下了一门八百号弟子自谋生路去了。就在他人生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他遇上了一对师徒。也并非什么一见如故,就是有那么几分阴差阳错地将他们请回了三杰岛,却是让他捡到了两块足可改变他命运的宝贝疙瘩! 这师徒二人一个是凝海境中期,一个是填海境中期,在方圆十万里海域的六个小门派中绝找不出一个能与他们比肩的人物。 修为如此高深还可以放到一旁暂且不管,因为这二人炼丹师的身份才是最让董呈峰欣喜若狂的地方!这个三杰门的大掌门起先还是只把他们当做萍水相逢的朋友,等到那个复姓欧阳的道人散出上千枚品级不俗的丹药,一举盘活三禄岛坊市后。董呈峰的态度瞬间巨变,恨不得将那一对师徒当祖宗供在头顶,日日膜拜! 一处空旷的广场上,董呈峰正躬着身子站在一名盘膝静坐的道人身旁,满脸堆笑,语气谄媚道:“欧阳大师!这十炉灵丹能否多分给董某一成?非是董某贪心,实在是购置这一批丹炉和材料花光了手头积蓄,三杰门日常用度还需要您老支持一二。” 那道人生得剑眉星目,若不是脸颊上还有一个尚未完全褪去的拳印倒也真真当得上器宇轩昂四字!不是昔日的黄紫天师欧阳禄宝是谁? 不过,此一时从“天师”变成了“大师”,虽说只是有了那么一丁点区别,但总是叫他听来格外的不自在,缓缓抬起眼皮,他有些不快地沉声道:“你我合作又非朝夕之事,天长日久下来莫说一成,便只是千百分之一都有巨大差别!退一步说,等你三丰岛灵田种植的灵药可以使用时,你的成本还要大大降低!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董呈峰还想多说点什么,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将话咽回了腹中:“可……可是……” “师傅,董掌教既然开口,咱们何必扫兴?之前谈好三七分成,依我看不如二一添作五对半来分算了!”这时天外飞来一剑,御剑之人十分年轻,一身出尘气态得天独厚。只是脸颊上与那道人一样,也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拳印,让他那张清逸脸庞大打折扣! “叔先生折煞董某了!给在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二位平分秋色啊!三七分!还是按早先谈好的三七分就足够了!”董呈峰面对欧阳禄宝时还算得镇定自若,可是一见着叔行通立刻不自觉地缩起了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称呼也不同于欧阳禄宝,改口成了“先生”。 叔行通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向欧阳禄宝,恭敬道:“那三十枚宁气丹弟子已经散卖到了周围的岛上,也告诉了他们,五日之后这里将举办一场丹药售卖大会!届时必然会有一番空前盛况!” “原以为海上修真界人才济济没有你我容身之所,没想到炼丹一途还可以成为我们的立足根本!”欧阳禄宝见着叔行通,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语气也十分平淡,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当初在鳌心沼泽被杨玄嚣打晕后,他只知道是叔行通将他从清凉山救了出来,心中一直十分感激,对他的态度也从原来绝对的上下从属关系,变成了如今颇有几分要平辈相处的意味。 叔行通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海上修真界确实是人才济济,可海洋太过广大,再多的人才也不可能完全顾及!凭师傅你在丹道上的造诣,要不了多久这方圆十万里的丹药行当都会被我们完全垄断起来!” 欧阳禄宝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嗯,灵石是赚不完的,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叔行通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说道:“明日还得去博云门闹上一场,谁叫他们掌门敢在五日后嫁女?” 欧阳禄宝闻言不再说话。 站在一旁的董呈峰却是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喉结,只敢心中暗暗嘀咕:“你这么一闹,人家五日后还不得红事变白事?” ... ... 第147章 光头秃子 银面修罗 陆无双离开清凉山后,便直奔西域而去。知道秦三的目的地是南海后她并没有过多停留,走马观花地找了两日,便进入了西海地境。海洋之巨必须身临其境才可以有最深切的感受,陆无双因为得了化灵丹,修为已是启灵境后期,御剑速度不慢,但仍然是飞行了将近一天一夜才发现了一处有人烟的海岛。她哪里会放过任何找到秦三的机会,想也不想便飞冲了下去。 这座岛屿不大,人口也比较稀少。与三杰门的三禄岛一样,这里是一个博云门的派系所管辖的一处用作商业发展的海岛。里里外外百余间店铺,规模不可谓不大,只可惜其中开门营业的不过区区两三家。 以至于,那一条四通八的青砖主道上,仅仅只有两名身穿蓝色网状衣褂的男人。本来应该冷冷清清的地方,随着两人当中的光头男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而彻底告破。 “操!老子的储物布囊哪去了?”那光头男人从头到脚一遍一遍的摸索着自己身上能够放东西的地方。 与他同行的那人倒是有些头发,可惜头顶的地方却秃得锃亮无比,丧着脸看那光头找了一阵,他终于忍不住怒骂起来:“你这蠢货!刚刚才买了给郑掌门的贺礼,你怎么就能弄丢了呢?” “少他娘的说风凉话!所有灵石都在里面!要是真丢了,想补一份贺礼都不可能!”光头怒目相对,语气十分愤怒。 秃子半点也不示弱,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你他娘的自己干了蠢事,还敢冲我嚷嚷!五天!只有五天了!本来还想着带上厚礼提前些去道贺,能与郑掌门单独见上一面!现在可倒好了!什么事都被你这蠢货搅和了!” “你再骂一次蠢货试试!”光头瞪起眼珠,一双拳头捏的咯咯直响! “你他妈的就是蠢货!”那秃子更是直接,躬下身子,用那锃亮的秃顶狠狠砸向了光头的胸口。 那光头显然有着和秃子旗鼓相当的实力,一弯腰便用光头迎了上去。两片锃亮的头顶就这么撞到了出,居然发出了好似巨锤碎石的炸响。一击之下两人各退出了三步,皆都安然无恙,只是脚下每退一步便踩碎一块青砖。那撞击绝对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花架子! 二人动作如出一辙地抬起右手揉着头顶,嘴上都不忘骂骂咧咧地问候着对方的家人。酝酿了好一阵,二人又弓下腰,准备第二次角力。 “两位大叔……不……大哥!”陆无双原本已经飞到了这里,只是见他们争吵便没敢打扰,飞在空中等了许久才觅到了这个说话的机会,因为特殊的经历,她极少与外人打交道,加上本就是一副小家碧玉的婉约气质,说话时细语嘤嘤,叫人听不真切。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光头直起腰,瞥了一眼来人,那双怒气冲冲的眼珠子瞬间镇定,或者说是呆滞了起来。 秃子没有抢到发言权,却在光头说话的时候,看清了那美丽女子的容貌,极其聪明地收起了怒容,咧起褶皱的脸皮,笑道:“小姑娘,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陆无双非常礼貌的报以微笑,轻声问道:“我想问问两位大哥,有没有在这岛上见过一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他身上有一柄金刀,很容易辨认的。” “哦,我们可没见过你说的人,这岛就巴掌大的那么一点,你还是换个地方问问吧。我们还要接着打架呢!”光头皱了皱眉,朝陆无双摆了摆手,示意她走开。 陆无双稍稍迟疑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们刚刚吵架的话我都听到了,与其在这里怄气,不如四处找找,这岛上又没什么人,那储物布囊说不定就掉在哪个角落了!实在找不到可以换一样不用花灵石去买的贺礼啊,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只要诚心诚意,对方一样会感激你们的!” “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可以换一件不用花灵石的贺礼”秃子闻言一愣,认真道:“小姑娘,你不是要找人吗?五天以后博云岛有一场大宴会,会有很多人前来,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到时候多听听多问问,说不定就有线索了!” 陆无双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兴趣,急忙点头答应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那光头一愣,十分不乐意地转向了秃子。后者这是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到:“你忘了郑博云最爱去的地方是哪了吗?” 光头好似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一转脸就欣然接受了陆无双的加入。 “咱们也别耽搁了,这就启程,博云岛就在三千里外,很快就到了!”秃子自然是急不可耐地祭出了一柄钢刀,率先冲入了空中。光头和陆无双也立刻跟了上去。 等到三人走后,一只储物布囊摇摇晃晃地从一个漆黑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又啪地一下“倒”在了地上。明明没有人的空旷街道上却诡异无比地响起了说话声。 “你听到了吗?波普!五天以后那个叫博云岛的地方会有很多人!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找救大爷爷的药物了!” “我听到了,不论如何都一定去试试!你在这盯着,我一定要想办法救活大爷爷!” 一颗散发着淡淡微光的沙粒在空中不断腾挪,不过眨眼就追了上去。 …… 博云岛面积不大,门人不过一千,规模只与当初的四物门一样,可是含金量却高了不少,门主郑博云填海境二阶,其下一共有五位启灵境的长老,绝大多数弟子都是有望突破启灵境的好苗子。 跟着秃子和光头来到这里后,陆无双被安排在迎宾厅内等候,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年轻弟子,她很想出去一一问过,但担心惹得主人不快,只好静静坐着。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名奉茶给她的婢女,便立刻拉着她的袖子询问了一遍对方有没有见过一个背负金刀的黑瘦少年。 而此时,光头和秃子已经被人带到了岛屿中央的一幢高楼之内。楼内一层是会客之用,正当中那把透着金色光泽的梨木太师椅上,正坐着一名闭目品茶的威严男人。 光头和秃子一进大厅皆都毕恭毕敬地弯腰作揖,齐声道:“西海散修毛光,毛亮,拜见郑掌门,祝您老身体康健!祝琉珠小姐嫁得如意郎君,万年好和!” 那威严男人正是这一岛之主郑博云,只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起。 秃子毛亮咧嘴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我们两兄弟听闻郑掌门最是喜好合欢海的水灵女子……” “放屁!你从哪里听来这些闲言碎语!”郑博云不等毛亮把话说完,蓦地睁开了一双怒目,手中那只精美茶杯被一把捏成了碎屑。 “你这蠢货又自作聪明!”光头毛光,狠狠瞪了毛亮一眼,急忙不停作揖道:“郑掌门您千万不要动怒,我们兄弟也是听信谗言,才会自作主张抓来了一名漂亮女子。干出这样的蠢事,实在汗颜,幸亏没有别人知道!您放心,我这就去把那女子轰走!” “等等!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郑博云闻言,叫住了毛光,面色也缓和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才又问道:“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毛亮一听事有转机,立刻兴奋道:“皮肤白,声音柔,长相美,眼神纯!唯一的缺点就是身子骨有些瘦,该凸该翘的地方都不明显。要是再……” “说那么多屁话有什么用?”毛光听到一半,便耐不住性子打断道:“郑掌门不用听他呱噪,那就是一颗水嫩水嫩的小白菜!十有*还是个雏儿!用来采补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当真?快把人带上来!若然真是个姿色不俗的雏儿,本座定然重重有赏!”郑博云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淫笑。 “得嘞!保准您满意!”毛亮急急点头,转身折出厅外,可他前脚才一迈过门槛,便立刻倒飞了回来。在场众人只看到他口中鲜血喷出一道弧线,却连出手之人的影子都没能看到。 等郑博云和毛光回过神时,正瞥见了一名带着银色面具的神秘男子。 郑博云定睛打量了来人片刻,也不敢托大,缓缓站起身,淡然道:“尊驾何人,因何到我博云门伤人?” “我要你取消五日后的婚宴。”面具下,那神秘男子,语气森冷,叫人听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银面修罗!他是银面修罗!是那个一月间在方圆数万里内犯下三十几起命案的疯子!”躺在地上的毛亮忽然瞪起眼,颤抖着惊呼起来:“郑掌门快答应他!快!否则一定会有人丧命!” 郑博云没有搭理毛亮,只是朝那神秘男子沉声问道:“你就是那个每到一个门派就会提出无理要求,一旦被拒绝就杀人泄愤的‘银面修罗’吗?” 那神秘男子没有出声,左手之上忽然闪现出一柄寒光熠熠的冰霜长剑。 “郑掌门,快答应他!银修罗还有一柄烈火长剑,出剑时如果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就一定要杀人喂剑,一次两人,从来没有例外的!”尽管说话没有任何分量,但重伤再地的毛亮还是痛心疾首地告诫着郑博云。 郑博云闻言浑然不惧,尽管吃不准对方的实力,但如今凭借女儿钓到的金龟婿,他有恃无恐地挺直了腰板,傲然道:“妖魔邪道!少在本座面前装腔作势!你可知我女儿的夫婿是谁?” “嗖!”的一声,只见火光流转,一柄升腾着炽烈火苗的长剑直接刺透了郑博云的胸膛!下一瞬,毛光,毛亮也已变为死尸,咽喉处分别留下了一道凝结着森冷寒霜的伤口。 小楼门口,心急跑来的陆无双惊得脸色煞白,捂着小嘴,忍不住就哽咽了起来。 那冷酷无比的神秘男子正要离开,可一见来人忽然僵在了原地,握剑的双手极不自然,僵持了好一阵才缓缓朝门口走了过去。 二人擦肩时,陆无双鼓足了全身的力气与勇气,低声问道:“你是叔行通?” 神秘男子摇了摇头,冷冷道:“我是银面修罗,方圆十万里内你一打听就能知道。” 陆无双咬了咬牙,又道:“你手上的明明就是炎一和霜二!” “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一对天级宝器,你口中名字那般草率的破玩意儿能与之相比么?”神秘男子冷哼了一声,手中一双长剑宝光流转绝非法器级别的炎一霜二可以比拟。 “你的确不是他,炎一霜二被他视若手足珍宝,他不会说他们是破玩意儿……”陆无双一怔,愁苦地摇了摇头,眸中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那神秘男子犹豫了片刻,又冷冷说道:“你被人骗了……离开这里……需要帮助的话就去三杰岛找董呈峰!” 陆无双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神秘男子目送她走远后,祭出了一柄寻常的飞剑,直冲到了白云深处,才捧起手中的一对火霜长剑,轻轻摩挲了一阵,苦笑道:“委屈你们了……可我的确是银面修罗啊!”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第148章 陆无双的出卖 郑博云虽然算不上一方豪强,但好歹也是能在方圆十万里的六个派系中说得上话的拔尖人物。他的死亡也足可以震动这一片海域,银修罗的凶威恶名随风而走已然到了叫人谈之色变的地步。新晋的苦主博云门也只敢草草办了一场十分简易丧礼。 这事情要是放在往常,倒也不会叫人太过意外。但今时今日的掌门之女郑琉珠分明已经觅得了一位很有来头的如意郎君。可这名传说中很有来头的男人不说报仇雪恨,就连站出来说上只字片语都不敢。不免又叫人把凶手银面修罗往那高不可攀的神坛上推了一大把。 当然只有局内之人才知道,这其实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罢了。 博云岛中央,凶案发生的高楼内,一名身高丈二,体壮如山的魁梧男子负手而立。他的相貌不算出众,但裸露在长袍外的两条粗壮手臂却可叫人过目不忘,古铜一般的皮肤上布满了恐怖的伤疤,一只左手更是只剩下三根指头!西海之上没人不知道这些伤的来历! 他便是郑琉珠的未婚夫婿,碧泉宗宗主齐嶂塔,那个最近三五年间在西海年轻后辈之中风头最劲的人物! 二十二岁晋升凝海境界而且还一直再以惊人的速度进步,二十四岁凭一己之力剿灭了一个为祸西海多年的邪教组织,二十六岁接掌了规模十倍于博云门的碧泉宗,二十七岁为了郑琉珠大闹曼罗海外围海岛,与人斗得命悬一线,几乎当场惨死,所幸在最后关头因祸得福被一位路过的神宫长老救下。那长老对他格外赏识,亲手赐下了一枚灵丹,这才让他保住了性命。他那一身恐怖伤痕便是此役落下的,本就如日中天的声名,也因此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从那以后,西海万万里海域内便几乎没了不买他这个区区三流教派掌门账的人。 轻轻瞥了一眼身旁那个腰肢还不及他大臂粗细的纤柔女子,齐嶂塔沉沉说道:“陆小姐说的我都记下了,即刻便会派人彻查三杰门上下,不出意外的话五日后就会抓来疑凶,到时还得请你指认指认。” “我愿意留下指认杀人凶手。”陆无双抿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胸口总是积压着一团莫名的郁气,让她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 “陆小姐高义,琉珠且先替亡父拜谢过了!”陆无双身旁还有一名年轻女子,正是父仇在肩郑琉珠,虽然也是一般的纤柔身姿,但她的性子却比陆无双坚强了太多。清秀眉目之间并无女子丧父应有的泪水,甚至连丝毫沮丧与凄婉都找不出来。她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能博得旁人发自肺腑的同情。 “我一定帮你!”陆无双深知丧父之痛,尽管她总是因为出卖了那个银色面具下的神秘男子而感到一股莫名的自责。但她的心中早已经笃定,无论如何也要帮一帮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 “来人!带陆小姐下去休息,务必将她保护周全!若有闪失,提头来见!”齐嶂塔呼喝了一声,门外立刻走入一名清瘦男子,将陆无双带了下去。 等人走远,郑琉珠才缓缓坐下,不断发问道:“这件事真的和三杰门有关?他董呈峰有多少斤两能杀得了我爹?银修罗杀人不眨眼,何故要留下陆无双一命?甚至还留下了找到他的线索!除非是有阴谋,否则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得通?” “珠儿不必费心思量。”齐嶂塔走到她的身边,只是霸气十足地说了一句:“到时叫他们一起去死就是了。” …… 五日后,三禄岛丹药售卖大会隆重召开,和预想的一样,大量人流涌入,造就了一场空前的抢购浪潮。 十炉功效各异的丹药,品级都不算高,但在南海外围这些小门小派的市场里却是倍受欢迎。开售不到半个时辰就已脱销。 作为这些丹药的炼制者,欧阳大师自然成了人群视线的焦点,倒是还保有着几分黄紫天师的架子,他也不屑与人应酬,简单讲解完各种丹药的用途后,便要抽身返回三杰岛。 叔行通做尽了那些桌面下的勾当,自然不会现身。只剩下了董呈峰一人,前前后后忙得不可开交。 欧阳禄宝刚刚飞临三杰岛,便看到了一名体态高壮如山的魁梧男子飞在海上。还隔着一段距离,欧阳禄宝已经能够清晰感觉到从那男子身上透出的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齐嶂塔神念一动,眨眼便冲到了欧阳禄宝身前,那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上下打量着他,许久才沉沉问道:“你就是那个炼丹师?” 欧阳禄宝一愣,大体也瞧出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实力稳稳高于自己,没再端架子,客客气气地答道:“在下欧阳禄宝,倒是会炼些下品丹药,让阁下见笑了。” 齐嶂塔沉沉嗯了一声,直接道:“你现在有两条路,要么为我碧泉宗做事,要么身死道消。” 欧阳禄宝眉头一皱,脸色也沉了下来:“阁下修为已达凝海育丹的临界,在下自愧不如!但如果铁了心逃,在下也未必只有乖乖受死的结局吧。” “在曼罗海之外,敢当面拒绝我的人实在不多。”齐嶂塔咧起嘴,冷冷一笑,比起一股子毫不收敛的杀气,更叫欧阳禄宝胆寒的却是他那一口由特殊金属打造镶嵌的银色牙齿。 欧阳禄宝半句废话也不敢多说,转头便不顾一切地飞冲了出去,逃了一截,却察觉不到有人追来,心头一跳,不自觉得就想起了还在岛上修炼的叔行通!当下竟然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回头朝三杰岛冲了回去。等他再次冲回三杰岛上空时,最不愿看到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齐嶂塔依旧傲立空中,只是那条粗壮的手臂下仅剩的三根手指如鹰爪一般抓着叔行通的脑袋,云淡风轻地将他拎在了腰间,好似拎着一条死狗。 望着满身鲜血的叔行通,欧阳禄宝再也不敢耽搁,急忙恳求道:“切莫伤我徒儿性命,我愿随阁下前往碧泉宗!便是终身为奴也愿意!” “看来你并不知道我此行所为何事。”齐嶂塔冷哼一声,沉沉说道:“这小子杀了我的岳丈,不论如何都没有可能继续留在世上,我给你的机会,只是给你一个人而已!” “杀……杀人……”欧阳禄宝一听这话,像是泄了气一般。自从来到三杰门以来,为了盘活三禄岛的交易坊市,叔行通没少到周边的门派商会杀人闹事,眼下既然是仇家上门,他也再没有什么理由辩驳。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悔怒交加地问道:“是……是董呈峰出卖了我们?” “是一个姓陆的女子。原以为她是你们的同伙,要算计我。没想到她给的情报居然与我的人事后查探来的并无二致。”齐嶂塔耸了耸肩,好似多了不少耐性:“我也纳闷,你的徒弟当时是发了什么神经,非但一时手软没有杀她,还留下了最最致命的线索!” 此言一出,被齐嶂塔拎在手中的叔行通忽然瞪起了那双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眼眸,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朝着欧阳禄宝怒吼道:“走!这是我罪有应得!” ... ... 第148章 欧阳禄宝的感悟 绝命活命 欧阳禄宝闻声一怔,沉沉摇了摇头,竟是不愿离开,双眼紧紧盯着叔行通,脸上表情也慢慢复杂起来。 齐嶂塔沉默了一阵,才肃然说道:“欧阳大师……你想清楚了吗?你是打算和你徒弟一起死,还是取下他的头颅给我碧泉宗作投名状?” “我都已经折回你面前了,答案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欧阳禄宝勾起嘴角,笑容当中虽然苦涩偏多,但也不乏一些放下生死的释然。 齐嶂塔闻言,不禁竖起拇指,沉声道:“好!我平生最敬佩重情重义之人,只要你点头入我碧泉宗,我便不逼你亲手杀你徒弟!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欧阳禄宝笑意依旧,却不再搭理齐嶂塔,视线停留在叔行通身上,喃喃说道:“我师傅曾骂‘我空有一身上佳资质,行事做人却愚鲁得很。’那时,为师很不服气,自以为醉心丹道和修炼并没什么不妥。直到后来开始准备接手下一任掌教之职,需要频频与人接触打交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非但一事无成,还得罪了不少同门同道。到最后,被四物门那姓杨的小子一拳打晕,才知道酿成了大错。为师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龙虎宗会不会败在自己手上,答案每一次都是绝不可能!可结果呢……呵呵……还不是被那姓杨的小子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到了三杰门安顿好后,为师又在想他姓杨的凭什么就能做成那样颠覆乾坤的一场壮举?而为师为什么就只能做他踏上南疆巅峰的垫脚石阶?前些日子终于让为师想通了……事情是死的……区别只在做事的人身上!像为师这样的人,在丹炉边上看看火绝对是一把好手,可若要说到那些纵横天地,翻江倒海的事情……还得交给你才行……说这些,并不是因为你救过为师的性命,而是因为,为师总算悟透了……你和那姓杨的小子是一类人!说真的,这些日子以来,为师越看你越觉得有朝一日你的成就将绝不比他低多少!你的路还很长很远…….” 欧阳禄宝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尊宝光熠熠的玉质大印蓦地闪现在了齐嶂塔身后。 “哼!蜉蝣撼树!”齐嶂塔冷哼一声,语气万分不屑。 但见一只赤红鬼手从他背后伸出,张开五指一把攥住了那枚玉印。欧阳禄宝的全力一击,被这一挡,竟然连齐嶂塔的一丝皮毛都没能伤及。更是连那玉印都被禁锢住,无法收回。 当然这些都不是欧阳禄宝所在意的事情,因为只是这眨眼功夫,奄奄一息的叔行通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 “你的修为不可能有刚才的速度!你使了什么手段?”齐嶂塔冷着脸,背上的鬼手狠狠一捏,利爪瞬间深入玉印,凿出无数裂痕!一件天级宝器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破碎四散! 人宝相连,欧阳禄宝嘴角立刻溢出鲜血,但那苦涩中带着释然的笑容却依然挂在嘴边,不曾退去丝毫。反手捏破一枚鸽蛋般大小的金色圆球,欧阳禄宝将其中那颗金光流转的弹丸放入叔行通口中,这才又沉沉开口,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没有靠山支持!没有好运奇遇!不善用阴谋诡计!更不精于逢迎谄媚!我欧阳禄宝凭什么成为龙虎宗三位黄紫天师之一?又凭什么能成为下一任掌教的不二人选?呵!凭的不正是在丹道一途上独树一帜的精深造诣么?” “龙虎宗?黄紫天师?我也曾听过一部叫做《龙虎丹经》的上古秘典,只是早已失传,后来传人在丹道上的成就也已经大打折扣!”齐嶂塔也有些见识,但却丝毫不惧,伸出舌头舔了舔嘴皮,沉沉问道:“你能从我手中救下你的徒弟,想必是服用了某种可以暂时提升力量的丹药吧?提升了多少?十倍还是二十倍?你觉得这样就能逃得了吗?” “本座生平炼丹无数,只有两枚最是得意!”欧阳禄宝咧嘴一笑,颇有几分自豪地认真说道:“其一是我决定折返时便已服下的‘绝命’!其二是刚刚给我徒儿服下的‘活命’!” “说来好听,是死是活还不是得在手上见真章!”齐嶂塔冷喝一声,背上接二连三得又生出了五条赤红如血的妖魔鬼手,与他原本就有的两条粗壮手臂前后呼应,像极了一头八爪舞动的巨型蜘蛛! 轻轻一拍叔行通的后背,欧阳禄宝便直接撒手不再管他。 而方才还气息奄奄命悬一线的叔行通竟然就在这片刻之间恢复了过来,不说伤痕痊愈,但身子已经可以活动自如,神念一动就连驾驭飞剑也不在话下。实力的差距让他完全看不清远处战局的情况,但他却一直静静飞在空中,没有丝毫提前离去的打算! 活命丹神效非凡,绝命丹也绝不只是说说而已,此一时的欧阳禄宝到底提升了多少战力,只有被他一照面就折断了两条鬼手的齐嶂塔最是清楚! 欧阳禄宝并指成剑,便是随意一翻手腕都能击出一股威力绝伦的犀利罡气。每一下都让齐嶂塔不得不倾尽全力去避其锋芒。 “百倍?还是二百倍?丹道一途上,我欧阳禄宝就是天纵之才,哪怕是魏师叔祖也绝不会否认!”欧阳禄宝笑意犹在,每每斩出一道罡气,都会自言自语地惊呼出声,啧啧赞叹这丹药的神奇以及自己在丹道上的成就。对于战斗的结果他并不上心,当然也完全没有必要上心。说话之间,又有一条鬼手被他随意斩下。 不过片刻,齐嶂塔八臂变五臂,还经得起几下折腾?口吐鲜血,他已然无心恋战,苦苦寻觅着脱身的机会,却怎么也逃不出欧阳禄宝掌心,好似一只被老猫擒住便要戏耍到死的小耗子。 拼死一战他齐嶂塔从来不惧,那一年在曼罗海上,直斗到体无完肤,身无完骨的凄惨境况他也不曾想过退缩!但眼下这样的屈辱却是他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了的!拼着剩下五条鬼手全部被废,他祭出了一枚燃有紫色火焰的精巧宝珠,大有破釜沉舟之势地将全身灵力尽数加持其中! 随着那一股子填海境巅峰修者的庞大力量滚滚涌入那宝珠之内,紫色火焰迅速暴涨成了一股滔天火柱。巨大的灵力波动在紫色火柱周边疯狂旋转,并不断向四周延伸,逐渐拉开了一张不停飞旋的遮天巨网,直搅得风起云涌,天地色变。 下一刻,那紫芒巨网朝欧阳禄宝扑来。还不断洒下如雨点一般密集的紫色火焰,而更恐怖的是,每一股火焰都蕴含着不亚于欧阳禄宝那枚玉印全力一击的强大威势! “绝命丹的绝唱之战,只摊上你这么个对手,实在是大大的不划算啊!”若是以往,欧阳禄宝只怕片刻之间,就要被那巨网彻底扑杀,可眼下,他却只是轻轻耸了耸肩,有些失望地说了一句:“你这一死,我亦要绝命。难道就不能让一个将死之人多享受一会儿生前的成就吗?” 话音落时,欧阳禄宝的身形便没了踪影。 下一瞬,他割下一颗头颅。 —————— 第三更了!!!跪求收藏哇!!! ... ... 第149章 真相 前尘 战局尘埃落定,天地再度风轻云淡时,欧阳禄宝不紧不慢地飞向了叔行通,微笑着,问道:“为师的丹药还不错吧?” 叔行通点了点头:“绝命丹,让师傅攀上金丹巅峰!活命丹,让徒儿如同再造!师傅的这两枚丹药可谓是前无古人,只怕也绝难再有来者!其效通神,足可万古留名!” “马屁拍得倒是好,不过丹方却不能教你了。”欧阳禄宝得意地点了点头,脸色在这一句话的时间内急转直下,竟变得惨白无比。摇了摇头,他吃力道:“不是为师小气,实在是这两种丹药不论炼制还是使用都要付出巨大代价,不值当!真不值当!” 叔行通点了点头,飞到欧阳禄宝身边,撑起了他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悲愤,但他还是如鲠在喉,说话的语气变得极不自然:“师傅……你不要在说话了,多休息休息……别说话了。” 欧阳禄宝将手中的紫炎宝珠塞到了叔行通怀中,摇了摇头,还是缓缓说着:“海上不比南疆,今后做人做事都要多个心眼……当然你一直做的都很好……要不是那姓陆的女子出现……哎……你看为师又说错话了……你可……可不能找她寻仇!你和她的事情为师也曾查过……说不清是谁对谁错……但好歹一场青梅竹马……只是错局已成……你也就别那么固执了……” 叔行通一愣,苦笑摇头道:“原来师傅什么都知道……” “华天罄是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徒弟……他的身子为师最清楚不过……二十年前破炉而出的一粒‘毒丹’让他患上怪病……整个人变得瘦如骷髅……那以后他便从不亲近女色……若不是你花了大代价要他合作演戏……为师绝想不出任何理由能令他对陆无双产生兴趣……咳咳……”欧阳禄宝轻咳了几声,每一次都会咳出一口鲜血:“这些事情为师死后也就没了对证……你就算解释只怕也再无人相信……不如这样……让为师听你倾诉一些胸中苦闷……好歹还能有个懂你之人……你大概也盼着那姓杨的小子能看出些端倪……可真正的知己最终还是为师这个将死之人呐!” “其实我没什么苦衷,只是为了无双的父亲,我的第一任师傅的临终遗言。”叔行通摇了摇头,直到欧阳禄宝没了气息,他才哽着声音地呢呢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 “先师遗言,命我务必得到四物门祖师所发现的一处宝藏,我不贪恋区区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但我若任其落入仇人之手,先师怎能瞑目?那时候,我只当陆光汉和杨玄嚣是老奸巨猾的大叛徒,要直接让无双从他们口套出那宝藏信息难免会露出马脚,唯有假戏真做才可能骗到他们……呵……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叔行通倒成了里里外外最不是人的那一个……如今宝藏旁落,收复四物门更是永无可能!即辜负了先师的嘱托,又失去了无双的信任……” “可即便早料到有今日这样的死局……我又如何能负了同样对我深恩如山的第二任师傅?从踏入龙虎山的那一刻……我想过无数次要回去夺回四物门……但却始终狠不下心去背弃那个已近迟暮的老人……想到他那孩子一般的笑脸……我怎么也狠不下心……可笑的是,直到他死后……我刚一开始着手实施计划便输了个一败涂地……” “至于您……已经是我叔行通的第三个师傅了……三个师傅中您是对我栽培最少的一个……我也说不上对您有多少感情……先前救您下清凉山其实也是那姓杨的高抬贵手……让徒儿我做了个顺水人情……没想到今日竟害得您以死相报……” “叔行通一世无愧于外人......却偏偏愧对了你们三位恩师……” 就这么抱着欧阳禄宝的尸身,神情呆滞的叔行通忽然撤去了飞剑,整个人朝着蔚蓝的海面急坠的下去。“嘭”的一声溅起了数丈高的水花。 仰面浮在海上,他的眼角早已湿透。 用那一双黑亮有神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那光芒万丈的烈日,不多时他的双眼便开始模糊起来,蓝天白云渐渐扭曲成了一团漆黑的浆糊。等到眼前一切已经完全沦为无法看清的混沌时,而那一连串在陆无双离开后不断出现的画面,又开始充斥到他的脑海之中。 …… 清凉山的雨季历来都是淅淅沥沥的绵柔细雨,这一夜不知为何却下得犹如瓢泼。 豆大的水滴,“啪啪……”地砸在山间的青石小道上,每一下都格外响亮。小花小草早早被打折了腰杆,就连稍显瘦弱的灌木枝桠都被风雨牵扯得来回飘摇。 时至深夜,早已黑灯闭户的山腰屋舍前,却有一名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站在屋外,任由风雨拍打着她瘦小的身躯,显然是犯了大错误而受到了严厉的责罚。女孩的身子看似瘦弱,实则已经有了蓄灵境二阶的程度,便是这风雨再大上几倍也伤不了她分毫,可她却低咬着嘴唇“呜呜”哭得伤心无比。那一双水灵的眸子皆已通红,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不断地往下滑落,粉嫩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委屈。 这时,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从远处快步而来,手上虽然撑着一把雨伞,但是因为他走得太快,实则也没起到多少挡雨的作用,身上原本整洁的一袭青衫早已湿透。来到女孩身旁,他急忙将伞撑了过去。可那女孩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男孩大急,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好一番纠结之后,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精致的白色玉球,怯生生地说道:“陆师姐,你是不是因为这个而生气?是的话,我把它给你…….” 女孩一见那白色玉球,情绪又再波动,翻手一把便将那玉球拍到了地上,愤然哭喊道:“我爹爹都不要了我,我还要他的东西做什么!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男孩正要冲出去捡那越滚越远的白色玉球,却意识的手中还有雨伞,脚步一滞还是站在了原地,急切地解释道:“师傅怎么不会不要你!他最疼的人就是你了!他指导我修炼的时候每次都会提到你!” “是啊!他每次都会说我不如你!每次都会说要是我有你一半的天资就好了!自从你上山之后,爹爹的心思就全都倾注在了你身上!哪里还会记得我是他的女儿?”女孩闻言越发激动,也越发委屈起来:“那只白羽灵鹤我求了爹爹快一年时间,他都没给我,最后却给了你!我今日不过是叫了三位师兄引你去西雨山替我出口气,没想到非但没有教训到你,还让你做了一回大英雄……可爹爹就为这么点小事要罚我在这里站到天亮!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你知道吗?” 男孩显然不曾有过如此经历,惊慌失措地愣在原地,许久都没能解释出一句话来。 “走!你给我走开!别站在这里!我不想看到你!”女孩也是念及了伤心处,情绪激愤地要将男孩推开,双手几番推搡,都没能让他挪开半步。恼羞成怒之下,手掌中运起了不少灵力。 这一下,男孩被推倒在地,可很快又站了起来,继续撑伞,而后又被推倒,又站起来。如此往复了十多次。也不知是女孩消了气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终于不再推他,只是自己背过了身去,男孩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静静撑伞。 第二日清晨,大雨之后的天空格外清爽,可伴着一轮红日破晓的不是清脆鸟鸣,也不是露珠滴答,而是女孩的惊叫与哭泣:“血……我的手上……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男孩依旧撑着伞,脸色已然苍白如纸,湿漉漉的衣服自左边肩头往下,被鲜血映红了大半。他挠了挠头,想了想,却没说什么。 “是那黑豹!一定是!”女孩早已哭红了眼,回想起昨夜一掌一掌将他推倒在地,心坎就像是被压上了千钧巨石,万般难受:“你引开那只黑豹救下了我找去为难你的三位师兄……被那畜生伤了肩头……一定是这样!所以爹爹才会这样罚我……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是我的错!都怪我!” 毕竟孩童心性,善良的一面永远更多,只是一时任性,又哪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女孩才一认识到错误便已无比懊悔,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随即拉起男孩的手,认真无比道:“我给你换药!我亲手给你换!等你好了,爹爹再怎么罚我都行!” 男孩手一僵,把女孩拉住。收起雨伞,小心夹在了腋下,腾出另一只手掌慢慢伸向了女孩的脸颊,咧嘴笑了起来:“小花猫……” 女孩也意识到掌中的鲜血在抹眼泪的时候,已弄得满脸都是,轻轻一吐小舌头,乖乖站在原地,任由男孩帮她擦拭干净。 —————— 今天第四更,跪求收藏!!! ... ... 第150章 小偷 赠药 澄清 辩驳 数万里之外,博云门显然还没有收到齐嶂塔惨死的消息,还沉浸在如往日一般的平静之中,没有任何波澜。 名义上被重点保护的陆无双,实则是被软禁在岛上一处人迹罕至的小楼之内。只是这少不经事的丫头从头到尾也没觉出任何不对劲。闲来无事就只是杵着香腮倚在窗台上,没完没了地盯着海面上反反复复的浪花,也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干脆就在发呆。 这一日正好是她上岛的第五日,她倒是耐心十足地等着帮郑琉珠只认凶手。可有人却再也按耐不住了! “嗖!嗖!”两声好似利剑划破空气的响动传来,让陆无双不自觉地身子一颤,回过神来左右张望了几眼,并没发现异样,她自然也没什么心思细细深究,视线转回窗外,可这一次她却没能再安静下来。 因为小楼下,一对负责看守她的年轻弟子,忽然开始呱噪起来,好像都是因为莫名其妙地丢了储物布囊。 “刘师兄,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不止听到,我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胸口一划而过!” “胸口?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唉!不对!我的储物布囊不见了!” “开玩笑吧?这里就咱们两……等等!我的储物布囊也不见了!” 看着窗外那一对急得好似热锅蚂蚁的年轻弟子,陆无双缓缓摇了摇头,不自觉地便回想起了五天前遇到的那两个好心的光头和秃子,然后又顺理成章地想到了害死他们的那个银面修罗,越想越是气恼。一双粉拳紧紧握起,让那可恨凶手血债血偿的决心又坚定了几分。 忽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东西散落的响动和一个男子懊恼的抱怨:“人类的储物空间真是低等,波普只想将东西一件一件地取出,怎么一下子就全掉出来了!重水女王保佑,那个呆丫头还在发呆!要是被她发现可就麻烦了!” 陆无双句句听得真切,转过头时已是满脸羞愤:“你当我是木头吗?” 当然,当她只看到一个悬在空中的储物布囊和一堆散落在地的灵石杂物,却没看到半个人影的时候。微微泛红的小脸立刻变成了惨白,正准备发出尖叫的嘴巴才刚刚张开,便被一枚水球给结结实实地堵了起来。 “小姐!你别叫!千万别叫啊!大爷爷正等着波普送药回去,他老人家已经撑不住多久了!”那男子的声音急急响起,可房内仍旧空无一人。 “咳咳……”陆无双被那一口水呛得不轻,好一阵干咳后才缓过气来,虽然一颗心依旧吊在嗓子眼,但那个急切声音所发出的诉求却让她生出了一丝同情,酝酿了许久她鼓足了勇气,低声问道:“你……你是谁……怎么我会看不到你?” “你别害怕,你是位善良的小姐,波普现在虽然是一个可耻的小偷,但是绝对不会伤害你!”说话间,那个悬在半空的储物布囊掉落在地,一粒散发这淡淡银光的沙砾朝陆无双飞了过来,在她眼前不断飞舞,正是早先被杨二少从西域解救出来的重水类,波普·斯科拉! 陆无双定睛细看了许久,才终于确定了那声音确实是源自于一枚正在上下翻飞的细小沙砾,虽然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你叫作波普是吗?你既然知道小偷可耻,为什么还要偷别人的储物布囊呢?” 波普沉沉道:“大爷爷中了海底怪鱼的毒,只有人界的药才能医治,除了偷盗,波普别无选择。” 陆无双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随后也没多想,便直接问道:“他中的是什么毒?” 波普有些无奈道:“波普不知道。” 陆无双又问:“那你需要什么药物?” 波普沉默了片刻,苦闷道:“波普也不知道……总之是药就都带回去!” 陆无双闻言轻轻叹息了一声,从自己的储物不囊内取出了一只小白玉瓶子,轻轻说道:“这里面有一枚丹药,是我家中一位精通医术的长辈研制的,据说能解百毒,反正我也用不上,就送给你好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波普闻言大喜,冲过去举起那小玉瓶,欢欣鼓舞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你等我片刻,若是这药有效,波普给你当奴隶也心甘情愿!” “嗖”的一声,那小玉瓶就消失在了陆无双眼前。 不过片刻之后,波普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谢谢你,善良的小姐!大爷爷他没事了!你的药真是神奇!波普代表斯科拉家族全员对你报以最真诚的谢意!” 陆无双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的大爷爷就在附近吗?” “他在十万里之外的海底!”波普淡淡回答,瞥见陆无双满脸质疑,遂又解释道:“千万不要以为波普骗了你,只要空间之内有一定量的水份,我们重水类便可以做到瞬间移动,那枚丹药波普是千真万确地送到了十万里之外!” 生怕陆无双以为自己骗走了那枚丹药,波普很是激动地在屋子内左右闪现,一会儿闪到屋顶,一会儿冲到角落,一会儿又回到陆无双眼前,每次都是瞬间完成,若非亲眼见到,绝对难以想象! “你要是骗我也不会再回来了,只要那丹药能治好老人家就行了。”陆无双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不怀疑。 波普绕着陆无双飞旋了一周,认真说道:“你救了大爷爷,现在轮到波普救你了!” “你救我?可是我现在很安全啊。”陆无双有些疑惑。 波普一本正经道:“有个女人正准备过来这里,她要拿你去威胁侠客银修罗大人!” 陆无双一皱眉,有些不高兴道:“侠客?你叫那个杀人凶手侠客?” 波普闻言一阵左右突飞,显得十分激动:“在波普的家乡,杀富济贫不留姓名的都是大侠客!行侠仗义不贪虚名的都是真英雄!他是了杀人,但他不是凶手,波普可以澄清真相!” 陆无双听他语气认真,心中,将信将疑。 波普想了想,认真道:“虽然不知道‘采补’是什么意思,但波普曾经听西域和尚提过,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事情!那天,若不是银修罗大人杀了光头和秃子,你就要被送给那个糟老头‘采补’去了。当然你不知道,所以才会误会银修罗大人!” 陆无双一愣,大致回忆了一番与光头和秃子相遇后的情形,她是不谙世事但绝不蠢笨,稍一推敲便发现了不少前后吻合的细节,随即也认真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据?” 波普道:“相信你还记得,五天前那光头也丢了储物布囊,不错,那就是被波普偷走的!事后,我听到你们说五天后这个岛上会有很多人,然后就跟了上来,一直藏在那光头的衣服里。直到他们被银修罗大人杀死,我一直都在他的身上,所有事情我都听得请清清楚楚!”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陆无双一愣,脸色泛起了一丝苦涩:“如果他真的是在帮我,那我岂不是出卖了自己的恩人?” “刚开始波普也吃不准你的脾气,万一说出来你不相信,岂不是害了波普自己?但现在波普知道你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小姐,而且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波普沉沉说说着,忽然卷起一股潮湿的气流,将陆无双包裹了起来:“别动,别出声!” “啪!”的一声,小屋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两名弟子开道,郑琉珠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目光狠辣地一扫屋内情形,清秀的脸庞瞬间扭曲起来,近乎尖叫地怒吼道:“人呢!让你们看着的人呢?” 两名弟子也是当场愣住,无言以对,双腿一软便跪到地上,不断叩头:“大师姐明鉴,那女子刚刚还在窗边看海……弟子们也不曾见她离开……可……可是……大小姐饶命啊!饶命啊!” “废物!”郑琉珠咬着牙,颤抖的双手一左一右拧断了两人的咽喉,大袖一拂,转身便冲入了天际。 她前脚一走,小屋窗边的景象忽然一阵模糊,再次现出了陆无双的身形,此时她已面无人色,再也不会怀疑波普所说的话。只是怔怔望着眼前那颗细小沙砾,嘴唇一开一合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嗯,你是想问波普怎么知道这女人要来?”波普左右飞舞了几下,见陆无双还在呆滞,只好自己解释道:“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我重水类的眼睛和耳朵!波普的念力虽然不强,但还是可以将这项能力延伸到方圆一里的范围!那女人还在大殿上发火的时候,波普已经知道她要干嘛了!” “他们怎么会看不到我?”陆无双算是回过一些神来,但呼吸和心跳依旧急促,就算别过头不去看门口的两俱尸体,心中还是万分不安。 波普解释道:“光学!波普利用水气改变了光的折射角度,这是一门非常精密复杂的技术。人类普遍都还不了解这个领域,所以要欺瞒他们的眼睛也不算难事。” 陆无双闻言不禁后怕道:“只是欺瞒了眼睛……如果她刚刚使用神识,哪怕是随便一扫,立刻就能发现我气息!” 波普一怔,承认道:“不可否认,人类对于科学知之甚少,但是的确有着不少得天独厚的反科学能力!” “科学?什么是科学?你自己的能力就不反科学吗?”说着说着陆无双好像忘记了现下的危险,也忘记了门口还有两俱尸体,鼓着腮帮,稚童斗嘴一般,非要帮人类争些道理。 “当然不是!我们重水类的大脑有三十三亿个超高密度神经元,它们以罗浮斯顿六维空间法则排列,又以阿佐拉线性法则连接,这让我们与生俱来就拥有了强于其他种族的精神念力,你所看到的神奇能力全都是依托于这种经由强力脑电波催生来的力量才能得以实现的……这一切全都是有迹可循的科学!是科学!”波普倒是半点也不示弱,一样非要为重水类正名不可! “轰!” 正当二人争辩时,空中忽然坠下一物,狠狠砸在了小楼外的岩石上。巨大的力量粉碎了岩石,炸起漫天的灰尘和血雾。等到尘埃稍稍平息时,地上被砸出的凹坑之内,只剩下了郑琉珠身首异处的尸体! 陆无双只看了一眼便感觉有些眩晕,抬手捂着嘴巴,迅速将视线转回了屋内:“是……是他吗?” 波普倒是浑然不惧,飞到窗口,朝着那蔚蓝蔚蓝的天空兴奋道:“是!是银修罗大人!波普看到了他伟岸的背影!” “他杀了郑琉珠是要让我走的后顾无忧吗?”陆无双皱了皱眉,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起码你不用担心会被人追杀!”波普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在波普的家乡,每一个英雄侠客的故事里,都有一个爱惹麻烦的笨蛋女主角。但总是要到最后的最后,她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侠客在暗地里帮她善后。” “我可不是你说的女主角……”陆无双摇了摇头,缓缓祭出飞剑,剑锋毅然决然地直指南方! —————— 第一更,跪求收藏!!! ... ... 第151章 大典 奸商 搭讪 凡人 西海中部有一片自古便被称作“西海之心”的怪异海域。这里的海水由内而外俱是粉红,若是飞到万丈高空向下俯瞰,海浪的起落的确是像极了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三千年前,这片海域的核心位置耸立起了一座巨大宫殿,随着岁月长河的流淌,宫殿的主人一步步踏上了南海修真界的巅峰,也一手造就了今时今日的南海第一大派——曼罗神宫! 时下,神宫统辖岛屿三千,弟子十万!威名声望如日中天,南海年轻一辈练气士中几乎没人不向往有朝一日能拜入神宫,哪怕只是一个最外围的记名弟子也好! 也正因为这样,每年一度的神宫纳新大典便成了南海之上最热闹非凡的盛典!一到那个时候,曼罗海外围除了不计其数的年轻练气士会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还有大批在南海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会到场。 这些掌教、门主、真人、居士美其名曰观摩学习,其实都是抱着淘宝的心态,盼着能从曼罗神宫挑剩下的人里发掘出一些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神宫选徒历来严苛至极,可谓是万里挑一,资质上佳却依然落选的人比比皆是,而他们自然就成了其他门派挣破头也要招揽的香饽饽!也正因如此,才形成了每一年曼罗神宫的纳新大典到最后总是其他门派招揽了绝大部分应试者的怪诞传统。 除此之外,当然少不了一大批纯粹为了看热闹而来的闲散人士以及一批奔着这巨大人流而来的海上商人,这一类人并不是大典的主角,但却是“曼罗不夜海”必不可少的角色! 今年的纳新大典还有十日才正式开幕,可大量人流已经早早涌入了曼罗海外围临时对外开放的三百星岛。 人数之多,以至于客房之类能够过夜的场所根本不用去奢望,便是能小坐一会儿的地方都极难觅得。好在练气士都有着旺盛的精力,便是没日没夜的在街上闲逛也不太会因为乏累而非得休息。 更何况,人们好像都有着自己平日里不做,眼下却做不完的事情。大街小巷里总是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物与事情,或嬉笑怒骂,或大雅大俗,或飞扬跋扈,或恬淡宁静,活光怪陆离,或芝麻绿豆……总是应了那一句老话: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人们有的与许久未见的朋友相聚闲聊,有的在街边坊市上淘买淘卖,有的围在一起听远游之人讲述奇闻异事,有的相约到隐秘地方切磋道法,有的干脆在沙滩上架起篝火又唱又跳地瞎闹腾,偶然有看对了眼的男女还会架起飞剑去到那四下无人的海上干一些喜欢干的事情…… 在这段特殊的时间里,曼罗海外围一直都是没人入睡的不夜之海! 所有人都格外珍惜并且享受这一片歌舞升平皆大欢喜的和谐气氛,因为大典一旦结束,各个派系和组织立刻又会因为争夺门徒而陷入很长一段时间针尖对麦芒的阴郁冷战。年复一年,总是如此反这般的反反复复,好像乐此不疲一样。 曼罗海东面有一座名叫“泰星”的岛屿作为承办曼罗神宫纳新大典的外围三百星岛之一,没有丝毫意外,在这些日子里从早到晚都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怪人怪事,自然也少不了。 “嘿!嘿!就是叫你呐!小哥!没听到么?”黄昏时分,一条有些昏暗的小巷子里伸出了一只肥硕厚实的手掌,朝着街道上一名身着劲装头戴银色面具的男子一个劲地招摇着。 也不知是海洋太过广大,还是海上消息太过闭塞,前些日子还在博云岛引起轩然大波的银面修罗此时此刻公然招摇过市,却无一人觉得不妥,最多就是有几个好奇那块面具的人多看他两眼,竟然没有发生半点预想之中的麻烦。 往小巷那边瞥了一眼,他根本不打算搭理那个缩在墙边看起来鬼鬼祟祟的灰袍男人,收回视线继续大步向前。 巷子内的男人见状,干脆颠簸着那近乎圆球的臃肿身体快步小跑了过去,半点不见外地就直接拉住了银修罗的手臂:“唉!我说这位小哥!你是耳朵背呐?还是耳朵背呐?我叫你半天怎么也不给点反应?” 银修罗斜眼瞪了那男人一眼,本意是要恐吓对方,没想到灰袍男人非但不惧,一张肥得几乎冒出油水的猪脸更是呼啦啦地就贴面而来,反倒是银修罗被他慎得头皮发麻,有些恼羞成怒地重重冷哼了一声:“我只警告你一次,拿开你的手,然后给我滚!” “得!放手可以!不过你非得从我这买一瓶神药才行!这可是我今日的开张生意,做不成可大大的不吉利!”灰袍胖子嘴上“吧嗒吧嗒”地说着,手倒是很快收了回来。 “你一定·做不成!”银修罗一甩手臂,自顾自地就要继续往前离去。 “你可想好了!你如果再往前走一步,我马上就去找那个被你跟踪了一整天的小姑娘!让她来买!”那胖子也不再追赶,双手拍着那滚圆肚皮,有恃无恐地站在了原地。 银修罗闻言一怔,已经迈在半空中的左脚愣是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对了嘛!这样才是乖孩子!”胖子那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珠被小人得志般的放·荡笑容一挤,完全陷入了肉里。手掌伸入灰袍之中,一边摸索一边没羞没臊地说着:“赵某人专门挑你做开张生意,可不全是为了开门大红,一多半也是为了你好!这可是咱老赵家的祖传秘方,十个人用过十个都要回头找咱!” “奸商!”银修罗转过身,双拳“咔咔”一握,妥协道:“算你狠!你都卖些什么药?随便给我一瓶就是了!” “嗯……找到了!找到了!”那胖子在腋下掏弄了好半天,终于拿出了一只粉红色的小瓷瓶子,继续得意道:“别说老哥不照顾你!粉红色!至尊限量版!我可以拿肚皮上的三十斤肉做保证,放眼整个西海你绝找不出第二瓶!” 银修罗接过那只还残存有淡淡体温的粉色小瓶子,万分嫌弃地只用两根手指拎着,没好气道:“别废话了!多少灵石?快说!” “不是一万!也不是一千!至尊限量版只需九九八,就能带回家!”胖子哈哈一乐,朝银修罗摊开了一只肥硕的手掌。 “别再让我看到你!”银修罗狠狠警告了一句,付清灵石后便要匆匆离开。 “你就这么急着走啊?用药时可悠着点!让那小姑娘轻嗅一下便够了!万一过量的话…..嘿嘿……累死的可是你!我赵千谦的独门神药‘天地野荷’那可不是空有虚名的!”那胖子朝银修罗的背影低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管他是否听到,便自顾自地傻笑起来,那张标准的蝴蝶猪脸上,已经满是放·荡至极的猥琐神色。 …… “这位大哥,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黑黑瘦瘦的年轻男子?大约这么高,看起来特别老实……”前方不远,一名身形纤柔的女子,几乎逢是人便问,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着这番话语。虽然仍旧没有半点线索,可是她略显疲惫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想要放弃的味道。 这时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嘿!妹子!你要找的人我好像见过呢!” 陆无双闻言浑身一颤,一张俏脸上瞬间泛起了一抹因为兴奋而产生的潮红,那种久旱逢甘霖的迫切,叫她头皮脸颊都不可控制的微微发麻。 可当她转过身时,已到口边的连串疑问却又生生憋了回去。小心打量了一番身前男子,她这才怯生生地问了一句:“你是在叫我吗?” 那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身高七尺,挺拔干练,面如冠玉,英俊迷人!一袭雪白锦衣纤尘不染,与那一股子世俗里“骑马倚岚桥,满楼红袖摇”的风流气态可谓相得益彰。一柄墨金折扇和于掌中,并未招摇卖弄,点睛之妙却已凸显无疑。他轻轻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 到不至于被对方的非凡气质所倾倒,仅只是一种在优秀异姓面前的不自觉的收敛,陆无双抿着嘴,轻声问道:“您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男子嘴角勾起一丝和煦的微笑,好似清空旭日叫人觉着无比舒服,可他一开口却偏偏抹出了一股子很伤大雅的憋足味道:“我见过啊,就……嗯……半个月前吧,就在这附近见到过!当时他就这大街上跟一个狐媚子肉麻腻歪,啧啧……那放·荡样子实在叫人不忍直视呐。” “你说的肯定不是我要找的人,谢谢了。”陆无双闻言眉头一皱,秦三的脾气她很清楚,这些话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摇了摇头,就要转身离开。 男子正要跟上去继续胡扯,忽然肩头一紧,被一只手掌死死扣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男子尚未转身,便好像早就料到身后是谁,自顾自地淡淡说道:“咱两盯上了同一颗白菜,你先来我后到,我本不与你抢!但你这家伙连赵猴儿的东西都买了还不下口,摆明了有色心无色胆,何必仗着茅坑不拉屎?” “在你之前我就已经废了三人,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见过她要找的男人?”拦路之人正是银面修罗。 “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诉你!”那男子嘿嘿一笑,神色依旧风流倜傥,语气和语调却全是那小人得志的窃喜。 银修罗闻言冷哼一身,扣在男子肩头的手掌骤然加力,要像对付先前三人一样让这男子吃些骨头,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结果却是任谁也无法想到。 “啪!”的一声,那男子的肩头好似一个熟透的西红柿一般被一爪捏爆,仿佛没有筋骨一样,血肉四溅,景象十分恐怖。 男子当场倒地,痛苦无比的嘶声惨嚎起来。不过眨眼功夫便引来了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 “这小子疯了吧!在西海之心的范围内,伤人见血,那可是要被神宫抽筋剔骨的啊!” “这绝对是个疯子!那种生不如死的酷刑,不是疯透了的根本不敢去触犯!” “你们几个还别说,那年不是有个姓齐的汉子,在曼罗海上与人大干了一场,最后居然保得了性命!” “呵!那个叫齐嶂塔的疯子?别人不知道,我是清楚得很,他那满口牙齿被神宫一名弟子给一拳一拳打得半颗不剩,右手两根手指被生生扯断,浑身筋骨皮肉更是伤得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那凄凉下场与遭受一次抽筋剔骨的酷刑也没多少分别了!虽然活了下来,但你们以为他这就算走运了?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已经被人杀了!就在前段时间。虽然说是个戴面具的散修干的,但那场战斗并没闹出多大动静,双方实力相差绝对很大,不少人都猜测是神宫的人秋后算账来了!” “能杀齐嶂塔的那自然是个大人物!可眼前这小子虽然也带了个面具,却不过填海中期,哪里还能善终?我敢拿身价性命做赌,他死定了!” “神经病!这种板上钉钉的赌局只有傻子才与你对赌!” 围观人群越聚越多,议论之声此起彼伏,都在翘首期盼这一场好戏来打发大典开始前的平淡时光。 可那伤人的银面男子却呆呆站在了原地,对于周遭的声音好似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那沾满鲜血的手掌久久不曾挪开视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惊疑万状的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是个凡人?!” ... ... 第152章 雷神燕楚唐 “你怎么可能是个凡人!”银修罗瞪着那个躺在地上,因为面庞扭曲而不再英俊的年轻男人,语气紧张而迟疑。 那一爪有多少力道别人兴许不知道,但银修罗自己却一清二楚。那股力道,即便是用在刚刚进入蓄灵境的入门级练气士肩上也只会出现一个逐渐吃痛的过程,断断然不会连骨带肉一把捏爆!这样的情况,唯一的解释便是中招之人是个**凡胎的世俗子!银修罗绝不相信这天下能有那么一个能够登上泰星岛的凡人。可从他身上却又真真瞧不出有任何灵气的痕迹。 西海之心内禁止一切斗殴,这几乎是曼罗神宫一条不容触碰的铁律!眼下事态刚刚发生不过片刻,泰星岛上的神宫成员便第一时间做出了作为西海第一大派一份子,所应该有的反应! 一道紫芒飞射而至,在银修罗身前站稳,却是一名剑眉戟髯的英武汉子!没谁会不知道,这人就是泰星岛的首座执事长老韩铁琴!四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摸到了凝海境的门榄,不可谓不是天纵之才!泰星岛只是西海之心外围的“三百星岛”之一,掌管这一岛上下大小事宜的韩铁琴,在曼罗神宫内地位并不算高。但出了西海之心,却绝对是个可以肆意横行的大角儿! 正因如此,他出现后既没有太多震怒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先声夺人的威压。仅只是往那一站,便叫周遭围观的上百号人感觉到了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压抑,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屏息凝神,再也不敢有丝毫造次,甚至不敢出声稍加议论。 只可惜众人翘首期盼的“好戏”并没有依约上演。 韩铁琴瞥了一眼犹在地上痛苦哀号的男子,又瞥了一眼似以呆滞的银面男子,竟然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大袖一挥,低沉道:“尔等各自散去!今日此事不得围观!不得传扬!” 在泰星岛上,韩铁琴享有生杀予夺而后奏的权利,他这一声号令丝毫不亚于世俗中的君王之命,哪有人敢于违抗?不过片刻功夫,偌大一条宽敞的道路上已经再无一人围观! 众人散去后,银修罗才摇头愁苦道:“阁下想必就是来擒我之人了?在下的确犯忌于贵岛,但却有未尽之事,可否允我了却心愿后在回此地受死?请阁下务必信我!” “这世道也真是奇了!呵,可韩某说信了,你信么?”韩铁琴轻哼了一声,却转向了躺在地上的重伤男子,双手抱拳,躬身一拜到底:“泰星岛执事长老韩铁琴拜见燕大先生!现下神宫纳新大典已经迫在眉睫,还请燕大先生莫要挑此时游戏,否则宫主怪罪下来,后果谁也担待不起!”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年轻男子冷哼了一声,满脸不耐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肩头凹陷下去的恐怖伤口依然还在,可是他竟然已经完全不去在意。 他的地位显然远远凌驾于韩铁琴之上,冷着脸色,没好气道:“哼!真是无趣!你怎么也认识我?我辗转十多个星岛,个个都知道拿姑姑来压我!你们早就串通好的吧?” 韩铁琴依旧躬着身子,缓缓说着:“半月之前,掌灯上使已经亲自将您的资料分发到了三百星岛,想必您也知道,前几座岛的执事长老都能拿出一卷宫主钦赐的丹书玉符!这次的纳新大典宫主十分重视,否则绝不会如此刻板地去管束您。” “你们这群臭番薯烂鸟蛋,拿了个鸡毛就当令箭用?”斜眼一瞥韩铁琴,那年纪轻轻就已经身为西海第一大派供奉客卿的男子眉头一皱,透出了一抹怒气。但见他朝前半步,肩头轻轻一抖,那个碗口大的伤痕竟然开始迅速复原,才不过几个呼吸的夫便已恢复如初。 再轻轻抬起手,他十分潇洒地弹了弹那一袭沾满血迹和灰尘的雪白锦衣上。“嘭”的一声轻响,血污灰尘顺势弹起,散在空中,那锦衣也就此恢复了先前纤尘不染的无暇品貌。 而被他逼近了半步的韩铁琴则随之屈膝跪倒,一对膝盖狠狠砸在地上,将青砖地面深深压出了两个凹坑。这一下并不是他出于惊惧而做出的虔诚跪拜,而是身体在完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按照燕楚唐的心思而做出的反应。 “弟子知罪!可那也是为了传达宫主的谕令……绝对没有冒犯燕大先生的意思!甚至连心思都绝对不敢有丝毫啊!”韩铁琴背心一凉,冷汗狂冒而出,想要磕头谢罪,却偏偏弯不下腰也低不下头! “呵!你不提她,我还不与你认真!”燕楚唐冷哼了一声,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只是自顾自地冷冷说着:“她凭什么管我?我燕楚唐是曼罗神宫的供奉客卿!可不是她座下的记名弟子!叫她一声姑姑,是因为她名义上养了我二十一年!仅只是名义上而已!” 可韩铁琴跪在地上的膝盖却发出了一阵骨骼碎裂的“咔咔”声,鲜血迅速穿透裤管沿着青砖的裂缝往四周漫溢出去。按照常理,有他这般修为的人物,只要有灵力护体,莫说是青砖地板,便是寻常的法宝飞剑也难伤他皮肉。可眼下他的体内却凝聚不起丝毫灵力,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量,身子已然沦为了一副不折不扣的**凡胎。 清晰感受到膝盖被巨力压爆的他,丝毫不会怀疑,只要燕楚唐愿意,可以轻松将他碾成一张肉饼。 此时的银修罗除了无以复加的惊讶外,脑海中再也容不下其他情绪,下意识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却又僵在了原地,甚至连逃跑的**都提不起丝毫。 而跪在地上的韩铁琴正声嘶力竭地不停求饶,巨烈的惊恐与死亡的压迫,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放手一搏的绝命念头。 可燕楚唐却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便获悉了他的想法,缓缓将那柄始终合拢的墨金折扇悬于韩铁琴头顶,咧嘴一笑道:“我可以控制你的身体,却不能控制你的心神,如果你想要试试那枚宫主钦赐的丹书玉符,现在还来得及!” “呼……呼唔……呼……”在一阵急促的呼吸后,韩铁琴终于做出了最后的抉择,只听他猛然一喝:“曼罗神宫,无行无疆!我主佑我,不生不灭!” 这两句谶言出口,果真有一枚四方玉符从韩铁琴胸前飞出,凌空投射出一行丹红咒文。其间有一十七个古老符文,迅速在空中曲成一圈,头尾相连后,便笼罩在了燕楚唐身上,好似一圈绳索,要绑住他的手脚。 “呵,我以为是什么呢……从小到大都是这一套!你以为我当真破不开么?我与生俱来的隐秘力量早已彻底觉醒!时下,南海那个女子剑仙风头无两,我这个西海‘雷神’总不能永远被你画地为牢困在曼罗海中吧!”燕楚唐瞥了一眼,远方的天空,握扇的手腕轻轻向下一敲。身材高壮的韩铁琴便猛然倒飞了出去。 他没有死,甚至没有遭受额外的创伤,只是远远摔到了数丈之外的银面男子身边。 “噗呲……噗呲……”那一道由古老符文组成的朱红绳索已经将燕楚唐的双手牢牢箍在了身上,那一圈符文飞快流转,还不时发出阵阵躁动,显然被人加持了极其强大的灵力。 燕楚唐勾起嘴角,又是那一抹叫人看来如清空旭日一般的迷人微笑!可这本该叫人觉着舒服可亲的表情,却偏生带来了滚滚天雷! 不错!是真正的天雷! 伴着他的微笑,泰星岛上空凝聚起了一大片厚重无比的墨色云层,一股股泛着淡蓝色光泽的粗壮天雷仿若蛟龙一般在其间翻滚奔涌。正所谓“潜龙在渊,腾必九天”,这云中雷龙积蓄力量的时间越久,所要爆发出来的威力也就将越大。 “轰隆隆……隆……” 片刻之后,终于有一头“雷龙”不甘寂寞地率先从墨色的云海之中探出了巨大的脑袋,好似一头最最贪婪的嗜血凶兽,一旦对猎物发动奔袭,便绝不会保留丝毫余力! 那一股惊雷骤然轰下,将厚重的墨色云层拉扯成了一个戳向地面的巨大圆锥,像极了一座倒扣在天上的巨大乌山,叫人看来无不心惊! 而随之坠落的剧烈能量在空气中摩擦出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炸响,声威之壮方圆千百里内都会为之慑服! 就在那一头势如破竹的狂暴“雷龙”即将“击坠”泰星的瞬间,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天外传来,竟然盖过了漫天雷鸣! “唐儿!怎可胡闹至此!” 那声音燕楚唐很熟悉,却又很陌生!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站在南海修真界巅峰的曼罗神宫宫主,是那个只要在他犯错时就会出现,并且严厉责罚他的女人!而之所以陌生,则是因为那声音不再如往日那样一沉不变的严厉冰冷,而是清晰的透出了一股子女性特有的惊慌失措。 伴随着那声音的到来,急坠直下的“雷龙”竟然在半空之中爆破开来,溃散于无形。那如锥山倒扣的黑云也随风渐散。一切的一切仿佛幻梦一般,只在片刻之间,叫人感觉极不真实。 银修罗也好,韩铁琴也罢,都早已沦陷在了这一场万分怪诞的震撼之中。 而燕楚唐却也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拥有着惊人实力和超然地位,足可与任何人叫板的他,在这一刻却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睛! 整座泰星岛乃至偌大一个西海之心,大概只有他自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清瘦女人奋力挡下了那一股狂暴惊雷后的狼狈身影。 她,傲立西海三千载,不曾躬身侍天地。可刚才,她弯了的身子怎么会再直不起来?她散开的满头青丝之中怎会有缕缕花白? 她,难道是老了?可她,怎么会老了?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第153章 竭力辩护 “韩长老,你先给我看住这小子。”片刻之后,燕楚唐屈指弹出一缕绵柔清气,随后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 那一缕清气飘飘摇摇,正好散落在了韩铁琴双膝的伤口处,紧接着他原本重创的膝盖竟然开始飞快复原,筋骨皮肉好像重新长出一般,不多时便彻底恢复了过来。 韩铁琴资质不俗,脑子也十分活络,虽然看不透空中惊雷生灭的玄机,但燕楚唐那一声“韩长老”足可证明他最后的赌注并没有压错。不仅保住了性命,地位也不会因此动摇。 重新跪在地上,他朝着空中身心诚恳地三叩九拜,朗声道:“弟子韩铁琴,拜谢宫主活命之恩,拜谢燕先生不杀之恩!” “分明是你自己救了自己。”韩铁琴身旁,的银面男子也逐渐从那场震撼之中收拾起心绪,比之韩铁琴,他的资质只好不差,身在局外看事情似乎也更加透彻一些。 “宫主恩威齐天,韩某人纵是拼死也不敢生出二心呐。”韩铁琴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满是虔诚,便是此刻已无旁人,他仍是不敢稍加妄言。 银修罗轻叹了一声,扯开了话题:“这么说来,我一时半刻是走不了了?” “你的确是走不了!于公,这是燕先生的命令,于私,韩某人也不想再受责罚。”韩铁琴摇了摇头,苦笑道:“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被燕先生盯上的?” “是因为我撞破了他的下流行径而已。”银修罗摇了摇头,鄙夷道:“呵,除了手段通玄之外,他从头到脚也找不出任何地方像是德高望重的供奉客卿。” 韩铁琴却也不再追问,只是淡淡说道:“燕先生总是喜欢做一些叫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谁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只当是高人在游戏人间吧。” “呵呵。”银修罗冷笑了一声,不屑之意格外浓重:“都是那些个不知廉耻的游戏吧?” 韩铁琴面色一沉,眉宇之间有些不快,沉声说道:“说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吧!燕大先生行事固然怪诞,手段也不羁于正邪,但被他修理过的人,真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银修罗反问一句,语气清冷:“韩长老倒真不记仇,这才一转眼,就忘了自己刚刚的遭遇?” “韩某人现在毫发无损,不是么?”韩铁琴摇了摇头,也不想再作争辩,而是准备以事实说服对方:“碧泉宗齐嶂塔你听过吧?年纪轻轻便以一力铲除了盘踞在白谷岛的一批邪教徒而声名鹊起。那时候放眼西海,他可谓是侠名在外,备受正道人士推崇。可偏偏就在他声名鼎盛的时候,燕大先生竟然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无缘无故地将那人途经曼罗海的未婚之妻掳了回来。后来苦主上门想讨个说法,却又被燕大先生往死里收拾了一通,是真的收拾到了几乎命悬一线的程度!” 说到这里,韩铁琴故意一顿,可银修罗却没再继续置评燕楚唐的为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齐嶂塔的残暴手段,是他曾亲身经历过。 韩铁琴继续道:“你不表态我也能猜出你的想法,必定是将燕大先生划归到了恃强凌弱的恶霸一类。与大多数局外之人一样,嘴上不敢说,心中却必然愤懑不平。当时,就连宫主也觉得此事离谱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亲自授意青鸾殿长老救下齐嶂塔,还重罚了燕大先生。” 银修罗闻言,仍是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韩铁琴眉头一皱,感觉对方并不上心,于是刻意加重声调道:“后来是宫主亲自差人彻查!这才知道,齐嶂塔在剿灭那一批邪教徒的时候,杀了两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而且是用生生捏爆头颅的残忍手段!” 听到此处,银修罗才开口,沉沉说了一句:“要不是那个青鸾殿长老出手救人,只怕燕楚唐要将那姓齐的生生虐杀吧……” “不错!饶是青鸾殿长老全力出手保护,燕大先生仍是顶着重压,在最后关头拧断了那齐嶂塔的两根手指!”韩铁琴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其实……这件事的内情知道的人不少,可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两个孩子是邪教余孽,是罪有应得,或多或少都在心里谴责燕大先生行事过激……不过韩某人却认为燕大先生做得没错!” 银修罗点了点头,终于报以肯定道:“的确没错!我要是有能力,也会这么做!” 韩铁琴释然一笑,淡淡道:“天网恢恢,那姓齐的前些日子被人杀了……说来也巧,是个和你一样带着银色面具的神秘人干的。” “那神秘人……值得我以奉师之礼敬拜!”银修罗点了点头,语气却难掩低落,稍稍平复了片刻,他才扯开了话题:“我被燕楚唐盯上,只怕是因为我跟踪的一个女子吧……我想我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实与你对谈,韩某人能感觉得出你是个傥荡磊落的人。”韩铁琴点了点头,大袖一挥,当先引路到:“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你先随韩某到泰星殿里等候,燕大先生查明真相后,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韩铁琴,你身为泰星岛首座执事,尊卑身份都不顾了么?对一个阶下之囚也这般殷勤,传扬出去我曼罗神宫威严何存?”就在这时一个颇有怒气的女子声音从远处传来,人未到,却已有一股凌烈罡气后发先至,将韩铁琴震退一旁的同时,直接把银修罗打压得五体伏地,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韩铁琴背心一凉,朝银修罗投去了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随后,急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拱手躬身,沉声道:“弟子恭迎采珠使!上使教诲弟子必然牢记心中,再不敢犯……” 韩铁琴话音未落时,却已有一名身着朱红罗纱的美貌女子忽然闪现在了面前。 —————————— 今日第一章,跪求收藏啊!!! ... ... 第154章 舍身袒护 “此子从即刻起由本使接管,你退下吧。”那女子及腰的青丝如瀑,及地的罗纱亦如瀑,亭亭玉立的身姿尽显高贵之气。那白皙的俏脸上,没有任何刻意而为的表情,却总能透出一股子不输男人的积威。轻浅的眼神毫不掩饰一股子自傲神色,身为曼罗神宫宫主亲信侍女,在这世上能让她正眼相加的人或事物倒也实在不多。 她抬起手轻轻一摆,挥退韩铁琴,莲步轻挪,缓缓行向了那个被压趴在地的银面男子。 银修罗被压伏在地,并未报以任何反抗,只是心平气和地认真说道:“今日之事都是误会,还请姑娘将贵宫客卿燕楚唐请来,我会把事情一五一十解释清楚!方才韩长老也向我大致讲过燕大先生的为人,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再为难我。” “你叫本使什么?”那女子闻言轻轻冷笑了一声,有些讥嘲,复又淡淡说道:“燕先生现在已无心他顾,你的事情由我全权处理,有什么要解释的,尽可说来。” “嗯……”银修罗显然不喜欢被压在地上,可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沉沉叹了一口郁气,他还是尽量保持着平和的声音,缓缓道:“我所跟踪的女子是我的旧相识,因为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所以我不便跟她相认。此处鱼龙混杂,我担心她孤身一人再有危险,所以才一路尾随,燕先生许是怀疑我图谋不轨,这才找了我的麻烦。” “空口白说谁人不会?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那女子气态冷傲,始终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地上的男子,显然并不相信他这个拙劣的借口。 “这位姐姐!他说的话我可以证明!”就在这时,一名眉目清丽的纤柔女子从远处一条背阴的小巷中跑了过来,正是陆无双本人!方才一场骚乱时她就在人群之中,刚开始她吃不准事情原委,只敢远远躲着。此时听银修罗亲口说出因由,果然是与自己有关,随即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要为他作证。 “你是在叫本使么?”那采珠女使冷眼轻瞥,语气之中透着一丝寒意。 陆无双心中焦急,也顾不得察言观色,急匆匆地解释道:“我认识他,之前他为了救我杀了三个坏人!我不知实情,只当他是杀人凶手对待。可后来我知道了事情真相,才发现错怪了他!姐姐好意我非常感激,但他真的不是坏人,请你放了他吧。” 那采珠女使面色一寒,冷声问道:“依你所言,你们的关系其实并不复杂。他对你心生爱慕所以才出手救你,被你误会后,他眼见追求无望,便选择了那肮脏下作的无耻勾当来占有你!” “什……什么无耻勾当?”陆无双闻言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犹疑。 “他怀里藏了一瓶合欢海赵千谦独家秘制的淫·物‘天地野荷’,你说是什么勾当?”采珠女见陆无双仍是满脸疑惑,眉头一皱,冷声解释道:“此合非彼荷!这些你总该明白了吧?” 陆无双生性单纯,但又是‘淫·物’,又是‘野·合’,大概的意思已是在明了不过。瞪着双眼,她有些恐慌地打量着那个其实很陌生的银面男子。 “误会!我从没有过你说的那种东西……”银修罗闻言还想辩解一二,可很快便想起了那个肥头大耳的狡诈奸商,声音一沉,坦率道:“不!我先前的确是买了一个男子的药物,但我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不知道是什么你会买下?不知道是什么你会带在身上?”采珠女使冷冷反问着,转向陆无双,认真道:“这样的人,嘴里没一句真话,说不定他那时候杀人救你,也只是一场事先谋划好了的苦肉计!” 陆无双脑袋嗡嗡一阵混乱,一双满是焦急的眼眸怔怔望着那被压伏在地,极力挣扎着想要起身的银面男子,他一直大声的说着什么,可自己偏偏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这样许久之后,陆无双终于重重咬住嘴唇,坚定无比道:“他杀人是出于别的目的,只是阴差阳错让我免受了一场灾祸。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其实我并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样的人。但我可以肯定,他的行为不会是什么针对我的阴谋。至于他买那淫·物,我依旧不知道他的目的。只是,我的内心里总有一个念头,万分笃定,他是真的并不知情!所以请放了他吧,如果他做了坏事,再惩戒也不迟啊!” “笃定?你不觉得这个形容用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太过草率了点么?”采珠女使冷冷一笑,嘴角勾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或许我该说你太天真了吧,等他将你玩弄之后,再来惩罚那还有什么意义?” 陆无双摇了摇头,认真道:“我相信他!他绝不会用那淫·物伤害我!” “就算如你所言,他不伤害你,可是其他女子呢?难道你也能保证他不会祸害别人?你且安逸了,就不顾他人死活?”采珠女使眉宇直接露出一丝怒气,是在责怪陆无双的自私。 陆无双闻言,不自觉地就红了眼睛,不停的摇头道:“我相信他是无辜的!他一定不会那样!我……敢拿性命作担保!” “哼!燕先生本是叫我救你,我又岂可伤你性命?”采珠女使眉头一条,依旧满是倨傲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别的担保!” 陆无双闻言,几乎是不加思考地立刻答应道:“好!只要我有!什么都行!” “我想,你当然是有的!”采珠女使屈指一引,被压在地上的银修罗便不受控制地弹起身来。许是不想触碰这个下贱的男人,采珠女使只是以一股拿捏恰当的罡气击碎了银修罗怀中的小瓶子。随后屏住呼吸,闪退到了十丈开外,这才对陆无双道:“如果他没有伤你,我就放了他!反之我会杀了他!” ———————— 今日第二更,跪求收藏!!! ... ... 第155章 宁负天下 幕天席地 采珠女击碎银修罗放在胸口的小瓶子,抽身退到了陆无双身边。 银修罗顿时大惊,再也顾不得别的,他第一时间便以灵气牵引,将在怀中散开的一团粉色雾气完完全全吸入了自己体内。紧接着他的身体就开始迅速颤抖起来,露在衣物和面具之外的皮肤,只一眨眼便开始泛起潮红。 尽量平息着急促的呼吸,他沉沉问道:“为什么……会……什么会信我?” 陆无双见他反应异常,只顾焦急询问道:“你……你怎么了?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回答我!”可刚刚还语气平静的银面男子却忽然发出了一声近乎咆哮的吼声。 陆无双显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得不轻,一双眸子微微泛红,极其委屈地哽咽道:“这一路上……我都没遇到什么麻烦……一定是你在暗中帮我……如果你要伤害我……这一路上你可以有无数次机会……根本不用等到此时此地……” “呵……是吗?额!走!你给我走!立刻!”银修罗闻言,情绪再起波澜,愤怒无比地驱逐着陆无双。 陆无双再被怒吼,越发心生委屈,尽管她相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但毕竟只有过一面之缘,她也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她不觉得自己还有责任留下来承受这莫名其妙的委屈任。轻轻抹了抹眼角,她没让泪水滑下,朝远处的采珠女使点头致谢后,便迅速离开了。 等陆无双远远离开后,银面男子才颤抖的手掌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那通红的脸颊上却有两行未干的泪痕。 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五指用力将那面具捏成了粉碎。随后便如虚脱了一般,手掌绵软松开,银色碎片散落遍地。他则自顾自地哈哈怪笑起来,好一阵后,才苦闷异常的喃喃说道:“你能不惜性命去相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银修罗,却不相信宁负天下也不负你的叔行通……呵呵……我当初如果真要害你……又怎会让你事先知道?” “呵!好一个宁负天下!你们既然早有渊源,本使输了这赌局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这一走,你势必要欲·火攻心,到时候灼伤了心脉,即便不死,也要落下一个终身残疾的下场!”一直站在远处的采珠女使轻轻一挑眉头,淡淡说道:“说起来,你的意志力倒也的确不俗,这淫·物的药力非同凡响,常人稍稍触碰都无法把持心性,我倒想看看你能忍到几时。” “这样光看岂不无趣?不如我们再赌一把?”脱下面具,叔行通涨红的脸上忽然透出了一股子阴邪之气。 采珠女使何等心高气傲,怎会怯场,一口答应道:“你想赌什么?本使无不奉陪!” “赌我何时欲·火攻心安奈不住!”叔行通说话有些吃力,语气也眼神之中却满是挑衅神色。 采珠女使冷冷一笑,淡淡道:“若是本使大概能扛一个时辰,你么……半个时辰必是极限!” “半个时辰么?或许你眼里旁人都要低你一等吧?”叔行通冷冷瞥了一眼采珠女使,缓缓盘膝坐在了地上,语气低缓地说道:“若我能忍两个时辰,你输什么?” 采珠女使摇了摇头,神色满是讥讽,只觉得是听到了这辈子滑稽大的笑话,不以为然道:“予取予求!要是你输了呢?” “既然这样,那还是老规矩吧,贞操赌命!若我提前就范,你杀了我就是!若我撑过了两个时辰便拿你来泻这一股攻心欲·火!”叔行通冷冷说了一句,便闭上了双眼,口中絮絮叨叨的默念起了老子五千言:“道可道……非常道……其上不皦……其下不昧……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因为药力的影响,在神智与体力极度虚耗的情况下,这一篇道德经前前后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了将近一个时辰。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采珠女使预先的判断,而那吞吞吐吐却始终一字不差的老子五千言,更是叫她惊叹于眼前男子的毅力同时,也暗暗开始有些担心起来,当然这些许担心很快便被她自信到几乎自负的内心给平息了下去。 这名叫作姚瓶儿的女子,在年幼时便被曼罗神宫选为正式弟子。更是在机缘巧合下,被那西海的至尊霸主定为了近身侍女。虽说是侍女身份,却能常伴曼罗宫主左右,得到绝对信任,论及实际地位和对内对外的影响力,甚至还要略高于那些坐镇神宫偏殿的核心长老。更何况,可放眼整个曼罗神宫,能和燕楚唐一起长大,接受一样的待遇的弟子,也仅仅只有她一人而已。从小到大都接受着那种只在一人之下的培养模式。在她眼里,这个世界上只有除了那个整日游手好闲,可不论自己如何努力也无法超越的燕楚唐,便再没有一个能叫她口服心服的男人。 眼前这个?姚瓶儿不否认自己必须对他刮目相看,可是输给他,献出自己的贞洁之身?那却是绝不可能的!因为在她眼里,那种只懂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根本不可能战胜药物与本能的双重催化。就算他的意志熬得住,身体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撑得下去! 果然,没过多久,叔行通的身体更加萎靡了下去,原本盘坐在地的他已经俯下了腰杆,再也无法保持坐姿。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再也无法握紧拳头。更加恐怖的是那本就涨红如血的脸颊上真真冒出了血滴!紧接着,全身上下如汗水一般,一颗一颗好似豆大的血滴,开始不停冒出,不过片刻便染红了他一身衣装。体内那一股急需发泄的欲·火已经中烧到了极限,开始寻找任何以排泄的出口! 以姚瓶儿采珠女使的身份和地位,一两条人命她并不会如何看重,只是受了燕楚唐的嘱托本是来行仗义之事,若要是逼出人命,未免与初衷大相径庭。想到此处,她终于朝叔行通走了过去,松口道:“现在刚好一个时辰,这一局算我们打和了!本使亲自送你去合欢海找鼎炉泻火!” 叔行通就这么伏在地上,好像早已不省人事,可姚瓶儿话音刚落,却又听到了那虽然衰弱缓慢,但依旧一字不错的老子五千言。 “道可道……非常道……” 姚瓶儿眉头一皱,并且越锁越紧,脚步已然停住。 就这么僵持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后,叔行通“哇”地呕出了一口热血,而且伴随着之后每一次开口,还会有大量粘稠的血浆涌出。可那一篇《道德经》依旧是一字不错,也并没有停息的打算。 “别死撑了!算本使输了!你必须立刻去合欢海,再拖下去,你的性命随时可能不保!”姚瓶儿眉头并未舒展,再次迈步朝叔行通走去。 “你不服……”叔行通身子一颤,调息了许久,才续上一口气来,呢喃道:“那我们再加……再加两个时辰……” 姚瓶儿闻言心中泛起怒意,冷声道:“本使已然认输!你还要怎样!难不成你以为本使会将你这区区蝼蚁的生死挂在心上?”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全都是被你逼迫……我要你……心服口服地为我宽衣解带……否则……不死不休!”叔行通垂着头,依旧有气无力,依旧字字带血。 “庶子找死!”姚瓶儿闻言震怒,反手凝起一团朱红罡气,作势就要将叔行通当场打杀。她能放下面子甘心服输已是极限,可叔行通还要挑战她的底线,站在她的立场,这区区一条人命实在不算什么。 “轰!” 就在此时,曼罗神宫的方向传来一声炸耳惊雷,浓重的乌云滚滚而至,几乎遮住了整个西海之心!一股股粗壮无比的恐怖惊雷在其间翻滚奔腾,声威比燕楚唐招来的雷云雄壮了数十倍都不止。 “这……这是劫雷?这怎么可能!宫主……宫主她……”姚瓶儿好似见到了恐怖至极的东西,满脸怒容瞬间消散,转化成了无尽的惊恐。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就在这一瞬间,原本烂泥一滩的叔行通忽然暴起,恶虎扑兔一般冲向了姚瓶儿,趁她惶神的瞬间,紧紧吻住了那双因为发自内心的惊慌而微微颤抖的朱红嘴唇! 姚瓶儿惊上加惊,一双剔透的眼眸中,瞳孔骤然紧缩!一股子温润腥甜的暖流已然滑入了她的口中。紧随其后的是一股疯狂席卷全身的诡异热浪!很快,她的瞳孔舒张开来,眼眸之中惊慌全无,只剩两湾盈盈秋水。她很快意识到了事态的突变,可想要反抗,却只感觉身子无力的松软下去,提不起哪怕丝毫精神。想要呵斥怒骂,却只发现声音到了干涸的嘴边时,莫名其妙的变作了一声酥麻入骨的妩媚喘息。 身体的变化比她预想得更快! 不出片刻,她的意志便彻底沦陷,所有下意识的反抗都成了欲拒还迎的媚态,所有呼出口来的声音都成了平添情趣的点缀。下一刻,空中惊雷滚滚,势若崩天!而那朱红罗纱早已散落满地,与他的被血染红的衣服交缠一处,难分彼此。 …… 远处,三度雷落,雷散。天地终于归复平静。 那一对**男女躺在在泰星岛空无一人的宽泛街道上,双双望着天空中渐渐露出的一抹鱼肚白。 两双眼睛神色各异,无疑是同床异梦。 叔行通枕着一条手臂,轻声询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姚瓶儿闭上眼,轻轻一抿嘴唇,将额头轻轻贴在了那张归复清逸的俊朗脸颊上。 “嗯……”叔行通轻叹了一声,淡淡道:“这仅只是一场赌局,我想你也不会付诸情感。” 姚瓶儿点了点头,坐起身开始迅速穿戴衣物,整理妆容。 叔行通却依旧躺在原地,心中长叹道:“枉我一心只想与无双洞房花烛,却落得今日这幕天席地,当街野·合的荒唐结局……一步错……步步错……造化欺人,奈之若何?” 抬起手,他不自觉地挠了挠眉心。指尖没来由地挠到一条狭长的凸起,心中顿时泛起万千思绪。 那条被陆光汉挑伤的疤痕原本经过药物处理后便已经恢复如初了,不知怎的,此时居然又浮现了出来。映着清晨的干净阳光,殷红,诡异。 ... ... 第156章 雷劫起 不孝子 初心花 曼罗海被人称作“西海之心”是因为这一片海域的粉红色泽,当然也是因为这一片海域主人在西海之上不容撼动的超然地位!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座高耸入云的雄奇宫殿,是西海之心的心·脏。却少有人清楚,这一片海域的女主人绝大多数时候都会留在了一座面积狭小,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岛上。这座小岛上除了满地盛开着的粉色小花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出其它东西,可它的女主人却始终不觉乏味。 “唐儿……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她坐在花丛中,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其中隐约有些愁苦,或许是这表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脸上,所以显得别扭的缘故。 但那的的确确是一抹旁人无法窥见的笑容! 燕楚唐缓步而来,尽量调整着脚步,不去踩踏那些粉嫩的花朵。他躲闪着视线,刻意回避与花丛中的女人对视,只因为他的那双原本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眸中还有不少血丝。轻轻开口,他极为难得地顺从道:“姑姑喜欢怎么叫,那便怎么叫好了。” 女人似乎有些疲累,沉默了一阵,才又开口道:“唐儿……我要走了……你可以答应我三件事情么?” 燕楚唐闻言重重一咬牙,身形一闪便去到了女人身旁,蹲下身子,他无比认真地观察这女人的气息,坚定无比道:“姑姑的伤可以治!我……唐儿绝不会让你有事。” 女人闻言,笑意逾浓,轻轻抬起手抚着燕楚唐的脸颊,轻柔道:“乖孩子……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可以吗?答应我三件事!” 燕楚唐重重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姑姑你说!便是要唐儿的性命都行,只要你好好的!” 女人点了点头,却收起了笑意,有些严肃地认真道:“第一,从今往后,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出现任何情况,你都绝对不能再引动那天外雷电!” 燕楚唐一愣,牙关紧紧咬起,不多时便又松弛开来,沉沉点头道:“唐儿答应你!” 女人闻言似是卸下万钧重担一般,长长出了一口气,笑容再度挂起,轻柔道:“第二,我走后你便离开西海。届时曼罗神宫必然分崩离析,但就算它彻底消失,你也不可再回来!” “为什么…...姑姑毕生心血尽在此地,唐儿怎可叫它毁于一旦?”燕楚唐又是一愣,随即重重抽了自己一巴掌,认真道:“姑姑绝不会有事!有你在,曼罗神宫永远都是那中天红日,绝不可能衰落!” “轰隆!轰隆……” 说话之间,万里晴空当中,无端端爆出一阵炸响,比先前更浓重,更压抑的黑云滚滚而来。云中雷电翻滚,有淡蓝,湛蓝,墨蓝三种色泽,每一股雷电都比先前燕楚唐招来的雄壮了数十倍之多,便是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巨大差别! 燕楚唐见状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又惊又喜道:“雷劫!这难道就是姑姑你的雷劫?三色三重劫!以姑姑的实力即便是刚刚受伤,也不是没有扛下的可能!更何况还有唐儿在!不论如何唐儿都要助您踏过天门,迈入仙界,绝不会让你有事!” 女人收回了抚在燕楚唐脸颊上的清瘦手掌,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始终压抑力量不引动雷劫,便是因为我知道天门之后的世界……这雷劫……是死劫……唐儿只要能答应第三件事,我也就可以瞑目了!” “姑姑你说!”燕楚唐缓缓起身,却将女人护在了身后。 女人迟疑了片刻,声音几乎细不可查地说道:“叫我一声娘亲……可以吗?” 燕楚唐又是一愣,那一句轻声细语,竟盖过了漫天惊雷! 他的头皮莫名其妙地一阵麻木,呼吸也急促起来。自懂事起他便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虽然有个所谓的姑姑,但除了极其严苛的管教之外,并没有从她那里得到太多类似亲情的关怀。至于父母,既然他们都不要自己,那又何必放在心上? 此时面对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要求,燕楚唐不知所措,心中思绪如麻线交缠,越理越乱! “这些年都是我的错……你不认我……也不怪你。”女人神念一动已经跃入了天际,面对滚滚天雷,她那双从来都只有坚毅的眼眸之中竟然流出了两行热泪。 满心委屈,与谁人说? “轰!” 一股浅蓝色劫雷率先奔来,女人早已看透一切,自是没有任何抵抗,摊开双手,闭上双目,静侯着死亡的降临。 “轰!” 又是一声炸响,那股劫雷被一座在空中无端闪现的万仞巨山强行截住。那座山岳自有一番磅礴气象,绝不是空有其表的花架子。但那劫雷之力似乎更胜一筹,一击之下,立刻崩山碎石。虽然被耗去大半,但整个过程却是摧枯拉朽!那座巨山顷刻之间,便毁于一旦,而余下的小半劫雷却是余威犹在,继续奔向了泪花飞洒的清瘦女人。 燕楚唐颓坐地上,那柄终于展开的墨金折扇掉落一旁,扇面本是一副精美绝伦的山水画卷,可其中的一座参天山岳上,却现出了一条深刻的裂痕,大大折损了整幅画卷的韵味。显然,这件法宝在与劫雷的交锋之中遭受了创伤,它的主人此时也绝不会好受。 燕楚唐拼得人宝两伤,只为挡下那股劫雷,可最终还是力有不逮。望着那一道残余的劫雷继续轰向空中仍是毫无防备的女人,他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了一股子无助与绝望。 他仰起头,不敢再耽搁哪怕一丝一毫的时间,只怕错过了最后的机会。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朝着天空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娘!娘亲!” “诶!”女人身躯一颤,急忙回过头,朝他展颜一笑,那清瘦憔悴的脸上一瞬之间竟有了倾国之色!背对着那一小半劫雷,她反手一挥,幻化出一朵绚烂的粉色花朵,与小岛上的那些花儿一样,看似弱不禁风,却将那劫雷彻底化整为零,没了丝毫痕迹。 燕楚唐大喜,继续喊道:“娘!你一定可以渡过这雷劫,你绝不会有事!” “轰!” 女人轻轻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第二股湛蓝色的劫雷已经冲出了乌云,朝着她疯狂地奔袭而来。 女人面色一寒,皱起了眉头,回首冷眼一瞥那片厚重乌云,眉宇之间终于透出了一方霸主应有的至尊气魄,森冷而不失威严地说道:“我与儿子最后说几句话!我劝你不要在此时惹我!” 她话音落时,身后那朵绚烂花儿迅速幻化成了一柄滔天巨剑,迎着那股劫雷直冲而去。 下一瞬,粉色巨剑与湛蓝劫雷对撞一处,竟然展现出了完全压倒性的优势!那劫雷才一照面便被斩得溃不成军,飞快地朝着那片乌云节节败退了回去。而粉色巨剑,攻势丝毫不减,穷追而去,生生将那团浓重的乌云穿透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最后一道墨蓝色劫雷居然似有灵性,像是怕了那清瘦女人,果然没有立刻轰出,只是躲在云中默默积蓄力量。 “娘,你怎么这样强提灵力?掏空神海的全力一击,虽然可以一时争胜,但之后力量根本无法接续,第三道劫雷还怎么应对?您这样……分明是一心求死啊!”女人以巨大优势取得了暂时的胜利,可燕楚唐却清楚知道,她这是彻彻底底不打算活命的做法,可再怎么担忧,也以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唐儿不要急,人总有一死,娘今时今日这般死法,是可以瞑目的!”女人淡然一笑,轻轻说道:“只要你和你的父亲都好好的。” “那人是谁!”燕楚唐自知无力回天,牙关紧咬着,一字一顿道:“他为什么不出现!” “唐儿,你不要怨恨他!他和娘一样,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女人收起笑意,有些担忧,又很快释然道:“他的身份,娘不能告诉你。但若有朝一日他主动找上你的时候,记得替娘告诉他,娘早已不再怪他,这些花儿还是叫作‘初心’的!” 第三道劫雷兴许是感觉到了女人已经说完了所有遗言,终于壮起胆子朝她轰下。果然,她不再反抗,甚至自己敛起了身上残余的灵力。只以凡人**的姿态,坦然赴死! “为什么?为什么!”燕楚唐竭力的嘶吼,他的思绪混乱不堪,可女人的每一句话却都深深烙在了他的心头。 “娘亲遗愿,不孝子燕楚唐谨记在心!”这一刻心中的痛苦,让他无比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已将那个女人当做了最亲的亲人。 朝着逐渐散去的乌云,他生平第一次屈膝跪地,三叩九拜之后。他缓缓起身,飞在半空,将这一座小岛收入了手中墨金折扇,使之成为了画卷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 在过去的三千年里,茫茫西海之上,无数惊天动地的传说之中,十有三四是出于此地,十有*也与这里息息相关!所有人都知道,有那么一名天资、风采、才智、气运皆都冠绝于西海的传说之女,从这里开始,一步一步走向西海之巅。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她陈焚心愿意,便随时都可以踏入练气士梦寐以求的仙界天门,成为逍遥自在的仙人。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本名陈初心的她,曾今只是一个但求与心爱之人栽花赏花,平淡生活的寻常女人。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在劫雷下身死道消的她,实则并没有英雄饮恨的遗憾,有的只是与至亲至爱天人永隔的凄婉。 ... ... 第157章 宫内暗涌 争权放权 雷劫消散,又是崭新一天的开始。茫茫西海上依旧是红日当头,晴空万里。 不过曼罗神宫之中,已是暗涌不断。 高层第一时间封锁了宫主陈焚心骤然离世的消息。只对外声称她已经顺利渡过雷劫,一步踏入天门,成就了神仙大道!这番言论自然是可以蒙骗绝大部分的练气士,因为在他们心中,陈焚心早已是那不可撼动的神话。当然,西海也不乏一小撮看穿了内幕的人物,也不知哪里来的默契,这些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噤声。也不知是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思,还是已经开始酝酿一些不可告人的阴谋。 而神宫似乎也并没有对外采取多余的行动,一切都风平浪静。但所有站在西海这座金字塔最上层的人物都知道,此一时,就在那一座岿然傲立的不朽宫殿内,一场决定西海未来走向的风暴正在逐渐成形。 所有掌权者都知道,只有尽快确立下一任宫主的人选,才能够尽量避免节外生枝的祸事。可这并不是一群人,三言两语就可以确定的事情。因为有资格入主曼罗神宫的人物,非但要有镇服西海的魄力,更得有抵御他方势力入侵的实力。 很显然,在场众人都很有自知之明,偌大一座庄严殿堂内,或站或坐约摸七八十人,非常明显的分作了三波。以一名光头长须的老者为首,聚在大殿主位王座左侧的是二十来个年岁与他相仿的老者,显然都是曼罗神宫的砥柱人物。而跟在一名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身后,聚在王座右侧的则是近四十名青壮晚辈,比之前者,这些年轻人显然资历太低,但论及实力与实权却是旗鼓相当的!最后一群站在王座对面的人,则显得单薄了许多,除了为首的燕楚唐外,便只剩下了七名身着七色罗纱的美貌女子,眉宇之间皆有悲怆,但一股子由内而外的霸道气息,却丝毫不减。 率先开口的是那神色肃然的光头老者,人群中论实力,论地位,论资历,他都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如诸位所知,焚心与老夫相识数千年,亦师亦友,本不该在她将将仙游之时,论及神宫新主。只是眼下,西海人心溃散在内,佛、道、儒三教虎视眈眈在外,我们这样子拖下去,迟早横生灾祸!” 老者有意停顿了片刻,眯着一双晦涩的眸子,左右扫视了一遍殿内众人。轻轻摇了摇头,这才继续道:“很显然,各位长老对于下一任宫主,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中所属。老夫从不认为拳头大,就是道理大,诸位不妨各抒己见,咱们权衡利弊之后,心平气和的将此事定下。” 老者说完,却无人搭话,沉默了许久,与之对立的笑脸男人,才咧嘴赞道:“白熊爷爷所言句句在理,我李青鸾真是佩服得很呐。” 老者冷冷一笑,语气瞬间低沉了下来:“青鸾长老倒是真想认个爷爷,卫白熊也担待不起啊!” “您老难道是气我与您争抢宫主之位?若真是如此,青鸾就不争了!”李青鸾好似没脾气的笑面菩萨一般,始终都是乐呵呵的样子。 卫白熊冷哼一声,眉宇间只有不屑:“哼!少在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没有老夫,你现在还只是瑞星岛上的一个扫山童子而已!争?老夫倒要看看,你最后能争些到什么!” “二位……二位长老……”见这二人唇枪舌剑,燕楚唐想要说些什么,可话才道嘴边,便被人逼了回去。 “呵!这谁啊?”李青鸾咧嘴一笑,复又皱起眉头,屈指敲在脑门,许久,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哎呀,你瞧我这榆木脑袋,这不是燕大先生吗?咱们曼罗神宫仅有的一位供奉客卿!大人物啊!可……要是青鸾没搞错的话,您只是客卿身份,算来算去也只是个外人吧?” “李青鸾!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么!”这时,一袭朱红罗纱朝前迈出一步,玉手轻旋,凭空拈出一朵正值盛开的绚烂牡丹。与燕楚唐一起长大,姚瓶儿虽然是最晚成为陈焚心侍女的一个,但她的影响力,却是七位女使中最大的一个。她一出头,七女无不响应,纷纷朝前一步,同仇敌忾。 “哟哟哟!这都是谁呢?掌灯,行辕,纳文,理墨,安枕,熏香,还有架子最大的采珠上使!啧啧……见七女使如见宫主亲临,天大的架子!”李青鸾见状,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虽是在笑,眉宇之间那一股阴鸷气焰却表露无遗:“可,你们不会不知道,那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吧?七个区区金丹境的丫头片子,压在我们头上这么多年,真以为就高人一等了么?若非先宫主恩威齐天。你们几个?早成了千人骑万人爬的腌臜玩物!” “瓶儿,各位姐姐,现在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娘……姑姑一走,曼罗神宫我呆待不下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燕楚唐摆了摆手,示意七女平息下愤怒。 “上一次你在他手上伤了齐嶂塔,他李青鸾受了宫主责罚。记恨到了现在,眼下分明就是借题发挥,要将你逼走!你难道会看不出?”姚瓶儿怒极,争辩道:“更何况,宫主才驾鹤仙游,他就已经无理至此,若真让他入主曼罗神宫,不出百年定然会将宫主的影子彻底抹尽,到那时谁还记得西海之心的传说之女?” “瓶儿,姑姑其实早就料到有此一节,她之所以没有把我纳作神宫弟子,就是要让我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之人……这也是她临终前的遗愿,我不得不照办。至于你们,一直是姑姑最信任的人,为什么只有侍女身份?我想姑姑的本意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在她走后能够远离是非……不如随我一起走吧……”燕楚唐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少如七女使那般的愤慨,因为他知道,他的母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姚瓶儿眉心一皱,毅然道:“不!我绝不会离开这里!我虽然是侍女身份,可宫主从没将我当做下人,我也早将她看做了亲人!曼罗神宫就是我的家,我一定要将它守住,直到我死那一刻!” “不走!我们也绝不离开。这些年来,西海之上的机密事件几乎都是经由我们去办的,只有我们才能帮助下一任宫主,顺利接掌西海!在宫主的心血确保无忧之前,我们哪也不去!”其余六女闻言,亦是齐声响应,态度十分坚决。 “嘿嘿嘿!唱大戏呐?走错地方了,知道不?”李青鸾自然是一百个乐见其成,咧嘴怪笑着,驱逐道:“一个外人,一群下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统统滚蛋!滚出曼罗海!以后,可没有给你们白啃的骨头了!” 燕楚唐闻言,转眼冷冷一瞥李青鸾,轻声说道:“曼罗神宫是姑姑的毕生心血,我暂时不动你。但等我下一次回到西海时,我会拧断你的舌头,就像拧断齐嶂塔的手指一样!如果你想活命,最好夹起尾巴做人!” 李青鸾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还是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嬉笑道:“有曼罗焚心大阵在,天神下凡也白扯!你还敢回来,我就敢让你成那‘空心之人’!” “我想你应该先弄明白‘焚心令’在谁的手里,谁才是大阵之中的主宰!”燕楚唐冷冷一笑,轻轻张开手掌,其中正缓缓漂浮着一朵纤柔的粉色小花。轻轻一托,他让小花脱离了自己的手掌,不掩骄狂道:“此物我留下,目的是为了镇守曼罗海不受外敌侵袭!自然,也是提醒你,就算你能开启曼罗焚心大阵,我燕楚唐也一样能将你揪出来!” “焚……焚心令!”李青鸾自然知道那一朵小花的分量,脸上的笑意瞬间一扫而空,尽管他努力想要表现得镇定自若,可一双瞳孔收缩的眸子却是怎么也无法掩饰。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者卫白熊,此时也难掩惊诧,平复了许久,才沉沉说道:“楚唐……你能交出焚心令,卫叔悬着的心也算落下了一半。有此物在,曼罗海可以无忧了!” “如果卫叔愿意的话……”燕楚唐屈指一弹,将那粉色小花直接送至老者身前。 卫白熊瞥了一眼李青鸾和他身后的一众青壮晚辈,叹了一声,反手收起那小花朵,沉沉说道:“人本来也该是要向前看的,老夫不愿与李青鸾武斗,是寄望他能明白西海之心的未来该何去何从……他有今日的成就是一口一个爷爷叫出来的,老夫曾以为他会比谁都知道这一切来之不易,也会比谁都更加珍惜这一番基业。可是,如众位所见,他今日才一得势,就如疯狗一般的无理狂吠,见人便咬!哎……这不得不叫老夫担忧从前是看走了眼!焚心令权且由老夫暂时保管,新任宫主的推选,也就此延后,直到有一位才德兼备的最佳人选出现,老夫就会交出焚心令!未来是你们这群年轻人的,这毋庸置疑,但老夫有责任去监护这个未来!” 事态急转直下,李青鸾刚刚得罪了燕楚唐,纵使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再挑衅手握焚心令的卫白熊。立刻换上满脸谦恭笑意,他早早离开了座椅,躬着身子,低声道:“白……白熊爷爷说的在理……青鸾知错了……宫主之位……却实应当静待贤德!” 卫白熊哪里还回去理他?缓步走向燕楚唐,沉沉道:“楚唐啊……卫叔从小就知,你绝非池中之物,也绝不敢奢望如宫主那般驾驭你……今日曼罗神宫便不留你了……他日有缘再聚吧。” 燕楚唐勾起嘴角,清淡一笑,指了指身后七名女使,认真说道:“她们虽说只有姑姑贴身近侍的名分。但长久以来,却与楚唐格外亲近,早已有了姐弟之情。今后还请卫叔善待她们!有朝一日,楚唐再回来时,免不了还要相见。” “一定!”卫白熊自然知道燕楚唐话中的意味,闭上眼,沉沉点了点头。随即,摊手向外,却是下了逐客令。 “我送送你!”一群人中,姚瓶儿又与燕楚唐多出一份情谊,见他要走,也转身跟了出去。 ... ... 第158章 惜别绝别 犀蕶之祸 白云之上。 燕楚唐缓缓飞行,一双星目俯瞰着茫茫西海,满是留恋。 姚瓶儿陪他飞了一段,这才缓缓开口,不掩忧虑道:“那二人刚开始还一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可一转眼,卫白熊便自抬身价,成了曼罗海的监护人。李青鸾则放下身段,又做回了孝子贤孙。你难道看不出卫白熊翻脸如翻书,借势上位?你难道看不出李青鸾只是阳奉阴违,早晚生事?你这样直接放权,可谓是后患无穷!” 燕楚唐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道:“如果可以的话,你才是我心目中掌管焚心令的最佳人选……可你身份放在那,莫说整个西海,便是宫中都会有大把的人不服。卫叔这人的脾气你也知道,天下之大能叫他甘心臣服的,唯有姑姑一人。我若任其与李青鸾争斗,他赢了,免不了一场血腥清洗,他若败了,则必定会脱离曼罗海,转而自立门户!不论结局如何,曼罗神宫都只有损失而已。卫叔这人大节本质上没有污点,我唯一担心的是他老人家熬了这么些年才等来了出头之日,难免偏执于对权柄的掌控,到那时,曼罗海以外的其它派系,难免就要遭罪了。但是,从神宫的角度出发,只有由他掌权,才是稳住眼下时局的权宜之计!” “从小到大,你做的,想的,总是比我长远。”姚瓶儿点了点头,也默认了下来,顿了顿,才问道:“你打算去哪?你的心根本就还在这里……” “南海。”燕楚唐轻轻抬眼,朝前方一眺,复又说道:“这两年,修真界有些名堂的人物,都一股脑涌向了南海,想必会有一场巨大的动荡!在那之前的时间,是曼罗海修养生息的最佳时机。在那之后,我会竭力阻止所有可能波及西海的危机。” 姚瓶儿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这期间我也会放下成见,帮卫长老尽快稳定时局。” 燕楚唐轻轻一笑,顿了顿,便岔开了话题:“对了。那日我让你替我办的事情,结果如何?被我猜中了吗?” “啊……”姚瓶儿闻言一惊,险些失态,强自平静心态,拿捏好语气后,才开口道:“你猜的不错,那的确是一双情缘纠葛之人,但好像被我弄巧成拙,更加深了误会。” “罢了,我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往后真是不该再由着性子去瞎管闲事了……”燕楚唐摇了摇头,忽然止住了身形,轻轻一拉姚瓶儿,将她拉到了怀中,轻抚着她的脑袋,歉疚道:“从小到大我也没做好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现在就这么将你撒手留在这虎狼窝里……等下次相见时,你受了多少委屈,我都会一一帮你还回去!” 姚瓶儿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语气之中满是温情:“那些年,你替我挡下的责罚,替我教训的恶人,姐姐早都一件一件地告诉我了。我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原因,只是你不愿挂在嘴上……就像你不愿意说,将我留下是迫不得已……我都知道的。” “保重了!”燕楚唐轻轻松开她,只淡淡留下了三个字,便冲入了九天之上,彻底没了踪影。 姚瓶儿抬眼望了望他远去的方向,如玉一般手掌轻轻挥了挥,却是呢喃自语道:“别了,我的哥哥……” …… 一场风暴好似平息得无比顺利,泰星岛的大街小巷里完全没有异常,还是那副熙熙攘攘的热闹情形。 陆无双也还是如往日一样穿梭在人群中,不知疲倦地搜索着任何有用的信息,偶尔也会回头朝一些晦涩阴暗的角落看上几眼,心中总免不了担忧与失落。那个银面男子再没出现过,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一回头,陆无双不小心撞上了一位路人,急急忙忙便低头道歉,生怕惹上麻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走路不小心,请您不要见怪。” 来人却是身披黑袍,又有黑纱遮面,索性胸前突兀明显,当是一名女子无疑。只见她抬着左手捂在口边,一阵剧烈的咳喘后,那只苍白的手掌上,竟然落下了一团诡异的粘稠血液。一开口,那声音竟然沙哑得好似沙石摩擦一般,叫人听来浑身都不自在:“额……我没事……你能扶我片刻吗?” 陆无双看得出此人重伤在身,也不好推辞,便伸手去搀她没有抬起的右臂,却尴尬地发现那竟然是一条虚有其表的废手,早已使不出半分力气。陆无双心头又是一软,倍感同情,想了想才小声询问道:“婆婆……你这一身伤如此严重,我陪您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重伤的女人闻言一怔,抬手捂在嘴边,干咳道:“嗯……真是乖孩子……不过婆婆的侄儿也在附近,快就会过来接我……你陪我片刻就是了……” “好的。”陆无双点了点头,就这么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难免尴尬,她想了想,便开口问道:“婆婆……您有没有见过一个身负金刀的男子?黑黑瘦瘦,看上去很老实。” “金刀?没有……没有吧……”重伤女人沉思了片刻,忽然抬眼朝前方投去视线,声音里总算稍稍有了些精气神:“我侄儿来了,问问他吧……婆婆这记性不好……怕会弄错……” 迎面而来的是一名白净男子,十七八岁的样子,却没有半点与年龄相仿的气态,脸色清冷,眼神寡淡,好似厌倦了世间万物。瞥了一眼陆无双,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可别吓着人家。多亏这姑娘陪我呢……快谢谢人家……”那重伤女人摇了摇头,捂在嘴边的手掌收了回来,轻轻拍了拍陆无双的手背,示意可以松开自己了。 陆无双将她小心地送到了白净男子手中,这才放心地朝他笑了笑:“不用客气的,我还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身负金刀的男子?黑黑瘦瘦,看上去很老实,年纪与你差不多吧。” 男子并未开口,那重伤女人却忽然一声轻呼,很是歉疚道:“唉呀……把你的手弄脏了……实在抱歉啊……” 陆无双笑了笑,自己掏出一块绢帕,擦去了手背上的血迹,并未在意,只是满眼期盼地等着男子的回答。 男子眉头轻轻一皱,随即很快展开,摇了摇头,便搀着重伤的女人缓缓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陆无双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答案。释然一笑后,她收起了绢帕,继续前行。 …… “你查到了些什么?”转过几个街角,黑袍之下的重伤女人缓缓开口,声音虽然虚弱,但已不难听出这是个年轻女子,早已没了先前的沙哑与沧桑。 “如果那姚柔柔真是曼罗神宫的长老,你所中的毒,便是她的独门秘药‘犀蕶’!想要解毒,只有两条路,一是潜入曼罗神宫,二是找她的妹妹——曼罗神宫采珠女使,姚瓶儿。”男子眼神冷冽的侧目一瞥,显然心中不快。 “你生气了?”女子察言观色自是一把好手,揣度人心也半点不差,一开口便点破了男子的心思:“你为了我劳心劳力我记在心里,只是我还剩多少时间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自己做些事情绝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本性使然,求个狡兔三窟而已。” “事实证明,你是对的。曼罗神宫现在全面戒备,那座恐怖的大阵笼罩下,核心的数十座岛屿连只飞虫都无法进入。至于那个姚瓶儿,不与你我拼死已是万幸,要求她解毒,无疑是白日作梦!”男子只是冷冷回了一句,利弊分析皆是客观事实,显然并不是真的生气。 “但愿吧,若不然,你我就要天人永隔了。”女子左臂破出一道罡气,将掌中血迹完全冲散,这才将手掌抚在男子脸颊上,轻声说道:“一想到那样,我就很难过……真的……” “古语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你莫清越,越是表现的真善美,便越是凶险异常。这一次又要有多少人要为你赔上性命?”男子并未有任何温存,一把推开了女子的手掌,表情未见丝毫波动。 “我一直在想,若有一天我被人杀死,那个人一定是你。”这个女子将手掌送到面前,深深一嗅,轻柔道:“我可以让全天下为我陪葬,独独对你杜天丰下不去手。” “你知道的,我不会相信你。”杜天丰摇了摇头,淡淡道:“按你的办法,继续吧。”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信我,但是我也知道,你并不希望我死!”黑纱下莫清越的声音透出了丝丝欣喜,但笑里藏刀与否,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 三日后,一场恐怖的骚乱在泰星岛上蔓延开来,人群当中开始不断有人出现一种恐怖的怪病,在他们好端端的皮肤上,会莫名其妙地出现犹如动物犄角穿刺入体后,留下的锥状伤口。这些伤口不会流血,也不会结痂,伤口中只会淌出一些粘稠的黄色液体。 这些液体一旦触碰到完好的肌肤,就会往周围不断滋生出更多的锥状伤口,一个个,一片片,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到最后,会让人好端端的身体变得犹如蜂窝一般,恐怖异常。 岛上自然有人知道,这就是传说当中的“犀蕶”之毒!那种在黑市上向来有价无市的罕见毒草,整个西海也只有一人能够培育!没有丝毫悬念,所有中毒之人都将矛头齐齐指向了曼罗神宫“粉龙王”——姚柔柔! 作为泰星岛的执事长老,韩铁琴也乱了方寸,尽管第一时间就将事情层层上报。而且处理突发事件和安抚躁动人心的工作也做得十分到位。但他却始终坐立不安,总是忍不住自言自语地不断念叨着两个字。 “祸事……祸事……” 谁曾想,竟会被他一语中的。 这场直到数十年之后依旧臭名昭著的灾难,也一直被人们称作“犀蕶之祸”。 ... ... 第159章 彻底抹杀 金砂异能 这件事自然引起了整个曼罗神宫的高度重视。一天时间内,泰星岛已经聚集了六位客卿,三位偏殿核心长老的庞大阵仗,人数虽然不多,但这些人个个都是神游境界中后期的巨头人物,却也绝对担得起“庞大”二字。其中八人分别镇守着泰星岛的八个方位,再加上那个修为无限接近渡劫期,曾今一刀引动天雷滚滚,斩出“天地一线”奇观的童垣智镇在中央! 这架势,就像是一座巍峨山岳,当空悬在一只蝼蚁头顶。若然坠落,便可将区区泰星岛彻底从西海抹去。 岛上的人早已不敢再有躁动,皆是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恐慌,翘首期盼着那个敢于自称“龙王”却无一人不服的女子尽早出现。来化解这一场无妄之灾。却无人知道在曼罗海的深处,那座至高无上的宫殿内,已经有人给他们宣判了死刑。 森严肃穆的大殿内,昔日陈焚心的王座旁边,卫白熊替自己设立了一张造型规格仅仅略低一筹的座位。所有人都知道,端坐其上便等同于主宰了整个西海,可他的神色却偏偏并不轻松。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姚瓶儿一人,静静站在正中,缓缓说着:“他们身中之毒,的确是‘犀蕶’无疑!只是此毒无解,除了静静等死,别无出路!” “你的姐姐……姚长老,她现在身在何处?”卫白熊皱眉问道:“放眼西海,下毒之人非她莫属!” “下毒之人绝不是姐姐,她已经被人害了死!”姚瓶儿顿了顿,脸色不见喜怒,一股子凌烈杀气已近自周身腾起,犹如实质,绝非装腔作势。 卫白熊让她稍稍平息了片刻,这才继续发问:“此话怎讲?” 姚瓶儿冷冷答道:“世人只知犀蕶是一种毒草,却不知它的本来面目是一种上古蛊虫!母蛊身死时,毒性才会发作!而中毒之人也必将殉葬!” 卫白熊眉头一挑,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不由地重重握起,压低了语气沉重道:“上古……蛊虫!采珠使,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姚瓶儿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但蛊术在春秋大陆的苗疆修真界尚有人懂的使用,我姐姐懂一些,并不代表就和上古异族有任何牵连!” “有没有牵连,可不是咱们说了算啊!被佛、道、儒三教抓住口实,曼罗海就要大祸临头了!”卫白熊低喝一声,一双不大的眸子,如饿狼一般死死咬住了姚瓶儿。 “想封锁消息又有何难?那个下毒之人就是杀我姐姐的凶手无疑!”姚瓶儿冷冷答了一句,一层凝练无比的朱红罡气,透体而出,仿佛升腾的火焰。 “不不不!”卫白熊急忙摆手,让她平息下怒火,随即下令道:“这个污点既然要彻底抹灭,就一定不能让人往你和你的姐姐身上去联系!你留在这里,有一个人比你更合适做这件事情,而且一定会做得和你一样彻底。” …… 泰星岛上,镇守八个方位的高手终于有了动作,就在他们彼此之间,密密麻麻地建立起了无数的灵力桥梁,在空中交织成了一张光彩熠熠的灵力巨网将整座岛屿完全笼罩其中。 “八门星耀大阵!”岛上自然少不了看得出端倪之人,韩铁琴便是首当其冲的一个,满脸惊疑的他第一时间冲天飞起,大声呼喊道:“各位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其中难道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怎么会劳诸位请出了这等杀器?区区泰星岛可经不起哪怕是一轮星耀之火的冲击啊!” 谁料他话音才落时便被一道当头劈下的恐怖剑气彻底抹灭成了飞灰! 对!是被抹灭在了那道剑气之下,韩铁琴甚至连一只蝼蚁都算不上!那剑气只不过是顺带将他杀灭而已,真正的目标却是泰星岛! 这一剑落下,整座岛屿好似一块豆腐般,从中间齐齐断开,景象骇人无比。 “还我儿命来!”紧随剑气之后的,是一声愤怒无比的咆哮。 童垣智宛若一道奔雷,仗剑急冲而下,在人群之中纵横捭阖,所过之处皆是漫天血雨,残肢遍地。原来那八人结成的大阵,只是防止有人逃脱,真正行刑的侩子手,只有他一个而已。 此一时,整座泰星彻底沦为了一座触目惊心的人间炼狱,没人逃得了,也没人有能力反抗,绝望与仇恨如洪流一般四处蔓延,有的人会悲叹命运无常,有的人会后悔往昔做过的错事,有的人会惋惜那些没有实现的愿望,也有人会抱怨那个曾经被他们奉作神明的西海霸主落井下石。 但,更多的人则是在用最后的时间与力气,去诅咒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然,直到他们死那一刻,也未必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没想到,那姚瓶儿的心也半点不比你软。”混乱不堪的大街上,杜天丰瞥了一眼蹲坐在自己身旁的莫清越,手中捻出一缕金银交缠的细砂,淡淡道:“我们走吧。” “她不但铁石心肠,这里也不笨呢。”莫清越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轻声道:“杀了那个使剑的再走……难得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否则日后又是一桩大·麻烦……虽然他儿子并不是我杀的……” “你倒真会自我开脱!”杜天丰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否认莫清越前半句话的结论。屈指一送,手中细砂分出了一股银色,如利箭一般朝远处射去。 那一缕银砂到时,童垣智正杀的性起,怒火与仇恨的双重麻醉,让他并没有意识到,钻入身体内的微小异样。 直到他再也提不起一丝灵力的时候,一股惊恐才顺着脊柱直窜到了头顶! 而另一边,一个由细密金砂凝聚成的袖珍小人在杜天丰掌心缓缓竖起。好似活物一般,这金色小人非但形态与童垣智如出一辙,更是会随着他做出一些吃惊和张望的动作! 杜天丰一手托着那金色小人,另一手并指一划,将小人提剑的一臂齐齐切下。 与此同时,在那相隔了整整半座海岛的地方,童垣智的手臂就这么无端端的齐肩断开,鲜血奔涌,场面奇惨! —————— 今日第二更,跪求收藏!!! ... ... 第160章 银砂玄妙 绚烂烟火 捂着肩头,童垣智只感觉一股子剧烈的疼痛,从肩头传来。他想要运转灵力镇压伤口,却发现灵力居然半点也提不起来。 而不断的疼痛和失血开始令他头脑有些发胀,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这几乎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深切地体会到**凡胎的无力,双膝一软,便颓然跪到在了地上。 幸亏练气之初,都要经历蓄灵境界时的短暂炼体,他的体魄还是要强于凡夫俗子,调息了片刻,他终于没让自己昏死过去。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刚刚还被他追杀,如同丧家之犬的人,现在都纷纷聚拢了过来。虽然他们都不知道童垣智为何会忽然受伤,但是他们都知道,这头猛虎现在十分虚弱,虚弱到了足可被丧家之犬反咬一口的地步。 有那座号称西海第一杀器的大阵笼罩,没人会认为自己还有机会逃走,对于早死晚死也不会再过多偏执。此一时,他们所有的负面感情都瞄准了童垣智这一个发泄点,哪怕这头猛虎还有力反扑,也再难以威慑他们。 不过眨眼,这位曾经威震西海的巨头,便只剩下了碎尸万段。 天空之上主持“八门星耀”大阵的八位巨头都已看到了岛上变故,但皆都无法插手。个个脸上都是惊诧与疑惑,也不知在等待什么,他们都没有催动那座五彩大阵的意思。 而杜天丰这边却先一步有了动作,但见那个金色小人,早已如童垣智一般,散成一堆,摊在了他的掌心。 紧接着,只见他五指猛然一握,那些金砂便完全散去。转而是一股如银砂从他的掌心钻出,大约升腾到一尺高度时,才蓦地散开,好似一层轻薄烟雾,在他手掌之上缓缓漂浮。 “刚刚是超度了他罪恶的肉身,现在该是罪恶的灵魂了吧?”莫清越依旧蹲坐原地,语气云淡风轻,半点也不担心战局。 “别想得那么容易,元婴我捕获过不少,元神却还是头一次。”杜天丰缓缓回答了一句,一双眼珠却死死盯着手掌上方的银色烟雾。 “修仙练气如渡河,元婴需要肉身这一叶扁舟,元神却可神游物外自由畅行。这二者实则只有这一点差别,肯定难不倒你。”莫清越轻轻咳了几声,身子一歪,将脑袋无力地倚在了杜天丰腿上。 “说来轻巧,一条元神的凝练程度,千百万倍于元婴,绝不是一朝一夕的积累所能练就的!”杜天丰知道她身子虚弱,就这么由她靠着,也不再如以往常那样水火不侵。 莫清越闻言一怔,竟是有些兴奋地惊叹了一声:“千百万倍呀!” 杜天丰自然知道这不是空穴来风,沉默了片刻,尽量轻柔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嘭!”莫清越抬起左手,轻轻握起拳头,又缓缓张开五指,有些许撒娇的意味:“我要看烟火!” “你要我引爆那家伙的元神?以他的修为,爆炸威力足可将这里的一切都夷为平地!包括我们在内,这里的人谁也活不了!”杜天丰闻言,脸色一寒,语气也低沉了下来。 “所以我说童南河不是我杀的!只不过是我在姚柔柔自爆元神之前逃走了……而他没能逃走罢了……”莫清越轻轻耸了耸肩,竟是低下头“咯咯”笑了起来。 “你这女人一定是疯了!拖上一岛近万人的性命,就为了证明一件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杜天丰闻言,脸上腾起一股怒气,不过,却并没因此撤开被她靠着的那条腿。 “谁叫你不相我?其实我并不像你想得那么坏……至少在临死前……我是真的想给你留下哪怕只有些许好的印象……”莫清越却自己坐直了身子,抬头望着他,许久才轻声说道:“只盼他朝你想起我时……不在只是冰冷与不屑……” “嗯……我知道了。你少说两句……”杜天丰沉沉叹息了一声,很快将心绪平复了下去。 “你并不知道我真正的意思……论机智……你远不及他。”莫清越却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说要看烟花,可谁会傻乎乎的在屋子里点火呢?” 杜天丰闻言一怔,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从外面炸开天上的这座大阵?” “炸得开就多些人活命。其实这一次我没想要谁为我而死,心狠的是姚瓶儿不肯给大家解药……”莫清越杵着膝盖,十分吃力地站了起来:“只恨万劫浮屠不受我驱使,否则我定然杀过去,将解药抢来,我是真的不想死啊……” “若是你死了,我定将那姓姚的送去给你做女奴!”杜天丰重重一咬牙,手掌上方的银色烟雾中忽然闪出一点幽蓝。好似鱼儿冲入了渔网,被那些烟雾给团团围住,越是挣扎,被缠得就越紧。不多会儿,便被死死困住,再也动弹不得。 天空之上,一个浑身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童垣智”呆呆漂浮,任凭镇守八方的长老传音呼唤,都没有半点回应。 “这不是抓到了吗?迦南神砂真是玄妙无比!快,我要看烟火,快……”莫清越见状,又兴奋了起来,只是语气已经十分衰弱。 “迦南神域,众生欢喜!敞开你的心神,虔诚信奉,我渡你出苦海!封闭你的心神,执念罪孽,我堕你入地狱!”杜天丰缓缓说着,掌心浮现出一个金银交替的卍字佛印,被银色烟雾包裹的那一点幽蓝忽然闪烁起来。 下一刻,一声震天憾地的巨响在空中爆开,一条无限接近雷劫境界的元神在那张五彩巨网上方轰然爆炸。 不可估量的巨大威力将那巨网生生撕扯搅碎,五光十色的灵力四处激射,真真成了一场绚烂烟火。 杜天丰轻轻将莫清越拉到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心头莫名一热,脑海中竟也不自觉地勾勒出了一张满是童真的善良容颜。 ———————— 今日第三更,跪求收藏!!! 欢迎加入,另有q群228229707。 池子非常需要多一点的支持!!! ... ... 第161章 权谋隐忧 一定离开 任由飓风何等狂暴,风眼总是宁静,所以这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下,只有泰星岛可安然无恙。 周围的几座海岛无一例外的爆发了惊天海啸,人员伤人亡虽然不大,但是海岛上的设施建筑全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而身处爆炸核心的八大神游境界的巨头无一例外的肉身尽毁,所幸都是神游在外,虽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只要重塑一具肉身倒也可以恢复如初。相比起来真正可惜的是那一张劫器级别的八门星耀大阵的阵图,作为曼罗神宫的镇宫重器之一,在这场爆炸后严重受损,虽然勉强还能催动,但威力却连以往的三成都及不上。 当然,这所有的事情,在眼下,都几经完全不在曼罗神宫一众掌权者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整件事情已经再也隐瞒不住,要不了多久这场屠岛丑闻便会传遍四海。到那时茫茫无尽的口诛兵伐便会接踵而至,以佛、道、儒三教为首,诸子百家在后,出师以正义之名,势必要让曼罗神宫割肉刮骨,分割去西海十之*的地盘! “祸事啊!祸事!”王座之策,卫白熊早已坐不住了,只是背着手,不停在大殿内来去徘徊。 一众老辈的心腹聚在王座左侧,另一方青壮派聚在王座右侧。 只是此一时,青壮派一边却没了为首的李青鸾。自从上一次议事之后他便将自己关在青鸾殿内,日日为陈焚心披麻戴孝,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虔诚做派,却也果真也没有再插手之后的任何事情。刚刚上任的卫白熊也有意无意地回避在这个时候去找他的麻烦,倒也暂时相安无事。 两派之中除去领头两人不提,其余人等倒也绝无庸碌之辈。现下的严峻形势人人都可谓是心照不宣,大家的想法出入都不大,一说出来便要犯忌惹事。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一名年轻男子快步跑进殿内,神色慌张,语言吞吐:“卫长老!采珠使……她……她不见了!” 卫白熊闻言大怒,拳头紧紧握起,手背上已然青筋暴现:“其余几位女使,去给老夫擒……请来!” 男子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唯唯诺诺道:“禀告卫长老……七女使都不见了……一个都找不着了……” “嘶!”卫白熊闻言整个人都几乎颤抖了起来,震怒之下,他猛然转身,朝殿上众人怒吼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啊!与老夫要权柄时,个个吹得天花乱坠,现在大难临头,就都成哑巴了?” 见卫白熊正自怒火中烧,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白发老者才缓缓上前了一步。俩人多半是有着深厚的交情,这白发老者不再避忌,沉着声音,直言不讳道:“老卫,这次的事情摆明是那七个贱人合谋设下的一个圈套!犀蕶之祸的屠岛丑闻眼下随风而走,只怕很快便会四海来伐!你受了蒙蔽,已经酿成了大错,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引咎辞去一切职务,给天下正道公义一个暂时的交代。随后全力找回那七个贱人,届时真相多半便可水落石出,还我曼罗神宫一个清白,如此才是长久之计。” “你说什么?要我辞去一切职务?放下这苦等千年才得到的一切?”卫白熊一皱眉,满脸皆是不敢相信的表情:“老顾啊老顾!这番话无论如何也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绝不可能!” “是我曼罗神宫的千秋基业重要,还是你一人得失重要?”白发老者缓缓摇了摇头,眉宇之间难掩惆怅,语气却十分坚定:“卫白熊,若你这个时候分不出轻重缓急,那你我交情便就此结束!我要连同在场诸位核心长老,一起将你弹劾!眼下西海民怨漫天,曼罗神宫必须立刻表明自己的正义立场,对此,你别无选择!” “她陈焚心在时,杀伐屠戮又曾少了?怎么就没人说要弹劾她?”卫白熊闻言,冷哼了一声,反手捻动了一个晦涩法决,沉沉说道:“她陈焚心有的一切,老夫现在统统握在手中!这西海霸主凭什么老夫就做不得了?” “嗖!” 卫白熊话音才刚刚落下,便有一道粉色罡气从天而降,如长钉一般刺入了白发老者头顶。只一眨眼功夫,他的胸腔开始萎缩了下去,而与此同时,就在他头顶的伤口处,一朵的花儿骤然怒放。 随后,花心位置,无端卷起一股仅只有铜钱大小的漩涡。其旋转的速度不快,能量波动也并不明显,但是,不过片刻之后,便有一条幽蓝色的残影从宫殿外急冲而来,被卷入了漩涡之中。花朵随之合拢,花中禁锢之物也逐渐稳定下来。正是那白发老者的元神! 卫白熊冷冷一扫殿内众人,语气森然:“据我所知,在场诸位的元神,绝大多数都在各自的偏殿之中修炼,想要弹劾老夫,不妨先掂量掂量曼罗焚心大阵的威力!” “先宫主是曾大举杀伐西北八派,后又屠灭了洗剑、沁苍等所谓正教,手下人命何止数万!可有哪一次是道理没站在她这边的?你是掌握了先宫主留下的一切,但你对于人心的钻营却远不如她!到了现在,你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敌人!老卫!听我一句劝吧……你再这么执着于权力的掌控,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老卫……”那一朵颅上之花中,白发老者的元神奋力的咆哮着,只可惜面对卫白熊,这一番肺腑之言,仅只是加速了他的死亡而已。 下一刻,那紧闭的花朵,骤然收缩,就像是被人从外面狠狠捏拢,紧攒成了小小一团。等到再散开时,已经开始片片凋零,再也没了生气。 大殿之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一时间人人自危,莫说弹劾卫白熊,便是大气都不敢再喘上一口。 “说说吧……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卫白熊慢慢扫视着周围众人,等了许久却没有半点回应,冷哼了一声,他的手指开始缓缓捏动起了与先前一样的法决:“看来老夫今后多半是指望不上你们了,既然这样……” “白熊爷爷息怒,小子这里倒是有些想法,又怕污了您老的耳朵。”此时,一名年轻男子站在殿门外,那张其貌不扬的脸上,七分谦恭三分浅笑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是依旧身披麻衣、臂戴孝布的李青鸾又是谁? “说!”卫白熊瞥了一眼来人,手上法决轻轻打消,翻起一个手指,朝身前勾了勾:“过来说。” “诶!”李青鸾闻言,殷勤无比地小跑进殿来,躬着腰,开始低声说道:“上古异族遗祸人界,就连慈悲为怀的佛门圣人都曾言‘宁杀错,不放过!’这次的犀蕶之祸,可不就是因为异族余孽作祟,白熊爷爷才不得不以雷霆手段强行打压的吗?一岛上下万余条性命固然珍贵,但是相比于整个人界的安宁太平,又算得了什么?白熊爷爷只是想将邪恶的种子扼杀在摇篮之中,何错之有?没得到外界的涕零感激也就罢了,哪里需要担待什么不仁不义的罪责?” 卫白熊闻言大喜,连连肯定道:“嗯!不错!说的不错!那犀蕶之毒本就是异族蛊物,老夫断定是异族余孽投毒,下令屠岛本就是一桩义举!哪有罪责!” 李青鸾点了点头,又道:“眼下,白熊爷爷只需要交出一些异族余孽的‘走狗’,再向那些受害者表达诚恳的歉意,并给予丰厚的补偿。最后昭告天下,此祸元凶,已经逃出了西海,需要天下同道共剿之!如此,整件事情便可彻底平息!” 卫白熊闻言赞不绝口:“妙!甚妙!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好好做事,老夫保证从今往后西海之上,你只用向一人低头!” 李青鸾闻言,二话不说,伏地便是三叩九拜。 陈焚心死后,只有他李青鸾敢站出来与卫白熊争夺宫主之位,除了圆滑的为人之外,自然少不了一份深藏不露的心机和做事时应有的强硬手腕! 卫白熊不是不知道这些,但他手上握着的生杀予夺的大权,却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无比自信地认为,绝不会有人还敢在他杀鸡儆猴之后,再度与他对抗。正因如此,他几乎完全忽略了李青鸾这一番权谋诡辩下潜在的隐忧。 …… “救她!救她!快帮我救活她啊……”泰星岛上的一座残破小楼内,叔行通死死扼住一名短发女子的手腕,一双满是焦急的眼珠已然通红。 姚瓶儿剪去了那及地的青丝,一身朱红罗纱也换成了一套黑色皮甲,本不该出现在泰星岛的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来了。 望着那一身颓败气息的男子,她的心头总有一股莫名的压抑。再看了看躺在他身旁临时拼起的两张桌子上,已经命在旦夕的陆无双,那一股子压抑中又泛起了丝丝酸涩。 “我不能救她……”姚瓶儿摇了摇头,眼神落寞。 “不能?”叔行通眉头一皱,下颚颤抖了好一阵,才冷冷说道:“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我?你知道,就算她死了,我也不可能对你动情!” 姚瓶儿闻言心头莫名一跳,脸上却只是淡淡一笑,平静道:“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早已高于一切,包括了我的性命。” “既然如此,你回来做什么?”叔行通牙关紧紧一咬,呼吸开始渐渐急促起来。 姚瓶儿慢慢闭上眼,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走吧,尽快离开西海……这是我来这里,唯一的目的。” “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抛下她!”叔行通摇了摇头,轻轻抓起了陆无双那如蜂窝一般已经密布着伤口的手,低头在手背上深深一吻。伤口里不断流出的粘稠液体粘在了他的嘴唇。一抿嘴,他将那种光是看着都令人作呕的粘液觅入了口中,苦苦哀求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只要你治好她,我就立刻带她离开西海,永远不再出现!” “一定要离开西海!”姚瓶儿见状只是一阵苦笑摇头,最终还是在桌上放下了两粒绿色丹丸。 ———————— 今日第四更,跪求收藏!!! 欢迎加入,或者q群228229707 ... ... 第162章 西海大乱 犀蕶之祸后,李青鸾的一番运筹,将罪责全都归咎到了七女使以及她们身后那名莫须有的异族余孽的头上!顺理成章的让他们沦为了公理正义下的众矢之的,这的确转移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也让曼罗神宫在风口浪尖上暂时稳住了脚跟。天下修真界都开始大肆搜寻罪恶元凶的行踪,却无人知道,这些“罪魁祸首”始终没有离开西海,也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就在曼罗海海底,一名身着白色纱裙的女子,正在不断下潜。就在她的手中,握着一枚普天之下绝无分号的宝珠!只是金丹境界还不能舍弃肉身的她,原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潜到万丈海底,但有那一枚鸡蛋大小的宝珠开路,她周围丈许的海水都会主动避让开来。就算继续潜入一条深不见底的海沟,也可以让她的身体分毫无损。 此珠名曰“避水”,修真界有无数关于它的传说,但是见过实物的人却是屈指可数!而这女子却也不是别人,正是陈焚心七位贴身近侍中的纳文女使!这枚天下无双的宝珠在她手上出现,也就不那么叫人惊骇了。 纳文女使一路下潜,目光始终细细搜索着石壁上的细微缝隙,好似漫无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海沟深处停住了身形,面对着与先前并无二致的陡峭石壁,她探出手,如敲门一般,轻轻敲击了三下。那“门”果然应声开启,在这几乎无边无际的石壁上,竟然现出了一个刚够一人通行的洞口。纳文女使一步踏入,将避水珠留在了洞口。海水果真一丝一毫都无法涌进洞去。 石洞回环曲折,好像那海沟一般,没有尽头。 可这远离地面数万张的无尽深渊中,不知怎的,竟然会有风!而且越往里深入风声便越急,风力也越大。到了后来,即便是有金丹境界的罡气护体,纳文女使也不得不俯着身子吃力前行。而深入到一定的程度后,那风声更是变成了凄厉的嘶吼声,可以断定是人声,却始终听不清哪怕只字片语。 又再往前行了一段,纳文女使周身的护体罡气,居然被那劲风冲击的不断波动,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她再也不敢前行半步,定了定神,沉声朝前方说了一句:“晚辈奉命,替陈焚心向诸位故人转达遗言。” “嘘!” 此言一出,洞中劲风如被人釜底抽薪一般,骤然逝去。 纳文女使也散去一身罡气,不卑不亢道:“诸位早年为祸西海,被我所擒困在此地。转眼千年,妒我也好,恨我也罢,奈何,焚心已然故去,生前种种唯有释放诸位,方能勾销。今遣近侍纳文前来,开启十二宫印纹,只盼诸位能留下此女全尸。” “陈焚心这疯娘们死了?这是真的?”一个尖锐的声音急促响起,惊喜之余,却仍掩不住丝丝顾忌。 “她怎么死的?这天下还有人能杀她?”随后是一个如敲锣一般的宏亮声音,满是不可置信。 “快!快放了我们,我保证,保证不会伤害你!”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阴阳怪气,叫人一听便不会相信。 紧随其后又是一连串的古怪声音,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阵。 直到一个最平静,听上去最像是常人的年轻声音悠悠响起,才彻底归于了平静:“陈焚心想做什么?” 纳文女使身子一颤,努力平复着胸口涌出的一股压抑,朝着空无一物的石洞深处躬身一拜,谦卑道:“宫主遗言,晚辈未曾说漏一字。” “罢了,你可有遗愿?”那年轻的男人声音再度响起。 “晚辈生平幸能得见宫主与天煞王两位人杰的盖世风采,已经了无遗憾了。”纳文女使躬身再拜,起身时,那一张秀美的脸庞却已惊诧万状。 “我本不想再出去,只是她死了……我说过的话也该要兑现了!”一名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静静站在了她的身前,那双不大的眼眸竟是一双诡异无比的重瞳! 纳文女使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额头鬓角开始冒出细密汗水:“您……您居然……居然有能力自己破开十二宫印纹!那……那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禁锢封印啊!” “我送你回曼罗神宫如何?”男子轻轻问了一声,屈指一挑,身后迅速飞来了十一团幽蓝色的鬼火,依依呀呀地怪叫不止,竟然是是一条凝练非常的强大元神! “有劳天煞王,将晚辈尸首送回,也好长伴宫主左右!”纳文女使又再躬身一拜,声音已然不可自控地颤抖起来。 …… 与犀蕶之祸的屠岛丑闻一起,另一场恐慌朝着曼罗神宫北方一路蔓延,每一天都会有人被杀死,每一个死人身边都会有一朵粉色的小花。这些人,或是明面上,或是暗地里,都与佛、道、儒三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些粉色小花却也正是无人不知的曼罗焚心花! 就在西海北部边境一座名为“挽风”的小岛上,一对美貌女子并肩而立。其一身着黄色纱裙,却是往日里西海公认的陈焚心的第一代言人,掌灯女使!而她身边穿了一袭绿色罗纱的女子,则是那专职驱使陈焚心御驾“九龙踏日”的行辕女使!常言道“九龙一出,谁与争锋。”本意是说这一件劫器的非凡威力,到了后来它沦为了陈焚心出门代步的工具,这句话也就开始被用来比喻陈焚心个人的无双锋芒。 昔日这两名女子在整个西海都有着超然物外的地位,而她们也一直都发自深心的感激着给予她们这一切的那个女人。即便她已经死去,她们也依然再用生命捍卫着未尽的职责。 “行辕,后面的路我们便不能一起走了。”掌灯女使望着远处起起落落的浪花,神色平淡。 “你往北去,我往东去。”行辕女使点了点头,亦没有太多波澜。 “不……”掌灯女使拒绝道:“你去灵宝,我去蓬莱。” “连死都要争个先后?”行辕女使轻轻一皱眉,半句话也不再多说,直接冲飞到了空中。 掌灯女使一人,默然摇头,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 西海极西,有一片古怪的海域。茫茫无际的范围内,竟然没有一座海岛。没有落脚之地,加上灵气与资源又相当匮乏,西海练气士几乎从不踏足,便是有些灵性的水兽也少之又少。 这一日三名气态不俗的高贵女子飞临此地。放眼西海,就连寻常懂事的孩子,多半也认得,她们便是曼罗宫主贴身近侍中的理墨,安枕,熏香三位女使! 眼下,这三人分明还是自由身,却皆已抱了必死之心。 着了一袭墨色罗纱的理墨女使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采珠现在多半已经去到了那个地方!纳文也释放了囚在海底的十二恶煞!掌灯,行辕两位姐姐想必也已经开始刺杀佛、道、儒三教的那些特殊人物!大乱的西海已经拉开序幕,咱们终于可以去继续侍奉宫主了!” 一袭青纱翻飞,安枕女使轻笑嫣然:“宫主为何要精心布局要毁去自己毕生心血,我现在大概能猜出些许眉目了。” “咦?你这妮子平日里闷不出声,这时候才来多嘴?”淡紫轻纱下,熏香女使故意板着脸,却很快破功,摇头苦笑道:“三年前宫主要你离开,你为何不肯?” “明知故问?你若想走,现在也来得及啊!”安枕女使朝她美目一瞪,不再多说,纵身冲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中。 理墨女使与熏香女使对视了眼,苦笑之中皆有惋惜,却绝无后悔,身形一闪,便已紧追了上去。 次日,这一片广阔的海域无端端升起了一场狂暴无比的风浪。那风如万马过境,惊天动地。那浪如滔天巨兽,凶威盖世。 三个巨大无比的漩涡从三女使入海的位置疯狂卷动而起。皆有百丈方圆,声势骇人无比,就像是要将西海抽干才肯罢休! 直到一日之后,三股漩涡缓缓聚到一处,形成了一个更加巨大,更加疯狂的漩涡。海水被席卷着,一直向下凹陷,最终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般异象,不出半日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许多有胆有识的练气士的都汇聚过来,一睹这难得一见的天地奇景。 随后又过半日,雷电骤起。海中黑洞则开始渐渐收拢,一个庞大无比的黑影从黑洞消失的地方缓缓浮起。它的身影让方圆数十里的海面由深蓝变成了墨蓝。而且随着持续上浮,阴影的面积还在持续扩大。 很多人都猜测,这一定是一座沉在海中的古老岛屿,其中必然有无数未知的秘密可以去探寻发觉。 “嗷!吼!哞!” 直到三声足以震撼天地的巨吼将海面炸裂的瞬间,所有人才意识到,他们的猜测彻头彻尾都是错的! 紧随其后,一头巨大无比的海兽钻出了海面! 那家伙有生得三个脑袋,每一个脑袋下又有一根长逾数千丈的脖子,从远处看来,倒是像极了三条伫立海上的强壮恶蛟。而他的三根脖子下方,却是一副如嶙峋怪石一般胡乱突兀甲壳,方圆面积只怕不下万丈,真真是如绵延山峦一般庞大! 说这海兽是蛟龙却不恰当,说它是龟更不妥帖,要说是龙龟,却偏偏又多了两个脑袋。在场围观的人虽多,却没人知其来历。 当然,很快人们便不再纠结于它的本来身份,而是给予了一个颇具概括性的称呼——凶残妖孽!因为它已经张开了三张如那海中漩涡一般的大口,将空中那些好似飞虫一般的练气士,大口大口地吸入了腹中! 等到众人死的死,逃的逃后,这头巨妖便开始缓缓东移。 几十名练气士的性命似乎连给它塞牙缝都不够,因为就在它东移的路上,每遇上一座岛屿,它都会将之吞入腹中!不错!是将岛上的一切,连同岛屿一起吞下!那等场面,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后来,有一些修为精深的高手远远窥视,都无一例外地发现,那巨兽的三个脑袋上,分别有三俱被利器钉杀的女尸!而且,三俱尸首居然全都是陈焚心的贴身女使! …… 同一日,一名身后悬浮着十一条元神的重瞳男子闯入曼罗神宫,徒手撕裂了那座号称无限接近于‘仙阵’的曼罗焚心大阵!为的,只是将一名女使的尸首安放在陈焚心的墓碑旁。 …… 也是在同一日,北海道教诸多门派,都纷纷爆出掌教身死的讯息。无独有偶,东海佛门诸多派系也接连发生类似惨案。事后沟通发现,这一连串惨案的凶手,又是曼罗神宫的两名女使! 这是犀蕶之祸后的第三天,而就在五天之后,以佛、道、儒三教为首,修真界诸子百家人数过十万的庞大队伍,开始浩浩荡荡地开入西海。或是号称伸张正义,或是自诩镇压妖孽,或是意在救死扶伤,亦或是声称要彻查真相……总之来者都有自己的正义说辞。 他们各自心中的真实打算和事后的所作所为暂时无从考证。但是,从这一日开始,西海彻底陷入大乱! ... ... 第163章 道别 绝情 威慑 西域事件之后,杨玄嚣又抽空回了一趟四物门,之后才和轩辕子仙来到南海。前后算来还不到一个月,本意是要寻找轩辕北芝。可眼下连丝毫线索都没发现,却又要匆匆离开。 为了千万里之外的西海上突发的连串大事件,南海修真界迅速集结起了一支将近两万人的队伍。杨二少原本并不打算趟这浑水,只是就在大队人马开拔的当日,他接二连三地收到了一连串非去不可的理由。 先是几块最重要的传讯玉符纷纷传来了关键讯息,有了上一次落入蛟腹,玉符尽毁的教训,杨玄嚣不再将传讯玉符贴身摆放,而是都存在储物法宝之内,定期取出查看。这才时隔两日,再取出时,每一块传讯玉符都在不约而同地震动着。 其中最最急迫的当属陆光汉,那枚传讯玉符内一共有上百条信息,几乎隔上片刻便会传送来一条,内容大体都是让杨玄嚣赶紧去西海救回陆无双。 随后便是身各一方的拓跋、壤汜、乐羊三位大巫的传讯玉符。大概都是说,感知到一头巫族图腾圣兽冲破了封印,必须立刻去将它收服,否则佛、道、儒三教圣人一到,它便只有死路一条!三位大巫身份敏感,不能露面,这个重任杨玄嚣自然责无旁贷。 再之后,是两大分院长老齐青云和赵河的讯息,说是打算集结一支队伍,到西海充一充门面,为四物门在天下同道面前树立一个正义形象。杨玄嚣自然首肯,亲自取了一张西海海图,与两大长老细细讨论了前往的人员和集结的位置。 最后是珑月教主徐露蝉,这雍容妇人倒是只传来了一条讯息。内容言简意赅,分析直言不讳。的确是真心实意地邀请杨二少这位盟友共赴西海,一来可以谋求既有利益,二来是要着手为西域在近海建立一道屏障,保护西域子民远离海上的灾难。杨玄嚣亲手给了西域百姓新的生活,怎么可能再眼睁睁看他们陷入苦难。当下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无端端提出了一个怪异的要求,便是让徐露蝉带上珑月教中一名默默无闻的女弟子,林婉蓉。 大致将这一连串事情安排妥当,杨二少便急匆匆的跑去拜见轩辕天骄。作为被老妇人认可的准女婿,进入南海以后,森罗魔宗自然便是他与轩辕子仙的大本营。 大约是刻意回避寻找轩辕北芝的事情,轩辕子仙一回来便闭关不出。而杨二少一来心虚,二来也不太好意思与丈母娘过多交集,总是很有默契的相互避忌。这一日准备远行,不论如何也必须前去当面道别才行。 谁料,老妇人也正要见他,而且还有几分急迫,连差人通传都等不及。 二人就这么在半道相遇。 即便关系还算不错,杨玄嚣也半点不敢少了礼数,拱手一拜,恭恭敬敬地笑颜道:“小子正要去给宗主请安呢!” 轩辕天骄倒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准女婿,摆了摆手,除了保持长辈应有的姿态,倒也并不苛求其他虚礼:“你小子岂能是个安分的主?本座便是怕你往西边去了,这才亲自赶来拦你。” 杨玄嚣挠了挠头,汗颜道:“宗主料事如神,小子本也不想去那是非之地,只是有些至关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去。” 轩辕天骄轻轻一叹,又岔开了话题:“你办事本座倒也放心,但还是得再说上一句,少糟践自己,我那女儿痴傻得很,可别叫她再伤心了。” 杨玄嚣重重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小子知道的,这一趟西海之行目的十分明确,事情一但办妥便不再逗留。但求在子仙出关之前回来,绝不叫她担心!” 轩辕天骄脸上露出丝丝欣慰,沉声说道:“言归正传,本座来找你的目的,想必你也能猜到!你之前打听的东西有眉目了。” “真的?”杨玄嚣闻言,面色大喜,口中却有些惋惜,道:“可是不巧啊……要是能早些知道,此番去西海必然平添一股强大助力!” 轩辕天骄却是摇了摇头,继续道:“正好相反!那东西恰巧就在西海,在一片名叫‘合欢’的海域底部!当然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那东西被很多人盯着,而那些能够舍下肉身到海底一探究竟的人物,最不济也是元婴境界!最后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杨玄嚣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朝轩辕子仙闭关的洞天方向深深凝望了一眼。 …… 同是一双凝望的眼眸,这一边,却充斥着许许多多矛盾的情绪。不舍?不满?同情?友情?仇恨?愤怒? 一抹金银交错的细砂悬在杜天丰头顶。他脑中的情绪越多,便越受到迦南神砂的排斥,身体和精神也要一并遭受磨难。他自己很清楚,无法忘情,便无法得到迦南神砂的认可。但凝望着眼前这名气息奄奄的女子,他怎么也无法平复这些混乱的心绪。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要哭上一场么……”莫清越幽幽说着,声音断断续续,力气全无,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杜天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拳头。 “我杀过王冬虎……杀过吴柳齐……其实早晚也会杀了你……”她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半点顾忌。 “你倒是杀啊!来啊!起来啊!”杜天丰闻言竟然一改往日的阴沉气态,激动叫嚷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要杀便杀,我绝无怨言!” 此言一出,莫清越并无甚反应。迦南神砂却开始躁动起来,一阵震颤之后,一分为二。在空中凝成了一金一银两个小人,动作举止,都与杜天丰一模一样。 “你总是对我冷冰冰的……现在又何苦这样?”莫清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轻轻抬起了那只密布伤口的左手,缓缓伸向了杜天丰:“来……帮我结束这一切苦难……杀了我!也结束你的痛苦!你如此这般的煎熬自己……万一被迦南神砂反噬……也会有危险……” 杜天丰一愣,紧握的拳头周围,一团罡气,时而凝聚,时而溃散。他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会不清楚莫清越所言非虚,之所以迟迟没有下手,却是因为他的心口正不断传来一阵阵触痛。好似有人在撕扯一般,那种痛甚至超过了迦南神砂给他带去的折磨! “额啊!那我便与你一起死!”最后罡气彻底散尽,他的拳头猛然松开,却是紧紧握住了莫清越伸在半空的手掌。这一刻,他的胸口终于不再疼痛,事实上,他全身上下也再不能感知到疼痛。 半空中,两个小人齐齐溃散开来,又化作了两抹飘摇翻飞的细砂。而杜天丰也在同一时刻,彻底断绝了生机。 莫清越抽回手掌,遮面的黑纱下,竟然传来了她阴冷的笑声:“哼……呵呵……何以欢喜?何以无忧?不是忘情,而是绝情!我才是这迦南神砂的正主!” 果然两抹细砂好似与她心意想通,一转眼便钻入了她的体内。 “咳咳……”许是太过兴奋,她口中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干咳,与伤口中一样的粘稠液体,很快便浸透了面纱。她最后的算计终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知身中奇毒,莫清越早早就寄望于万劫浮屠这尊佛门至刚至阳的宝物可以镇压阴邪。谁料那玲珑小塔只会在危急关头出现护她周全,却根本不受她心意驱使。自然的,她很快将视线转向了迦南神砂,杜天丰也曾尝试过,始终无果。她却耿耿于怀,只当对方没有尽力。这才在人之将死的最后关头,利用感情,算死了杜天丰,叫迦南神砂认她为主。只可惜千算万算,她算不到杜天丰内心深处早对她动了真情,自然也算不到迦南神砂是真的奈何不了她体内的犀蕶之毒。 这一场博弈,没有赢家。 死亡?除此之外,她别无出路! “哈……啊……”她其实是想笑,笑杜天丰,也笑她自己,只是这一口气一旦咽下,只怕就再也别想再提起来。笑声与大口大口的喘气声相融,显得格外诡异。 而这诡异的声音在片刻之后,戛然而止,不过她并没有咽气,而是回光返照一般地坐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指着身前突然出现的英俊男子,近乎尖叫道:“救我!” 男子面容冷峻,怒容之中却有几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释然。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抬起左手,弹出一条细长红丝,如钢针一般刺入了莫清越的眉心之中。随后他的掌中,又现出一小团幽绿色的鬼火,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莫清越体内的毒素一点一点抽离了出来。随即喂她服下了几枚清香四溢的疗伤灵丹后,这才幽幽瞥了一眼杜天丰的尸体。蹲下身,帮他和上了圆瞪的双目。 杨玄嚣摇了摇头,淡淡道:“能落得个全尸倒也真是万幸了。”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余毒尽去,又有丹白羽的灵药镇压伤势,莫清越竟然已经可以正常说话,状态与先前判若两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不用管。”杨玄嚣抬起一手,屈指一引,但见一尊玲珑小塔凭空飞至,乖巧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那小塔正是莫清越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驾驭的万劫浮屠。眼下却亲眼看它被人随意驱使,那等惊诧,简直无以复加! “你只需要知道,我既然能给你一切,要随时取回,也只在一念之间!”杨玄嚣又再屈指一弹,又将万劫浮屠送到了莫清越身边,眼神清冷,如睥睨苍生的霸道帝君。 他之所以能找到这里,是因为身负万劫金刚的指骨舍利,才一进入西海就与万劫浮屠彼此牵引。而此时也正是利用这两件神物的关联,才营造了这一番用来威慑莫清越的假象。莫清越并不知道这些,只是眼睁睁看着杨玄嚣先是随手去除了那号称无解的剧毒,后又将那件佛门神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莫清越只当杨玄嚣已不是凡人,此时此刻,除了对他发自深心的恐惧之外,心里再也生不出半点别的情绪。 —————— 今日第二更,跪求收藏!!! ... ... 第164章 部署 交易 天煞王 如今的西海,按照天色大约可以分成三块。其一是随着那三兽巨兽缓缓东移的是漫天雷云,滚滚翻涌却不落下。其二是一团形似鬼脸的巨大乌云,方圆不下百十里,不断变换着位置,在其笼罩之处总难免一股子黯然阴森的味道。其三是靠近北海的北部海域,靠近南海的南部海域以及靠近西域的东部海域,这些地方虽然还是天朗气清风和日丽,但却成了纷乱最多的地方。大量逃难的练气士开始涌入,使得这三片西海的边缘海域鱼龙混杂暗涌奔流,一时间抢·劫,斗殴,杀人,这类恶性·事件此起彼伏。 杨玄嚣从南海而来,一路北上,自然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又重新谋划了一番,以四物门牵头,调动了南疆近万名练气士赶赴西海之滨。按照他的部署,在海滨上的诸多重要位置,直接建造可供长期居住的屋舍。意在拉开打持久仗的阵势,要为西域百姓镇守这一扇门户。珑月教主徐露蝉得知后自然也不甘落后,毕竟如今的西域,名义上已经隶属苗疆。这位苗疆至尊大袖一挥,便招来了苗疆各大教将近两万修士,有样学样地开始在西海之滨建立屋舍阵营,也把根扎了下来。 二少爷这一连串的布置都没有刻意回避莫清越,越发让后者听得心惊肉跳,即便同是御剑而行,却始终吊着一个身位,不敢与之并行。 倒是杨玄嚣主动减速,飞到了她的身边,淡淡说道:“没想到吧?当初躲在千户苗寨,前怕狼后怕虎的一个小毛贼,如今却成了足可号令南疆,影响苗疆与西域的一方巨枭。” “嗯。”莫清越轻轻点了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一阵,杨玄嚣又道:“我是想告诉你,如今的我,眼里已容不得沙子,尤其是在西域,苗疆,南疆。” “我知道……”莫清越使劲点了点,又陷入了沉寂,许久才开口道:“我绝不会再踏足……这些地方。” “就这样?”杨玄嚣轻轻一皱眉,遂又淡淡道:“罢了,只要你别在我眼皮下作恶也就是了。” “绝对不会……”莫清越摇了摇头,语气低落。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能看穿自己的一切谎言,在他面前,莫清越甚至连稍加伪装的心气都已提不起丁点。 杨玄嚣不置可否,直接岔开了话题:“我与你做笔交易如何?” “好!”莫清越似是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合欢海你知道吗?我要你过去帮我盯着,从即日起,踏足那片海域的每一个元婴境界的练气士,你都想办法查一查底细,然后第一时间报给我!”杨玄嚣话到一办故意顿住,等了许久,却见莫清越只是点头,他不禁有些无奈道:“就不问问我事成之后给你什么好处?” “我当初三番两次的坑害你,尚且得了天大的好处。现在帮你做事,收获难道还会更差吗?”莫清越摇了摇头,黑纱之下,难辨表情。 “我很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失了灵性,做起事来可就要大不如前了。”杨玄嚣摇了摇头,反手递过了一枚传讯玉符。 “在你面前,我怕是再难有那所谓的灵性了。”莫清越语气黯然,倒十分坦率。 杨玄嚣沉寂了片刻,才淡淡说道:“你身上的犀蕶之毒虽解,肉身的创伤却再难平复。相信你也不会喜欢这千疮百孔的身子。事成之后,我会帮你重塑一具肉身!” “真的?”莫清越闻言,情绪波动明显,语调也不自觉的提起了三分。 杨玄嚣点了点头,脚下飞剑骤然加速,比先前快了不下十数倍。 莫清越愣了片刻,也踏上了自己的方向。 …… “呜嗷!” 三兽巨兽止住了东移的脚步,似是在等待着什么。那一声震天撼海的巨吼悠长而深沉,好似千军万马对垒时吹起的战争号角。这家伙自从浮出海面,就向东一路碾压,毁在它手上的岛屿大大小小早已过百。其间也受到过几波附近练气士有组织的阻拦,可凭得死伤无数,也没能稍稍减慢它的脚步。眼下它居然以迎敌的姿态,主动停下,所要面对的又将会是一尊何等恐怖的存在? 不多时,答案便已揭晓,那一张乌云凝成的巨大鬼脸自东向西滚滚而来,竟然将巨兽头顶盘踞的漫天雷云生生挤退了数十里,在空中与之分庭抗礼。 而造就这一番气象的清瘦男人,在黑云之下,三首巨兽身前,简直连蜉蝣微沫都算不上。不是纳文女使口中,与陈焚心同为世间人杰的天煞王又能是谁? 依旧披散着头发瞧不清他的表情,但借着雷光却可看出,他身上穿了半套老旧的盔甲,黄底黑纹看不出材质。之所以说是半套,那是因为除了一双及膝的战靴和左臂上的手甲外,其他部分早已没了踪影。他的身上批了一块破旧红布,从腰间一直缠到了脖子,余下的部分还在身后拖出了将近三丈长度的一段,在风中洋洋洒洒鼓荡不熄。 空中风声如梭,雷声如鼓,却压不住这清瘦男人的平淡声音:“我知你源于上古,是人界本源孕育,非人非妖,只为镇压这一方水土。但如你看到的,人界受到了无尽的诅咒,已经不再干净,再也无法回到上古时那样。我今日前来就是想邀你联手,毁了这一切污秽,终结这满目疮痍的世界!” “吼!” 那巨兽显然听懂了他的言语,三颗脑袋齐齐仰天怒吼,居然将空中雷云冲散了大半,阳光洒下,那张巨大鬼脸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你是想说,只要拔除异界留下的诅咒,就能保下人界?”天煞王轻叹了一声,两道琥珀色的光华透出了他遮在面前的散乱头发。循着光华的出处看去,一双眸子竟有两双瞳仁,说不出的诡异慎人。 “嗷!” 巨兽又再咆哮一声,声波之力强悍无匹,犹如一股实质罡气,滔天而去。目标却已转向了空中的那张巨大鬼脸。 下一瞬,十一团幽蓝火焰在鬼脸云中闪现,纷纷幻化成了十一个形态各异的人形。他们所出现的位置彼此关联,竟然暗合了一座千年一现的凶煞星斗。只一眨眼,那张方圆百十里的巨大鬼脸上便燃起了一层如十一条元神身上一般无二的幽蓝气焰! “嗡……”一阵诡异躁动,鬼脸张开了密布獠牙的大口,本是云上开洞,却不见天日。巨口当中只有无尽的漆黑,别无它物。竟然将那足可击散雷云的声波一口吞下,本身却丝毫无恙! 巨兽咆哮着,甩出一颗脑袋,如流星锤一般朝天煞王当头砸下。当然这个“流星锤”的大小对于那形单影只的清瘦男人,已经无异于日月星辰。遮天蔽日而来,单单是那一股夹带而来的劲风都有着骇人无比的威势。 天煞王竟自岿然不动,左臂撑天举起,居然仅凭一只手掌便生生托住了巨兽的脑袋。虽是飞在空中,可他的身形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下降!在这无比骇人的撞击下,两股堪称恐怖的力量全都压在了这一掌之地,巨大的能量犹如一场恐怖的爆炸,向四面八方激荡扩散。空中雷云彻底烟消云散,那张蓝炎包裹的鬼脸也是主动后撤暂避锋芒。而下方海面则是退无可退,被爆炸压出了一个方圆千丈深浅不下百丈的巨大凹陷,一时间海水回涌,巨浪狂乱相拍相撞,阵阵炸响不绝于耳。 巨兽甩出的那个脑袋僵在空中,似是还在与天煞王角力。这场景本已足够匪夷所思,可那清瘦男人居然尚有余力。那一段在身后翻飞不停的破旧红布,忽然好似灵蛇一般掉转头来,“嗖”的一下缠上了他脑袋与右臂。 下一刻,但见一股殷红血光闪现,天煞王左臂向下一扯,右臂抡出一记勾拳,居然将那巨兽山岳一般的头颅生生轰了回去! 定睛一看,天煞王身上的红布好似嵌进了他的身体,变成了他的皮肤!从腰间到到头顶,再到整条右臂,但凡是被红布包裹的地方,全都变得犹如上好血瓷一般,殷红之余不失光洁透亮,其间隐隐还有一些古老而晦涩的黑色符文暗暗涌动。 这些符文在人界的任何典籍中都无证可考,长久以来见者皆叹之为天外神文,而他的主人,也因此得了一个“天外恶煞”的绰号。后来随着他声名见长,身边开始聚集起了许多走狗随从。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是恶贯满盈的一方煞星。他们聚在一起,如众星拱月般烘托着那天外恶煞。长久以来,也不知是因为一众煞星尊他为王,还是与之接触过的人都被他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折服。“天煞王”这个称呼就这么潜移默化的深入了人心。那时节,天下谁人不知天煞王?谁人不惧天煞王?谁人敢公然不敬天煞王?直到千年之前败在陈焚心手上,被囚在了不见天日的海底,这个传说一般的称号才渐渐退下了神坛。 那时候,趁着虎落平阳大说风凉话的人比比皆是。可到如今,他先是亲手破开了镇压海底囚牢的十二宫印纹,又徒手撕裂了西海之心上最可靠的保障曼罗焚心大阵,这一日又再只身力撼这头源自上古的三首巨兽。这一切,无疑都在向全天下宣告着自己的回归,似乎也隐隐在暗示着当年与陈焚心的巅峰一战,真正落败的那个,并不是他天煞王!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第165章 唯有死去 十一煞星 那渺如尘埃的一拳,力贯星辰! “哱!嗷……” 三首巨兽的头颅比去时更快三分地倒飞了回来,那一股巨力让它壮如恶蛟的脖子绷得笔直,却也无法止住飞退之势。 直到它山峦一般的身躯也硬生生被拽离了海面数十丈距离,才算是化去了余力,而随后便是一幕“巨山砸海”的震撼景象。海水被巨力撞击地朝四面八方飞速荡开一波接一波不下百丈的滔天巨浪,只怕是身在千里之外的岛屿也免不了要承受这一场非是天灾而为的恐怖海啸。 终于稳住身形,巨兽左边那个头颅的下颚上,一个如池塘般的血坑已经清晰可见。相较于它庞大的头颅,这个伤口并不算什么。或许,是方才一击它未尽全力,此一时吃了亏,愤怒之余也开始认真了起来。但见那三颗头颅上分别闪烁起了白、红、蓝三色光辉,一种庄严肃穆的威压油然而生,居高临下犹如神祗睥睨苍生,凛凛气焰足可震慑万物! 只是,它现在面对的男人,绝不是芸芸众生能够相提并论的。 天煞王扬起右臂,从空中的鬼脸内抓出了一柄如他肤色一般血红透亮的巨大战刀!刀长千丈,悬在当空,凛冽杀气,犹如实质,刀下亡魂只怕早已经茫茫不可计数。 下一刻,巨兽也完成了蓄势,那三颗闪耀这各自光辉的巨大头颅开始被长鞭一样的脖子轮番甩出,威势力道都绝非先前可以比拟。 但天煞王只是以神念操控的那柄战刀,便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攻势给纷纷化去。本尊屹立空中,依旧是岿然不动! 那血红战刀与巨兽的头颅在空中不断交锋,每一次对撼都犹如陨星撞击大地,爆发着恐怖无匹的能量波动。 巨兽巨大的头颅本就遮天蔽日无甚死角可言,更是越甩越急,越甩越快!到了后来简直犹如雨水一般,叫人连它的动作都再难瞧清。很难想象那巨大的身体,可以迅疾到这种地步。像极了将流星锤练到了极致的武道宗师,凭手耍锤,泼水而点滴不得沾身! 再看天煞王,没有动作,甚至没有表情,但凭你攻势如潮,我自一刀相横!那一股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质,即便是依托于他强大无比的实力,那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 “轰轰轰……” 天空不断爆发着骇人的巨响,每一眨眼双方都会有成百上千次交锋,战局却始终僵持不下。 大约是那巨兽先没了耐心,三颗头颅齐齐收回,在空中使劲甩了甩,三双土黄色的眸子盯着天煞王,看了一阵,又甩了甩脑袋。 “你应当看出来了!”天煞王淡淡开口,红布包住了他的口鼻,只露着那一双琥珀色的重瞳。此刻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却瞧不见他的嘴动:“我与你本源相同,但是目的却截然相反,此战必须分出死活!” “呜呜……嗷!” 巨兽闻言一阵悲鸣,但也很快下定了决心。只见它挺起脖子,三颗头颅互成犄角,构架成了一个倒三角的形状。 白、红、蓝三色光芒迅速汇入这个三角之内,由外向内分成三层,最外一层是白色,中间一层是红色,最里一层是黑色。三色光环互成逆向,在三颗头颅之间缓缓旋转。 下一刻,巨兽的三颗头颅分别散开,在空中留下了一颗升腾着红白气焰的黑色光球!正与太阳相反,照得天地暗淡,万物无光。 但见,雷云散去后的天空迅速低沉了下来,下方的海水也无端端趋于平静,周围虽有疾风过境,但早已不如先前迅猛!就好像世间万物都感受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的恐怖一幕,都纷纷选择了低头蛰伏。 那黑球急冲而出,直指天煞王。后者稍有迟疑,终于不再是那幅风轻云淡模样。左臂一挥,他虚空抓摄那血色战刀去挡黑色光球,本尊抽身回避,朝那巨兽飞冲而去。 战刀与黑球当先接触,却出现了无比诡异的情况!既无巨力碰撞之声,更无能量波动四散。那柄巨大战刀才将将碰到黑球,千丈刀身便开始诡异的扭曲起来,就好像那水中之月被人搅散一般,成了一团混沌,只是这刀却再也没能像水中之月那般重新聚合,而是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河刀未损丝毫,却与我彻底断开了联系,你将它送出了人界?上古巫族十二图腾圣兽,你所支配的就是空间之力?”天煞王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端倪,声音依旧平淡,身形却不再停息,开始毫无规则地飞闪,不断变换着位置。那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血红色的残影。 强大如他也不愿意和那黑色光球硬碰硬。 “若我没看错……你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流失……”天煞王在空中腾挪闪转,倒也游刃有余,却一直不曾再出手攻击:“你应该还有其他手段与我相斗,却选择了这最吃力不讨好的一招……你不想杀我,只想将我送离人界……虽然你未必杀得了我,但我还是对此报以感激……而且我也还是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说到此处,天上鬼脸忽然狰狞起来,自眉心处卷起一股龙卷,从上而下疯狂阔张开来。不过片刻,其上已可滔天,其下亦可搅海,就此形成了一副通天彻地的骇人景象。 “啸嗷!!!” 下一刻,天地之间暴起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恶鬼嘶嚎!那巨大龙卷抽身而出,如天龙一般盘旋飞腾着扑向了那三首巨兽。 黑色光球急忙回身护主,裹挟空间之力,所过之处依旧是所向披靡。可那股龙卷本就是没有实体,虽然被黑球撞击得千疮百孔,可那本质精髓还在,威力自然也不会减弱多少。 “佛、道、儒三教猪狗所以迟迟未到,只因斗不过你。他们一直在等,等异界的通道再度开启……”龙卷纠缠住了黑色光球,天煞王也定住了身形,沉沉说着:“到那时,你或许可以活下来,但只怕会比死更加凄惨。你将被永久奴役,活在无尽的屈辱之下,就像如今的人界……唯有死去,才能逃离这凄凉的厄运……” “哱……嗷!” 一声犹胜那厉鬼嘶嚎的吼叫响起,三首巨兽给出了明确的回应。 下一刻,那黑色光球暴涨数倍,原本浮在黑球之上的红白气焰,也抽离出来,形成了另外两个威势相当的光球。显然是要拿出所有手段,拼死一战! 天煞王轻轻叹息了一声,右臂扬起,朝前狠狠一挥。天上那张鬼脸好似巨鲸吸水一般,被抽入了龙卷之内,十一条元神也尽在其中,而且全都鬼哭狼嚎一般,却是要赴死而去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却发生了叫人匪夷所思的一幕!那巨大无比的三首巨兽,居然无端端地从海面上彻底消失了踪影! “咦?那是巫?还是妖?”天煞王莫名一怔,右臂猛然探出。在虚空之中幻化出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血红鬼手,死死扼住了那一股龙卷的“七寸”,没有任由它轰入大海。 许久之后,龙卷才平静散去,十一条元神如获新生一般感慨唏嘘着。奇怪得是,这些元神竟然没有一个想要逃走,又纷纷飞回了刚刚还要他们去送死的清瘦男人身边。 “你们可曾看清了?”下一刻红芒闪烁,那条破旧红布从天煞王身上抽离开来,再次飘荡在他的身后。又露出了他散乱的头发和此时已经血肉模糊的右臂。 不论如何强大,他始终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诶呀!妈呀!老大!你的手这是咋啦?”这时一条元神咋咋呼呼地嚷了起来,语调阴阳怪气,却是一名尖嘴猴腮的瘦削男子。元神虽然是阴魂本质,却与生前的样子一模一样,从他一直不停转悠的眼珠子不难看出此人本性奸诈油滑。 “你这剐皮猴子瞎嚷嚷什么?到底是王问你,还是你问王?”这时又一条身高丈二,体壮如山的元神轰然开口,亮开嗓子呵斥了前者一句,只是那双铜铃般的虎目却也落在了天煞王受伤的右臂上。 “断头金刚,你的眼神早将你出卖了。王待我们如至亲,我们关心他又有什么错呢?再说了,王都没能看清的东西,咱们谁又能答得上来呢?”这时一名妖娆美妇轻轻一拂那巨汉的手臂,声音极尖极腻,虽是在说理,叫人听来却分明是的旖旎撒娇一般。 “勾魂狐儿说……说的在理……”其后又是一名身材富态的中年男人,装点了精致的玉冠折扇,穿戴了奢华的锦衣缎袍,却也没能装裱出些许翩翩风度,上下滚动着喉结,舌头时不时伸出嘴角,活生生一副急色鬼的模样。 “清华‘狼’君!给老娘立刻闭上你那双贼眼!老娘的身子你不许看!连想都不准想!”那妖娆美妇对谁都柔情似水,唯独对这富态男子,从无好脸色可言。 这十一条元神中,绝没有半个善男信女,相反,个个都是恶名漫天的大煞星。许是被囚在海底给憋闷伤了,这一找到话茬便炸开锅。 一条个子稍矮的元神,不屑道:“得了吧,你这样的警告怎么也有几千年了,这家伙何曾听过?” 又是一个阴声阴气的调调响起,这条元神,比之剐皮猴子还要更瘦几分:“打是亲骂是爱,你一个只懂拳头大小的憨货,知道什么?” 随后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妇人咧嘴冷笑道:“你这整天抱着女人,只会啃人阴血的阉人,就知道了?” 那阴声阴气的极瘦元神又道:“你说老子是啥?信不信我削你?跟你们说过无数遍了,老子肉身残缺,元神却是货真价实的纯爷们!” “哈哈哈……”这时一条肥胖如球的元神果真捂着肚子,跟个皮球一般笑得满天打滚:“就你这娘娘腔还敢说纯?笑得老子连起都喘不过来了!” 胖子在空中打滚,手臂扬开,无意间碰到了一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元神本是虚物,“碰”这个词实则也不算恰当,可那俊朗男子却格外在意,大步飞开老远,语气冰冷道:“你这肥猪滚远些!再敢碰我一下试试!” “呵……你这一身花架子也好意思威胁别人?”一名蹲在天煞王身边,看样子才十来岁的少年冷冷笑了一声,一只手在虚空之中左右抓摄,比划着如天煞王扼死那滔天龙卷的手法。 “都住口!王有话说!”最后是一名气态高傲,年纪却已不小的老妇人开口,才平息了这一场没有多少意义的争论 天煞王朝那老妇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曾几何时,你们可曾怪过我?或者说可曾质疑过我的做法或是想法?” 此言一出,十一条元神全都严肃了片刻,却很块又叫嚷开来。 “绝没有。” “绝对不可能!” “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相信大家都不会有那样的念头。” “只要王一句话,我现在就可以自爆元神!” “不错!我们时时刻刻都准备着为王而死,为王的理想而死,也为我们的解脱而死!”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第166章 借一甲子 生而为人 茫茫深海之下,向来是人类练气士的禁足之地。除非是舍弃肉身,单以元婴、元神入水,否则即便是有强大的法宝扛住了海水的压力,也绝没有可供呼吸的空气,肉身难以持久存活。 可眼下,俨然已在海底最深的位置,却有两名年轻男子气定神闲地侃侃对谈。 其中一人正是天煞王,但见他周身一丈之内海水不得寸进,显然是那避水宝珠的功劳。 他的头发依旧散乱,虽然无风,可他身后的那条红布却依旧飘荡着。深海下,印着包围在身边的十一团幽蓝色鬼火的光芒,免不了一股子阴森诡异。悠悠开口,他语气平淡得很:“你是在等我?” “自小家中长辈教过,有贵客到时,在门外迎候,才更显得热情。小家小户的规矩,阁下莫要怪我俗气才是。”那避水珠天下无双,剩下那人是真真的置身海中。海水包裹着他每一寸身体,海中的暗涌鼓荡着他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长衫。若说天下何人能有这般手段,那便只有身负巫族奇蛊“水火子”的杨二少了。 “我最不喜与人拐弯抹角!”天煞王顿了顿,透过散发的缝隙,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冷冷朝前一扫。将杨玄嚣身后万千赤龙族类葬身的尸冢,一眼便“瞧”了个通透! “阁下与那三首巨兽尚能有一说一,直抒胸臆。我又怎会瞧不出阁下的器量胸襟?拐弯抹角定是为阁下所不齿。”杨玄嚣轻叹了一声,见对方又耐下心来,这才继续道:“但如若不拐这个弯……只怕阁下非杀我不可!” “既然要杀,你说破了天去,也非死不可!”天煞王淡淡说了一句,却远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杨玄嚣眉头一挑,倒是另有想法:“我相信阁下已经看出,只要我后退半步,就能躲入赤龙冢,得到真龙元灵的守护!但我也相信,阁下有无数种手段,可以将我在退出这半步之前就彻底杀死!” 天煞王点了点头,淡淡接了一句:“你这么做,是想告诉我,你并不是不可以躲进赤龙冢,而是不愿意躲进去!” 杨玄嚣闻言不禁一怔,嘴角轻提,勾出了丝丝笑意,却是一种言语尚未点破,对方已知自己心意的会心一笑。点了点头,他才又道:“我本就是生在春秋大陆北方西隋帝国的一介凡人。就算那真龙元灵能够为我抵挡天上神仙,可终究非我族类!我能躲一时不假,可若要躲上一世,我却有千万个不愿意!今日,我只想以凡人的身份和阁下聊些换了身份便不敢聊的想法。” “凡人的身份?”天煞王稍稍一怔,才道:“你是怕想法与我对立,我会出手杀你。” “阁下与那三首巨兽所说的话,我句句听在耳中,确实害怕得很。”杨玄嚣点了点头,坦率道:“若咱们只以那凡夫俗子的身份自处,阁下便是再气不过,至多就是跳起脚来揍我几拳也就罢了。” 天煞王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话到此处,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更何况你还冒死救下了那头巫族的图腾圣兽,你的立场已经再鲜明不过了。” 杨二少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站在阁下面前的我,只是一名躬耕于乡间的小小农夫。西隋与北卫不睦,连年兵祸,寻常百姓家中两丁便要抽其一,地里收成一石便要缴去九斗。我家中兄长奔赴前线,不到半年便传回了死讯,连尸体都领不回。官家只送来区区三钱碎银,美其名曰是抚恤亲属。可那时节,在那是非之地,三钱银子连半个白面馒头都买不来。家中老母体弱,握着那三钱银子,连一个月都没撑住,也就这么撒手走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兵祸尚未停息,匪患又再肆虐。村北一条山沟里,冒出一伙悍匪。那时节说白了也无甚可抢,起先他们每次来村里,也就是没头没脑的胡闹一通,拿走的也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直到后来,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进村,却把村里上到四十下到十四的女子,一口气全掳走了。这些女人到最后也没有再回来半个,有人说他们被那些贼匪糟蹋得生不如死,最后都死在了匪窝里。也有人说他们被卖到了关内的州府郡城做了皮肉娼妓,总之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话到此处,杨玄嚣冷面闭口。 “你这般比喻倒也妥帖。你所说的官家和悍匪便是那所谓的仙界,你所说的村庄便是现在的人界,你所说的苛税则是那方寸雷池无时无刻都在吸取的人类的精气神,你说的那战死的兄长和被掳去的女人则是已经‘飞升’的人类,你说的自己也就是现如今的我们。”天煞王也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如此一个悲惨世界,你我苟且其中又有何意义?我将它终结,难道不是最好的解脱吗?” “不不不!”杨玄嚣摆了摆手,沉声道:“现在的我,只是一民农夫,而阁下也只是一位路过村子的有识之士。我现在是要向阁下请教,世道至此,我该当何以自处?阁下总不至于教我烧掉祖宅,然后一死了之吧?” 天煞王不置可否,反问道:“你这样下套,我岂能踩得进去?” “既然阁下不愿赐教,那我也只好背着自圆其说的嫌疑自己把事情说完。”杨玄嚣重重摇头,又沉沉说道:“此事也绝非是我为了打一个妥帖的比方而杜撰出来的。我说的官家正是西隋皇庭,我说的那伙悍匪是当时名噪一时的山狼帮,我说的村庄是西隋东部边陲雍州府柳江郡辖下的李家村。而那战死的兄长姓李名德寿,其弟李德康,其母李朱氏,外加一十七名被掳去的女子,阁下想要查的话,只需去一趟柳江郡的户籍司便可一清二楚。” 天煞王稍稍一怔,道:“既然是言之凿凿,那我想,倒不如互换一下角色。我做那农夫,你做那有识之士。由你来教教我,该何以自处?” 杨玄嚣轻轻点头,似是早有准备,言语详实竟如同亲身经历一般:“那位先生也是有的,他姓赵,字桑山,是一位胸怀异理的隐士。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当此乱世之间,尔等匹夫庶子,身如风中飞絮,命如土里草芥,皆不由己。帝王一怒,便要血流成河,却不知匹夫一怒,尚可血溅五步?’” 天煞王勾起了嘴角,却是冷笑道:“难道,那个叫西隋的帝国就亡在了这群匹夫庶子的手里?” “那倒没有。”杨玄嚣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场农民起义到最后也不过只在柳江郡城下集结起了五百多人。更可笑的是,柳江郡守只下令紧闭城门,不到半个月时间,那支义军便自己溃散了。饿着肚子,天大的雄心壮志也都是白扯。” “你大约也集结起了一支所谓的义军,而且多半会比柳江城外那支走得更远些。但无论如何也不足以叫我相信,你能做到他们所做不到的事情。”天煞王沉默了片刻,却是淡淡反问道:“想让我就此改变深思熟虑近千年的决定,你觉得可能吗?” “我当然知道要成此等大事,机会渺茫无比,断然不敢请阁下共谋之。今日一叙,只是想厚着脸皮,硬着头皮,为这世界向阁下借一甲子时间!”杨玄嚣点头轻语,话毕拱手一拜。 “借?你可知我已经等了多久?区区六十年你又能做得了什么?届时事败,你又能拿什么来还?”天煞王忽然语气一沉,连连反问。 杨玄嚣摇了摇头,无奈道:“所以我说是厚着脸皮借,因为一旦事败,我必已身死,自然是什么也还不上了。” 天煞王稍稍沉默了片刻,又问:“如若事成,你能还我什么?” 杨玄嚣闻言,脸色大喜,急忙道:“若事成,我当还阁下一个朗朗乾坤!” 这一次,天煞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想要一个朗朗乾坤?别忘了,一甲子时光对我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届时,你事败身死,我还是会亲手毁灭这个世界!” “阁下要毁人界,却不是因为有任何仇怨愤恨,相反是爱之弥深,不愿看它受异界奴役。既然不能救它,便出手帮它结束痛苦磨难。”杨玄嚣慢慢说着,脸上满是善意。 这时天煞王身边一条元神站了出来,正是那性子与外形同样粗粝的断头金刚,扯着破锣一般的嗓子,嗡声道:“你既然明白王的心意,倒不如干脆点,站到我们一边不就行了!连王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凭什么去做?” “所以他还说了,是硬着头皮的借。”天煞王摆了摆手,示意断头金刚就此打住,又淡淡问道:“箫老以为如何?” 那几团幽蓝鬼火中,闪出了那位气态逼人的高傲老妇的身形冷冷一瞥杨玄嚣,老妇沉声问道:“硬着头皮做事,十有*要头破血流。你赌上身家性命,图个什么?想好了再说,可别拿那些所谓的公理正义来作幌子……这天下只有不懂事的孩子,却绝没有思无邪的圣人!” “老前辈洞悉世事,小子怎敢装蒜?”杨玄嚣面对天煞王尚且平辈而论,见这老妇却由心生出一股敬畏。拱手躬身,规规矩矩地一拜到底,起身时,言语低缓客气,内容却字字如炸雷:“龙无首则死,国无君则乱。人界无主,悠悠万年,人类子民便受人欺压奴役了万年!小子图的,就是这把交椅!” “先别把话说满了,要知道,世俗国家之中便是一县小吏上任,都要扛起那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担子。想主宰人界……你知道要面对些什么吗?”老妇人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却并没有讥讽的意味,而是很正式地提出了她的问题。 “对外,不敢说叫人界傲立诸天,但起码要保证我的族类彻底摆脱被异界奴役的命运。不敢说推翻了仙界,起码要与之分庭抗礼。对内,不敢说天下大同人无异心,但要怎么闹,那都是咱人界关起门来的自家事情,非我族类,再也别想指手画脚!不敢说世界极乐,但要保证凡我族类,都能靠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劳碌一世只为异界做了嫁衣!不敢说人人都能活得精彩,但要怎么活,却可以让他们按自己的想法抉择,依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杨玄嚣没有过多思索,因为这责任,他早已仔细想过无数遍。此时说来,更像是在值得尊敬的长辈面前一舒胸中宏愿,以请其见证。 “你这番话的确漂亮,但大抵与公道正义一般可笑。”老妇人话虽如此,却已收起了那一抹本就不是讥讽的冷笑,脸色归于平淡,那一股子傲气也有意无意地收敛了几分。 “老前辈定是觉得我一再拿种族说事,是想唤起与各位的共鸣?的确,刻意斧凿理据,不免叫人觉着虚伪做作。”杨玄嚣说着,轻轻摊开一掌,现出了一枚通体碧绿的树种:“其实,我有一个朋友,是棵成了精的古树。机缘之下,我得到了他的传承,从他的记忆中,我看到了他的种族从孕育,到生长;从繁衍,到繁荣;从衰落,到最后彻底灭绝的整个过程。我那朋友为了种族的繁衍不惜燃烧生命留下一粒种子。正如诸位所见,它将种族的复兴的重任托付给了我。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不自觉地把自己也当做一棵树,那份种族情结,也是从当时开始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时间越久,我就越是觉得,复兴人界是我理所应该要扛起的担子!生而为人,难道还不如一棵树么?” “你这话,可是把我等几人全都骂了进去!”老妇人眉头一皱,周身透出一股叫人望而生畏的英武之气,竟半点不输男子。 “诸位生气也是理所应当,小子事先也说过准备要挨上三拳两脚,可凭得诸位这番气魄,只怕也不屑与我较真!”杨玄嚣闻言,苦笑着低下了头。 “王,可瞧出了他的无赖性子?”那老妇竟是哈哈一笑,退到了天煞王身后。 天煞王也在不经意间勾起了嘴角,淡淡说道:“我就再此等你一个甲子!” 杨玄嚣闻言再次大喜,转念一想,又厚着脸皮道:“阁下要在此等我?未免太憋闷了些……眼下有件事情,这天下只有阁下去做最是妥当。” “当真无赖!”沉稳如天煞王也不禁淡淡骂了一句,所幸没有立刻否决。 杨玄嚣自然瞧得出事有转机,急忙说出了心中意图:“西海局势大乱,佛、道、儒三教涉足已成定局,我想叫他们在这一甲子中泥足深陷,将大部分实力和注意力都耗在西海。” 天煞王闻言点了点头,淡淡道:“这件事,的确只有我这天外恶煞去做,才最合适!” “这期间,阁下要人有人,要灵石有灵石,赤龙冢赤龙城也将随时为诸位敞开大门!”杨玄嚣嘿嘿一笑,双手奉上了一枚传讯玉符。 …… “这一世,纵使万劫不复漫前路,我也必将以热血铁拳,战一个问心无愧!即便事败身亡,总也能留下一粒希望之种!” ... ... 第167章 神医济世 成功封印了那头名为鲲趸的巫族图腾圣兽,杨二少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也是在这之前他才了解到,这样的图腾圣兽在人界一共十二头,当初在苗疆地底蠢蠢欲动的赤炼便也是其一。这些圣兽非人非妖,是与十二祖巫一同孕育诞生的上古生灵。方寸雷池之所以不攻击它们,是因这十二头各自镇压一方的人界圣兽继承了始祖王巫最最纯净的骨血,它们性命与人界的本源息息相关!换句话说,这十二头圣兽,每有一头身死,人界就会有一方地境崩塌,当十二圣兽全都死去时,整个人界都将完全幻灭于诸天之间!所以,仙界想尽一切办法搜寻它们的下落,是想彻底斩断它们与人界的关联,那样才能算是真正掌控这一方世界。 眼下初战告捷,杨玄嚣当务之急便是搜寻陆无双的下落,但这件事无异大海捞针。除了认真嘱托珑月教主和那十来名御剑率先而来的四物门弟子留个心眼,其实也无甚多余的办法。至于合欢海那边,莫清越暂时没有任何信息传来,想必各方势力还在坐山观虎,他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去当出头笨鸟。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驾驭着一柄毫不起眼的飞剑,杨二少将速度放得很慢,走马观花一般瞧着一路上的荒唐。一如天煞王身旁那位箫姓老妇所言,这天下哪有圣人,公道正义不过笑话罢了。那些大举进驻西海的练气士,无一没有至公至正的出师之名,也不否认他们的确是做了些有益于西海稳定的好事、实事,可从中捞走的好处,说是一本万利也绝不为过! 再转念一想,四物门一番作为叫外人看多半也是沽名钓誉的勾当。想到这杨二少也就释然了许多,既没有愤世嫉俗地去管闲事,也没有重操旧业去趁火打劫的念头。就这么飘飘荡荡,去往了事先定好的四物门弟子的集结之地。 那座名叫南云的小岛浮在离着西海之滨以西数百里的近海之上,因为靠近内陆远离西海之心,这里始终是一片庸庸碌碌的海域。小岛本就不大,岛上那不入流的派系也小得十分可怜。 所幸小有小的好处,这里从古到今都没有多少纷争,稳稳当当也传承了六代掌门,算起来比不少大门大派都要长久。这当然与他们历代掌门的懦弱性子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直到自称四物门弟子的十六名年轻男女进驻岛上,那个派系也没有半个人站出来说上半个字。后来得知这十六人皆是御剑而来,他们的所谓掌门才火急火燎地跑来迎客,还没说上三言两语便要献岛‘投降’!近海纷乱,他只当是遇上强人,为了活命自然只有低头的份。可谁料,这十六人非但没有笑纳这座小岛,反而还以十万灵石作为他们暂时逗留的费用! 灵石落袋,那掌门却是怎么也不安心,第二日就卷起铺盖跑得没了踪影,只留下百十名懵懂弟子,迫不得已地拜在了四物门之下。最后,在杨二少的授意下,十六人干脆就将这座小岛纳入囊中,设为了南云分院。也就是在此之后没多久,这座碌碌无名的小岛,因为岛上那位包治百病的少女神医而开始声名大噪。 “多谢秦神医活命之恩!之前多有冒犯,亏得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古某自己掌嘴,就当给您赔不是了!”南云岛上,一名身高体壮的中年汉子跪在地上,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抽去。那一巴掌扇得炸响,绝不是惺惺作态。脸上五根指印历历在目,一双虎目之中却狠劲犹在。明眼人一看,便可知此人过往必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凶恶狠角儿,当然也是恩怨分明一口唾沫一个坑的汉子!让这样的人屈膝一跪,可谓是难比登天。 可眼下让他心悦诚服的,却只是一个被他一巴掌吓慌了神的懵懂少女:“古大哥千万不要这样,你身上虽然余毒已清,但筋骨皮肉的损伤却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复原的,可万万经不起刚刚这样的敲打啊!记着我的话,回去修养七日,等到伤口完全干燥后再来找我,千万记得别沾水。” 那汉子闻言一怔,重重摇了摇头,苦笑着沉默了许久,才又说道:“自从中了那犀蕶之毒,我便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往日里那些所谓的兄弟朋友全都像是躲瘟神一般躲着我,那个我尽忠职守了数十年的门派也将我彻底拒之门外。对这世道我早已没抱多少期望,那之后更是陷入了绝望。索性破罐子破摔又做了不少损阴德的勾当。像我这样的恶人,秦神医都愿意搭救!都说医者仁心,往日里古某只当是个笑话!现在是不得不信了!” “此毒凶恶,中者不会立即毒发,而是要等到最后一寸肌肤穿孔,受尽折磨后才会死去。我说不来什么道理,但却知道,正是因为有了这恶毒之处的长时间折磨,才让古大哥你等来了一个活命的机会,没有人比你更清楚那当中的苦难折磨,所以你更要珍惜自己的性命才是。”那少女脸上还余有一些惊慌,可那双满是灵气的眸子却是无比的清澈剔透,叫人看来格外真诚。 “我想……我……古橡如今已无处可去,恳请秦神医收留,今后刀山火海但凭差遣!”那汉子又沉默了阵,竟是一头磕在地上,久久不愿抬起。 “古大哥你先起来!我只不过是四物门的一名普通弟子,这个事情我做不得主,你若暂时没有去处,我可以向赵长老说说,腾间屋舍给你住下。”少女见状又慌了神,一番解释劝说,仍是没能让那汉子起身。 “芽……额……秦师姐!”这时一名佩剑歪挂的男子从远处小跑而来,见有外人才收敛起了嬉笑的神色,板着脸,反倒是显得格外凶恶,朝少女拱手一拜,规规矩矩道:“秦师姐,赵长老那边请你过去一趟,龙虎分院的齐长老也到了,应该是要商量正事儿,你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蛮锤哥哥……你过来……我告诉你。”那少女自然就是随丹白羽学了医道的小芽菜,因为要外出行走不得不请老师取了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随了秦三的姓是她的本意,这才有了秦神医一说。至于丹白羽给取的姓后名讳,她总觉着担待不起,是以极少挂在嘴边。凑近那佩剑歪挂的凶恶男子,她压低了声音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跪在地上的古橡路过南云岛,撞见了在海边发呆的小芽菜,本想掳走卖到合欢海去。谁料芽菜一眼瞧出了他身中犀蕶之毒,想要替他医治,又被狠狠数落了一番。直到最后她取出三味药草简单揉捏了一番让古橡服下,然后就有了眼前的那一幕。 蛮锤听来好笑得紧,在私底下他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最没顾忌的一个,但在外人面前却是最懂得给人面子的一个。打了个手势让芽菜先走,自己清了清嗓子,朝古橡沉沉说道:“秦师姐年纪尚小,认人深浅还缺些火候,认人好坏反倒是准得很。她既然肯叫你一声大哥,想必你是真有几分血性,倒不至于蒙骗她!” “古某之心天地可鉴,秦神医活命之恩,便纵以死相报又有何妨?”古橡知道芽菜一走,便挺身站起,身形气势还要压了蛮锤一头。 作为一个资深混混,蛮锤却是横眉冷眼,半点不给好脸色,活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你要想拜入秦师姐座下,还不求我给你指条明路?” 古橡闻言,一对浓重剑眉紧紧索起,强压着心中的躁动,客气道:“尊驾有何办法?如若奏效,古某再谢不迟!” “谁稀罕!”蛮锤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那古橡却“啪”地一声又跪了下来,低眉道:“请尊驾教我!” 蛮锤见状,哈哈一乐,急忙躬身将他扶起,也十分客气道:“快快起来吧,我只不过是替师姐她试试你,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却不是要占你的便宜!你这一身血性,最是对我的胃口,入门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古橡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扭捏之人,一拍地便挺身站起,爽快道:“此言若不假,古某就认了你这个朋友!” “你去办两件事,再记下一件事,一切便可水到渠成!”蛮锤也是哈哈一笑,直接道:“第一,你去把今日之事好好在西海宣扬一番,尽量把秦师姐说得高大伟岸一些。第二,她刚刚给你服下的三种草药,你多带些回来,没有灵石的话,待会儿我带你去取。第三,你务必记住,你此番出去,也算是秦师姐的一块门面,说话做事切莫再耍蛮冲横,必要时也得低眉顺耳!” “这些古某都做得到!只盼尊驾莫要食言!”古橡重重一点头,转身一跃便飞入了空中,竟是没有倚仗飞剑,一身修为最不济也是凝海境界,高出蛮锤何止百倍! 古橡一走,蛮锤便自顾自的嘿嘿傻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真是瞌睡来了便遇上枕头,二少爷本来也说这个任务虽然安在了我头上,但说到底却更适合外人去做。我这下把皮球踢给老古,可不就又立了一功?” 原来杨玄嚣一路上大概耳闻了犀蕶之祸的事情,早早就决定了这几件事情。原本想要找个四物门以外的人来做,但一直苦无人选,便交到了蛮锤头上。这下可好,这混混把二少爷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古橡,自己作壁上观,乐得清闲。 不得不说古橡的确没有辜负蛮锤的期望,凭借高深的修为,办起事来自然更有效率。加上多年来累积起的一份不大不小的名气,他的话也更容易叫人信服。 南云岛秦神医的声名很快便一传十十传百地散布开来,尤其是在她能解犀蕶之毒的消息传开后,小小南云岛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沦陷”!数以万计的人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到岛上。那阵仗比起昔日曼罗神宫的纳新大典都是过犹不及!当然,这些人中,身中犀蕶之毒的只在少数,一多半都是各怀心思的局外之人。所幸有个育丹境巅峰的齐青云镇着,倒也暂时没有宵小滋事。而巨量的人流却让秦神医仁心济世的大名越发不可收拾地传遍了西海。 ... ... 第168章 外人滋事 随着时间的流转,晃眼便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如古橡那样在身中犀蕶之毒时,看透了世态炎凉,万幸地捡回一条命后,一心只想投效报答秦神医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零零散散前前后后,竟然达到了百人之多。因为犀蕶之祸发生在神宫纳新大典的特殊时期,这一百来人中居然有十多个早已扬名西海的高手,剩下八十多个则是原本打算拜入曼罗神宫的年轻子弟,实力虽然还不甚出众,但若论天资才俊,却绝没有一个平庸之辈。这群人全聚在一起,倒也凝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说来也怪,这群人一直都没有得到什么正式名分,但却始终甘心情愿地为南云岛看家护院,也真真是没有谁生出过半分异心。 正是如此,小小南云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积攒下了一份厚重的人心民望,再加上那一批死心塌地的忠实拥护者。若是放在平常时候,这般形势已足够顺理成章地建立一方势力,成就一番气候。可现如今,在这纷乱无比的西海上,人人都想要趁乱世搏一个大好明天。不少自以为摸清了南云岛底细的大鱼,都纷纷蹦跶起来,想要叫那少女神医成为他们的第一块垫脚石阶。 …… 这一日,天色有些昏暗,薄薄的一层乌云蒙在空中。因为临近西域,这片海域原本少有降雨,是经过杨二少那场大闹之后,才开始时不时地下上一场小雨。 雨水总是淅淅沥沥,远没有浩瀚海洋说该有的滂沱气势,而且常常都是这将下未下的尴尬样子,总是叫人心胸压抑。 如往常一样,小芽菜坐在南云岛东岸的那间后来专门建起的草堂之中。这一个多月时间,她每日必到,风雨无阻地为前来就诊的练气士解除病痛。经过她的一番辛勤诊治,犀蕶之毒算是彻底告一段落,她终于不用再像之前那样从早到晚忙得连水都喝不上一口。只不过,这段时间前来问诊的人虽然少了很多,但却多了不少牛·鬼·蛇·神,总是如那尴尬的天气一般,叫人心中憋闷得很。 “你这黄毛丫头到底懂不懂医术?挟红草药性燥热,你拿来医爷爷我这毒火跗骨的毛病,是想叫爷爷我从今往后都只能用一只手玩女人么?”草堂简易,本就不大,被坐在堂下的那名魁梧壮汉一番叫嚷,倒真是有些“余音绕梁”的感觉。 小芽菜瞧着那魁梧壮汉布满烧伤的一条左臂,本就心有余悸,被他这一阵叫嚷,越发弄得心里发慌,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挟红草确实性燥,尤其燥血气。但却有‘泄红’之效,您这手臂上火毒已入骨·髓,唯有将毒血放出才能彻底根治。其他法子可以治标,但绝免不了要复发,一来二去,您的手臂才真是会保不住的!” “你蒙傻子呢?半大的娃娃都知道,挟红草的挟红二字是因为这种药草通体青绿,只有叶片边缘带有一条微红细线!什么狗屁‘泄红’放血!爷爷我玩的女人,比你见的女人都多!这就想蒙爷爷我,再练上几辈子吧!”那壮汉扯着嗓子,说得眉飞色舞,满脸自豪,也不知是在炫耀玩的女人多,还是炫耀自己比半大娃娃懂得多。 “啪”地一拍椅子,他站起身来,摊开一支比芽菜的小脸还大出几分的厚实手掌,嚷嚷道:“赶快把你最好的伤药交出来,否则休怪爷爷我出去将你这狗头神医名不副实的假面目彻底揭穿!” 从小和秦三乞讨为生,小芽菜倒是不介意被人呼喝几句。可站在她身后的古橡却没这份好脾气。迈步向前,扼住那壮汉伸在身前的手,作势就要将他甩到堂外。 “古大哥!别这样……嗯……我再给他好好解释解释!你千万不要动手,否则副掌教回来就不能留你在岛上了!”芽菜见状,急忙跑上去拉住了古橡。 古橡眉头一锁,狠狠瞪了那壮汉一眼。后者也知惹不起对方,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小了不少:“那……那挟红草说什么我都不用,你……你给我些能抑制火毒的外伤药物便是了!” “您的手臂真的只有那一个法子能治……”小芽菜还想解释,可话到一半,却被堂外一阵古怪的笑声给打断了! “啧哈哈……如此一只井底蛙蛤,秦神医何须与他多言?”随声而至一阵疾风,堂内闪现出一名须发皆白老者,但见他身披金丝点星袍,手撩一杆乌丝拂尘,本该是一副道门真人的气魄,只可惜眉目尖利,鼻似鹰勾。乍一看去便知此人绝非善类。果不其然,老者话音才落,那壮汉便无端端地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堂外的一块礁石之上。身子陷入石中,连惨叫都来不及,便一命呜呼而去。 古橡在西海也有几十年的阅历,一眼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急忙将芽菜拉到了身后,全神戒备起来:“西极老君!迢迢百万里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老者斜目一瞥,淡淡说道:“你认得本君,本君却认不得你。瞧在秦神医面上,姑且与你说一句,这里的事情轮不到你管,出去吧。” “若无老君允许,晚辈绝不再开口说话。”古橡身负凝海境八阶的修为,在西海上也是能跻身前一百位的高手,往日里也多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急脾气,就连南云岛目前的第一人齐青云,他都敢呛声几句。可眼下,态度却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低眉顺耳地说了一句,便远远退到了芽菜身后。 芽菜见状,先是一怔,随即很快意识到眼前这人的分量。要说这小丫头在小事上总是唯唯诺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可每当遇一些特殊的事态时,她却能第一时间拿出一副浑然天成的大师姐的姿态。昔日领六十几人战败鹿仙道三百多人时是如此,拉拢撮合梁宝妆与宋若微时是如此,在人前对秦三的离奇死亡很快释然也是如此! 眼下更是如此! 小丫头摊出一手,客气道:“老前辈远来是客,有什么话大可坐下来慢慢说。” 西极老君方才还表现得那般不可一世,此时却咧起嘴和煦一笑,点头致谢后,才坐到了椅子上,慢慢说道:“秦神医大名,在西海上风传已久。老夫此次是专程前来一瞻风采!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秦神医虽然比传言之中更加年轻,但论医术,论气魄,却俨然一副大家之风!老夫能与秦神医结识,也算是不虚此行呐!” 芽菜却不坐下,以晚辈礼站在一旁,认真道:“老前辈太客气了,晚辈承师命到西海行医济病,只是做些本分事情。若单只是结交认识,晚辈自然是受宠若惊!” “这一趟,打着行医济病的旗号来到南海的修真门阀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家,治病救人分毫不取,且不论是何顽疾总可药到病除的,除了南云岛似乎就别无分号了!”西极老君轻轻摇了摇头,自是话里有话。 芽菜稍稍咀嚼了片刻,却也猜不到这老者的真正意图,只好就事论事道:“不怕老前辈笑话,这是门中长辈的意思。照副掌教的话说,这叫赔本赚吆喝,为的就是能够在天下同道心中留下些好名声,既方便日后外出行走,多多少少也能结交些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西极老君闻言一乐,负掌笑道:“原来秦神医也觉着这是个笑话?” “不不不!”小芽菜急忙摇头,解释道:“晚辈自小穷困已极,最清楚三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那时候得病无钱医,凑够了钱却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的人比比皆是。晚辈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那些明明有药可医的人因为付不起灵石而丧命。所以副掌教的决定晚辈是举双手赞成的!” “你还小,还不懂得灵石的用处!”西极老君闻言笑容一敛,沉声说道:“老夫来时就已查清,你为治犀蕶之毒,在市场上购置的草药价值已进六千多万灵石。你所谓的师门不过是陆地上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这一次只怕早已掏空了家底。继续这样分文不收,怕是连下个月底都难撑得到!” “撑……撑得住!这是副掌教做的决定,他的决定从来……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芽菜自然知道这一个多月时间,赵河带来的一亿灵石如流水一般往外倾泻,西极老君所说的六千万其实还说少了!要不是因为她治好了一名大交易坊市的供奉,购买药材得了大折扣,只怕南云岛早已无法维持到现在。 话到此处,西极老君语调忽然尖利起来,态度也是急转直下:“张口副掌教,闭口副掌教!本君早已查明,此人不过是堪堪迈入填海境界,还能翻起几朵浪花不成?既然冥顽不灵,本君也不介意撕破了脸来说!这一趟就是要将你带回西极宫,为本君赚取灵石!你若愿意,自然皆大欢喜,本君自会将你当宝贝供着!你若不愿意,本君也绝不介意用强,到时南云岛人头滚滚,可就别怪本君手辣无情了!” 此言一出,芽菜自然是不知所措,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眼看就要慌了神, 就在这时,有一人迈步而入,身材挺拔,相貌俊朗,但却是满脸玩世不恭的流痞气态。虽然平日里也极少见他有个正经样,但只与他那双极好看的凤目对视了一眼,芽菜整个人便安心了下来,就像天塌了也不用担心一样。 来人嘴角轻轻勾起,存心戏谑道:“我说这位老先生,瞧您这一身打扮,起码是道门大真人一流。怎么说话办事就和我这无赖混混一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呢?” ... ... 第169章 赤龙城出 赤龙冢落 西极老君闻言,眉头一皱,缓缓转身时,那双本就尖利的眼眸之中,那浓烈杀气丝毫不加掩饰地倾泄了出来。 “哎呀妈呀!这不是西极老君吗?”还不等西极老君发难,杨二少就率先服软,大肆恭维道:“都说天无涯,海无角!您却是天下第一个走到西海之极的人物!算起来比前些日子那三首巨兽出现的无岛海域还要往西去几万万里!小子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呐!对了!小子还听小道消息说,那头吞岛吸海的怪物,就是被您老人家给收拾了!今天得见老君真容,小子这一辈子也就值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西极老君一时怒极,此时却也再无发难的口实,任他老脸厚如墙也只得摆了摆手,自作清高道:“都是以讹传讹的谬赞罢了,本君此时有大事要办,你自行离去吧。” “嘿!芽菜,还不给西极老君介绍介绍我的身份?我我我……”二少爷似是来了兴致,又演了起来,脸上挂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奸笑,一只手绷得笔挺“啪啪”拍着胸膛。 “老前辈,这……这位就是我四物门副掌教。”小芽菜被他这一闹搞得有些摸清头脑,呢喃了一句,便低下了脑袋。 “我道是怎样一个人杰枭雄,值得你推崇如斯!原来你拒绝本君就为了这么一个跳梁小丑?”西极老君闻言,像是吃醋一般,恼火到:“本君叱咤西极三千载,要是被他压了一头,日后还有脸见人吗?” 西极老君自是对杨二少万分不屑,就连站在远处的古橡都对这个传说中的四物门副掌教连连白眼,万分嫌弃。 杨二少皱起眉,像是受了极大惊吓,焦虑道:“老君切莫动怒啊!您可是金丹大成的神仙人物,小小南云岛怎么经得起您的怒火啊?这丫头拒绝老君何事?小子一定让她当面首肯!” 西极老君冷哼了一声,沉沉说道:“你倒是个懂事的人!本君要她脱离你四物门,从此拜入西极宫!” “这……”二少爷闻言故作惊诧,小跑了几步,凑近了芽菜,低声问道:“你……真不愿意跟老君走?” 小丫头重重摇了摇头,没有半点犹豫。 “老君已是金丹后期,比丹先生还强出一头,医术你也学了十之*,换个老师多学些东西总没坏处啊。而且西极宫更是成名已久的大门大派,底蕴比四物门深厚千万倍,各种资源不可计数,就算只得到冰山一角,于你也是受用不尽的。你也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自然希望你往更好的地方去,将来才好有大出息。只要你点点头,掌教真人和丹先生那边我去说!”杨二少满脸焦急,演得毫无破绽。 可芽菜一听这话,还是止不住地摇着脑袋,一双水淋淋的眸子泛起微红,眼看就要哭了出来。 “行行行!你别哭,我不过是问问你的意见,又没说你非去不可!千万别哭啊,咱不去了!说破了天也不去!”杨二少见状话锋一转,一侧步,便站在了芽菜身前。 小丫头红着眼,泪珠儿已经挂在了眼眶上,满腔委屈道:“可是我不去……他就要杀很多人……” “你把眼泪擦了,本少爷保证,他谁也杀不了!”二少爷笑容和煦地揉了揉芽菜小脑袋,轻声说道:“你要是笑一个,本少爷就把他给轰走!” 杨二少那句话在外人听来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小丫头却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抬起小手,三两下擦去了眼角的泪痕,抿着小嘴露出了一丝甜甜的微笑。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求死!那就休怪本君大开杀戒了!”西极老君见状怒极,扬起手中拂尘便朝杨玄嚣当头劈了下去。 “走!”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古橡忽然大吼一声,迈步闪到了杨玄嚣身前,竟然是要舍命为他和芽菜博取一点逃走的时间。 谁料古橡将将冲到一半,便被刚刚还一副谄媚小人样子的年轻副掌教拽住手臂,一把扯到了身后。他仅只是随手一拽,那力量居然已经远远超过了古橡全力奔袭的冲力。 与此同时,他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抬起另一只手,竟然是要以一只肉掌去硬抗西极老君的拂尘。 古橡瞧得出西极老君没把杨玄嚣放在眼里,这一记拂尘远未尽全力。这也是古橡认为自己可以舍命一挡的原因。凭他凝海境界后期的修为,尚且需要做好抛开生死觉悟。一个将将填海境前期的年轻人哪里还有点滴生还的机会?古橡心知不妙,拽起芽菜就要破屋而走。 只是下一刻,他才知道这名副掌教在岛上众人心中的极高威望,半点都不是胡乱吹捧出来的! “嘭!”的一声闷响炸开,拂尘上夹带的凝练罡气就好像是鸡蛋撞上磐石,以杨玄嚣的手掌为圆心,向四周激荡开来,将小小一间草堂冲得四散坍塌。杨玄嚣神色轻松地傲立原地,手掌拽着西极老君的拂尘,竟然叫后者怎么也抽脱不得。 屋外闻风而来已聚起了百十人,有南云岛原先的弟子,也有芽菜的一众拥护者。像西极老君这样金丹大成的人物,在场的人便是再怎么孤陋寡闻多少也认得出他,可要说西海上能压他一头的人,算来算去也就是曼罗神宫里的那些个核心长老,像眼前这个单凭一只手就可以让西极老君进退两难的年轻人,放眼西海,怕也只有曼罗神宫的燕大先生一人而已!可那位神宫大供奉从不踏出西海之心半步,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众人绞尽脑汁地不断猜测,却被一声叫嚷,彻底打翻了心中的五味瓶。 却是那总爱佩剑歪挂的蛮锤,他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生怕有任何一人听不楚:“你们都别瞎猜了!这就是我四物门副掌教!想要拜入本门的人可都看准了,若能得他老人家青眼相加,你们飞黄腾达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还是这蛮子踩得准步点,就是痞气太重,难叫人信服啊!”远处杨玄嚣嘴角一提,笑骂了一句,对身前的西极老君似乎半点也不上心。 “小子!你用了什么法门遮掩了气息!你绝不可能只是填海境前期!”西极老君此一时并非无法脱身,之所以故作僵持没有硬拼,是因为老辣的嗅觉让他察觉到了身前这个年轻人身后蕴藏的危险。 杨玄嚣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咧嘴一笑,旁敲侧击道:“我此行本就是交友而来,打打杀杀太伤和气。更何况老君既然知道我留有后手,何不自己找个台阶下下?” “想扮猪吃虎,你当本君就没有点压箱底的招子?需要台阶下的人,只怕是你才对!”西极老君多半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嘴上虽然仍不打算让步,只可惜那份早已没有先前强硬语气,已经从骨子里出卖了他的想法。 “哎,罢了,反正老君很快就会知道,你这头虎是被何物所吃。到时候也不至于下不来台。”杨玄嚣轻轻一笑,言语之间,一件棱角分明的赤金宝甲从皮下生出,直接撑爆了身上的衣物。 就这一瞬间,他整个人气势骤变,一股子睥睨众生的王者气势喷薄而出!紧随其后,他脚下的地面寸寸崩裂,一道红光将他和西极老君裹挟其中!随着红光的缓缓上升,他二人也被托入了天空。 轻轻松手,杨玄嚣放开了那拂尘。早已是惊恐万状的西极老君此时只想撒腿就跑!可偏偏已经无法挪动分毫。 那一股红光犹如天柱,直达云霄之上。而下方的南云岛也开始轰轰震颤起来,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怪物从海下扛起,也开始一点一点拔离海面。岛上的就好像是遭受了一场恐怖的地震,很快的,地面和房屋都开始碎裂坍塌。随着越来越多的碎石沙砾滑入了海中,南云岛几乎已经土崩瓦解,而海下作祟的“怪物”也终于现出了真容! 赤龙城! 那是一座比南云岛雄壮宽广千万倍的庞大城池! 一城如一国! 赤红如火的主要色调,乍一浮出水面竟然像极了大海之上燃起了熊熊烈焰,叫人看来无不心神震颤,宛如幻境! 南云岛上众人没了立足根本,纷纷落入城内。置身于城中,他们亲眼目睹着由五彩海贝铺就的道路和那些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鲜红珊瑚树。不论落到城中何处,只要他们朝杨玄嚣的方向看去,皆能直面那一座位于城池核心位置,通体由赤色水晶建成的龙城主殿,那一股子雄浑气魄更叫众人心神摇曳。 赤色龙旗下,敢有异心否? “你……你是……”凭这般阵仗,加之西极老君上千载的阅历,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猜不出面前这年轻人的身份,只是这等震撼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让他极难接受罢了。 “好戏还没开始呢!”杨玄嚣咧嘴一笑,转眼看向南方。 但见一头绵延千里的白骨巨龙从南方腾空而来,像极了一条雄壮无比的绵延山脉。紧随那白骨巨龙周边,竟然还有上千头蛟虬一类的龙族后裔。这些往日里纵横一方的亚神兽,在巨龙身侧却显得渺小无比,千丈身躯,前后腾飞,却只是能勉强作为那白骨巨龙身边的小小点缀而已。这一副漫天骸骨的画面固然气势骇人,却没有丝毫阴森邪异的气氛,反叫人由心生出一股子凝重的庄严! 飞至杨玄嚣身前,以那巨龙为首,上千蛟虬一起,竟然整整齐齐地上下摆动起头颅,沉沉三叩首后,皆是俯首候命。 “落!”杨玄嚣大手一挥,淡淡一字出口。 但见那白骨巨龙率先掉头,扎入了赤龙城西面的海水之内,紧随其后,上千白骨蛟虬也纷纷冲入水中,以众星拱月的姿态,潜入了赤龙城周围。 龙骨入海,赤龙冢重新成形,杨玄嚣这才朝着南方朗声道:“今日是我四物门南云分院正式成立的日子,原本没想叨扰天下同道。但既然各位愿意赏光前来观礼,何不入城就坐?远远吊在数十里之外,倒显得我四物门礼数不周了!” 此一番赤龙冢搬迁,本就是天大的阵仗,想不引人瞩目都不可能。再加上如今的西海,除了原有的练气士外,还充斥了大量来自天下四方的其他练气士。人一多,便决然少不了爱看热闹的角色。只是因为有那三首巨兽鲲趸的凶威在前,众人这一次从始至终都只是远远跟在那白骨巨龙身后数十里之外。便是此时,得了杨玄嚣邀请,仍是有些畏首畏尾,不敢靠近。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第170章 四物当兴在南云 “嘿!”杨二少忽然压低了声音,对西极老君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你要本君说什么?”西极老君眉头一皱,心中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人在屋檐下,也只好顺这主人心意,朝南方大声道:“今日的确是……四物门分院落成的大喜日子……我西极老君便是贺喜而来。若说四物门各位不放在眼里,那么赤龙王的邀请,天下还有人敢拒绝吗?” 此言一出,却仍是不见有人靠近。 直到许久后,自西海之心的方向传来了一个如破锣炸耳一般的声音,好似很不情愿地说道:“万穹山代我王恭贺四物门南云分院落成!” 杨玄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说话之人是谁,反倒是西极老君不自觉地缩起了脖子,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万……万穹山……不……不是真的吧……” “此人是谁?”杨玄嚣一皱眉,有些诧异。 “那可是数千年前就已纵横四海的大煞星,你这年纪,当然不认识!”西极老君正说着,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常言道‘杀人必割颅,金刚断头刀!’那可是本君从懂事起就耳濡目染,无比仰慕的传说啊!” “金刚……断头?哦,原来是是他啊!”杨玄嚣闻言咧嘴一笑,倒是客客气气朝声音所来的方向,拱手答谢道:“杨某在此谢过天煞王与十一位老前辈,等手头事情办妥,必定再当面拜谢!” “天煞王……难…….难道你们认识!”西极老君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盯着杨二少的那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了眼眶。 也不知为何,前两个道贺的人绝非所谓的名门正道,但紧随其后的竟然全都是天下正道正义最绝对的领袖。 “南云岛上,四物门神医济世,前前后后解救万千性命!仁义之举,不失为大慈大悲!东海宝华寺空问,代圣僧燃念上师,遥贺四物门南云分院落成!贺礼随后即到!” “犀蕶之祸惨绝人寰,四物门上下不辞辛劳,不计代价,仅凭一隅之力便化解此劫,实是我天下正道楷模!北海太上宫清扬子,代我教玉虚圣人,遥贺四物门南云分院落成!略备薄礼稍后送至!” “四物门进驻西海,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不收分文,不避正邪,但凡人命疾苦皆愿出力解救,至公至正,浩气瀚然!南云分院落成实乃天下幸事!鄙人周逸隽,代我辈儒林书生,遥贺四物门宏图得展!贺礼随后奉上!” “空问和尚……清扬真人……浮山先生……这三人可是当今佛、道、儒三大圣人的第一发言人啊!”西极老君此一时已经彻底没了脾气,老巴巴的一张脸无奈地耷拉着,那双戾气十足的眼睛此时也只是可怜兮兮地望着杨玄嚣,模样怪诞无比。 “佛、道、儒三教,乃天下修真界中流砥柱,弟子早已是心神向往!今日蒙三教圣人厚爱,弟子真是受宠若惊,来日必定亲自登门,一一拜谢!”杨玄嚣拱手低眉,朝三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分别躬身拜谢,一脸虔诚也不知谁能看到。 片刻之后,东方飘来五彩祥云,有万千僧侣梵唱。北方是紫气东来,有千百祥瑞穿梭。南方则端地飘出一杆巨笔,凌空挥毫,在蓝天之下,荡开四个肱骨铮铮的正楷大字“浩气瀚然”。 这显然便是佛、道、儒三教的所谓贺礼!虽然都是那种一时精彩,难以持久的花架子。但是,其分量和价值却早已无法估量!就好比有了天煞王的这层关系,杨玄嚣才得了佛、道、儒三教的认可。而只有得了三教认可,四物门才算是在所谓的天之正道中取得了一席之地,从而得到全天下的认可,真正迈入上流门阀的行列! “南海一元宗林枫萼代父恭贺四物门,贺礼稍后送到!” “西海曼罗神宫卫白熊代宫主欢迎贵派落户西海,贺礼稍后送到!” “南海道德宗邱白鹭恭贺贵派分院落成,贺礼稍后必到!” “西海合欢宗石绫纱恭贺贵派分院落成,贺礼稍后送达!” 随着一连串声名煊赫的一流门派的隔空道贺,南云岛以西的海域上空便开始迅速热闹了起来。来人或乘骑飞骑,或驾御剑,亦或是凌空飞行。前前后后成群结队地聚拢了过来,其中有西海本土的练气士,有后来进驻西海的四海来客,也有那些原先奔着曼罗神宫纳新大典而来的年轻后辈。乍一看去,人数足以过万! “诸位远来,不论身份辈分,入城便是客!”杨玄嚣当空大手一挥,作邀请姿态。 “我我我……我也是客……让我下去可好?”西极老君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四方道贺的间隙,急忙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恳切,再也不敢以本君自居。 “多少人想站在本少爷身边,你这老小子倒不稀罕了?”杨玄嚣呵呵一笑,挥手让他出了那股红色天柱。 赤龙城中,一名口中正碎碎念叨着什么的年迈老人,正凭一人之力,接待着天上接踵而至的客人。但见老人大袖一挥,赤龙城中的房屋竟好似长了脚一般,迅速退开,腾出了一片非常开阔的广场。也不见老人再有什么动作,那广场上,竟然整整齐齐地冒出了一排排一列列由那赤红珊瑚碉镂而成的座椅,每两把椅子之间,又有一张同是珊瑚所制的茶桌。每张茶桌上又置有两只金色海螺雕成的茶杯。只要有人落座,便会有一股赤红色的滚烫液体凭空淌出,流入他的杯中。大多数人都不敢轻易去碰这种不明液体,而人群之中也不乏一些识货之人,惜之若命的双手捧杯,小口小口地觅入嘴中,喝完还不忘满眼期许地再看向那年迈老者。 “历任龙王大宴宾客用去的龙涎蜜酿加起来也没这回多……当真是要甩手不管了吗?”而年迈的老人虽然总是没好气地回瞪一眼,但还是会为其再满上一杯。身为赤龙城的器灵,矛狭一直都是个持家有道的好管家,眼见着库房内的宝贝让天上那个便宜龙王这般糟蹋,老人难免不快。但转念一想,赤龙城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欣欣向荣的热闹过了,想到这里老人心中才稍稍舒畅了一些。 这一番兴旺气象,是多少门派可望而不可求的。四物门先辈最大的遗愿便是让门派大兴五百年。此时此刻,这个几代人不懈努力的遗愿,朝着最终实现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四物当兴,当兴在南云!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今天欢迎群里新来的两位小伙伴,稍后会加更一章!!! ... ... 第171章 南云城主秦玄煜 “苗疆珑月教徐露蝉恭贺四物门分院落户西海,区区薄礼,还望龙王笑纳。”天空之上徐露蝉飘飞而至,一双秋水长眸上两弯柳眉含笑,美艳而不失端庄。一身淡紫长纱随风轻摇,却没有花季少女那样的灵动跳跃,却更有一番成熟干练的雍容高雅。 杨玄嚣咧嘴一笑,故意把声音传得人尽可闻:“教主与我本就是唇齿相依不分彼此的忠实盟友,人来便是,送礼可不就见外了?” 徐露蝉不置可否,嘴唇一抿,轻轻欠身,那一抹轻潜笑意,却已堪称惊艳。 杨玄嚣手掌往身前一拢,示意她站到红色天柱之内,一言一行虽然简单,但每一个字都是在帮珑月教提高身价。 很快,众人皆已落座。赤龙城内,随即又在升起一股赤红天柱。场中顿时一片欢腾,除了祝贺恭维的声音外,一多半都是发自深心的感激与敬佩。因为这一股缓缓腾空的天柱之中,那位声名极佳的少女神医正被托到了与杨玄嚣齐平的高度。 小丫头刚刚还沉浸再惊诧与惊喜之中,这一下根本毫无准备,一时间惊慌失措,只好瞪着那双水湾湾的灵眸,向某人寻求帮助。 杨二少负掌一招,那一股天柱便将芽菜送到了他的身旁,左移了一步,杨二少让芽菜站在了他和徐露蝉中间,竟然是让出了主位,随即朗声说道:“这位小姑娘,想必在场没人不认识了吧?” “秦神医高义,西海谁人不识君?” “秦神医大名,如雷贯耳,谁人不知?” “秦神医解我等犀蕶剜肉之苦,恩同再造!便有来生我等也记得这份恩情!” 场下自是一片恭维,此起彼伏滔滔不绝,倒是把小丫头给搞得格外羞怯,一张小脸早已成了熟透的苹果。 杨二少自是看穿了小丫头的心思,轻轻拉起了她的一只小手,低声安抚道:“别紧张!你知道你是谁!以后你再也不需要紧张!” 小丫头犹豫了好一阵,才抬头看了看杨玄嚣,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杨玄嚣屈指一引,老人矛狭便冲入了空中,但见一点红芒在他眉心闪现,等到那一点红芒在空中烟消云散的时候。杨玄嚣才又祭起一柄飞剑,割破了小芽菜的指尖,拉着她的小手,将一滴鲜血滴入了矛狭头顶! 赤龙城就此易主! 场下顿时一片轰动,惊叹唏嘘之声犹胜先前的道贺与恭维!但凡是知道龙冢传说的人,都知道这座城池的价值远非是一件劫器可以概括的。除了强大的异能之外,历代龙王在城中积蓄的灵石丹药几乎如山如海不计其数,常人几生几世都消受不完! 杨玄嚣只是潇洒一笑,在场上万人当中,就属他最不以为然,好像随手送出的只是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挥手止住众人的喧哗,他这才沉下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对!她当然是仁心济世,救苦救难的秦神医!她更是我四物门弟子!还有一点,各位也一定要知道!从今往后!她就是这南云城城主,是我四物门南云分院首座执事长老,秦玄煜!” 秦玄煜! 对于丹白羽给芽菜取的这个名字,小丫头一直讳莫如深,但凡有人提起她都会脸红羞怯,总觉得自己的身份担待不起。此一时居然听到了比这三个字更让她觉得承受不起的话语,瞬间便彻底慌了神,小脑袋摇个不停,口中也只会反反复复地重复道:“不不不!我不行的……” 杨玄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淡淡道:“这城中有无数丹药,无数灵石,我从未动过分毫。现在全交给你,你可以用来救无数的人。这不是你跟丹先生学习医道,最大的心愿吗?” 芽菜闻言,眉头轻轻一皱,嘴上的碎碎念也停了下来,沉默了许久才怯生生地问道:“我还可以继续帮人治病疗伤?不用像掌教真人和各位长老一样,整天操持大小事务?” 杨玄嚣见她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柔声说道:“你当然可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而且以后再也不会有病人敢对你大呼小叫。城中的大小事务,矛狭一人大概便可以管理得妥妥当当!你若有空时再跟他多多讨教学习也就是了,并不需要急于一时。” 小丫头闻言,听得似懂非懂,但既然首要任务还是治病救人,她的内心自然就不会再有抗拒。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下来。 杨玄嚣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南云城没有你便不可能在西海扬名,更加无法长久立足!丹先生给你取的名字,正可谓是一语成谶!‘煜’字意为照耀,今时今日,你对于南云城就好比是太阳对于这个世界一样重要!南云城可以离了任何人,却唯独离不得你!” 小丫头一抿嘴唇,呢喃道:“丹先生还说,取了您的那一个‘玄’字,是要让我像您一样,勤勉自律,勇于担当……您放心,我会和矛狭爷爷好好学习的。”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令我失望!”杨玄嚣微微一笑,满眼欣慰地松开了芽菜的小手,又后撤了半步:“玄煜,去敬各位贵宾一杯,以后南云城中免不了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的帮衬。” 器灵矛狭神念一动,已经将一只特质的九龙赤金杯送到了小丫头的手中。 待到那赤红佳酿满杯时,她与场下万人一同举杯,仰面满饮入腹! 随后躬身一拜到底,再起身时,已经收起了羞怯,转而朗声说道:“晚辈蒙师门厚爱,正式入主南云城!日后还将秉持师门初衷,在此地行医济病!希望各位长辈多多指教,多多帮衬!晚辈秦玄煜,拜谢!”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为了欢迎新入群的两位小伙伴,这是第四章加更!!!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池子会更加努力滴!!! ... ... 第172章 成长 决绝 知己 仪式敲定,杨玄嚣让秦玄煜入场招呼宾朋。 好像是突然服下了一枚“强心丸”,这位四物门年纪最小的大师姐竟然渐渐找回了她往日的状态,更是开始渐入佳境!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言谈举止不卑不亢。 其实她做的一直很好,只是总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她身边时,就会让她产生一股子依赖心里罢了。以前是秦三,现在是杨玄嚣,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清纯的花季,谁不想天真浪漫?谁不想无忧无虑?谁不想一直有个人照顾保护着自己?可是,人毕竟是要长大的。从秦三走时,她就已经意识到这点,也早已决定不会让那些关心她的人,再为她担心。相反的,她还要为身边的人做更多事情。 她不喜欢修炼,可为了秦三,却修成了四物门同辈子弟中的第一人。她不爱学医,可为了同门手足,却学成了茫茫西海上人人敬爱的秦神医。她当然也不会喜欢像现在这样觥筹交错口不应心地应酬,但为了南云城立足西海,她却做得几乎无可挑剔。 这一切,若只是为了自己,小丫头难免是会偷懒的吧……可若是为了她在意的人和事,秦玄煜就绝对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杨玄嚣盯着她小小的身躯,心中很不是滋味,暗暗决定,将来有一天一定要好好补偿。 徐露蝉自是明白人,杨玄嚣的心思她多少猜得出一些,侧挪一步到了他身边,低声细语道:“这孩子天资心智都是上乘,现在受些委屈,对她的心性是大有裨益的,就当是刻意让她锻炼一段时间吧。” “这一次是赤龙城现世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恐怕就要再等上千百年……若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也绝不会利用一个小丫头……”杨玄嚣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才挤出一丝微笑:“我瞧见了一个朋友,要过去招呼一下。教主也四下转转,看看有没有值得结交的朋友。” 徐露蝉竟是弯眉抿嘴,轻轻一欠身。那一股子气态,就像是面对苗疆蛮王时一样,活脱脱一名恭送君王的贤淑妃嫔。 杨玄嚣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便与那一股将他托在空中的红色天柱一起消失在了空中。此时他是的的确确将赤龙城交给了秦玄煜,只是凭着和器灵矛狭的一些“交情”,这才能够得到这些旁人没有的便利。 褪下那身无比惹眼的赤金宝甲,换上了一袭轻薄宽松的白麻布衫,杨二少笑嘻嘻地闪现在了一对年轻男女的身后。 男子本就是眉头紧锁,这一转身瞧见杨玄嚣,越发将眉心正中那一条殷红的伤疤挤得扭曲起来。原本清逸出尘的面庞上,因为那一条疤痕而透着的丝丝邪气,一股子敌意也由此越发凸显。 “杨……师兄……”而他身旁那个女子的情绪似乎波动更大。卯足了劲,狠狠将他的手掌甩开,快步躲到了杨玄嚣身后。 见这情形,杨二少瞬间便已知道,这二人的误会还是丝毫未减。只好讪讪收起了笑意,轻声道:“陆师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快给师傅报个平安吧……我到西海这一个月时间,他老人家每天都要传讯来催促我务必要找到你。每日少则三五次,多则十余次,从来没有间断过哪怕一天!” “二叔……”那身形纤柔,样貌柔美的女子,正是陆无双!轻轻摇了摇头,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带我去找秦三!你一定知道他在哪!” 杨玄嚣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取出了传讯玉符,给陆光汉报了个平安。这才又慢慢说道:“我知道他在哪,但是……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秦三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无双闻言,身子一颤,眼眶便泛起了微红。 杨玄嚣眉头一皱,正色道:“我也不瞒你,现在的他有了别的身份,也有了别的女人。你或许会说你可以容忍。但是,现实却绝不止如此,你现在去找他,极有可能随时丢掉性命!” “我不怕!如果你不带我去,我便自己去!”陆无双重重一揉眼角,这一次,她没有让眼泪流出。 杨玄嚣轻轻瞥了一眼早已是怒火难掩的叔行通,又认真说道:“既然你这么坚决,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你在这南云城中等我一个月,我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等办妥后,我就带你回南海!” 陆无双重重一咬嘴唇,沉默了许久,才分别给杨玄嚣和叔行通投去了一个凄凉的眼神,决绝道:“一个月后,谁也别想再拦我!” 杨玄嚣点了点头,朝远处指了指:“看到赵长老了吗?你先去找他安顿下来,稍后我会让人带你四处散散心,这一个月,你最好什么都别想。” 陆无双不再说话,转身朝着远处的赵河走了过去。 待到陆无双走远后,叔行通才冷冷开口:“那个叫秦三的小子真有了别的女人?” “我还以为你会先数落我一番……”杨玄嚣苦笑着摇了摇头,未置可否,倒算是默认了下来。 叔行通冷眼朝南方一瞥,一字一顿,道:“我要去杀了他! “九死一生。”杨玄嚣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叔行通自然知道,这九死一生的人绝对是指自己。但他丝毫不都在意,只是冷冷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不会告诉你!”杨玄嚣摇了摇头,沉默了一阵,才淡淡说道:“你和他都是我的朋友,任何一个人身死,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别人吃你这一套?我岂会相信?就好像脚下这座妖族龙城,原本是绝不该被人道认可的异族之地,却被你利用一个小姑娘的仁善之心彻底洗白。煌煌赤龙城摇身一变成了南云城,今后非但不再是有可能让你落人口实的证据,反而成了你眼下最拿得出手的一番功绩!”叔行通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而是传音入密道:“你答应无双带她去找那人,无非就是想利用他们这一层关系,为你自己拉拢一股极强的助力,只要让他们破镜重圆,你们自然可以成为朋友!” “我和他认识,远远早于他和无双认识。”杨玄嚣摇了摇头,想了想,才淡淡道:“秦三是我派去龙虎宗的,我以为你早已看出了这一点。” 叔行通闻言,竟然不自觉地倒退了半步,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慢慢梳理着过往种种,他竟然仰天大笑起来,一双眸子中五味参杂,嘴唇开开合合,却偏偏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正纳闷,你为何要去杀秦三!原来是这样啊!”杨玄嚣静静看着他,反倒是自己重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以你的才智,都没能猜到秦三的身份,这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对无双的情愫大大影响了你对秦三的判断!如果当时你对她还有情,那么你逼她去侍奉别人,就是一出彻头彻尾的苦肉计!我当初只以为你性格大变,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却是大大地误会了你!” 叔行通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又归于冷淡:“现在才来猫哭耗子?” 杨玄嚣摇了摇头,认真无比道:“在对立的立场上,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没错!这件事,我会和我师傅还有无双解释清楚!只要你点头首肯,今时今日的四物门就也有你的一份!” 叔行通又是一怔,他听得出杨玄嚣这句话绝非玩笑,心头震颤,面上也终于动容:“师傅要我让四物门大兴五百载,这个夙愿在你这已经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对于的四物门的发展我没有出过半分力气,相反,师傅的死却是大半要归咎在我。那日若非我自己也有野心,便绝不会接受师傅传功,陆光汉尽管有阴谋,却也未必会得逞……” 杨玄嚣闻言胸中郁气长舒,竟是哈哈一笑,道:“书呆儿,你的道德经还在么?” 叔行通并没理会二少爷的那句笑言,只是自顾自地沉沉说道:“我不会因为你的要求而回四物门。但是我会在一旁看着,如果你不能让它兴盛五百年,我才会将它夺回来! 杨玄嚣一挑眉,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想你也会守在无双身旁,如果她不快乐的话,你再将她夺回。” “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叔行通冷笑了一声,嘴上不以为然,心中却早已认同了这个说法。 “无双想要什么,你肯定知道,否则不会送她来找我。”二少爷重重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便将叔行通熊抱在了怀中,沉沉说道:“你这书呆儿真是半点也没变,什么事情都不愿解释,受尽了天大的误会也都要自己扛着。这些年,没少读那道德经吧?” 叔行通被这一抱弄得僵在了原地,倒不是因为二少爷的这个亲密举动而尴尬,却由于一股子从内心深处涌出的古怪感觉。 这一刻,他浑身上下汗毛立起,脸颊微微发麻,手脚有些发胀而且已经提不起力气。他从一开始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却从不曾对人言。他做的问心无愧,只想用结果来说明一切,所以从来不削对人解释。但他却又比谁都期待能有那么一个不需要解释就能懂他理解他的人。可以是恋人,也可以是知己。 只可惜,亦师亦父的陆诺谋不懂他,青梅竹马的陆无双不懂他,在他身上寄托了余生的荀晔老道也不懂,就连为他赴死的欧阳禄宝也只是在死后才“听”到了他的肺腑之言。 “我只当是与老友重逢,你不必尴尬成这样吧?”杨玄嚣见他的表情神态,嘿嘿一笑,就要松手。 叔行通却抬起手,重重拍了拍杨玄嚣的后背。 这一刻他才知道,心中那一阵古怪的感觉,原来叫做“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第173章 密会林婉蓉 合欢两仪岛 与叔行通冰释前嫌,杨玄嚣算是解了一个大大的心结。亲自带他去城中一处清静院落安顿,一路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絮絮叨叨地闲聊的了许多事情,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他们在清凉山上初识的那段日子,怎么能不叫人心情大好。 一顿天南地北的闲聊持续了小半日,直到蛮锤跑来报信,才算告一段落。杨玄嚣也没有强求叔行通加入后续的计划,带着蛮锤就离开了小院。 “不就是去见一个小姑娘么?二少爷你用得着走这么快吗?那丫头长得真心不咋地,满打满算也就是个中等姿色……”蛮锤还是老样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少有顾忌。 “你这蛮子懂个屁!”杨二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脚步比往常都快。 蛮锤闻言咧嘴一笑,阴阳怪气道:“咱总是叫你二少爷,难不成要叫那丫头少奶奶?啧啧……咱都是混修真界的人了,还搞得跟土豪地主一样,就不能来点响亮的称呼?” “今日没工夫与你瞎扯!你在这里守着,但凡有人前便来立刻让我知道。”杨玄嚣淡淡吩咐了一句,转身就进了路旁一座小楼之内。 小楼仅只有三层高度,外观也并不起眼,在这座雄浑巨城之内很难引人注意。楼内摆设也相对简单,三楼之上仅有两把黄色珊瑚雕成的椅子,坐南向北放置。 一名女子站在那里,久久不敢落座,脸上神色忐忑,心中早已乱作了一团。直到瞧见那位年轻副掌教还是熟悉的气态和样子,她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婉蓉!”杨玄嚣轻轻微笑,摊手示意她坐下。 林婉蓉的确只是中人之姿,但气质干净清爽,依旧叫人瞧着舒服。轻轻一抿嘴唇,她没有拒绝,但坐下后,却始终只敢搭着椅子的边缘。 杨玄嚣摇了摇头,转到她的身后,严肃道:“起来。” 林婉蓉心头一惊,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站了起来。 杨玄嚣扶着椅背,将那把椅子往前送了一截,才轻声道:“坐下吧。” 林婉蓉身子一颤,有些不知所措,却被一双温和的手掌压在肩头,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椅子上。 杨二少呵呵一笑,自己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就和我生疏了这么多?” 沉默了片刻,林婉蓉才轻声道:“杨副掌教如今已是能和我教教主平起平坐的大人物,弟子万万不敢僭越了礼数。” “不是你说的,我和别人不一样吗?”杨玄嚣收起了笑意,淡淡道:“婉蓉,你只要像以前一样看待我就好了。” 林婉蓉闻言,急忙点头道:“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您的尊重从未有丝毫动摇。这一次不论您交托给我任何事情,我都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杨玄嚣眉头轻轻一皱,随即展开:“常言道‘高处不胜寒’,我若再多说反而显得矫情做作了……我要你帮我诈一个人!不论事成与否,我都会给你一份丰厚的报酬!” “我……我愿意。”林婉蓉一怔,心中只感觉一股子压抑与别扭,却并没有过多地去思考那件事情。 “嗯,那人名叫周逸隽,现在应当已经随儒教派系进驻西海东北部。你只要一打听就能找到他。”杨玄嚣点了点头,缓缓说着:“见到他后,你告诉他,你是苗疆赵桑山送给他的一份大礼。他若问你什么,你只管点头。他若给你什么,你就照单全收。如果他让你做什么事情,你就先拖着,找机会用传讯玉符告诉我。” “浮山先生周逸隽?”林婉蓉认真记下杨玄嚣的交代,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问道:“您为什么会让我去做这件事情?” “因为,万仙大会后,他一直没有离开苗疆,应该在寻找什么吧。机缘之下我留意到,你和他的相貌有三分神似,所以我想,他或许是在寻找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也不一定。”杨玄嚣说完,在椅子上留下了一块传讯玉符,随即起身,轻轻离开了小楼。 楼外蛮锤正倚在门框上,轻哼着一首辨不清调调的小曲。一见杨玄嚣出来,他急忙凑了上去,正要开口,却发现对方似乎心情不佳,于是很识趣地没有出声。 走了一段,反倒是杨玄嚣开口笑问道:“可给我想出了个威风的新称呼?” 蛮锤挠挠头,很认真地答道:“倒是没细想,我这脑子也不好使……啥啥霸主?某某圣君?哎……算了……还是叫二少爷来的亲切些!” “呵。”杨玄嚣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好好给你自己想一个吧,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蛮锤闻言嘿嘿一乐,得意无比道:“得嘞!真要有那一天,咱绝不放过那唬人的机会!” “就那点出息!下一座分院开启时,我推你上位,你坐得稳么?”二少爷摇了摇头,淡淡道:“留在这里好好想想,下次见面时告诉我。” 蛮锤一愣,杨玄嚣极少以这种口气和他说话,而这一次他似乎从中咂摸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真就止住脚步,呆呆站在了原地。在那一群混混出身的弟子之中,那能够鹤立鸡群地成为杨玄嚣的亲信,其实与他本身的一些优秀特质是密不可分的。聪明的头脑,敏锐的嗅觉,微妙的默契,修炼的刻苦,义字当头的忠心……这些难得的特质恐怕缺了任何一点,他都绝不可能在此时此刻听到杨玄嚣的那一番话语! …… 当晚,南云城内又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酒宴。一则是为了庆祝南云分院成立,二则是正是接纳了第一批南云分院的新弟子。其中有一百多人是被人遗弃的南云岛原驻弟子,另外一百多人则是芽菜的忠实拥护者。宴席排开二十于桌,矛狭又拿出了库房内的许多珍馐美食,让众人尽兴。 杨玄嚣依旧将主位让给了秦玄煜,酒过三巡后更是一门心思地做起了和事老。一手拉着叔行通,一手拉着陆无双,絮絮叨叨地解释着那些个前因后果。好在一番努力终于没有白废,陆无双虽然没有当面和叔行通言归于好,但走时一句“谢谢这些日子的照顾”便说明了一切。叔行通熬到陆无双走后才流露出了极佳的心情,话语都比往日更多了几句,甚至一口允诺第二天愿与杨玄嚣同去办事。 这个误会一解开,杨玄嚣自然也是心情大好,强行从蛮锤的储物布囊里取出了十多坛,青远县特产的烈酒。这些酒都是与蛮锤一起上山的混混隔三差五送给他解馋的,后来他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上,才积攒下了这么多坛。此时被杨二少一股恼掏了个干净,难免肉疼。不过才将将三口入腹,便再也没听他抱怨半句,反而还怕别人不肯喝。这一桌人当中,赵河,蛮锤,白翰云都是肯将性命交给杨玄嚣的人物,每人抱着一个坛子,喝得最是豪爽。随后性子直率的古橡又带着三个意气相投的汉子凑了过来讨酒喝,杨二少不但让他们坐上桌来,更是每人给了一个坛子。半点也不计较身份高低,端起酒来就是兄弟!着一股子豁达豪气,让本就对他心生敬佩的古橡越发赞不绝口! 这一夜大家都有着不错的心情,酒宴之后,无人不欢。 …… 其实还未等到第二天日出,仅只是在酒宴散去不久,杨玄嚣就和叔行通一起踏上了南下合欢海的路途。 提到合欢海,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无疑都是两仪岛上的酒池肉林!人人都知道,那里有数不清的美人,那里有喝不完的美酒。人人都听过出自那里的情爱故事,有动人的、有荒唐的、有凄婉的、有壮烈的……却没有能讲完的。只有经过一番向往和意淫后,人们才会想起这片海域的主宰,西海第二大派,合欢宗!随后也当然会想到那个号称西海第一美人的女宗主,呵,免不了又是一阵意淫。 杨玄嚣和叔行通踏上两仪岛时,已是第三天的清晨。如传说一般,这里果真是一片奢靡无度的景象。练气士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完全舍弃了睡眠,这里的糜烂也早已配合着他们,不再区分昼夜。完全不会因为光天化日或是夜黑风高而有多少不同。 和寻常海岛相比,两仪岛早已经是一座极度完善而且极度繁华的城市。同样是修真门派用来赚取灵石的地方,苗疆的枯藤寨和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里的所有东西,大到一座座如宫殿般奢华的青楼、赌坊、酒楼,小到街边的一砖、一石、乃至于一株花草,都无不深深弥漫着骄奢淫·逸的气息。 此时,天色还不甚明亮,走在那些清一色由柔润白玉铺就的宽广街道上,道路两立着的一座座碧玉街灯也还派得上些用场,那些由银丝挑镂而成的精美灯罩中,一枚枚硕大的夜明珠流淌着迷离的柔光。偶然瞧见一对男女倚在玉柱上缠绵,倒也颇有几分烂漫与惬意。 只是在这个灵石至上,真爱如狗的地方,再美的画面之后多半都有一个明码标价。稍一联想,美感便要大打折扣。 果然,那靠在玉柱上的女子,一边任由身旁的男人将头埋在自己的胸口衣襟之中,一边挑着媚眼,不断朝杨玄嚣投来“善意”。 二少爷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女子娇媚一笑,便没再纠缠。在这里,谁也不会为谁觉得尴尬。一切都好像理所当然,一切都肆意地自由着。 远处,叔行通缓缓走了过来,瞥了一眼街边的男女,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找到那个人了?”杨玄嚣淡淡问了一句。 叔行通点了点头,语气低沉道:“找到了,可他来头不小,或许我们要另找别人了。” “不!就他了!”杨二少呵呵一笑,神秘之余,却有一份成竹在胸的底气。 ... ... 第174章 阡陌阁 做* 两仪岛上建筑不多,但每一处都毫不吝惜心思与成本,建筑风格独具匠心、绝无雷同,装饰设计珠光宝气、极致奢华。即便不是青楼与酒楼这两大主要产业,却也一样遵循着这个共性。 阡陌阁,有着一个还算风雅的名字。但只要稍一打量这一幢七层楼阁的门面,便可知此间绝无风雅可言。先是一对金玉镇门兽披红挂彩,滑稽有余,威风不足。后是三丈高门挑粉灯七双,旖旎暧昧,门内一对侍女衣衫简单,春色外露,宾客往来皆都口鼻朝天,不可一世。 站在那一条延出门外数丈的赤色兽皮地毯上,杨二少笑嘻嘻地观察着一切。叔行通胸中郁结一舒,心胸开朗了许多,此时静静站在一旁,很有耐性地等着杨二少的表演。 按规矩,门内那一对长相身材皆是上佳的侍女本该出门相迎,可她们常年察言观色早已修得火眼金睛,又怎会瞧不出这门外两人皆只是填海境修为,衣着打扮又无甚稀奇。她们甚至都不用细想,便可断定门外二人绝对是初登两仪岛,都是既没见识,又没灵石的“白丁儿”。迎他们进来反而要被主人责骂。兴许是瞧着门外二人都有着还算养眼的好相貌,两名侍女这才用眼神稍稍示意“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杨二少嘿嘿一笑,摆出一副“会错意”的开心样子,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过去。一步迈入门内,还不忘朝刚刚给他使眼色的侍女抛去了一个和煦无比的微笑,一脸人畜无害地站在了她的跟前。 那侍女一阵胸闷,暗暗骂了一句“不知好歹”。她心中虽然不快,但职业素养却绝然不低,方才客到不迎已是失礼,此时再不能落下一个店大欺客的骂名。但见她颔首低眉,那张脂粉稍浓的杏儿脸上,自然无比地泛起一抹招牌式的媚笑。微微欠下身子,高度角度恰到好处,正好能让二少爷瞧见她领口内那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虽然领口本就开阔,但这样瞧来却更能勾起常人心中的一些邪恶念头。 “啧啧!”杨二少倒是毫不扭捏地瞧了一大眼,反手抛给那侍女一只储物布囊,淡淡道:“好看……当赏!” “奴……奴婢……谢……谢……奴婢娇莲谢贵客赏赐!您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奴婢无不从命!”那侍女刚开始当然没把这份打赏当做一回事,可躬身之间,用神念稍一查探袋中之物后,她整个人几乎都僵在了原地,强自平静了几次,才将口中话语说完。那一双妖媚眼眸越发迷离,但其中却隐隐透出了一丝惊惧。 杨玄嚣摆了摆手,朝她咧嘴一笑,清了清嗓子,朝着内堂直接大喊道:“赵千谦!赵猴儿!本少爷都到门口了,你还不滚出来吗?” 一听这话,娇莲和另一名侍女却皆都惊若寒蝉,纷纷朝后退了一步,腿脚哆嗦着就跪倒在了地上,脑袋紧紧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她们都知道自家主子有“赵猴儿”这么一个外号,但她们更知道,那个体胖如猪的主子最是忌讳旁人这样叫他。哪怕是背地里议论被他听到,都不会有好下场。敢当着面,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叫他的,除了曼罗神宫的一干要员,整个西海上细细算来也绝不超过十人,而且个个都是足以震慑一方的大枭。 虽然摸不清杨玄嚣的底细,但这两名心窍玲珑的女子早已后悔至极,现下唯一的心思便是祈祷眼前头过江猛龙千万不要秋后算账。否则以赵千谦外宽忌的性子,再给她们百十条性命,只怕也于事无补。 叔行通站在一旁神色自若,对于那个肥胖臃肿的春药贩子,他虽然有些愤懑,但却谈不上怨恨,至于惧怕更是无从说起。现在,他只是好奇杨玄嚣要怎么收场。所幸不用担心就此陷入危险,毕竟只要二少爷将四物门这块大招牌往外一亮,恐怕在现如今的西海之上还真找不出一个敢不买账的傻子。 不过片刻,内堂的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却急促的脚步,紧随其后,那个臃肿浑圆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一步三晃地颠簸而来,竟像是两个皮球堆叠起来的怪物。上面那个稍小的皮球,自然是他油光熠熠的脑袋。咧着嘴,眯着眼,只留下了三条弧度圆润的细缝,幸亏还有一双招风大耳,和一个上翘的过了头的鼻子,否则想不被人当球都难。脑袋下面早已经找不到脖子和腰肢,从上到下蒙在一件特大的锦袍下。没有人会怀疑,只要他往地上一趟就可以像球一样滚动起来! 装作“嘿嗤嘿嗤”地喘着粗气,赵千谦早已乘机将来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仔细想了一阵,仍是一头雾水。初生牛犊的傻子他见过不少,能傻成眼前这样的却绝无仅有。重重“嗯”了一声,他断定这二人必有来头! “二位贵客驾临,猴儿有失远迎,实在罪该万死啊!”保持着那份腻歪至极的笑容,赵千谦只顾着低声请罪,谄媚之态丝毫不减。心中暗暗冷笑:“这扮猪吃老虎的故事在两仪岛年年都有,今天落在了我自己身上,可绝没有阴沟里翻船的道理。” 这一次就连杨二少也没料到这胖子会有这么灵敏的嗅觉,早已准备好的整人计策也就此打消。呵呵一笑,便上前套起了近乎:“哈哈,方才小弟其实是故意不避忌讳冒犯赵兄,没想到赵兄居然半点都不和我计较,这等宽广胸怀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道上的朋友都说,做‘银货’*就找赵兄,保准童叟无欺!” 赵千谦一听这话,脸上笑意轻减了几分,不过依旧不敢大意,客客气气地问道:“哦?原来是道上的朋友,恕猴儿眼拙,还未请教。” 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笑道:“小弟赵桑山,按世俗里的说法,咱们可是本家了!小弟从南边来,手头有些新鲜货,就不知赵兄你肯不肯收了。” “哈!那倒真是缘分了!”天外有天,只凭“南边”二字,赵千谦哪里猜得到对方是谁。当下也没过多思索,只当是破财消灾,负掌一拍肚皮,爽快道:“不管兄弟要出什么货,要开什么价,只管说来!猴儿照单全收,绝不含糊!” “我可不做那强买强卖的事情。你先用着试试,若觉得有利可图再来找我也不迟。”杨二少眉头一条,反手取出了一支白色玉瓶递到了赵千谦手中。 “这可怎么使得?猴儿难道还信不过本家兄弟吗?”赵千谦表面上还是一副低眉顺耳的谦恭样子,心中却已经开始怀疑,眼前二人难道真是为了做一笔生意才来。 “亲兄弟明算账,赵兄要是用得好了,觉得这生意能成,就让娇莲姑娘到城南的仆民区找我即可。”杨玄嚣呵呵一笑,朝叔行通招了招手,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出了阡陌阁。 等他们离开了许久之后,赵千谦才收起了笑容,缓缓睁开的眼眸中,竟是凶光毕露。说话间一股子杀气丝毫不加掩饰:“我还以为是两头扮猪吃虎的过江猛龙,原来只是两个住在仆民区的腌臜贱奴!” 两名侍女依旧跪在哪儿,背上溢出的汗水早已湿透了身上的轻薄纱绸。 赵千谦正要回头上楼,眼角余光正瞥见了娇莲手中的那只储物布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他冷冷问道:“多少?” 娇莲身子一颤,急忙抬起头,吞吞吐吐道:“一……一……” “一千?”赵千谦冷冷问道。 娇莲重重摇头,深知赵千谦喜怒无常的性子,她愈发不敢开口。 “一万?”赵千谦又问。 娇莲还是摇头不止,一双嘴唇瑟瑟发抖,眸子中眼看就要涌出泪水。 对于她,赵千谦显然没有丁点耐性,一声怒吼,道:“说!” 娇莲被惊得浑身一颤,重重匍匐在了地上,颤颤道:“一……一……一百万!” “多少?”赵千谦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但那语气却是急转直下,轻柔了何止千百倍。 “一…….一百万灵石……”娇莲急忙确认了一边,声音和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随后的片刻时间,赵千谦一直没有说话,站在那儿细细把玩着手中那只白色玉瓶,刚刚还凶厉无比的脸色,渐渐转暖,竟然傻呵呵地自己乐了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两名侍女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那名一直没有出声说过半句话的侍女,多少有些只当事不关己的心思,壮起胆子,提醒道:“娇莲,还不将那储物布囊交给主子?” “哦!”娇莲显然是被吓蒙了神,闻言浑身一哆嗦,毫不犹豫地将那储物布囊用双手托过了头顶,低声道:“奴婢一时惶恐,竟然忘了这件事情,求主子恕罪。” 赵千谦闻言乐呵呵地探出一只肥硕大手,将那储物布囊抓起,轻轻掂量了几下,和颜悦色地说道:“起来吧,都别跪着了。” 两名侍女如获大赦,急忙起身,垂着脑袋,缩到了墙边。 赵千谦又眯起了眼,腻声道:“娇莲啊,你回去歇着吧,等我通知。要是我看走了眼,以后说不得你就要飞上枝头咯!” “奴婢遵命!”娇莲闻言,身子一颤,半句话也不敢多说,挪着小碎步便退出了门外。 另外那名侍女抬眼一瞥,脸上满是羡慕。回过眼来,却见赵千谦那双凶恶眉目已经凑到自己面前,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腿一软便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呵!贱奴终究是贱奴,我今日心情尚好,本想宠幸你一番,现在却是兴致全无了!”赵千谦冷眼一挑,转身便走。 直到他走后许久,那侍女依然瞪着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眸,脸色苍白如纸。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第174章 阡陌阁 做买卖 两仪岛上建筑不多,但每一处都毫不吝惜心思与成本,建筑风格独具匠心、绝无雷同,装饰设计珠光宝气、极致奢华。即便不是青楼与酒楼这两大主要产业,却也一样遵循着这个共性。 阡陌阁,有着一个还算风雅的名字。但只要稍一打量这一幢七层楼阁的门面,便可知此间绝无风雅可言。先是一对金玉镇门兽披红挂彩,滑稽有余,威风不足。后是三丈高门挑粉灯七双,旖旎暧昧,门内一对侍女衣衫简单,春色外露,宾客往来皆都口鼻朝天,不可一世。 站在那一条延出门外数丈的赤色兽皮地毯上,杨二少笑嘻嘻地观察着一切。叔行通胸中郁结一舒,心胸开朗了许多,此时静静站在一旁,很有耐性地等着杨二少的表演。 按规矩,门内那一对长相身材皆是上佳的侍女本该出门相迎,可她们常年察言观色早已修得火眼金睛,又怎会瞧不出这门外两人皆只是填海境修为,衣着打扮又无甚稀奇。她们甚至都不用细想,便可断定门外二人绝对是初登两仪岛,都是既没见识,又没灵石的“白丁儿”。迎他们进来反而要被主人责骂。兴许是瞧着门外二人都有着还算养眼的好相貌,两名侍女这才用眼神稍稍示意“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杨二少嘿嘿一笑,摆出一副“会错意”的开心样子,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过去。一步迈入门内,还不忘朝刚刚给他使眼色的侍女抛去了一个和煦无比的微笑,一脸人畜无害地站在了她的跟前。 那侍女一阵胸闷,暗暗骂了一句“不知好歹”。她心中虽然不快,但职业素养却绝然不低,方才客到不迎已是失礼,此时再不能落下一个店大欺客的骂名。但见她颔首低眉,那张脂粉稍浓的杏儿脸上,自然无比地泛起一抹招牌式的媚笑。微微欠下身子,高度角度恰到好处,正好能让二少爷瞧见她领口内那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虽然领口本就开阔,但这样瞧来却更能勾起常人心中的一些邪恶念头。 “啧啧!”杨二少倒是毫不扭捏地瞧了一大眼,反手抛给那侍女一只储物布囊,淡淡道:“好看……当赏!” “奴……奴婢……谢……谢……奴婢娇莲谢贵客赏赐!您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奴婢无不从命!”那侍女刚开始当然没把这份打赏当做一回事,可躬身之间,用神念稍一查探袋中之物后,她整个人几乎都僵在了原地,强自平静了几次,才将口中话语说完。那一双妖媚眼眸越发迷离,但其中却隐隐透出了一丝惊惧。 杨玄嚣摆了摆手,朝她咧嘴一笑,清了清嗓子,朝着内堂直接大喊道:“赵千谦!赵猴儿!本少爷都到门口了,你还不滚出来吗?” 一听这话,娇莲和另一名侍女却皆都惊若寒蝉,纷纷朝后退了一步,腿脚哆嗦着就跪倒在了地上,脑袋紧紧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她们都知道自家主子有“赵猴儿”这么一个外号,但她们更知道,那个体胖如猪的主子最是忌讳旁人这样叫他。哪怕是背地里议论被他听到,都不会有好下场。敢当着面,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叫他的,除了曼罗神宫的一干要员,整个西海上细细算来也绝不超过十人,而且个个都是足以震慑一方的大枭。 虽然摸不清杨玄嚣的底细,但这两名心窍玲珑的女子早已后悔至极,现下唯一的心思便是祈祷眼前头过江猛龙千万不要秋后算账。否则以赵千谦外宽忌的性子,再给她们百十条性命,只怕也于事无补。 叔行通站在一旁神色自若,对于那个肥胖臃肿的春药贩子,他虽然有些愤懑,但却谈不上怨恨,至于惧怕更是无从说起。现在,他只是好奇杨玄嚣要怎么收场。所幸不用担心就此陷入危险,毕竟只要二少爷将四物门这块大招牌往外一亮,恐怕在现如今的西海之上还真找不出一个敢不买账的傻子。 不过片刻,内堂的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却急促的脚步,紧随其后,那个臃肿浑圆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一步三晃地颠簸而来,竟像是两个皮球堆叠起来的怪物。上面那个稍小的皮球,自然是他油光熠熠的脑袋。咧着嘴,眯着眼,只留下了三条弧度圆润的细缝,幸亏还有一双招风大耳,和一个上翘的过了头的鼻子,否则想不被人当球都难。脑袋下面早已经找不到脖子和腰肢,从上到下蒙在一件特大的锦袍下。没有人会怀疑,只要他往地上一趟就可以像球一样滚动起来! 装作“嘿嗤嘿嗤”地喘着粗气,赵千谦早已乘机将来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仔细想了一阵,仍是一头雾水。初生牛犊的傻子他见过不少,能傻成眼前这样的却绝无仅有。重重“嗯”了一声,他断定这二人必有来头! “二位贵客驾临,猴儿有失远迎,实在罪该万死啊!”保持着那份腻歪至极的笑容,赵千谦只顾着低声请罪,谄媚之态丝毫不减。心中暗暗冷笑:“这扮猪吃老虎的故事在两仪岛年年都有,今天落在了我自己身上,可绝没有阴沟里翻船的道理。” 这一次就连杨二少也没料到这胖子会有这么灵敏的嗅觉,早已准备好的整人计策也就此打消。呵呵一笑,便上前套起了近乎:“哈哈,方才小弟其实是故意不避忌讳冒犯赵兄,没想到赵兄居然半点都不和我计较,这等宽广胸怀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道上的朋友都说,做‘银货’买卖就找赵兄,保准童叟无欺!” 赵千谦一听这话,脸上笑意轻减了几分,不过依旧不敢大意,客客气气地问道:“哦?原来是道上的朋友,恕猴儿眼拙,还未请教。” 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笑道:“小弟赵桑山,按世俗里的说法,咱们可是本家了!小弟从南边来,手头有些新鲜货,就不知赵兄你肯不肯收了。” “哈!那倒真是缘分了!”天外有天,只凭“南边”二字,赵千谦哪里猜得到对方是谁。当下也没过多思索,只当是破财消灾,负掌一拍肚皮,爽快道:“不管兄弟要出什么货,要开什么价,只管说来!猴儿照单全收,绝不含糊!” “我可不做那强买强卖的事情。你先用着试试,若觉得有利可图再来找我也不迟。”杨二少眉头一条,反手取出了一支白色玉瓶递到了赵千谦手中。 “这可怎么使得?猴儿难道还信不过本家兄弟吗?”赵千谦表面上还是一副低眉顺耳的谦恭样子,心中却已经开始怀疑,眼前二人难道真是为了做一笔生意才来。 “亲兄弟明算账,赵兄要是用得好了,觉得这生意能成,就让娇莲姑娘到城南的仆民区找我即可。”杨玄嚣呵呵一笑,朝叔行通招了招手,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出了阡陌阁。 等他们离开了许久之后,赵千谦才收起了笑容,缓缓睁开的眼眸中,竟是凶光毕露。说话间一股子杀气丝毫不加掩饰:“我还以为是两头扮猪吃虎的过江猛龙,原来只是两个住在仆民区的腌臜贱奴!” 两名侍女依旧跪在哪儿,背上溢出的汗水早已湿透了身上的轻薄纱绸。 赵千谦正要回头上楼,眼角余光正瞥见了娇莲手中的那只储物布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他冷冷问道:“多少?” 娇莲身子一颤,急忙抬起头,吞吞吐吐道:“一……一……” “一千?”赵千谦冷冷问道。 娇莲重重摇头,深知赵千谦喜怒无常的性子,她愈发不敢开口。 “一万?”赵千谦又问。 娇莲还是摇头不止,一双嘴唇瑟瑟发抖,眸子中眼看就要涌出泪水。 对于她,赵千谦显然没有丁点耐性,一声怒吼,道:“说!” 娇莲被惊得浑身一颤,重重匍匐在了地上,颤颤道:“一……一……一百万!” “多少?”赵千谦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但那语气却是急转直下,轻柔了何止千百倍。 “一…….一百万灵石……”娇莲急忙确认了一边,声音和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随后的片刻时间,赵千谦一直没有说话,站在那儿细细把玩着手中那只白色玉瓶,刚刚还凶厉无比的脸色,渐渐转暖,竟然傻呵呵地自己乐了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两名侍女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那名一直没有出声说过半句话的侍女,多少有些只当事不关己的心思,壮起胆子,提醒道:“娇莲,还不将那储物布囊交给主子?” “哦!”娇莲显然是被吓蒙了神,闻言浑身一哆嗦,毫不犹豫地将那储物布囊用双手托过了头顶,低声道:“奴婢一时惶恐,竟然忘了这件事情,求主子恕罪。” 赵千谦闻言乐呵呵地探出一只肥硕大手,将那储物布囊抓起,轻轻掂量了几下,和颜悦色地说道:“起来吧,都别跪着了。” 两名侍女如获大赦,急忙起身,垂着脑袋,缩到了墙边。 赵千谦又眯起了眼,腻声道:“娇莲啊,你回去歇着吧,等我通知。要是我看走了眼,以后说不得你就要飞上枝头咯!” “奴婢遵命!”娇莲闻言,身子一颤,半句话也不敢多说,挪着小碎步便退出了门外。 另外那名侍女抬眼一瞥,脸上满是羡慕。回过眼来,却见赵千谦那双凶恶眉目已经凑到自己面前,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腿一软便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呵!贱奴终究是贱奴,我今日心情尚好,本想宠幸你一番,现在却是兴致全无了!”赵千谦冷眼一挑,转身便走。 直到他走后许久,那侍女依然瞪着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眸,脸色苍白如纸。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第175章 仆民区 新眼线 初衷变 天地阴阳事物两面,凡尘种种皆无法跳出这条铁律。合欢海两仪岛,以奢靡享乐闻名天下,便是放眼整个修真界恐怕也再无能出其右者。但就在这样一片极乐之地中,却也有着一个好似精美换卷上败笔的灰色地带。 仆民区。 顾名思义,这里居住着大量的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留在两仪岛上从事各种奴仆工作的练气士。或是洗锅刷碗擦地抹桌,亦或是点头哈腰迎来送往,甚至是清洗男女**后的腌臜污秽。他们无疑是两仪岛上最微末最没有地位的群体,要知道,两仪岛上就连青楼里那些最下等的娼妓都不用住在这里。 合欢宗主倒也并未给这群人强加上诸如贱民一类的帽子,反而还立下了一些明文规矩保护这个群体。虽然,岛上大多数人都视他们为不折不扣的低贱奴仆。但却没人否认,合欢岛的眼下的奢靡繁华,大概最离不开便是这群人。毕竟再怎么雄壮的金字塔,若是没了那些微末沙粒支撑,高高在上的塔尖落到地面,也就不再称其为塔尖了吧。再者说,没了这群人,难不成叫塔尖上的大爷们自己干活?呵,那该是何等惆怅的一番景象啊? 站在一座灰色岩石修葺的拱桥上,望着仆民区内那些矮矮的简易屋舍,杨玄嚣很是玩味地淡淡说道:“比起世俗中的平民窟还是要好很多的,你不介意吧?” “清凉山上的弟子屋舍也不过如此,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叔行通耸了耸肩,不自觉地抬手挠了挠眉心处的那条疤痕。 “你是要我给弟子们改善改善环境?”杨二少嘴角一提,笑言道:“还好只是需要些砖石木柱,出些劳力也就罢了。若要动灵石的话,本少爷现在可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出了。” “我只当你是利用秦玄煜洗白赤龙城,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将城中财物全部留给她坚持医道。”叔行通也是勾起了一丝笑意,淡淡道:“我这倒是还有两千万灵石,就不知你敢不敢借去了。” 杨玄嚣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么?我也该穷一段时间了,否则像以往那样大手大脚,再厚的家底也不够挥霍。毕竟天下没几个像丹先生那样的金主。” 叔行通不置可否,缓缓岔开话题道:“话说回来,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仆民区这样的地方两仪岛上的人很少踏足,外人就更不用说了。” 杨玄嚣点了点头,直接道:“不瞒你,我来西海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在两仪岛上安排了眼线。这里算是跟她碰头的安全屋。” “这倒是你的风格。”叔行通脸色释然,沉默了片刻,有淡淡说道“姓赵的那头肥猪真的会来找你?” “那条大鱼上钩也就是这三两日时间吧。”杨玄嚣不经意间瞥见一条人影十分谨慎地穿梭在那些低矮屋舍,轻轻一笑,乐道:“小鱼小虾倒是先按耐不住了。” “谁?”叔行通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一个披着厚重斗篷的人。 “娇莲。”杨玄嚣嘴角勾起,未卜先知。 “你的眼线?”叔行通并没觉得奇怪,淡淡问了一句。 “现在不是,往后就是了。”杨玄嚣呵呵一笑,竟然慢步迎了过去。 叔行通一愣,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跟了上去。 …… 在一处晦涩的转角位置,杨二少一把将那人拉到了身边。斗篷下果真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却被他用手捂住了小嘴。那女子瞧清了他的样子,虽然心中依旧紧张,但眼神之中却明显少了许多惊恐。 杨玄嚣缓缓松开手,却往娇莲腰上一揽,轻柔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女子摘下帽子,果真就是娇莲,此时她只当杨玄嚣是真看上了她的姿色,以为有了说话的筹码,戒心也大大减弱了下去:“赵公子,求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 “莫慌,莫慌,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杨二少一脸心疼地低声安抚着,手上却不忘在娇莲的纤腰翘臀间游弋,俨然一副好色浪子的姿态。 娇莲本就是来豪赌一把,赢了或许就可以脱离眼下日日担惊受怕的奴仆生活,输了则无外乎一个死字。心已横,自然也就无多顾忌,一口开,便直言不讳道:“奴婢是想求您,带奴婢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了。” 杨玄嚣呵呵一笑,玩味道:“以姑娘的修为,飞剑一出,只怕比赵某都要更快几分,还需要旁人效劳?” 娇莲摇了摇头,解释道:“实不相瞒,奴婢和这仆民区里的人都在两仪岛上欠着契约债务,体内都被种下了一种符咒。除非赎身之后,请契约主人摘除那符咒。否则一旦离岛十里,符咒便会自行启动,将奴婢的肉身炸成飞灰。” 杨玄嚣有些无奈,又问道:“以你的修为,要赚取灵石绝非难事,何必要来此做奴仆?更何况,连你都付不起的赎金想必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赵某只怕没理由拿出那么大的代价吧?” “奴婢五年前杀过几个人,被仇家追杀。机缘之下来到两仪岛,正遇上了赵千谦,他说可以庇护我免于仇家的威胁,条件是一份为奴一甲子的契约。初见时,奴婢只当赵千谦为人谦和,反正只是做些迎宾之类的杂事,也就答应了他。可后来我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喜怒无常的狠辣之人,尤其喜欢折磨女子。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女子,只怕一双手都已数不过来。奴婢能活到今天,实在是运气。”娇莲慢慢说着自己的遭遇,神色渐渐认真起来:“方才赵公子走后,赵千谦心情大好,显然已经十分看中与您的那场交易。我与他的契约中并没有标识明确的赎金,只要赵公子在交易当中指明要了奴婢,赵千谦一定不会搏了您的面子。” 杨玄嚣眉头一挑,脸上早已没了笑意:“他当然不会搏我的面子,但一定会搏我的价码。这笔生意不小,他扣下一成都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娇莲闻言,却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说道:“奴婢现如今也没有什么能报答您的东西。如果您不嫌弃,奴婢愿意把身子献给您!” 杨二少一怔,很是玩味道:“果然,自古侠女出风尘,娇莲姑娘倒是自有一番男子不及的直接坦荡!的确,要说赵某对姑娘有情,非但姑娘你不信,赵某自己也是不信的。” “为了活命,奴婢早已干尽了不知廉耻的事情。赵公子若想说‘婊子无情’,大可直言,奴婢应当受的。”娇莲苦苦一笑,眸中满是凄凉。 “误会!天大的误会!赵某是真心实意地欣赏如姑娘这样直率傥荡的人!”杨玄嚣立刻松开了双手,朝后退开了一步,沉声正色,认真无比地说道:“赵某先前的确是觊觎姑娘的姿色,想修那鱼水之欢。但现在瞧见了姑娘的胆识与气魄,我倒是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娇莲闻言一怔,女人的只觉,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 “姑娘既然会来见我,想必多少已经有了些许被赵千谦杀死的觉悟。”杨玄嚣淡淡说着,语气之中有意无意地透出了一丝邪气:“赵某随家中长辈行商也有些年头,商者只求‘利益最大’!既然,姑娘都将性命放上了赌桌,为何不搏一搏更大的利益?” “更大的利益……您……您说……奴婢愿意!愿意的!”娇莲娇莲之前多少有些吃不准杨玄嚣的态度,可眼下却鬼使神差地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如果胆敢拒绝,他只要将今天的事情在赵千谦面前稍稍加油添醋几句,便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杨玄嚣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只要你好好替我办事,我非但能保你不死,更是可以将阡陌阁拱手送你,让你彻底脱离受制于人的命运!” 娇莲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番话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但眼下哪里还有选择?话都说不出半句,只顾着不停地点头。 杨玄嚣又轻轻安抚了几句,这才目送她离开。 娇莲走远后,叔行通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淡淡问道:“这样的女人,可以相信?” 杨玄嚣成竹在胸道:“她为了活命大概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但站在我这边,总算还有个好念想,比站在赵千谦那边不知要好多少倍。” 叔行通心中多少还是不太放心:“你好像很了解那头肥猪。” “赵千谦,元婴境二阶,表面上是阡陌阁的掌柜,其实是三十年前,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当时的死者都是女性练气士,死法都是一样,下体被顿物捣烂,内脏被利器挖空。”杨玄嚣慢慢说着,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开口冷冷问了一句好像玩笑,却绝不是玩笑的话:“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胖吗?” 叔行通一皱眉,自然瞧出了杨玄嚣的情绪波动,沉默了片刻,才很认真地问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些内脏都被他吃了吧?” 杨玄嚣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道:“这三十年间,他都在陆陆续续地过从黑市购买女子练气士,有时是活人,有时是尸体。” 叔行通仔细想了片刻,才慢慢说道:“我倒不是怀疑你的眼线,但你想想,这等犯天下之大不为的大禁忌,她是如何得知的?谁会将这种事情告诉别人?换做是我,便是丢了性命也绝不敢对人言说半句!我想,这不过是一些事不关己的人信口雌黄以讹传讹罢了。三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若真能这么轻易地走漏风声,曼罗宫主能容得了他?合欢宗主能容得了他?” 杨玄嚣摇了摇头,冷冷道:“这样的事情,本少爷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便非管不可!是否确有其事,查过才知道!” “所以,你一到这里就指明要找他,其实并不在我们此行的既定计划之中?你难道忘了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叔行通倒是比较冷静,细细思考了片刻,才认真地提醒杨玄嚣,这件事已经背离了他们此行的初衷。 杨玄嚣非但不为所动,更是毫无不舍地直言道:“那尊上古熔炉我可以不要,但这件事我一定要先弄清楚。”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 ?? ?? ?? ... ... 第175章 阡陌阁 做买卖 两仪岛上建筑不多,但每一处都毫不吝惜心思与成本,建筑风格独具匠心、绝无雷同,装饰设计珠光宝气、极致奢华。即便不是青楼与酒楼这两大主要产业,却也一样遵循着这个共性。 阡陌阁,有着一个还算风雅的名字。但只要稍一打量这一幢七层楼阁的门面,便可知此间绝无风雅可言。先是一对金玉镇门兽披红挂彩,滑稽有余,威风不足。后是三丈高门挑粉灯七双,旖旎暧昧,门内一对侍女衣衫简单,春色外露,宾客往来皆都口鼻朝天,不可一世。 站在那一条延出门外数丈的赤色兽皮地毯上,杨二少笑嘻嘻地观察着一切。叔行通胸中郁结一舒,心胸开朗了许多,此时静静站在一旁,很有耐性地等着杨二少的表演。 按规矩,门内那一对长相身材皆是上佳的侍女本该出门相迎,可她们常年察言观色早已修得火眼金睛,又怎会瞧不出这门外两人皆只是填海境修为,衣着打扮又无甚稀奇。她们甚至都不用细想,便可断定门外二人绝对是初登两仪岛,都是既没见识,又没灵石的“白丁儿”。迎他们进来反而要被主人责骂。兴许是瞧着门外二人都有着还算养眼的好相貌,两名侍女这才用眼神稍稍示意“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杨二少嘿嘿一笑,摆出一副“会错意”的开心样子,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过去。一步迈入门内,还不忘朝刚刚给他使眼色的侍女抛去了一个和煦无比的微笑,一脸人畜无害地站在了她的跟前。 那侍女一阵胸闷,暗暗骂了一句“不知好歹”。她心中虽然不快,但职业素养却绝然不低,方才客到不迎已是失礼,此时再不能落下一个店大欺客的骂名。但见她颔首低眉,那张脂粉稍浓的杏儿脸上,自然无比地泛起一抹招牌式的媚笑。微微欠下身子,高度角度恰到好处,正好能让二少爷瞧见她领口内那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虽然领口本就开阔,但这样瞧来却更能勾起常人心中的一些邪恶念头。 “啧啧!”杨二少倒是毫不扭捏地瞧了一大眼,反手抛给那侍女一只储物布囊,淡淡道:“好看……当赏!” “奴……奴婢……谢……谢……奴婢娇莲谢贵客赏赐!您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奴婢无不从命!”那侍女刚开始当然没把这份打赏当做一回事,可躬身之间,用神念稍一查探袋中之物后,她整个人几乎都僵在了原地,强自平静了几次,才将口中话语说完。那一双妖媚眼眸越发迷离,但其中却隐隐透出了一丝惊惧。 杨玄嚣摆了摆手,朝她咧嘴一笑,清了清嗓子,朝着内堂直接大喊道:“赵千谦!赵猴儿!本少爷都到门口了,你还不滚出来吗?” 一听这话,娇莲和另一名侍女却皆都惊若寒蝉,纷纷朝后退了一步,腿脚哆嗦着就跪倒在了地上,脑袋紧紧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她们都知道自家主子有“赵猴儿”这么一个外号,但她们更知道,那个体胖如猪的主子最是忌讳旁人这样叫他。哪怕是背地里议论被他听到,都不会有好下场。敢当着面,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叫他的,除了曼罗神宫的一干要员,整个西海上细细算来也绝不超过十人,而且个个都是足以震慑一方的大枭。 虽然摸不清杨玄嚣的底细,但这两名心窍玲珑的女子早已后悔至极,现下唯一的心思便是祈祷眼前头过江猛龙千万不要秋后算账。否则以赵千谦外宽忌的性子,再给她们百十条性命,只怕也于事无补。 叔行通站在一旁神色自若,对于那个肥胖臃肿的春药贩子,他虽然有些愤懑,但却谈不上怨恨,至于惧怕更是无从说起。现在,他只是好奇杨玄嚣要怎么收场。所幸不用担心就此陷入危险,毕竟只要二少爷将四物门这块大招牌往外一亮,恐怕在现如今的西海之上还真找不出一个敢不买账的傻子。 不过片刻,内堂的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却急促的脚步,紧随其后,那个臃肿浑圆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一步三晃地颠簸而来,竟像是两个皮球堆叠起来的怪物。上面那个稍小的皮球,自然是他油光熠熠的脑袋。咧着嘴,眯着眼,只留下了三条弧度圆润的细缝,幸亏还有一双招风大耳,和一个上翘的过了头的鼻子,否则想不被人当球都难。脑袋下面早已经找不到脖子和腰肢,从上到下蒙在一件特大的锦袍下。没有人会怀疑,只要他往地上一趟就可以像球一样滚动起来! 装作“嘿嗤嘿嗤”地喘着粗气,赵千谦早已乘机将来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仔细想了一阵,仍是一头雾水。初生牛犊的傻子他见过不少,能傻成眼前这样的却绝无仅有。重重“嗯”了一声,他断定这二人必有来头! “二位贵客驾临,猴儿有失远迎,实在罪该万死啊!”保持着那份腻歪至极的笑容,赵千谦只顾着低声请罪,谄媚之态丝毫不减。心中暗暗冷笑:“这扮猪吃老虎的故事在两仪岛年年都有,今天落在了我自己身上,可绝没有阴沟里翻船的道理。” 这一次就连杨二少也没料到这胖子会有这么灵敏的嗅觉,早已准备好的整人计策也就此打消。呵呵一笑,便上前套起了近乎:“哈哈,方才小弟其实是故意不避忌讳冒犯赵兄,没想到赵兄居然半点都不和我计较,这等宽广胸怀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道上的朋友都说,做‘银货’买卖就找赵兄,保准童叟无欺!” 赵千谦一听这话,脸上笑意轻减了几分,不过依旧不敢大意,客客气气地问道:“哦?原来是道上的朋友,恕猴儿眼拙,还未请教。” 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笑道:“小弟赵桑山,按世俗里的说法,咱们可是本家了!小弟从南边来,手头有些新鲜货,就不知赵兄你肯不肯收了。” “哈!那倒真是缘分了!”天外有天,只凭“南边”二字,赵千谦哪里猜得到对方是谁。当下也没过多思索,只当是破财消灾,负掌一拍肚皮,爽快道:“不管兄弟要出什么货,要开什么价,只管说来!猴儿照单全收,绝不含糊!” “我可不做那强买强卖的事情。你先用着试试,若觉得有利可图再来找我也不迟。”杨二少眉头一条,反手取出了一支白色玉瓶递到了赵千谦手中。 “这可怎么使得?猴儿难道还信不过本家兄弟吗?”赵千谦表面上还是一副低眉顺耳的谦恭样子,心中却已经开始怀疑,眼前二人难道真是为了做一笔生意才来。 “亲兄弟明算账,赵兄要是用得好了,觉得这生意能成,就让娇莲姑娘到城南的仆民区找我即可。”杨玄嚣呵呵一笑,朝叔行通招了招手,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出了阡陌阁。 等他们离开了许久之后,赵千谦才收起了笑容,缓缓睁开的眼眸中,竟是凶光毕露。说话间一股子杀气丝毫不加掩饰:“我还以为是两头扮猪吃虎的过江猛龙,原来只是两个住在仆民区的腌臜贱奴!” 两名侍女依旧跪在哪儿,背上溢出的汗水早已湿透了身上的轻薄纱绸。 赵千谦正要回头上楼,眼角余光正瞥见了娇莲手中的那只储物布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他冷冷问道:“多少?” 娇莲身子一颤,急忙抬起头,吞吞吐吐道:“一……一……” “一千?”赵千谦冷冷问道。 娇莲重重摇头,深知赵千谦喜怒无常的性子,她愈发不敢开口。 “一万?”赵千谦又问。 娇莲还是摇头不止,一双嘴唇瑟瑟发抖,眸子中眼看就要涌出泪水。 对于她,赵千谦显然没有丁点耐性,一声怒吼,道:“说!” 娇莲被惊得浑身一颤,重重匍匐在了地上,颤颤道:“一……一……一百万!” “多少?”赵千谦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但那语气却是急转直下,轻柔了何止千百倍。 “一…….一百万灵石……”娇莲急忙确认了一边,声音和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随后的片刻时间,赵千谦一直没有说话,站在那儿细细把玩着手中那只白色玉瓶,刚刚还凶厉无比的脸色,渐渐转暖,竟然傻呵呵地自己乐了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两名侍女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那名一直没有出声说过半句话的侍女,多少有些只当事不关己的心思,壮起胆子,提醒道:“娇莲,还不将那储物布囊交给主子?” “哦!”娇莲显然是被吓蒙了神,闻言浑身一哆嗦,毫不犹豫地将那储物布囊用双手托过了头顶,低声道:“奴婢一时惶恐,竟然忘了这件事情,求主子恕罪。” 赵千谦闻言乐呵呵地探出一只肥硕大手,将那储物布囊抓起,轻轻掂量了几下,和颜悦色地说道:“起来吧,都别跪着了。” 两名侍女如获大赦,急忙起身,垂着脑袋,缩到了墙边。 赵千谦又眯起了眼,腻声道:“娇莲啊,你回去歇着吧,等我通知。要是我看走了眼,以后说不得你就要飞上枝头咯!” “奴婢遵命!”娇莲闻言,身子一颤,半句话也不敢多说,挪着小碎步便退出了门外。 另外那名侍女抬眼一瞥,脸上满是羡慕。回过眼来,却见赵千谦那双凶恶眉目已经凑到自己面前,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腿一软便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呵!贱奴终究是贱奴,我今日心情尚好,本想宠幸你一番,现在却是兴致全无了!”赵千谦冷眼一挑,转身便走。 直到他走后许久,那侍女依然瞪着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眸,脸色苍白如纸。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第176章 仆民区 新眼线 初衷变 天地阴阳事物两面,凡尘种种皆无法跳出这条铁律。合欢海两仪岛,以奢靡享乐闻名天下,便是放眼整个修真界恐怕也再无能出其右者。但就在这样一片极乐之地中,却也有着一个好似精美换卷上败笔的灰色地带。 仆民区。 顾名思义,这里居住着大量的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留在两仪岛上从事各种奴仆工作的练气士。或是洗锅刷碗擦地抹桌,亦或是点头哈腰迎来送往,甚至是清洗男女**后的腌臜污秽。他们无疑是两仪岛上最微末最没有地位的群体,要知道,两仪岛上就连青楼里那些最下等的娼妓都不用住在这里。 合欢宗主倒也并未给这群人强加上诸如贱民一类的帽子,反而还立下了一些明文规矩保护这个群体。虽然,岛上大多数人都视他们为不折不扣的低贱奴仆。但却没人否认,合欢岛的眼下的奢靡繁华,大概最离不开便是这群人。毕竟再怎么雄壮的金字塔,若是没了那些微末沙粒支撑,高高在上的塔尖落到地面,也就不再称其为塔尖了吧。再者说,没了这群人,难不成叫塔尖上的大爷们自己干活?呵,那该是何等惆怅的一番景象啊? 站在一座灰色岩石修葺的拱桥上,望着仆民区内那些矮矮的简易屋舍,杨玄嚣很是玩味地淡淡说道:“比起世俗中的平民窟还是要好很多的,你不介意吧?” “清凉山上的弟子屋舍也不过如此,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叔行通耸了耸肩,不自觉地抬手挠了挠眉心处的那条疤痕。 “你是要我给弟子们改善改善环境?”杨二少嘴角一提,笑言道:“还好只是需要些砖石木柱,出些劳力也就罢了。若要动灵石的话,本少爷现在可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出了。” “我只当你是利用秦玄煜洗白赤龙城,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将城中财物全部留给她坚持医道。”叔行通也是勾起了一丝笑意,淡淡道:“我这倒是还有两千万灵石,就不知你敢不敢借去了。” 杨玄嚣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么?我也该穷一段时间了,否则像以往那样大手大脚,再厚的家底也不够挥霍。毕竟天下没几个像丹先生那样的金主。” 叔行通不置可否,缓缓岔开话题道:“话说回来,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仆民区这样的地方两仪岛上的人很少踏足,外人就更不用说了。” 杨玄嚣点了点头,直接道:“不瞒你,我来西海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在两仪岛上安排了眼线。这里算是跟她碰头的安全屋。” “这倒是你的风格。”叔行通脸色释然,沉默了片刻,有淡淡说道“姓赵的那头肥猪真的会来找你?” “那条大鱼上钩也就是这三两日时间吧。”杨玄嚣不经意间瞥见一条人影十分谨慎地穿梭在那些低矮屋舍,轻轻一笑,乐道:“小鱼小虾倒是先按耐不住了。” “谁?”叔行通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一个披着厚重斗篷的人。 “娇莲。”杨玄嚣嘴角勾起,未卜先知。 “你的眼线?”叔行通并没觉得奇怪,淡淡问了一句。 “现在不是,往后就是了。”杨玄嚣呵呵一笑,竟然慢步迎了过去。 叔行通一愣,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跟了上去。 …… 在一处晦涩的转角位置,杨二少一把将那人拉到了身边。斗篷下果真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却被他用手捂住了小嘴。那女子瞧清了他的样子,虽然心中依旧紧张,但眼神之中却明显少了许多惊恐。 杨玄嚣缓缓松开手,却往娇莲腰上一揽,轻柔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女子摘下帽子,果真就是娇莲,此时她只当杨玄嚣是真看上了她的姿色,以为有了说话的筹码,戒心也大大减弱了下去:“赵公子,求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 “莫慌,莫慌,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杨二少一脸心疼地低声安抚着,手上却不忘在娇莲的纤腰翘臀间游弋,俨然一副好色浪子的姿态。 娇莲本就是来豪赌一把,赢了或许就可以脱离眼下日日担惊受怕的奴仆生活,输了则无外乎一个死字。心已横,自然也就无多顾忌,一口开,便直言不讳道:“奴婢是想求您,带奴婢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了。” 杨玄嚣呵呵一笑,玩味道:“以姑娘的修为,飞剑一出,只怕比赵某都要更快几分,还需要旁人效劳?” 娇莲摇了摇头,解释道:“实不相瞒,奴婢和这仆民区里的人都在两仪岛上欠着契约债务,体内都被种下了一种符咒。除非赎身之后,请契约主人摘除那符咒。否则一旦离岛十里,符咒便会自行启动,将奴婢的肉身炸成飞灰。” 杨玄嚣有些无奈,又问道:“以你的修为,要赚取灵石绝非难事,何必要来此做奴仆?更何况,连你都付不起的赎金想必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赵某只怕没理由拿出那么大的代价吧?” “奴婢五年前杀过几个人,被仇家追杀。机缘之下来到两仪岛,正遇上了赵千谦,他说可以庇护我免于仇家的威胁,条件是一份为奴一甲子的契约。初见时,奴婢只当赵千谦为人谦和,反正只是做些迎宾之类的杂事,也就答应了他。可后来我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喜怒无常的狠辣之人,尤其喜欢折磨女子。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女子,只怕一双手都已数不过来。奴婢能活到今天,实在是运气。”娇莲慢慢说着自己的遭遇,神色渐渐认真起来:“方才赵公子走后,赵千谦心情大好,显然已经十分看中与您的那场交易。我与他的契约中并没有标识明确的赎金,只要赵公子在交易当中指明要了奴婢,赵千谦一定不会搏了您的面子。” 杨玄嚣眉头一挑,脸上早已没了笑意:“他当然不会搏我的面子,但一定会搏我的价码。这笔生意不小,他扣下一成都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娇莲闻言,却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说道:“奴婢现如今也没有什么能报答您的东西。如果您不嫌弃,奴婢愿意把身子献给您!” 杨二少一怔,很是玩味道:“果然,自古侠女出风尘,娇莲姑娘倒是自有一番男子不及的直接坦荡!的确,要说赵某对姑娘有情,非但姑娘你不信,赵某自己也是不信的。” “为了活命,奴婢早已干尽了不知廉耻的事情。赵公子若想说‘婊子无情’,大可直言,奴婢应当受的。”娇莲苦苦一笑,眸中满是凄凉。 “误会!天大的误会!赵某是真心实意地欣赏如姑娘这样直率傥荡的人!”杨玄嚣立刻松开了双手,朝后退开了一步,沉声正色,认真无比地说道:“赵某先前的确是觊觎姑娘的姿色,想修那鱼水之欢。但现在瞧见了姑娘的胆识与气魄,我倒是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娇莲闻言一怔,女人的只觉,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 “姑娘既然会来见我,想必多少已经有了些许被赵千谦杀死的觉悟。”杨玄嚣淡淡说着,语气之中有意无意地透出了一丝邪气:“赵某随家中长辈行商也有些年头,商者只求‘利益最大’!既然,姑娘都将性命放上了赌桌,为何不搏一搏更大的利益?” “更大的利益……您……您说……奴婢愿意!愿意的!”娇莲娇莲之前多少有些吃不准杨玄嚣的态度,可眼下却鬼使神差地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如果胆敢拒绝,他只要将今天的事情在赵千谦面前稍稍加油添醋几句,便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杨玄嚣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只要你好好替我办事,我非但能保你不死,更是可以将阡陌阁拱手送你,让你彻底脱离受制于人的命运!” 娇莲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番话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但眼下哪里还有选择?话都说不出半句,只顾着不停地点头。 杨玄嚣又轻轻安抚了几句,这才目送她离开。 娇莲走远后,叔行通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淡淡问道:“这样的女人,可以相信?” 杨玄嚣成竹在胸道:“她为了活命大概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但站在我这边,总算还有个好念想,比站在赵千谦那边不知要好多少倍。” 叔行通心中多少还是不太放心:“你好像很了解那头肥猪。” “赵千谦,元婴境二阶,表面上是阡陌阁的掌柜,其实是三十年前,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当时的死者都是女性练气士,死法都是一样,下体被顿物捣烂,内脏被利器挖空。”杨玄嚣慢慢说着,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开口冷冷问了一句好像玩笑,却绝不是玩笑的话:“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胖吗?” 叔行通一皱眉,自然瞧出了杨玄嚣的情绪波动,沉默了片刻,才很认真地问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些内脏都被他吃了吧?” 杨玄嚣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道:“这三十年间,他都在陆陆续续地过从黑市购买女子练气士,有时是活人,有时是尸体。” 叔行通仔细想了片刻,才慢慢说道:“我倒不是怀疑你的眼线,但你想想,这等犯天下之大不为的大禁忌,她是如何得知的?谁会将这种事情告诉别人?换做是我,便是丢了性命也绝不敢对人言说半句!我想,这不过是一些事不关己的人信口雌黄以讹传讹罢了。三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若真能这么轻易地走漏风声,曼罗宫主能容得了他?合欢宗主能容得了他?” 杨玄嚣摇了摇头,冷冷道:“这样的事情,本少爷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便非管不可!是否确有其事,查过才知道!” “所以,你一到这里就指明要找他,其实并不在我们此行的既定计划之中?你难道忘了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叔行通倒是比较冷静,细细思考了片刻,才认真地提醒杨玄嚣,这件事已经背离了他们此行的初衷。 杨玄嚣非但不为所动,更是毫无不舍地直言道:“那尊上古熔炉我可以不要,但这件事我一定要先弄清楚。” ——————————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 ?? ?? ?? ... ... 第177章 两仪岛的空间屋 还没来得及去到事先安排好的屋舍休息,杨玄嚣和叔行通便又被人在扭曲的巷道中给叫住了。 “请问。阁下可是赵桑山赵公子?”来人是一名偏偏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十分白净,细眉大眼,高鼻小嘴,有男子俊气,也有女子娇气。配上那一袭精美华丽的浅红锦衣,竟有些雌雄莫辩的意思。 叔行通上下打量了一遍那锦衣少年,却见他双脚离地三寸,竟然是飞在了空中,这也就是说,他至少有凝海境修为,实力必然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 杨玄嚣一时间竟然也搞不清状况,想了想,才点头道:“不知这位小哥找赵某何事?” “仙乐宫苏黛拜见赵公子!”那少年得了肯定的答案,拱手便一拜到底,却也不起身,恭恭敬敬道:“我家主人请您前去一见。” “小哥不要如此客气,起身说话才好。”杨玄嚣见来人如此客气,倒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淡淡道:“赵某倒是甚喜交友,但却不曾记得有一位仙乐宫的朋友。” 锦衣少年苏黛轻轻起身,解释道:“我家主人说曾与赵公子在苗疆有一面之缘。” “哦!如此一说,赵某倒是大概猜出些眉目了。”一听苗疆二字杨玄嚣立刻想到了莫清越,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也一拱手,客气道:“还请小哥引路。” 叔行通闻言,很是玩味地淡淡说道:“人家好像只说了请你一人。” 杨玄嚣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嗯,我那位朋友身份非凡,你不请自去也的确不合适。再说家里还有别的事情,若明日早晨我没有回来,你就先回去吧。” “嗯。”叔行通一皱眉,看似恼火,实则担心,许多念头却不能说出来。 “赵公子请!”苏黛又躬下身子,这才慢慢朝前领路。 …… 出了仆民区,苏黛才落到地上,慢步行走。这少年想必也是两仪岛上有些分量的人物,一路上躬着身子,不知引来了多少侧目与惊叹。 杨玄嚣不是瞎子,刚刚还底气十足,此时却不免有些动摇,不得不出言试探:“不怕小哥笑话,赵某这次可是头一回来两仪岛,对岛上的事情知之甚少。难得贵宫主人抬举,请赵某一聚,为了避免有失礼数,还想请小哥给大概说道说道才是。” “赵公子太客气了,您与主人只是一面之缘,有这份心思提前了解,足见您诚意满满。苏黛效仿尚且不及,怎来笑话一说?。”苏黛一拱手,慢慢说道:“常言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两仪岛上,合欢宫是为一,南仙乐北仙醉是为二,极乐忘忧亨运是为三,余下的便是分属其下的芸芸万物了。” “原来贵宫主人只在合欢宗主一人之下!赵某实在受宠若惊啊!”杨二少闻言,不经意地朝南北分别一瞥,果真有两座十分高大惹眼的宫殿,余光所见,东南、东北、西南三个方位,又有三座比前者稍小,但也足可称得上气势非凡的宫殿,沉默了片刻,他才又问道:“还请小哥再说说,这些宫殿的用途。” “中央那座最高的便是合欢宫,另外规模稍小的两座,则是我们仙乐宫和北边的仙醉宫的合称,用途嘛自然与寻常修真门派无异,是给弟子起居修炼的场所。”面对杨玄嚣各种常识性的问题,苏黛依旧是不紧不慢,恭恭敬敬地解释着:“而东南极乐宫,便是举世闻名的‘肉林’的所在,东北忘忧宫则是‘酒池’所在,各自用途想必不用多说。至于西南亨运宫就特殊一些,经营的是几十年前才慢慢发展起来的赌博业,现在也颇为红火,可以与肉林酒池三足鼎立。” 杨二少摆出一脸向往之色,啧啧赞叹道:“这样的地方,若然灵石足够,混迹一辈子只怕也不会乏味。” 苏黛轻轻一笑,眼眸之中却别有深意:“赵公子若真想在这里一辈子,或许只需要我家主人的一句话。” 杨玄嚣皱了皱眉,放着胆子往最微乎其微的方向猜测道:“你家主人难道就是合欢宗主?” 苏黛闻言急忙正色道:“我家主人是仙乐宫首座长老,程花翎。方才那样的话,赵公子可莫要再说,要是被宫主听了去,可是要有大·麻烦的!” “是了,是了!”杨玄嚣急忙点头,心中又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 二人其实可以飞行,但杨玄嚣一直慢慢在走,苏黛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慢慢领路。走到仙乐宫脚下时,已经花去了近半个时辰。 这也是一座奢华至极的壮丽宫殿,但那种奢华已经和岛上的其它建筑截然不同,没有一点糜烂的气息,满满都是那种世俗中帝王家的庄严威仪。 迈步其中,杨玄嚣却并没瞧见一个一流大派该有的鼎盛香火,庞大的宫殿内反而有些人烟稀少的意味。 但,瑕不掩瑜,虽然要走上许久才能偶然瞧见三两名年轻子弟,但其中无一不是资质极佳的人中龙凤,放到外间,绝对是大门大派都会撕破脸争抢的绝佳璞玉。前前后后看到了十多人,也皆是如此,杨玄嚣甚至开始怀疑,合欢宗的收徒条件甚至要比曼罗神宫更加苛刻。 而转念一想秦玄煜,心中也就此释然,这样的弟子,即便只有一个,其所发挥的作用也比千个百个寻常弟子加在一起还要大,而且大得多。 又走了许久,在宫殿深处现出了一扇用纯金雕花的白色大门,苏黛在门前止步,一直很礼貌很恭敬的他却没有为杨玄嚣开门,只是在大门一则躬身摊手,示意杨玄嚣自己进去。 杨玄嚣一怔,倒也没有多想,伸手便去推门。谁知那门竟是一幕幻象,半条手臂没入其中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杨玄嚣心头一惊,转面朝苏黛望去。 苏黛轻轻一笑,解释道:“赵公子只管放心进去,门那头是我家主人的寝宫,没有他的同意,常人是无法进去的。” “寝宫……”杨玄嚣闻言,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几次。 —————— 日更万字,跪求关注!!! 第177章 两仪岛的一二三 还没来得及去到事先安排好的屋舍休息,杨玄嚣和叔行通便又被人在扭曲的巷道中给叫住了。 “请问。阁下可是赵桑山赵公子?”来人是一名偏偏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十分白净,细眉大眼,高鼻小嘴,有男子俊气,也有女子娇气。配上那一袭精美华丽的浅红锦衣,竟有些雌雄莫辩的意思。 叔行通上下打量了一遍那锦衣少年,却见他双脚离地三寸,竟然是飞在了空中,这也就是说,他至少有凝海境修为,实力必然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 杨玄嚣一时间竟然也搞不清状况,想了想,才点头道:“不知这位小哥找赵某何事?” “仙乐宫苏黛拜见赵公子!”那少年得了肯定的答案,拱手便一拜到底,却也不起身,恭恭敬敬道:“我家主人请您前去一见。” “小哥不要如此客气,起身说话才好。”杨玄嚣见来人如此客气,倒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淡淡道:“赵某倒是甚喜交友,但却不曾记得有一位仙乐宫的朋友。” 锦衣少年苏黛轻轻起身,解释道:“我家主人说曾与赵公子在苗疆有一面之缘。” “哦!如此一说,赵某倒是大概猜出些眉目了。”一听苗疆二字杨玄嚣立刻想到了莫清越,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也一拱手,客气道:“还请小哥引路。” 叔行通闻言,很是玩味地淡淡说道:“人家好像只说了请你一人。” 杨玄嚣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嗯,我那位朋友身份非凡,你不请自去也的确不合适。再说家里还有别的事情,若明日早晨我没有回来,你就先回去吧。” “嗯。”叔行通一皱眉,看似恼火,实则担心,许多念头却不能说出来。 “赵公子请!”苏黛又躬下身子,这才慢慢朝前领路。 …… 出了仆民区,苏黛才落到地上,慢步行走。这少年想必也是两仪岛上有些分量的人物,一路上躬着身子,不知引来了多少侧目与惊叹。 杨玄嚣不是瞎子,刚刚还底气十足,此时却不免有些动摇,不得不出言试探:“不怕小哥笑话,赵某这次可是头一回来两仪岛,对岛上的事情知之甚少。难得贵宫主人抬举,请赵某一聚,为了避免有失礼数,还想请小哥给大概说道说道才是。” “赵公子太客气了,您与主人只是一面之缘,有这份心思提前了解,足见您诚意满满。苏黛效仿尚且不及,怎来笑话一说?。”苏黛一拱手,慢慢说道:“常言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两仪岛上,合欢宫是为一,南仙乐北仙醉是为二,极乐忘忧亨运是为三,余下的便是分属其下的芸芸万物了。” “原来贵宫主人只在合欢宗主一人之下!赵某实在受宠若惊啊!”杨二少闻言,不经意地朝南北分别一瞥,果真有两座十分高大惹眼的宫殿,余光所见,东南、东北、西南三个方位,又有三座比前者稍小,但也足可称得上气势非凡的宫殿,沉默了片刻,他才又问道:“还请小哥再说说,这些宫殿的用途。” “中央那座最高的便是合欢宫,另外规模稍小的两座,则是我们仙乐宫和北边的仙醉宫的合称,用途嘛自然与寻常修真门派无异,是给弟子起居修炼的场所。”面对杨玄嚣各种常识性的问题,苏黛依旧是不紧不慢,恭恭敬敬地解释着:“而东南极乐宫,便是举世闻名的‘肉林’的所在,东北忘忧宫则是‘酒池’所在,各自用途想必不用多说。至于西南亨运宫就特殊一些,经营的是几十年前才慢慢发展起来的赌博业,现在也颇为红火,可以与肉林酒池三足鼎立。” 杨二少摆出一脸向往之色,啧啧赞叹道:“这样的地方,若然灵石足够,混迹一辈子只怕也不会乏味。” 苏黛轻轻一笑,眼眸之中却别有深意:“赵公子若真想在这里一辈子,或许只需要我家主人的一句话。” 杨玄嚣皱了皱眉,放着胆子往最微乎其微的方向猜测道:“你家主人难道就是合欢宗主?” 苏黛闻言急忙正色道:“我家主人是仙乐宫首座长老,程花翎。方才那样的话,赵公子可莫要再说,要是被宫主听了去,可是要有大·麻烦的!” “是了,是了!”杨玄嚣急忙点头,心中又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 二人其实可以飞行,但杨玄嚣一直慢慢在走,苏黛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慢慢领路。走到仙乐宫脚下时,已经花去了近半个时辰。 这也是一座奢华至极的壮丽宫殿,但那种奢华已经和岛上的其它建筑截然不同,没有一点糜烂的气息,满满都是那种世俗中帝王家的庄严威仪。 迈步其中,杨玄嚣却并没瞧见一个一流大派该有的鼎盛香火,庞大的宫殿内反而有些人烟稀少的意味。 但,瑕不掩瑜,虽然要走上许久才能偶然瞧见三两名年轻子弟,但其中无一不是资质极佳的人中龙凤,放到外间,绝对是大门大派都会撕破脸争抢的绝佳璞玉。前前后后看到了十多人,也皆是如此,杨玄嚣甚至开始怀疑,合欢宗的收徒条件甚至要比曼罗神宫更加苛刻。 而转念一想秦玄煜,心中也就此释然,这样的弟子,即便只有一个,其所发挥的作用也比千个百个寻常弟子加在一起还要大,而且大得多。 又走了许久,在宫殿深处现出了一扇用纯金雕花的白色大门,苏黛在门前止步,一直很礼貌很恭敬的他却没有为杨玄嚣开门,只是在大门一则躬身摊手,示意杨玄嚣自己进去。 杨玄嚣一怔,倒也没有多想,伸手便去推门。谁知那门竟是一幕幻象,半条手臂没入其中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杨玄嚣心头一惊,转面朝苏黛望去。 苏黛轻轻一笑,解释道:“赵公子只管放心进去,门那头是我家主人的寝宫,没有他的同意,常人是无法进去的。” “寝宫……”杨玄嚣闻言,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几次。 —————— 日更万字,跪求关注!!! ... ... 第178章 死变态的空间屋 他几度认为让他来此的人就是莫清越,但又几度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就愈发不敢肯定了,因为那枚万劫金刚的指骨舍利自从几天前和万劫浮屠失去联系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现在依然安静得很。 “赵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快进去吧,以后咱们可就是表亲了!”苏黛呵呵一笑,走过来双手扶着杨玄嚣的肩头,一用力便将他推了进去! “表亲!?”杨玄嚣闻言一怔,以他的头脑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吃透这天大的信息量。 …… 杨玄嚣做梦也没能想到,门内的情景。 轻轻的流水,悠悠的晚风,缓缓的斜阳,懒懒的黄狗。那竟是一座苗疆特有的二层小竹楼,矮矮的一圈竹篱,圈住了这一番淡然恬静的美丽。 要不是竹楼下跪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杨玄嚣真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感受到了万劫金刚的指骨舍利有了一丝波澜,他这才轻轻开口问道:“莫清越,是你吗?” “啊!”竹楼下那人身子一颤,急忙站起身来,别过头想要掩饰什么,却忘了自己身上脸上缠满的黑纱早已叫人瞧不清她的表情。 她抬起左手,打了一个响指,周遭一切瞬间化为乌有,成了一片光线昏暗的混沌之地。沉默了片刻,她才轻轻说了一句:“你来了。” 见果然是她,杨玄嚣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又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程花翎的空间屋。”莫清越朝左边微微一扭头,原来不远处还跪着一个人,一个怪人。 “仙乐……宫…....首座…….长老……程花翎?”杨玄嚣转眼望去,却已是目瞪口呆,用尽了全力也没能说服自己,这个人就是地位仅次于合欢宗主的两仪岛二号人物! 那人下身穿了一条华美非常的锦缎长裙,正红底料刺玉凤、绣金阳。上身只有简简单单一件抹胸,漆皮材质亦是正红,本已足够惹眼,却仍是用一块上好粉晶雕成牡丹,佩饰胸前。 但……那牡丹之后却是一对发达异常的胸肌,抹胸之侧有腋毛溢出,那一张胡渣茂密的壮汉面孔只一对视便将杨二少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没敢投去丝毫视线。 杨二少回过头许久,仍是惊魂未定道:“你必须给我……给我完完整整地说一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清越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按照你的要求,来到两仪岛后我就开始查探所有元婴境之上修者的底细,因为有迦南神砂,所以进展非常顺利。但就在前几天,我施法时败露了行迹。因为我窥探到太多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两仪岛内元婴境以上的修者,现在已经组成了一个临时联盟,在全力追杀我。” 杨玄嚣点了点头,再问道:“所以你躲到了这里?但,你怎么可能接近得了这样一个少说也是神游境界的恐怖人物?” “我窥探到的秘密里,有关于他的信息。我了解到他的那个无比诡异的癖好,那就是和各种他没有尝试过的东西交·欢!男人、女人、妖兽甚至是法宝丹药,只要他想得到的便一定要试试…….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得跑到了这里,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很清楚,彻底就是一个人形蜂窝。他果然只瞧了一眼便无比兴奋,再看我的修为平平越发忘乎所以,这才被我用迦南神砂给制住了。”莫清越淡淡说着,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再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杨玄嚣不禁又倒吸了一口凉气,昔年听一市井混混讲那人驴之交,当时就干呕了半天,此时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莫清越顿了顿,就像是知道杨玄嚣还会问什么,便自觉地继续说道:“至于这空间屋,按照程花翎记忆里的信息,这其实是在一场剧烈的雷劫后从天界遗落下来的宝贝。其中蕴含着非常玄妙的空间法则,已经彻底**在了人界之外,所以我无法用传讯玉符与你联系,只能等你上岛来。” 一听仙界二字杨玄嚣自然比往常敏感许多,点了点头,刨根问底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那幅场景是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这空间屋不同于空间乱流,也和空间裂缝不同。它是一件法宝,有自己的功用,那就是将人脑中记得的空间原模原样的复·制出来。早先程花翎只是用它模拟出不同的场景,来增添他交·欢时的情趣。不过后来我发现,我可以让它复·制成与所复·制空间完全同步的平行空间!”莫清越轻轻抬手,“啪”地打了一个响指,周遭的昏暗混沌顷刻间化作了另一番景象。方才那扇用纯金雕花的白色大门瞬间立起,门前的场景也与刚刚一模一样,苏黛还站在门口,但对于杨玄嚣等人却视若无睹。 杨玄嚣一皱眉,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小哥,苏小哥?” 莫清越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他听不到的,这里是复·制的空间,能显示的内容大约只有方圆十丈的范围。你看看远处,就知道真假了。” 果然,这里的一切只往四周延伸了一段距离便又恢复成了一片混沌。 杨玄嚣呵呵一笑,玩味道:“我刚刚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打岔又给忘了,我想想……我想想!” 莫清越一直在故意扯开话题,不去讲那苗家小院。但此时的她对于杨玄嚣是出于深心本心的畏惧,虽然极不情愿,但总好过被他误会自己要隐藏什么阴谋,犹豫了一阵,刚要开口:“那是……” “啊,我想起来了!”杨玄嚣却没让她开口,重重一拍脑门,转过头对程花翎笑骂了一句:“你这死变态一定有不少灵石吧!” 程花翎愣了一下,沉沉点头。 “去取来,所有。”莫清越冷冷朝程花翎吩咐了一句,黑纱下的眼眸轻轻落在杨玄嚣身上。 ————————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79章 默契 表亲 没过多久,程花翎便折返了回来,还算识趣地换了一身墨蓝色的男式长袍,来到杨玄嚣身前,双手奉上了十多个储物指环。 杨玄嚣淡淡问道:“有多少?” 这次却不是莫清越带答,而是程花翎自己沉沉说道:“六亿不到些,我现在能拿来的只有这些。” 杨玄嚣并没有惊讶于这个巨大的数字,反而一皱眉,转向莫清越,担心道:“他还有意识?” 莫清越点了点头,解释道:“嗯,我并没夺去他的意识,因为在外人面前他还得保持原来的样子,否则我的存在根本经不起别人的推敲。不过你放心,我能够洞悉他脑中的所有念头,只要他有一丝一毫对你不利的想法,我都会在第一时间将他击杀。” “好,你做得很好,我答应你的东西也在筹备了,到时候换了样貌便没人再追杀你了。”杨玄嚣顿了顿,又道:“不过可能要缓一缓,因为眼下我想先做另一件事情。” “赵千谦?”莫清越见杨玄嚣点头,显然也早有准备,慢慢说道:“那天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情绪波动很大。所以事后我特意回头重新细查了一次他的那个朋友,可惜只搜索到了一点点片段。” 杨玄嚣一皱眉,猜测道:“就是那一次败露了行迹?” 莫清越点了点头,慢慢道:“他毕竟经历过,第二次多少有些防备,仗着元婴境界的修为,第一时间就击退了迦南神砂。我收回神砂的时候,不巧被人瞧见,这才成了过街老鼠。” 杨玄嚣点了点头,道:“至少还是有收获的,不是吗?” “只是在我上次告诉的你基础上多了一点点收获。”莫清越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三十年前的血案和购买女子炼器士的尸体和活人似乎都不是他自愿的,是受了什么人的控制。” “受人控制?”杨玄嚣也没有多做思考,直接转向了莫清越,道:“这点线索可远远说明不了问题,看来我得亲自去找一找他的那个朋友了。” “傅施恩。”莫清越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个名字。 “那个装疯卖傻的烂赌炼器师?”杨玄嚣自然知道那人是谁,因为莫清越早已向他做过详细汇报。 “嗯,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在仆民区那边的海滩上。”莫清越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周边情景骤变。成了一片僻静的海滩,只见一块背阴的礁石后面,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蹲在沙滩上,不停得扔着三颗骰子。一时跳到左边伴演荷官,一时跳到右边伴演赌客,“依依呀呀”地自言自语个没完。 杨玄嚣仔细观察着那中年男人的每一个动作,口中却对莫清越淡淡说道:“不得不说,你很能明白我的心思,这种默契很难得呢。” 莫清越闻言一怔,想了想才道:“谋而后动本就是你一惯的作风。” 杨玄嚣心中大体有了准备,对莫清越淡淡说了一句:“行了,我这就过去,至于你可能还得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 “好。”莫清越自然没有半点怨言,只干脆利落地答了他一个字。 杨玄嚣显然是憋着一些话想说,但莫清越不问,他只好自己问道:“你就不问问,你的新肉身塑造到了哪一个阶段?还需要等多长时间?” 莫清越一怔,淡淡说道:“我再怎么心急,总还是知道些常识,重塑肉身除了需要特殊的天才地宝,还需要精于医术通晓人体构造的高人,眼下距离你答应我的时候才过去一个半月,即便你付出天大的代价,恐怕也是很难完成的吧。” 杨玄嚣咧嘴一笑,认真说道:“我刚好就认识这样一位高人,他手头刚好就有所需的天才地宝,那具肉身其实已经成形,现在就在清凉山上!只是我想再多给你一样东西!” “你还要我问你想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吗?”莫清越淡淡问了一句,却见杨二少脸色古怪,轻轻叹息了一声,这才换了一个好似毫不沾边的问题:“人人修炼求仙道,成了仙,到了天上,真的就能快活无忧了吗?” “不能!”杨玄嚣摇了摇头,转身出了这一片幻境。 等到他走后,程花翎居然沉沉开口说道:“只要您愿意,我反手之间便可击杀此子。” “你以为这是为我着想吗?”莫清越淡淡反问了一句,随即冷下声音,告诫道:“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三次,如果你再敢有丝毫对他不利的念头,我会彻底杀死你。” …… 高大白门之外,苏黛一见杨玄嚣便凑了上,好像热情了很多:“赵公子我是不是该改口了?” 杨玄嚣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苏黛最后的“表亲”二字是何含义,为免解释露出马脚惹他怀疑,也为了日后方便行走,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泼了自己一身脏水:“哎!你啊,可真是把我给害苦了!明明知道主人叫我来做什么,也不提前透个底。我刚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直说吧,我是该叫你表姐呢还表哥?” “在外人面前当然得叫表哥,私底下嘛,就随你咯。你呢?”苏黛弯眉一笑,抬手便是一指兰花戳在了二少爷胸口。 杨二少浑身一阵恶寒,但做戏便要做全套,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我可是货真价实的表弟,人前人后都是!” 二少爷本就英俊,一双凤目更是比女子更美,苏黛这一下瞧他是怎么瞧怎么顺眼,咧嘴媚气道:“找个机会切磋切磋?” 杨玄嚣闻言鸡皮疙瘩狂冒不止,毫不犹豫地立刻拒绝道:“别!万一被主人知道,你我还活得了?” “瞧把你吓的,我逗你的!你敢我也不敢!”苏黛捂嘴一笑,本就雌雄莫辩的相貌,此时更是活像一个听了俏皮话的小娘子,水灵得紧。 “就是!就是!”杨玄嚣急忙点头,一颗心终于从嗓子眼稍稍落下去了几分。 苏黛点了点头,收起笑意,很是认真地说道:“咱都是苦命人,说不得哪天主人腻了,随手也就把你我给扔了。表哥我年纪比你小,但这其中的辛酸却尝得更多,我不管你怎么想,但从今往后我是认了你这个亲人,有我苏黛一口饭吃,就绝不让你饿着!” 杨玄嚣自然知道,苏黛是因为他现在“得宠”所以故意示好,但字里行间却也觉查得出一些凄凉,是那种没有经历过便绝演不出的凄凉。 重重点了点头,杨玄嚣也认真道:“咱们是该相互扶持,同甘共苦!本就同是苦命身薄,若是再彼此相轻,岂不叫外人笑掉了大牙?” 苏黛闻言,心头一热,毕竟年纪尚小,只因听了这一句话,脸上笑意便纯粹了很多,流露出了不少比刚刚更浓的好感。 杨二少对于龙阳之好向来排斥,发生在旁人身上他或许还会觉着好玩,要是联系到自己身上便是想一想都胸中作呕。当下自是不愿多聊,找了个借口便急急忙忙告辞而走。 ... ... 第180章 意外得胜 无赖威胁 杨玄嚣也没有多做耽搁,出了仙乐宫便立刻御剑直奔海滩而去。礁石后,那衣衫褴褛的怪人果然还在,只见他一时跳到右边,喊着“买定离手”,一时又跳到左边,嚷嚷着“大小注码”。 杨玄嚣早知他是装疯,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太过敏感,直言反叫人生疑。于是慢步走了过去,蹲在那人对面,微笑道:“一个人对赌有什么意思?” 那人对杨玄嚣视若无睹,对他的话也一样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玩着。 二少爷如今一日暴富,又开始胡乱挥霍起来。取出一枚装满灵石的储物指环,在那人面前晃了晃,随手丢到沙滩上,淡淡说道:“一百万灵石开大!里面大约有五千万灵石,输完为止。” “三,六,三,小!你输了,你们都输了,庄家通吃!”十二点为大,那人偏偏说小,仰面大笑着,一手抓起骰子,一手将杨玄嚣身前的海沙扒拉了一堆到自己面前,却独独没碰那储物指环。 “一千万灵石,再开大!”杨玄嚣呵呵一笑,故意摊手指了指那储物指环。 那人一愣,仍旧不理杨玄嚣,双手握着骰子,上上下下摇晃了许久,末了还不忘送到嘴边吹上一口“仙气”,这才撒了出去。 “四,五,六,还是小!哈哈!庄家再杀通家!”那人哈哈笑着,竟是捂着肚子在沙滩上打起滚来。许久后才平复下来,这一次他干脆连收回“注码”都忘了,直接就抓回了那三枚骰子,又开始上上下下的摇晃起来。 “也没剩多少了,这里的所有,再买一把大!”杨玄嚣咧嘴一笑,好像输的不是自己的灵石一样,这一次却伸手将那储物指环朝前送了送。 那人手臂稍稍一滞,终于抬眼瞧了瞧对面的年轻男人。 骰子撒落,比前两次却大有不同。在海滩细沙上,骰子本来不易旋转太久,但这一次,竟然像是三枚陀螺一般,旋得厉害。 过了半天,才有一枚骰子减弱了旋转的势头,踉踉跄跄,落定在了三点。随后,第二枚筛子也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依旧是三点。 换了旁人或许瞧不出名堂,但在市井之中混迹惯了的杨二少却知道,眼前这位赌术一流的装疯之人,用了一种晦涩的手法,不但要为自己扳回一城,更是要让杨玄嚣输得心服口服。不出意外,第三枚筛子,还将是一个三点。 可那是在不出意外的前提下!就在第三枚筛子晃晃悠悠即将落稳在三点的时候,下方的细沙忽然微微凸了起来,将那骰子一顶,却成了个四点! 那人彻底愣住,杨玄嚣也搞不清状况。莫清越可以复制空间不错,但绝没有能力影响到另一个平行的空间。 二人就这么僵在了原地,静静盯着沙上那一点还在耸动着的凸起。等了许久,居然是一只指甲盖大小的沙蟹钻了出来,左右看看,又飞也似地钻了回去。 “骰子旋转造成了海潮往复的假象,这小东西怕是以为涨潮了,这才钻出来觅食。”杨玄嚣哈哈一乐,大呼侥幸。转眼再瞧那人时,他的气质已经由内而外彻底改变。 那人散乱的头发下,脸颊干瘦黝黑还沾了不少污垢。但这一副邋遢样子,却掩不住一股子由内而外的干练与沉稳,那一双不算大的眸子也算不上深邃,但此时却透出了鲜明的坚毅与执着:“愿赌服输,只可惜,我现在只剩烂命一条了!” 杨玄嚣一挑眉,乐道:“按你的规矩,三,三,四,小,还是我输啊!” “这天下若真有一个人愿意拿五千万灵石和疯子对赌,除非他自己也是疯子。”那人轻叹了一声,淡淡道:“三局都是你赢,可惜我这条烂命远远值不得五千万,你倒是亏大了。” 杨玄嚣闻言一怔,却是微微道:“傅施恩果真名不虚传!你若真愿意以命相抵,我可就是赚得无以复加了。” 那人一皱眉,摇头道:“傅施恩是谁?你怕是找错人了。” “傅先生是西海上鼎鼎大名的鬼才炼器师,更是一个嗜赌如命的资深赌徒。”杨玄嚣咧嘴一笑,玩味道:“他曾经故意用两块生而相克的天级练气材料一赌运气,结果炼出一炉废渣!他曾经翻手甩出一颗骰子,就输掉整幅家当!事后却都只是一笑置之!胸襟如此,赌品如此,傅先生还要与我装到何时?” “这些事情整个西海修真界知道的人都不多,亏得你还记得,只可惜你说的傅施恩三十年前就死了。”傅施恩缓缓站起身来,瘦削的身子立得笔挺,显然已经不再装疯卖傻。 “您既然不再装疯,那事情就直接多了。”杨玄嚣也站了起来,将那储物指环用两根指头捻着,只要对方伸手,他便会第一时间奉送过去。 “烂命一条罢了,你要如何,悉听尊便。”傅施恩语气平淡,似乎并不介意赔上性命。 杨玄嚣微微摇了摇头,道:“您说傅先生死在了三十年前,只要您告诉我他的死因,咱们的赌帐便一笔勾销。” “看来这才是你此行真正的目的,你知道些什么?”傅施恩一皱眉,周身上下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了一丝杀意。 “我知道你一直是在装疯卖傻,也知道三十年前赵千谦和你说过的话。但我不知道,这些年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害怕?”杨玄嚣亦是脸色一寒,没有丝毫惧意。 傅施恩蛰伏多年,但头脑却绝没有荒废,稍一梳理便冷冷问道:“你就是几日前先后两次窥探我记忆的那个人?现在很多被你窥探过记忆的人都在追杀你,你居然还敢露面?” 杨玄嚣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下来,并没有去提莫清越。 “你前后两次窥视我的记忆难道还不够彻底?还用得着问我什么?”傅施恩冷笑了一声,周身杀气逾浓:“你装腔作势与我赌那三局,难道就是为了戏弄我吗?” “我第一次窥探你的记忆目的并不在此,故而没有细究。第二次再查时,你已有了防备。所以我得到的信息,并不多,我需要了解更多的细节!”杨玄嚣一字一顿的解释着自己的目的,忽然咧嘴一笑,狡黠道:“至于赌那三局的目的,是因为我知道,傅先生赌术一流,平生虽有诸多败绩,却绝无连败三局的时候。其实我并没自负到以为可以打破这个记录,但既然侥幸赢了。那么,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你就是愿赌不服输的乌龟王八鳖孙儿” 傅施恩虽然算不得一方巨枭,但三十年前也必是这南海上的风云人物,旁的不说,在炼器与赌博这两件事情上,他的自尊心几时受过这种挑衅?眉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显然被人戳到了痛处。狠狠瞪了一眼无端端冒出一股无赖劲头的二少爷,他倍感憋屈道:“我……我说过,现在只有烂命一条,要不要知是你个人的问题,我可没说过要与你赌其他东西!” “乌龟王八鳖孙儿!乌龟王八鳖孙儿!乌龟王八鳖孙儿!”杨二少呵呵乐着,满脸无赖相地晃着脑袋,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刚刚还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竟然瞬间被他摧毁于无形。 傅施恩脸色十分难看,憋了许久,才恨恨道:“你够了!大不了傅某自裁于此,看你还有何话说!” 杨玄嚣哈哈一笑,更加无赖道:“这还不简单?我会在此立一块碑,刻上乌龟王八……” “打住!我看得出你不是他们一伙的人,你不会害我。”傅施恩已经被逼得没了办法,泄气一般耷拉下了眼角,认命一般沉声打断了那二少爷肆无忌惮的无赖威胁。 杨玄嚣慢慢收起笑意,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等着下文。 ——————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81章 互亮底牌 细节推测 傅施恩沉默了片刻,将声音压得很低,慢慢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苟且偷生三十年就是为了等一个能管得了此事的人出现。否则一旦打草惊蛇,赵贤弟的舍身之义付诸东流不说,一场浩劫很可能也会因此爆发!” 杨玄嚣等了片刻,才问道:“傅先生以为,天下何人能管此事?” “天下?西海之外的势力不趁火打劫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哪里会管此事?至于西海上,曼罗宫主算一个,可惜她已经死了。被她囚在海底的天煞王也算一个,但我知道不可能请得动那尊大佛,便是请得动,只怕也是送不走的。合欢宗主大概算半个,但这件事发生在她眼皮底下,或许她多多少少是有份参与的。”傅施恩想了想,才又道:“现在我唯一的寄望就是那个神秘异常的四物门副掌教了!他涉足西海,既有仁义之心,又有正义之举。随手送出一座赤龙城,更显实力非凡!除了他,西海之上再无旁人能管此事!” “呵呵!”杨玄嚣干笑了两声,一摊手,笑道:“算你有眼光。” 傅施恩自然想不到那人竟然就近在眼前,点了点头,说道:“几天前赤龙城化身南云城进驻西海。三教献礼,天下贺到。从那时起,傅某就在盘算着去拜会杨副掌教。只是怕此事太过突兀,直言反而弄巧成拙。你既然知道个大概,不妨与傅某谋划谋划,我该如何去像杨副掌教说,才可请得他老人家出手来援?” “傅先生直接说就是了,另外,他一点也不老。”杨玄嚣白眼一翻,心中唏嘘道:“大将军曾说有些人把立名看得比立业还重要……我废这一肚子力气游说傅施恩,到头来,却远比不上被人挂在嘴边吹嘘的一个虚名……” “直接说?不妥……万一他不管,岂非再无回旋的余地?但是他那样的人物,恐怕也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说实话,傅某真的很为难,很……”傅施恩正絮絮叨叨地说着,却忽然瞪着眼,喔着嘴,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杨玄嚣抬起左臂,一只赤金色手甲好像从他皮肤下钻出一般,搅碎了那条袖子后,将棱角锋锐的本来面目展现了出来。等到傅施恩的眼珠稍稍从呆滞中恢复了一些神采,他这才淡淡道:“你就直接说吧!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专程而来的!” “赤龙甲,赤龙王,四物门副掌教,就是您?”傅施恩声音有些颤抖,眼中却已慢慢生出敬仰,因为那一件宝甲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直接说吧!”杨玄嚣一抖手臂,赤金手甲消散,又露出了他线条完美的手臂。 傅施恩一咬牙,犹豫了许久,才吞吞吐吐道:“杨副掌教你的身份只怕是造不了假,但你的实力……恕傅某眼拙,难道是刻意掩藏了起来?” 杨玄嚣摇了摇头,渐渐严肃了起来:“枉我还将你当做真正的赌徒看待,起码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就算你我并非敌对,但你想要看我的底牌,起码自己得先拿出足够的筹码吧。” 傅施恩又犹豫了许久,沉沉一叹,才终于下定决心,压着声音,缓缓说道:“三十年前,赵贤弟,也就是你口中的赵千谦,告诉过我一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包括那一连串血案的过程以及他收集女子练气士尸体和活人的途经。他的神智原本已经被一股力量所控制,却因为那天喝下太多烈酒而短暂的恢复了过来,他第一时间就跑来将事情告诉了我。起初我并不相信,直到后来我再去找他,才发现,赵贤弟已经不再是赵贤弟,他已经被杀死了,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按着他说的内容,我私下查探过,发现并非无的放矢,才开始渐渐相信了他的话。” “细节,我需要你知道的一切。”杨玄嚣点了点,将心中的盘算暂时压下,对于这件事他绝不敢一心二用。 傅施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安暗访,我发现他收集女子练气士的尸体有两个途经,一是通过云端悬赏得来,但这个组织在前段时间好像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另一方面是他从大大小小的黑市里发展的一些稳定卖家,每个月都会给他送货过来。至于活人,则是一个名叫‘暗影’的黑市定期送来,这个黑市很神秘。傅某多番细查也没有半点进展。还依旧停留在仅仅只知道一个名字的阶段。” “我并不认为从外面着手来查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云端高层之中有我的朋友,但是购买尸体这种事情,在修真界不算稀奇,恐怕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至于那个叫‘暗影’的神秘黑市,我打心底不愿去碰,稍有差池,势必打草惊蛇。”杨玄嚣摇了摇头,期望着更多线索。 “海底!”傅施恩朝不远处的大海斜眼一瞥,沉沉道:“那些女子练气士的尸体和活人,全都被送到了海底!具体送到了哪里,赵贤弟也不知道。因为他的身体每一次都会被囚禁在阡陌阁内,而送尸体入海的却另有其人。” 杨玄嚣一皱眉,疑惑道:“既然被囚禁,又怎知是送入海底了?” 傅施恩闻言,解释道:“杨副掌教大概是初次来到两仪岛,阡陌阁地上七层,地下七十层,号称海中‘倒悬塔’。那可是本岛的四大奇景之一呢!赵贤弟每次都被囚在最下面一层,所以他知道,除了海底,那些女子练气士没有别的去处。” 杨玄嚣慢慢梳理了一遍这些线索,又再询问道:“这么多年来,你想必也有自己的盘算。依你看来,这会是一件怎样的事情?” “修真界购买尸体无外乎养尸、炼尸这类阴邪目的,女子属阴,犹可说明这一点。幕后主谋经营整整三十年,一旦出世,必将是一颗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盖世魔星!加上合欢宗主坐视不理的态度,傅某猜测,这其实是合欢宗主为了夺取西海统治权而谋划的,针对曼罗神宫的阴谋。”傅施恩顿了顿,又道:“再加上,两个月前开始风传的小道消息,傅某就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想。那传言说,落星熔炉即将再度现世,谁能掌握了那一尊关联西海气数的上古圣器,谁就将是天命所归的西海之主!” 杨玄嚣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你觉得那一场蓄谋三十年的阴谋,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夺取这件人界圣物,从而夺取西海的霸主地位?” 傅施恩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郑重道:“我既是炼器师,自然对熔炉有深刻的研究与理解。巧的是,这尊落星熔炉的祭练法门,我在百年之前就曾从一册古卷之中看到过。但只有等到了对的那个人,我才会口耳相传,将这个法门告诉他!这是我最大的底牌!” “你口中那个对的人,好像暂时还不是我?”杨玄嚣一挑眉梢,觉出了一些话外之音。 傅施恩点了点头,一字一顿道:“今后西海由谁扛鼎傅某不关心,但赵贤弟的仇我却一定要报!不论是谁,只有查清了真相,并且有能力抚平这件事情,傅某才会认可他!” “呵,看来,现在轮到我亮出底牌了?”杨玄嚣呵呵一笑,竟是纵身鱼跃,直接钻入了海中。 ————————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82章 愤然离去 买卖敲定 “怎么,被人扔到水里去了?”仆民区事先约好的一间普通屋舍内,叔行通坐在矮矮的椅子上,看着浑身湿透的杨玄嚣,心中自然猜不出事情的情况。 杨玄嚣咧嘴一笑,却将视线落在了小屋角落里的一名不速之客身上。那是一名蒙面的短发女子,连同面具和衣装皆是一色的乌黑皮甲,除了绝妙的身材外,再瞧不出别的什么。 叔行通挠了挠眉心处的疤痕,淡淡说道:“哦,她是我的朋友,普通朋友。” “哦。”杨玄嚣点了点头,作势就要退出门外:“我再出去转转?” “那倒不用。”叔行通摇了摇头,话音刚落那人却已消失得没了踪影。 杨玄嚣一皱眉,沉声问道:“我瞧不出她的修为,感觉告诉我,她很强。或许强的不止是修为吧,金丹中后期?还是已经迈入了元婴境界?” 叔行通答道:“只是金丹境界。” “不打算说说她是谁?”杨玄嚣随手脱下身上的湿衣服,从储物指环中重新取出了一套换上。 叔行通摇了摇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她救过我和无双的性命。” 杨玄嚣顿了顿,倒是不再追问,只是慢慢说道:“你回南云城去吧,这里的情况非常复杂,稍后的日子我大概无暇顾及到你的安全。” 叔行通面色一沉,不快道:“你带我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指认一下赵千谦?难道我叔行通在你们眼里真就如此无能?昔日我好歹也是南疆第公认的第一天才,怎么一转眼便成了只能拖累别人的包袱?” “我们眼里?她也是来劝你们离开的吗?”杨玄嚣一怔,大约猜到这指的便是自己和方才那蒙面女子,此时他并不想纠缠于此,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劝叔行通离开:“我知道你的心思,言语的安慰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不妨实话直说,以你现如今的实力,这里真的不是你该留的地方!作为朋友,我势必要让你离开!” “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难道还认为我会离开吗?”叔行通冷哼了一声,祭出飞剑便冲出了屋外。 杨玄嚣没有阻拦,因为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任何惹人注意的举动,都可能引来无尽的麻烦。杨玄嚣虽然担心,但还在还有那名神秘女子也会护着叔行通,他的安危大概还不至于脱离掌控。 片刻之后,竟然有一粒银色砂砾从他的湿衣服中飞了出来,浮在他的眼前,竟然口吐人言道:“你朋友自尊心真是强,波普也不得不为他担心呢。” “你有那功夫,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这次的事情,真的非同小可。”杨玄嚣朝那银砂轻轻一叹,脸色很是认真。 那细小银砂自然就是重水类波普·斯科拉。杨二少方才跳入海中,只是不断呼唤波普的名字。而他也凭借着重水类的特殊天赋,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二少爷救了波普的家人,作为斯科拉家族的新勇士,波普将不惜性命地去回报这份恩情!”波普上下翻飞着,语气认真无比。 “这番话,一路上你与我说了不下十遍。你既然不嫌烦,那我也就不得不再提醒你一次!我要的是你帮忙,不是要你去送命!如果生命受到威胁,你必须第一时间离开!”杨玄嚣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波普,认真无比地告诫道:“你必须答应我,否则我将不再需要你的帮助,而我们的友情也将就此一刀两断!” “嗯嗯!波普答应你!已经答应了第十次了!”波普亦是十分认真地回答着,身形一闪却已瞬间移动到杨二少的控制范围之外,继续乐此不疲地上下飞旋着:“咱们现在要干嘛?说吧,说吧,波普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杨玄嚣眉头一挑,枕着胳膊便躺倒了在了屋中那张简易的木板床上。 …… 这一等便到了整整一天之后。 娇莲来到仆民区传达赵千谦的邀请。这女人倒也不傻,知道杨玄嚣并非贪图她的美色,这一趟前来也收敛起了那一股子只要你勾勾指头我就豁出去的娇柔媚态。一路上气息内敛,以随从的姿态尽可能地回答着杨玄嚣的所有提问。她倒是一心想要表现表现,但杨二少始终只是问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根本无关痛痒,纵使她有如簧巧舌也难发挥。 直到阡陌阁下,赵肥猪远远站在红毯尽头,拢着手,笑呵呵地恭候着贵客的到来。一见二少爷,他便立刻晃起了那一身肥膘,碎步小跑了过去,媚笑道:“兄弟!我的兄弟,你终于来了!与你分开不到两天,愚兄却感觉如隔六秋啊!” 杨二少只是哈哈一笑,却不与他练嘴,直接切入正题道:“咱们的买卖赵兄想必是有了决定!” “那是,那是!”赵千谦忙不迭地点着那颗油头粉面的大脑袋,肥手一挥,示意杨玄嚣入阁说话。 进入阡陌阁,赵千谦引杨玄嚣去到三楼。倒不似一楼二楼那般奢华,这里倒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偌大一间厅堂内,只有一张黑木圆桌和两把架构简单却格外稳重的椅子。赵千谦显然没有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做派,低眉顺耳,谄媚讪笑,还是那副奴才嘴脸。 二人相对坐下,赵千谦才掏出了杨玄嚣之前给他的小玉瓶,轻轻往桌上一放,问道:“兄弟给老哥透个底,这里头的白色粉末到底是什么宝贝?” “五石散。”杨玄嚣淡淡一笑,伸手就要去拿那玉瓶。 赵肥猪却是一怔,迅雷不及掩耳地便将那玉瓶夺回了手中,放在眼前,故作吃惊地问道:“兄弟你说的不会是世俗中那种补益伤寒的中医散剂?” “赵兄果真是这一行的行尊了,竟然连世俗中的药物都有涉猎。”杨玄嚣眉头一挑,淡淡说道:“它的材料也不算稀罕,用的是石乳,紫、白石英,硫磺,赤石脂这五石。服食此物,有壮阳刚、强体力、治神痿等功效。并在服用后可以让人性情亢奋,浑身燥热,身体肌肤的触觉变得高度敏感,要用寒食、喝温酒,脱衣裸袒,活动出汗等方式方可发散药力。” “这些愚兄都知道,也曾怀疑过这就是五石散。可是,这世俗中的药物如何才能影响到练气士的身体,愚兄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赵千谦难得地敛起了几分媚笑,微微睁开眼,满脸求知的表情。 “此物不论是主要疗效,亦或是副作用,都要优于市面上的春药。再加上此物对交·欢之人的神智影响不大,双方都可以在满足**需求的同时,达到精神上的高度欢愉!比起服用春药总有一方会人事不省的情况,真不知要多出多少情趣!经营上轨之后,赵兄完全可以开拓其他领域的客人,再也不用局限在那些只会霸王硬上弓的无趣之人身上,虽不敢说老少皆宜,但最起码是男女通杀。”杨玄嚣滔滔不绝地吹嘘着自己的货物,却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嗯嗯嗯!”赵千谦不停点头,脸色泛起一丝愁苦,低声道“愚兄找人试过,兄弟说的一点没错。但……关键……” 杨玄嚣勾起一边嘴角,冷冷笑道:“关键!对!的确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种药物是在当事人知情,并且情愿的前提下给他们带来欢愉。这样便不再悖逆道德与公义,赵兄即便是拉开大旗卖遍人界,也再没有半个人能指责哪怕半句!” “这……这一点愚兄也想到了。”赵千谦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但愚兄想知道的关键,是为什么它能影响练气士的身体?” 杨玄嚣面色一沉,冷冷道:“这宗买卖有多大的利润你我心照不宣,赵兄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就没有意思了!我要是把我改良五石散的方法说出来,这买卖还能有我什么事儿吗?” 赵千谦以为惹恼了杨玄嚣,紧张地急忙解释道:“兄弟千万不要误会,愚兄其实是想直接买下药方以及炼制方法的打算。兄弟只管开价,愚兄无不答允。” “这个断不能卖!”杨玄嚣嘴角向下,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开再高的价,将来也是活瓢舀死水,早晚要被我挥霍一空。唯有把握住这货物的源头,才能细水长流。” 赵千谦一皱眉,试探道:“兄弟的意思是……你产我卖?” 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握住了这个主动权,当然也不会让赵兄毫无保障,只要你我达成协议。我便可保证,这种药物绝对不会出现在第二个商家手中,完完全全只供给阡陌阁一家!” “嗯!这个自然,别人要是也能卖的话,价格难免要相互竞争,到那时就全无利润可言了!但……还有一点……愚兄不知如何开口……”赵千谦点了点头,似是还有顾忌。 杨玄嚣早有准备,装作心有灵犀地样子,诚恳道:“我知道赵兄你的顾虑,这药物的价格,我会按照阡陌阁的售价,每份抽取两成。也就是说,赵兄这涨,我跟着涨,赵兄这要是跌了,我便跟着降!这是我给赵兄的主动权,也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让步!要是赵兄不同意,那就只能是散买卖不散交情了!” “啪!”赵千谦重重一拍桌子,咧嘴大笑道:“兄弟这般爽快,愚兄又怎可再多扭捏?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兄弟手头有多少货?为兄全要了!” “三日之后,我交第一批货,大概五百斤左右!还是一样,让娇莲来一趟仆民区。”杨玄嚣摇了摇头,说到娇莲时,脸上故意浮现起了一丝淫邪的笑意。 “没问题!”赵肥猪会心一笑,顺理成章地将杨玄嚣的要求当做了一个好色之徒应有的反应,并没有细想其中的原因,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杨玄嚣闻言自然“难掩”心中欢喜,哈哈乐了一阵,满眼憧憬地转向了赵千谦,好奇道:“对了!我这一趟可是第一次来两仪岛。听说岛上有天下无双的四大奇景,阡陌阁的海中倒悬塔便占了一席之地。今天说什么也要见识见识啊!” “哦?”赵千谦笑容忽然一僵,那双始终眯成细缝的眸子忽然睁开。却是放出了一抹欣喜的神采,“唰”地起身,乐道:“今日买卖做得爽快,愚兄也正有设宴欢庆之意!本想着带兄弟你去‘酒池肉林’走上一遭,但既然兄弟你点名要看‘倒悬塔’,那这场宴会索性就设在海中最深处的塔顶好了!那本来也是款待最尊贵客人的宴会厅,说起来也不算寒碜!” ————————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83章 倒悬塔 宾主欢 出气筒 两仪岛面积庞大,岛上风光无两,海面以下却也有着独此一家的别样风光。 岛屿海面下的部分自上而下逐渐收缩,在海底与海床陆架相接的地方大概还不足岛屿面积的十分之一。远远看去倒是像极了一座倒扣在海中的尖锐山峰。此一时,只要往南面“山坡”上稍一细看,便不难发现那座举世闻名的水晶高塔。刨除在海岛土石之内的部分,这座宝塔延伸到水中后,竟然还能多达三十三层,比之一些颇具声名的佛家浮屠也不遑多让!当然是因为大山倒扣海中的缘故,说这塔在山坡“屹立”,就不如说成在海中“倒悬”来得恰当。 海中倒悬塔,名副其实! 阡陌阁地上七层,地下七十层。有整整三十七层是在地面下的土石之内。这其中并无多少特色,只有一条圆柱形的宽阔通道供人下行。当然是没有阶梯的,因为有资格下去的人,大约是不可能不会飞行的。 通道四周的石壁被修葺得非常圆润平滑,这本已需要耗费不小的人力物力,而石壁自上而下一幅幅用来区分层数的壁画,更是叫人叹为观止。 二人很快穿过了土石之中的三十七层,杨二少御剑而下,倒是引得赵千谦偷偷侧目了一阵。进入水晶塔的主体部分,周遭的环境也大大改变,这座高达三十三层的塔楼,竟然是用一块完整的巨大水晶,从内部一点点雕琢而成。包括自上而下的上百个房间,以及房间内琳琅满目,精巧异常的桌椅摆设。但凡肉眼所及之处,便绝没有一点外来材料的影子,完完全全是在这块水晶上雕琢出来。这等手段,用上巧夺天工四个字,都是过犹不及! 杨二少随着赵千谦一路向下,自然是拿出了一副土鳖进城的吃惊模样,当然,第一次目睹这等奇景,不吃惊的人才更加奇怪。直到最深处的塔顶,他都没能合上半张着的嘴巴。 这第三十三层只有一个房间,正当中一张圆桌方圆三丈,怕是摆上数十样菜肴也不会显得拥挤,桌面平滑如镜,边缘却雕满蛟龙,栩栩如生颇有气势。 桌边还有八把雕龙刻凤的精美椅子,合着“四面八方,四相八卦”的精准位置而放,也算很有讲究。八把椅子之后三尺之地,又各有两座雕工极精的珊瑚状台座,合计一十六座。若是细心瞧来不难发现,与这些珊瑚状台座相应,这水晶塔外共有不多不少三十二个塔角。当然,再往远处恐怕还有暗合六十四卦位的东西相呼应,只是此时还瞧不见罢了。 杨二少站在房间边缘,好奇宝宝一般趴在一堵水晶大墙上,乐呵呵地观察着往来游曳的古怪鱼群。不停地称赞着:“这倒悬塔果真叫我大开眼界!这水底世界往常根本无法踏足,万万想不到今天却能置身其中。这趟经历,回去后可够我狠狠向朋友吹嘘的了。” “最重要是兄弟你喜欢,只要兄弟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来这里干什么都行!”赵千谦站在一旁赔笑着,眉头微挑,猥琐意味甚浓。 杨玄嚣呵呵一笑,还了他一个轻佻的眼神。 赵千谦想了想,问道:“宴会我已经命人下去筹备了,那天和兄弟一起的朋友还在仆民区?是否让娇莲去请?” “他啊?昨天告诉我说看上了一个什么女子,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呢。”杨玄嚣耸了耸肩,随口说道:“咱们就不要搅人好事了。” 赵千谦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阵,随着银铃一般的女子笑声。赵千谦所谓的宴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十多名身着轻薄纱裙的美艳女子飘然而下,霓裳翩跹宛如天女入凡尘。她们各自端着一样盛放在水晶盘内的美味珍馐,上桌之后皆不忘朝主位上的杨二少媚眼巧笑。这些珍馐美食非但样样色香味俱全,所用的食材更是价格斐然的稀罕灵物。在价格远超价值的前提下,这些灵物早已被人忽略了其所蕴含的灵力,而仅只是为了满足客人口舌唇齿的**而已。 赵千谦站在桌边摊着一只大手,一样接一样地仔细介绍着。十多种菜肴被他如数家珍一般,赋予了不少很能上得台面的漂亮辞藻,其中有几样竟然还有前因后果与传说典故。杨二少一一听来,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菜肴上齐,这一群女子退下,又有十六名女子飘然而来。这一次却是分别手捧一支水晶坛子,其中又各有一种色泽独特的琼浆佳酿。这些坛子却不上桌,而是被那些女子分别放上了周围的珊瑚状台柱! 下一刻,坛中佳酿竟然顺着那些珊瑚装台柱的枝干淌入了其中!原来那些台柱做了中空设计,与水晶地板内的一些缝隙还有连接,直通向了中间的水晶圆桌。其中大概是有什么法阵加持,这些琼浆佳酿纷纷被抽到了圆桌的夹层之内。 片刻之间,桌面透出了一十六种色泽,映衬着那些专门设计好摆放位置的菜肴,越发美轮美奂之余,多多少少也有增加食欲的用处。 赵千谦又再一一介绍了这一十六种佳酿,同样是详尽无比,免不了一番长篇大论。所幸二少爷也听得津津有味,拍着手不停地说,自己非得一一尝过不可! 赵千谦当然不会扫他的兴,指着圆桌边缘精雕细刻的十六条蛟龙,乐道:“兄弟想喝那一种,只管轻轻敲击龙首。” 原来这十六条交缠扭转的蛟龙早已注满了那十六种佳酿,成了各自不同的色彩。杨玄嚣挑了一条青龙,轻轻一敲龙首,那条水晶雕成的小龙居然剥茧抽丝一般,从龙群之中钻了出来,朝杨玄嚣的酒杯之内,吐出了一股青色琼浆! 杨二少看得愣住,竟然忘了举杯,啧啧惊叹道:“这桌子怕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吧?” “此桌名为‘百龙贺庆’,八方共有群龙一百二十八头,汇聚交缠,贺喜庆欢!”赵千谦点了点头,难掩得意道:“此桌本是死物,是造这倒悬塔的大能硬生生将它炼制成了一件道器,说起来它除了享乐之外,也就没别的用处了。” 杨玄嚣一面点头,一面举杯品酒。他不懂酒,说起来也不爱酒。从前他喝酒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应酬需要,二是和真正的朋友在一起。但此一时,他只是“呲”地觅入了一小口,居然发自内心地现出了满脸享受。连饮了五六杯后,才开始品尝其它。 谁料剩下十五种佳酿却也是无一不让他贪杯!便是后来赵千谦特地让娇莲作陪,也没能分去他多少心思,前前后后竟然饮下了不止百杯。便是他的体魄早已远远强于寻常练气士,但此一时也难免有了些意兴阑珊的微醺。 杨玄嚣喝得爽快,百余杯酒,赵千谦几乎也都一一陪饮。虽然没有像傅施恩说的暂时恢复神智,但到了后来,他也有些意识模糊,说话吞吞吐吐变得含糊不清,看起来也是非常尽兴的样子!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 “按你的说法,他对宴会的准备,对菜品酒水的熟知,还有对一些小细节的拿捏、控制,都是习惯成自然的表现,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明他常举办这样的宴会,而这倒悬塔内也没有任何阴谋或者是需要他掩饰的东西。”百龙贺庆桌边,莫清越静静站着,黑纱之下,她的语气有些古怪,平淡清冷之中却隐隐透着顺从的味道。 “欲盖弥彰罢了!他做得太完美,太熟稔,就算遇到任何人他都可以拿出这样的表现。换言之,就算任何有资格的人提出要看倒悬塔,他都会欣然答应,然后做得毫无瑕疵,叫人无从怀疑。”杨玄嚣盘膝坐在地上,脸颊还有些潮红。抬着头,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二人周围,还有不少侍女在整理打扫,但好像对杨玄嚣和莫清越视若无睹。一名侍女端盘欲走的时候,还不自觉地“踩”了杨玄嚣一脚。就好像是踩到了什么虚无的东西,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甚至没有丝毫察觉。待她腾空飞起数丈之后,上方的水晶通道竟然化作了一片昏暗的混沌,再也看不出任何东西。 原来这一切都是空间屋复制出来的平行空间,杨玄嚣离开倒悬塔后,立刻回去找到了莫清越,将自己的所见复制了出来。在相同的时间,他可一看到那个空间内所发生的一切。 莫清越沉默了片刻,怀疑道:“这会不会是因为傅施恩的话,你有先入为主的潜意识?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只有我从傅施恩记忆中捕捉到的那一点点线索而已。傅施恩这个人……未必可信。” “烂赌鬼的话从来信不得,但像傅施恩这样的赌徒,就算输掉命也绝不屑于出千!”杨玄嚣摇了摇头,淡淡道:“除非,他也被控制赵千谦的力量所控制,失去了意识和那份自尊。” 莫清越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如果他没了自己的意识,我便无法窥探到他的记忆。” “不论如何,赵千谦的嫌疑都无法洗脱,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线索,终结他酝酿的阴谋!”杨玄嚣轻轻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道:“现在只有靠你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只要这有新的女子练气士送到,他就一定会来这里。” 莫清越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才轻声问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如此重视吗?你似乎没有非管不可的理由……再者说,按照傅施恩的描述,这件事很可能让你丢掉性命。就算这样,你也还是非管不可吗?” “理由?”杨玄嚣沉默了许久,忽然横眉怒目,一股子犹如寒风的杀气升腾而出,竟然将莫清越吓得低着头连退了数步。 莫清越犹豫了好一阵,居然还是上前了三步,站在杨玄嚣身侧,低声说道:“整件事情我都参与其中,你绝不是为了傅施恩说的落星熔炉的祭练法门而去做这些事情!兜着天大的圈子不说,还得背上丢掉性命的危险,这其中肯定有别的理由……” 杨玄嚣调息了片刻,那一股杀气渐渐收敛起来,转眼一看黑纱遮面的断臂女子,多少有些抱歉的意思,甩了甩脑袋,强行挤出了一丝还算和煦的微笑,他轻声答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一个吃人的人……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我暂时还不能去对付他……这口恶气在我胸中憋了十年。既然赵千谦撞上了枪口,本少爷非要锤烂了他这个出气筒才会罢休!” “嗯。”莫清越点了点头,轻轻说了一句:“以往不论发生何事你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样子。我从没想过你会有如此愤怒的一面。就在刚才……从你的眼中,我已经看到了这件事的结局。” “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杨玄嚣嘴角还挂着笑意,虽然轻浅,却依然努力保持着。 “我看到那个出气筒已经成了一堆碎屑,碎得不能再碎。”黑纱之下,莫清越声音平淡。 不知怎的,杨二少却听出了一抹微笑。 ——————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84章 宫中有虎 以人为樽 “我说表弟啊,咱能不能别去忘忧宫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苏黛随着杨玄嚣缓步而行,作为程花翎的男宠,他从来都是眼高于顶,鼻孔看人。这一日不知怎的,竟然始终扭扭捏捏地缩在二少爷身后,若非他在两仪岛也算有些名气,只怕路人都要将他当做一名女扮男装的小媳妇看待。 “两仪岛四大奇景,我见过了‘倒悬塔’之后,惊叹难已,当然不能错过剩下三者。”杨玄嚣故意皱了皱眉,有些不快道:“照你说的,去那‘极乐肉林’就等同于给主子带了绿帽。以你我的身份,开眼界是小,性命才是大,所以我们去不了。然后你又说那‘海中星斗’要天时地利日月就位才能显现,这我也没有话说,毕竟不是人力所能左右。最后就剩下这‘忘忧酒池’一处可看,你还要再三推诿?表哥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我自己去也就是了。” “主子下令让我带你在岛上玩玩,我哪有先走的道理?”苏黛急忙摇了摇头,杨二少眼下正“得宠”,他哪里敢得罪?犹豫了一阵,才苦笑着解释道:“忘忧宫有一头母老虎!她最是瞧不起咱们这样的人,当年我才来岛上不知天高地厚,被那婆娘收拾了一次……现在想起心里还凉飕飕的!” “什么样的女人?难道连主子的面子都不给吗?”杨玄嚣稍稍一怔,心中生出了一股子浓烈的好奇。 苏黛撇了撇嘴,低声说道:“她原本是仙醉宫首座长老,论地位和权力与主子相比都是不相上下的!” “原本?”杨玄嚣抽了抽鼻子,已经嗅到了一股子沁人心脾的特殊香气。 苏黛畏首畏尾地拽了拽二少爷的袖子,示意他先留步:“大概是在四年前吧,她忽然被调到了忘忧宫这个闲散至极的清水衙门,手中一切实权都被分散了出去,地位早已今非昔比。” 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道:“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毕竟她不是合欢宗主,万一是犯了什么大错,被惩罚也未可知啊。” “表弟你这就是有所不知了!这母老虎与合欢宗主那是拜了天地的异姓姐妹!就算她把天捅出个窟窿,合欢宗主也只会和她一起担待,绝没有惩罚的可能啊!”苏黛重重摇着脑袋,意味深长道:“当然,其中的真正原因就不是你我能够揣测的了。表哥说这些,只是给你提个醒,千万别仗着主子的宠幸和她抬杠,否则……后果相当严重!” 杨玄嚣盯着前方那座有香气传来的雪白宫殿,认真道:“我觉得吧,要是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她多半不会知道我的身份。反正表哥你也是千百个不乐意,干脆先回去得了。” “你的话也有些道理。”苏黛闻言有一瞬间出现了如获大赦的表情,但很快便收敛了起来,坚定道:“不行!这等龙潭虎穴,我要是丢下你一个人,还算什么表哥?” “哎……其实我还有后半句没说,要是表哥你跟进去,免不了又要被她刁难。自找麻烦不说,搞不好还要连累到我。”杨玄嚣苦着脸,慢慢说道:“这样吧,咱们取个折中的法子。你就在这等着,我玩够了就出来,这样便不算你失职了吧。” 苏黛闻言咧嘴一笑,连连答应道:“好好好,我就在这等着,那母老虎不为难你,那你便尽情的玩耍,完全不用担心表哥等得不耐烦!要是她敢动你,你就大声呼喊,表哥一定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你!” “是了,是了。”杨玄嚣摆了摆手,自己大步朝前,好似不迫不及待地走向了忘忧宫。 …… 这忘忧宫毕竟要比仙乐、仙醉两大宫殿低上一等,从外面看去气势也好,规模也罢,都要比后两者矮上一头。 不过,那一股子溜出宫殿白墙外的特殊香气,莫说这两仪岛上,便是放眼天下,也绝没有任何一种美酒珍馐可以媲美! 那其中有酒香、果香、药香、花香、草香、泥香、甚至是胭脂香、古木香……零零散散不下百十种香味。若要细细区分,都能辨别得出。若要混为一潭,却又融合得堪称完美。沐浴在这样一股香气之中,不同的人大概会有不同的感受,但一定会有一个相同的想法,那就是亲口尝一尝产生这香气的稀罕佳酿。 杨二少满面陶醉地驻足在殿门前,不进不退。缓缓闭上眼,停留了片刻,他开始刻意大口大口地呼吸起这美妙的香气,肆意而贪婪地享受着那种自鼻尖而入,叫人通体舒畅的气味。 毕竟是酒气入体,很快便有一种特别的**和精神上的麻醉始顺着他的鼻腔深入心肺,继而充斥到四肢百骸。顺着血流,那一丝一缕的灼热就好像被火辣女子热舞时甩动的发丝抽打在身上,微微的刺痛之余,更多是一种触电般的悸动,最能撩拨心弦,叫人兴致大起。 又过片刻,他的呼吸反而不自觉地拖慢拉长,变得舒缓安宁,一如婴孩睡梦中的鼻息。此一时他的身体虽没有潮红冒汗,但却已经开始升起微微温热,百骸窍穴无不舒畅,肌肉筋络无不松弛。口中一股淡淡异香清甜柔润,稍一细觅,便能叫口舌生津,回味无穷。正应了“好酒烈而回暖,辣而回甘”这句老话。 当然,这还只是酒气而已。 就这样也不知停留了多久,要不是有人打断,杨二少多半是不会自愿终止这样神奇而美妙的状态。 一个老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呢呢喃喃,已然是三分清醒,七分醉状态:“唉……我说门外……那谁……来此作甚?额……若没有正事……别……别在那挡着我们的门……” “晚辈当然是为了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忘忧酒池’而来!”杨玄嚣缓缓睁眼,颇为流连地呼出了口中正旖旎回味着的那一湾香气,唏嘘道:“单是殿门外一股酒气便已叫晚辈心驰神往,窥一斑便可知此地绝不虚传,此次绝不虚行!” “又不懂规矩,又不会说话。文邹邹、酸溜溜……额……儒教什么时候换了你这么个傻乎乎的采酒使?”殿门缓缓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倚在左边的门框上,睡眼惺忪地打量着杨玄嚣。也就那么上下扫视一遍的功夫,他便已经从手中一只紫金葫芦中牛饮下数口未知名的佳酿。 “老前辈误会了,小子不是儒教中人,也不是采酒使。”杨玄嚣憨厚一笑,话语中对自己的称呼也已经悄悄改变,挠了挠头,恭敬道:“小子只是想一观奇景,其中有何规矩,请老前辈多多指教。” “你先别抬脚!”老者闻言,急忙抬手,悬在盘空摇个不停。另一只手又将紫金葫芦送到嘴边,牛饮一口后,翻过手背使劲揉了揉那长期被酒精刺激而透着酡红的鼻子,好像一个不会饮酒的人,被呛到一般,又使劲抽了抽鼻子,才道:“要迈过这道门槛……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是姑娘认可的拥有购酒资格的门派采酒使……要么是能温一壶姑娘喝着有味儿的酒……” “啧啧……当真是奇货可居,想喝一口酒,还得有资格才行。”杨玄嚣闻言唏嘘不已,也没多想,便直接说道:“看来,只有请老辈带小子去温酒了。 “温酒的人可只有一次机会……”老者摇了摇头,翻手就要将殿门关上。 “老前辈且别关门!小子来都来了,怎么也要试试。否则错过了今日,他朝再来恐怕就是遥遥无期的事情了!”杨玄嚣急忙叫停老者,倒不是他有自信能将温酒这种从没试过的事情做得出人一等。只是与赵千谦有三日之约,时间无比紧迫。这一趟忘忧宫之行他早已想好,即便没有达到真正目的,也务必要大概摸清虚实。所以,现下无论如何也只有硬着头皮迈步进门。 “呲!” “只有一次机会迈过这道门槛……你确定你知道?”老者屈指一弹,竟是一股无形罡气射出,正撞在了杨玄嚣抬起的脚背上,让他的脚又落回了原地。力道拿捏极为精准,既不伤人,也没让他多退半分。 杨玄嚣稍稍一怔,虽然他知道老者话里有话,但此时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子知道了,只有温酒得了认可,才能进去。” “你知道个屁。”老者一皱眉,手中紫金葫芦一抖,壶口便有一股透明液体喷出,不偏不倚地飞向杨玄嚣身前。 杨玄嚣一愣,还没弄明白老者的意思,可那透明液体岂会等他?在空中拉出长长一条抛物线后,竟然一滴不剩地洒落在了地上。 “饮酒最起码的器具都没带,你这样的……门外汉……嗝……就好好在门外呆着吧。”老者斜眼一瞥落在地上的好酒,神色之中竟有些许惋惜,狠狠打了一个饱嗝,就要将殿门关上。 “且慢!”杨玄嚣闻言这才明白,原来地上洒落的,正是他唯一的机会。屈膝蹲下,他将双手曲合成捧水状,弯腰贴近地面,同时,左手小指那一枚赤色戒指中,探出十余条细如发丝的红线,好似植物根须一般,将散落在地的烈酒,一丝一毫地重新汲取了回来,缓缓汇聚在了他的双手之中。 “你这是做什么?”老者一皱眉,红润的脸颊上,忽然泛起了一丝很不自然的神色。 待酒水收回,杨玄嚣才站起身,有些无奈,又十分坚定地说道:“小子的确是不懂规矩,也的确是酒道上的门外之人,但既然上了回不了头的独木桥,也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上一冲了。” “你就打算用手捧酒去给姑娘喝?”老者眉头愈紧,惺忪睡目也不自觉地睁大了两分。 “小子斗胆,以人为樽,烦请老前辈上酒。”杨玄嚣双手捧酒往前一递,以酒具的身份,一步迈过忘忧宫门槛。 ——————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85章 忘忧宫中忧心人 女体八杯美人盛 一步入得忘忧宫,眼前一切豁然开朗,没有寻常宫殿那样的廊环曲折,也没有多余的殿宇楼阁,唯有满眼缤纷,斑斓闪烁。 既是酒池,自然是以那个方圆百丈的宽阔圆池为主。 池边环绕上百奉酒侍女,却并非活人,而是用各色晶石宝玉雕刻而成。工艺细腻精湛,非比寻常,以至于每尊塑像大到身形姿态,小到衣衫褶皱,全都极尽完美,而且无一雷同。自然的,那些奉酒的器具也是千种万般,应有尽有。或抬、或端、或举、或提……皆都是口朝池中。 上百尊塑像,倒出上百种佳酿。迎着阳光,竟然闪耀着上百种色泽。那些琼浆玉露尚未汇聚池中,便已经成了一个色彩斑斓的环形瀑布。 当然,若只是如此便称奇景,多少有些牵强。走进一看,那圆池居然还纵深向下达百丈之多,是以人力在地面之下挖掘而成。 其中石壁一如梯田,层层叠叠,错落而不相交。而且,那上百佳酿居然可以准确无误地落入特定的阶梯之内,以至于每一处阶梯都有这自己特定的色彩。只有那些溢出阶梯之外的琼浆,才会顺着事先规划好的细小通道全都汇聚到池底,真正聚为一池。 其身交融,已成一体,其色相揉,异彩流转,多少有些貌离而神合的暧昧意味。 走到池边,自上往下看去。 周围上百炫目阶梯,层层错错,一如花瓣。池底一湾五彩混沌,旖旎婉转,一如花·芯。当空阵阵沁人氤氲,回味无穷,自是花香。 如此一番奇景,有花、有香、有意、有境、恐怕足已叫人见而忘忧。更别提还有那饮不尽的琼浆玉露和一位看不厌的俏丽佳人。 那女子眉心微皱,脸颊消瘦,慵懒地侧卧在池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高高悬提着酒壶。壶身歪斜,当中的青色液体便源源不绝地顺着壶口淌出,在空中拉出一条细线后,全都流入了她那张珠圆玉润的樱桃小口之中。偶然有细小酒滴溅出口外,都会顺着他光洁无暇的面颊迅速滑落,流过耳根,流向脑后如瀑的青丝。 大约是在池边的缘故,升腾的酒气和水汽,让她的发丝都已被浸透,就连那一身本就轻柔纤薄的纱裙也早已湿润地紧贴在了她的肌肤之上。前后浮凸,左右曼妙,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尤其那一双线条绝佳的**,若隐若现之下,更是叫人浮想联翩,食指大动。 她轻轻抬眼一瞥,虽是醉卧在地,却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威慑,没有半点谦和与客气,直接质问那老者:“未得我允许,怎么就敢带一个外人进来?” 老者早早便将那爱不释手的紫金葫芦收起,此时更是一本正经地躬身一拜,吞吞吐吐道:“姑娘别误会……这个……那个……他不是一个人……” 见老者为难,杨二少索性大步上前,来到那女子身边,单膝半跪在地,将手中之酒捧上前去,淡淡说道:“按照忘忧宫的规矩,我是温酒而来,只是我早先不懂这规矩,并没有携带酒具。无奈何,只好用我这个人来做酒器盛酒,所以老前辈他才会带我进来。如他所说,你不必把现在的我当做一个人,只当我是一个酒樽就好了。” “你不嫌自己脏,别人可未必不会!”女子冷哼了声,将手中酒壶反手抛入忘忧酒池,眉宇之间隐隐透出愤懑。 “可是,盛秋觉绝不会辜负杯中物,这难道是谣传么?”杨玄嚣双手又再往前一递,眉宇之间只剩冷峻。 “你怎么敢直呼姑娘的名讳!”老者闻言一惊,大声质问,却被那女子扬手挥退了出去。 “你不是不懂规矩,而是太懂了。既懂得用计骗徐老带你进来,又懂得用我自己说过的话来激我。”女子缓缓伸出一手,托住了杨玄嚣捧酒的双手,冷冷道:“这一捧浊酒,我盛秋觉便是捏着鼻子也必须饮得涓滴不剩,否则岂不是落下口实,让你四处炫耀?” 话毕,她将杨玄嚣的双手往嘴边一送,双唇轻轻抵住他合在中间的两根手指。又朝后一端他的手背,让他掌中的酒,顺着手指的缝隙流入自己口中。 “她不但惜酒,而且惜名,和程花翎说的一模一样……看来她还是盛秋觉,并没有被人控制。”杨玄嚣被这个女人的豪气所动,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心中的猜想和怀疑基本都已打消,原本森严的提防也随之一扫而空。 注意力慢慢分散,却又自然而然的凝聚到了指间所触的那一双温香软玉之上。随着掌中之酒的缓缓流淌,盛秋觉的嘴唇便会微微开合蠕动,一阵阵温软酥麻好似电流,不断刺激着二少爷的神经。 待到那一捧酒完全饮尽,始终盯着那一双红唇的杨二少,却迎来了一双怒不可遏的漂亮眼眸。 下一刻,那只刚刚还端着“酒樽”的玉手,已经扼在了他的咽喉上。 “说吧,酒里掺了什么恶俗之物?”盛秋觉冷冷盯着杨玄嚣,手中并未有多少力道,但一股无形的罡气,已经彻底禁锢住了他的整个身体。尽管他体魄强悍,又有赤龙甲加身,却依旧动弹不得,这个女人的实力已经不言而喻。 “额……有些地上的灰尘吧,但这绝不是我故意掺进去的。”杨玄嚣一愣,见盛秋觉依旧怒目相信,仔细想了想,又认真说道:“可能还有一点点我手中的汗水。要怪也得怪这酒气熏人,身子难免燥热发汗,也绝不是故意的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姓苏的阉人就在宫外百丈之地站着。他使你来就是为了报当初我羞辱他的仇!”盛秋觉冷哼了一声,沉沉说道:“其实,不论你在酒里掺了什么,只以你们俩的腌臜身份,就已经是对我莫大的羞辱!” 杨玄嚣冷笑了一声,嘴角轻轻提起,问道:“我们的身份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盛秋觉冷眼一瞪,厉声道:“做了程花翎那个死变态的男宠,还敢问我有什么不对?我只道苏黛当初自恃得宠来我面前耀武扬威是蠢极了。没想到你比他更不可救药,也难怪会被他使来做了出头蠢鸟!” “忘忧宫中盛美人,琼浆加身美人盛!你不过也是石绫纱的一只酒杯而已,似乎没什么资格说苏黛吧?毕竟他年纪还小。倒是你,恐怕就不能厚着脸皮说不懂世事了吧?”杨玄嚣咧嘴一笑,那双极好看的丹凤眸子早已洞悉一切。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盛秋觉闻言惊怒交加,手上力道暴涨,指甲眼看就要没入杨玄嚣的皮肉。 杨玄嚣笑意依旧:“我知道你盛美人的身体可盛酒八杯。额上眉心一杯,腮上酒窝一杯,唇下空中一杯,肩下锁骨一杯,肚前脐眼一杯,背后腰窝一杯,屈膝委中一杯,金莲足弓一杯!我还知道,石绫纱最爱的是你那一双玲珑紧俏的漂亮锁骨!” “这些事情,两仪岛上知道的人都不会超过只手之数!是程花翎!他怎敢对你说这些!”盛秋觉闻言越发愤怒,手上力道却戛然而止。 “他恐怕不敢不说!”原来杨玄嚣身上,那件随着南云城而名扬天下的赤金宝甲已经从体内爆出。嘴角弧度犹在,他轻轻拍了拍扼在自己咽喉上的修长玉手,淡淡道:“想救石绫纱的命,最好跟我合作。” “你是四物门的杨副掌教!”盛秋觉颤颤收回了手掌,脸上慢慢泛起忧愁,本就消瘦的脸庞,原来竟是那般憔悴:“宗主……宗主她怎么了?” “看来你早瞧出了合欢宗主的异常,但是对谁也不敢去说,又查不出端倪,只能整日躲在这里借酒浇愁。你的情谊不假……我也不瞒你,种种迹象表明,她大概已经被人控制了。”杨玄嚣站起身,坦率道:“我原本以为你是凶手,但现在看来,你只是个忧心之人罢了。” “我和苏黛不一样,他跟着程花翎是为了利益,而我跟宗主是有感情的!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我平日里的强硬,刻薄,甚至对苏黛的嗤之以鼻,其实都是装的……我不想损害了宗主的名声,哪怕一点都不行!”盛秋觉垂下头竟然嘤嘤哭泣起来,低声哀求道:“求你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不论如何,我都要去救她。求你了!” 杨玄嚣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件事情,还需要再等上几日,才会有定论。” 盛秋觉强自止住了抽泣,亦是坚毅道:“你说吧,要我做什么?不论什么我都会拼了命去做!” 杨玄嚣稍稍一怔,反问道:“我曾怀疑你是凶手,你就不怀疑我这个平地里冒出的局外人吗?” “没什么可怀疑的,如果宗主是被你控制的,那我此刻恐怕已不能站着说话了吧。”盛秋觉抬眼送去了信任的目光,认真道:“再者说,四物门南云分院将将才在天下人面前树立起了‘仁义无双,浩气瀚然’的金字招牌,怎么可能一转脸就来两仪岛趁火打劫?那样做岂不是自污名声?相反,如果你救出了宗主,解开了两仪岛下掩藏的阴谋,你的声名无疑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好!你能这么想,倒是省了我不少口舌解释。”杨玄嚣点了点头,心中也再无疑虑,直言道:“我来此地,真正要做的是问你借些美酒!” 盛秋觉干脆道:“杨副掌教,要多少,只管自取便是!” “嗯。”杨玄嚣点点头,慢慢朝池边走去,翻腕伸出一只手掌,只见他掌心飘起一粒灵动跳跃着的银砂。 下一刻,酒池之中的琼浆佳酿开始朝着他的手掌倒流而上,包裹在了那银砂周围,又好像是被抽入了银沙之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些佳酿被源源抽取,已然不下千斤,但聚到杨玄嚣掌心后才不过鸽蛋大小的一枚。而且还在不断往核心处收缩聚拢,到最后仅剩下蚕豆大小的一粒。 盛秋觉愣在当场,因为从杨玄嚣掌中,她察觉不到丝毫的灵力流转。好在转念一想,这样一个男人,做出再怎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也不算稀奇,心中的惊疑也才能稍稍释然一些。 只是,那个年纪轻轻便已名动天下的四物门副掌教似乎不想让她就此释然。 “还有一件事,等我换好衣服后,劳烦盛美人把我扔将出去。”杨玄嚣咧嘴一笑,却不是玩笑。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ps:sheng秋jue,美人cheng ... ... 第186章 傅施恩被杀 莫清越动怒 仆民区。 杨玄嚣躺在小屋内的平板床上,对着忘忧宫中带出来的那一粒“小蚕豆”,淡淡说着:“这次事情的成败,可真的全靠你了!” 凝聚着上千斤美酒,波普再也不能肆意飞腾,只得老老实实留在杨玄嚣掌中,不过被委以重任的他,显然心情不错:“嗯嗯,二少爷就放心好了,波普一定可以圆满完成任务!” 杨玄嚣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话说回来,裹着这么多美酒,你还可以监视方圆两里之内的情况吗?” 波普自信满满地答道:“当然了!只要目标周围不是特别干燥或者是被干燥的东西隔离开,两里之内,波普可以知道一切!如果空间足够潮湿的话,波普甚至可以看到三里之外。自从离开了西域之后,波普每一天都在变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嗯,那就好好休息吧,暴风雨前的宁静不会持续太久了。” “你还没告诉波普,你要这么多叫做酒的东西,是为了什么?”波普却没有休息的心思,正自好奇询问,却忽然惊叫了起来:“不好了!海滩!海滩上的那个男人被袭击了。” 杨玄嚣闻言,眉头一皱,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来,片刻也不敢耽搁地冲出了屋外。朝海滩急速狂奔而去。 他如今的肉身速度早已远超飞剑,傅施恩逗留的海滩只在半里之外,不过片刻就赶到了现场。 只见傅施恩正跪在一名身穿黑色皮甲的蒙面女子身前,脸上早已没有半点疯傻之色,斜眼一瞥杨玄嚣,他脸色凝重道:“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我想我来得正巧。”杨玄嚣摇了摇头,他当然认得出那名女子就是叔行通口中的朋友,尽管对方好像刻意收敛着气息,但不论面具或者装束都没有改变。 稍稍停顿了片刻,见那女子似乎并不打算说话,杨玄嚣这才试探性地问道:“看在叔行通的面上,能否告诉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她不会说话的。”傅施恩跪在那里,明明拥有元婴境界的修为,却好像彻底放弃的抵抗,就连元婴出窍远远逃走的打算都没有。 “此话怎讲?”杨玄嚣一皱眉,放出一些灵力,细细观察起那名女子。 “你难道瞧不出,这件天级婴器的来由?”傅施恩斜着眼,忽然透出一丝黯然,沉声叹息道:“哎……我倒是忘了,你并非我们西海的人。这套皮甲名为‘影魅魔甲’,是曼罗神宫的一件重宝。它的器灵已然大成,相当于一条巅峰状态的圆满元婴。傅某实在不是对手……” 杨玄嚣眉头一皱,有些不可置信道:“我还奇怪谁可以将气息收敛的如此完美,依你所言,它只是一具空壳?她的主人其实藏身别处?” “没有器灵神龛,我无从知晓它的主人为什么要杀我,又为什么迟迟不做个了断。但我知道,它已经彻底禁锢住了我的元婴,杀我只在一念之间,就算你隐藏着极深的实力也不可能在她动一个念头的时间内救下我。”傅施恩脸色愁苦,显然不是怕死,恐怕是体内正在遭受着一些痛苦折磨。 杨玄嚣点了点,他自然知道器灵神龛便是如秦三手上的龙虎铜镯那样的特别媒介。没有这条桥梁沟通,除非是器灵修炼到等同于元神的程度,可以自主神游物外,否则是绝对无法与人类用言语交流的。当然器灵可以与主人有一定的沟通,却也只是局限在心意心思之上,绝没有办法像秦三那样与之侃侃对谈。 傅施恩眉头紧锁,认真无比道:“我今日已是死路一条。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有仔细听着后面的每一个字,落星熔炉的法门是这样的……” “呲呲……嘭!” 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傅施恩的神海忽然发出一阵躁动,随着一声顿锤砸瓜般的闷响,他整个人身子一抖,便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但见,一条张牙舞爪的诡异黑影从傅施恩的神海钻出,神魂附体一般回到了影魅魔甲之内。那套皮甲纵身跃起,只一眨眼,便已消失得没了踪影。 杨玄嚣立在当场,眉宇之间隐隐透着愤怒,凝神环顾四周后,竟然冷冷说道:“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没有立刻攻击你的法宝。你却不由分说就杀了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也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你当是善意的劝告也好,是恶意的警告也罢,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手!” 沉默了片刻,周围除了海浪拍案与海风吹沙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多余的回应。 “叔行通大概告诉过你我是谁,今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最好先掂量清楚再动手!”杨玄嚣冷着脸,手中钻出三千红丝,在这沙滩上缓缓挖开了一个很深的大坑,将傅施恩葬下后,又挪来了三块巨大礁石,互称犄角,围护在了坟冢周边。 …… 离了海滩,杨玄嚣第一时间赶往仙乐宫的空间屋。 并开始不断复制出岛上不同的平行空间,试图找出叔行通。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忽然间敌友难分的神秘女人会对叔行通不利。 看着杨玄嚣火急火燎地找了小半个时辰,莫清越这才轻轻开口,说道:“你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里每次只能复制方圆十丈的范围,就算你要找的人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也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更何况,他还有可能在你没有去过的某某个地方。” “可是不找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杨玄嚣重重摇了摇头,当然不会停下手头的事情。 莫清越建议道:“或许,我可以让程花翎派人去找找,他比我们更熟悉这座岛屿。” “嗯,也好。”杨玄嚣点了点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周围的空间复制成了南云城正式进驻西海的庆功晚宴上。 莫清越目光流转,在赵河身上停留了片刻,瞧着他如今的变化,心中竟也生出了一些唏嘘。继而才将视线停留在了杨玄嚣身边那两人的身上。 杨玄嚣指了指复制空间中的自己,淡淡说道:“坐在我左边的那个就是叔行通了。” 莫清越点了点头,一直站在远处的程花翎甚至都不需要她下命令,便第一时间离开了空间屋。 莫清越看着画面中的情形,随口问道:“瞧你的样子,好像是在劝那一对闹了别扭的小情人吧?” “你很久没这样跟我说话了!”杨玄嚣没来由的勾起了一丝笑意,淡淡道:“一边是余情未了,一边是心属他人,早算不得情人了。” “你是怪我跟你兜圈子?”莫清越顿了顿,平淡道:“犀蕶之祸时,我在泰星岛上见过这个小姑娘。按照她中毒的时间推算,她的皮肤不可能如此完好!” “你究竟想说什么?”杨玄嚣一怔,盘算了好一阵也没弄清楚莫清越的意图。 莫清越声音一沉,隐隐透出了几分森冷:“她身上的毒,不是秦玄煜出手医好的!而是得到了犀蕶之毒的真正解药!她应该告诉过你,治好她的人是谁?” 杨玄嚣闻言,越发搞不清状况,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他们并没有对我说过他们中过毒的事情。不过,在几天前,我见过傅施恩之后,回到仆民区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今日杀傅施恩的凶手。在那个时侯叔行通才说他和无双受过这个人的救命之恩。但他并没有提及那人的姓名,也不愿与我多说那人的事情。” 莫清越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一股杀气毫不掩饰的四溢而出。 杨玄嚣最是清楚莫清越的性格,她若笑颜如花千依百顺,多半是笑中藏刀,诡计在后。可她若在某人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状态,其实反倒是一种对那人绝对信任的表现。 抬起一手缓缓作下压状,杨玄嚣示意她冷静下来,尽量平和问道:“你究竟在想什么?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 莫清越摇了摇头,淡淡道:“这一次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有人要遭殃了。”杨玄嚣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告诫了一句:“但我希望那人不是我的朋友,如果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充分的解释!” 莫清越一怔,冷声反问道:“若遭殃的人是我,你又该如何?” 杨玄嚣闻言,一时语塞,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想随意敷衍,却也无法界定自己和莫清越之间微妙到有些诡异的关系。 主仆?当然不是。朋友?大概还算不上。敌人?是有些小过节,但早已经扯平。相互利用?勉强说得通,但很多时候,彼此的给予却都不是为了等价的回报。 “这件事情,你管不了。”僵持了一阵之后,莫清越忽然语气黯然地说了一句,便缓缓退到了墙角,再也没了动静。 杨玄嚣迟疑了片刻,好像没有底气一般,刻意装作没有听见莫清越的最后一句话。扬手一挥,将空间屋内的情形重新切换到了海中倒悬塔的底层。 望着那间精美绝伦的宴会厅堂,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无端端地就想举杯喝上一口。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87章 极乐肉林 狠下黑手 杨玄嚣在空间屋内寻找叔行通的下落,一直到他与赵千谦三日之约的前夕,他才停手离开。 刚一走出空间屋,他贴身携带的一枚传讯玉符便开始不断地震动了起来。 传讯来的,正是阡陌阁的侍女娇莲,她十分急迫地将事情反复发送了很多遍,最后一次的语气尤为紧张:“赵千谦今日见了一个蒙面女人,是第一次与你一起来阡陌阁的那个男子引荐的!他们从下午就一直在顶层密谈,刚刚下楼来,赵千谦好像很高兴地带他们进了倒悬塔,应当是要设宴款待。这是不是你的安排?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就必须要小心明日的会面了!你的朋友很可能已经出卖了你!” 杨玄嚣眉头一皱,缓缓朝外走去,步子越迈越小,速度也越来越慢,心中则丝毫不敢耽搁地急速地盘算着整件事情的走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举起了那传讯玉符,淡淡说了一句:“我这里一时走不开,那边你继续盯着,如果那蒙面女子和我的朋友离开,你尽量跟踪到他们的落脚之处,然后告诉我。” 安排妥当后,杨玄嚣迅速转身,重新回到了空间屋内。 果然,这个完全复制的平行空间内已经出现了三个人身影。 赵肥猪依旧满脸堆笑地说着各种漂亮话。那蒙面女子站在他身边,看不出表情。叔行通则远远站在一旁,好像局外人一样,自顾自地看着水晶墙壁外的景象。 已经站在墙角几乎一天一夜都没有出声的莫清越忽然冷笑了一声,言语之中颇有些自嘲的味道:“看来两仪岛上你还有别的眼线,亏得我还傻呵呵地被人追杀至此。” 杨玄嚣似是充耳不闻,非但不想与她解释,更是连基本都反应都欠奉。那双极好看凤目只是细心无比地观察着复制空间内那三个人的一言一行,生怕错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只可惜他们的“正事”似乎早已说完,之后的一场宴会,也只是形式上的过场,各种细节与款待杨玄嚣时并无多少差别,席间也没有谈及任何敏感话题。 因为那蒙面女子和叔行通都不饮酒,宴会结束的比预期快了不少。等到他们离开倒悬塔时,杨玄嚣也立刻转身,准备离开空间屋。 在他将要出去的同时,莫清越才又淡淡开口说了一句:“我希望天亮之前,你不要再回来!” “嗯,知道了。”杨玄嚣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看了她一眼。再回首时,眼角余光却瞥见另外一个角落里的程花翎,那张虽然胡渣茂密,倒也颇有几分英气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抹似乎并不该出现在他这样一个大人物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抹,由心而生的恐惧。 …… 离开仙乐宫,杨玄嚣便立刻与娇莲取得了联系,这女人本就聪明,对于两仪岛的大小道路又十分熟悉。果然不负重望地跟踪到了叔行通和那蒙面女子的落脚之地。 与娇莲会合后,杨玄嚣竟然有些迟疑,犹豫了许久,又再一次开口确认道:“他们真的就在这里面?” 娇莲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这地方我进不去,里面就只能靠赵公子您自己了!” 杨玄嚣又犹豫了一阵,才淡淡道:“好,你先回住处休息吧。如果我找到了要找的人,明天你我见面时,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结果。” 娇莲微微欠身后,才碎步退离了那条灯火辉煌的热闹大街! 等她走后,杨玄嚣才迈起那颇为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向这条绚丽大街的尽头,走向那座高大壮阔,而且金碧夺目的奢华宫殿! 极乐宫! 杨玄嚣之所以迟疑,并不是因为不相信娇莲,也不是因为担心横生变故。更多的却是因为,这里就是两仪岛四大奇景之一“极乐肉林”的所在! 作为传说中,不论是正常人,还是被视为不正常的人,都能得到属于自己真正欢愉的圣地,这里的几乎实现了练气士对于男女之事的一切幻想。 虽然多数人都不会愿意承认,但这种从一个人懂事时就隐约出现了的幻想,会一直存在,直到他死的时候,不管这中间他是否有了爱人。这大概可以用天煞王身边那位叫人望而生畏的箫姓老妇的话来概括“这世上只有不懂事的孩童,绝没有思无邪的圣人”。 杨玄嚣心中,两个“轩辕”自是大过天。与她们的情愫可以让二少爷不惜舍去性命,但却无法禁锢他的思想。毕竟他也只是个正常男人,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这样的场合,又怎么可能做到心无杂念? 脚步缓慢地行进,他的心中正自天马行空,与之相伴的除了或多或少都会有的负罪感,也绝少不了一股子怪诞的兴奋。如此这般,也就难免影响到思维的决断能力,让他有了不自觉的迟疑。 想着想着,他已经到了这极乐宫的殿门之前,还不等他左右顾盼,上下观察,便已有一名姿色不俗的女子迎上前来,媚眼如丝地挽起了他的手臂,嗲声道:“这位公子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么?” 杨玄嚣点了点头,这样的阵仗他经历过许多次,皆都应付自如,唯独这一回不同,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股子尴尬,被那女子环抱着的手臂也很不自然地变得僵硬起来。 那女子极善察言观色,见杨二少非但没有那些豪阔大爷的架子阵势,更是扮相平平,举止拘谨,当下便只把他看做了一个来长见识的雏儿。既然榨不出什么好处,她当然也就只会完成本分的迎宾工作。松开手,将杨玄嚣引入门后,便自顾自地退了出去。 这里无愧于两仪岛四大奇景之一,单单是门内这个充斥着上千裸·身男女的大厅,就已经让杨二少满脸匪夷所思地呆立在了原地。 “肉林”二字,只看了第一眼,便可以得到最直观的感受。要说寻常青楼的大厅,也就是排开几张圆桌让客人喝喝花酒。这里却是星罗密布着一张张蒲团形状的华丽圆床,床上床下皆是满目春色。 哪怕杨二少混迹世俗市井多年,所看过的春·宫图集多不胜数,可即便将他那脑中的所有画面加在一起,其丰富程度,似乎也远及不上在这里用眼角余光浅浅一瞥就能收获到的内容! 这个大厅内,有阴阳缠绵,有百合之欢,甚至有龙阳之交……形形色色,皆都堂而皇之,毫不避忌。 这情景,在常人看来,多半是要大肆指责的。不过这里面的人显然早就习以为常,反倒是瞧见衣冠整齐的杨二少时,眼中或多或少会流露出一些看到异类的嫌弃神色。 当然了,就连一个门外迎宾的侍女都不待见他。门内之人,又会有哪一个瞧得上杨二少这个“进城土鳖”?莫说和他主动搭讪,就连相向走来的人都会刻意绕开角度,避免与他擦肩。不是不敢,而是不屑。 杨二少保持着满脸的憨厚笑容,虽然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但这正是他需要的状态。如空气一般悄无声息地移到一个常人不太会留意的角落里,他抬眼继续观察这座中空式的宫殿。大厅之上直到屋顶,大约有数十丈高度。其中悬挂着许多巨大的“露珠”,上尖下圆,每一颗都染成了不同的色彩。仔细观察后不难发现,这些露珠上都有门窗一类的设计,显然是一间一间比大厅高级的包厢!这种滴露式的设计,在中空的高大建筑内,错落排布,不但美观,而且可以很好的节约空间。论壮观精美,虽然比倒悬塔和忘忧池都要略逊了一筹,但也不失为匠心独具的大家手笔。 “波普,现在轮到你出马了。”杨玄嚣捧着那一粒“小蚕豆”,低声说道:“那两个人,在仆民区的小屋你都见过,现在就需要你帮我把他们找出来!” “这里这么多人,一个个看很麻烦的。”波普低声答道。 杨玄嚣摇了摇头,肯定道:“你大可以只看上面那些包厢,我想我的朋友是不太会在这个大厅里的。” “那就简单多了。”波普答应了一句,便没了声音,这里的人运动排出了大量水汽,还有酒水一类的东西四处摆放,散落。这样的环境对他的搜寻无疑是很有利的。 “啊!这样也可以?哦……哇,真不错!这也太厉害了吧!”没过多久,波普便开始情不自禁地惊叹起来。 “这么啦?你一个劲嘟嘟喃喃什么呢?”杨二少一皱眉,很是邪恶的瞟了一眼波普。 “这些屋子里的装饰都很特别呢,开始只是些普通的屋子,后面居然有雪山,湖泊,森林,田野……这个厉害了!这是一头巨兽的血盆大口啊!那一男一女就躺在巨兽的舌头上……波普很想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波普虽是兴奋满满,却与二少爷所想大相径庭,这当然是因为他还不太了解人类的男女之事,这才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包厢的装饰之上。 “额……这个以后再和你说,你快帮我把人找出来!”杨玄嚣闻言,不禁一阵脑热,都不用细想就知道,这一切肯定是程花翎那个死变态的设计,他以往利用空间屋复制不同的环境增添情趣,自然对这些怪异的心理和需求无比了解,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用在他身上,倒是妥帖得很。也难怪,像他这样一个很难被世人接受的人,会被合欢宗主选来掌管在两仪岛上这个最能赚取灵石的行当。 过了好一阵,波普终于找到了目标,低声道:“找到了!你的朋友,就在左边那间绿色的屋子内!”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一间绿色的包厢中忽然有人将门推开,正是叔行通。他轻轻招了招手,示意杨玄嚣上去说话。 二少爷嘴角一提,御剑便飞了上去。 一步迈入那间装潢富丽的包厢,杨玄嚣正见一名姿容不俗的漂亮女子,一头利落的短发似乎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所幸她自也有一身干练沉稳,故而叫人瞧来也不算别扭。也正是这一股需要千锤百炼才能拥有的气质,让杨二少很快认出,她就是当日出现在仆民区的蒙面女子! 忽然,杨玄嚣眉头紧锁起来,一身赤龙甲片刻不敢犹豫地从皮肤下冲出。 这当然不是因为眼前坐着杀死傅施恩的凶手,而是因为身后,那个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竟然会在此时毫无征兆地狠下黑手!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88章 那是一记凶狠的锁喉,不可谓不突然,但双方实力相差却也不是一星半点。 杨玄嚣如今的淬体程度,就算是金丹前期的练气士也难以对他造成有效伤害。按理说,凭叔行通的填海境中期的实力,恐怕就连触及杨玄嚣的身体都是难上加难。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他不但一击得手,甚至还在短时间内制住了杨玄嚣。这当然不是因为他隐藏了实力,而是在他出手的那个瞬间,杨玄嚣陷入了一阵莫名的疑惑。 叔行通这一击,没有加持哪怕丝毫灵力,但是速度和力量都远远超出了一名练气士肉体所能爆发的极限。 这显然不是手下留情的举动,而是因为太过诡异,所以才会让杨玄嚣产生迟疑,而短暂受制。 当然,这点疑惑只是片刻之间,实力上的巨大差距绝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不确定而改变。 杨玄嚣面色一沉,轻轻抬手,十分轻松地扼住叔行通手腕,朝前一带,肩头顺势顶扛,以一记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后者甩到了身前。 只是此时,杨玄嚣才真正因为一股无以复加的吃惊而愣在了原地。 因为眼前的叔行通,已经面目全非! 那张原本清逸的脸颊早已面无人色,以他眉心的疤痕为起点,三条小指粗细的黑线分别延伸到了他的头顶和左右两侧的太阳穴中。 这三条黑线会不时地凸起凹陷,仿佛有活物在其中穿梭。更诡异的是,那双原本灵气十足的眸子里,眼白与瞳仁全都混为了一潭黑灰色的浆糊。一些米粒大小的银色颗粒,密密麻麻的充斥在他的眼球里。此时此刻,便是一个陌生人看到他,都难免要被吓一大跳,更何况是交情甚笃的好友? 杨玄嚣定了定神,惊诧之余,一股子怒火在胸中炸开,脑中并没有仔细盘算,便已经锁定了疑凶。 他抬起那双已经满溢杀气的凤目,如猛兽般死死咬住了坐在床上的短发女子。正要开口质问,叔行通却已翻身跃起,又是一拳迎面打出。一样的没有动用灵力,可肉身的力量和速度,似乎又有一些加强。尽管如此,这依旧不足以弥补二人之间的鸿沟。 杨玄嚣扬起左手,精准无误地擒住了那轰到眼前的拳头。随着他心意一动,指尖红丝疾走,如灵蛇一般沿着手臂钻到了叔行通身上,各自缠绕,不过眨眼便将他捆了个动弹不得。 杨玄嚣冷着脸,朝那短发女子一字一顿地质问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会杀了你!” 那女子急忙起身,一步便跨到叔行通身边,见杨玄嚣并未伤及叔行通,她这才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朝杨玄嚣摇了摇头。脸上一抹凄凉,发自深心,眼角一滴泪珠,尚未滚落便被她快速抬手抹去。 她持续的沉默,并不愿意和杨玄嚣说出事情的原委。 “他到底怎么了?这可不是中毒的迹象!”杨玄嚣瞧得出她是真有苦衷,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叔行通身上的异变。 可正当杨玄嚣伸手准备一探叔行通颈脉的瞬间,他脸上的三条黑线忽然从他的皮肤下迅速抽离,直钻到了眉心的伤疤处。竟然在那条疤痕之下,顶起了一个犄角般的大包。 下一刻,他眉心处的皮肤被从里面扯裂,三条透着金属色泽却如同泥鳅一般柔软的触手,从他的骨肉之中钻出。 随后,三那条触手杵着他的脑门,从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里,一点一点地拔出了一团同样泛着金属光泽的肉瘤。 那颗肉瘤有鸡蛋大小,生着两列,一共八只眼珠。还沾着血和一些白色的不知名的粘液。 这一团的肉瘤虽是初生,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像这个世界去展示它的凶恶。 “喈……”地怪叫了一声,在那两列米粒大小的眼珠中间纵向裂开了一道密布着尖锐倒刺的口子,其中有一条好像蛇信一般不断摇摆着的金属色舌头,随之每一次左右摆动,都会像施放暗器一样,朝杨玄嚣喷出一颗原本储存在叔行通眼珠内的银色颗粒。由于速度极快,不过眨眼便射出了数十枚之多! 杨玄嚣拥有绝对的速度优势,尽管这些颗粒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射来,却也没给他造成太大的麻烦。 数十条红丝极窜而出,在他身前一尺之外,便精确无误地洞穿了所有飞袭而来的银色颗粒。杨玄嚣顾不得收回那些红丝,而是顺势挥出左掌,将那三条触手和肉瘤一起握在了掌中。随即右掌按住叔行通的脑门,作势就要将这不知名的古怪东西连根拔出! “住手啊!”忽然,那短发女子一声惊叫,几乎是飞扑过来,死死摁住了杨玄嚣的双手。 杨玄嚣盯着她,森冷异常地警告道:“你最好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否则即便你是女人,即便你是他所谓的朋友,本少爷也要你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我求求你,放手……我求你…….求你……”与杨玄嚣对视了一眼,那女子终于没能继续抑制眼框中满溢的泪水,瞬间泣不成声。 虽然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但她却仍在吃力地摇动着杨玄嚣的手腕,试图让他松开那金属色泽的怪物,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却都是枉然。 没过多久,她又毫无征兆地放弃了努力。起身后撤一步,身上瞬间浮现出了那套杀死傅施恩的黑色皮甲。 一道黑影从黑甲之中钻出,几乎充斥了整间屋子。那是影魅魔甲的器婴。 女子紧紧握着拳头,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厉声嘶吼道:“你难道是想将他仅存的活命机会也给夺走吗!” “说!”杨玄嚣显然已经没了耐性,一双凤目不再森冷,而是怒火中烧。 还环伺在身边的数十条红丝,猛然“甩头”,将穿刺其上的银色颗粒甩落一边。随即,又纷纷挺身而起,如数十条蓄势待发的灵蛇,死死紧盯着猎物,随时可以发动致命的攻击。 “住手,你们先听我说!这头第一使徒的寄生体已经激活,寄主绝不可能还有生命!现在已经不是为他的死活而动手的时候了!它是暗黑毁灭者的使徒,它出现的地方,都要承受不可挽回地灾难!”这时波普的声音忽然从赤龙甲的一处缝隙中传来,起先还有丝丝迟疑,但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是认真无比。 波普话音刚落,杨玄嚣和那短发女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快说!” “波普曾经在重水界皇家图书馆的一本百科全书中看到过这种怪物的图片!它是暗黑毁灭者的十二使徒之一,是不存在于任何世界的邪恶生物!使徒一旦出现在了某个地方,就会将那里的一切毁灭!”波普认真说着,语气不止一次地加重。到了后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解释着:“这第一使徒叫做‘主脑’,具有极高的智慧。它会藏身在所要毁灭的那个世界的某处,通过无性繁殖,产生数量惊人的寄生体,并让其潜入到那个世界中一切存在生命的个体身上。” “这些寄生体当中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进化成为更高一级的完全体,它们拥有高度适应新环境的能力,这种能力因它们去到的世界不同而不同,并无定论。”波普顿了顿,又继续道:“完全体顾名思义是比寄生体是更高一级的存在,它的任务是作为可以远程操控的耳目手足,帮主脑完成一切存在风险的事情。” “你手中现在正握着的就是一头被激活的寄生体,它们被激活后就将失去进化为完全体的机会,唯一剩下的使命与价值,就只有不断攻击所有生命个体,至死方休!而作为寄主,你的朋友的整个身体,大到肌肉骨骼,内脏器官,小到每一寸皮肤,乃至于一跟毫毛,从寄生体被激活的那一刻开始,都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你们从他身上看到的生命体征其实完完全全都是来自这头寄生体!” “谁教你说的这些?不……是谁!谁在说话!给我出来!”短发女子闻言,情绪彻底崩溃,双腿一软便朝后倒在了地上。脑袋无力的倚着身后的床榻,通红的泪眼已经神采全无,绝望彻底攻陷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杨玄嚣听完波普的一番言论,心头越发地翻江倒海。他看得出那短发女子大概早已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顾不得去管那女子,杨玄嚣只是强行平息着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愤怒,却格外认真道:“波普,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但我想你知道,你说的每一个字,不仅仅是关乎我这个朋友的性命!某种程度上,这可能是西海,乃至整个人界的一场浩劫!” 波普并没有丝毫迟疑,语气和先前一样认真道:“波普敢说,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有必要,波普甚至愿意用斯科拉家族的名誉保证,这绝对关乎整个人界的未来!” “好!”杨玄嚣沉沉应了一声,左手猛然用力,将那头寄生体完全拔了出来。 在那团肉瘤和三条触手下竟然有一撮细长的根须,最长的一些甚至超过了七尺,便是从叔行通的头顶延伸到脚底都已足够。 下一刻,叔行通的身体忽然干瘪了下去,先是肌肉皮肤的水分急速流失,紧接着,胸腔和腹腔像是被从里面掏空了一切,竟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没过多久,他整个人便成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干尸。体内的一切精华恐怕是被双眼中充斥着的那些银色颗粒所吸去。因为那双恐怖的眸子已经伴着身体的干瘪而开始膨胀,凸起,最后爆开! 随着那些黑灰色的粘液涌出,那些充斥其中的银色颗粒竟然纷纷生出三条触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居然急速旋转起来,三条触手撑开形同竹蜻蜓一般腾空而起!竟然齐齐射向了杨玄嚣! “操你·妈的!”杨二少极为罕见地爆出粗口,左掌猛然握紧,将那头寄生体,彻底捏成了一团浆糊。 于此同时,百十条红丝同时射出,将那些飞起来的银色颗粒全部击穿,一粒不落地钉在了地板上。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第188章 恐怖异变 第一使徒 那是一记凶狠的锁喉,不可谓不突然,但双方实力相差却也不是一星半点。 杨玄嚣如今的淬体程度,就算是金丹前期的练气士也难以对他造成有效伤害。按理说,凭叔行通的填海境中期的实力,恐怕就连触及杨玄嚣的身体都是难上加难。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他不但一击得手,甚至还在短时间内制住了杨玄嚣。这当然不是因为他隐藏了实力,而是在他出手的那个瞬间,杨玄嚣陷入了一阵莫名的疑惑。 叔行通这一击,没有加持哪怕丝毫灵力,但是速度和力量都远远超出了一名练气士**所能爆发的极限。 这显然不是手下留情的举动,而是因为太过诡异,所以才会让杨玄嚣产生迟疑,而短暂受制。 当然,这点疑惑只是片刻之间,实力上的巨大差距绝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不确定而改变。 杨玄嚣面色一沉,轻轻抬手,十分轻松地扼住叔行通手腕,朝前一带,肩头顺势顶扛,以一记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后者甩到了身前。 只是此时,杨玄嚣才真正因为一股无以复加的吃惊而愣在了原地。 因为眼前的叔行通,已经面目全非! 那张原本清逸的脸颊早已面无人色,以他眉心的疤痕为起点,三条小指粗细的黑线分别延伸到了他的头顶和左右两侧的太阳穴中。 这三条黑线会不时地凸起凹陷,仿佛有活物在其中穿梭。更诡异的是,那双原本灵气十足的眸子里,眼白与瞳仁全都混为了一潭黑灰色的浆糊。一些米粒大小的银色颗粒,密密麻麻的充斥在他的眼球里。此时此刻,便是一个陌生人看到他,都难免要被吓一大跳,更何况是交情甚笃的好友? 杨玄嚣定了定神,惊诧之余,一股子怒火在胸中炸开,脑中并没有仔细盘算,便已经锁定了疑凶。 他抬起那双已经满溢杀气的凤目,如猛兽般死死咬住了坐在床上的短发女子。正要开口质问,叔行通却已翻身跃起,又是一拳迎面打出。一样的没有动用灵力,可肉身的力量和速度,似乎又有一些加强。尽管如此,这依旧不足以弥补二人之间的鸿沟。 杨玄嚣扬起左手,精准无误地擒住了那轰到眼前的拳头。随着他心意一动,指尖红丝疾走,如灵蛇一般沿着手臂钻到了叔行通身上,各自缠绕,不过眨眼便将他捆了个动弹不得。 杨玄嚣冷着脸,朝那短发女子一字一顿地质问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会杀了你!” 那女子急忙起身,一步便跨到叔行通身边,见杨玄嚣并未伤及叔行通,她这才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朝杨玄嚣摇了摇头。脸上一抹凄凉,发自深心,眼角一滴泪珠,尚未滚落便被她快速抬手抹去。 她持续的沉默,并不愿意和杨玄嚣说出事情的原委。 “他到底怎么了?这可不是中毒的迹象!”杨玄嚣瞧得出她是真有苦衷,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叔行通身上的异变。 可正当杨玄嚣伸手准备一探叔行通颈脉的瞬间,他脸上的三条黑线忽然从他的皮肤下迅速抽离,直钻到了眉心的伤疤处。竟然在那条疤痕之下,顶起了一个犄角般的大包。 下一刻,他眉心处的皮肤被从里面扯裂,三条透着金属色泽却如同泥鳅一般柔软的触手,从他的骨肉之中钻出。 随后,三那条触手杵着他的脑门,从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里,一点一点地拔出了一团同样泛着金属光泽的肉瘤。 那颗肉瘤有鸡蛋大小,生着两列,一共八只眼珠。还沾着血和一些白色的不知名的粘液。 这一团的肉瘤虽是初生,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像这个世界去展示它的凶恶。 “喈……”地怪叫了一声,在那两列米粒大小的眼珠中间纵向裂开了一道密布着尖锐倒刺的口子,其中有一条好像蛇信一般不断摇摆着的金属色舌头,随之每一次左右摆动,都会像施放暗器一样,朝杨玄嚣喷出一颗原本储存在叔行通眼珠内的银色颗粒。由于速度极快,不过眨眼便射出了数十枚之多! 杨玄嚣拥有绝对的速度优势,尽管这些颗粒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射来,却也没给他造成太大的麻烦。 数十条红丝极窜而出,在他身前一尺之外,便精确无误地洞穿了所有飞袭而来的银色颗粒。杨玄嚣顾不得收回那些红丝,而是顺势挥出左掌,将那三条触手和肉瘤一起握在了掌中。随即右掌按住叔行通的脑门,作势就要将这不知名的古怪东西连根拔出! “住手啊!”忽然,那短发女子一声惊叫,几乎是飞扑过来,死死摁住了杨玄嚣的双手。 杨玄嚣盯着她,森冷异常地警告道:“你最好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否则即便你是女人,即便你是他所谓的朋友,本少爷也要你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我求求你,放手……我求你…….求你……”与杨玄嚣对视了一眼,那女子终于没能继续抑制眼框中满溢的泪水,瞬间泣不成声。 虽然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但她却仍在吃力地摇动着杨玄嚣的手腕,试图让他松开那金属色泽的怪物,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却都是枉然。 没过多久,她又毫无征兆地放弃了努力。起身后撤一步,身上瞬间浮现出了那套杀死傅施恩的黑色皮甲。 一道黑影从黑甲之中钻出,几乎充斥了整间屋子。那是影魅魔甲的器婴。 女子紧紧握着拳头,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厉声嘶吼道:“你难道是想将他仅存的活命机会也给夺走吗!” “说!”杨玄嚣显然已经没了耐性,一双凤目不再森冷,而是怒火中烧。 还环伺在身边的数十条红丝,猛然“甩头”,将穿刺其上的银色颗粒甩落一边。随即,又纷纷挺身而起,如数十条蓄势待发的灵蛇,死死紧盯着猎物,随时可以发动致命的攻击。 “住手,你们先听我说!这头第一使徒的寄生体已经激活,寄主绝不可能还有生命!现在已经不是为他的死活而动手的时候了!它是暗黑毁灭者的使徒,它出现的地方,都要承受不可挽回地灾难!”这时波普的声音忽然从赤龙甲的一处缝隙中传来,起先还有丝丝迟疑,但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是认真无比。 波普话音刚落,杨玄嚣和那短发女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快说!” “波普曾经在重水界皇家图书馆的一本百科全书中看到过这种怪物的图片!它是暗黑毁灭者的十二使徒之一,是不存在于任何世界的邪恶生物!使徒一旦出现在了某个地方,就会将那里的一切毁灭!”波普认真说着,语气不止一次地加重。到了后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解释着:“这第一使徒叫做‘主脑’,具有极高的智慧。它会藏身在所要毁灭的那个世界的某处,通过无性繁殖,产生数量惊人的寄生体,并让其潜入到那个世界中一切存在生命的个体身上。” “这些寄生体当中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进化成为更高一级的完全体,它们拥有高度适应新环境的能力,这种能力因它们去到的世界不同而不同,并无定论。”波普顿了顿,又继续道:“完全体顾名思义是比寄生体是更高一级的存在,它的任务是作为可以远程操控的耳目手足,帮主脑完成一切存在风险的事情。” “你手中现在正握着的就是一头被激活的寄生体,它们被激活后就将失去进化为完全体的机会,唯一剩下的使命与价值,就只有不断攻击所有生命个体,至死方休!而作为寄主,你的朋友的整个身体,大到肌肉骨骼,内脏器官,小到每一寸皮肤,乃至于一跟毫毛,从寄生体被激活的那一刻开始,都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你们从他身上看到的生命体征其实完完全全都是来自这头寄生体!” “谁教你说的这些?不……是谁!谁在说话!给我出来!”短发女子闻言,情绪彻底崩溃,双腿一软便朝后倒在了地上。脑袋无力的倚着身后的床榻,通红的泪眼已经神采全无,绝望彻底攻陷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杨玄嚣听完波普的一番言论,心头越发地翻江倒海。他看得出那短发女子大概早已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顾不得去管那女子,杨玄嚣只是强行平息着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愤怒,却格外认真道:“波普,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但我想你知道,你说的每一个字,不仅仅是关乎我这个朋友的性命!某种程度上,这可能是西海,乃至整个人界的一场浩劫!” 波普并没有丝毫迟疑,语气和先前一样认真道:“波普敢说,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有必要,波普甚至愿意用斯科拉家族的名誉保证,这绝对关乎整个人界的未来!” “好!”杨玄嚣沉沉应了一声,左手猛然用力,将那头寄生体完全拔了出来。 在那团肉瘤和三条触手下竟然有一撮细长的根须,最长的一些甚至超过了七尺,便是从叔行通的头顶延伸到脚底都已足够。 下一刻,叔行通的身体忽然干瘪了下去,先是肌肉皮肤的水分急速流失,紧接着,胸腔和腹腔像是被从里面掏空了一切,竟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没过多久,他整个人便成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干尸。体内的一切精华恐怕是被双眼中充斥着的那些银色颗粒所吸去。因为那双恐怖的眸子已经伴着身体的干瘪而开始膨胀,凸起,最后爆开! 随着那些黑灰色的粘液涌出,那些充斥其中的银色颗粒竟然纷纷生出三条触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居然急速旋转起来,三条触手撑开形同竹蜻蜓一般腾空而起!竟然齐齐射向了杨玄嚣! “操你·妈的!”杨二少极为罕见地爆出粗口,左掌猛然握紧,将那头寄生体,彻底捏成了一团浆糊。 于此同时,百十条红丝同时射出,将那些飞起来的银色颗粒全部击穿,一粒不落地钉在了地板上。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89章 真相剥茧而出 命运已备注定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没有时间了!”时间显然如杨玄嚣所说,非常紧迫,以至于他只能一边说着话,一边取出储物指环,将叔行通的尸体收好。 “给我。”那短发女子毕竟有着超乎常人的经历,这造就了她超乎常人的心智,从而有了超乎常人的从悲伤之中自拔的速度,特别是在最敏感的神经被触碰的时候。 “他是我杨玄嚣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杨玄嚣面色一沉,并不打算妥协。 “他是我姚瓶儿唯一的爱人!”短发女子扬起手臂,拄着身后的床榻,吃力站起,眼神之中亦无半点退让。 “曼罗神宫七女使之一,采珠使姚瓶儿?”杨玄嚣闻言,联系到进入西海后的种种见闻,第一时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五指收拢将那储物指环紧紧握起,他的声音里透出了不小的怒气:“犀蕶之祸,七女使之乱,再加上眼下的什么第一使徒,陈焚心那个疯子难道是要拿西海陪葬不成?” 姚瓶儿的另一片逆鳞再遭触碰,她苍白的脸上窜起一股血气,终于有了些许人色,沉默了片刻,她反而主动想要缓和眼下这剑拔弩张的态势,语气平缓,却是刻意收敛起了那些本来应有的愤懑:“我想我有必要给你仔细说说。但在那之后,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理解宫主。” 杨玄嚣依旧强行克制着怒火,虽然没有表态,但一双眸子却开始紧盯着姚瓶儿的眼睛。 “世人只知西海霸主陈焚心,却不知爱子心切的陈初心。”姚瓶儿也不回避视线,正视着他的目光,缓缓道:“宫主的谋划大概从百年之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七女使之乱’这个定义很下得准确。其实宫主的目的,就是要让西海大乱,这样才能保住她的孩子。”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杨玄嚣闻言竟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表示了认同。这当然是因为他自己也曾要求天煞王帮忙让西海陷入混乱,为的就是转移佛、道、儒三教的视线,方便进行其他计划。其实他现在也拿不准,天煞王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帮他实现目的,或许和陈焚心相比,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人总是有私心,不论如何,要达到目的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杨玄嚣深沉的呼吸了几下,这句话更多的像是在说服自己。沉默了片刻,他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但即便如此,犀蕶之祸和眼下的第一使徒,说是一方劫难也绝不过分,这显然是毫无必要的!” 姚瓶儿点了点头,认真道:“这两件事情正是我要替宫主澄清的。除我之外的六名女使,从头至尾只做了三件事,刺杀佛、道两教的特殊人物,释放天煞王,解封异兽鲲趸。这些为的只是让这三股势力在西海互相制衡,最好是形成鼎足之势。宫主要的仅只是一个足够长久的乱局,灾难绝不是她的本意。” “这样的解释,并没有说服力。”杨玄嚣摇了摇头,幸好他有着足够说服自己的那个本意,或者说是一个无比坚定的目标。 姚瓶儿点了点头,越发的平静道:“犀蕶之毒不可辩驳,那的的确确是神宫之物,而且是只有我姐姐才会培养的一种特殊毒物。那东西只有在姐姐她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局面时才会使用。像泰星岛那样大规模的扩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杀了我的姐姐。我可以断定,凶兽自己也身中其毒。有很多原因,让他不敢来神宫求解药,只能让大量无辜的人一起中毒,以此引我广发解药。他的谋划不可谓不妙,只是他低估了我与姐姐的感情。那时候宫主刚刚过世,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找出凶手,所以,我隐藏了解药,并且误导了卫白熊,是要一个宁杀错不放错的结果,来帮姐姐报仇。所以这场灾祸归根结底,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与宫主并无关系!” “的确,犀蕶之祸对于陈焚心来说,真的没有必要。但,不可否认,这场灾祸歪打正着地引来了她计划外的第四股力量,天下修真界的数万练气士进驻西海。”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显然话里有话。 “的确,像阁下的赤龙城或者应该说是南云城,这样的势力在西海冒头,既可以激化纷乱的局面,又可以在明面上保护许多无辜之人,算起来的确是利大于弊的。”姚瓶儿点了点头,又神色黯然地呢喃道:“当然对于那些无辜的死难者,我事后一直心存歉疚。” “歉疚?”杨玄嚣面色一寒,但并不想在既定的事实上纠缠,转而沉声道:“那么主脑又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那第一使徒‘主脑’的事情,是宫主临终前嘱托我到两仪岛办的两件事之一。”姚瓶儿稍稍沉默了片刻,继续道:“那大概得从那三首异兽鲲趸说起,我们解开禁锢它的封印的同时,不可避免的动摇了那与它紧密关联的上古熔炉。‘落星’熔炉即将出世,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来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那些懂得这尊熔炉祭练法门的人,傅施恩便是其一。” “这就是你们让各方势力互相制衡的办法?你想要他们之间的争抢无休无止。”杨玄嚣皱了皱眉,推测道:“恐怕就是你给这尊仅能用作炼器的熔炉,附加上了关系西海气数的华丽冠冕?” “这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只是顺利成章罢了。”姚瓶儿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依旧正视着杨玄嚣,直到他的眼神中投来了解的意思,她才又继续道:“异兽鲲趸解封,导致落星熔炉根基动摇,以至于主脑出现逃脱的可能。我来这里的第二件事,就是要将主脑杀死。避免这场灾难的发生!或许我直白的说出来,你不会接受,但这的的确确是事实。仙界!就是每个练气士梦寐以求的那个地方,其实一直奴役着人界,也就是你我身处的这个世界。在被奴役之前,人类为了捍卫家园与仙界的军队发生过一场堪称浩劫的战争。或许你会觉得蝼蚁一般的凡人怎么可能斗得过高高在上的神仙。但你不知道,那个时侯的人类其实非常强大,强大到足以对抗那些所谓的神仙!” “是天尊地卑的道理。世人总是向往那些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事物,奋力地去追求,卑微地去敬畏。反而将时时刻刻都要接触的那些,看得很轻,总是不在乎,甚至厌烦。神仙?呵,在我看来,他们绝比不上我的亲人和朋友,甚至还不如让我站着的一片土地重要。”杨玄嚣点了点头,对于姚瓶儿担心自己无法接受的地方,他显然有着更多的理解。 “嗯,看来我可以说得再直白一些。”姚瓶儿闻言一怔,毕竟三教为首,百家争鸣已经是当今天下大势所趋。像杨玄嚣这样一个不敬天仙,不信神佛的人,并不是常常可以遇见的。在脑中重新组织好字句,删除了一些安抚性的解释,姚瓶儿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你身上藏着谁,但如他所说,那头叫作‘主脑’的邪物,的确是处在未知领域内的暗黑毁灭者的第一使徒,它的出现就代表着最最彻底的毁灭。就是在我先前提到的那场战争进入胶着状态时,仙界将它引入人界!那时候他们还不确定战争是否可以胜利,只是提前将这最恶毒的种子先埋在了海底。” “只要他们战败,就会利用‘主脑’的邪恶力量彻底毁灭人界!后来他们果然战败撤走,而主脑也很快被人类的先祖察觉,用落星熔炉镇压了起来,这才一直处在平静的状态下。” 杨玄嚣眉头一皱,问道:“那个叫主脑的东西究竟有多强?难道还能强得过仙界的军队?” 姚瓶儿摇了摇头,无奈,却认真无比地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就连宫主也不知道,我想就算是告诉宫主这件事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 “波普。”杨玄嚣轻轻唤了一声,意在询问。 很快,波普的声音便从赤龙甲的缝隙中传了出来:“照书中记载,暗黑毁灭者一共有十二头使徒,相比起来,主脑是其中最弱小的一个,它的能力更加侧重于如疾病一样的大规模扩散寄生体,目的是毁灭生命。这一切大可以躲在暗处进行,所以它自身的战斗力并不算强。书中更是毫不客气的说,脑无只不过是一块敲门砖,在它失败之后前来的那些使徒,才叫做真正的恐怖!暗黑毁灭者一共有十二个使徒,但有图画或文字记载的仅仅只有七个。因为昔日无比强大的光圣灵界也只不过抵挡住了前七个使徒的入侵。之后,第八使徒的出现,就让那个世界彻底消失在了诸天之中。”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我们能够杀死主脑,也一样逃脱不了被毁灭的命运?”杨玄嚣闻言,面色又再次凝重起来。 “按照书中记载,的确是这样没错!只要是暗黑毁灭者的使徒出现过的地方,被毁灭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波普语气低落,却并没有丝毫犹豫。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第190章 知己之义 父母之心 姚瓶儿也是面露惊疑,等了片刻,见杨玄嚣始终不愿出声,她的神色也开始渐渐凝重起来,仔细想了想,并不打算隐瞒心中的秘密:“仙界引入主脑的时候,特地留下了一座威力绝伦的杀阵,以便在战争胜利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隐患。如今杀阵还在,开启的方法宫主也交给了我。但是……没人说过,主脑之后,还有十一个更加强大的使徒……宫主的计划前后筹谋上百年,期间仔细推演也不下数十次……怎么会料差了这一步?如果你的朋友所说都是事实,那岂不是一招棋错输满盘?” “你也说了,人类的先祖们只是将主脑镇压,却没有杀死,显然是有所顾忌的。所以我想,我的朋友没有说错什么。”杨玄嚣闭上眼,前后细细梳理着姚瓶儿的话,自从陈焚心渡劫失败后,西海的一切纷乱终于水落石出。沉默了片刻,他的脸上愁色忽然一扫而空,好似看开了一切,话锋陡转,既是发问却也像是自问,道:“一步错步步错的人,又何止是陈焚心一个?或许和整个西海相比,眼下我更该关心自己的处境,对吧?” 姚瓶儿又是一怔,随即也或多或少的露出了一些释然:“是啊,你们去见赵千谦的那天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叔行通身上的潜伏的寄生体,因为他其实就是一头更高一级的完全体。事后,你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其实若不是你掏出了一样叫他无比动心的东西,恐怕他早就用寄生体夺取了你的性命。” “说说你们的事情吧,趁我现在还有命听一听,毕竟赵千谦,或者说是那头完全体,它不会无缘无故的引我到这个地方。”杨玄嚣摊开手掌,好似在和那只装着叔行通尸体的储物戒指说话。 “那是在泰星岛上,我使他误服了赵千谦的媚·药……后来我与他对赌……就输了自己……”姚瓶儿很简练的概括了那一次相遇,说的云淡风轻,但双眼却又忍不住酸涩起来。 “媚·药?你们有了肌肤之亲,我这样猜测应该偏颇不大吧?”杨玄嚣想了想,摊开手,将那枚储物指环递了过去。 “你大概是想问,我的身上有没有被寄生体入侵对吧?”姚瓶儿接过那储物指环,小心收在了怀中,转眼向杨玄嚣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毕竟大多数疾病在男女交·欢时传播地最直接,也最迅速。”杨玄嚣点了点头,缓缓转身,伸手,想要打开包厢的门。 “你说的没错,那就是寄生体传播最直接,最迅速,也最隐秘的途经!那头完全体杀死赵千谦,并且继续发展他的生意,目的已经再明确不过。如果说他时常去岛外隐秘地售卖媚·药是为了四处散播邪恶的种子,那么这座极乐宫,就是他精心打理的‘花圃’了!”姚瓶儿一边说着一边闪身来到门口,一探手便按住了门缝,没让门打开:“这扇门一旦开启,外面的人将与你不死不休!他们体内的寄生体会被完全激活,用来换取你的性命。” “有这个必要?”杨玄嚣的眉心蹙起一些皱纹,这是在往常从未出现过的样子。 “毕竟你隐藏的身份与最近的声望,都让它深深忌惮着。何况,你还与程花翎和盛秋觉这两个并未受它控制的人有过来往。”姚瓶儿点了点头,仔细瞧了瞧杨玄嚣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惧意。 “它好像知道的很多,但似乎什么也没有对你隐瞒。”杨玄嚣收回手掌,放弃了开门的打算。 姚瓶儿点了点头,坦言道:“叔行通离开你后,就被抓到了阡陌阁,那头完全体要求他做内应,套出你手头那件东西的炼制方法。他拒绝了。” “他拒绝了……所以他没能活下来。”杨玄嚣牙关一紧,牙齿摩擦出了不小的声响。 “为了你,他甘愿一死……”姚瓶儿面色一沉,低声补充了一句:“在仆民区的时候,他跟我说过,士为知己者死……” “但我却把他逼向了死亡……”杨玄嚣深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沉沉呼了出来:“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牵扯进去的?” “因为杀死傅施恩时你说的话,那头完全体知道了我与你们的关系。当天,它找到了我,并且也提出了相同的要求。”姚瓶儿说道此处,下意识地顿住,见杨玄嚣的情绪依旧稳定,这才有些犹豫地说了一句:“我答应了它。答应配合它杀死你……” 杨玄嚣没有说话,姚瓶儿承认与否,意义都不大。 沉默了片刻,姚瓶儿似乎觉得应该说得更详细一些:“它猜测你收买了它身边的一个侍女,所以,让我在你和它会面之前演了一出戏。如果你不来,你和他明天的会面还能如期进行!可你来了,那就等于站在了它不死不休的对立面上。” 杨玄嚣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凉水一般,将胸中本就强行抑制的怒火又给浇息了不少。开口说话时,他的脸上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表情。一阵怪异的平静后,他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不查赵千谦,我的朋友不会被人追杀;如果我没有要求叔行通离开,他就不会死;如果我没有利用娇莲,她或许还可以多活些日子……眼下再怎么看,我也是死有余辜的啊……” “我原本并不会答应它。七女使的宿命本就是完成任务,然后死去。叔行通宁愿赴死都要保护的朋友,我本也该尽力维护……可是我有了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姚瓶儿说着,缓缓低下了头,抬起一只手,轻柔地佛摸着自己的小腹。 “这个理由足够让我赴死!”杨玄嚣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释然,那双凤目缓缓凝视向姚瓶儿的小腹,其中有一抹难以言说的柔情,缓缓流转,久久不散。 “那头完全体说,它有办法让我体内的寄生体远离我的孩子……让他健健康康的出生。这或许只有一丝极小的机会,但我总得要试一试。”姚瓶儿苦涩地叹息了一声,尽管杨玄嚣没有追问,但她觉得,有必要解释给他,毕竟这一丝希望须得用他的命去换。 杨玄嚣点了点头,转身去到床边,扯起床单围在了身上,顺势就褪去了赤龙甲。嘴角勾起了一丝和煦得仿佛温暖阳光的微笑,他并不想谈论生死,只想给姚瓶儿更多一点的信心:“嫂子,你放心好了……侄儿他一定会健康出生的。” 姚瓶儿闻言竟自愣住,许久,才重重咬住了下唇,让疼痛刺激头脑,避免在这个时候留下泪水。平息了片刻,她才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我必须斩断你的双手双脚……才能带你离开极乐宫……” “这不是问题,你只需要比想象中更用力一些就行。”杨玄嚣抬起双臂,与肩齐平,脸上依旧保持着发自内心的和煦笑容。就好像将要被斩断的不是自己的双手,而是无关紧要的草木枝干。 姚瓶儿闻言轻轻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呼吸着空气,她不愿意在看杨玄嚣的表情。那笑容越是发自内心,她越是身心动摇。好在最初的目的,让她的决心格外坚定。没有多余的动作,只见,她身后的黑影自动化作一柄长刀。作为一件天级婴器,影魅魔甲已经有了非常高的灵智,足可为主人代劳这件事情。 刀起,刀落。正斩在了杨玄嚣的右肩,皮肉筋络被齐整切开后,却传来了清脆如金铁对撞的声音,黑刀撞上他的骨头的瞬间,刀势戛然而止! 那一刀的力道不小,足可媲美寻常金丹高手的攻击,照常理,这样的力量足可将哪怕数千个练气士堆叠在一起的肉身齐齐斩断,毕竟在巫族消失万年之后,人类的身体已经不再是他们倚仗的根本,已经变得羸弱不堪。 所以,这一刀更多的是在追求速度,试图将疼痛减到最低。可即便杨玄嚣曾出言提醒,但不论是姚瓶儿还是影魅魔甲的器婴,甚至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想到,要斩落他的一条手臂,究竟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 姚瓶儿蓦地睁眼,歉疚与悔恨充斥着那双殷虹的眼眸。 她抬手捂住嘴巴,尖叫声被堵在了喉咙口,成了断断续续的颤抖着的哀鸣。一丝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她的嘴唇早在刚才就已经被咬破,现在只怕是伤得更深了几分。眼睁睁看着那个肩头已近皮开肉绽,需要用左手支撑才能继续平抬着右臂的男人,姚瓶儿心乱如麻,眼神之中隐隐有了动摇的情绪。低声哽咽着,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的决心是对的吗?叔行通会怪我……他一定会怪我……” “天下父母之心岂可用对错定论?就如陈焚心,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宁愿背上千夫所指的骂名,将西海搅得天翻地覆。她错了吗?这根本无需定论!而现在的你要做的事情,比起她正确、正义了何止千万倍?毕竟你还可以给我这个本就该死的人一次承担责任的机会,让我能够死得心安一些。”鲜血止不住地流淌,但杨玄嚣却保持着笑容,对于疼痛的承受力让他可以泰然应对眼下的情形,但恐怕还得拥有一颗更加强大的心脏,才能在这样的情形下继续去安慰别人。 “谢……谢谢你……想不到这个时候,我还需要你来安慰开导……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的决心不该动摇。否则之前的一切都将白费。”姚瓶儿长长出了一口气,一边收拾这心中的纷乱,一边举起手臂,这次是她亲自握住那那柄黑刀。 杨玄嚣闭上眼,安静等待着自己心甘情愿去承受的一切。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91章 刺杀骤至 姚瓶儿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次是她亲自握住了那柄黑刀。 杨玄嚣闭上眼,安静地等待着。 可是。 这一次刀起后,刀锋却再也没有落下。 由黑影凝聚而出的黑刀在半空中涣散成了一团黑雾,发出了一阵凄厉如鬼的惨嚎后,便消失得没了踪影。而它的主人姚瓶儿则僵在了原地,脑袋微微歪向一边,朝杨玄嚣投去了一个无奈地苦笑。就在她嘴角一提的瞬间,鲜血便止不住地从口中涌了出来。 “地级劫器……金翎落花……程花翎……”姚瓶儿没有回头,低眉瞧了瞧从胸口透出的一寸刀尖。 那是一柄粉色晶体打造的短刀,精美而锋利。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袭击得手,并且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天级婴器影魅魔甲的防御,这样的人,整个两仪岛上,恐怕也不过只手指数。她绝不认为自己还有必要通过眼睛来确认对方的身份,就好像她绝想不到自己会猜错一样。 包厢之内,姚瓶儿的身后,那突如其来的袭击者,左手握刀,右手低垂,一身黑纱裹缠地十分严密,没有露出丝毫肌肤。不是莫清越是谁?除了这一刀,她并没有其它多余的动作。静静握着刀柄,她甚至不急于抽刀,毫无疑问,她是想看着姚瓶儿慢慢死在痛苦之中。 听到姚瓶儿忽然虚弱下去的声音,杨玄嚣浑身一颤,猛然睁眼时,早已无力回天。狠狠瞪着眼,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咆哮起来:“你!你这疯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话音未落,数十条红丝开始迅速钻入他右肩的伤口之内,形同针线一般,开始连接断开的经脉,缝合分离的皮肉。很快地,他的右臂又恢复了活性,基本可以正常活动,尽管每一次细微的肌肉运动都伴随着鲜血地涌出和剧烈的疼痛,但此时的他哪里还会在意这些?赤龙甲骤然再现,除此之外,他的手中还多出了一柄银色长剑。 血魔! 随着他的精血源源不断地被长剑吞噬,那头许久未得开荤的赤色魔鬼很快便从赤芒中凝聚起了一尊格外真实的幻影,缠在杨玄嚣的手臂上,咧嘴狞笑着。 “我感觉得到,这一次你真的会杀了我。可是我现在已经有了程花翎六成的实力,已经站在了神游境界的门口。或许你应该先掂量掂量再做决定。”莫清越淡淡开口,像是善意的提醒。 “你杀死杜天丰的时候我就说过,你现在的一切我能给你,就能拿走!这一次你犯的错,不可饶恕!我不会再留你。”杨玄嚣却显然没有停手的打算,精血元气仍就毫无顾忌地持续注入到血魔剑上,那赤色魔鬼的身体也随之一点一点壮大着。这一次蓄力,必定是会持续到足可一击必杀的程度才会停止。 “我犯了错?”莫清越语气一沉,却是一改往日低眉顺耳的态度,毫不退让道:“犀蕶之祸时,泰星岛上因为她死了多少人,我当然不会管。犀菱之毒的痛苦逼我害死杜天丰,我也可以不在意。但是她险些害死了我!要害死我莫清越的人,难道我还要如所谓的圣人一样以德报怨地去对待她吗?如果她没有犀蕶之毒的解药,我不会怨恨她,可是她有,我就一定要杀了她!”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的姐姐便是死在了你的手中。”杨玄嚣闻言一怔,如醍醐灌顶一般,他明白了那天莫清越在空间屋看到陆无双和叔行通时为什么会动怒,又为什么会突然冒着失去保护的危险夺走程花翎的修为。因为,她早已对姚瓶儿抱死了必杀之心。而与姚瓶儿先前的解释稍一联系,整件事情发展到眼前这样的情况,其实因果循环早已注定。 莫清越冷笑了一声,毫不掩饰道:“她的姐姐?在那种你死我活的局面下,我不杀她,还能有命与你在此说话吗?” 对此,杨玄嚣并没有反驳,狭路相逢勇者争胜,这无可厚非,本就无从反驳。像是陷入沉思一样,他身上的杀气也大大收敛了起来。 这本来是一个不错的缓和气氛的契机。 可莫清越却并无此意,继续咄咄逼人地连连反问道:“你几次救我,我感谢你。但你不是神。仅凭‘你,此时,想要保护她’这一点,难道就能弥补她对别人的伤害吗?你知道被犀蕶之毒折磨的痛苦吗?你知道在生死徘徊时要承受怎样的煎熬吗?你什么都没经历过,就理直气壮地去贬谪别人的做法,定义别人对错!凭什么?告诉我,我错在了哪里?” “你们两之间冤冤相报,实则因果注定,我的确无法评判对错。”杨玄嚣缓缓抬起血魔剑,剑锋直指莫清越,声音之中透着刚硬,不可置疑的刚硬:“但是,她腹中的孩子却丝毫也没有参与你们的恩怨,那是最纯粹、最干净的新生命!你扼杀了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这就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莫清越闻言一愣,身子忽然僵住。沉默了片刻,她握刀手忽然用力,将短刀抽了出来。 下一刻,姚瓶儿身上刻血流如注。 莫清越又将短刀随手扔在了地上,缓缓退开了一步,将左手摊开在身侧。尽管隔着一层面纱,却不难想见,她已经闭上了双眼,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冷如寒霜:“这条命是我欠你的!” 可就在这时,杨玄嚣却也弃剑身旁,因为短刀抽出后,生机急速丧失的姚瓶儿颓然倒地,随之却发出了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 此时此刻,在她生命行将结束的时候,也不知是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那张即便憔悴也依然出众的漂亮脸庞,竟然彻底地扭曲了起来。她的身子好像遭受着电击一样,剧烈抽搐着。膝盖屈起,双臂环在胸口,身子缩成了一团,又像是承受着极度的严寒。 “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杨玄嚣很清楚,那一刀刺透了姚瓶儿的心脏,任何一个没有迈入元婴境界的练气士都绝不可能在这样的重伤之下得以保全性命。可她也绝不该死在这样的痛苦之中,毕竟那一刀很干净,很利落。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92章 由我承担 “呜……啊……额啊……”姚瓶儿没有回答,她办不到。随着哀嚎声的渐渐衰弱,她的身体忽然僵硬地绷开,像是被紧紧压缩的弹簧冲破了压力,绷得笔直。随后,僵硬的双手缓缓地伸向了腹部,十指绷成了一双利爪,以一股匪夷所思的力量穿透了影魅魔甲,深深陷入了腹部的血肉之中。 杨玄嚣见状大惊,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更加诡异血腥的一幕出现在了眼前。 姚瓶儿插入腹部的双手,猛然朝两边撕扯,在她自己的小腹中央生生撕开了一条触目惊心的口子。那条口子被朝两边撑开,让腹部的内脏毫无保留的裸露在了空气之中。以至于在场的人都可以清晰看到接下来的恐怖情形。 在她小腹的中下部位,三条金属色泽的柔软触手撕破了那个器官。随着黑灰色粘液的涌出,一团比叔行通身上那寄生体更大的金属色肉瘤滚落到了地上。 比拳头还略大一些,虽然有着特殊的色泽,但那臃肿而赘余的质感,总叫人联想到宰杀活鸡后通常能剐出的那一团黄色脂肪,看起来总叫人感觉不适。 “这是一头完全体!快!快杀了它,趁它现在还没有和主脑建立联系!”这时一直处在沉默之中的波普忽然惊叫了起来。 杨玄嚣好像充耳不闻,只是满眼关切地瞧着姚瓶儿,这一切他无能为力。 姚瓶儿已经十分衰弱,眼神游离地飘向那团在地上蠕动着的金属色肉瘤,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厉色,但开口时,已是有气无力:“看来一切都是宿命……从被宫主选中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不该有所谓的喜怒哀乐,除了等待完成的使命,什么都不该拥有……果然,叔行通和孩子都只是昙花一现的美景……不可挽留……还好……还好我没有酿成大错……如果就因为这东西而害死了你……我想就算是我自己,也不会原谅这样的愚蠢……” “这不怪你,你安心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杨玄嚣重重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万分复杂,有愤怒、有杀意、有失落、有悲伤、更多的却是一种挫败! 的确,自从认识黄大将军至今,杨二少的一切都顺分顺水,不论任何事情,都顺利得好像全世界都尽在掌中一般。可这一次的种种失败,几乎是将他从天堂打落到了地狱。 从踏上两仪岛开始,所有事情都脱离了他的谋划,而且几乎也都以失败告终。他从没试过处在这样无力的境地之中前行,无力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惨剧与阴谋的接踵发生,除了承受,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姚瓶儿已经去到了油尽灯枯的最后关头,异常吃力的从腹部的伤口抽回了一只手,她从影魅魔甲下取出了两枚储物指环,缓缓送到了杨玄嚣身前。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嘱托些什么,那只手掌便坠落到了地上,两枚指环也随之滚落。带着血,滚落到了杨玄嚣脚下。 杨玄嚣先拾起了一枚储物指环,将姚瓶儿的尸体收入其中,因为那里面也放着叔行通的尸体。小心收起后,他这才拾起了另一枚储物指环,其中只有两个玉符,别无它物。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地上那团金属色肉瘤开始不断变换形状,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的样子。 “虽然我也觉得不该在此时说话,但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坨所谓最纯粹、最干净的‘新生命’?”莫清越感觉得到一股诡异力量正在默默积蓄,不得不开口提醒杨玄嚣,与此同时,她翻手一摄便将刚刚丢落在地的粉晶短刀握在了掌中,随时准备对那头完全体发起攻击。 “立刻窥探我的记忆!立刻!”杨玄嚣猛一转眼,决绝无比地望着莫清越,那双眼睛不可置疑。 莫清越一愣,却本能地召出了迦南神砂,按照杨玄嚣的要求,开始获取他脑中的一切信息。很快的,莫清越的脸上浮现出了震惊,震惊,极度的震惊! 她也曾仔细想过这个男人身后的秘密,但不论她如何天马行空的设想,比起眼下获知的一切,都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或许……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我可以帮忙把你朋友的尸体,送回清凉山。”大约盏茶功夫,莫清越慢慢停手,收回了迦南神砂。 “谢了。”杨玄嚣倒是毫不客气,从怀中取出那枚储物指环,交托到莫清越手中。随后,他又取出了从程花翎那里得来的那些装满灵石的储物指环,在其中一枚里,放入了体内的三只蛊虫。又在另一枚里,放入了一小团幽绿色的鬼火,最后取出了一尊墨晶打造的玲珑小塔,一起递了过去,淡淡道:“这些也请你代为转交吧。” 莫清越一一收起那些储物指环,透过杨玄嚣的记忆,她非常清楚这些东西的分量,但视线更多的却是停留在了那尊墨晶小塔之上,想了想,她还是开口问道:“这就是你原本打算融入我新肉身当中的东西?” “明明都知道了,怎么还要问?”杨玄嚣有些不耐烦地反问了一句。这个问题莫清越本就无须问,他也无须答。轻轻摆了摆手,他只淡淡说了三个字:“快走吧。” 莫清越微微一怔,却将那尊墨晶小塔放在了地上。在小塔旁边,她又放上了另外一尊宝光熠熠的小塔。 万劫浮屠! 不等杨玄嚣说话,莫清越已经消失在了包厢之内。她并没有像控制程花翎那样借机控制杨玄嚣的生死。因为不让她那么做的理由,实在是太多太多。 …… “既然活下来的人是我,这条命我将会完全赌上。血仇与责任都必须由我去承担!”这是莫清越从杨玄嚣的记忆里,读到的最后一句话。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ps:万界之主贴吧和q群228229707都已经建立,期待各位的加入! ... ... 第193章 戮战爆发 以命报之 时间当然不会停止。地上那团金属色的肉瘤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从一团脂肪一样的东西变成了形似蝎子的爬虫形状,有着锋锐且不失金属质感的甲壳,腹部生出了大约八条触手,像是要直立行走一样,直挺挺地将它的身子托离了地面。头部也有着竖直排开的两列眼睛,一共十二只,比起寄生体多了四只。正直勾勾地盯着杨玄嚣,或许是姚瓶儿的忽然死亡让它不得不提前出世,是以,尽管形态已经大变,但此时仍然有些懵懵懂懂的呆滞。 “快动手,别犹豫!”波普显然急不可耐,大声提醒道:“可能是因为主脑被镇压的缘故,它们建立联系似乎还比较困难,一旦建立起那种联系,事情将会变得困难百倍!” 杨玄嚣提剑上前,那一头血魔早已满面狰狞,或许是感知到了主人身上的杀气,此时变得更加兴奋起来,一只利爪在身前贪婪地勾动着,已然迫不及待地要去吞噬新鲜的精血。 杨玄嚣举剑当空,血色光芒再次爆棚。 这一剑斩落,便是一轮猩红色的玄月坠下。比在西域时更强,更快,更意在杀伐! 那一轮锋芒,锐不可当! 这间包厢没有丝毫悬念地被齐整破开。包厢之下的厅内,也绝免不了一副凄厉景象。 偌大的正厅之中,被那一轮玄月斩开了一道贯穿前后,且深入地下数丈的巨大剑痕。 在那当中,散落了大量的残肢断臂,你能看到身受重伤却可以轻松跃起数十丈高度的人,你能看到被斩去小一半身子却还拼命往外爬的人,你甚至可以看到脱离体外的脏腑器官生出无数植物根须一般的“手足”在地上缓缓蠕动。 可就在这无比惨烈的情境下,却偏偏听不到一声本应该有的惨叫亦或哀嚎。 出现这一幕诡异景象的原因其实显而易见,这些人都已经被激活了身上的寄生体,此时此刻,与其说他们是人,倒不如说是行尸走肉才最恰当。行尸走肉当然不会因为疼痛而发出惨叫。 只要拖着一团金属色的肉瘤,即便是断了手足,没了头颅,它们也一样可以继续活动。 杨玄嚣从天而降,右手擒剑拒敌,左手伸向那道剑痕,三千红丝飞流直下,一如狩猎的灵蛇一般扑入那道剑痕之中,一边绞杀暴露在外的寄生体,一边迅速地汲取精血为血魔剑补充能量。 一如波普所说,这些寄生体只不过是拥有极强的传播与扩散速度,本身的实力并不算强,即便是操控了原本实力强大的练气士,其所能发出的力量也仅仅只局限在肉身上,既不会法术,也不会使用法宝。而肉身力量又正好是杨玄嚣最核心的杀手锏,此长彼短,再加上能量得到不断供给的血魔剑气。这一场一骑挡千的戮战,却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血魔剑大开大合,对于四面八方扑来的敌人可谓是摧枯拉朽,所过之处尽是残肢断臂,血雾漫天。在力量上拥有着绝对的压倒性优势。 只是,那些寄生体或许从没打算过要倚仗力量去压倒对手,它们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毁灭而已,至于达到目的的手段,大概也就只是依靠传播扩散这一样吧。 而这仅有的一样手段,理所当然会被它们运用到极致。杨玄嚣每次绞杀一只寄生体,就会有数十上百的银色颗粒散落出来,伸开三条触手,便可如竹蜻蜓一般飞旋着四处弹开。不难想见只要随便被其中之一钻入体内,下一刻便会丧失性命。更恐怖的是,只要是还没有完全丧失活性的肢体,也一样可以成为它们繁殖的媒介。特别是五脏六腑,一旦被银色颗粒钻入其中,只要片刻就可以再产生数以百十计的银色颗粒。 不知情的人通常可以躲开寄生体死后的第一波颗粒飞袭,但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一具尸体的某个位置,或是胸口,或是臀部,亦或是一条被斩落的手臂当中还会有第二波冷不丁的偷袭。一般人遭遇这样的袭击,显然是很难做到万无一失的。 这种常人很难幸免的诡异手段,无疑都是主脑的精心设计。只可惜到了杨二少身上,却显得分外无力。 有赤龙甲在身,除了面部,他的身上并无死角。又有数十条红丝护在身旁,只要有银色颗粒沾上赤龙甲,就会被红丝洞穿杀死。再加上其他红丝抽取精血后只会留下一具具脆弱的干尸,大大减少寄生媒介的同时,也保持着血魔剑的强大杀伤力。是以,极乐宫中虽有上千寄生体,但要分出胜负却并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红丝洞穿了最后一颗跳起的银色颗粒,将它钉死在了一团寄生体的死尸之上。 波普即便是知道这里的危机已经尘埃落定,但声音还是透着心惊肉跳后的不安:“你右肩的伤已经非常严重,你虽然用那些神奇的丝线让右臂保持着活动。但波普知道,你每一次挥剑,筋络骨骼都要承受更深一分的损伤。你的**虽然十分强大,但在这样下去,这条手臂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保住的啊!” “现在并没有时间疗伤,你应该知道外面的情景。”杨玄嚣长长出了一口气,脸色并不好看,右手依旧紧握着血魔剑。他身上其实带着不少从丹白羽那得来的疗伤灵药,但他并没有使用的打算。因为他很清楚,不论多么神奇的灵药,用在此时刻也只能是杯水车薪而已。想要止血疗伤,让伤口保持一个平静的状态,这是最起码的要求。反观从血魔剑中生出的那赤色头魔鬼,此时此刻它的形体依然十分凝练,因为上千具死尸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精血,让它长时间的保持着亢奋的状态以及强大的力量。不断挥舞着两只利爪,它似是在催促主人继续杀戮。 “今夜便是与主脑的决战。”波普低声说了一句,没有再要求杨玄嚣疗伤,因为现实已经摆在眼前。 极乐宫外,灾劫临头! 方才还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道,此一时竟然变得了无生气,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这倒不是因为人群已经散去,而是因为他们体内潜藏的寄生体被激活,就如同一具具站着的死尸,是真的被断绝了生机。 就在杨玄嚣提剑走出极乐宫的同时,这数以千计的傀行尸走肉像是突然启动的机器一般,嗡嗡躁动了一番后,便潮水似的涌了过来。而且与这条主干道相连的街道上还有人群在不断的涌来,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缝隙。 极乐宫已有一场热身,此时杨玄嚣也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右手不断挥舞血魔,收割一般将冲到身前的行尸走肉斩落一地。左手支持三千红丝,一边绞杀寄生体,一边迅速给血魔供给精血,以补充能量。 赤龙甲护体,杨玄嚣基本已经立于不败,战场上又能源源不断地汲取精血以战养战,虽然四面八方还有无数的人朝这里涌来,但结局似乎仍然没有悬念。 唯有身在其中的杨玄嚣和波普才最清楚,这就像暴风雨前让渔民麻痹的宁静一样,难以预料的危机就藏在其中。 果然,就在杨玄嚣一剑斩出,剑势回收的瞬间,人群当中竟冲出一支威势惊人的利箭! “小心!在你的左边”好在还有波普,他一直关注着周围的情形,空气中的水气让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出那些特殊的变化。 那只通体金黄的箭矢大约从百丈之外射来。箭身上被加持了极强的灵力,平地卷起一股旋风,威势竟然半点不弱于杨玄嚣斩出的猩红玄月。箭矢所过之处更是不分敌我,将那些被寄生体控制的行尸走肉一并搅碎,漫天血雨腥风之中,大量的银色颗粒被裹挟到了箭矢之后的旋风里。很显然,杨玄嚣即便挡下了这一箭,之后如骤雨倾盆而下的银色颗粒才是更为棘手的一招连环计。 杨玄嚣拥有极快的反应速度,再加上更快的肉身速度,波普才一出声,他便立刻在乌压压的人群之中锁定了射箭之人。 擒贼先擒王,杨玄嚣自然没有硬扛那箭矢的打算,足尖急点,魅影似地消逝在了原地。只一眨眼便冲到了那人身前,扬手一记纵斩,将他的身体从头顶切开成了两半。尸体之中却忽然有一道金属色的影子飞冲了出来,速度极快地淹没在了人群里。 “黎百里……元婴境三阶,方才一箭大约有他的六成实力。”因为莫清越事前的调查,杨玄嚣认得此人,但是却并没有看清方才从他身上飞出的东西究竟是何物,只是询问意味更浓地猜测道:“那是不是一头完全体?” “没错!就是完全体!它钻进了前面一名矮小男子的身体!”波普倒是捕捉到了重要细节,急忙提醒道:“你必须想办法杀了它,否则它随便换一个寄主就能再次攻击你!” 杨玄嚣面色一寒,一边挥剑斩杀蜂拥而至的行尸走肉,一边冷静分析事态:“照你所说,寄生体进化为完全体的概率是万分之一,两仪岛上有接近八万练气士,那也就是说像这样的完全体少说也还有六七头!可是它刚刚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我能够捕捉的限度,短时间内我根本没有杀死它们的办法!我不能和完全体过多纠缠,必须直接找到主脑的位置!” 波普闻言,俨然是用告诫的语气反问道:“你难道是想直接去击杀主脑?你准备好迎接第二使徒的降临了吗?” “我不管之后会有什么变化,但眼下,除非我死,否则叔行通的仇就一定要报!”杨玄嚣双手握剑,朝阡陌阁的方向斩出一条血路。 剑锋所指,一往无前。 …… “君以知己待我,我必以命报之!”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94章 断臂重伤 博弈失败 “在你右边!小心!”波普一声惊呼响起。 在杨玄嚣狂奔的道路上,散出一张大网,许是施法者修为不足,亦或是这张大网品级偏低,竟然被杨玄嚣反手一剑便给斩破,迎风散碎开来。可谓有惊无险,不过杨玄嚣的眼眸中却忽然闪过一丝光彩,低声道:“我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对付完全体,但不能用在这时!” “你是想用红丝结网?以它们的速度恐怕在被你包围之前就已经更换了身体,这个办法太难实现了!”波普仔细想了想,冷静地指出了问题所在,注意力却并没松懈,大声提醒道:“右边!还是右边!” “它们似乎盯上了我右手的伤。”杨玄嚣不置可否,斜着身子堪堪躲过了一柄青铜巨斧,五指一捻反握剑柄,剑身朝后一捅,竟然如刀切豆腐一般刺透了那柄巨斧。随即又翻转手腕,一拧剑柄,剑身由横转竖,将那巨斧绷成了碎片。 “其实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波普语气有些焦虑,但不及多想,又得提醒杨玄嚣周边的偷袭:“来了!还是右边!这次……” 波普话音未落,已有一道迅捷的身影冲出了人群,以极快的速度闪到杨玄嚣身前,扬手便是一拳轰下,目标正是杨玄嚣的右肩。 而这一次,来人所爆发的速度和力量却几乎与杨玄嚣不相上下。 “玄级丹器!”杨玄嚣一眼就瞧出了那道身影之中的玄机,那并非练气士的本身力量,而是一套护身宝甲所提供的加持。玄级丹器,比赤龙甲低上一筹,但若主人反哺的灵力足够却也可以爆发出与前者不相上下的威力。 杨玄嚣抬剑直刺,试图让对方暂避锋芒,可这一瞬间他似乎忘了,那件宝甲之下护着的只是一头行尸走肉,又怎么会惧怕死亡? 血魔剑透体而过,刺穿了那件宝甲和里面的行尸走肉。可与此同时,杨玄嚣的右肩则实实在在的吃下了那几乎接近金丹境界巅峰攻击力的一拳!即便是赤龙甲挡去了九成力量,可那早已重伤至极的肩头,该如去何承受余力? “轰!”的一声,杨玄嚣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血魔剑也就此脱手,留在了那具宝甲的胸口。 不过瞬间,杨玄嚣已经被潮水一般的行尸走肉淹没了进去。 大约是内脏受损就无法继续活动,那头完全体也舍弃了被血魔剑洞穿的尸体,就近钻入了身旁一名丈二壮汉身上。反手抽出血魔剑后,就朝杨玄嚣被围困的地方迈步而去。 当然,它不知道,血魔因何为血魔。 那尸体才冲出不远,脚步就变得沉重了起来。随后每迈出一步,那萦绕在血魔剑上的赤色魔鬼便会随之更加壮大一些。 又前冲一段距离,那完全体就想弃剑,可是被它控制的尸体的手掌却被剑柄牢牢吸住,好像骨肉相连一般,怎么也无法分开!很快那具尸体开始急速的萎靡,精血被急速抽空,不过片刻便成了一具彻头彻尾的干尸! 而那一头完全体也没能像刚才一样逃离出去,改换寄主,而是同样被吸成了一副空壳! “死了!它死了!这就是你的办法吗?可是你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唯有波普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这可不是我的办法。”杨玄嚣左臂挥舞,用单纯的拳术和手中的红丝奋力抵抗着那些悍不畏死的行尸走肉。语气还算平和,但额上却已有汗珠溢出,脸色也越发苍白。被那一拳轰中之后,他的右肩骨骼碎裂,整条右臂都低垂了下去,即便是红丝可以连接筋脉,但骨骼的碎裂却无法弥补,再也无法想先前那样活动。 “你的右臂!”波普也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语气越发焦急起来。 “骨头碎裂,关节也已经断开,算是彻底废了。”杨玄嚣一面拒敌,一面暗中催动了一条红丝从人缝中钻出,迅速游向了血魔剑。红丝缠住剑柄,往回猛抽,在半空中又刻意反向一拽,让剑身旋转了起来。 往常只是一轮玄月,这一回,却斩出了一轮满月! 杨玄嚣看准时机高高跃起,避开了飞旋而来的剑芒。 下一刻,又是尸横遍野,而他则再次将血魔剑握在了掌中。 这一次是左掌! 杨玄嚣褪去了右边的肩甲和手甲,翻手一剑便将那仅只是腋下还有些皮肉筋吊着的右臂斩落在地,随即又以赤龙甲盖住伤口。 用苦肉计弃剑,以吸引敌人被血魔反噬的办法,他曾在西域之战时用过,那一次的计谋让他在毫发无损的前提下除掉了净瓶尊者这等强敌。可眼下落得断臂重伤的下场,却也只是歪打正着地干掉了一头无关大局的完全体,这得不偿失的结果显然不是他的本意。而且杀死一头完全体,稍后无疑将会面临更多更大的阻力! 眼下他当然没有时间多想,拔腿便往阡陌阁冲去,算是唯一值得慰藉的一点,在那头完全体死后,周围的寄生体也开始纷纷撤离,这虽然是在为下一次进攻积蓄力量,但多多少少也给了杨玄嚣一丝喘息的机会。 一路狂奔,他脚下的速度犹胜飞剑,路途说近不近,说远也决然不远。就在这段时间内,两仪岛上的平静彻底告破。 岛上各处有规模不等的战斗打响。很显然是主脑为了迎接自己的自由,开始向人类明目张胆地发动袭击。杨玄嚣虽然没有目睹这些战斗,但却不难想象,在寄生悍不畏死的攻势下,配合那些冷不丁就会扑面洒来的银色颗粒,寻常练气士根本无法招架。再加上一些混入战团的完全体,就算经验老道、修为深厚的高手,恐怕也只能做到勉强自保而已。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人飞到了空中,想要直接逃离这人间炼狱。 然而主脑似乎更早一步想到了这一点。随着仙乐宫,仙醉宫两大核心宫殿上空出现了一黑一白两座星斗大阵。那些飞入空中的练气士纷纷停在了半空,进退两难。 一半白天黑星,一半黑天白星,交互流转,缓缓盘旋在两仪岛上空。这座在西海上声名仅次于曼罗焚心大阵的恐怖法阵显然不是常人胆敢挑衅的。偶尔有一两个不明原委的年轻练气士想要冲出大阵,即刻便会被从天而降的星斗砸成飞灰。 可若是不冲出这座大阵等到地面上的练气士被收拾干净,敌人完全体腾出手来的时候无疑也就是他们的死期。 杨玄嚣很清楚这一点,与其被敌人分而蚕食,还不如凝成一股寻求生机。他一边夺路狂奔,一边运足了灵力,将自己的声音扩到了最大:“各位还能听到我说话的人!请务必集中精神听我说!两仪岛已经被一种邪恶的生物占领,过多的事情,我来不及解释,你们只要保证不被它们发出的那种银色颗粒侵入体内,就可以保全性命!大家迅速聚到忘忧酒池之中,将力量汇成一股,只要守住了酒池的口子,敌人便无法乘虚而入!这诸位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谁知道你不是这些邪物的同党,要把我们骗到一处,一网打尽!”很快便有人出声回应,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单论论修为已然远超杨玄嚣。 杨玄嚣深吸了一口气,郎声道:“我乃四物门副掌教杨玄嚣,我以人格担保,所言绝无半句虚假!我现在正往那些邪物的巢穴赶去!诸位若信得过我自然可以暂时守住一线生机!若诸位执意不信,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毕竟我此去也是九死一生,一旦事败,各位仍旧难逃一死!” “是杨副掌教?对!是他的声音,南云城现世那日我就在现场,绝不会听错!” “四物门在陆地修真界有着极好的口碑,肯定不会勾结奸邪!” “如果他真是杨玄嚣,那就是秦神医的师兄了!就凭秦神医的金字招牌,我也得卖这个情面!” “不错,我受过秦神医的救命之恩,自然不该怀疑他!” “两仪星斗大阵再前,我等别无出路,虽然我不太信得过他,但大家聚到一处也不失为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 “走!去忘忧酒池!大家聚到一起抵抗,怎么也比落单被围好!” …… 杨玄嚣方一表露身份,立刻就有了一呼百应的势头,散落岛上的众人也很快达成了共识。开始纷纷往忘忧酒池聚拢过去。 波普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你这么做是保住了他们,但岛上的完全体若是拿别人没有办法,势必就会聚集到阡陌阁中来对付你!这样的话你想接近主脑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或许主脑会让所有完全体合力围攻忘忧酒池。”杨玄嚣面色苍白,眉宇间却有一股阴沉,冷冷说道:“毕竟现在我已经是断臂重伤,它就算实力再怎么不济,恐怕亲手收拾我的这点信心,还是会有的。” 波普闻言一愣,惊讶道:“这么说,你是利用那些练气士调虎离山?” 杨玄嚣摇了摇头,似乎很在意波普对自己的看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这是机会均等的博弈,我也无法断定事情未来的走向。我让他们聚到忘忧酒池的确有调虎离山的私心。但是,在岛上元婴境界以上的练气士,我都做过调查,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刚刚来到这里,被寄生体倾入身体的机会并不大。他们聚在一起,就算遭到七头完全体的围攻,最不济也可以撑上一天一夜。而我,恐怕只需要再来一头完全体就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不得不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博取一个直接擒王的机会!” “波普不觉得你卑鄙,正如你所说,主脑的决策谁也无法预知,你这里或者是忘忧酒池那边,被攻击的机会其实是均等的,只不过是先遭受攻击的人,可以为后遭受攻击的人博得一些机会而已!更何况,你让那些炼器士聚到一起,本来就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否则他们各自为政,只会死得更快!”波普没有犹豫,很坚定地出声支持杨玄嚣的做法。 “你能够理解就好,毕竟我不想在这时候被朋友看轻。”杨玄嚣嘴角微微提起,那是一抹发自内心的欣慰。 波普犹豫再三,还是低声提醒道:“可是波普担心,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主脑也已经想到了!” “你的意思是?”杨玄嚣面色一沉,脚步戛然顿止。双目凝视前方,脸色蓦地凝重起来。此时虽然手提血魔,可他却没有丝毫冲锋的底气。 因为,就在前方,阡陌阁外。波普的担心俨然已经应验,主脑果真料敌于先,杨玄嚣暗藏心机的一次博弈,可以说是输得毫无脾气。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95章 奇招解困局 执念如妖魔 就在前方,阡陌阁外。 那体态臃肿如猪的男人依旧是满脸堆笑地站着,弓着腰,搓着手,活脱脱就是一个正在迎侯贵客的谄媚奸商。 在他的身后站着五名相貌出众气质不俗的中年男女,只是他们的脸色皆都惨白如纸,没有点滴表情,身体也都绷得笔直,好像僵硬的冰块,只透着一股阴冷的木讷。他们表面上虽然分外平静,但绝不难想见,就在他们身体的某处,藏着一团扭动着触手的金属色肉瘤,正在张牙舞爪地向杨玄嚣示威。 “一头完全体,五具元婴境界的肉身……主脑的果然是算无遗策,它既能用最小的代价将我杀死,又能让剩余的所有力量去围攻忘忧酒池。这场博弈,我输得彻彻底底!”杨玄嚣认得那五具尸体都是来自合欢宫的长老,每一个的修为都在赵千谦之上。完全体可以自由转换肉身,那就是说自己将会面对六名元婴境练气士的车轮战。即便他们被控制后只能发挥五六成的实力,但在此时此刻,也绝对是一股压倒性的力量。 波普压低了声音,语气很是不安地提醒道:“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主脑的算计比这更深远了一大步!” “的确,它不但算准了我的余力,甚至还想到了血魔剑能量的来源,这一次没有一头寄生体被派到此地拦截我们。无从抽取精血,我便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血魔剑,这就等于又断了我一臂。”杨玄嚣点了点头,声音也十分沉重。有着异常强大的肉身,他自身的气血精元本来非常旺盛,但在极乐宫时他就毫无节制地往血魔剑内灌注了一次精血,事后右肩地巨大疮口又再持续流逝精血。直到现在,他的早已元气大伤,想要再以身喂剑,几乎与自杀无异。 波普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认真道:“其实波普可以与你并肩作战!” “你一直都在和我并肩作战!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此事的成败几乎只能指望你了!”杨玄嚣摇了摇头,反手将血魔剑插在地上。随即,从赤龙甲的一处缝隙里掏出了一粒晶莹如露珠的小蚕豆子,送到嘴边,一口吞入了腹中。 “我的好兄弟,你站在那里想什么呢?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啊!”那臃肿如猪的身体上,不论声音还是表情,都与初见时一模一样,叫人不免迟疑,到底该叫他赵千谦,还是叫它完全体。 “我当然是在想该叫你肥猪呢?还是该叫你臭虫?”杨玄嚣抽出血魔,横眉冷眼地朝阡陌阁迈步而去。 “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第三完全体!”赵千谦的身体忽然一僵,声音也变得僵硬起来,充满了诡异的抑扬顿挫:“你难道不觉得在今日这样的良辰美景下,咱们应该坐着好好谈谈生意吗?” “谈你奶奶的腿!”杨玄嚣横剑身前,鬼魅一般地飞窜了出去,在那头完全体身前十余丈处脚尖猛一蹬地,高高跃入半空,左手举剑弯过脑后,腰腹向后紧绷得如一张满圆重弓。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斩出了一轮势要力劈华山的巨大玄月。 “轰…..轰隆隆……” 那是一轮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强更大的猩红玄月。除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更裹挟着炽烈如焰的仇恨和急待宣泄的积郁。就如同一柄锋锐无匹的巨大战刀刮过地面,生生拖出了一条长达百丈深达数十丈的巨大鸿沟,刀锋所过之处道路房屋皆被一分为二,绝无幸免。 这一击表面上威力无匹,但怎么看都像是穷途末路上的放手一搏,结果自然不会理想。作为目标的那具本该迟缓如猪的身体,却反而迅捷得匪夷所思!剑锋斩落头顶的瞬间他才迈开脚步,却是如鬼魅一般,只留下了一道虚无的残影。 “很显然,你已经被即将到来的死亡冲昏了头脑!”那头完全体的诡异的声音在杨玄嚣身后响起,与此同时,一只肥硕的手掌酝酿起了一股强大的罡气,其中的力量爆发于一点,将一柄冰凉的三岔钢叉刺入了杨玄嚣的腰间。 那柄钢叉刺透赤龙甲之后,又刺透了杨玄嚣防御力强横的皮肉,这次攻击已经足够的成功。但与那头完全体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刺入力度与计算得无比精细的刺入角度相比起来,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钢叉尖端朝上,斜着叉身完全没入了杨玄嚣的皮肉,没有伤及任何内脏,直接而精确地抵住了他脊柱上一个关节的缝隙,用力一挑,让两个骨节彼此分离开来。只一瞬间便让杨玄嚣对脖子以下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唰”地瘫倒在了地上。 “你这畜生!过来受死!本少爷就算只能动口也要活撕了你!”杨玄嚣瘫在地上,此时竟然连扭头过去都已无法办到。 “我想你需要冷静冷静,你之所以还能说话,是因为你还有一些价值。如果你愿意和我谈一谈,那么……”那头完全体正说着,杨玄嚣身后忽然钻出了数以千百计的赤红丝线,如钢针一般刺向了赵千谦的尸体,它虽然挥手挡下十之*,但还是被数十条红丝钻入了体内。 下一刻,赵千谦那个硕大浑圆的肚子里,开始不断发出一阵阵内脏翻滚的诡异鼓荡之声。没过多久,他的肚皮忽然“刺啦”的一声,被十几条红丝扯破了一个大洞,被红丝切割搅碎成了稀烂肉泥的内脏从中冒出,稀里哗啦地淌了一地。 等到那些肉泥流光,他空洞的腹腔内才探出了一个长有两列十二支眼的蝎虫脑袋。并没有急于跟换肉身,它的八条触手撑起身子,缓缓爬了出来,极度嚣张地去到躺在地上的杨玄嚣的面前,两列眼珠猛然一瞪,脑袋的正中间蓦地裂开了一条满是锯齿倒刺的口子,其中竟然发出了一阵犹如兽吼的怪叫,羞辱意味浓烈地挑衅着对手:“喝啦啦……啦!” “腌臜贱种!”杨玄嚣吃力地努了努嘴,“呸”地吐出了一口唾沫。 那完全体的速度何等之快,显然不可能被击中,还不等那口唾沫落地,它已经闪退到了远处的那五具尸体身边。对它而言,损失了赵千谦的身体,根本无关痛痒。 可是。 正当它要钻进其中一名男子身上的时候,却忽然有四条红丝飞出从地上飞起,分别指向了四个方向,似乎并不是要做出攻击。那头完全体有些莫名其妙,眼神一愣很是鄙夷地回头瞥了一眼仍旧瘫在地上的杨玄嚣。 他依旧在那里,重伤的身子依旧动弹不得。那头完全体又咧开了嘴正准备再度发起那种独有的嘲讽,可方才的四条红线却在半空中纷纷掉头,两两对调方向,交叉飞回,在它的面前互相交集,并且飞快地缠绕起来,打起了一个接一个的死结。 那头完全体犹在疑惑,可身体却忽然一轻,却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了起来。周边分明空无一物,可它却像是被一张无形大网兜住,提到了空中,任它怎么挣扎也没能重获自由!下一刻,数百红丝飞至,在它周身又加固了一层罗网,这才缓缓飘到了杨玄嚣身前。 “此网名叫‘无物’,是本少爷专门为你准备的!”杨玄嚣冷冷说了一句,原来助他一击得手的,竟然是那张颇有些鸡肋意味的无物网,因为无法与主人的灵力沟通,这张无形无相的大网只能作为守株待兔的陷阱,在面对寻常练气士时都有着极大的局限性,到了后来几乎被杨玄嚣弃之不用。此时此刻,却如神兵天降,一举立下了奇功。 其实早在极乐宫外,杨玄嚣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当时四周都充斥这密密麻麻的行尸走肉,他无从判断完全体接下来会去到哪一具行尸走肉之中。而此时,主脑为了切断血魔剑的能量来援,只留下了五具尸体让那头完全体轮换。这毫无疑问是一手大大减弱杨玄嚣的战斗力的部署,但事有两面,完全体选择的余地大大减少,这才给无物网的布置留下了可乘之机。 从一开始的倾力一斩,杨玄嚣就只是为了制造混乱,让四条红线偷偷带着无物网埋伏到了那五具尸体附近,伺机而动。终于让他在这场与主脑斗智斗勇的较量中扳回了一城。 操控一条红丝将腰间的钢叉拔了出来,随即又有十余条红丝钻入腰间,强行将那两节脊骨拉合到了一处,幸好那头完全体还要让他保留说话和思考的能力,并没有伤及他的神经和脊髓。这才让他得以在骨节复位后恢复了行动能力。 左掌一把抓住网口,杨玄嚣卯足了力气将那完全体狠狠砸向地面,“啪”的一声,就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凹坑。他直起腰,将那完全体提到了面前,口中肆无忌惮的酝酿起了一股力道。 “嘿诶……呸!” 一口浓稠的唾沫正正吐在了那完全体的脑袋中间,随后,杨二少还以了它一个极具羞辱的表情。当然,仅仅这样,是远远不能让他出尽胸中恶气的。叔行通的惨死,主脑无疑是幕后元凶,但这头完全体却是不可争辩的第一号帮凶! 二少爷怎么可能让它轻轻松松地去死? “咔咔”扭了扭脖子,杨玄嚣上身前倾下弯,左掌提着网口将那完全体高高举起,抡圆了手臂,好似在鞭挞穷凶极恶的罪犯一样,将那完全体一次又一次地狠狠砸在地上。直到它身上的特殊的金属色甲壳片片碎裂,直到那柔软如泥鳅的触手被红丝条条勒断,直到黑灰色的粘稠液体夹杂着不知道是甲壳还是触手被砸碎后的渣滓从网兜中溅出,直到手中只剩下一张空网。他才停止了这疯狂的报复。 弯下腰,杨玄嚣从地上拾起血魔剑,那头赤色魔鬼不知在何时又钻了出来,缠在他的左臂上,跃跃欲试的双眼中,充满了对鲜血的执念。 跨过那五具干涸的尸体,杨玄嚣孤身迈入了阡陌阁的大门。虽然所执着的东西截然不同,但他的眼神却像极了那头魔鬼,一样的炙热,一样的**,一样的义无反顾。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96章 天晶剑阵失其效 海中星斗落落星 由始至终,主脑的部署都足可称为算无遗策,对于杨玄嚣可能留有的后手它的安排不可谓不周全,留下五具元婴境的尸体完全是杀鸡用上了宰杀牛刀,若不是那张无形无相的大网,这一股力量绝对可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只是,它所安排的一切全都是依据实际情况合理分析后做出的选择,不像人类偶尔会依靠直觉,更没有那种传说中未卜先知的玄力。在这之前,主脑或许推演过很多很多种事态发展的可能性,但很显然,它任何一次的推演之中,都从来没有想过杨玄嚣能侥幸战胜那头留守的第三完全体。对这一点,它定然是无比自信的,因为阡陌阁这个大后方在失去了那头完全体之后,就彻彻底底沦为了一座空城。 杨玄嚣一路深入倒悬塔底部,也没有再遇到别的任何阻力。 倒悬塔内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充斥在每一个处细节里的里匠心独具的设计都是为了营造那标新立异的奢华,让人从中获得最大限度的身心享受。 无法想象,这座绝对的艺术品,居然就是万年前仙界准备用来打杀主脑的那座杀阵。 “天晶剑阵!” 杨玄嚣手里握着一枚方正的紫色玉符,这是姚瓶儿临终前给他的两枚玉符之一,这其中记载着开启这座剑阵的方法。原来这间精心布局的塔顶宴会厅就是剑阵的阵图所在! 跃上那张名叫“百龙贺庆”的圆桌,杨玄嚣蹲下身子,将左掌覆在桌面正中,按照玉符上的记载,开始将灵力有次序地注入那些原本是用来让酒水通行的管道当中。很快,桌边八个方位盘踞着的那一百二十八头本来用作倒酒的小龙,纷纷抽身飞出,每十六头为一个群体,飞向了对应方位的座椅。而那八把雕工精细的椅子也几乎是在同时开始片片崩碎,一点点展露出了藏在椅背中的八柄锋锐晶剑!剑身竖悬在半空,自左往右缓缓飘旋着。 而后,那些小龙又分开成了每八头一个群体,飞向了座椅之后那十六根珊瑚形状的台座,情形也是一样,台座碎裂后,浮现出了十六柄晶莹剔透的细长晶剑!剑身纷纷横在空中,首尾相连,自右往左开始了与内环的八柄晶剑反向的旋转。 再之后,那些小龙又再分成了每四头聚在一起的三十二个群体,急窜而出,直接刺破了那些隔离海水的透明晶壁,飞向了海水中的三十二个塔角。紧接着,海水被巨大的压力迫使,飞快地灌入塔中,这当然不会对杨玄嚣构成什么威胁,但却让整座倒悬塔像是即将坍塌危楼一样“轰轰”地动摇起来。没过多久,先是那些延伸出去的塔檐开始纷纷崩塌,随后是整座塔身好拔地而起,脱离了两仪岛,直朝着海底沉没了下去。 这当然是既定的效果,按照玉符之中的记载,这座倒悬塔才是整座剑阵核心的那柄主剑!只要阵法的后一半顺利开启,它便会以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将藏在海底深处的主脑彻底抹杀,连一丝一毫的血肉都不会遗留下来! 而那一百二十八头小龙似乎也和杨玄嚣一样,格外期盼着那个胜利时刻的到来,这一次,它们是以两头为一个单位,分别指向了六十四个方位,以极快的速度飞窜出去,眨眼便没了踪影。 不过片刻功夫,大约在十几里外的海域中,开始星星点点地泛起了光亮,并且纷纷朝倒悬塔这边聚拢而来。按照那玉符说述,这些光点,便是以星斗方位排布而成的六万四千柄晶剑,分别镇守天晶剑阵的六十四个阵眼,也是天晶主剑的能量来源。 据记载,只要这些晶剑将所蕴含的能量完全汇聚到主剑上,便能引发一股堪比星辰之力的恐怖剑气,一举将主脑杀灭!这本该让杨玄嚣感到兴奋,可他非但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头反而还猛地冒出了一股子浓烈的不安。 海中光线晦暗,这些光亮就显得格外耀眼,此时置身其中,无疑会给人一种置身星空的错觉。杨玄嚣当然也这么觉得,只是这种感觉越明显,他心中的担忧也就越发强烈:“两仪岛上有天下闻名的四大奇景,“海中星斗”便是其中之一。如果此星斗就是彼星斗……那么过去被人们所看到的那些奇景岂不都是源自于这座剑阵?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人可以开启这座剑阵,而且是远不止一次的开启过!不会错的!这个数次开启天晶剑阵的神秘人物必定就是寄生在赵千谦尸体内的那头完全体……而这座剑阵恐怕也早就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杨玄嚣非常仔细地在心中梳理着让自己担忧的事情,很快,事实便印证了他的所有猜测。 那原本光彩熠熠的六万四千颗星斗,开始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在临近倒悬塔百丈之后更是彻底失去了光泽,也彻底失去了能量。开始如轻柔的冰雪一般,缓慢飘摇着坠向了漆黑的海底。 而倒悬塔,或者应该说是天晶主剑,此时更像是一艘被风暴击沉的巨大舰船,身躯固然巨大,但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中,那或许连一丝波澜都无法激起。 盘膝坐在了百龙贺庆桌上,杨玄嚣轻轻将手掌落在血魔剑的剑柄上,那赤色魔鬼顺势爬上他的手臂,咧起嘴,无声地怪笑着。 随着倒悬塔,他们一起下沉,下沉。 海水的浮力会让物体下沉变得缓慢,可此时好像连时间也一并拖缓了下来。海底的情况早已映入眼帘,但漫长地下沉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明显地靠近。 “可能是某种用来迷惑外人的幻阵在作祟吧。”杨玄嚣这样猜测。按照玉符的记载,天晶主剑坠落的位置,就是主脑的巢穴所在,虽然剑阵失效,但方向恐怕不会有多少偏差。他仔细地俯瞰着一切,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那是一片方圆数千丈的凹陷地带,像一只大腕,很圆,圆得让人只用随便看一眼就能断言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地貌。 那里面也没有泥沙,好像连一粒都没有,是由一种乌黑的有玉石质感的东西铺就而成,没有任何一处地砖式的接缝,这是完整的一块乌黑巨石!不,应该说这就是一只口径达到数千丈的乌黑大腕!碗口宽,腰身却扁,不那么深,用来喝酒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这天下有谁能拿起这样一支酒碗? “这恐怕就是落星熔炉了!人类先祖击退了先祖的入侵后,就将这件宝物放在此地。一来是要镇压主脑,二来也是为了防范仙界狗急跳墙引动天晶剑阵。天晶主剑指向这里,落星熔炉也守护在这里,主脑的位置已经毫无疑问了。”杨玄嚣很快就做出了一个最合理的推测,没有多做犹豫,他立刻取出了姚瓶儿留下的另一枚玉符,将上面记载的祭练落星熔炉的方法背了下来,然后直接将那玉符捏成了碎片,这可是绝不能落入主脑手中的东西。 又过了许久,那六万四千柄晶剑才如尘埃一般,断断续续地落定下来。 晶石落玉碗,本该是一番分外美妙的烂漫景象,可此时,却偏偏迟缓而寂静,只叫人感到一股子沉沉暮气。直到身为主剑的那座倒悬塔沉沉坠下,才发出了一声并不宏亮的“咣当”声。声音被海水扭曲后,显得格外狼狈。 “也不知是谁最先给这剑阵汇聚的景象安上了‘海中星斗’的名目,这下可倒好,整整六万四千颗星斗一颗不剩地落入了这尊名叫‘落星’的熔炉之中。这若是巧合,那真可谓是一语成谶了。”杨玄嚣感慨了一句,起身走出塔外。 可是还没来得及四处探查,杨玄嚣的眼前却已经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在他双眼看到那人之前,对她的存在,根本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察觉。 那是一名女子,身上穿了一袭粉色的材质不俗物的长裙,虽然长时间的浸泡在海水中,但质地与色泽都没有一点陈旧的感觉。浸透了海水,那粉色的像是绸缎的长裙紧紧裹在她高挑纤美的身子上,将那漂亮的身材凸显无遗。 只可惜,这幅本该令人惊艳的画面,却因为她头颅的缺失,更多的停留在了震惊之上。 “卸甲,弃剑,走。”那只是一具无头女尸,从胸口的位置,透出了一个有着怪异语调的声音。那种独特的抑扬顿挫,正是来自另一头完全体! 屏息凝视了对方片刻,杨玄嚣从她或者说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对方很强,这是杨玄嚣最直观的感受。 可是就像主脑不曾想过他能到达这里一样,杨玄嚣也不曾想过自己还将要面对一头完全体,而且是一头强大到前所未见的完全体。 对于主脑,杨玄嚣有自己的谋算,也有了一个胜负各半的搏命谋划。但对于眼前这头完全体,他可以说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尽管血魔剑上还积蓄着一股力量,但对于眼前的敌人,这点力量可以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去哪里?”杨玄嚣沉声一叹,像是泄了气一般轻轻放开了血魔剑的剑柄,长剑缓缓倒下,那头赤色魔鬼大失所望,尽管恋恋不舍,但还是从杨玄嚣的手臂上退了下去。 那头完全体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一只手,精美无比的玉指轻轻朝向远处。 杨玄嚣顺着它所指的方向极目望去,瞳孔骤然紧缩,一股子往日里极难在他身上看到的惊恐油然而生!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97章 主脑现身 无可绝望 那是一头体形庞大的怪异生物,整个身子方圆十数丈,高度亦不下数十丈。圆润而平滑的身子通体透着一种罕见的白色金属光泽,身子下面,贴着地面延伸出了无数的细长触须。长短各异,却都如钢针一般笔直地刺向四面八方。同样透着那种白色的金属光泽,若是从上方俯瞰下来,这些钢针像极了从那个一个白色太阳中射出的万道光芒。这庞然大物不论体形亦或颜色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显得十分扎眼。可在这之前,杨玄嚣却像是瞎了一般,对其没有丝毫察觉。 “卸甲。”那无头女尸内的完全体,再次用它独有的语调,命令道。 杨玄嚣又静静观察了片刻,没有做任何辩驳,将赤龙甲褪下,放在了地上。 “走。”那女尸一手透出白色罡气摄住了血魔剑和赤龙甲,另一手透出黑色罡气,控制住了杨玄嚣的左肩,身形一闪便去到了那头庞然大物脚下。 无头女尸随意地将血魔剑和赤龙甲扔在脚边,直接转过身,不再去管杨玄嚣。它开始面对落星熔炉振振有词地念叨起来,内容本就晦涩难懂,再加上那古怪的抑扬顿挫,越发叫人听不真切。 杨玄嚣静静站在原地,一面留心观察面前的古怪生物,一面试图聆听身后的声音,只可惜两边都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发现。 “轰轰……”地喘息了两声,那分明就没有鼻孔的庞然大物忽然睁开了两列滚圆的眼珠,自上而下,各九只黑灰色的眼珠,皆都有水缸口径一般的大小,其中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银色颗粒,像是网中打起的鱼儿,不断地挣扎着,只为挣脱束缚。 对方猛然睁眼,杨玄嚣的身子竟然为之一颤,这当然不是惧怕,而是一股来自地面的颤抖带动了他。 冷冷扫过那九双黑灰色的眼珠,杨玄嚣不掩杀意地开口问道:“你就是主脑?” “我们互相有彼此想要知道的事情,如果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否?”对于杨玄嚣的问题,它并没有回答,只是先开出了回答的条件。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杨玄嚣面色森冷,恨意和杀气中却已经渐渐透出了一抹无力的苍白。 “以尊主之名起誓,我绝不会对一个死人说谎,永远不会。”尽管还是带着叫人难以适应的抑扬顿挫,但此时从它的声音中的的确确可以感受到一股子真挚的虔诚。 “你先答!”杨玄嚣眉头一蹙,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眼下自己是死是活,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不得不暂时妥协,毕竟,计划里那个胜负各半的机会还需要等待。 “我就是尊主的第一使徒,我没有名字,但外人都叫我主脑。”主脑尽量详细的回答,因为它需要得到同样详细的信息:“现在轮到你了,告诉我,你究竟在为谁做事?” “我做过的事情不计其数,如果你所指的是最近一段时间针对你而做的这些事情,毫无疑问只是为了我自己!”杨玄嚣眸中闪过一丝懊悔,可更多的还是仇恨。 “不不不,你的体魄有着巫族的影子。你的长剑又分明是恶魔的兵刃。你的那件宝甲则透着妖族的气息。还有你手上带着的红色指环,那像是精怪一类的东西,却又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主脑滚动着那两列共十八只眼珠,订正道:“我所问的是你究竟忠于何方世界?” “那是你自己没有问清楚,如果想让我回答,那这必须算是一个新的问题。”杨玄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抓住对方的漏洞,寸土必争。 “我早知道你不会轻易妥协,就当这是一个新的问题好了。”主脑此时有恃无恐,当然有底气大大方方地接受这小小的讨价还价。 “按照规矩,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杨玄嚣当然不会感激它,冷着声音,问道:“两仪岛之外,还有多少完全体?” “十三头,这功劳可全得归于那个叫赵千谦的人类。要知道,让一枚精粒钻进一名练气士的体内是多么的困难,可要是让人服下一瓶他的特质春药,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在那之后因为男女合欢时的交叉传播,则更是让我兴奋。”主脑的回答毫不含糊,说完后便陷入了沉默,静静等待杨玄嚣的表态。 “毫无疑问,我忠于人界,忠于我的种族!”杨玄嚣冷冷答了一句,再开口问道:“两仪岛之外的寄生体和完全体,全都已经被你激活了吗?” “看来我白白浪费了两个问题,就当是送你的好了。没错,从你开始战斗的时候,它们就都已经苏醒过来,不出意外的话,它们很快就会被强大的练气士消灭,但这仅只是整个人界毁灭的序章而已。”主脑说的十分自信,像是刻意留出时间让对方思考,稍稍一顿,才问道:“你一开始拿出的那种类似五石散的药物,究竟做了些什么改良?不得不说,如果有了这个药方,精粒的传播将比借助春药快上百万倍不止!那将会像飓风一般,疯狂地席卷整个人界!” “先加重各种原料的剂量,然后在加入一些轻微的毒素,适量破坏练气士免疫系统,让药力渗透。”杨玄嚣干脆利落的回答,然后冷声问道:“据我所知,你的实力并不算强,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激活外间的完全体,无异于公然向人界宣战!到时候,你恐怕才是那个将会被飓风席卷的对象吧!” 主脑闻言稍稍一怔,依旧自信满满道:“不错,相对于我的十一个兄弟姐妹,我的实力的确最弱,若是万年前,巫族统治人界的时候,都不用十二祖巫出手,一两个寻常大巫都能收拾了我。可现在,人类已经被仙界埋下的诅咒弱化了无数倍,就算是所谓最强的雷劫境界的练气士,也不过就是万年前普通大巫的实力。试想,我自己拥有两名雷劫境练气士的实力,再加上我手头掌握的两仪星斗大阵、落星熔炉还有即将被炼化的天晶剑阵。不论再怎么计算,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还有谁能够战胜我。” 杨玄嚣闻言大惊,不等它发问便直接追问道:“你说什么!落星熔炉已经被你所掌控了?还有天晶剑阵,你也可以炼化为己用?” “落星熔炉苏醒已经接近两个月时间,它能一直静静待在这里,难道还有别得理由吗?至于天晶剑阵,利用落星熔炉重新祭练,也并不会耗费多少精力,很快便可以被我完全掌控。”主脑的回答虽然简单,但内容却是无比骇人。 而于此同时,一幅无比震撼的场景,用事实压倒了所有雄辩。 那具无头女尸的碎碎念叨戛然而至。大概是从储物法宝中,它释放出了大量的鲜血,一双玉手举在身前,不断捏动着一些艰奥的手决,隔空牵引着那些血液在海中凝聚成各种线条清晰却格外复杂的符纹。这些符纹彼此关联,一点一点在空中凝聚成了一座庞大的十二芒星法阵。一瞬间,竟如同一个血色的太阳,将海底照得一片腥红。紧接着,落星熔炉拔离了海床,在空中急速缩小,大概是蕴含着眸中玄妙的空间之力,其中的天晶主剑和六万四千晶剑也随之缩小。到了最后,竟然真的只如同一只大碗,静静悬浮在那无头女尸身前。 “祭,灭。”女尸体内缓缓吐出间隔颇长的两个字,海中的巨大·法阵忽然由核心处卷起一股血色漩涡,直冲入那黑碗之中,下一刻,一股鲜亮而纯粹的红色火焰从中喷薄而出,虽然并无太多雄壮声势,但那火焰却是如假包换地在海水中腾腾燃烧着! 杨玄嚣静静看着这一切。此时他**着身子,右肩的伤口还在不断流逝着鲜血。可是印着那近在咫尺的血色火光,多少会显得虚幻而不真切。反倒是脸颊上隐隐透出的一抹憔悴,在此时显得格外凄凉。他深知这一切的严重性,掌握着这样一股力量,主脑完全有能力站上人界巅峰,最起码在三教圣人不插手之前,它就有这样的能力。而从它都的语气和态度之中,好像已经断定三教圣人不会插手此事,也顺理成章地早早将他们排除在了算计之外。 “既然解答了你一连串的问题,那么我也要提出几个有关联的问题。”主脑等了片刻,才沉声开口,打断了杨玄嚣深陷惊骇与担忧之中的思绪:“当日在倒悬塔你食用的晚宴当中有大量的细微精粒,为何无一能在你的体内存活?你难真的是万年前幸存下来的巫族?你族人现在还剩多少?身处何处?” “我不是幸存的巫族,但是我知道巫族淬体的法门,我的身体当然会远远强于普通人类!至于你说的那些幸存的族人,我当然也不存在。”杨玄嚣的眼神有些滞缓,口中慢慢回答着那些问题,表面上像是还沉浸在震惊与忧虑之中难以自拔。可实际上他现在的心绪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他当然不会说出那些精粒是死于万毒之精杀的变态毒性,他更不会说出幸存巫族的情况。他是如此的冷静,表情和语气都拿捏得无懈可击。 “像这样一个深陷绝望的人,有什么理由要说假话呢?”主脑原本应该仔细质问,可思绪之中却有一个声音响起,像是告诉它自己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 可一个抱着必死决心的人,又有什么可绝望的?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198章 生死难断 海底密谈 “你夺去那些女子练气士的内脏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杨玄嚣刻意平复了一阵,问道。 “这个问题,或多或少你都应该猜到了吧?我的孩子由精粒成长为寄生体,再由寄生体进化为完全体,这些过程都需要在有生命的个体身上才能完成,我越是了解人类身体的奥妙,我的孩子成活进化的概率就会越高。从生物性的角度来说,人类的女子进化程度更要高于男子,而女子练气士又是女子中更强大的一个群体。所以我收集她们的内脏。”主脑慢慢说着,它的皮肤下忽然有什么东西开始蠕动起来,原来它的皮肤只是一层有着特殊光泽的透明皮膜,而其中充斥的则是一种类似于面糊一般的白色的粘稠浓浆。从这种浓浆里慢慢浮现出一些色泽古怪的东西,向被一点一点往外推挤,紧紧绷在那层皮膜之下。 那居然是成百上千幅完整的内脏,密密麻麻地凸显在它的全身上下!心、肺、肝、胆、胃、肠、脾、肾……在那层皮膜下,像是还拥有着原有的活性,那些心都在跳动,肺也在涨缩,肠和胃也都蠕动着,整幅画面诡异得无以复加。 “你这丧心病狂的杂碎!”杨玄嚣咧起嘴,狠狠怒骂,只是随着体力和气血的大量流失,他已经渐渐衰弱到了随时可能倒下的地步。此时就连怒容已经很难做到像刚才那样狰狞。 “放松,你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主脑当然不希望杨玄嚣在这个时候就失去理智,很快让那些内脏重新融入了白色浓浆之内,身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圆润平滑和罕见的金属光泽。顿了顿,等到杨玄嚣稍稍平复了些许,它这才开口道:“又轮到我提问了,你说你知道巫族淬体的法术,同样也知道这种法术的人有多少?一个门派?或者只是凤毛麟角的一小撮?” 杨玄嚣紧紧攥着左拳,几条红丝钻入掌心,不断的绞痛着他的血肉,此时也只有这最剧烈的疼痛,才能让他继续死守住最后的理智:“同样懂得巫族淬体术的人我并没见过,但我毕竟也只有不到二十年的人生,没见过或许并不代表没有,这只能靠你自己去找了。” “我不需要找到他们,有你就够了。”主脑淡淡说了一句,语气一如既往的自信。 杨玄嚣闻言一怔,并没有过多的深思熟虑,直接追问道:“你会掏出我的内脏做研究?然后把全新的精粒散播出去?” “我当然会研究的你身体,但不会破坏它,毕竟类似于上古巫族的身体对我而言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若是能够成功控制巫的身体,尊主计划的那件大事就可以顺利进行了!”主脑顿了顿,又慢慢补充了一句:“我想这次谈话到此就结束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杨玄嚣自知死劫将至,片刻不敢耽搁,急忙道:“这无头女尸便是合欢宗主石绫纱吗?为什么要取走她的头颅而不是内脏?” “这个问题你很快就会知道。”主脑淡淡说了一句,两列竖直排列的巨大眼珠忽然“咕噜咕噜”地抖动起来,就像是地震的震源一样,带动着它庞大的身子还有周边的海水一同抖动起来。 忽然,又是“唰”的一声,在那两列眼珠中间裂开了一条口子,或者更应该说是一条沟壑。高逾数十丈,纵深亦有数十丈。其中充斥的白色稠浆并没有流淌出来,好像一团白色的年糕被切开了一刀,四壁皆白,再无它物。 主脑应该是陷入了某种特殊的状态,不再能说话,而那具无头女尸却还在他身后,用那古怪的语调冷冷说道:“走,或者我送你。” 杨玄嚣见状一愣,事态的确是顺着他的计划发展,他以为自己可以顺利的在主脑体内施展兽血淬体术。 但现实似乎又与设想产生了极大的偏颇,主脑的体内根本就没有类似血肉的东西!这生死各半的天平虽然还没有倒向任何一方,但杨玄嚣的身体状况却已经非常糟糕。 杨玄嚣奋力盘算着事态发展的种种可能,只是稍稍一迟疑,身子就被无头女尸的一股罡气禁锢了起来,缓缓送入那条白色的沟壑之中。 就好像飞虫跌落在粘稠的乳胶上,杨玄嚣的手脚稍一触碰那种白色稠浆就被紧紧地黏在了上面,稍稍一挣扎,借力的部位便会被黏得更紧。白色沟壑“唰”地一下合拢,没有给他半点逃离的余地。如同陷入了沼泽,稠浆一点一点包裹住了他的身体,无比紧密地贴合他的每一寸皮肤。 下一刻,他的身上传来了无数的刺痛,能清晰感觉到,那是无数纤细而尖锐的东西刺入了他的身体。就像是红丝游体一般,这也是一种痛超乎常规意识的疼痛,但两者的差别却十分显著。红丝游体是为了破坏肉身组织,加快淬体或者修炼的速度。而现在这些刺入身体的东西却灵巧得好似长了眼睛,刺透皮肤,钻入筋脉,通过血管,穿透肌肉,进入内脏,甚至是最后钻入大脑,整个过程对**的伤害几乎降到了最低。主脑无疑已经非常了解人体的构造,像是庖丁解牛,游刃有余。 杨玄嚣已经彻彻底底地无法活动,说话眨眼都无法办到,就连呼吸都成了奢望。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大概就只剩下了听觉。十分清晰,就像是有人在耳畔大声说话一样:“难以置信,这样的处境下,他居然还活着。真不愧是巫族,这对于我的研究可是大大的利好!” 疼痛,无尽的疼痛。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杨玄嚣的意识逐渐模糊了下去,疼痛他并不惧怕,窒息也可以忍受,可身体的虚弱已经到了零界。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依旧像是在耳畔,依旧是古怪的语调,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惊喜:“这个大脑简直是无比珍贵的宝藏!这无疑是尊主的恩赐!噢!我们至高无上的尊主,愿万物尊你的名为圣,愿你赦我们的罪,愿你为我们渺小的进步赐福,愿你的国降临,愿它充满福音!” …… 西海西极,比西极宫还要往西,在海底,一条幽深黑暗的海沟中,飘荡着两道完全融入四周黑暗的身影。在那幽深的海水中,没有水火子,没有避水珠,可这两个口吐人言的家伙,却无比从容。 其中一个声音很是苍老,却充满了极富智慧的沉缓:“天晶剑阵彻底被人斩断了与仙界联系,大事随时可能爆发。” 另一个声音则是正值壮年,语调刚历而严肃,只用耳朵便可知道此人绝对有着超然的地位,至少平日里总是拥有发号施令的权利:“天晶剑阵的事情,必然是他泄露出去的。” 苍老的声音附和道:“在这之前我也大概也猜到了一些眉目,所以这次密谈故意将他支开,我没有反对。既然我们还彼此信任,那就说说你的打算吧。” 壮年的严肃声音,有了一些收敛,好像提到了什么他也需要仰视的东西:“空间之门随时可能打开,如果我们想重回仙界,或多或少都得拿出点功绩。” 苍老的声音沉吟了片刻,缓缓道:“重回仙界免于被毁灭的厄运?你应该知道,诸天世界万万千千,暗黑毁灭者却无处不在!” 壮年的声音又收敛了一些,严肃地告诫道:“这等荒诞的末世论你会也相信?就算你被那些杜撰出来的佛学禅理侵蚀了思想,也不该如此愚昧!这样的言论足可让你万劫不复!” “呵……呵呵……”苍老的声音苦笑了几下,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讥讽,道:“万劫不复?我等历尽万年也只将上古十二圣巫器封印住三件,如今‘沧露’被人取走,空间之门一旦打开,上使便将驾临,到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壮年的声音一沉,再度变得严肃起来:“我也是不明原委,才会被那孽徒挑唆,去与你纠缠。我知道,你被追究便一定会将我咬出来,所以这次密谈才算上了你的一份。不论我们之前犯下了什么过错,眼下就是最好的补救时机!” 那苍老的声音闻言,讥笑之意更浓了起来:“你我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压制主脑,更何况,现在它已经掌控了天晶剑阵。补救什么的不提也罢,趁着空间之门还没完全开启,躲回你那玉鹊楼中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壮年的声音多少有些气恼:“你不愿参与,我绝不勉强你!但,这几日我夜观星象辅以先天八卦的推演,我敢断定,这件事必有转机,而且亨元利贞四者聚在!只要在此静观其变,事态必然会朝着对你我有益的方向发展!” 老者持续这讥笑的语调,毫不收敛:“啧啧,方才还说佛学禅理都是杜撰,你这道家精要难不成就有什么说服力了吗?人类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接受真实,只接受自己希望是真实的东西。万年前诸子百家的精神入侵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基于这一点!只要描绘出他们期盼的美好愿景,凡人就愿意死心塌地的去信奉。佛家的至善极乐,道家的长生无忧,儒教的浩然天地,呵,哪一个不是虚有其表的花花架子,哪一家桌面下没记着一本明明白白的账?” 壮年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你已经被末世论彻底腐蚀了思想!要知道,你我都是仙界的子民,除了大成至圣的玉皇仙帝,不该有丝毫异心!” 苍老的声音却越发玩世不恭:“我可没瞧出你对玉皇仙帝还有多少虔诚!” 壮年男子竟然只是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沉声道:“不论如何,我只想活下去。” 苍老的声音微微一怔,也沉稳了下来:“位于诸天底层,人界所看到的星空就是其他的世界!凡人不知道,都以为它代表着某些特殊含义。但你不论如何也不该相信!” 壮年的声音隐隐透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星象也罢。但先天八卦乃是人界教化王巫一手缔造,整个人界的文明都是源自其中,这一点毋庸置疑。” “教化王巫伏羲氏?”苍老的声音好像陷入了沉思,许久才淡淡说了一句:“嗯……权当看在他的份上,我陪你等等看!” ... ... 第199章 灾难骤起 万众翘首 西海极西之地,少有岛屿,西极岛算是方圆万里之内的一枝独秀。 岛上屹立着一座历尽三千年依旧风雨不倒的宫殿。宫殿的主人拥有金丹大成的实力,这本该是能让一个修真门派香火鼎盛的坚固基石。可惜此地过分的偏居一隅,加上宫殿主人喜怒无常的恶名在外,以至于整个门派上上下下也不过百人,比起一些不入流的小门派都远远不及。 大概是厌倦了这种寂寞,宫殿主人前些日子亲自出马,说是要给岛上带回一名能够日进斗金的大神医。这件事最后无疾而终,但他却莫名其妙的和一个从未耳闻的门派的一个什么副掌教攀升了关系。岛上弟子并不认识那是何方神圣,但自打那以后,西极岛门可罗雀的清冷,竟陡然转变成了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四方高朋纷至沓来,多是一些从无交集的人物,携带重礼前来拜岛。随后断断续续又来了数百青年才俊,非常虔诚地希望成为西极岛的一员。 都说机会只让又准备的人抓住,宫殿主人就是一个很有准备的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他一改往日的作态,逢人便摆出一副好好先生的和煦笑容,虽然配上尖利上挑的眉目和鹰勾一般的鼻子显得格外怪诞。却彻底颠覆了喜怒无常的恶名。往日里极其看重的面子问题,也说放就放了下去,再也不已“本君”自居,对访客多以“在下”谦称,对门徒晚辈也改口自称“为师”。旁人理所当然会把他当做一个外表有些凶相,但内里和蔼可亲的老人。但那些最先在岛上的那一百多号人却无一不把这当做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怪事,所幸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好事一桩,自然也没谁犯贱地去研究从前那个喜怒无常的师傅为什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这一日夜里,扎堆似地涌来了三十多名年轻子弟,本都是奔着曼罗神宫的纳新大典来到西海,可谓清一色的四海才俊!却因西海变故连连,曼罗神宫与一尊绰号天煞王的大人物杠上,早早取消了今年的大典。而后,他们多数人都萌生了加入南云城的念头,可惜少女城主总是以‘副掌教不在’为由,委婉而坚定地不断推辞着他们。这些年轻人只好再退而求其次,将目标投向了南云城现世当天曾与四物门年轻副掌教并肩而立过的西极老君。 那面露凶相却硬要挤出一股子和煦笑容的老头儿非常和蔼地将那些资质不俗的年轻人一一接纳入门,之后,自然又能听到还在岛上做客的四方宾朋那溜须拍马意味极重的称赞和恭维。对于这极好面子的老头,当然是后者更让其受用不尽。也理所当然地可以让他渡过一个心情大好的夜晚。 月上星空的海岛之夜,充斥着太多的喧嚣。年轻人依次行拜师礼仪的谦恭声,西极老君不厌其烦的勉励声,老弟子们里外张罗的忙活声,岛上宾客天花乱坠的恭维声,老头儿眉开眼笑的谦虚声。 这样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伴着一名年轻人倒在血泊之中的哀嚎声,那场在黑暗之中酝酿万年的劫难终于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闯入了世人的眼帘。 那是一名相貌俊朗的年轻男子,下手的却是与他同来,且关系格外亲密的漂亮女子。她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抽出腰间的短剑,没有丝毫迟滞,干脆利落地划破了那个大约与她是爱侣身份的男子的咽喉。 鲜血喷涌,溅射周边数丈。众人无不震惊,唯独那女子没有哪怕丁点的不安或犹豫,才一抽剑折返,便又递出一剑,目标却是身前那个正准备给他们二人安顿起居的西极宫前辈弟子。 只是这意在杀人的剑锋上,却没有加持丝毫灵力。 那西极宫弟子轻而易举地扼住了杀人女子的手腕,反向一拧,直接卸开了她手腕的关节。短剑顺势坠落在地,可女子却没有流露出半点疼痛或是别的任何表情。就在前一刻还水灵漂亮的那双眼眸,此一时居然混为了两团黑灰色的混沌,其中密密麻麻的银色颗粒,更叫人毛骨悚然。 那西极宫的弟子瞳孔骤缩,不自觉地半张开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上涌的鲜血堵住了喉咙,嘴唇上下开合,但此时除了鲜血,再吐不出只字片语。那一柄刚刚坠落在地的短剑从身后探来,一剑抹破了他的咽喉。剑锋依旧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但出剑的力度准头却都是足可一击致命的精准。 到死那一刻,他也绝猜不到身后的情形。杀他的人,竟然是就在刚刚才被割破咽喉,断绝了气息的年轻男子。就是从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中,钻出了一团泛着金属色光泽却又有脂肪质感的丑陋东西。挥舞着三条泥鳅一般的触手,那头初生的寄生体,正奋力地甩落那些沾在身上的人类鲜血和不知名的灰色粘液。 那名死去的西极宫弟子也很快站了起来,咽喉的伤口与年轻男子如出一辙地挂上了一头面目可憎的寄生体。 不过片刻,便有人闻声而来,尚且来不及震惊就遭到了这三头寄生体的疯狂攻击。当然,三俱行尸走肉仅凭肉身力量的攻击在到场的练气士面前无疑是非常乏力的,很快便被制住,跪伏在地上静静等候掌权者对他们生死的审判。 四周的人越聚越多,将这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在场数百人,却无一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知者无畏,便是深陷危机而不浑然自知。 “怦怦怦……” 六声仿佛心脏起搏的轻微响动,三俱行尸走肉的三双黑灰眼珠齐齐爆开了。一瞬之间,数以千百记的银色颗粒飞射而出。纷纷伸出三条触手,像竹蜻蜓一样飞旋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了四周。 事态瞬间升级,那些细小的银色颗粒,每一粒都宛如巨石坠河,荡起疯狂扩散并且不可收拾的波澜。 虽然绝大多数练气士都可以将之拒于身外,但也不乏麻痹大意者被这些颗粒打在身上。那股力量不疼不痒,但那种细小颗粒却能在第一时间,钻入皮肤血肉。就像是被钢针扎刺了一下,片刻之后,这些人便无一例外地沦为了理智全无的行尸走肉。开始毫无目的地攻击周边的人,虽然战斗力不强,但不惧生死的打法加上冷不丁放出的银色颗粒,在骚乱的人群中,却也可以取得巨大的效果。练气士们接二连三地被寄生体夺去生命,沦为傀儡。一头行尸走肉倒下去,便有三五头站将起来。 等到刻意姗姗来迟的西极老君出现时,他只能像是吞了蟑螂一样地扭曲着老脸,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却是当下最为正确的指示:“所有人,御剑飞到天上来!远离那些阴邪之物!” 那些免于厄运的练气士飞天而起,事态才终于平息下来。他们或许还可以侥幸地唏嘘,但就在前一刻还并肩而行的同门,朋友,却有十之三四沦为了行尸走肉。没了袭击的目标,它们迟缓而僵硬地游曳在西极宫中,仿佛守望尸冢的冤魂,再也不会散去。 “师傅!眼下的情况……”一名中年弟子小心地飞到西极老君身侧,却被那双杀意爆棚的尖锐眼眸瞪得没了下文。 而往日里敢与西极老君称兄道弟的那帮谄媚宾朋此时却都缩起脖子远远观望着,大有势头不对就撒腿跑路的架势。 老头儿狰狞着眉目,深沉地呼吸着周边凝重的空气,许久,才主动收敛起浑身的杀气。翻手取出了一只淡青色的大葫芦,口子朝下轻轻默念了几句法决。一瞬之间,竟凭空卷起旋风,将那些行尸走肉和散落满地的银色颗粒一股脑收入了葫芦之中。 毕竟是金丹大成的高手,这一番手段倒是叫在场众人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之声,虽然比往日收敛了太多,但却也更加真心得多。 众人翘首企盼,西极老君却只轻轻说了一句:“去南云城。” …… “去南云城。”西海北面,道教派系聚集的十余座岛屿上纷纷爆发出了同样的灾难。寄生体横行肆虐,以极快的速度扩散着。杀伐是最直接也是唯一可行的手段,但对于这种异界生物的无知,让人们觉得这只是一种可以被药物杀死的寄生虫,是可以治愈的传染病。各派高层的迅速商议后,还是以怀柔的心态,做出了仁善的抉择。 “去南云城!”西海东南面,佛门派系同样饱受灾祸,承受了死伤近千的苦果后,还是秉持着“慈悲为怀,妖魔可渡”的教义,运用一些法宝将那些行尸走肉困住,带往南云岛。 “去南云城。”位于西海之心的曼罗神宫仿佛顺理成章地陷入了灾难的核心,弟子十万众,有将近一万人沦为行尸走肉,骚乱的基数注定了惨剧的程度。这当中还混杂着两头拥有神游境界的完全体,一头在大殿议事时重伤了卫白熊和三位老一辈的长老。另一头,在数万弟子飞入空中时,在密集的人群中大开杀戒。若不是敌友不明的天煞王伸出援手,只怕这一众西海最精华的年轻人都要死伤殆尽! …… “去南云城!”同样的灾难疯狂席卷着一切,几乎整个西海修真界的目光都齐齐转向了四物门的南云分院,翘首期盼着那少女神医再次妙手济世! ————万字三更,跪求收藏!———— ... ... 第200章 重担 苦闷 不留 不说 寄生体的全面激活,就算是南云城中,也免不了一场骚乱。好在城中的成员身边比较单纯,绝大多数都是最先属于南云岛的那一拨弟子,因为远离西海之心,这些人极少有接触到寄生体的机会。问题多是出在了犀蕶之乱后的虔诚追随秦玄煜的百十号各方修士身上。而在南云城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躲过器灵矛狭的眼睛,那十余头寄生体才刚刚被激活,还没来得及伤人,就被一股股红色光柱束缚后,全都圈禁在了水晶宫殿前的广场上。几乎是在没有什么损失的情况下就平息了事态。 赵河,齐青云虽说是被留下暂时帮忙打理南云城,但在器灵矛狭面前,二人都没有多少插手的余地,只是前后忙活着安抚其他弟子。 从那次杨玄嚣认真丢下一句话后,蛮锤便开始努力地学着收敛心性,但风风火火的性格一时三刻很难说改就改,此时闷头冲进水晶宫内一间类似密室的屋子,也不管其他,便火急火燎地嚷嚷道:“秦师姐,发疯的人都被矛老爹给制住了,要怎么处置他们?一共十七人,其中还有老古,你快去看……看……” 那位就算在人后,也被蛮锤改口作师姐的少女正站在一张水晶案台前,一手捻着一根戏如发丝的银针,一手轻轻压按着水晶案台上躺着的一名**女子的胸口,非常小心地确认着下针的位置。饶是她医术精湛,但每一针的拿捏仍是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捻动银针的小手在微微颤抖着,好几次眼看针尖就要入肉时,她又飞快的缩手回来,就这样再三犹豫了许久,才最终将银针送入了那**女子胸口的某个并非穴位的特殊位置。 没有回头,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声:“矛爷爷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听他的就好了。” “她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在人前露面,难道一直都待在这里?”蛮锤心中莫名地泛起了一丝酸涩的压抑。深深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那未及发育还有些矮小的身子已经非常疲惫,汗水浸透了那件朴素的粗麻布衫,粘着身子,让她越发显得纤瘦。这个本该被大家捧在手心宠溺有佳的小妹妹,怎么就突然成了要担负这么多重担的秦城主? 重重抽了抽鼻子,蛮锤并没有在声音里显露出情绪上的起伏,很是干脆地答了一句:“你放心,外面有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瞧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没有回应,少女已经捻起了另一根银针。 蛮锤有些踌躇,目光不自觉地又朝前延伸了半步。正落在了那**女子的身上,但此时他的眼中却没有半点关于男女之事的猥亵念头,甚至连那女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没有思量。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那具身体上被密密麻麻插满的银针!这些总数不下一千的银针,每一根都是少女城主殚精竭虑的成果。汇聚一处,那便是少女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心血的结晶。蛮锤只感觉头皮发麻,胸中的压抑也变得越发沉重。使劲挠了挠头皮,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急急忙忙地收回视线,又急急忙忙转出了屋外。 广场上,类似于罡气却不是罡气的红色屏障立起四面高墙,将十七头行尸走肉困在了当中。 蛮锤走出水晶宫,与赵河、齐青云呼唤了一个眼色。随即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器灵矛狭身边,询问道:“矛老爹,你可瞧出什么端倪没有?” 老人像是置若罔闻,只是慢慢操控着广场上的建筑往四周退开,像是在为很多人的到来腾出场地。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沉着的脸色已经很是凝重,这样的表情在他身上出现,事态的严重性多少便已不言而喻了。 蛮锤知道老人的脾气,有兴致时和谁都能闲聊上几句,没兴致时便是天塌下来也休想要他开口说话,当然赤龙城主发话便另当别论。不想继续自讨没趣,蛮锤只好苦着脸朝那红色牢笼走去,里面关着的除了古橡,还有好几个都是与他气味相投的朋友。都是性格爽利不拘小节的汉子,早已称兄道弟地打成了一片。可此时此刻,隔着一堵红色的高墙,蛮锤屈膝蹲在外面,他们却疯狂地从里面撞击着牢笼。那样子,就像是一旦冲出牢笼便要将蛮锤撕成碎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把你们害成这样?快好起来,咱们找时间再斗酒,老子手上还藏着十几坛子好酒!还有,你们说过带老子去逛海上的窑子,办不到的话,可别怪老子逢人就说你们只会吹牛逼!”蛮锤就那么蹲着,明知得不到回答,还是碎碎念一般地念叨着那么几句话。那苦闷的神色,在他脸上罕见无比。 远处,赵河和齐青云也是心有戚戚,虽然不像蛮锤与他们交情甚笃,但也很是欣赏那几人的脾气。 时间点滴流逝,那原本干净的夜空中,忽然自西向东涌来了上千名练气士。这些人清一色都是各大门派中修为精深的高层人物。 北海道庭派系以清扬真人为首,东海佛门派系以空问和尚为首,南海派系以一元宗少主林枫萼为首,西海自然是以曼罗神宫的李青鸾马首是瞻,最后是以周逸隽为首的儒教派系。来不及讲究太多规矩,简单的自报缘由后,各方人马便被准许进入到了南云城中。 少女城主不在,此处自然是矛狭一人担待,大手挥向那红色牢笼,不作半点客套,直接说道:“将你们带来的人放进去吧。城主现在要事缠身,须得让诸位在此静候。”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唏嘘不已,虽然都将声音压得极低,但其中的质疑与臆测却不难想见。 “此乃人命关天的事情,还望老前辈通传一声,以秦神医的慈悲心怀,势必会暂缓手头要务,为我等弟子排忧解难。”佛门派系为首的空问和尚是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举手投足温和柔缓,斟词酌句也非常谦和,恐怕任谁第一眼见到此人都绝不会产生丁点不好的印象。 矛狭僵持着身体的动作,有意无意地沉寂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城主手头的事一样人命关天。” 此言一出,场中呱噪之声更加重了几分,隐隐还有一些极不和谐的指责与谩骂。 “人命同等不分贵贱,总不能叫秦神医弃他人不顾而来就我等。大家听她的安排,等上一等也无伤大雅嘛。”但见那名面带苦笑的曼罗神宫领头人上前一步,翻手取出一串古老非常的铜铃,朝着那红色牢笼简单抖弄了几下。只见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人凭空闪现,被送进了牢笼之中。 随后上前的是那一身紫袍的一元宗少主,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在场的四物门众人一一投去了善意的目光。手中现出一张类似画卷的法宝,上面画满了那些面目狰狞的行尸走肉。只见他随手一抖那幅画卷,便往红色牢笼中送出了千人之多。随后画卷上的图纹一扫而空,成了一张光秃秃的白纸。 在随后是浮山先生周逸隽,轻轻抛出一枚茶杯大小的纯白玉印,光晕洒落又是千多人送出。随后拱手一拜,朗声道:“还望秦神医出手相救!” 五方势力,三大巨头皆已响应,佛道两家也无法再多说上面,清扬真人和空问和尚分别上前,又各自送出了上千人。随后是那些大大小小的附庸门派,多则数十人,少则数人,前前后后又往那红色牢笼中送入了总计两千有余人。牢笼之中顿时人满为患。 矛狭侧目瞥了一眼李青鸾,收回视线时又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西极老君。 李青鸾第一时间便有察觉,毫不犹豫地朝老人拱手一拜。 西极老君也同样感觉到了矛狭的目光,却好像是受了某种惊吓一般,表情极不自然地游离开视线,全然不敢作出回应。因为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到身上聚集了很多的目光,起初他只以为这是因为和四物门副掌教的“关系”而备受瞩目。但慢慢的,他的心中开始生出一股子莫名的不安,头皮微微发麻,浑身上下都极不自在。难道自己成为了众人怀疑的对象?他心中生出了疑惑。这显然是绝无证据的笑话,但却是那些目光给他的直接的感受。 “一个不留。”矛狭淡淡说了一声,险些把西极老君吓得魂飞魄散,所幸老人一手握着传讯玉符,又补充了一句:“还得有劳徐教主速速返回陆地,巡视西域、苗疆、南疆,若有变故也是一样处理。” 矛狭的声音不大,却没有半点想要遮遮掩掩的意思,很大程度上也是专门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老前辈此言何意?”一副仙风道骨的清扬真人带来的行尸走肉是各方势力中人数最多的,他理所当然是最敏感的一个。 矛狭没有理他,迈步走向那座红色牢笼,将站在一旁的蛮锤拉到身后便开始凝神运转法决。 清扬真人见状,剑眉紧蹙起来,沉下声气,隐隐透出了一丝恼怒:“老前辈究竟要做什么?这毕竟是数千条性命,就算是要着手医治,最起码也该对我等稍微有个交代吧!” 矛狭依旧没有回应。这倔脾气的老人心情不佳时,除非赤龙城主要求,否则绝不说话。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201章 笑面不笑 事态未平 “清扬真人稍安勿躁!诸位且都稍安勿躁!”此一时居然是那李青鸾迈出一步,苦笑着说道:“这一切本也没有多少迷惑性!只要诸位适当地放出灵力,用元灵仔细的感受一下牢笼中那些看似精神亢奋的人。我想绝不难发现,他们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类应有的所有生命体征!现在的他们,只是被另一种生物所操控的行尸走肉。或许在场早已有人看出了端倪,只是还不愿意承认。我本人此时也深陷在这样的矛盾之中。这里面圈禁的人,过去都曾是我们的弟子、朋友、亲人、乃至骨肉亲子!我和诸位一样,发自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得到治愈,但这早已经超出了人力所能达到的范畴。他们是的的确确已经死亡了!即便是抱着秦神医能够施诊的侥幸心理来到此地,可老前辈既然给出了答案,那么就算再怎么难受,这也是我们所必须接受的事实!” 此言一出,几大巨头均未表态,反倒是一些底蕴不俗的附庸门派开始有人呱噪起来。 “放你娘的屁!不能医便直说,老子自己带人走!” “速速解除禁制,我也要带走门下弟子,另请高明!” “这些人明明就还活着,南云庸医误人,趁早卷起铺盖滚出西海!” …… 矛狭依旧充耳不闻,赵河、齐青云、蛮锤则是颇多愤慨,但对事情的真相都不甚了解,只好将恶气憋在胸中。 “想必诸位也知道,李某素有笑面泥人的绰号,可以说从不得罪旁人。但今天却不得不说上几句惹人不快的真心话了。”倒是李青鸾又再次出声帮衬,收起了那一抹仅存的苦笑,淡淡扫视着仍在大放厥词的各派高层,找准了声音最大的一个,冷冷说道:“白翅仙翁,你如此急迫的想要带人离开,无非是因为你将流砂岛下那个密藏的地图纹在了七名弟子身上,那七人之中有三人再此!贪念蒙了心,竟然睁着眼说出人没死的瞎话!难道真是自己老糊涂了,就当旁人也一样糊涂?” 被李青鸾一语道破心机,众人目光齐齐投向了那名一双白眉飞扬如展翅的佝偻老翁。尖刀一般的目光,直看得他将脑袋垂到了胸口。 李青鸾稍稍顿了顿,又转向了另外一人,同样冷声说道:“昆山真人口口声声说要带走弟子,其实真正想带走的也只是刘飞渡一人的尸体而已吧!你以他的身体为药炉,养了一枚至阴至邪的妖丹,早就掐算好一个良辰吉日,饮其精血,求得境界突破!那刘飞渡已是如今这幅惨状,你居然还不死心!李某也不得不佩服你的滔天胆量呐!”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盯住了一名道髻高盘,道骨仙风的中年男人。直看得他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不停解释道:“他李青鸾分明血口喷人!贫道从不曾在谁身上使过这等邪术!诸位同道切莫听他胡言,这纯粹是天方夜谭……” 可哪有人会听他解释,众人反而越发幸灾乐祸地等着李青鸾继续爆料。 那位曼罗神宫的笑面泥人不苟微笑地缓缓挪动着视线,每一个刚才叫闹过的人,都会被他意味深长地凝视片刻。这些人无一不是心中有鬼,此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直到李青鸾的目光缓缓停在一名精瘦男子的脸上,他的语气已降至冰点:“司徒文东,犀蕶之乱时,是谁救了你一家三口的性命?刚刚一口一个南云庸医,可叫得欢快?你那点破事本座都不屑启齿,限你在明天日出之前‘净身’滚出西海!如若不然,我的下一道青鸾令就将用在你的头上!” “李大长老开恩呐!”那精瘦男子闻言,啪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起来:“弟子这不是看南云城出世,抢了神宫风头,才在这节骨眼上落井下石,这可都是为了神宫的威严着想呐。弟子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李大长老务必开恩啊!” “滚!”李青鸾只是冷冷说了一个字,那精瘦男子果真一溜烟冲入了天际,要他留下全部家当离开西海几乎和杀了他没什么两样,但是笑面泥人的青鸾令一出,那下场绝对比杀了他痛苦千万倍! “嗖!嗖!嗖……” 与此同时,那红色牢笼之中的法阵完全开启,一道道利剑般的红芒从地面射出,如收割麦田一般,剑锋所过之处那些行尸走肉皆被齐腰斩断,而伤口处都会燃起一种鲜红如漆的特殊火焰。将那些尸体,和尸体之中钻出的银色颗粒彻底焚烧干净。这种火焰的特殊在于焚烧过后,连灰烬尘埃都不会留下。毫不留情地将一切化归无有。 “求老前辈高抬贵手呐!快快将禁制解除,就算张兄弟身死,我也一定要将他全尸厚葬!否则我心难安,日后黄泉之下怎还有脸相见?” “求请老前辈手下留情,容我带走犬子的尸身,请老前辈体谅我身为人母的心情吧。” 此时又有几个人冲出了人群,冲向矛狭,却被李青鸾拦在了半路。 先拉住了那声音粗狂的汉子,李青鸾沉声道:“王掌门务必冷静,李某知道,千手尊者张前辈于你有救命之恩,你的心情大家都可以理解,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被邪恶侵占,那种不知名的寄生生物会抓住任何机会卷土重来。你带走这一具尸体,就等同于埋下了另一场灾劫的种子!” 李青鸾又抓住了那名情绪几乎时刻的中年母亲,死死地抓着,直到她稍稍安定了一些,李青鸾才低声开解道:“碧琼仙子也是明理之人,李某劝王掌门的话,你想必也听了进去。静下心想想,您是出了名的教子极严,在令公子身上也寄托着相当高的期望。如今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我都不应该阻止你取回林公子的尸身。但是你真的愿意让令公子的身体被邪物利用,却不愿让他得到真正的安宁吗?” 沉寂了许久,两人终于不再执着,背过头,缓缓退了回去。 李青鸾沉沉呼出了一口郁气,面相众人,再一次沉声严肃道:“这种不知名的寄生生物有多厉害,想必大家都已经领教过。如果大规模扩散,人类将要面对一场何等恐怖的灭顶之灾?要防御这场灾难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人类本身能够通过药物或者其他途经免疫这种寄生生物,但这显然是无法办到的。第二个办法,就是将灾难的隐患彻底扼杀在萌芽状态。只有杀死寄生生物,销毁被感染过的尸体是才是万无一失的途经。因为道义、真情、私心、或是别的很多理由,在场诸位难免会有人无法一视同仁地处理这个问题。这就会让邪恶的隐患找到可乘之机,那时将会死更多的人,事态也将可能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想四物门的决策者大概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先斩后奏地代替诸位来处理这些尸体。那些心怀自私贪婪的家伙必然会记恨,便是王掌门和碧琼仙子这样正直的明理之人,恐怕也难免积怨在胸。四物门好不容易在西海树立起的声望,极有可能因此毁于一旦。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就做出了这个对旁人、对西海、乃至对整个人界最负责的决定!在这一点上,李某本人是发自真心的钦佩!” 李青鸾一番发自肺腑地开解,处处都在帮衬四物门,话中理据俱全,无可厚非。人群之中却仍有不甘寂寞的家伙,又将猜忌的矛头指向了曼罗神宫。 清扬真人上前一步,沉声道:“按理来说,西海之心因当是受波及最大的地方,遇难之人即便没有一万,七八千人总是少不了的!李大长老一面教我等如何除恶务尽,怎么自己却只带来了区区百人?” “我曼罗神宫这一次遇难的弟子长老总计人数早已过万,这一点即便清扬真人不问,李某也是要解释清楚的。”李青鸾挑眉一笑,淡淡说道:“诸位不可能不知道,我曼罗海上空那一片鬼脸乌云的主人!原本我们一直将他当做敌人严加防范,可今夜灾劫爆发时,却正是他出手相救,将那上万行尸走肉困在了那座名叫‘十二都天煞神’的大阵之内。他也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秦神医能够懂得医治之法,才让我带了百人前来。当然如果秦神医也束手无策,那座大阵便会在日出之前自行启动,将其中的万具尸体全部抹灭,绝不会留下丝毫隐患!” “他竟然会动用十二都天煞神大阵,四物门真是天大的面子!”清扬真人蹙眉一愣,脸上表情非常复杂。 “阿弥陀佛!”空问和尚长讼佛号,脸上表情释然,再无疑惑。 周逸隽也沉沉点了点头,直望着那一片漆红火海,无话可说。 沉寂了片刻,李青鸾又急忙补充道:“那位前辈还说了,那种可以动用灵力的寄生生物极有可能还会出现,叫我等务必提防!” 一名矮胖男子闻言大惊,扯着嗓子问道:“什么动用灵力?难道说这些寄生生物还懂得修炼?” 他的声音很大,盖过了众人的议论,很自然地将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问题带到了李青鸾身上。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暴跳起来,一左一右轰出两道暴烈异常的罡气,将身边两名毫无防备的练气士当场轰杀。而远处,一名年迈老人也蓦地抽出一柄袖剑,碧蓝的剑芒荡开一条弧线,毫无迟滞地削落了身前两人的头颅。 “唔?!” 众人尚有在措手不及,漆红火海前的老人却已是满面怒容地转过了身来,没有任何动作。却见两股红芒凭空闪现,将那两名凶手困在了其中。红色利剑当空斩落,将两人的身体从中劈开,血肉之间竟然瞬间钻出了两头拥有蝎虫甲壳和黏柔触手的诡异生物。在红芒之中,不断的横冲直撞地寻找出路,那速度迅捷无比,已经远远超出了肉眼所能捕捉的范畴。 李青鸾片刻不敢耽搁,急忙解释道:“那就是我刚刚说过更高一级的寄生生物,它们可以动用相当于寄主六成实力的灵力。潜藏时不会露出丝毫破绽,攻击则会挑选最恰当的时机,叫人无从防范。鄙宫白熊长老和众多弟子都遭了暗算,损失极大!” 此言一出,人群顿生骚乱,每一个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每一个人的脚步都不自觉得朝远离彼此的方向退开了一步。 作为南海势力的话事人,一元宗的年轻少主像是终于从沉默睡惊醒一样,惊疑不定地缓缓说道:“潜藏时不会露出破绽?那就是说,被这种高一级的寄生生物潜藏的人还是拥有生命的活人!它可能存在于我们任何一个人的体内!” 事态远未平息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202章 全部圈禁待时变 黑虎破牢遇真龙 矛狭冷冷扫视着众人,不动声色之间,又立起了六座红色牢笼。修真世界五大势力被分别圈禁了起来,更一视同仁地将第六座牢笼留给了四物门的门人。 此举毫无疑问地引发了轩然大波,因为惊恐与不安所产生的愤怒瞬间充斥了整个广场。 “臭老鬼,你疯了吗!快放开我们!” “你区区一条器灵,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支配我们的性命?” “你虽然是一件成熟的劫器,但我等也不是吃素的!用强起来,就不怕伤了和气?” “老东西!你究竟知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何等身份?任何一个人有什么三长两短,都将使所管辖海域内数十岛屿陷入混乱!” “老杂碎!劝你自行解开禁制,否则秦玄煜出来,老子第一个拿你问罪!” …… 叫骂之声不绝于耳,矛狭却充耳不闻。 “住口!”又是李青鸾一声断喝,恐怕动用了十成力道,强烈的气势瞬间压伏了众人。骚乱出现了短暂的肃静,他祭起方才用过的那串古旧铜铃护在周身,只朝身后的西海各派高层淡淡说了一句:“清者自清,大可凝神自保。浊者被邪物寄生,即便老前辈不出手也是难逃一死。” 陈焚心虽说在名义上已经“渡劫飞升”,但曼罗神宫积年累月的威望和凝聚力犹自高涨,西海前前后后百余人,个个响应,皆都取出各自的护身法宝,安静地等候着事情的转机。 比之西海,佛、道、儒三家就更多了一些同气连枝的意味。三名领头之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后,由看上去更有说服力的空问和尚说出了共同的决定:“阿弥陀佛。那人的立场既已表明,恐怕再难有回旋的余地。就算我们强行从这里逃脱,也绝逃不出他的掌心。除了等候,大概真的做不了任何事情,” “那人”自然是指天煞王,他既然有决心处理曼罗神宫上万行尸走肉,自然也不会容许其它隐患的出现。若是他下定决心要杀的人,恐怕唯有三教圣人一起出手才能保得下来。但凡是知道他的过去的人,便绝不会有挑衅他的念头,哪怕是丝毫丁点都不会有。 而四物门的门人虽然有着泾渭分明的两种态度,却不需要谁多说什么。死忠秦玄煜的那一拨人都有着视死如归的胸襟气度。而最早被南云岛先掌门遗留下来的那批弟子恐怕没有哪一个人是不怕死的,可他们当中却也没有一个人会不清楚修真世界的潜规则。人微言轻时,除了默默承受,别无出路。 再看南海这边,不论是态度上,还是行动上都划分开了一条楚河汉界。以一元宗少主林枫萼为首的一系,人人冠冕堂皇,个个气度超然,大概再怎么眼拙的人也能看出,这些人都是出自名门正派且又德高望重的大真人、大尊者、大先生。而与这一系人物截然相反的,是以一名黑面老叟为首,乍一看去便都是凶神恶煞,阴邪奸佞的邪道修士。这些人倒也并非无恶不作之徒,只是因为修炼的手段过分追求一些偏颇于正道公理的特质,而被排挤入了旁门左道之中。其实诸子百家道统传入之前,以巫族大术为本源,自古就有旁门八百,左道一千六,和而计之也并不输给所谓的三千正道太多。只是这一系修士与巫族牵连过甚,长久以来被佛道儒三教刻意打压,至今也只能偏居南海,名义上接受着一元宗的统领。这些家伙因为修炼法决的特殊,性格也难免在潜移默化中偏离了圣人的道义。在没有明显的利害关系时,大约是可以相安无事,偶尔还能替一元宗做些桌面地下的阴损勾当。可一旦涉及巨大利益或是危急性命时,这些家伙在人性真实的一面就很难再压抑得住。 自私贪生,趋利避害,这本就是所有生命体不可否认的本能特质,只是那些所谓的圣贤能够在适当的时候,适当地将这些本能压抑下去而已。 “纳兰师叔祖……您这是?”林枫萼侧身转向那那黑面老叟,语气迟疑。 黑面老叟侧目一瞥,嘴角下坠得很深,毫不掩饰胸中不快,嘴唇不见开合,却已嗡嗡出声道:“我纳兰虎辰自古便是世人眼中的歪门邪道,这趟亲临西海,也只是谋利而来。你等名门正派要捍卫公理正义,要为天下人负责,那是你们的事情。想要老夫一起赔上性命,却万万不可能的!” 林枫萼忙一拱手,虽是多此一举,但还是低声劝诫道:“可是,纳兰师叔祖,眼下局势已经无比明朗,除了这赤龙城中的妖火大阵,还有西海之心上坐镇的那尊大人物。若是逆了他的心意……后果您不可能不知道啊!” “老夫好歹也是与你一元宗祖辈师尊同一时代的人物,还需要你这娃娃多嘴?赤龙城的确是一件超乎寻常的强力劫器,可惜主人实力太弱,要破除禁制能有多难?至于那人的话,只要当着他的面验明正身,自也不会再被刁难!念在往日那点浅薄情分上,只要你愿意,老夫可以顺手带你回去。”纳兰虎仙嗡嗡说着,脸上表情竟像是一块面具,丝毫不变。但见他抬起一手,屈指成爪,虚空之中浮现一颗森白的骷髅头颅,其间竟然有一头黑色恶虎的魂魄穿梭缭绕,煞气极重。这是一件地级劫器,噬心虎魄!在雷劫境界的纳兰虎辰手中,威力无疑会高出只靠器灵矛狭独自支撑的赤龙城很大一截! “因为诸多因素,纳兰师叔祖的好意,枫萼只能心领了。”林枫萼见状先是拱手一拜,遂又十分谦逊地再次出言提醒,字句之间隐隐透露出了一些别样的信息:“不过就算您怪小辈多嘴也好,枫萼还是得再说一次,在您做出最后决定前,还请务必三思,那尊大人物之后,或许还有别人也未可知!” “哼!”纳兰虎辰的嘴角又往下降了几分,未作言语,可那一声冷哼早已将来者不惧的意味表明得清清楚楚。 人事已尽,林枫萼再不好多说什么,极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侧身后挪了一步,算是为纳兰虎辰让开了去路。 “呜嗷!” 伴着一声煞气极重的咆哮,纳兰虎辰手中的白色骷髅腾空三丈。那一头黑虎魂魄化作浓烟从那骷髅的眼鼻口耳之中滚滚涌出,一瞬之间便化作了一头气势骇然的凶煞猛虎。虽是乌黑浓烟凝聚而成,但它的形体却像是被一位技艺超凡的画师以浓墨重彩精心勾勒而成,任何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双虎目,无时无刻不透出一股子不怒自威的王者气息! 如饿兽扑食,那黑虎一双裹挟着山岳之力的锋锐前爪高高扬起,猛然砸落,深深嵌入了那红色牢笼的光壁之中。像是撕开猎物的肚腩一般,在上面生生扯开了一条口子。 远处,矛狭微微蹙眉,一手继续主持着火化那数千行尸走肉的大阵,另只手飞快捏动法决,将力量源源不断地加持到被黑虎撕开的裂隙之中,试图将这条口子重新堵上。 纳兰虎辰一击之下占得先机,自然不会再多纠缠,随着他心念一动,黑虎双爪之间迅速流淌出犹如稠浆一般的乌黑浓烟,顺着那条口子迅速扩散开来,成功地阻止了矛狭对于红色光壁的修复。 无需纳兰虎辰下令,他身后的大约上百号左道中人,几乎同时祭出了看家法宝,自然是要以那条口子为切入点,合众人之力,一举轰开眼前的牢笼。不过眨眼,那牢笼之中已是宝光万丈,将周遭晦暗的夜色照得绚烂非凡。各色法宝熠熠生辉,开始如疾风骤雨一般疯狂地轰击由那条口子。伴随着剧烈的能量不断炸开,光壁上开始出现了崩裂的痕迹。 矛狭见状,不得不一心一意将力量全部投入过来,双手急速捏动着叫人眼花缭乱的法决,灵力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加持到那一座牢笼之上。虽然勉强恢复那些新生的裂痕,却并不足以弥补犹在被那黑虎渐渐撕裂的口子。 纳兰虎辰眯着眼,深深打量着矛狭,许久才沉沉叹息了一声,就像他自己怀才不遇一样,略带愤懑道:“老夫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件天级劫器!只可惜,却是明珠暗投。若是换一个主子,哪怕他只是神游境界,恐怕也足以压倒老夫!” “嗷!” 又是一声猛烈的咆哮,纳兰虎辰再度加力,只一瞬间那条口子便又被扯开了三分。那上百件法宝轰击也开始取得更加明显的效果。光壁上,裂痕产生的速度一点点超过了修复的速度。而矛狭的身体也在每一次承受轰击时竟然出现了水中涟漪一般的幻动,很显然,他已经很难再坚持多久。 局势极有可能在下一刻彻底打破,去向不可转圜的地步。 “不能等了!”始终沉默不语的矛狭忽然沉沉开口,手中法决忽然停滞。双手屈指成抓,掌心翻向地面,双臂扬起作大鹏展翅之姿。 “轰……嗷!!!” 这是一声蓄势而发的狂燥龙啸,虽然未见真龙本尊,但仅只是声波的雄壮便足以让在场众人心神震颤。大概是因为南云城的名字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好像忘却了这座城池的本质。此时被这如炸雷贯耳的龙啸惊醒,才纷纷记起这座赤龙城下,赤龙冢中,还有一头真龙元灵! 场中千人,无不色变。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203章 主脑核心 波普脱困 西海之心的正上方,鬼脸黑云滚滚涌动着,缝隙之间闪动着不知是雷光还是火光的色泽。那头发散乱的清瘦男人飞悬其上,面朝南方,那双琥珀色的重瞳眸子死死盯着前方。蓦地抬起右抬手,又稍稍迟疑了一下,他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让那一粒速度奇快的银砂冲到了自己身前。 那银砂自然也没有恶意,只是急急忙忙地询问道:“天煞王!你是天煞王没错吧?” “异界的生灵,你是波普。”天煞王点了点头,有意无意地抹去了话中的问号。 “你认识我?”波普下意识地疑问。 天煞王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个自称承继了杨玄嚣所有记忆的女子说过,你会来找我,并将确切的信息带来。” “不错!不错!”波普肯定了对方的身份,急急忙忙地将暗黑毁灭者的事情全盘解释了一遍。 天煞王只是静静地听着,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他抬起左手重重敲了敲自己的胸口。随后沉沉说道:“他没做完的事情,由我继续。” 波普非常慎重的再次提醒事态的严重性:“要封印使徒而不是杀死它们,二少爷说只有你有才有这个能力!不过主脑拥有相当于两名上古大巫的实力,同时掌握着两仪星斗大阵、天晶剑阵、落星熔炉。所以,不论如何都请您小心行事。” “他用性命换来的信息,我绝不会让它失去意义。”天煞王点点头,视线再次转向南方。 波普稍稍犹豫了片刻,语气十分低落地说道:“波普反而希望这一切全都失去意义。” “虽然我从不相信希望,但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如此。”天煞王点了点头,视线再度转向南方,沉沉道:“给我说说你离开之前的情形。” 波普迟滞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战斗,惨烈无比的战斗……死了很多人,二少爷断了右臂,气血严重流失。主脑似乎很需要他的身体和记忆,并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而是将他完全吞没了进去……” “吞没却没有杀死。”天煞王轻声重复了他所观注的重点。 “是的,吞没却没有急于杀死。”波普认真地肯定道。 …… 惨白的胶着之物紧紧裹缚着他的身躯,尖锐细长的钢针深深扎根在他的血肉,他毫不畏惧疼痛,对他而言那更像是自身拥有的种种特殊才能所应当承受代价,他早就习惯了类似的折磨,以至于在这样的境地之中还能够昏沉地睡去。此时的他就像一片肥沃的土壤,毫不吝啬,任由主脑肆意汲取那些关乎人界过去与未来的重大记忆和那些人类繁衍所要遗传给后代的特质基因。就像两条长河,滚滚汇入汪洋。对于人类,这其中夹带着关乎文明与繁衍的重大意义。对于主脑,这就是开启毁灭之门的钥匙! “如果这两条长河可以逆流!”也不知过了多久,杨玄嚣忽然清醒了过来。他无法开口,声音哽在喉咙之中,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波普充焦虑与惊慌的声音轻轻传来,他想要尖叫,但不得不深深压抑着语调。 “记得?”杨玄嚣艰难地憋出了两个字。 “记得!你放心!”波普坚定无比的答复。此时他正躲在杨玄嚣的腹中,数枚钢针穿插在他的周围,死亡与他同样近在咫尺,但他始终不曾松懈地紧紧凝聚着那蚕豆大小,却重逾千斤的烈酒! “好!”杨玄嚣如释重负一般,又憋出了一个字。 下一刻缠在他左手的三千三百十三条红丝忽然抽动起来,却并非想要突周围的束缚,而是纷纷掉头,顺着左手钻入了他自己的体之中,并以极快的速度沿着那些钢针的线路,逆向穿刺了回去。这无疑又是一场惨烈的剧痛,但却顺藤摸瓜一般,在第一时间找到了主脑的核心所在! 那是一团闪耀着洁白光芒的巨大圆球,直径约有三丈,与周遭的乳白色稠浆相互隔离开一丈距离,却是虚浮在了正当中。它有着美玉的质感,温润的表面上虽然布满了纵横曲折的沟壑,其中却有着一定的规律,若说是工匠有意而为的设计,却也不会有人怀疑。 很快三红丝冲破了乳白稠浆,眼看就要击中那玉球的瞬间,先前所依附的那些钢针忽然软化,变成同样如丝线一般的样子,紧紧在每一条红丝上打下死结。若是在杨玄嚣体力充沛的时候或许还能与之角力一番,可如此这般油尽灯枯的境地,那些红丝自然是寸步难移,生生被拉停在了原地。 “主啊!他居然还可反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可怜的人类,你或许还不知道,你的大脑已经被我彻底掌控。只要我轻轻刺激一两处皮层,就可以决定你将继续沉睡或是直接死亡……好好与我……配合……你才能好……好过……哪里……哪里来的……酒!”于此同时主脑的声音也从外部惊叹起来,不过仅仅只是惊叹,却并没有任何担忧或是不安,一切依旧在它的掌握之中,但不知怎的,主脑无比自信的声音忽然结巴起来,渐渐变得迟缓而无力。它的体内也是一样,那些白色稠浆对杨玄嚣的束缚大大减小,就像是紧绷的肌肉忽然放松了一样。 “我相信你说的,但那是你醒来之后的事情了!”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声音包在口中,依旧不甚清晰,但语气依旧轻松了太多。 原来在主脑说话的时候,那些红丝却没有丝毫迟疑地将波普周围的烈酒急速抽取了过去,涓滴不剩地冲向了主脑的核心!千斤烈酒的刺激与麻醉,让它无可反抗地丧失了意识。赵千谦曾经就因为酒醉短暂的恢复过意识,而主脑似乎也因此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相应的强化。意识虽然短暂失去,可临近核心的那些乳白色稠浆好像自有灵性一般,开始迅速包裹住那枚圆球,并且迅速的将酒气抽离排出体外。 或许,它很快就可以再渡清醒过来。 杨玄嚣当然不敢有丝毫犹疑,三千红丝在阻力消失的瞬间,几乎是动用了自身刚刚恢复起来的所有力量,齐齐刺向了主脑核心。可是,结果已然冷酷无情地宣告着绝望。那枚白玉质感的圆球,却有着亿万倍于玉石的硬度。纵然杨玄嚣状态万全恐怕也无法将之击破,在眼下,更是无法办到。现实硬生生地击碎了他最后的计划。 杨玄嚣当即放弃了继续攻击主脑核心的打算,冷静的头脑让他第一时间运转起兽血淬体之术,周边的白色稠浆被缓缓抽入体内,但绝望依旧继续着,不曾给他丝毫转机。那中稠浆并不具备兽血的功效,换言之,那并不是主脑赖以生存的精元源泉。或许那只是主脑穿着的一件类似法宝的外衣。 杨玄嚣不得不再次选择放弃,停止兽血淬体,他调息了一怔,才艰难地提起一丝力气,轻轻地呢喃道:“波普,对不起……连累你了。” “波普是家族的勇士,与同伴并肩战死,那是能给家族带来荣耀的事迹!”波普没有半点怨言,声音之中充满真实的自豪。稍稍沉默了片刻,他很认真地说道:“不过波普觉得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既然你已经触碰到了主脑的核心,为什么不像它说的一样,刺激某些特殊的位置,让它继续昏睡或者直接死亡!” “我试试……”杨玄嚣轻轻答一句,语气已经十分微弱。 主脑核心的位置,只有一条红丝开始挪动起来。丝线的前端顺着那些交错盘桓在圆球表面的沟壑缓缓游曳,十分仔细地感受着每一处交错与转着的变化,探寻着这些看似杂乱却暗含规律的纹路。别且如手指一样,将最真实的触感反馈到杨玄嚣脑中。 忽然,红丝在一处八条沟壑汇聚的焦点是停滞下来,一股为妙的,好似电流一般的东西窜入了杨玄嚣的脑海。一股子怪诞却又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尽管杨玄嚣记忆超凡,却怎么也无法想起自己究竟在何时何地有过类似的感觉。 不及多想,这一次他直接动用了八条红丝,从那焦点出发,沿着那八条沟壑缓缓散开。没过多久,那八条红丝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点停滞了下来。那种电流一般的刺激再次回流入了杨玄嚣脑中。他依旧想不起为何会熟悉这种感觉,但他的身体却发出了一种本能的渴望,渴望再次感受同样的刺激。而紧接着,是八八六十四条红丝开始活动,并分别停留在了六十四处沟壑交错的特殊节点。那种电流的强度大增,竟然让杨玄嚣浑身颤抖了一阵。对于这种感觉,他还是难觅端倪,但有一点却让他惊喜万分,那就是早已透支枯竭的体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到了不小的恢复。这一次,他已经可以动用了剩余的所有红丝,开始地毯式地搜寻那种可以让他感到刺激的特殊节点。随着电流一次次冲击大脑,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开始渐渐包满起来。随着第三千条红丝在最后一个节点上站稳脚跟,杨玄嚣的状态几乎恢复到了最好的地步。可他的心情却并不轻松,战胜即将醒来的主脑,对他来说依旧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主脑即将醒来,我恐怕还是无法战胜他。波普,现在有一个众人要交托给你,这关乎着亿万万人类的生死存亡,所以,你必须将我刚刚和主脑谈话的内容传递出去。”沉着声音,杨玄嚣稍稍迟疑了一个瞬间,“我为什么会知道主脑即将醒来?”他的心中泛起疑问,可眼下不他顾不得去深究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劝服波普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可勇士只能战死,决不能逃走!抛弃同伴逃走,更将是终身的耻辱!”波普当然不会轻易答应。 “你没有抛弃同伴,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你将肩负最重要的使命,将决定整件事情的成败!我必须再次向你明确,你的使命不是战斗,而是拯救!这场灾难人类如果终将以毁灭告终,那么你所能做的不是死战,而是让更多的人尽可能的活下去!”杨玄嚣非常慎重地将波普从偏执中拉回。随着体力的恢复,对于肌肉的细微控制让他憋在口腔里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我想我懂了!”波普沉默了片刻,不再坚持。 杨玄嚣也如释重负一般,轻声嘱托道:“去找天煞王,他在西海之心的那片鬼脸黑云里!要封印第二使徒,恐怕只有他才有那样的能力。” “波普记得,一定找到天煞王!”波普重重答复了一句,那是压上了性命的沉重。 “出去后千万别回头!”杨玄嚣撤回了数十条红丝,在体内缠绕成了一支细长而尖锐的圆锥。 波普藏在其中,在一股巨大力量的推动下,圆锥刺破了杨玄嚣的腹部,同时也刺破了主脑的身体,将波普送入了大海。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204章 争取时间 人界八座龙冢被发现的多达五座,因何无人得入其中一探究竟,究其原因便是每一座龙冢皆有一头真龙元灵守护。它们的力量究竟有多强,至今也无从量化。对这种非人之力,最广泛的认识,就是但凡触怒了真龙元灵,便是雷劫境界的大巨头,也无一能够生还。 此时真龙嘶吼,众人无不惊惧色变。如临大敌一般,暗暗酝酿起了各自压箱底的手段!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非生即死! “矛狭爷爷快住手,住手!千万不要唤醒赤龙元灵!”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峭壁边缘,少女城主心焦如焚的声音在矛狭的元灵深处响起。他稍稍犹豫了片刻,才将两条紧绷的双臂放松下来,放回身侧。缓缓转过身,像是调皮的孙女儿又犯了什么过错,老人脸上蹙起眉头,可心中却满是心疼。可这孙女儿偏偏从不调皮,这让他更加心疼。 随着矛狭的转身,就连纳兰虎辰都停住了手中的攻势。上千双眼睛齐齐投向了广场尽头的水晶宫殿。 雄壮的宫殿外,宽阔的白银主道上,那正自快步小跑的瘦弱少女显得格外渺小。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一双原本灵气十足的眸子也变得空乏而无力。额上不断冒出细密的汗水,两边脸颊上沾着一条条因为汗水来不及擦去凝固成的汗渍。若只是世俗中的寻常少女,那她一定是怀揣着某个重大的消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饿着肚子赶来。 她看起来真的很弱小,年纪少小、修为低微、就连身子也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瘦弱。大概在正是这种人畜无害的弱小,让人极难对她产生敌意,反之却让人对她做过的那些高大伟岸的壮举愈发敬意倍增!这大约是一种怪诞的软实力,但这些敬意,却毫无疑问都是她应得的。 广场上千人之多,此一时竟然陷入了同一种落针可闻的寂静。他们从一开始就准备好要对这位少女城主发起的质问与责难竟然被彻彻底底地收敛起来。上千双眼睛静静注视着她,陪着她又跑了很远很远。 来到矛狭身边,老人想要伸手扶她,少女却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抱拳拱手,朝各方势力分别深深鞠躬,语气谦恭,却又分外急迫道:“事态紧迫,望诸位恕晚辈秦玄煜诸多失礼。不论如何,如果是诸位想多活些时间,就请务必留在南云城中!” 少女话音刚落,南海左道一系人马之中便站出了一名身材矮小却壮实如牛的中年男人,抬起一条布满刀剑伤痕的手臂,直指着秦玄煜厉声威胁道:“黄毛丫头胆敢口出狂言!老子纵横四海两千载,是死是活也轮不着旁人做主!速速解开禁止,他朝进水不犯河水!若要逼我等继续用强,禁制破开时,绝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此言一出居然再无人响应,上千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的这矮壮男子。 纳兰虎辰嘴角深深一坠,转过身去,抬手拍了拍那矮壮男子的肩头,沉声道:“楚狂刀,你还想着要出这禁制?” “想……额……难道纳兰窟主你不想离开吗?”矮壮男子眉头一蹙,吞吞吐吐地反问了一句。 纳兰虎辰坠着的嘴角忽然轻轻一提,几乎同时,那漆黑浓烟瞬间从他拍在矮壮男子肩上的手掌中流淌出来,好像粘稠的浆液,迅速的包裹住了他的头颅。黑烟缓缓升腾而起,不过片刻,那矮壮男子忽然变得一如木桩,浑身僵直着仰面便到。 下一刻,矮壮男子的胸膛忽然炸开。一道金属色的魅影极窜而出,却被一道红芒直接禁锢住了身形,被矛狭直接送到了圈禁着之前那两头完全体的牢笼之中。 纳兰虎辰转眼望向矛狭,两个老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撤手,终于不再较劲。 近在咫尺地看着那矮壮男子胸口炸开却滴血不流的诡异死状,秦玄煜胸腹之中皆有恶感,对于一个医者,她不该有这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但作为一个少女,这无可厚非。 纳兰虎辰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勾了勾手指,身后便有人上前将那爱装男人的尸体远远拖到了人群之后。等到秦玄煜稍稍平复了一阵,纳兰虎辰才缓和下语气,非常正式地拱手道谢:“南海噬心窟纳兰虎辰,谢秦城主手下留情。” “老前辈言重了!现在道谢为时尚早。”秦玄煜急忙躬身一拜,久久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 纳兰虎辰静静等着,广场内的上千人都静静等着。 深深呼吸了好几次,秦玄煜还是没能找回城主的状态,但周遭的寂静却像是横在咽喉的匕首,不论是否划下,都让她极其难受。紧紧咬了咬牙,她不再调试语气,不再斟词酌句,将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我只是南云城主,但不是赤龙元灵认可的赤龙王。如果问题无法彻底解决,赤龙元灵还是会苏醒过来,将我们所有人杀死。我所能为大家争取到的,只是从现在到明天日出前的这一段时间而已!” 纳兰虎辰的情绪并未波动,面对眼前的羸弱少女,他丝毫不想拿出所谓的威严,语气尽量轻缓道:“赤龙王?就是贵派杨副掌教吧?” 秦玄煜情绪有些激动,但苍白的小脸依旧提不起丝毫血色,空乏的眼眸之中蓦地窜出一股子悲伤,泪水就这么低落了下来:“如大家所见,我们当中还藏着能动用灵力的高级寄生兽生物,这种邪恶的存在对于我们练气士都已经构成了巨大的威胁。一旦让它们进到陆地上的世俗国家,整个人界都将陷入生灵涂炭的浩劫!虽然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并不等于将灾难彻底平息,但是我们的死,却可以为更多的炼器士还有那些无辜的凡人争取更多一点的时间。” 纳兰虎辰对此不置可否,稍稍加重了语气,要求道:“杨副掌教身在何处?请他出来相见!” 秦玄煜使劲的摇了摇头,泪珠越发难以抑制地奔涌粗来。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 ... 第205章 神秘女子 祈愿南望 场中依旧寂静,但几乎所有人的心绪都已如狂浪滔天无法平息。若非顾忌着与那矮壮男子一样惨死,只怕早已炸锅似的暴·乱了起来。 沉默了好一阵子,却是道庭代言之人清扬真人上前一步,沉着脸色,义正言辞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练气士何人不是历经万千艰难才有今日修为?便是天道当前,我等也理所应当凌驾于世俗凡人之上!贵派用我等性命去换蝼蚁之命,简直就是本末倒置,愚不可及!” 秦玄煜已经哭成了泪人,莫说辩驳,就连清扬道人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半个字。 有道门圣人的代言人牵头,北海道庭二百余人瞬间没了顾忌,纷纷发难。 “杨玄嚣何在?此等事态,攸关性命!让他立刻出来!” “是啊!他杨玄嚣如此义正言辞地叫我等去死,他自己却迟迟不肯现身,分明就是借故遮掩什么!难后这后面隐藏着什么大阴谋?” “让姓杨的出来,你这丫头整日就会装柔弱博同情,现在还来哭哭啼啼,不觉得做作吗?你以为掉几滴眼泪就能蒙混过去?这可是关乎我们上千人的性命啊!” “这件事情如果他不能给出交代,那就立刻解开禁制!世俗中那些微末蝼蚁只管由他们去死就好了,我等性命绝不能白白丧失!” 喧哗叫嚷之中,一道黑影从水晶宫殿闪出,眨眼便来到了秦玄煜身边。一手将少女城主搂入了怀中,一手轻缓温柔的抚拍着她的后背。那是一名身缠黑纱的年轻女子,虽然容貌也藏在黑纱之下,但仅凭那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身,修长的美腿,和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便足可断定,这女子必然有着倾国倾城的绝世姿色。那女子冷冷扫视着在场众人,尤其对东海道门众人毫不遮掩地投去了浓烈的敌意。 “蝼蚁死尽时,你们又是什么?”轻轻开口,她的声音并不像外在所流露的气质那样高冷,反而,有些旖旎暧昧,给人一种琼浆蜜酿沁人心脾的感觉,却绝没有丁点浪荡风尘的痕迹。 “阁下何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神游境界后期,放眼四海也绝难找出几个能与你比肩的年轻人……四物门之中藏着的秘密简直无法用常理揣测!”清扬道人显然身俱一门独到的望气之术,轻易看穿了女子的修为。 “不用这样绵里藏针地扣高帽子!我并不是四物门的人,我只是被四物门副掌教救下性命,答应替他将消息传递出来而已。”女子口中词句咄咄逼人,但语气却轻柔缓和,多半是不想惊动了犹在她怀中抽泣的伤心少女。 一名相貌粗犷的道人显然是急躁性子,听不进话去,扯开嗓子继续嚷嚷着:“那姓杨的在哪里?让他滚出来!” 那女子缓缓转过头去,黑纱遮面,虽然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却可以清晰地体会到她双眼位置所散发的寒气。轻轻吐纳了一次,她尽量平息下胸中的愤懑,语气轻缓,却绝没有人敢怀疑其中的警告意味:“那个男人,为了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已经赌上的性命。我不想在听到任何对他不敬的声音。” 那道人背心一喊,咯噔一下将所有呱噪咽回了腹中。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道门中人也同时闭紧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 清扬道人眉头紧皱,左右顾盼佛门与儒教阵营,想要寻求支援。只可惜佛家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说,儒家又困于“浩气长存,成仁取义”的基本教义。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流露出贪生怕死的念头,因为这样就等于公然否定了他们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所谓信仰。 无可奈何之下,清扬道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沉沉说道:“四物门圈禁我等,限期斩杀这件事就摆在眼前。阁下却说杨副掌教为了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以命相搏,这两件事根本就是完全对立的。” 那女子轻轻呼出了一口类似郁气的东西,慢慢解释道:“或许我该举个形象的例子,现在的西海就像世俗中爆发了一种新型瘟疫的村庄,通常再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官府会秘密杀死村中的百姓,就算没有染病的人也不能幸免。这样的事情通常饱受诟病,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却是利大于弊!现在的西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瘟疫村,尽管无法证明你们谁身上潜藏着疫病的毒苗,但是执法者却早已达成共识,日出时就是最后期限。事实上天煞王和十一煞星已经完整地控制了所有海域,绝不会让这种邪物从西海流入大陆!想让他们取消屠村计划,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消灭这种疫病,而这就是那个男人正在做的事情,他早已有了必死了觉悟。” 此番言论一出,场中众人心绪几乎同时巨颤。要知道,现在驻扎西海的所有门派当中,修为高深的核心成员几乎全部被圈禁在此。天煞王要对那一部分剩下的人动手,简直易如反掌!这场屠杀一旦展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沉寂了许久,清扬真人的脸色已经一沉再沉,无比严肃地说道:“这整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你们的一家之辞!作为一个新晋得到天下认可的门派,贫道并不想轻易将四物门与阴谋论拉上关系,但前提是,你们能拿出确凿的证据!” “各自问问你们明里暗里派到合欢海两仪岛去的人,他们想必比我更清楚事态的进展。”女子又轻轻叹息了一声,有些不耐烦道:“可别再傻呵呵地跟我说你们没有派人去争夺落星熔炉这样的蠢话。” 女子话毕,人群之中顿时生出一股诡异而复杂的气氛。 有人很快掏出传讯玉符,有人还在迟疑,一场小规模的骚动持续了没多久。人群便很快又再度陷入沉默,聚集着上千人的广场,忽然寂静得好似没了生气。 下一刻,这上千号平日里因为种种原因绝不可能步调统一的四海修士,居然不约而同地转身南望,为四物门那位年轻的副掌教虔诚祈愿! ——————日更万字,跪求收藏!—————— 2014最后一天,提前预祝大家新年快乐,天天快乐! ... ... 第206章 烈日南升 希望之光 “波普没有回头,但这并不妨碍波普看到身后的情景。”那一幕不过是刚刚发生,波普的声音里犹存着惊魂未定的不安:“在波普冲入海水的瞬间,二少爷的赤龙甲忽然飞起,自动穿戴在了那没有头颅的女尸身上。波普得以远远逃离,可那件宝甲却被那女尸从内部一点点崩裂开来,最后成了一堆碎片。要不是二少爷到最后还能细致入微地考虑事情,波普绝对无法逃脱。” 天煞王一动不动地静静听着,直到波普说完后很久,他才开口,深沉而认真地说道:“的确,他的头脑还处在冷静的状态下。所以,会不会是你记错了什么。他真的是说要我封印第二使徒,而不是主脑。” “波普没有说错,只有你有能力封印第二使徒,这是他的原话,波普只字未改。”波普闻言一愣,细细回忆后确定自己并没有误传。那不过是发生在片刻之前的事情,就连杨玄嚣说话时候的语气甚至也还可以清晰地记起。 “或许我们的希望可以成真,他大概已经有了亲自干掉主脑的办法。”天煞王沉沉说了一句,但在波普欢心鼓舞之前,却又当即浇下了一桶严寒至极的冰水:“只可惜,他还没有让自己活下来的自信。” 死一般的沉寂,波普仿佛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粒银砂才轻轻哽咽道:“如果江河可以逆流,太阳可以南升,暗黑毁灭者的诅咒可否就此终结?” “你在说什么?”天煞王抬起左手,想要托住那一粒陷入哀伤之中的细小银砂。 “‘如果这两条长河可以逆转’这是二少爷刚刚苏醒时第一句话。”波普似乎要比天煞王想象的更加坚强,轻轻跃起,靠自己站在了空中的水汽之上。 “所以你刚刚是在祈祷。”天煞王收回手掌,并未觉得尴尬,反而对眼前的渺小生灵另眼相看。他的语气淡然,并且再度省去了问号。 “其实暗黑毁灭者也说过‘如果雪都可以流淌万里熔岩,如果星河可以淡去万千光辉。我就可以召回我的孩子,并且宽恕光圣灵界的罪孽!’”波普调整了一阵,努力不再流露出哭腔,解释道:“书中记载,光圣灵界曾经是非常强盛的上层世界。在暗黑毁灭者第八使徒降临时曾经彻底放弃抵抗,苦苦求饶,哪怕是成为奴隶也在所不惜。暗黑毁灭者答应给他们机会,可最后却提出了两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要求,毁灭的厄运还是如期而至,虚伪的怜悯形同玩笑一般戏耍了那个濒临毁灭的世界。” “被造就灾难的元凶逼上绝路,转而祈求他的怜悯,这当然不是明智的决定。”天煞王并没有表情上的变化,凌乱的发隙之间琥珀色的重瞳依旧目光如炬。他不相信希望,当然也不会相信绝望。 波普安定地飘在一点,沉沉说道:“但那终归是一丝希望。” “比如让太阳南升?”天煞王的语调稍稍有了谢波动,其中夹杂这一丝极难察觉的自嘲。 “您一直凝望着南方,难道所期盼的会是与波普不同的事情吗?”波普非常严肃的反问了一句。 没有回应,天煞王脸上平静如常,没人知道他的心中已经卷起波澜。 波普沉默了片刻,有些愤懑于这个男人的冷漠,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认真说道:“我知道您不相信希望,但您不可以否认那些高于现实的愿景的的确确为生命的进步提供了动力,并且的的确确创造过无数的奇迹!不论如何,这一次,不到最后一刻,波普绝对不相信二少爷会死,哪怕这一丝希望渺茫得和太阳南升一样!” “或许你是对的!”天煞王的声音忽然一僵,语调里充斥着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惊疑与讶异。 南方数万里之外,难以分辨是从海平下之后还是直接从海水之中冉冉升起了一轮金红交辉的“烈日”。大约千丈直径,由上下两个色彩**的半圆组成。上面一半散发着庄重而圣洁的金光,下面一半则透着鲜明而纯粹的红光。还远未到天亮日出的时辰,那当然不是真正的太阳。大概只是因为距离很近,它所散发出的光芒完全可以与太阳争辉。在这漆黑的夜晚,让整个西海都能感受到它的光明。 那是在黑暗中经历了悲惨磨难的人们,内心最渴望的希望之光。 …… 南云城中的广场上又掀起了一场小规模的躁动。 纳兰虎辰眯着眼,低沉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不自觉地喜悦:“那是两仪岛的方向,事情有了变数!” 浮山先生周逸隽似乎也一扫胸中阴霾,眉目之间终于有了些许光彩:“说不定杨副掌教已经在决战中占得了上风!” “阿弥陀佛。”空问和尚合十双手,闭目长叹道:“我佛慈悲,为天下苍生计,必将护佑杨副掌教逢凶化吉。” “天下苍生全系于杨副掌教一人之身,贫道为之前的猜忌和质疑,诚心致歉!”清扬道人眉头依旧紧蹙,但在他向派去合欢岛的幸存者口中了解事态的实情后,便自动调换了立场。大概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表现得高风亮节起来。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等在此虚惊一场,想必很快便可化整为零。”李青鸾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和而不明显,可以说拿捏的恰到好处,非但不会叫人感觉不合时宜,反而透着些许微妙的气氛,让周围的人能够随之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 各大势力的话事人中,年纪最轻的一元宗少主林枫萼反而显得最为淡然,不知道从哪一个时间点开始,他好像预先知道了整件事的结果。忽然不再担心自己的生死,转而开始悉心观察在场每一个人的言行举止,细入末微的观察着。 “姐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副掌教会没事的,对不对?”秦玄煜早已经离开了那神秘女子温柔的怀抱,怔怔望着南方那片光明之地。 黑纱遮面,无人瞧得清那女子的表情,她轻轻点了点头,轻柔的言语之中,透出了明显的喜悦:“我一直都告诉你,那个男人不会有事,只是你这小傻瓜自己吓自己罢了。瞧你白白哭得那样伤心,多不值得。” “姐姐好像也很喜欢副掌教。”秦玄煜飞快地抹了抹眼角,回头朝那女子眨了眨眼。像是重新涌出清泉的干涸池塘,少女城主身上唯一比同龄人出彩的那一双大眼睛,再次充盈起久违的灵动。 “也?”那女子故意加重了语气,有意逗弄秦玄煜。 “哎呀……”小丫头自知言语疏漏,轻轻吐了吐小舌头,却又意识到哪里不对,急忙左右顾盼了两下,发现没人在看自己,这才放心下来。 那女子抬起手,满是宠溺地揉了揉秦玄煜的脑袋,轻轻说道:“你放心吧,我不是你猜测的那个女子,而且我不会喜欢那个男人。如果硬要把我和他连上某种关系,我大概算是他的信徒吧。” “信徒?那好像并不是弟子的意思。”秦玄煜认真地看着那个女子,依旧无法看清黑纱之后的表情,当然也无从得知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态让她定义了他们之间那样的关系。 “为了同样的信仰,虔诚尊崇,忘我奉献,以至世间极乐。”那女子仰面朝南,声音几近空灵。 秦玄煜微微蹙眉,小声提醒道:“姐姐最好还是回到水晶宫内静养,你现在的身体处在一个非常为妙的状态。特别容易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会在你的元灵深处刻下难以磨灭的烙印。就像一个纯净的新生命,被埋下未来长成何种性格的种子,这对你影响深远!所以你最好什么都别想,直到元灵稳固!” “无法不想。”那女子摇了摇头,大概是闭上了眼睛,又沉沉呼出一口类似郁气的东西。 “这样也好,被副掌教影响而埋下那一粒特别的种子,她的元灵将不会再留给奸恶妖邪入侵的空间,总归是可以向上向善的。”秦玄煜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反而不再担心,简单一个眼神示意后,便快步走向了矛狭。 老人手头焚化那些行尸走肉的工作也基本接近委身,单掌覆于胸口,微微躬身,终于开口道了一声:“城主。” 少女在外人面前总是要拿出南云城主的架势,但却从不避忌对老人的亲昵:“矛爷爷,副掌教那边已经没事了,你快用宝库里的灵石恢复力量吧,不用担心无法真龙元灵。” 老人的身体持续着那种涟漪一般的虚幻波动,而且比先前更加明显,这是灵力虚耗的表现,但他却执拗地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动用城中的灵石。像是非常艰难地犹豫了好一阵,老人紧闭双唇,传音入密道:“我本不希望让城主你担心,但是赤龙元灵此刻正在自主苏醒!这意味着赤龙王的生命正随之走向消亡。他一旦驾崩,整个赤龙冢又将回到无主的状态,真龙元灵将彻底苏醒,并担负起守护的指责。龙冢向来严禁异族进入,到那时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幸存。” 秦玄煜闻言一颤,闭上眼,她深沉地吐纳着空气,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再度落泪。许久,许久,她睁开了双眼,其中依旧灵气十足而且并无泪水。轻轻张了张嘴,她没有第一时间发出声音。非常慎重的调试了片刻,她才再度开口,声音并不宏亮,却坚如磐石不容置疑:“他一定不会有事!他刚刚才让我们看到了希望的光明。这一次,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我便绝不相信他会半途而废地死去!” ——————新年第一天,祝大家开开心心每一天!—————— ... ... 第207章 长河可逆 非杀不可 成功送走波普,杨玄嚣只想静静等待死亡。他毫无疑问已经竭尽了全力。但现实的残酷,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场有生以来最大的挫败将毫不怜悯地夺走他的生命,让他彻底失去一切。在绝望与懊悔中等待死亡无疑是最痛的煎熬。 “好在主脑很快就会苏醒,并不需要让我等太久。”杨玄嚣满心自嘲地自我安慰着。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神经像是被尖锐的事物刺中,猛然紧绷了起来:“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主脑即将苏醒?这并不是有何依据猜测,而是确实寻在与我脑海中的事实!可是我的身体并没有感知到任何相关的迹象,大脑怎么会像是亲眼所见一样,反馈给我如此俱实的信息?” “愚蠢……愚蠢的人类……你这是在自寻死路。等我苏醒过来,定要你……要你生不如死!”主脑的声音忽然响起,依然衰弱并且迟缓,但它的的确确即将苏醒。 “这个声音!这并非由耳朵听到,而是从我的脑海深处传来!主脑说‘等我苏醒过来’,也就是说它尚未真正苏醒!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所听见的,无疑就是它的心声!我怎么会拥有这样的能力?”杨玄嚣竭尽全力地凝聚心神,将所能动用的一切精力全部集中到脑中。这件事情务必要立刻想通,在主脑苏醒之前,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 追根溯源,这无疑是眼下最直接的办法。 杨玄嚣让心绪平和下来,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倒序回忆。他拥有的超凡的记忆力,这让他绝不会错过丝毫细节:“我是在第三千条红丝找到对应节点后第一次明确了主脑即将苏醒的事实。每一条红丝找到一个对应节点的时候,我都会感受到一股类似电流的刺激窜进脑海,对此我感到莫名的熟悉,并渴望再次感受那样的刺激。在那之前,我尝试了兽血淬体。我攻击了主脑核心。我用烈酒让它失去了意识。再往前推移,我刚刚从体力透支的昏睡中苏醒!” “苏醒!”杨玄嚣突然抓住了一个特殊的节点,潜意识明确地告诉着他,这就是那些毫不相干的事情所共有的焦点!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紧紧围绕着这焦点,探寻出那些潜在的可以将所有事情关联起来的曲折沟壑!并最终挖掘出那个足以让事态迎来重大转机的关键答案。 杨玄嚣奋力的回忆苏醒之前的事情,所有的沟壑无疑都潜藏在其中。 “我被白色稠浆吞没,紧密的包裹。然后无数的钢针刺进了我的以内,剧痛之中,主脑肆无忌惮的窃去我的记忆以及**内的某些特殊质子!”杨玄嚣的头脑十分冷静,细致的回忆,让他立刻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对!因为剧痛掩盖了那种感觉,那种电流一般的刺激!没错,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但却是真的感受过,所以才会有熟悉的感觉!” “刚开始有了这种感觉之后,主脑开始窃取我的记忆。而就在刚才,再次经受那种感觉后,我反而窃取了它的心声!”杨玄嚣忽然如醍醐灌顶一般,惊喜起来:“刚开始时,那些钢针刺入我的身体和大脑,现在却是由我将红丝逆向关联上了主脑的核心!很显然,那至关重要的主动权已经逆转了过来!” 就像是主脑核心表面的沟壑,看似杂乱交错,实则彼此相通。杨玄嚣记忆的脉络一旦理清,过去发生的一切便被顺理成章地一一铺排开来,就连那些藏在晦暗角落的细枝末节也无法继续遮遮掩掩,全都乖乖露出了本质的样貌。 “如果那两条长河可以逆转,本少爷就能亲手干掉主脑!”杨玄嚣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微笑,那迷人的弧度里充满了久违的自信。原来在他身体极度疲惫而陷入沉睡的时候,极度紧张的潜意识,却在主脑窃去信息的时候,抓住了扭转事态的关键! 再度运转兽血淬体之术。杨玄嚣已经知道刚才抽取那些白稠浆后感知到的信息,实际上是来自于无意间从主脑核心内抽出的一丝气体。那种气体无形无色,无嗅无味,却有着三种非常玄妙的特性。第一点,与灵气类似,那其中也蕴含着某种可以让主脑利用的超自然力量!第二点,却是与人类兽类的精血元气类似,这种气体是由主脑核心,不断再生而出,并不需要向外界汲取!第三点,也是最特殊的一点,这种气体居然承载着主脑不断生成的意识,换言之,主脑不论做出怎样的决定,哪怕想要挑动一枚细微的钢针,或是想要说出一句简单的话语,任何的意识都需要由这种气体将指令传达到位才能得以实现! 杨玄嚣利用兽血淬体之术飞快地吸收者这种气体,身体力量一再恢复的同时,肉身的强度竟然也开始得到强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气体就等同于主脑的精血,它的特性自然而然的可以被兽血淬体之术利用,去糟留精之后,如往日一样,将所有杨玄嚣所不具备的优势融入他的身体。 而与此同时,主脑的意识已经开始迅速恢复,愤怒地咆哮充斥着杨玄嚣的脑海:“愚蠢的人类!你居然敢对我下如此毒手!我要撕碎你低贱的身体,我要焚烧你卑微的灵魂,我要你为所作所为忏悔终身!” “呵!骂吧,尽管尽力的骂!你产生的意识越多,我抽取的气力也就越多!”杨玄嚣冷笑了一声,不用开口,他的话语顺着红丝便可逆向传递到主脑的核心处。 “气力!?你可知道,这是从尊主腹中孕育而出的最最圣洁的精气!”主脑闻言根本无法平息胸中的怒火,信仰对它而言早已高过了生命,声嘶力竭地诅咒当然不会停息:“尊主的威严绝不能容许你这样卑微而肮脏的罪人亵渎!你一定不知道你正在做的事情有多么愚蠢!我劝你最好停止这可耻的偷窃!否则你死后将不会得到宽恕,万劫不复的炼狱会让你的灵魂受尽折磨,永不安宁!” “呵呵!”杨玄嚣充耳不闻,只是笑纳着那些所谓圣洁无比的特殊精气。随着越来越多的气流融入体内,他开始闭目凝神,好似正在细细咀嚼着某种难得的美味珍馐,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当中究竟运用了哪些食材?哪些调料?究竟是使用的文火?还是直接上了猛火?是慢炖整夜?还是片刻过油?就这样,细细地体会着,他没有放过任何细节。时间缓缓流逝,好像只是瞬间轻快而过,不知为何却又有着冗长的沉重感。杨玄嚣缓缓睁开眼,决定自己动手,有样学样地做出一份相同的“美食”。 白色稠浆当中,杨玄嚣的左掌缓缓张开,利用自己的意识,他努力尝试着将那些刚刚被兽血淬体之术融入自身的特性一一调动起来。这些特性虽然陌生,但却是直接受之于身体血肉。类似于唤醒某种沉睡的本能,这远比后天学习来的更快! “呲呲……呲……啵!” 他的掌心忽然冒出了细密的气泡,在不断地碰撞融合之后,汇聚成了红枣大小的一个。 “成了!”杨玄嚣轻轻一抖手腕,将那气泡送了出去,一瞬之间,包裹在他身上的白色稠浆同时抽离开来,在他周围割开了大约一丈的空间,并且用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托在了正中,就像托着主脑的核心玉球一样。长河逆流,当下,杨玄嚣已经夺取了主脑最根本的力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主脑核心! 一段时间无人搭理,主脑的怒骂不得不暂告段落,它很清楚杨玄嚣根本不吃这套。它更清楚,杨玄嚣通过某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已经博得了讨价还价的基本资格! 放缓了语气声音,主脑像是从未大动肝火一样,认真说道:“我想,大家都应该冷静下来,仔细谈谈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毕竟现在的你还杀不了我!” 杨玄嚣浮在白色稠浆隔出的虚空当中,侧目瞥了一眼右肩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势虽然大大缓解,但伤痕却绝不会抹去。轻轻一挑眉梢,他不以为意道:“没什么可谈的,我朋友的仇一定要报,为此我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无可转圜!” “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心情不言自明。但是你需要知道,你刚刚所见的圆球并非我的本体!那其实是一副坚硬到你无法想象的盔甲!拉格纳多大海妖的灵骨,宗师级矮人工匠的锻造,血精灵之王的祝福,深渊领主的结界,还有我最伟大尊主的守护!呵,这其中随便抽出一样,都是你无法击破的存在。除了和谈,你别无出路!”主脑完全翻脸如翻书一般,转眼便拿出了一副涵养不俗且兼具耐心的架势,开始苦口婆心地规劝杨玄嚣,就像再劝一个无心向学的顽劣孩童乖乖回到学堂:“你应该很清楚,这些红色丝线任何一条脱离,我都能重获自由。这也就是说,你最多最多也只能与我干耗在这里。我动不了,你也不行!你当然可以寄望于其他人类前来杀我,但你不要忘记,控制石绫纱身体的那头完全体还在,它拥有一名雷劫境界练气士六成的实力,手头还掌控着落星熔炉、两仪星斗大阵、天晶剑阵!就算他们厚颜无耻地利用人数优势联手将我杀死,但他们将会付出的惨重代价想必不用我来帮你计算。而我也势必会在最后一刻将你一起带入深渊,让你的灵魂在忏悔与折磨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一直当你是目前为止我所碰到的对手中,最聪明最有远见的那一个。怎么现在却蠢得跟头猪一样?你我的仇怨无从化解,不死不休!我既不会与你耗在这里,也不会假手于人!”杨玄嚣耸了耸肩,左掌之中已经接连送出了另外两份口味不同的“美食”。 “同归于尽?”主脑沉沉叹息了一声,语气充满无奈。 “原来你知道。”杨玄嚣冷哼了一声,讥笑道:“那何必还要说那一通跳梁小丑般的废话?” “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在仇恨与生死之间,会如此不留余地的选择前者!”主脑有些无奈,但似乎并不惧怕死亡。反而在此时表现得更加真实而平静。 “你若只是伤我害我,咱们大约还可以有商量的余地。但你伤害我的朋友,夺走了他的性命。除非你先一步弄死我,否则只要有一口气在,本少爷就非杀你不可!”杨玄嚣忽然高高咧起嘴叫,紧皱的眉头之间透出一股阴沉的寒气,那双原本好看至极的凤目中,竟然凶光毕露,宛如癫狂恶鬼一般。 ——————跪求收藏,q群228229707—————— ... ... 第208章 投身火海 异变骤起 两个气泡飞快的送出,第一个消散在了那些乳白色的稠浆当中。第二个则冲出了主脑的身体,在海水中消散于无形,或者说转换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信号,传递向了那无头女尸。 就像是大脑操控手足,事情远比想象利简易并且中顺。 那无头女尸开始捏动法决,浮在她身侧的那只小黑碗忽然开始急速扩张开来。不过片刻又恢复到了如先前一样的千丈直径。一瞬之间,周遭的幽暗便被化作了鲜明而纯粹的红色火海! 随后,主脑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中抖动了几下,那肥硕蠕虫一般的躯体,居然迅捷而有力地高高跃起,纵身跳入了那一片火海。 那当中的落星之火源自于上古,作为最纯粹的人类火种之一,它的力量带给了人类锻造炼器的文明。它或许并没有巫祝之火那样的温暖光明,也没有融天之火那样的强大威力。但它却拥有着无可比拟的炼化之力。 主脑巨大的身躯仅只是在堕入熔炉的瞬间,就开始如蜡烛一般消融开来。那两列十八只巨大眼珠也纷纷炸裂,不计其数的银色颗粒散落出来,瞬间便被极度的高温融化成了液态。像是一场银色的细雨,散落并汇聚到了熔炉底部。 随着那件巨大外衣的急速融化,主脑核心的圆球也逐渐暴露在了烈火之中。显然,主脑先前对这件所谓盔甲的描述并没有刻意夸张的成分。因为在落星之火的焚烧下,那白玉质感的圆球并没有发生任何明显的变化,而藏身其中的主脑本体也依旧还可以侃侃而谈:“其实你这样依旧是一场豪赌,在落星熔炉破开我的盔甲之前,只要你先一步死去,我还是可以重获自由!到那时,你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这个当然不用你来教我!”杨玄嚣冷笑了一声,他此时正不断转换着自身所处的位置,充分利用着那些尚未开始融化的乳白色稠浆,为自己尽可能的争取时间。与此同时他左掌之中又送出了一个小小的气泡,冲出白色稠浆,驱使那具无头女尸将散落在身旁的物件一一拾起,并送入落星熔炉。那其中有赤龙甲的碎片,有几枚形状不一的储物指环,还有那柄赤色鬼物跳跃不息的血魔长剑,最后连同那无头女尸自己也跳入了落星熔炉的火海之内。 主脑静静观察着被送入落星熔炉内的东西,满是好奇道:“我猜你一定还藏着什么,像那张无形无相的网,像那凭空而出的千斤烈酒,总是让我措手不及。” “你只要乖乖等死就好了!”说话之间,那件白色的巨大外衣终于融化殆尽,杨玄嚣的身躯也不得不暴露在火海之中,但他的语气却充满自信。 只见一枚储物指环中同时冲出了黑、白、蓝三件法宝。那是一根黑色枯木拐杖,一盏雕琢有祥云图案的白玉佛灯,还有一只插着柳条的蓝色玉瓶!黑色枯木拐杖凭空卷起一股火柱,在杨玄嚣身边一丈之外快速旋转,将附近的落星之火全部席卷起来,避免与杨玄嚣的身体直接接触。那白玉佛灯则浮于杨玄嚣脚下,持续提供着一股向上而去的平稳风力,将杨玄嚣的身子托在半空避免与炉壁接触。最后是那悬在杨玄嚣头顶的蓝色玉瓶,一边向外洒下细密的雨露,一边向内吸收着滚滚热浪。三件佛宝琉璃在这一刻同时派上用场,几乎完全抵消了落星之火对杨玄嚣可能造成的伤害。 “难怪你还可以如此自信!像那张无形无相的网和那千斤烈酒,虽然都只是些不甚强大的东西,但在你手上却可物尽其用,发挥出最该发挥的效果。”主脑也不禁啧啧称奇,但好像仍旧不担心自己将要死去的结局,反倒是开始为杨玄嚣担心起来:“这三件宝贝似乎不是人界之物,落星之火也对它们格外排斥,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打破你精心设计的保护屏障!” 杨玄嚣根本不与理会,一面持续吸收着主脑核心内散发出的特殊气体,一面已经开始尝试运转落星熔炉的祭练之法。只有亲手掌控这尊熔炉,自己的性命才可以牢牢抓在自己的掌中。 他认真地捏动着那些晦涩的手决,不断尝试着与落星熔炉产生共鸣。作为一件古老的巫器,落星熔炉不同于那些经由后天锻造成全盘照搬仙器而铸成的法宝。它没有器灵,有的只是与人族血脉同根同源的无形纽带。 “人界万物皆源自始祖王巫!” 用闲置的红丝缠住血魔剑,杨玄嚣在左掌掌心割开了一条深刻的口子,让殷红的鲜血缓缓滴落下去,落星之火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之蒸发,反而主动遣散了所有鲜血滴落路径上的火焰。让那些血滴安稳的落在炉底,慢慢吸入炉身。 “嗡嗡……” 落星熔炉开始如洪钟一般震颤嗡鸣起来,很显然它认同了杨玄嚣的身份,并因此而倍感兴奋,双方的纽带已经接通,坚实的桥梁也开始搭建。 这一切,主脑都看在眼里,这让它直接看到了不久之后那个注定无法改变的结果。冷静地掐灭了所有侥幸的可能,它终于真正地承认了失败的结果:“看来大局已定,天平在某个瞬间倾斜,再也不会偏向于我。我输了!好在输给你这样难缠的家伙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没有回应,杨玄嚣似乎已经无视了主脑的存在。 “呼……” 许久之后,杨玄嚣缓慢而深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与落星熔炉之间的桥梁正式联通,巫族的体魄与精神,让这一切变得顺理成章。不需要运转法决,不需要捏动手印,这尊巨大的熔炉几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仅凭心意便可自由操控。 “是你自己打开那龟壳,还是继续毫无意义地浪费时间。”杨玄嚣心意一动,周身火焰顿时退散开去,而围绕在主脑周围的火焰则别先前雄壮了千百被之多。 “噢!你能逆转局势是因为你的不懈坚持。我说什么也不能自动放弃啊!我的这件盔甲放在人界足可媲美最顶尖的天级材料,你慢慢炼化后,或许可以重铸那件妖族铠甲。当然前提是你懂得锻造的工艺。”主脑似是有意放缓了语速,而且目的性很强地想要吸引杨玄嚣的注意力。 杨玄嚣瞥了一眼身旁堆放着的赤龙甲碎片,落星之火对其似乎并不排斥,这是一个有利的信号。就如同炼丹一样,丹炉本身与材料的特性如果排斥,那最后开炉时多半就只能收回一堆炉渣。如果二者的特性相得益彰,那结果自然是事半功倍。炼丹与炼器虽然本质不同,但而这也有着诸多的共性。因为秦三的缘故,杨玄嚣对此多少是有些了解的。他如是想着,脑中已经将重铸赤龙甲提上日程,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去哪里弄一些炼器的典籍来学习。 从刚才开始,主脑就冷静而真诚地说了许多看似毫无意义的废话,杨玄嚣对此始终不理不睬,几乎是充耳不闻。但不可否认,主脑的每一次言语多多少少都分散了杨玄嚣的注意,这一次更是让他完全没有留意到就发生在脚边的异动! “嘭!” 一声轻微的爆破声在腾腾的烈火之中极难察觉,那是来自于散落在杨玄嚣身旁几个储物指环中的一个!大概是因里面所存放的东西与落星之火里应外合,那指环片片碎裂,彻底崩毁。一缕扭曲的空间之力从中飞散出来,好像卷走了一些落星之火,并最终消失了踪影。而就在那指环碎裂的地方出现了两尊材质不同,形状却如出一辙的玲珑小塔!一为墨玉,一为纯金! 因为与落星熔炉的联系,杨玄嚣这下才发现了身旁出现的火海中莫名出现的小塔!可正当他侧目投去视线的瞬间,异变骤然暴起,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凭空闪现,不偏不倚地迎面拍来! “轰!”的一声爆响,三件佛宝琉璃被直接被轰得溃不成军,远远砸向了百丈之外。而杨玄嚣却被那只大手捏住了身体,五根比常人身躯还要粗壮的手指齐齐散发着巨大的力量,让杨玄嚣动弹不得。 “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掌力同时也让杨玄嚣身受重伤。异变骤起,他却根本不敢多想伤势,先迅速确认了三千红丝并没有与主脑脱离。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只大手拍来的方向! 那两尊小塔已经缓缓飞起,墨玉小塔飞得稍高,大约在三十丈的高度。只有容器作用的塔身已经融化,成了岩浆一般的流体。而其中存放的那一粒万劫金刚的指骨舍利却自主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散发着圣洁而庄严的五彩光晕。周边的落星之火对其似乎充满敌意,腾起的火舌如拍岸的巨浪,猛烈异常地不断发起冲击,固执地想要攻破那一圈五彩光晕的守护。而那一尊纯金小塔则浮在指骨舍利下方十丈的地方,作为一件上古佛陀留下的法宝,万劫浮屠显然材质非凡,纯金的塔身在落星之火的包围下没有丝毫变化。 就在此处,以万劫浮屠为核心,一道道无比耀眼的金光猛烈地激射而出,瞬间将这一片海域照得恍若白昼! 落星熔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开始不遗余力地催生落星之火,那鲜明而纯粹的红色光芒瞬间暴涨,由下而上硬生生将炉内的金光都染成了赤红。乍一看去更像是红光将金光逼退出了炉外。 …… 海中出现了一轮烈日,光芒万丈,温度炽烈。却是一般金黄,一半赤红! ——————欢迎加群228229707 ... ... 第209章 万劫金刚灭 百丈金莲涌 落星熔炉内,金光依旧从万劫浮屠中源源射出,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光柱,不断向上冲起。而从那股光柱之中,紧握着杨玄嚣的金色大手开始一点一点往前伸出。紧随其后,是同样巨大的手腕、手臂、肩头……也一点一点从金光之中探出,就好像在游泳的人浮出水面一样。片刻之后,一尊高逾三十丈,肩扛四条手臂的独眼金刚完完全全地站在了火海之中。 相对于身体显得过于庞大的头颅上顶着一蓬火焰形状的金色头发。光洁如漆的额头正中横着一只每时每刻都在散发出怒火的独眼。独眼下没有鼻子,却有一张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的大口,四根獠牙两两交错着翻在嘴角之外。比之这颗形象怪诞的脑袋,他身体显然要简单得多。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都被充满爆炸性的雄壮肌肉所占据,不留余地,不留死角!这幅雄壮威武的身躯虽然并非实体,但绝不会有人怀疑其所蕴含着的力量。有着切身体会的杨二少更是暗自臆测,这金刚本尊的身体强度,只怕是能与上古大巫的巅峰体魄一较高下! “你是万劫金刚的法相分身?”杨玄嚣很快有了推断,这一切显而易见,开口询问也仅是下意识的反应。 “轰……轰……”那尊分明没有鼻子的金刚法相,却发出了猛兽鼻响一样的躁动。那只金色的独眼死死盯着杨玄嚣,像是有些失望,又转向了远处散落了三件佛宝琉璃。许久,才从那张如摆设一样一动不动的大口中,吐出了一句语调生硬而沉重的话语:“你不是‘自在’的传人,为何会有七宝琉璃?” 杨玄嚣心头一紧,他清楚察觉到万劫金刚的言语和行为中存在着某种必须理顺的矛盾。眼下不敢直接回答,只好装傻充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自在’是指一个人吗?” 万劫金刚的独眼中燃起一团真实的火焰,沉重的声音透出了发自骨髓的愤恨:“人?当然不是!他是畜生,他和迦南都是出卖战友的畜生!” “这就对了!我刚刚用于防身的三件佛宝皆是源于自在佛王的这七宝琉璃,万劫金刚与自在佛王有仇,所以一出现就对我发起猛攻。而抓到我之后并没有从我身上察觉到丝毫与自在佛王有关联的气息,这才没有将我直接击杀!真是好险……简直就是在阎王殿门前转悠了一圈!”杨玄嚣飞快地理清了思路,不禁冷汗直冒地大呼凶险。 “说!你为什么会有七宝琉璃?”万劫金刚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件佛宝似乎对他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杨玄嚣愣着神色,继续装傻道:“你说道七宝琉璃是刚刚被你打散的那三件法宝吗?那是三件,怎么会叫七宝?” “轰……”那如猛兽鼻响的躁动再次传来,像是无奈的叹息,万劫金刚愤怒持续激增:“愚蠢的人类,我们的战争中七宝琉璃曾经斩杀了数以百万计的人类大军,难道你们早已忘记了这些?不,我到底沉睡了多久?不,这不是我此刻应该去想的事情!我必须要夺得七宝之灵,夺回我的不灭金身和我所失去的一切!我要复仇,我要为部族洗刷冤屈!” 杨玄嚣唯恐万劫金刚的躁动让他失去对主脑的控制,急忙将剩下的三百三十三条红丝一根不剩地裹在了那圆球周围,这当然能起到稳固的作用,但多多少少也阻隔了落星之火对那件盔甲的焚烧。 “说!敢有半句假话,定叫你万劫不复!”万劫金刚近乎咆哮地嘶吼起来。 那声音就像是足以撕破天空的炸雷,让杨玄嚣心胸颤动,久久难以平复。滚动着喉结,瞪大了眼珠,杨玄嚣装作受了极大的惊吓,战战兢兢地低声道:“我……绝不敢说谎!那三件法宝当中,蓝色净瓶是我从西域菩萨座偷来的。黑色拐杖是我与虚陀山泊阳行者死斗后抢来的!白色佛灯是我和几个朋友伏击菩萨座净瓶尊者将她杀死后所得。” “轰轰……不曾听过这两个派系。我到底沉睡了多久?”万劫金刚认真思索了片刻,另外三条手臂各自屈指牵引,将百丈之外的三件佛宝琉璃虚空抓摄了过来。就像是捏死虫蚁一样,三只大手轻易碾碎了那三件佛宝琉璃。之见黑、白、蓝、三色佛光窜出,却在第一时间被吸入了那三只手掌之中,并沿着万劫金刚的法身,迅速上升汇聚到了那枚指骨舍利坐在的高度,并一一进入了那一圈五彩光晕。像是三颗拱卫名月的星星,围绕着那指骨舍利缓缓转动。 幸亏杨玄嚣早有准备,提前抹去了留在三件法宝内的元灵印记,否则三宝破碎,他必将再遭重创。稍稍观察了一番万劫金刚的举动,他才开口试探性地询问道:“咱们无冤无仇,我的三件宝贝也送给了你,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放了我?” 万劫金刚再度投来视线,那只独眼中的怒火已然减轻了许多,但依旧充满迫人的威压:“对,若不是感受道七宝之灵的气息,我这法相分身也不会苏醒,这的确归功于你。为此我将赐予你神圣的洗礼,让你弱小的身躯重获新生!” 上古时后的大战,让人族和仙族注定了无法化解的仇怨。直觉告诉杨玄嚣,那所谓的洗礼和新生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他甚至没有做丁点考虑,便无比果决地婉拒道:“不不不!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放了我就好,你是如此的强大,我绝不敢奢求回报!” “轰轰……”万劫金刚果然并非善意,沉重的语气里透出了森冷的杀气:“不识抬举的蠢物!乖乖献出你的身体,我将让它与我同在,万古不灭!” “身体?身体……请等一等!”杨玄嚣眉头紧蹙,危急再度降临,此时他更像是病急乱投医一般,用红丝将主脑扯到了自己身前,硬着头皮瞎扯道:“你如果只是想要一副强大身体的话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啊!不要怀疑你的眼睛,这的确是一种无比强大的生命体!你只要仔细看就能察觉到他强大的精神力,还有无法击破的外壳!我愿意把它献给你,只要你放了我!” “你这样的无赖还真是少见!自己死到临头还不忘先把我坑死!但是,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尊金刚未必就会蠢得上了你的当!”主脑冷静的声音中透着愤懑而无奈的苦笑,但这声音只能传到杨玄嚣的脑中,并不会被万劫金刚听到。 “嗯……”那鼻响一般的躁动有了变化,万劫金刚似乎认同了杨玄嚣所说的事实,瞪大了那只独眼,他无比认真的考量着是否要选择这个古怪的圆球。 趁着万劫金刚思索的时候,杨玄嚣也片刻不敢耽搁地迅速盘算出路。落星之火似乎拿万劫浮屠和指骨舍利无多办法,这样下去,就算万劫金刚战局了主脑的本体,回过神来还是会杀死自己。 再三犹豫之后,万劫金刚的法相忽然消散,化作一股蛟龙般粗壮的金光,飞快地冲向了被那颗红丝包裹的圆球。 “天呐!仙界的神灵怎么能蠢成这样!”主脑见状惊呼起来,那种又好气又好笑的语调,前所未有。 束缚消失,杨玄嚣跌落炉底,虽然可以驱散周围的火焰,但热浪却无法避免。落星之火所产生的温度,即便是他千锤白练的身体也极难抗衡,细微的灼伤开始出现,并且缓慢地出现了扩张的迹象。对于这些灼伤,他好像浑然不觉,几乎是倾尽全力地调集落星之火,将主脑团团围困了起来。杀死主脑从始至终都是他唯一的目的,几乎如同心中的魔障,如若无法破除,恐怕日后不论做任何事都将寸步难行。 “操控他人可是我的看家手段!尊主既然为我赐名‘主脑’,在精神层面上,我绝不可能输给任何生物!他凭一缕残魂就企图抹灭我的意识夺取我的本体,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愚不可及!”主脑的声音森冷的响起,毫不掩饰其中的讥讽与不屑! 杨玄嚣一直忽略不计是为废话的声音,此刻竟如同仙乐一般动听。杨玄嚣心头一松,却不敢大意,沉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在尊主亲自祝福的精神结界之中,他没有生还的余地!”主脑充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天平已经彻底偏向于你。把落星之火调集去炼化他的本命精元吧,输给你这样的对手,我丝毫不觉得丢人。” 杨玄嚣当然不会完全相信主脑,因为指骨舍利和万劫浮屠依旧还悬浮在半空之中,而且万丈金光丝毫未减。虽然自身的灼伤越来越严重,但杨玄嚣还是耐心等待着。随着时间点滴流逝,万劫金刚的法身果然没有再现,而主脑那幅坚硬的盔甲也开始出现了消融的迹象。他这才稍稍分出了三成落星之火前去炼化那一枚指骨舍利。 大约是失去了耐心,主脑出声告诫道:“你最好听我的,竭尽全力先炼化那枚万劫金刚的身体精华!” 杨玄嚣一皱眉,冷冷问道:“你说那是什么?” “人界的佛陀不过是仙界杜撰出来的东西,难道你以为那真是得道高僧的舍利子?”主脑有意顿住,像是在观察杨玄嚣对于这个说法的态度,在得到了点头默认之后,它这才继续道:“那是万劫金刚在临死前周身精元气血所凝聚而成的身躯精华,用人类练气士的话来说,也可以叫做本命精元!但现在,它还有着另外一层更加重大的意义,它将作为相互感应的基点与万劫金刚在仙界所属的部族取得联系!” “基点?”杨玄嚣皱眉加深,目光死死转向了那五彩光晕中的金色颗粒。 主脑加快了语速,似乎是正在说着它自己也不想看到的情况:“侵略异界的仙族大军在他们各自的仙界部族内都设有一种特殊的灵龛。一旦他们战死,就可以通过特殊的感应和桥梁,将他们的遗体或是遗物接引返回仙界,回到各自所属的部族!” 杨玄嚣眉头忽然舒展,双眸蓦地瞪起,像是预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无比惊疑道:“你的意思是,万劫金刚最后的残魂消散,他所在的部族,即将接引他的本命精元返回仙界?” “陷害他的凶手,最后之所以没有追杀那一缕逃脱的残魂,就是担心仙界感知到万劫金刚的死亡,并且追究后果!”主脑慎重地说了一句。 “也就是说,如果不先一步切断他与仙界的联系,我和你就将被认定成杀他的凶手!”杨玄嚣的呼吸不自觉的加重,事情顺理成章,无可置疑。 “被当做凶手遭到报复的只会是你!因为我即将死去。”主脑不再多加辞藻证明自己的观点,因为事实已经自动摆到了眼前。 …… 那指骨模样的金色颗粒毫无征兆地徒然爆开,竟凭空涌出一朵百丈金莲! ——————跪求收藏!—————— ... ... 第210章 神血淬体 重铸右臂 强烈的金色光柱持续升腾,耀眼的光芒让人难以直视。那一朵凭空涌出的金莲直径达到百丈,数以亿万计的花瓣中间不时散落出萤虫一般的金色光点。悬浮在落星熔炉正中,那金莲缓缓旋转身姿,竟在此时此刻展露着惹人迷醉的绚烂奇景。 “先封锁落星熔炉,不要让其逃脱!”主脑大声地提醒着。 “其实我早就准备要将之炼化,只是一直没能寻觅到适合的熔炉!现在我已经掌控了落星,可以说地利人和聚在!眼下虽然再生变故,但与仙界的联系似乎让它自动解除了某种防护,这无疑给了我最佳的时机!时不我待,就是天时!”杨玄嚣死死盯着那朵金莲,脑中飞快地盘算着整件事情的可行性。不知何时,左掌之中已经多出了一团跳跃不息的银白色火苗!那是火人德罗西很久以前就给他的圣徽火种,最初的目的就是要炼化那“指骨舍利”。 “圣徽火种!火原第五帝国最精锐部队的专属火种!这恐怕才是我与你同归于尽的真正依仗吧?”主脑蓦地惊呼起来,声音异常夸张。 “我当然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祭练落星熔炉出现问题,用这圣徽火种还是可以将你置于死地!”杨玄嚣缓缓抬起左掌,运用火人德罗西交给的法门,将那一小团银白色火焰递向了空中。 主脑忽然又冷静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淡淡说道:“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从天平倒向你的那一刻开始,之后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你准备的礼物!” 杨玄嚣不再理他,视线转向圣徽火种。随着那银白色火苗逐渐膨胀的外形和逐渐加快的速度,杨玄嚣目光里的担忧开始渐渐淡去。 无声无息之间,那银白色的火焰已经附着在了那巨大金莲的一片花瓣之上。在那上面烙印出了一个有着盾牌轮廓和烈火图纹的银色徽章! “去死吧。”杨玄嚣非常平淡的说了三个字,用红丝拽起主脑,高高抛向了那银色圣徽。下一瞬,他高高扬起左手,朝前一指。就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下达总攻的军令,落星熔炉之内的所有火焰迅速集结,汇聚成了头雄壮无比的赤红火龙,一往无前地冲向了那银色徽章所标记的地方军阵! “嘭!轰…….轰…….” 火龙撞击那白色徽章的瞬间,力量居然得到了十余倍的提升,而温度更是瞬间加剧了百倍有余之多!只一接触就让那一片巨大花瓣迅速消融凹陷了下去。而被夹在中间的主脑也很快失去了那件赖以生存的坚固盔甲。没了那一层保护,他羸弱的主体只在瞬间便被烧得灰飞烟灭! “呼……”杨玄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周身上下的疼痛就像是被积压多年的火山齐齐爆发,即便他早可以漠视任何疼痛高,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是令他龇牙咧嘴,险些惨叫起来。他这才意识到周围恐怖的温热浪已经将自己灼伤得体无完肤。 “这当然是为我准备的礼物!”杨玄嚣耸了耸肩,想起了主脑临死前的话语。他心意一动,三千红丝齐齐飞向了那金莲局部消融后不断洒下的金色流体,并将之飞快得抽·送向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 兽血淬体之术全面运转!此时此刻恐怕应该说是“神血淬体”才更恰当!那百丈金莲凝聚着万劫金刚最最纯净的精血元气,淬体的效果与以往任何时候相比都有着本质上的飞跃。他伤痕开始迅速复原,身体的机能也开始持续不断的激增强化。 这一朵金莲当中所蕴含的好处恐怕绝不会输给一头成年神兽!这意味着,只要将之完全吸纳入体,杨玄嚣的巫族体魄便可攀至大巫巅峰,远远凌驾于乐羊、拓跋、壤汜三位上古大巫。但杨玄嚣本人似乎并没有类似的打算。 三千红丝飞扬再前,所抽取的金色流体却分开了三个去处。其一自然是用于炼体,其二是被引向了一枚看起来格外坚固的储物指环,其三则是被引到了杨玄嚣身前,铺排在了炉底之上。 杨玄嚣一面运转着兽血淬体之术,一面抽回数十条红丝,利用身前的那一湾金色流体,细心地勾勒出一条右臂的骨骼大略形状。然后从尾端开始认真修葺调整,缓缓塑造出更加精细而且真实的骨骼形状。其实,早在请丹白羽为莫清越制造新肉身的计划实施前,杨玄嚣就与这位老医痴细细探讨过整件事情的可行性,事无巨细地研究了从材料到方法,从实施到结果的所有细节。对此杨玄嚣虽然没有亲身参与,但整个计划却是全盘刻在脑中。说起来,那具新肉身的身材相貌这些外在细节,可几乎都是出自杨玄嚣的设计。 尽管这是他第一次动手将记忆中的理论付诸于行动,但超凡的记忆和那些如手指一般灵活且更加细致的红丝,让这一切顺利无阻地实施了起来。所有步骤都井然有序,所有细节都尽善尽美。整条手臂从塑造到完成并没有花去太多时间。红丝依旧源源不断地将金莲融化后的流体牵引过来,浇注在这些还没有完全筋络连接的骨骼之上。杨玄嚣则摄取回一小团落星之火,将那些金色流体不断精炼后用于加固这些骨骼。 杨玄嚣抬头瞥了一眼空中的情形,缺口一经打开,那朵百丈金莲竟像是溃于蚁穴的千里之堤,已经被落星之火掏空了大半。按照这样的速度,大概很快就可以将之完全炼化。事实上在这段时间里,他身上的伤痛以几乎变态的速度完全复原,身体机能的强化同样以变态的速度迅猛激增。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反而并不希望这朵金莲如此快速的消融。 当然这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事情,直接切断了用于淬体的那一份金色流体,他不得不选择主动节约这即将耗尽的宝贵资源。那数十条红丝转向了里汇聚着一滩乳白色的流体的方向,那是主脑的巨大外衣溶化后所遗留下来的特殊物质。它柔软并且富有弹性,还能够按照主人的意识进行某些简单的进化,以产生类似主动去除酒气一样功能。用作重塑肌肉的材料可以说再合适不过!杨玄嚣也正是这样做的,相比于骨骼,肌肉的塑造就简单了许多,塑性不必那么精细,只要大致模仿着左臂的尺寸,很快便可以完成。在这之后,还是一样要用那些精炼后的金色流体不断将之强化起来,杨玄嚣用于淬体的那一部分便完全投入了这里。 骨骼与肌肉都已准备妥当,接下来就只剩下了筋络和皮肤这两大关键,然而这两样东西他似乎都已胸有成竹。 再抬头,确认那朵金莲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大小时,杨玄嚣开始将那些重塑后泛着金光的肌肉按照特定的顺序依次放到了对应的骨骼上。而两者才一接触,那些肌肉竟像是活物一样自己蠕动了起来,与骨骼相连接的位置更是忽然冒出了无数细密的钢针,而一眨眼间这些钢针又纷纷软化,变得和丝线一般柔韧婉转,竟然直接充当筋络的作用,将所有肌肉全都牢牢固定在了骨骼上! 用丝线迅速地清理好右肩的巨大疮口,杨玄嚣缓缓将这一条金色的手臂连接了上去。而那些金色肌肉内的钢针又再次起到的线缝的作用,将之紧紧固定了起来。这当然又是一阵匪夷所思的剧痛,而杨玄嚣却可以轻松应对。 最后,上百条红丝从远处抽取来了一股赤金色的流体,开始往这条手臂上浇注,那是被炼化之后的赤龙甲!曾今由真龙鳞片锻造而成,此时却即将成为杨玄嚣的皮肤!伴随着落星之火的不断精炼和剩余的十分之一的金莲流体不断融入,这层透着赤金色光泽的皮肤终于定型。 除了颜色之外,任何细节都无可挑剔!但杨玄嚣显然对此很不满意,干脆又将主脑那件盔甲溶化后所遗留下的白玉流体抽·送过来,再度淬炼后融入了右臂之中。融合完成后,他的皮肤白皙润泽了不少,赤金色的光泽也变得不易察觉,与此同时防御力更是倍增。这下子二少爷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动用了近三百条红丝,利用特殊的针灸之法,开始刺激右半边的身体,除了穴位之外,还涉及了很多特殊的筋脉和部位。这是让他的身体正是接受一条全新手臂所不可避免的步骤,也是一个不容失误的过程。 幸运的是,在这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针灸过程中,一切进行的都非常顺利。收回红丝,杨玄嚣已经可以缓缓地活动右臂,各种动作虽然还略显迟滞,但这就好比刚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只要给出一定的时间相互适应,其实并无大碍。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种事情强求多半只会适得其反,索性不再刻意活动右臂。 转而是环顾四周,杨玄嚣迅速搜寻并捕获了那三件佛宝琉璃破碎后逃窜出来的黑、白、蓝三色宝灵。按照万劫金刚的说法,集齐七宝之灵便可以得到他的不灭金身,进而获得他曾经拥有的一切。这听上去当然十分诱人,但七宝琉璃背后却站着它的主人大自在佛王,说不定还有和他狼狈为奸的迦南菩萨。想要从这两尊古佛身上站得便宜,此时此刻的杨玄嚣还远远无法办到。 ——————跪求收藏,群号228229707—————— ... ... 第211章 两圣齐聚意杀伐 虚以为蛇觅生机 杨玄嚣高高举起双臂,长长伸了一个懒腰。淬体时的剧痛一旦熬过来,最舒适和良好的感觉便会散布全身。像是辛勤劳作后的收获,让人喜悦而满足。可正当他准备跳出落星熔炉就此离去的时候。在这一次淬体当中,被强化了近百倍的感知能力却察觉到了来自于落星熔炉外部的异变。只在接收到这个信号的瞬间,他的视线便立刻锁定了因为金莲消融而暗淡下去的万劫浮屠。 那玲珑小塔忽然发出凄厉的悲鸣,万丈金光再度爆射而出。像是孤岛漂流的求救篝火,也像是预警友军的冲天狼烟! 夜空之中划过一道类似流星的白光,只一瞬间便坠入了海中,再一眨眼便冲入了落星熔炉,与万劫浮屠发出的金光合而为一。 “难道万劫浮屠才是与仙界关联的那个基点?百丈金莲只不过是个幌子?又或者就就是两个彼此**的基点?”杨玄嚣眉头一蹙,心中迅速开始分析事态的走向,并作立刻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它们双方的联系似乎已经达成。按照主脑所说,万劫浮屠将被接引回到仙界?我是不是应该放它回去?这件法宝若是拥有器灵自然会将所有事实转达给仙界,到时候自在佛王和迦南菩萨必然受到惩罚,而我说不定就能趁此机会集齐七宝之灵,夺得万劫金刚的不灭金身。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条器灵也一样会将我杀灭万劫金刚的残魂以及炼化他本命精元的事情一起说出,到时候我也必然会跟着身陷其中。我虽然实力大幅提升,但还不足以抗衡三教圣人,一旦遭到报复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对!我不能放任由万劫浮屠返回仙界,必须将其留下!” 想通此节,杨玄嚣不再犹豫。也不见他有什么蓄力蹬腿的动作,整个人便飞窜而起,猛然挥出左臂,是要一举擒下万劫浮屠。可就在此时,一股白色罡气却从金光之中冲出,如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杨玄嚣胸口,尽然直接将他打得倒飞回去,非常狼狈地在炉底连摔了数个跟头才稳住了身形。万劫金刚身死,这万劫浮屠已是无主之物,却突然发动袭击,这让杨玄嚣始料未及。好在这一次淬体之后,他肉身的各项机能几乎全都成百倍地提升了起来。突飞猛进的防御力使得那股突袭的罡气仅只是让杨玄嚣胸口吃痛,完全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 杨玄嚣低头瞧了瞧胸口被击中的地方,连稍微涨红都没有出现。他很清楚那股罡气的力量基本上与一名元婴境巅峰练气士的攻击持平。这也就是说,想要真正对他造成损伤,恐怕只有神游境界的大高手才能办到! “这股罡气显然不是万劫浮屠本身的力量。是来自于仙界?但若只是为了收回遗物,为什么会带有攻击性?如果其目的是出于打杀我,那为什么只有如此羸弱的力量?”杨玄嚣静静盯着万劫浮屠,那小塔虽然宝光大盛,但好像也并没有逃脱的意思。这当中虽然疑点重重,但杨二少却懒得继续深究下去:“一不做二不休,本少爷索性将它一起炼了便是!想来铸造这小塔的材料也绝非凡物,最不济也可以重铸成其他法宝。” 落星熔炉之内,火随心动。杨玄嚣才如是想着,落星之火却像是早已按耐不住一般,腾腾升起,铺天盖地地冲向了万劫浮屠。但这一次,万千火舌却无法靠近那玲珑小塔,都被核心处的那一团白光所隔,在五丈之外就难以寸进分毫。 “不对啊!若只是为了收回遗物,为什么还有防护之力?仙界的力量就算再怎么强,可想要进入人界,就必须穿过空间乱流,遭受十之*的严重损耗!若只是为了收回万劫浮屠,他们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过巨大。”杨玄嚣继续盘算着可疑之处,心中也有了新的猜测:“这根本不可能是一种常态!要知道上古大战时阵亡的仙族数以亿万计,战争的消耗已是天文数字,这么可能还有这么多余力去在回收遗物和遗体时加持攻击和防御两股力量?这小塔显然是受到了特殊待遇,难道其中还藏有什么大秘密?” 就在他思考的同时,落星熔炉中又再次冲入了一股黑色的光芒。形同奔雷一般直接冲散了围在万劫浮屠周围的落星之火,并与先前那一团白光相互交融起来。起先只是形成了一团形似灰烟的混沌之气,但很快又黑白分明成了两半!居然缓缓成了一双彼此头尾相接,缓缓旋转着的太极阴阳鱼! “太极鱼!这不是仙界之力!我才刚刚杀死主脑,东海道庭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到这里!”杨玄嚣见状大惊。急忙催动落星之火发动猛攻。可任由火舌如何肆虐,那一双阴阳鱼却好像处在另一个世界,丝毫不为所动!这让杨玄嚣刚刚平复的心绪再次涌起波涛:“竟然能够完全抵御落星之火,施法之人难道就是……道教玉虚圣人?” 杨玄嚣如是想着,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抽身逃脱的办法。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黑白太极图护住万劫浮屠之后,整座落星熔炉都开始震颤起来,就像是爆发了一场地震,连周围的海水沙石都跟着的剧烈翻滚起来。当然这并不是一场真正的地震,因为震动的源头来自于上方!透过笼罩在炉口的金光,杨玄嚣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卍字佛印!覆盖了方圆千丈的巨大范围,这个无比凝练的佛印就像是一座压顶而来的大山。杨玄嚣甚至不用细看其本质,单凭此等威势就足可断定了来人的身份。 “佛门燃念圣僧!三教圣人已来其二,儒圣恐怕也在附近。”呼吸不自觉地加重了三分,杨玄嚣此时的心绪形同惊涛骇浪一般:“天晶剑阵被炼去了与仙界的炼器,作为仙界埋下的‘种子’主脑也彻底死去。这三名自上古大战后就一直留在人界的仙族在这个时候齐聚于此,绝对不可能是为了给我恭贺道喜而来!” “轰!” 那卍字佛印来势汹汹地当空坠下,不偏不倚正好封住了落星熔炉的炉口。虽然没有明显是杀气流露,但敌对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弟子惶恐,斗敢请问,来的可是道庭玉虚圣人和佛门燃念圣僧?”杨玄嚣非常清楚,此刻凭力量上的抵抗绝不可能逃出生天,唯一办法就是先周旋下来,争取时间寻求谈判。 “大胆妖孽,竟掀起此等浩劫!本座与燃念圣僧亲临此地,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更待何时?”太极阴阳鱼内,缓缓走出一名正值壮年的伟岸男子,不借任何外力悬在半空。抬起一手,以居高临下之势直指杨玄嚣。他的声音刚历而严肃,是那种专门为了下达命令或陈述事实而存在的声音,非常容易让人遵从与信服!他的身材高大,虽算不上魁梧,但格外厚实,能给人稳重可靠的感觉。他的相貌英伟,大概算不上传统意义的美男,但却有一股凛然正气由内而生,如刀砍斧凿般深深嵌刻在他的眉宇之间。总是将脊梁与脖子挺得笔直,他微微颔首时目光如炬。但凡是看到被这种目光照耀过的人,恐怕都绝不会怀疑他对待任何事物的公证与认真! “果然不出所料。”杨玄嚣心中一寒,脸上还得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唯唯诺诺地解释道:“玉虚圣人明鉴!弟子乃是四物门杨玄嚣,鄙派在西海行医济病素有声名!弟子绝不是这场浩劫的魁首元凶啊!” “阿弥陀佛!施主你的所作所为乃是贫僧和玉虚真人亲眼所见,岂容狡辩?此等滔天大罪已是十恶不赦,唯有以命相赎!若施主可以主动放下心中执念,死后贫僧自当为你诵经超度过往的种种罪业!”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语调平和却富有时间沉淀下的智慧与沉稳。那是一位瞧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迈老僧从卍字佛印中走出。除了那颗刮得锃亮且非常圆润的脑袋之外,他的相貌再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一身朴素的灰色僧衣,不带任何类似法宝的物件。再加上如大多数高龄老人一样,清瘦且略略有些佝偻的身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法叫人联想到他会是当今人界拥有最高战斗力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个。但只要细细感受,就会发现,这年迈老僧只要站在那里,即便是不言不语,也能透出一种毫无戾气的和蔼气质。但有些奇怪的是,这种和蔼气质很难让人觉得可亲,反倒是会产生一种只可仰视的敬意。 “弟子没有犯错!这是天大的冤枉啊!还望二位圣人开恩,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啊!弟子是因为知悉落星熔炉即将出世,这才误打误撞来到此地,却不料灾劫骤起……”杨玄嚣闻言,脸色大变,表面上开始不顾一切地喊冤求饶。但心中反而安定了下来,暗暗盘算着:“照这老秃驴所说,他们的本来目的就是杀我,那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他们完全可以在不露身份,不留后患的情况下就直接将我杀死!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与我说这些废话?对……这显然只有一番托词!在这里还存在某种让他们深深顾忌着的事物!我必须先一步将之找出来,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跪求收藏,群号228229707—————— ... ... 第212章 大飙演技巧设套 元灵印记博信任 杨玄嚣喋喋不休地解释着自从来到两仪岛后的所有经历,其真实的内容早已被他修改得面目全非,当中还加入了大量无关痛痒却篇幅冗长的插曲,加之又故意放缓了语速认真说来,简直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但奇怪的是佛、道两大圣人居然耐心无比地听他一一说到了最后。所幸,罗嗦归罗嗦,但在整个过程里,除了万劫浮屠的事情被他一口咬定“来时就已在此”。别的敏感问题则完全被他巧妙地利用连串谎言兜圆了过去。 …… 玉虚圣人微微颔首,死死盯着杨玄嚣的眼睛,冷声问道:“最后,你借助这落星熔炉炼化了那头白色怪物?” “对……对!没错!它化得连渣都没有剩下。”杨玄嚣满眼无辜地点着脑袋,小鸡啄米一般,将惊魂未定之色演得惟妙惟肖。 燃念圣僧缓缓问道:“那头怪物可与你说了什么特别的话?” 杨玄嚣蹙起眉头,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很认真的说道:“它说有个什么尊主要毁灭人界!” “还说了什么?”燃念圣僧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异样,急忙追问。 “是主脑!他们还在顾忌的东西就是主脑!”杨玄嚣却正巧抓住了老僧脸上的细微变化,也一把抓住了扭转局势的关键!当然他绝不敢流露出丝毫喜色,唯唯诺诺地继续回答道:“它还说……就算它死了,它的兄弟姐妹还会陆续来到这里,完成那个尊主的指令。” 玉虚圣人脸色一沉,心中担忧再难遮掩,道:“它有没有说它的下一个怪物什么时候会到来?” 杨玄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心中大概已经有了计划:“它并没有说一个时间。因为我觉得它好像并没有死,而是藏在了某个地方!” 玉虚圣人脸上再沉三分,厉声质问道:“你刚刚才说已经将它彻底炼化了!现在又说没有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解释得清清楚楚,否则……” 杨玄嚣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作大惊状,急忙道:“因为它的身躯被彻底炼化后,弟子曾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力量侵入了体内,那不是练气士的罡气,也不是法宝的灵力。而一股阴冷的寒气,像尖针一般钻入了我后背。所以我怀疑它的魂魄正躲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什么时机!” “魂魄?那怪物有魂魄吗?”玉虚圣人稍稍迟疑,将目光转向了燃念圣僧,可后者也只是微微摇头,好像并不确定。 杨玄嚣心绪再定,这两大圣人已经入套,他当即又开始大飙演技。本就与身体存在着明显色差的全新右臂开始剧烈颤抖,随后好像完全不受控制地胡乱挥舞起来。他的脸上也随之泛起惊疑与痛苦交杂的神色,像是正在驯服一头暴躁的烈马,他用左手死死扼住右手的手腕,死死咬着牙,作出了竭尽全力的样子。 两大圣人互换了一个眼神,仍旧没有痛下杀手的迹象,只是冷冷旁观着事态的发展。 没过多久,杨玄嚣的右臂上,从那一层微微泛着赤金色光泽的皮肤内,“唰”地冒出了数十根细长而坚硬的金属色钢针。像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杨玄嚣呲牙裂嘴地惨叫了起来。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破绽露出。 “这……这是和书中记载相同的主脑肉刺!不会有错!”燃念圣僧嘴角微微搐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玉虚圣人几乎也是相同的表情,稍稍迟疑了片刻,才沉声道:“这么说,主脑的‘魂魄’就潜藏在这小子的身上?这该如何是好?” “即便不是‘魂魄’恐怕也是某种跟主脑息息相关的力量!”燃念圣僧点了点头,目光寸步不移地紧盯着杨玄嚣的一举一动。 杨玄嚣在炉底拼命的针扎着,半空中两大圣人的谈话似乎有意遮掩,并没有让他听见。但从他们表情和神色的变化中,杨玄嚣已经猜到了*不离十的意思。那痛苦的哀号开始渐渐收敛起来,左手的控制渐渐占得上风,右臂慢慢安静了下来,那些坚硬的钢针如来时一样迅猛地缩回了皮肤之内,没有鲜血溢出,也没有伤痕留下,结果当然十分诡异,但无疑是两大圣人最想看到的!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玉虚圣人沉着声音,问道。 杨玄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急忙解释:“这好像是那怪物的特殊本领,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在弟子的身上,不过弟子几经尝试,好像是可以控制它的!” 燃念圣僧一蹙没,继续用杨玄嚣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不要杀他,或许我们可以避免第二使徒的降临!” 玉虚圣人自然是聪慧之人,一点即透:“你的意思是,如果这小子能够控制主脑的‘魂魄’,不让其返回异界,那第二使徒就无法感知到主脑的死讯,也就不会降临!” 燃念圣僧沉沉点头,认真道:“我倒是不奢望第二使徒永不降临,但如果这小子可以拖延第二使徒降临的时间,只要能够坚持到空间缝隙打开,你我就能返回仙界。到时候人界毁灭与否也就无关紧要了。” 玉虚圣人也深以为然地点着有,欣喜道:“不错,夺回天晶剑阵,献上落星熔炉,这两份功劳已经足够让你我在各自的部族内获得官职,到时候返回仙界,也可以脱离底层仙族的生活。” 燃念圣僧点了点头,又转向杨玄嚣,问道:“你说你能控制这股力量?能不能再施展给我们看看?” 杨玄嚣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始缓缓活动右臂,闭上眼睛,装作仔细感受体内的变化。前后尝试了许久,那种钢针再一次冒了出来,然后他又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惨嚎着收回了那些钢针。 “阿弥陀佛!”燃念圣僧长讼佛号,用他那和蔼却不可亲的声音,缓缓说道:“照眼下情形来看,施主所言多半就有了一些可信之处!但事情远未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为了不冤枉无辜,我们先不杀你,但是必须要将你软禁起来,等到事情查明为止!” “为证清白,小子当然愿意接受软禁。只是……”杨玄嚣皱起眉,犹豫不决。 玉虚圣人冷眼呵斥道:“只是什么?你的嫌疑还未洗脱,软禁已是最大的让步,你难道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杨玄嚣惊若寒蝉地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您千万别误会,弟子自信绝对清白,并不担心将性命交托给二位!只是小子欠了天煞王一些重要的东西,如果被软禁起来,恐怕会给二位圣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玉虚圣人闻言,难掩心中惊疑,皱眉问道:“他知道你在这里?” 杨玄嚣点了点头,认真道:“不知道他在弟子身上下了什么咒,只要弟子不死,他就能找到弟子。” 两大圣人再度交换眼神,他们对天煞王的担忧与顾虑似乎犹胜主脑。 杨玄嚣心头大定,但从头到尾自己都在撒谎,所有的证据也经不起刨根问底的追究,想要真正脱身必须拿出更大的“诚意”。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这才认真开口道:“不如这样,弟子敞开心神,让二位种下元灵印记。将来若有变故,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将弟子杀死。这样子的话,二位应该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吧?” “元灵印记?”两大圣人再又交换了眼神,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道:“不得不说,你的诚意几乎已经证明了你的清白,但为了万无一失,我们还是要种下元灵印记,但你放心,一旦查明真相我们就会将之抹去,还你自由!” 杨玄嚣非常慎重地点着头,大表忠心道:“两位圣人乃是正道领袖,人界标杆!能得到两位的信任,就算是将性命永远交托也绝没有半点问题!” “哦?想不到杨副掌教居然有这样的觉悟,实在难能可贵!”玉虚圣人脸上泛起喜色,将一道黑白罡气打入杨玄嚣眉心后,就连对他的称呼也直接改了口。 燃念圣僧也往杨玄嚣眉心之内打入了一道金色罡气,语气平和道:“眼下这印记虽然的的确确左右着杨施主你的生死,但这也是一枚将会长出深厚友谊的种子!只要事情查明,杨施主还有四物门便都会成为我佛门亿万信众的好朋友!” 杨玄嚣微微一笑,满面虔诚。心中却是想起了主脑说过的哪句话:“天呐!仙界的神灵怎么能蠢成这样!” 人类修仙练气,修的是仙界蓄意传播的法决,练的是暗含着恶毒诅咒的灵气。经过蓄灵境界扎下基础,启灵境界生出元灵,到填海境界元灵大成,实际上只是练气士自己让那诅咒在体内组装成型的过程!那所谓的元灵,本质上就是那个可以左右练气士生死的恶毒诅咒,而所谓的元灵印记,其实也就是启动这个诅咒的钥匙。练气士的修为越高所吸收的灵气越多,也就越是无法自拔。只有对于巫族,这种诅咒才不会成立,因为身体对灵气的强烈排斥,巫族子弟不管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让元灵大成。杨玄嚣也是因为修炼时红丝游身,暂时打破了巫族的体魄,才进入了填海境界。但这一部分练气所得的力量,在这一次利用万劫金刚三分之一的精血元气淬体之后,几乎成了连鸡肋都算不上的东西。只要杨玄嚣愿意,随时可以自毁修为,脱离佛道两圣的掌控!用这样无关紧要的东西,换取两个最大敌人的信任,这简直就是一件令人无比兴奋的礼物! “天平倾斜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礼物。”杨玄嚣又想起了主脑的话,非常清晰,就像在耳畔回荡一样。不过静下心来细细一想,他还是做出了一个大放血的决定,主动说道:“这落星熔炉和炉中的天晶剑阵事关重大,还得劳烦两位圣人顺手带回,以便早日查明真相,还弟子一个清白。” “这个自然责无旁贷!”玉虚圣人的双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了笑意,那是在他身上很难出现的表情。 “阿弥陀佛!杨施主只要敬候佳音便可!”燃念圣僧也向杨玄嚣这个极为懂事的后辈年轻人投去了近乎慈爱的目光,态度急转。 杨玄嚣自然是喜上眉梢的样子,拱起双手,恭恭敬敬地朝两大圣人深深鞠躬。 燃念圣僧满意无比地点着脑袋,缓缓说道:“这场灾劫牵连甚广,我们必须给天下修真界一个交代。” 玉虚圣人眼中喜色更浓了三分,赞同道:“对,要给他们一个漂亮的交代!” ——————跪求收藏,群号228229707—————— ... ... 第213章 两圣造势强功劳 安然重返南云城 两大圣人联手施法,直接让拥有千丈直径的落星熔炉拔地而起,迅速朝海面上浮起。落星之火腾腾燃烧着,在完全浮出海面后,越发显得赤红而炽烈,将周围都映成了那种鲜明而纯粹的红。 落星熔炉很快脱离了海面,而且还在往空中上升。或许是担心落星之火的红光还不够引起整个西海的注意,燃念圣僧索性运转法决,朝炉外送出了一个同样直径千丈的卍字佛印!一时间金光暴涨,照得周围恍若白昼。 那一轮半边金黄,半边赤红的烈日再次出现!并方冉冉升起。 升到足够让所有人看到的高度,玉虚圣人稳住了落星熔炉,意味深长地说道:“还请圣僧引佛雷‘降妖除魔’!” “阿弥陀佛!”燃念圣僧缓讼佛号,轻轻一勾手指,将万劫浮屠收入袖中,同时又取出了一枚鸽蛋大小的金色圆球。只见他手指一捻,那圆球表明便破碎开来,竟然露出了一小团“呲呲”扭动着的蓝色雷球! “杨副掌教,你最好把耳朵堵上。”玉虚圣人飞降到炉底,扬起一条手臂将杨玄嚣护在了身后,淡淡道:“我们将要置身真正的雷电之中!” 杨玄嚣眉头蹙起,假装吞了吞口水,毫无异议得抬手捂住了双耳。 燃念圣僧大手朝上一挥,将那小雷球高高抛入夜空。只一瞬间,空中便发出了“隆隆”炸响,雷光暴涨万倍。空中不见云朵,唯有雷电交加! 杨玄嚣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瞧着这难得一见场面,尽管死死捂着耳朵,但那像是要将天空也给撕裂的雷鸣仍是让他耳膜吃痛,身心巨颤!杨玄嚣毫不怀疑,这雷电若真的当头劈下,他必定只有灰飞烟灭这一个结局! “落!” 燃念圣僧并指一引,空中的蓝色雷电迅速交缠凝聚成了一股,如从天而降的巨大瀑布,朝着他所在的地方笔直坠下,瞬间冲入落星熔炉!并四溅起无数的小股电流,如万千雷电灵蛇,疯狂地穿梭在落星熔炉之中。一瞬之间雷火交加,场面骇人。 杨玄嚣满面惊恐地站在玉虚圣人身后,任由周边的情况如何狂暴纷乱,在他周围方圆三丈的范围内却始终风平浪静。犹如暴风的风眼,雷电和落星之火都无法进去。 就这样,让这骇人场景持续了片刻。念圣僧反手一引,竟然在眨眼之间便收回了四处奔涌的雷电。那颗小雷球乖乖躺回他苍老的手中,仿佛熟睡的婴孩,哪有丝毫如方才一般的狂躁气焰。 雷电停歇后,杨玄嚣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一口气,尽管肉身在这一次淬体后强化了百倍不止,但从他脸上无力的苍白和胸中犹在翻涌的气血,还是从侧面说明了这股雷电的恐怖。那绝对是他在短时间内无法企及的高度。 相比起来,那两大圣人却是毫无异样,恐怕连心跳呼吸都一如以往。 “咳咳。”玉虚圣人稍微清了清嗓子,高高飞起后,就这么凭空朗声道:“贫道北海玉虚子,今夜观星时,惊悉西海巨变。邪怪造孽,祸及苍生。贫道身为正道领袖,自然不忍见灾劫肆虐,特连同东海燃念圣僧前来,亲手镇压之。现如今那头邪怪已被天雷杀灭,大家无须再有担忧。尽管重整心情,迎接全新的明天!” “阿弥陀佛!”燃念圣僧也是一样,飞入空中,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合十双手,长讼佛号。 “脸皮厚,吃的够!”杨玄嚣站在落星炉底,心中默默低估着那句亘古不变的真理。这回角色互换,轮到他来看那两大圣人的表演。 这两个家伙肯定经常表演这样的戏码,皆都无需准备便可以做到声情并茂。而这一次的观众却远远不止杨玄嚣一个。声音传扬千万里,在他们说完之后,整个西海都陷入了沸腾。圣人亲自出手,恐怕不论什么样的灾难,都可以理所当然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对此人们感恩戴德,歌颂赞美,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也一样理所当然,且表现得更加热烈。佛、道两家这一次将会笼络多少人心?增加多少信徒?没人会去细想,因为这也是理所当然。 就在这时,落星熔炉之外风风火火地冲来一条身高丈二,体壮如山的凝练元神,瞪着一双铜铃般的虎目,他扯开了嗓子吼道:“杨玄嚣,你小子好生窝囊!若不是王下了命令,老子才不来接你!赶紧滚出来!滚快些!” 杨玄嚣站在炉底,仰面朝上,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晚辈的一身法宝全被融在了火中,飞不出来啊!” 那条元神自然是天煞王身边的断头金刚,一听杨玄嚣诉苦,他不但没有任何表示,反而极没好气地指责道:“真是蠢材!这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也会去做!” 两大圣人纷纷朝那魁梧异常的元神投去善意的微笑,可后者偏偏视而不见。无奈之下,还是玉虚圣人飞入炉内,将杨玄嚣带了出来。 “多谢玉虚圣人!”杨玄嚣先朝玉虚拱手一拜,又朝断头金刚拱手再拜:“还得有劳前辈送我一程。” “窝囊!老子都替你丢人!”断头金刚一把抓住杨玄嚣的肩头,直接带着他飞离了现场。从头到尾也没有搭理那两大圣人。 …… 两人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已经远远看到了那座雄壮威严的赤色城池。 “咱们不先去见天煞王吗?”杨玄嚣很是恭敬地开口问道。 “那些事情王基本也都感知到了,他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带上你的重水类朋友一起去办。”飞到此地后,断头金刚对杨玄嚣的态度明显的缓和了下来。世间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场浩劫是佛道两圣所平息,只有一小撮人知道真正该感谢的人是谁。断头金刚当然是这一小撮人中的一个。 杨玄嚣自然听得出对方态度的转变,心中也舒服了许多。稍稍顿了顿,便咧起嘴憨笑道:“还请前辈赐我一件衣服穿,毕竟这个样子……实在不雅。” “呸!你这脸皮厚如墙的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不好意思了?”断头金刚口中虽然骂骂咧咧,身形却当即停住,想了想才反手取出了一个小黑球,“啪”地打了一个响指,那小黑球瞬间幻化成了一套威风凛凛的乌金战甲,自动穿戴在了杨玄嚣身上。 “晚辈怎么敢收此等重宝!不如换一件……”杨玄嚣倒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断头金刚礼重,急忙拱手,意在推辞。 “呸!同样的话还要老子再重复一遍吗?”断头金刚瞪了杨玄嚣一眼,不由分手,继续提着他冲向了南云城。很快便到了那里,而断头金刚却突然撒手,直接将杨玄嚣从空中直接仍了下去。 事出突然,不过以杨玄嚣此时的体魄已经完全可以轻松应对这样的状况,仅只是膝盖微屈,便卸去了从高空坠落的巨力。完美的姿态,再加上那一套威风不输赤龙甲的乌金战甲,此时的他更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 随着“真相”大白,南云城中的上千人,十去其九。但剩下来的人无一不为这年轻副掌教的安然重返,而欢欣鼓舞!最激动的当然是少女城主,顾不得什么身份面子,飞跑过来,直接将脑袋埋在杨玄嚣胸前,就这么嘤嘤哭泣了起来。 杨玄嚣轻轻揉着秦玄煜的脑袋,没有刻意的安慰。面带笑意,他缓缓挪动着视线,对在场的每一个人点头示意。这些人基本都是生面孔,但在不就的将来他们必将成为彼此的朋友,这一点不言自明。 以善意的目光巡礼一周,杨玄嚣这才向众人朗声道:“昨夜之事,出于突然。迫不得已,才让诸位在此等候,其中辛劳,杨某自当设宴赔罪。万望诸位赏脸,以稍减杨某心中惭愧。”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肃然。那一小撮知道真相并且相信真相的人,在此时此刻纷纷选择了安静地思考。偌大的广场上,没有激烈的庆祝,也没有华丽的赞美,但充满了真实的气息。 杨玄嚣微微笑着,转向器灵朝矛狭,平静道:“劳烦矛老分别给各位贵客安排休息的场所,我处理完门中事务,马上来一一拜见。” 这执拗的老人居然立刻还以微笑,轻轻点头后引导众人退出了广场。 简单安抚了四物门的门人,杨玄嚣带着一众核心成员进入了水晶宫殿。到了这里,气氛又截然不同了起来。秦玄煜稍稍缓神,停止了哭泣,瞪着那双湿润的大眼睛,不断检查着杨玄嚣是否受伤。赵河则理智而冷静地询问着前后的经过,并在一些关键的点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倒是蛮锤一反常态地站在一旁,不声不响,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在用在了抑制眼中泛起的微红上。同样闭口的还有齐青云,他能够有资格站在这里,全都是凭借藏在他体内的火原类,德罗西。这家伙本就是经历过生死大战的勇士,对于杨玄嚣的返回他自然高兴,但是对于那些凶险无比的经历却并不上心。一找到时机就嚷嚷着要吃东西。 等到众人基本都安定了一些,杨玄嚣才摊开了左掌,让一粒细微银砂飘飞了起来。并毫不吝啬地大加赞美道:“我来给大家介绍,这是重水类,波普·斯科拉!这一场浩劫能够最终归于平静,最大的功劳全在于他!要是没有他的帮助,我就算再多出几条命也无法活着回来。他是斯科拉家族的勇士,从今天起也是我们最好的伙伴!” 众人闻言,皆都无比真诚地欢迎着波普。大家都是开朗性格,又因为杨玄嚣的关系,彼此之间没有芥蒂,心扉敞开,屋内很快便充盈起了欢声笑语。 …… 屋外无声无息地站着一名女子,身缠黑纱,心绪宁静。 ——————跪求收藏—————— ... ... 第214章 多方会面 乌陨战甲 经过简单的休整,杨玄嚣走出水晶宫殿,在矛狭的指引下,前去会面那些还留在南云城内的练气士。 最先去到的是一座偏殿,西海练气士在李青鸾的带领下大多都聚首在此,显得十分团结。矛狭大致介绍了李青鸾的身份,和昨夜对本方的支持。杨玄嚣对此真诚感激。 而李青鸾似乎也并不避忌在场地上百人,直接拱手,朝杨玄嚣深深鞠躬一拜,道:“此番灾劫,鄙宫卫白熊长老身受重伤。敢请四物门入主曼罗神宫,再立分院!” 杨玄嚣闻言,大致也猜出了这是天煞王的意思。他自己也非常清楚眼下的确是四物门扩张势力的最佳时机。首先,自己实力大涨。其次,明处暗处也都有了不少可以仰仗的巨大靠山。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自己用性命作抵押换取了佛道两圣的信任,而那两个家伙在这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功劳据为己有,赚足了民心声望同时还拿走了落星熔炉和天晶剑阵。作为苦主,杨玄嚣若是真想从他们的牙缝里拿些好处,两大圣人多半也不会介意。 但杨玄嚣更加清楚的是,四物门的再度扩张绝不可以在当下的西海进行。他当即连连摇头,断然回绝道:“李大长老莫要胡言,贵派问鼎西海数千年,声威在外,万众归心,乃西海之中流砥柱。说句不中听的,贵派可散可败,却绝不可以改换门庭!此事休要再提!” 李青鸾本就是玲珑心窍,一眼就瞧出了杨玄嚣并非虚伪推辞,而是真的不会接手。当下也不再坚持,只是脸上的笑意当中,若有若无地透出了一些为难。 杨玄嚣也猜到了其中的端倪,旁敲侧击道:“李大长老的能力乃是有目共睹,杨某以为由你暂代卫长老的指责,恐怕并不会有人反对。” 李青鸾闻言大喜,杨玄嚣的话语虽然说得轻巧容易,但是有天煞王的授意再前,这一番话在此时此刻已经完全等同于世俗之中的帝王圣旨!不久之后,他李青鸾坐稳曼罗神宫第一把交椅,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周围那些西海练气门派的大佬们显然也能差觉察其中的味道,送走杨玄嚣之后,便开始拼了性命地巴结李青鸾。免不了又是一番热闹喧天的场面。 …… 出来那座偏殿杨玄嚣又立刻去往了奢华与雅致兼有的后花园。以林枫萼为首的一元宗正道人士聚首再次,因为一些背·景有佛道色彩的人物提前离开,所留下的大约只有二十余人。 非常客气的一一寒暄之后,林枫萼主动要求杨玄嚣单独密谈。二人去到花园中的一座凉亭内,有矛狭设下禁制,谈话的内容丝毫不用担心外泄。 相比于李青鸾,林枫萼地身份就难免让杨玄嚣心存芥蒂。不过这位南海第一大派的少主却无甚顾忌,毫无保留道:“枫萼拜见杨副掌教,斗胆与您单独谈话,是因为枫萼的师姐被奸人劫走生死不明!此事关乎一件佛教重宝和一个上古异族的大秘密,绝不可对外张扬。只怪枫萼的身份牵连甚广,不敢沾染此事因果。无奈之下,有人托我前来请杨副掌教帮忙!她说,放眼修真界,只有您是我们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对了,我的师姐名叫宋若微,托我前来的那人名叫梁宝妆!” 杨玄嚣闻言,头皮泛起一阵细微的胀同,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滚滚难平。自从上一次断然拒绝了梁宋二女的爱慕情谊,本以为结下了怨恨。此时听闻梁宝妆依然深深信任着自己,杨玄嚣的心中感触良多。除了真心相恋,男女之间的其他关系总是无比脆弱。杨玄嚣不奢望能够修补起那一层只能停留在友谊层面的关系,但他却发自内心地想要亲手弥补对二女造成的伤害。不再有任何犹豫,他立刻做出了决定:“你把事情仔细说一遍,我即日就动身前往南海,不论如何都要保护她们!” 林枫萼闻言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呼出一口积郁胸中闷气,然后仔仔细细地将发生在西域千足山下的事情告诉了杨玄嚣。 杨玄嚣细细咀嚼着整件事的前后经过,困惑道:“按理说你们从那封印之地出来后,都是实力大涨,若微更是掌控了因果之门的强大异能,因何还会被奸人所害?” 林枫萼蹙起眉头,认真说道:“那天她说是要去见一个朋友,然后就没有再回来。因为枫萼身上也有因果之力,所以能够感受到师姐的气息。枫萼可以确定,此时此刻师姐她正在经历着某种痛苦的煎熬。” “朋友?”杨玄嚣脸色一沉,脑中闪过了一个他最不愿在此时想到的名字,强自定了定神,他不愿意再往下推演事态的发展,毕竟目前为止,这还只是自己毫无证据的臆测而已。 与林枫萼约定同回南海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后花园。 …… 在后花园耽误了不少时间,为免客人觉得被怠慢,杨玄嚣刻意加快了脚步。迅速赶往了远处一座三层楼阁。作为被名门正派所排挤的南海左道中人就显得更加难以团结。除了纳兰虎辰和死忠与他的大猫小猫,前前后后也不过六人。 杨玄嚣急急忙忙的伤到楼阁顶层,躬身便拜:“晚辈杨玄嚣拜见纳兰老前辈,让前辈就等,万望赎罪。” “罢了,罢了!老夫也只是想看看这段时间风头无两的四物门副掌教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人!”那嘴角总是向下坠着的黑面老人虽然看上去气呼呼的样子,其实心中并没有因为等待的时间过场而恼怒。 “让前辈见笑了。”杨玄嚣闻言拱手再拜。 “倒是没有辱没了这赤龙城。”纳兰虎辰淡淡说了一句,不光也随之一扫杨玄嚣身后的矛狭,后者居然罕见至极地点头致意。多半是因为昨夜一场较量,让这两个脾气大约同样执拗的老头产生了某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杨玄嚣当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气氛,索性不再客套,直接问道:“晚辈听矛老说,纳兰老前辈统领南海左道练气士,掌控着极南方的广阔海域。有一件事想请问老前辈。” “你这年轻人倒是很会说话!”纳兰虎辰提了提嘴角,虽然还是向下坠着,不过语气之中已有了些许自傲的笑意:“老夫虽然没能真正统领那样一群牛·鬼蛇神。但,老夫的拳头还算是他们当中最大的一个,在那片海域内,也没有不买账的人!你要问什么,只管说来。” 杨玄嚣先躬身谢过,这才开口问道:“在极南方的海域当中,有没有可能产生空间裂缝的地方?” “嗯?”这个问题之古怪,就连纳兰虎辰都不禁一怔,犹豫了片刻才答道:“这个老夫也不清楚,不过既然你想知道,老夫就尽力去查!” “那就多谢老前辈了,一有消息请务必在第一时间通知于我!”杨玄嚣再次道谢,并双手奉上了一枚传讯玉符。 …… 转出楼阁,杨玄嚣又回想起了主脑的话:“天平倾斜后,一切都是礼物。”的确,留下来的人当中,李青鸾表达了惟杨玄嚣马首是瞻的的信号,这等同于整个西海都向他纳了投名状。随后林枫萼传递了至关重要的信息,如果因为他自己的失察导致宋若微或是梁宝妆任何一人出事,杨玄嚣都绝不会原谅自己,这难免留下后患无穷的心结。某种程度上来说,林枫萼的信息杜绝了这份隐患。而最后,纳兰虎辰更是直接为他分担了一件亟待解决的重大事情,从波普口中他得知了第二使徒将会从人界南极出现的确切消息,这件事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自明。有纳兰虎辰这样一位重量级的大人物帮忙,无疑将会节约杨玄嚣极大的时间和精力。 在前往下一座楼阁的路上,杨玄嚣还在纳闷,到底楼中那老头儿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但当他去到顶楼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对现实的惊喜以及对冥冥之中某种变数的感叹。 “青琉璃!”杨玄嚣瞪大眼珠,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茶桌上,放着一只淡青色的大葫芦。身负另外三件佛宝琉璃的宝灵,杨玄嚣第一时间就断定了这葫芦就是七宝琉璃中的第四件! 不远处,那个眉目尖利,鼻似鹰勾的老头儿好似邀功一般,搓着手,媚笑道:“什么琉璃我不知道,但是那位身缠黑纱的姑奶奶说了,杨副掌教你一定会笑纳这件小礼物。” “小礼物?对,我当然会笑纳。”杨玄嚣自不与他客气,直接收起了青琉璃,淡淡说道:“西极老君,说说吧你想要什么回报?我尽量满足你就是了。” “不用不用,那位姑奶奶给的已经足够了!”西极老君咧嘴笑着,脸颊上挤出了深深的皱纹。 “她?该不会是把金翎落花给了你?”杨玄嚣一皱眉,仔细想了想再无其它可能,不禁笑骂道:“真是个败家娘们……劫器也是拿来随便送人的吗?” 西极老君闻言,急忙捂紧了袖口,警惕道:“你该不会是要讨回去吧!” “那倒不至于,就送你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玄嚣耸了耸肩,转身就要离开。 西极老君也耸了耸肩,心中底气十足:“那怕啥!谁敢来抢,我就说那短刀是你送的!我看谁还敢抢!” 杨玄嚣闻言,忍不住翻起白眼,无奈道:“总之还是小心为妙。别忘了三教圣人还稳稳踩在我的头上呢!” “那又怕啥!”老头一听这话,更是自信起来:“他们要是敢来,我就说你是天煞王的兄弟!还不把他们吓个半死?告诉你一个不传之秘,天煞王他老人家掌控有一座大阵,号称非四圣不可破!如今人界也就三圣,怕啥?我才不怕咧!” 杨玄嚣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朝西海之心的方向指了指。 西极老君浑身一哆嗦,急忙朝那个方向不停作揖。一连十多次之后,才又转向杨玄嚣,狐疑道:“你刚刚来的时候,身上那件乌金战甲是什么来历?” “断头金刚给的。”杨玄嚣又耸了耸肩,对于这件战甲的底细他实际上也不清楚。 “我的天呐!”西极老君瞪大了眼珠,吞吞吐吐道:“难怪我瞧着这么眼熟!如果真是那位传说级别的人物所赠!那便是‘乌陨’无疑了!” “哦?”杨玄嚣眉头一挑,质疑道:“瞧你这样子,这战甲怎么说也得是一件劫器吧?可是为什么我从中察觉不到器灵的存在呢?” 西极老君摇了摇头,认真无比道:“此甲乃是天外之物陨落人界!它的强大并不能用人界的法宝分类来概述!它本体的防御力并不强,大约等用于一件天级丹器。但是其中蕴藏着一缕可以自主操控的空间之力!只要你的意识反应够快,就可以利用这种异能扭转空间,把即将遭受的攻击转移到别处!” “你知道的还真多呢!”杨玄嚣蹙起眉头,仔细回忆着穿着那件战甲时的感觉,除了重量轻盈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如果真像西极老君所说,那这无疑将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西极老君得意道:“早就告诉过你,‘杀人必割颅,金刚断头刀’那可是我从我懂事时起,就无比仰慕的传说!要是连‘乌陨’战甲的异能都弄不清楚,那岂不是白活了这一辈子?” ——————跪求收藏—————— ... ... 第215章 一滴泪珠 温婉一笑 一网打尽 一座远离中心广场的安静小楼外,杨玄嚣驻足良久,反复思量后,还是没有找到妥善的措辞。正犹豫是否改日再来时,楼内的女子却已经走了出来。她本就清瘦柔弱的身子越发显得弱不禁风,憔悴的脸上少有血色,苍白得仿佛大病初愈,叫人瞧这格外揪心。 杨玄嚣微微蹙眉,本想简单的寒暄几句,却如鲠在喉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陆无双也只是瞪着那双充满期望的眼眸,没有说话。长时间的抑郁和自闭,让开口变得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杨玄嚣终于决定放弃任何不必要的铺垫和准备,只像是花费了巨大的力气,沉缓地说了一句:“叔行通死了。” 陆无双闻言一愣,眼中仅存的光彩瞬间消失,但是,那一股子炽烈的期望却依然还在,仿佛扎根在沙漠的顽强植物,不论那里如何贫瘠如何残酷,即便是枝干都被斩断,但它的根须却始终不可动摇地扎在沙中。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她用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缓缓问道。 杨玄嚣眉头紧紧锁起,僵持了许久,他又沉沉重复道:“叔行通死了。” 陆无双点了点头,也只是轻声重复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杨玄嚣紧紧盯着她,心头涌起了一阵愤懑。长长呼了一口气,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叔行通死了。”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同样的回应,陆无双几乎连语气都没有改变。 “明天!”杨玄嚣面色一寒,只冷冷丢下两字,转身便走。 等他走出去很远之后,她憔悴的脸颊上才有一滴泪珠滚落。 …… “你看上去很不开心。”水晶宫殿中一间隐秘的房间里,一名女子正在缓缓解下缠在自己身上的黑纱。 不远处,杨玄嚣端坐在一把黑色珊瑚雕琢而成的椅子上,一边把玩着一团幽绿色的火焰,一边任由三只蛊虫顺着手臂钻进自己的体内。他好像没有听到女子的问话,只是静静凝视着那团火焰,心神深陷沉思。 对于他的沉默,那女子并不在意。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那些黑纱被一条条地解下。仿佛彩蝶破茧般,一点点将深藏的惊艳给展现出来。随着黑纱滑落,她雪白无暇的身躯瞬间一览无余。就像是漆黑夜空中升起的皎洁新月,光洁无瑕,却透着叫人迷醉的微醺。胸前一双浑圆挺翘的峰峦,兼具有蔚为壮观的幅度和无懈可击的形状。臀部丰腴曼妙的曲线高高抛起,却能无比自然地过度到那双修长笔直的美腿之上,那浑然天成的弧度即便是以一件专·供欣赏的艺术品的标准来衡量,也决计挑不出任何可以改动的地方。然而就在这幅完美的身躯之上,最惹眼的地方还是她随意放在身侧的双手。那是一双绝对无暇的洁白美玉,十指格外纤细,但形状却非常圆润,几乎察觉不到皮肤上的褶皱或是关节处的突兀。而且,所有指间都自然地向后微微翘起了犹如柔美小荷的粉嫩尖角,恐怕只要轻轻地吻上去,就能从中嘬取到最清甜的仙蜜。 “你不看看我吗?”等了片刻,她才略带犹豫地开口询问。同时也轻轻抬起手,摘下了最后的面纱,相比于完美的身材,她的容颜更是堪称绝美!那是一种婉约柔美的极致,眉如小桥,眸如流水,鼻如滴露,口如红樱。这一切聚在那如无暇白玉的清秀脸颊上,竟是处处都透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恬静淡然。 如梦中苏醒一样,杨玄嚣缓缓抬起眼,将视线移向了那名女子。尽管那已经是一位拥有倾世之姿的绝代佳人,但似乎并不能打动杨玄嚣的心绪。他的眼神里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近乎于检查一件熟悉的物品,到最后也仅只是如同检查完毕一般,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你过来。” 那女子并没有因为受到冷漠,而产生丝毫不满,反而心生暖意。因为,她很清楚杨玄嚣的脾气,这个男人真正的喜怒哀乐,只有他真正信任的人才能够看见。这是彼此没有隔阂的象征,也是那女子最关注的细节。 缓缓走了过去,她温柔地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 “没什么。”杨玄嚣取出一枚储物戒指,递了过去,淡淡道:“这是我早先准备融入你这幅新身体的东西,是万劫金刚三分之一的气血精元。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兽血淬体的法门,就找个合适的地方,自行淬体吧。” “去苗疆行不行?”女子接过了那枚储物指环,声音柔和,并且从骨子里透着顺从。 杨玄嚣点了点头,对此并无异议。想了想又问道:“程花翎的空间屋,还在那里吗?” 那女子闻言一怔,便直接道:“还在那里。我去给你取来?” 杨玄嚣摇头拒绝道:“不,不用。在我下一次找你之前,你尽量不要抛头露面。” 那女子轻轻点头,柔声道:“若果是这样子,那么你也不要以身犯险。两仪岛现在肯定充斥着大量的佛道修士。” 杨玄嚣不置可否,像是认真地思考过后,才淡淡说道:“我想你的名字不用改了。” “莫清越这三个字本就该遗臭万年。”那女子闻言,温婉一笑,不张扬,不卖弄,却足可叫人念念不忘。 “比流芳千古如何?”杨玄嚣轻轻说了一句,似乎别有深意,但此刻还难以言明。 女子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保持着那一抹笑意。 …… 傍晚,南云城的中心广场上,排开宴席,款待宾客。席间气氛融洽,并没有太多灾难过后的阴霾。但是因为各方势力可谈的话题并不太多,所以前前后后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便告一段落。 一一送走客人,杨玄嚣直接命令秦玄煜立刻去休息。而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带上陆无双,借着林枫萼的东风赶往南海。这位一元宗少主,有着元婴境界四阶的修为,飞行速度自然极快,大约在第二天清晨便进入了南海海域。 在杨玄嚣的要求下,林枫萼只把他们送到了清风岛,便自行离去了。轩辕子仙最初带杨玄嚣到此,为的只是将他从真正危险中支离出去。而今日再临此地,杨玄嚣的目的当然是来找岛上唯一认识的那人。 大乾阁,郑大乾,那个名字如体态一般极富喜感的胖子。他还是老样子,一笑起来眼睛便要眯成细缝。不过大乾阁的生意似乎就轻减了很多,不但店里空无一人,就连周围的街道也冷清得不像话。 杨玄嚣原本打算前来购买一件飞行法宝,可眼下情形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对于大乾阁一落千丈的生意,他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些原委,也不刻意避忌什么,直接问道:“这里的生意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我扔出窗外的那柄白玉剑?” 朕大乾笑呵呵地坐在一旁,并无埋怨:“恩人无需挂怀。又不是世俗凡人,非得靠生意填饱肚子,小的这里便是十年不开张,这一身赘肉也掉不了半两。” 杨玄嚣一皱眉,又问:“为什么不去找轩辕宗主?” 朕大乾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真诚:“要不是轩辕宗主护着这清风岛,小的哪还有命在?再不敢叨扰她老人家。” 杨玄嚣表情无多变化,只是继续问道:“有这么严重?那个南宫阙车有很大的靠山?” 郑大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了看杨玄嚣身后的憔悴女子。 “这是我的师妹,不论何事,你但说无妨。”简单的介绍后,杨玄嚣又非常认真的补充道:“而且请务必说清楚,因为这极有可能威胁到轩辕宗主和子仙的安全。” “那南宫阙车除了道德宗长老的身份之外,还是悲天城城主南宫悲天最宠溺的独子。”郑大乾顿了顿,见杨玄嚣神色不解,这才继续解释道:“作为南宫世家的家族所在,悲天城并不同于寻常修真门派。而是以家族成员为核心的超大型商会!大约历经了数千的苦心经营,再加上历任城主层出不穷的强硬手腕。到了现任城主南宫悲天手上,整个南海商道几乎都被悲天城一手把持,以他雷劫境界的强大实力做后盾,就连一元宗都难以插足其中!” 杨玄嚣没有微微皱起:“这么说,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来复仇。” “的确。”郑大乾点了点头,继续道:“事实上,从南宫阙车的佩剑引起争抢后没过几天,小的就被严密监视了起来,前前后后也有十多人前来盘问过。不过小的始终都一口咬定了同一个借口,加上轩辕宗主定有岛上严禁打斗的规矩,所以他们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干脆也就不再派人过来,只是利用在商界的影响力,斩断了小的出货进货的路子,生意自然一落千丈。当然啦,只要性命无忧,小的便再没什么可顾忌了。反倒是轩辕宗主那边,明里暗里肯定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杨玄嚣点了点头,慢慢说道:“那天之后我离开了南海,也没听宗主提过。不过你放心,此事因我而起。你也尽到所能地保护了我们,稍后我自然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小的这是尽本分办事,绝不求回报。”朕大乾闻言,自是欣慰,但更加认真地告诫道:“恩人切莫因此犯险,那南宫世家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根本不容触碰!” “什么身份?”杨玄嚣忽然好奇起来。 朕大乾朝窗外瞥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悲天城地处南海与东海交界之处,事实上已经完全依附于佛门之下。每一年,悲天城所赚取的灵石,几乎如江河一般源源不绝地汇入东海。佛门对其重视程度不言自明!恩人若是与悲天城为敌,几乎就是与整个东海佛门无敌!其实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小的一口咬定之前的说辞,恩人们都不要露面,总之没有证据,这件事自然也就只剩下不了了之这一个结果。” “证据?”杨玄嚣听着郑大乾的解释,忽然神情一怔,好像记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竟然惊疑不定地说道:“不,不对!那天我去道德宗的时候,曾有一名老道见过我的样子,也知道我来自森罗魔宗!这已经是铁证如山了!可他们却没有立即报复,还派人来你这里监视盘问,制造假象!如此大费周章,如果是你,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会是什么?” 郑大乾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是一边冷汗狂冒,一边喃喃说出了四个字:“一网打尽。” ... ... 第216章 商人心理 强势擒拿 对事情做出了合理分析,杨玄嚣当即决定,带朕大乾一起返回森罗魔宗。比上一次见面这胖子的修为又提升了一些,达到了凝海境七阶。本来已可以自主飞行,但他却祭出了一件蒲扇形状的飞行法宝,虽然不具备什么攻击性,但即便是同时承载三人,其飞行速度也半点不输给金丹修士。杨玄嚣专程来找朕大乾便是为了这样一件法宝,毕竟他的练气修为随时都有被舍弃的可能,到时候飞行必然还要借助外力。 “练气士修到凝海境界,本身就可以自主飞行,与其它攻击性强大或是异能实用的法宝相比,单纯的飞行法宝的需求量就大大减小。虽然低品级的飞剑销路不错,但超过丹器级别的飞行法宝就少之又少了,因为投入同等的高级材料和精力,炼器师当然更愿意锻造其它可以带来更多收益的法宝。”一路上朕大乾也给他一一讲解了不少有关飞行法器的事情,而在杨玄嚣的授意下,也将称呼改了过来:“如果二少爷执意要买一件婴器级别以上的飞行法宝,大概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去悲天城三年一度的拍卖会,二是去寻一位炼器大师直接铸造。” 杨玄嚣点了点头,似是玩笑道:“或许我该去找些炼器典籍,自己研究研究。” 郑大乾呵呵一笑,直言道:“这种典籍其实无甚用处。炼器之术无非就是控火之术。那些材料属性以及熔炉特质都是死的,唯有精细入微的控制火候才是关键所在。其根本是取决于个人的先天资质与后天练习,书中所述实则大同小异。” “我倒喜欢这种离经叛道的言论。不过,说起控火之术,恐怕我也算是半个行家了。”杨玄嚣也是咧嘴一笑,要说控火之术,火人德罗西在给他圣徽火种的时候就已经悉数相传。而杨玄嚣也在落星熔炉之中亲身实践过,自然是难不倒他。 见杨玄嚣如此仔细,朕大乾也只好陪笑道:“那不妨先买一尊熔炉来试试手?” “不急。这只不过是第三个办法,如果可以直接买到,那又何必伤神?”杨玄嚣耸了耸肩,话里有话。 朕大乾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道:“二少爷的意思是,要去悲天城的拍卖会?” “这取决于那南宫悲天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商人。”杨玄嚣没有正面回答,自然还有打算。 郑大乾轻轻皱起眉头,思索了一阵,才呢喃道:“如果他是,那么属于他的一切就都有对应的价码,包括他的儿子南宫阙车!” “这种商人心理是家中一位长辈交给我的,前前后后已经被印证了无数次!”杨玄嚣嘴角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脑海里渐渐浮现起了往昔种种。 …… 一路上并无意外,三人顺利来到森罗魔宗。 杨玄嚣没有让弟子安排陆无双和郑大乾去休息,而是带着两人,轻车熟路地径直赶往那座黑色大殿。将事态的前后,认真的告知了轩辕天骄。 这老妇人表面上镇定自若,但心中绝免不了担忧:“照你这么说,悲天城的目的就是将我等一网打尽。如今你和郑掌柜都已来到,也就意味着他们随时可能动手?” “不是随时,而是会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动手!”杨玄嚣摇了摇头,认真道:“他们如此沉得住气,岛上必然是有不断向其通报消息的内应。某种程度上,一切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那么,在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最终结果既定的前提下,把所要付出的代价降到最小,就是每一个真正的商人所必定会做的事情!” 轩辕天骄一皱眉,沉沉说道:“他们的确有这样的机会!大概最近三五天内,子仙将进入境界提升的一个零界期,非但不能出关,更是不能受到外界的侵扰。如果他们在这几天内动手,并且将矛头对准子仙,那么必然是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收益!” 杨玄嚣点了点头,问道:“宗主打算如何应对?” “逃是逃不走,唯有死战。”轩辕天骄认真地说了一句,但神色之中却难掩无奈:“事实上,本座早先已经向南海左道中有些交情的门派送去了类似求援的信件。但如你所见,无人愿意淌着这次的浑水。不过这也无妨,当初本座准许你去为子仙报仇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杨玄嚣闻言,试探性地问道:“宗主介不介意与南宫悲天讲和?” “犯错的是南宫阙车,如果他老子明白事理,本座当然不介意讲和。但很显然,这样的局面根本无从实现。”轩辕天骄摇了摇头,并没抱任何希望。 杨玄嚣沉默了片刻,郑重道:“既然宗主不介意,那么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小子来办吧。” “讲和?你有这个把握?”轩辕天骄闻言一怔,虽然下意识地提出了问题,但实际上她已经非常信任杨玄嚣这个准女婿。毕竟他以往所带来的诸多惊喜,到如今还历历在目。 “现在还不敢说有把握,等到他们展开行动的时候,一切才能见分晓。”杨玄嚣说道一半,却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如果事态不对,那还是免不了要溜之大吉的。” 轩辕天骄当然没心情与他玩笑,沉声道:“赶紧说,第一步做什么?” 杨玄嚣自然也不敢装蒜,急忙回答道:“请宗主与小子一起前往子仙闭关的所在,作出等候她出关的样子。” …… 时间一晃便到了三天之后,轩辕子仙闭关修炼的石室内,连续不断地传来了乎强乎弱的灵力波动,那是练气士突破境界阶层的明显讯号。 而就在这时,守在是室外的杨玄嚣和轩辕天骄几乎同时察觉到了数十里之外蜂拥而来的练气士。 “你小子也能察觉得到?”轩辕天骄有些讶异,毕竟在她眼里,杨玄嚣只不过是填海境前期的修为。 “三十七人,按速度推断,至少都是金丹境界。”杨玄嚣呵呵一笑,他敏锐的感知能力事实上早已超过了任何元婴境界的练气士。 “三十七人,几乎是我宗内长老人数的一倍!其中只要有一人与我境界相当,那我方将必败无疑!南宫悲天真不愧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恐怕就连这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他也拟好了一份明确的预算!”轩辕天骄神色越发惊疑,急忙问道:“你现在总可以说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吧?在这里干等了三天,难道只是为了等敌人动手的最佳时机?” “宗主放心,他们计划越精密,计算越准确,小子的把握也就越大!您现在只要留在这里,保护好子仙。别的事情,小子一力解决。”杨玄嚣咧嘴一笑反手取出一柄银色长剑,气血灌注,剑身上瞬间腾起一头赤色鬼物,虽然剑身上留下了不少灼烧后的伤痕,但这头鬼物的气势却不减反增。 “胡闹!以你的修为……”轩辕天骄闻言,难掩恼怒,可一句话将将说道一般,身旁的年轻人便已经没了踪影,那速度之快,就连老妇人自己都没有瞧清。 杨玄嚣轻轻一跃,便冲起百丈高度,正好与飞驰而来的练气士在空撞了个正着。以极快的速度,他毫无征兆的突袭,反倒是杀了来者一个措手不及。但见血魔剑一记横撩,便直接斩落了三名金丹修士。数百条红丝瞬间奔走而出,迅速将三具尸体内的精血抽离,灌注到血魔剑内。就在杨玄嚣身子下落的时候,又向上方斩出一轮猩红玄月,敢于加速追来的人,无不身首异处,瞬间殒命。这一剑,再斩五人。 当他落回地面时,轩辕天骄已是满面震惊,可仅只是在她面部表情细微改动的瞬间,杨玄嚣已经再次飞身窜出,冲入了空中。 这一次血魔积蓄了五人精血,力量再度大增,一轮猩红玄月斩出已可覆盖将近十人。不过这一次,对方显然有了准备,一名身着蓝群的中年女子一马当先冲出了人群。但见她双手掐诀,脑后冲出一柄蓝色玉剑,在众人身前划出一抹蓝色圆弧。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轰隆”炸响,红蓝剑气各自散去。杨玄嚣落回地面,那中年女子则凝神俯瞰。双方这一次较量,大概算是势均力敌,但那蓝色圆弧边缘的两名练气士,还是被余波冲击,当场殒命,多多少少还是杨玄嚣占得了便宜。 “宗主,那蓝群女人是谁?”杨玄嚣再得两人精血,却并不急于再次进攻。 “南宫姝涂!南宫悲天的表妹,元婴境界五阶的修为,加上那柄天级婴器级别的‘蓝萍剑’,本座不论是修为还是法宝都被全面压制,虽可一战,却绝无胜算!南宫悲天的算计可以说无比准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轩辕天骄犹豫再三后,还是不得不低头服软,道:“你手中之剑虽然暂时可以与她势均力敌,但只要她遣退旁人,与你单独较量,恐怕胜负立刻就要见分晓。照眼下情形来看,我们是非逃不可了!” 杨玄嚣微微一笑,将血魔剑反手插入地面,非常郑重的转向轩辕天骄,一字一顿道:“宗主放心,您和子仙早已不是孤儿寡母,从今往后,任何人想要为难你们,都得先过了小子这一关。” 轩辕天骄闻言闻言一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旁那个年轻男人已经弃剑跃起,直冲云霄。 不过眨眼,他已经一手抓着蓝萍剑的剑锋,一手扼着南宫姝涂的咽喉,重新回到了那年迈老妇的面前。 ——————跪求收藏,群号228229707—————— ... ... 第217章 谈判 出关 出走 “我们谈谈可好。”杨玄嚣咧嘴笑着,语气中却并无询问的意味。一股子若有似无的杀气,更是将“拒绝就死”的潜台词显露无遗。 南宫姝涂紧皱着眉,大口喘着粗气,显然还没有从刚刚那匪夷所思的画面中缓过神来。就在刚才,眼前这个横看竖看都只是填海境前期的年轻人平地跃起,朝她直冲而去。那超乎想象的速度和力度都已经到了不得不避其锋芒的程度。南宫姝涂理智地选择了后撤,开始迅速攀升飞行的高度。可那年轻人却是一鼓作气,不依不饶。他先就近单掌拍向一名金丹练气士的肩头,单凭手掌力量,便直接拍塌了那练气士的半边身子,而自己则借力继续上窜。而与此同时,他手掌红丝如骤雨一般洒下,一瞬之间便绑住了六名练气士。并以极快的速度,分别抛向了他上升路径上,预先计算好的六个位置。那红丝的力量亦是极大,而且对于角度和方向的拿捏都异常精准。那六人由上到下分别间隔数十丈距离,犹如一条阶梯,直接通向了南宫姝涂的所在。下一刻,那六名练气士的尸体先后以极快的速度和力度向下坠落,而杨玄嚣却已经先后六次借力,瞬间冲到了南宫姝涂面前。这时候,她才开始往蓝萍剑中注入灵气,显然已经毫无意义。杨玄嚣以左掌直接握住剑锋,便已让其无从抽身。没了法宝,南宫姝涂的第一反应便是逃,只可惜,杨玄嚣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她的反应。当另一只显得没什么温度的手掌扼住她咽喉的时候,南宫姝涂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就应该直接逃走,而不是仅仅采取攀升高度这样的回避性措施。 南宫姝涂有着世俗中北地女子的高壮身材,但此时却很难拿出与之相匹配的豪迈性格,只敢低眉顺耳地问道:“阁下想谈什么?” “嗯……”杨玄嚣故意迟疑了片刻,又道:“其实是想与南宫悲天谈谈。你帮我带个话吧。” “阁下倒是好魄力。家兄的名讳恐怕放眼修真界也没几人敢于直呼的。”南宫姝涂话里有话地赞了一句,看杨玄嚣的眼神也越发复杂起来:“阁下有什么话只管说来,南宫姝涂定当一字不漏地转达到!” 杨玄嚣微微一笑,淡淡道:“第一,我能解南宫阙车身上的兽毒。第二,我能替南宫悲天打开西海商道。” 南宫姝涂闻言,仿佛看到了什么奇丑无比的怪物一样眉头深皱,就连原本光滑的脸颊也拧起了褶皱。迟疑了许久,她这才试探性地问道:“阁下莫非就是新晋在南海冒头的四物门副掌教,杨玄嚣?” 杨二少只是点了点头,气度十足地将蓝萍剑递了过去。的确此时此刻,随着实力的拔升,底蕴的夯实,他整个人都已经去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眼界的提升,胸襟的开阔,让这一番大家气度不再需要像从前一样靠演技去强装。 南宫姝涂接过自己的配剑,大约是受到对方的感染,自己也不失风度地拱手一拜,这才飞身离去。 …… 轩辕天骄此时也是心情复杂,调整了许久,才不至于在晚辈面前失态,沉沉道:“你必须和本座好好解释解释。” “我的修为吗?还是后一步计划?”杨玄嚣咧嘴一笑,本想继续装出那副深藏不露的架势,可身后的石室却忽然打开。 “宗主问话,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那清冷空灵如冰晶的声音悠悠传来,那容颜绝美可倾世的女子缓缓走出。 就像被冰封一样,杨玄嚣的身子和心脏同时僵硬起来。但很快一股欣喜,如清泉般涌出心扉,消融了坚冰,令得万物复苏。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发生了某种难以言明的转变。从那种行将与至亲至爱永别的痛苦煎熬中走来,再次站在他们面前,那种美妙而特殊的感觉造就了这种转变。那是只有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人,才会有的转变。 杨玄嚣什么也没说,也不由分说,第一时间便转过身去,将轩辕子仙死死箍在了怀里。他从不曾这样用力地拥抱过谁,这一刻,如果能将对方勒入自己的身体,恐怕他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哎……这小子的心事全留给子仙才好……这样就好。”看到这一幕,年迈老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轻轻说了一句,便心满意足地缓缓离去了。 轩辕子仙没有说话,尽管身体被他强壮的双臂勒得并不舒服,但她的内心却享受着这种,被人需要,被人珍视,被人深深爱着的感觉。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抱在一起,不论时间静止或是飞驰,一切仿佛都不再重要。 …… 轩辕天骄刚刚回到大殿,便有一名年轻的森罗魔宗弟子跪在殿外,一见到老妇人便急忙禀报道:“禀报圣宗主,三日前杨师兄带来的女子不见了。” 轩辕天骄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怎么会这样?” 那年轻弟子头也不敢抬起,急急忙忙地说道:“今夜所有弟子都接到警急命令集中到了岛上的各大要隘严加戒备。就连看守那女子的李全林、王俊柯两位师兄也被调走。就在刚才戒备解除后,他们再回到原来的岗位时,那女子已经不知去向。两位师兄诚惶诚恐,已经追出岛去了。” 轩辕天骄摆了摆手,淡淡道:“嗯,那妮子不过启灵境修为,李、王二人要追上她也并非难事。” 那早已是浑身冷汗的年轻弟子如获大赦一般急忙退了下去,手腕狠辣的轩辕圣宗主居然没有迁怒与他,这简直就是破天荒的大事,恐怕在未来很长时间都会成为他长挂嘴边的谈资。 …… 这件事并没有第一时间传达到杨玄嚣那里。因为整整一夜,他都在与轩辕子仙诉说分别后的种种事情。大到杀灭主脑、蒙骗佛道圣人,小到在两仪岛尝过哪些美食、喝过哪些美酒。事无巨细地说给她听。而轩辕子仙也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静静地听他诉说,非但不觉得乏味无聊,更多的时候还会想象自己也参与其中的情形。尤其是在杨玄嚣提到其他女子的时候,她虽然都会摆出一副冷若冰霜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却没有一名女子的情况能逃过她的严密盘问。 陆无双的事情被刨根问底得最深。所以当第二天早晨,二人去向轩辕天骄请安并获知了陆无双出走的事情后。轩辕子仙甚至比杨玄嚣还要紧张得多。 “你难道不打算去寻她?”轩辕子仙似是指责一般冷冷问道。 杨玄嚣摇了摇头,说道:“我手头还有很多比她重要的事情要办。悲天城的答复未到之前,我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保护好你和宗主才是重中之重。” 轩辕子仙稍稍顿了顿,她知道杨玄嚣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在对他发问时,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是因为她对叔行通去世的冷漠,所以你也对她冷漠?” 杨玄嚣摇了摇头,淡淡道:“因为人事已尽。” 轩辕子仙又问:“你并没有把她当做朋友?” 杨玄嚣又摇头:“算来算去,我上清凉山后也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此后更是一度被她视为杀死她父亲的帮凶。她绝不会将我当做朋友,而我也不会真心对她。可以说我和她之间唯一的纽带便是叔师兄,如今她自己斩断了这条纽带,而我也信守诺言将她带到了南海。人事已尽,我没有责任,也没有精力再去管她。” “可是你的师傅怎么办?”轩辕子仙神色有些凝重,清冷的声音叫人听来无比认真。 “我师傅自然是挖空了心思对她,可惜她的所作所为就连我都替师傅心寒。陆诺谋的死永远都是他们之间不可抹去的隔阂,陆无双心中的仇恨虽然被她软弱的性格不断压抑,但终有一日将会爆发出来。这一点师傅心中清清楚楚。”杨玄嚣又再一次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轩辕子仙稍稍沉默了片刻,居然自己走上前去,轻轻牵起他的双手,用那双极美的蓝色眼眸,深深与他对视。 杨玄嚣先是一愣,僵硬地回应着对方的视线,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重担,苦涩疲惫,无奈……全都顺着二人视线的交接流入了那双幽蓝的眼眸。他急忙甩了甩脑袋,咧嘴笑道:“我答应你,等悲天城的事情处理妥当,我就回去找她,亲自将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轩辕子仙摇了摇头,破天荒地柔声道:“或许她自己就能去得到,只是我太多虑了。” 这天籁一般的语调杨玄嚣极少能够听见,每一次都像是被那柔腻顺滑的丝绸撩拨得浑身酥痒,欲罢不能。心头一热便又将她揽入了怀中,怀抱着那柔软的身子,所有烦恼便一扫而空。 轩辕子仙也非常轻柔的环住了他的腰,侧脸倚着他的胸膛,缓缓闭上眼双眼,仿佛时间的流转再次失去意义。 ... ... 第218章 穿云辇 治兽毒 大阴谋 仅只是第二日,南宫世家的使者便抵达了森罗魔宗。这次来的也是一名身材高大,英气不凡的女子。只不过比南宫姝涂年纪更长,修为也高出了一大截。此女名叫南宫姝媛,乃是南宫悲天的亲生姐姐,拥有神游境界三阶的修为,放眼南海也足可排入前十。尽管有着足可自傲的实力,但在杨玄嚣面前,这名从外表上几乎可以做他婶婶的女人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谦恭。正式转达了南宫悲天的意思后,便躬身站在一旁,不声不响,反倒像是一名侍从。而那辆南宫悲天御用的“穿云辇”则静静停在殿外,放眼修真界能享受此等待遇的人,恐怕也不过只手指数。就连杨玄嚣自己也没有想到,仅凭着自己随口一说的两个条件,悲天城就拿出了这么大的诚意。 杨玄嚣自然也没有故意托大摆谱的想法,即刻与轩辕子仙一同乘上那辆奢豪至极的飞辇。随南宫姝媛往悲天城而去。 因为急需一件强大的飞行法宝,杨玄嚣对于这辆穿云辇格外留意,作为一件地级劫器,其速度自然极快。而作为那些拥有足够地位和身份的人用来进一步凸显自身与众不同的代步工具。除了奢华无比的装饰外,它也有着极佳的舒适度,飞行时周边亦是流光掠影,而辇内却仅只是清风徐徐,舒适如常。从某种程度上,这样的飞行法宝从炼造到产出,完全都是基于修真界顶层人物的虚荣和享乐这两个根本目的。这就与杨玄嚣的期望产生了巨大的偏颇,他需要高品级的飞行法宝,而且越高越好,但是他并不需要奢华与享受,甚至希望完全删除这两点。然而,在客户群体既定的情况下,那些以营利为目的的炼器师们当然都不会将这两大要素给分割开来设计。于似乎购买到称心如意的现·货,几乎已经失去了可能。就在这段遥远却不漫长的路途中,他心中,自己动手炼造飞行法宝的念头又加重了不少。 …… 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穿云辇已经大大放缓了速度,顺着“车夫”南宫姝媛的指印向下望去,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座浮于还是的巨大城池。大概是以一座巨大海岛为基础而建盖,随后又通过填海继续扩建。整座悲天城的面积,几乎达到了南云城的十倍之多!城中道路通达,行人如梭,路旁店铺林立,繁华似锦,内城宫殿耸立,气象不俗。乍眼看去,完全就是一座世俗中强盛帝国的都城! 穿云辇直入内城,无人干阻。南宫姝媛随车步行,更是引得沿途众人驻足。这等礼遇,再一次超乎了杨玄嚣的想象。 一路直达悲天殿,已有一名气势非凡的中年男人在殿前静静等候。那男人相貌奇伟,身材高大,虽然不言不语,但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不容触犯的威严,俨然一副三军统帅的气势。若不是南宫姝媛向那男人郑重无比地躬身行礼,杨玄嚣也绝不会将其与处事圆滑,锱铢必较的商人联系在一起。 城主亲迎,杨玄嚣再次倍感讶异。但这些都不能表现在脸上,缓缓走下穿云辇,单手掺下轩辕子仙,与她携手并肩前行,一连串动作他都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平和。直到南宫悲天面前一丈距离,才停下脚步,几乎是出于形式一般,淡淡点头道:“有劳南宫城主亲迎。杨某不胜荣幸。” “请。”南宫悲天一侧身,宽阔厚实的手掌朝殿内一引,雄浑的声音自然地透出一股子豪迈。 进入大殿,应当是为本次谈判而做出的特别准备,宽阔的殿堂正中,横放着一张黄色木质白银镶边的长桌,两把配套的椅子分立两端。长桌大概也是刻意横放,不分出主次,在细节上继续凸显着南宫悲天的诚意。 杨玄嚣没有立刻落座,而是等南宫姝媛送来另外一把座椅后,才和轩辕子仙一同坐下。 南宫悲天随后落座,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地望着杨玄嚣。 都是心窍玲珑的聪明人物,杨玄嚣完全省去了无畏的客套,直接说道:“如阁下所见,我的未婚妻子曾经身受蓝夜蝠魔之毒的折磨,即便今日余毒已清,一双眼眸也无法恢复往日色泽。” “轩辕姑娘的事情,都是犬子犯错在先。”南宫悲天面色如常,语气依旧雄浑,但更像是陈述事实一样,并不夹杂情绪起浮。 “既然南宫城主如此明理,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了。”杨玄嚣轻轻点头,淡淡说道:“子仙虽然倍受磨难,但好在有惊无险。我在当初贵公子身上所下的兽毒也不过是意在惩戒,并没有取其性命的打算。城主只管请他出来,我将亲手为其解毒。如此之前的仇怨便可一笔勾销。” “自当一笔勾销。”南宫悲天沉沉说了一句,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长桌左侧即刻浮现出了一座由紫金色罡气交织而成的牢笼。 大概是太久没有感受过光亮,牢笼之中的那头凶恶猛兽才一出现,便开始疯狂地撞击牢笼。直到南宫悲天皱起眉头,将那紫金色牢笼变成了数十条锁链,将之死死捆住,众人这才能瞧清那猛兽的本来面目。黑灰色的坚硬鬃毛遍及全身,红蓝交杂的眼珠人性全无,高高·凸起的肩胛完全形变仿佛要生出一对肉翼,全面萎缩的脊柱也已弯如弓虾让其无法直立。比之当年那个素有玉狮子之称的年轻俊彦,这样的变化,就连一贯漠然如冰的轩辕子仙都不禁轻轻蹙眉。 杨玄嚣还是绷着脸,喜怒不显,反手弹出三条红丝,分别刺入了那恶兽的头顶、胸口、下腹。仿佛名医诊脉一般,凝神诊断起来。虽然医术只是往丹白羽那里耳濡目染了一些皮毛,但是他对于各种毒素的了解与掌控却已经高于了丹白羽。什么毒素对身体有什么影响,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会影响到什么程度,他完全可以精确断定。 许久之后杨玄嚣才慢慢开口道:“当初我所下一剂蓝夜魔蝠之毒,一剂汗血疫鼠之毒。前者阴寒,后者阳燥,压制前者便助长后者,反之亦然。故而寻常药物解无可解。城主不明其理,强行医治汗血疫鼠之毒,大大助长了蓝夜蝠魔之毒的毒性,由此带来的巨大痛苦唯有吸食人血才可以暂时压制,而人血却又是让贵公子完全兽化沦为蝠魔最有效的催化剂。如此恶性循环,以至于让他的骨骼构造高度形变。这方面,即便是其毒能解,也再没有办法复原。不过嘛,以悲天城的财力,在贵公子修成元婴之后,重塑一具肉身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罢了。” “灵石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南宫悲天点了点头,完全认同了杨玄嚣的诊断。 杨玄嚣不置可否,瞬间又弹出数百条红丝,几乎是遍布了那恶兽的全身。随后从万毒之精内抽离出了数十种毒素,完全混合后,均匀地注入了那恶兽体内。随后解释道:“我刚刚又再贵公子身上注入了数十种毒素,目的是用这些有药可治的毒素,去杀灭先前那两种无药可治的兽毒。此后我每个月都会再来,循序渐进,半年内可保证余毒全清。” 南宫悲天没有说话,只是凝神观察着,那恶兽体内的变化。凭借这强大的元神,他的神识可以清晰感知到,任何细入末微的变化。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那恶兽口中的咆哮开始逐渐衰弱下去,鬃毛之间开始不断溢出血红色的汗水,就连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沉缓而无力。不过,他那双幽蓝与血红交杂的诡异眼眸却开始缓缓转动,并最终停留在了南宫悲天身上。又过了许久,那张獠牙交错,腥臭异常的嘴巴里,艰难无比地吐出了一个字:“爹……” 南宫悲天大喜过望,转身朝已经恢复了意识的南宫阙车沉沉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念一动,便将他送出了宫殿。随即又转向了杨玄嚣,沉声道:“犬子的性命就全仰仗阁下了!这期间阁下有任何需要都只管开口,但凡是灵石能办到的,予取予求!” 杨玄嚣轻轻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方才来时,我觉得那穿云辇甚是舒服。” “阁下走时,只管将穿云辇一并带去。”南宫悲天闻言,毫不犹豫地斩断了和穿云辇的元灵联系,正式将这件地级劫器送出了手。 在这个层面上的人物东西一旦送出手便绝不会收回,杨玄嚣也理所当然地省去了无谓的推辞,淡淡说道:“如此就谢过城主了。此事已定,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谈谈下一件事情了?” 南宫悲天稍稍迟滞了片刻,才沉沉说道:“关于打开西海商道的事情,眼下并不是最佳时机。西海纷乱,时局不明,贸然出手极易引火烧身。阁下若真有经商之意,悲天城可以划出一块生意来,让阁下试试水。” 杨玄嚣一蹙没,辩解道:“南宫城主所言也不无道理,但是我在西海已经与曼罗神宫及合欢宗建起了关系网,如果再加上悲天城的力量,所有事情都会变得水到渠成。不论如何都应该试一试再下定论啊!” “既然阁下这么说,那么我会很慎重地开始考虑这件事情。具体的实施办法,等我考虑周全之后,再行商讨。”南宫悲天点了点头,但推诿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杨玄嚣故意流露出了一丝无奈,淡淡说道:“的确,考虑周全才可万无一失。” 没有多余的闲话,南宫悲天亲自送杨玄嚣走出大殿,并一直目送他与轩辕子仙乘上穿云辇离去。 …… “爹……爹……”悲天殿地下数的一间阴暗密室中,恢复意识的南宫阙车几乎没有停息过地哀嚎着。 南宫悲天静静站在他的身边,雄浑的声音中,满溢着杀气:“我儿放心,为父知道你的意思。那个姓杨的小子,只不过是要利用我悲天城做筹码,去打动他在西海的所谓关系网,事实上是想开辟属于他自己的商道。为父行商数千年,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计量早已看腻。现在口头上答应考虑这件事情,也不过是让他继续有求于我,这样他才会尽心尽力地为你疗毒!等你身上余毒一清,为父立刻就让森罗魔宗从南海彻底消失,寸土不留!” “爹……”南宫阙车又再沉沉哀嚎了一声,像是完全认同了这个大阴谋一样,果然就此安静下去。 ... ... 第219章 情真 意远 人非 穿云辇易主,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悲天城。 但一直冲出了数万里之后,轩辕子仙才稍稍放下了警惕,冷冷道:“你真打算放过南宫阙车?”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杨二少撇了撇嘴,装作不开心道:“不过你方才瞧见他的惨象时,似乎动力怜悯之心,所以,他非死不可。” “随你。”轩辕子仙冷冷留下两字,便将视线挪向了窗外。 杨玄嚣一句话说出其实就已经后悔,果不其然踢上了钢板,只好摆出苦笑,柔声细语地解释道:“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嘛……我早就在你和宗主面前说过,下一次回南海要用真本事宰了南宫阙车。只是现在的他连给我塞牙缝都远远不够,我给他疗毒纯粹是缓兵之计罢了。从我回到南海,与郑大乾谈话之后,我的最终目标就是入主悲天城!南宫阙车,乃至南宫悲天的性命都只不过是顺带拿走而已。” “我看到南宫阙车时心绪的确有起伏,但我不是怜悯他,而是担心他受到如此折磨南宫悲天绝不可能轻易言和!我之所以那样担心,是因为,我当时不知道你其实早有别的打算。”轩辕子仙慢慢回头,双眸认真地与杨玄嚣对视,神色严肃得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的事态,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一定觉得我无趣。” 杨玄嚣原本是被她严肃的神情吓得不轻,可才一听她讲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起初只是微笑,随后咧起嘴笑出了声,最后直接站起身向着窗外纵声狂笑。 轩辕子仙轻轻蹙眉,开始只是微微有些诧异,随后随后变得不知所措,最后甚至感到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冷声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 杨玄嚣转过身,抓住轩辕子仙的一只玉手,毫不讲理地将她拽到怀中,对着窗外,纵声大喊道:“轩辕子仙可以不在乎全世界的目光,但是她在乎杨玄嚣怎么看她!哈哈……这真是太美妙了……” 轩辕子仙轻轻仰面,凝视着杨玄嚣,看着他狂喜的样子,自己反而感到有些自责,犹豫了一阵,才轻声说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原来非要说出来才行。” 杨玄嚣低下头,犹疑道:“早就知道什么?” “你就是我的世界。”轩辕子仙缓缓说出了七个字,声音依旧清冷,但此时更多的却是清澈。她无比冷静,无比郑重,无比明确地将心中所想告诉了杨玄嚣。 这七个字从他们一起在恶蛟腹**患难时便埋下了种子,在杨玄嚣向南宫阙车复仇后生出枝干,在西域之行后则彻底长成不可动摇的参天大树。这一切其实顺理成章,差的便只是一层亟待捅破的窗户纸而已。这一句话七个字,其实并不复杂,但由轩辕子仙这般高冷的女子亲口说出,效果无疑将会成百倍的提升。莫说杨玄嚣,试问天下有哪个男人可以抵挡? 此一时,杨玄嚣只感觉一股麻痒从头顶洒下,传遍全身,直达脚底。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了一样,变得木讷而迟滞,就连呼吸好像也变得极度困难,忽快乎慢,若有似无。这不是梦?所有的感觉都无比清晰,这当然不是梦!他想要用力拧自己一下,以便进一步证明这一切的真实,可本就不听使唤的双手,更加紧密地抱紧了那轩辕子仙,连一个指头都无法挪动。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回应轩辕子仙,以免让她觉得受了冷落,但嘴唇一开一合,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息摩擦喉咙的呵气声。他想要甩一甩脑袋,来稍稍提振精神,但僵硬地脖子却像是被一股引力拉扯,一点一点弯了下去。直到他的双唇轻轻触到轩辕子仙的双唇,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什么也不需要想!只管跟着感觉继续下去就好。 情到至真时,任何刻意而为都只是多余。情到至浓时,便自会有一种玄妙的感觉引领他们去享受、去感知、去交换。 一个本在情理之中的吻,终于姗姗来迟。从唇边轻触开始,到唇舌交缠难分。终于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 “是他吗?我刚刚听到的声音……” 一座并不起眼的海岛上,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一群落败却并未受伤的男人。她静静站在最高的楼阁顶端仰面凝望天际。素衣,木钗,恍若九天玄女。但不知怎的,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容颜上,却渐渐流露出了一抹犹疑与不安。一只精美无暇的玉手缓缓摩挲着挂在腰间的白色玉佩,久久不愿放松。 楼阁下方一名身材矮壮的中年男子小声呼唤同伴道:“刘老快别躺那儿了,趁那丫头愣着,快拿上朝仙幡的碎片!咱们走为上策!” 一名白发老叟闻言果然翻身跃起,连身上的尘土都顾不得拍去,便急匆匆地冲入了那楼阁当中,很快便怀揣着一只之赤色宝箱折返回来,大袖一挥道:“咱们快走!这一次终于可以在这女娃娃手上抢回一桩功劳,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走走走!别罗嗦了!”另外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满眼焦急,已经先一步飞入了空中。 随即,一连六人紧跟了上去,正要逃离了现场。却被一道当空冲来白影,撞了一个满怀。七零八落地坠回岛上,只是一瞬间便全都受了轻伤。 但见一名·器宇不凡的英俊男子随后落下,缓缓走向那刘姓老叟。弯下腰,那男子嘴角勾起一丝好似清空旭日的温暖微笑,衬着那一袭纤尘不染的雪白锦衣,叫人看着格外舒服。只可惜他一开口说话,却叫那一身翩翩风度大打折扣:“我说老刘啊,你们输都输了,就乖乖走呗。输给我家北芝又不丢人,干嘛弄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她是菩萨心肠不伤人,我可没这份好脾气。可给我记住喽,别再有下次!” “不会!不会!燕大先生放心,绝不会有下次!”那刘姓老叟苦着脸,将怀中的宝箱双手递了过去,便急匆匆地招呼同伴,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那英俊男子一手端着那宝箱,纵身一跃便去到了那绝美女子的身旁,没有说话,只是顺着她的视线,陪着她一起静静凝望远空的虚无。 …… “你们俩不要逼我!我宁愿死也不回去!”森罗魔宗东北方向不足万里的一座海岛,陆无双将飞剑架在脖子上,决绝无比地抗拒着那两名专程前来寻她的弟子。 “姑娘若是不肯回去,我兄弟二人必然要被圣宗主处死,不论如何都请你谅解。”那名叫李全林的男子缓缓握起了拳头,伺机而动,以他填海境三阶的修为,只要陆无双露出丝毫破绽,他就有足够的自信在瞬间将其制服。 而一旁名叫王俊柯的男子则要沉稳得多,轻轻拍了拍同伴的肩头,示意他放松下来。自己则缓缓向前挪动脚步,轻声说道:“陆姑娘,王某看得出你并不想寻死,先把剑放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到底怎么样你才肯跟我们回去!” 陆无双用力的摇着脑袋,泪水忍不住便夺眶而出:“我费尽心力才逃了出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回去!”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兄弟二人指责所在,唯有冒犯了!”李全林的性子显然燥烈得很,一言不合便御剑急冲了过去。 陆无双大惊,她显然不是真心寻死,软弱的性格更是让她惊惧不已,飞剑从她缠手的手掌中掉落。缓缓挪动脚步,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忽然,她的后背撞上了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一条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将她环抱住了起来。下一瞬,她身后的另一条手臂猛然上撩,斩出一道金色刀气,将那李全林脚下的飞剑一刀连段。 远处的王俊柯拍马赶到,正好在空中接住了李全林。那挥刀之人一击立威,让这二人再也不敢前进半步。大概是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二人终于决定扭头逃走。那挥刀之人既然手下留情,自然不会追击。 等那二人远远逃走。她身后那双有力的手便轻轻扶住她的肩头,慢慢扭转过她的身子。直到看清那人的一瞬间,她心中一切恐惧与惊慌仿佛瞬间就被卷入了对方那双并不深邃,却无比坚毅的眼睛。 这一刻,陆无双本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眼泪更是没有顾忌地奔涌出来:“秦三!真的是你吗?” 少年早已不复当年。更高大的个子,更健硕的肌肉,就连说话也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凌厉气势:“那两个人行事并不鲁莽,对你也无敌意。究竟是什么人?要带你去哪里?” 一股浓烈的物是人非的感觉涌上心头,陆无双抿着嘴,犹豫了许久,才哭诉道:“是陆光汉和杨玄嚣派来的人,他们要把我抓回清凉山,不让我来找你!” 秦三的神色没有变化,语气刚历而显得生硬:“你应该听他们的!” 陆无双做梦也没想到,这会是他们相见时的对话,剧烈的哭泣,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极不顺畅,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狠狠挣脱了那双手掌,愤然道:“我也想按照我们的约定,静静地等你回来。但你食言了!在我痛苦的等待中,你从不曾找过我,甚至连简单的联系都没有一次!他们说,这是因为你另结新欢早把我给忘了!我不愿相信他们,只相信我曾经认识的秦三哥,所以我义无反顾地要来找你!我每天留在杀父仇人的身边,看着他们伪善的嘴脸,这让我一刻也无法忍受,我必须离开那里。但在这世上,除了你我已经一无所有,除了寻找你,我甚至已经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意义……我万万也想不到,你会让听他们的,回到那可充满痛苦的监牢里!” 秦三没有做任何辩解,只是直接栖身过去,用自己嘴,堵住了那张幽怨不休的小嘴。陆无双还来不及反抗,全身仅余的些许力气便已经被彻底抽空。整个人化作一团春泥,就那么瘫软在了秦三的怀中。 远处,交错的树影后,一道婀娜的身影慢慢走出。一只手握着一块刺有“朝仙”二字的朱红锦缎,另一只手则轻轻捂在嘴边,独自一人发出了连串如风铃般清脆的笑声。 就在她的脚边,却是李、王二人身首异处的残尸。 ... ... 第220章 白氏工坊 做贼心虚 回到森罗魔宗,轩辕子仙第一时间便急匆匆地往后殿而去,并严令杨玄嚣不准跟去。可怜二少爷只能找了一处空地,乖乖等候。闲极无聊时,他便开始研究停在身旁的穿云辇,东敲西打了好一阵也无甚发现,终于没好气地抱怨道:“嘿,穿云?穿云辇,你好歹也是劫器级别的器灵,怎么跟个闷葫芦一样?从头到尾也没听你说过一句话!” 等了一阵,才有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主人要我说什么?以前……以前南宫悲天从不让我说话,甚至连我神识都给一起封禁,让我无从感知外面的事情。” 杨玄嚣冷哼了一声,严肃道:“那是以前!从今天起,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我可不是南宫悲天。而且你最好积极表现,否则本少爷要是觉得你不对胃口,随时将你丢入熔炉,重铸它物!” 穿云辇闻言,急忙称是,唯唯诺诺的声音中,更多了不少慌张:“是……是!穿云知道了!” 杨玄嚣皱了皱眉,不耐烦道:“知道了那你还不现身?” 穿云辇急忙解释道:“主人息怒,我的器灵已经被南宫悲天彻底封锢在了穿云辇的车轴之内,永远也无法重获自由。” 杨玄嚣皱着眉,迟疑了许久,才冷冷问道:“这也就是说,除了代步之外,你对我没有丝毫利用价值。就算把你留给我身边的人使用,你也无法保护他们,反而还会引来不可预知的麻烦!” 即便是杨玄嚣把话说到了这等地步,穿云辇的声音依旧是唯唯诺诺,没有半点改变,连稍稍辩解的打算都没有:“主要仆死,仆不得不死……命该如此,如果主人您执意要将穿云炼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杨玄嚣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心意已决道:“说说吧,是哪位大师炼制了你这样的法宝?就算南宫悲天封禁了你神识,你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总该知道吧?” 穿云辇迟疑了瞬间,低声回答道:“丹顶岛……穿云来自那里……是由赫赫有名的炼器大师白冶亲手铸造。如果主人能让我在那里接受炼化,穿云也会感到高兴。” “你好像并不怕死,对于器灵来说,熔炉炼化就等于死刑。”杨玄嚣皱了皱眉,心中莫名地生出一抹迟疑。 “器灵的品级越高,不仅是灵体,就连思想也会越来越接近于人类。”穿云辇又迟疑了片刻,居然反问道:“如果是主人你,换到穿云的立场,像穿云这样日复一日地虚度,恐怕也不会怕所谓的‘死’吧?” “没想到,一介器灵也能讲出不自由毋宁死的道理。”杨玄嚣犹豫了一阵,才低声道:“找个时间吧,我们去一趟丹顶岛。” “明日可好?”穿云辇却毫不犹豫,谦恭的语气中,竟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那就明日吧。”杨玄嚣耸了耸肩,转身远远离去。 …… 丹顶岛,因岛屿正中的那座山顶终年喷火的巨大火山而得名。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数千年间吸引了大量的炼器师来到岛上开炉炼器。他们巧妙地借助着火山核心的炙热烈火,积年累月产出着不计其数的法宝。前前后后也涌现了许多名镇四海的炼器大师。 还在岛外数十里,杨玄嚣便收起的穿云辇,该做御剑入岛。经过漫长岁月的发展,丹顶岛已经被规划发展成了一座集炼器、居住、交易于一体的海上城市。徒步走在街上,杨玄嚣粗略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穿云辇对这里的描述完全停留在了两百多年之前,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杨玄嚣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位白冶大师是否还健在。不过很快他便打消了这种想法,那位大师不但好好的活在世上,更是岛内两座大型炼器坊以及东海岸一座巨型船坞的主人。可谓是,兼具有难以计数的财富和如日中天的声望 按照路人的指印,杨玄嚣很快便去到了其中一座炼器坊。那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平层建筑,由屋顶排烟的管道可以得知,其内部被分做了数十间设有熔炉的炼器室。尽管是专·供炼器的场所,但门面上还是不惜成本地装点出了一间奢豪殿堂,用昂贵材料搭建的巨大货架上琳琅满目地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法宝。这些法宝形形色色功能各异,但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不管有没有用处,精美漂亮的外观永远被放在第一位。 “就是这了。”杨玄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迈步而入,站在那几乎可以映出人影的黑晶地砖上,杨玄嚣打心底里觉得像穿云辇这样的法宝,理所当然就该出自于这种地方。 杨玄嚣倒是毫不顾忌,四处转悠起来,正自纳闷这样的地方怎么会连个迎宾接待的人都没有。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被对着门面的一处货架边上两名衣着华丽的男人几乎同时朝他投来了不耐烦的目光,交头接耳了一阵,最后还经过了一番三局两胜的猜拳,这才决定由身材富态的矮个男子前来接待。 富态男人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兴致缺缺地直言道:“哎哟,我说这位小哥,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哦?”杨玄嚣露出一抹憨笑,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嗯?你就算是头一遭来丹顶岛。可咱们‘白氏工坊’的牌子难道修真界还会有人不知道的?”富态男人说到一般,眉头就皱了起来,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杨玄嚣,怪调道:“你不会真不知道吧?放眼修真界,哪一个练气士不以拥有一件‘白氏’出品的法宝为荣?那可是地位与身份的象征!更是财富的象征!知道吗?财富!” “哦,总之很贵就对了?”杨玄嚣深以为然地点着脑袋,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 “今天怎么碰上了这么个傻子……不把话挑明了,他怕是根本不知道我是在轰他。”富态男子揉了揉脑门,直言不讳道:“就这么跟说吧,咱这里,只卖贵的,不卖对的!这里的东西就算你买得起,也未必保得住!听哥一句话,想买实惠实用的东西,就去西海岸那边。” 杨玄嚣很想祭出穿云辇就砸在这富态男人面前,可是转念想想自己,身上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粗麻长衫,在外人眼里也只有填海境前期的半吊子修为,在海上修真界可以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某种程度上来说,被人轻看多半也要怪自己。 杨玄嚣知道再多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于是收起了笑意,肃然道:“白冶在哪?让他来见我。” “你说啥!”那富态男人好像是吃了臭虫一样,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皱着眉头眼看就要破口大骂。但只一瞬间,整个人又想泄气皮球一向蔫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弯腰下拜,道:“弟……弟子拜见坊主!” 那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年迈老人,但凭借着那一身华丽到不像话的衣装,恐怕走到哪都会被人高看几眼。老人摆了摆手,挥退左右,眯着眼仔细思索了片刻,这开口淡淡说道:“阁下可是四物门杨副掌教?” “哦?老前辈认识我?”被对方一眼看破身份,杨玄嚣多少有些讶异。 “乘穿云辇入悲天城,再乘穿云辇出悲天城。南海之上但凡不聋不瞎的,恐怕都已知道。而阁下在四十里之外换乘飞剑的举动,老夫也正巧瞧见了。”白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阁下此来,想必也是与穿云辇有关吧?” 杨玄嚣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我想起老前辈您出手将此宝炼化。” 白冶闻言,忽然皱起眉头,仔细思考了一阵,才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杨玄嚣顿了顿,详细道:“我说,想请老前辈帮我炼化穿云辇,这件法宝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所以想炼化之后回收材料,以作他用。” “什么!”白冶闻言,浑身上下登时腾起了一股怒火,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居然胆敢说老夫所炼之物没有用处?你可知道,这穿云辇乃是老夫早年的得意之作,那时候有多少站在修真界巅峰的人物为它明争暗斗!你居然说它没有用处!好!这也就罢了!但是!作为一件如此美轮美奂的艺术品,你公然胆敢让缔造它的人再亲手毁掉它!这完全就是**裸了的侮辱你知不知道!” 杨玄嚣刻意沉默了片刻,一方面让白冶稍微冷静,一方面让自己斟词酌句:“嗯,大概是这样吧……不过这当中有一个大前提,老前辈您注重的是一件法宝的观赏性,您把它们当做了艺术品!但我注重的是实用性,对我而言带在身边的法宝都是关键时刻的救命稻草。这一点我需要您的理解,所以我很想让穿云辇变得更具实用性,如果是以这样的出发点来看,您就应该知道,我绝不是意在羞辱。” “放屁!”白冶闻言越发怒极,几乎是不可自控地咆哮了起来:“老夫若是答应了你,岂不是等同于承认自己所造之物无用?岂不是等同于否定了自己此前的全部人生?岂不是等同于连我‘白氏工坊’的招牌也给一起融了?你这小子到底安得什么居心!竟然如此恶毒,简直令人发指!” 杨玄嚣闻言,自知已经无法再继续交流,白眼一翻便拱手便退了出去。 …… 白氏工坊的地下,被挖凿成了一座巨大的宝库,数之不尽的灵石如小山一般堆积其中。工坊的主人心情好时便一定会来到这里,带上美酒美女,尽享其乐 这一日白冶再来时,却是愁容满面,时而张望四周叹息连连,时而蹲下身捧起一些灵石捂在胸前便不肯撒手。 如是许久,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散落了手中的灵石,取出一块传讯玉符,低落地传出了一条讯息:“那姓杨的小子这么快就找上了我……恐怕与东海那边脱不了关系。我们之间这些年的往来账目之中有太多太多的漏洞,东海那边不查则已,但凡是动了真格彻查下来,恐怕所有事情都会很快败露。虽然我一直都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但这一次……尤其强烈……” ... ... 第221章 神秘小胖 潜龙三号 “这位小爷,您可别为难老朽了!您这生意老朽是万万不敢做的啊!白大师的作品,丹顶岛上哪有人敢炼化?莫说丹顶岛,恐怕整个南海也没人敢啊!您也别怪老朽不近人情,怪只怪咱这间小工坊庙小屋小,万万奉不起您这样的大菩萨啊!不论如何,还请您稍稍移步,到别处去问!”一名身材矮壮的白发老者急急忙忙地将杨玄嚣半推半送地请出了自己的工坊,语气非常客气,但动作和神情却像是送瘟神一般,急迫难耐。 杨玄嚣苦笑着拱了拱手,讪讪退走。从他离了白氏工坊,前前后后进了十余家看起来有能力炼化穿云辇的工坊,但清一色都是这般待遇。无奈之下,只能祭出飞剑准备离开。 “喂!我……我听说你要炼化穿云辇?”就在这时,一只肉乎乎却脏兮兮的小手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像是要捻起什么一碰就会碎的东西,轻轻拉了拉了杨玄嚣的飞剑,然后又飞快地放开了手指。 杨玄嚣闻言没有跳上飞剑,只是转身蹲下,满脸玩味地打量着那个忽然冒出来的胖小子。十一二岁的年纪,一蓬散乱干枯的头发,一件大过了头的老旧褂子,全身上下都像是蒙着一层黑炭灰显得很脏,和世俗中的小乞丐没什么区别。但他身子的各处躯干却都是圆乎乎的充满肉感,看起来也并不像吃不饱饭的样子。 “问你话呢,难道是个聋子?”小胖子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杨玄嚣微微蹙起眉头,想了想自己刚刚在白氏工坊被人轻看的情形,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道:“俗话说人不可貌相。” “难道是个傻子?怪不得要炼化穿云辇。”小胖子晃了晃脑袋,沉沉叹了一口气,撇着嘴就要离去。 “你能炼化穿云辇?”杨玄嚣微笑着问道。 “你信不信?”小胖子皱起眉头,反问道。 杨玄嚣盯着小胖子的眼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相信你有穿云辇……”小胖子又撇了撇嘴,脸上开始露出犹疑的神色。 杨玄嚣咧嘴苦笑,递过一个储物指环,淡淡道:“就在里面,我骗你做什么?” 小胖子犹豫了片刻,急忙将一只手缩回袖子内,才伸向杨玄嚣,认真道:“拿来吧。” 杨玄嚣一皱眉,没有多余的迟疑,便将那储物指环放入了小胖子包在衣袖里的手中。先表达了足够的诚意,这才试探性地问道:“炼化过程需要保密?” 小胖子低头盯着手中的储物指环,许久许久,才紧紧咬着嘴唇说道:“谢谢你相信我,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并没有什么可对你保密的,但是那个地方你去不了。你在这里等我,明天日出前我一定回来。” 杨玄嚣非常清楚地从小胖子眼中瞧出了一些在他那个年龄所不该有的神情。那是一种对某些东西极度渴求却不可得的抑郁,长期地积压在心中最难对人言的角落里。虽然在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却没有任何的肆意宣泄。他一定是在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在这个并不需要自我克制的年纪,只要看过的人都难免会有一股子戚戚然的辛酸。 杨玄嚣稍作调整,尽量让语气显得诚恳,以免让对方感觉到再被质疑:“是什么地方?为何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小胖子非常坦率,但那语气中却难掩低落,道:“那是一个酷热如熔炉的地方,我能去是因为……因为我是一个怪物。” “原来是这样。”杨玄嚣咧嘴一笑,神色十分认真地凑过脸去,在那小胖子耳畔低声说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也是个怪物。” 孩子的心思本就不会复杂,杨玄嚣稍一咂摸便猜出了大概,那些因为家里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从小被同伴排挤,被戏称作怪物、傻子、愣子......的小孩其实屡见不鲜。这样的孩子性格难免孤僻,就算表面上再怎么坚强,内心也一定无比脆弱。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求被理解,被认可,被一视同仁地对待,但这往往也就是他们最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相比起来,或许未来的某天会出现那么一个与自己一样的同类出现,并且与自己成为朋友,反而成了他们心中更加现实的愿景。 小胖子喔起了小嘴,瞪大了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玄嚣,许久才喃喃说道:“不对,你一定是骗我……你不可能和我一样去到那个地方!你也不可能和我一样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 “怎么样你才相信我?”杨玄嚣一皱眉,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取得这小胖子的信任,想要靠他炼化穿云辇的心思其实并不强烈,但想要借此鼓励安慰他的意愿却已经非常执着。让小胖子知道,这世上还真的有和自己一样的人,这多少能让他未来的成长道路变得平坦一些。 那小胖子自然也瞧得出杨玄嚣的认真,好像深思熟虑地眨巴了几下眼珠子,才嘟着嘴犹豫道:“你把手伸出来……摊开手掌……伸出来以后就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杨玄嚣摊开左掌,平伸在身前。 小胖子则高高抬着一只紧握的拳头,悬在杨玄嚣的手掌上,犹豫了片刻,才又伸出了一根食指,缓缓落向杨玄嚣的手掌。落到一半却又停住,一边摇头,一边呢喃道:“还是算了……万一伤了你怎么办?” 杨玄嚣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自己抬起手掌一把握住了那只肉呼呼的小手。他仅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立刻恢复了先前的微笑,淡淡道:“我就说了我也是个怪物!” “喔!”小胖子用裹在袖子里的那只手飞快地揉了揉眼睛,满脸惊疑地看看杨玄嚣,又看看他的手,很快,那一抹惊疑便成了惊喜:“你真的和我一样?” “虽然咱们异于常人的地方彼此不同,但是,我和你一样,都可以去那个别人不能去的地方。”杨玄嚣咧嘴一笑,放开了小胖子的手,左掌仅只是有些潮红,并没有任何伤痕的出现。 “嗯,咱们走吧!我可想带朋友去那里看看了!那里可是我自己的炼器工坊哦!”小胖子也是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二人快步往西海岸而去,比起岛屿中央的繁华整洁,这里就要显得落魄了许多。大约二十来家炼器工坊都是规模很小且毫不讲究装潢的平层建筑,期间总有滚滚黑烟升腾,极难给人留下什么好的印象。一些工匠慵懒地蹲在路边,看到一路小跑的小胖子,总不忘抛来白眼和绝无善意地指指点点。临近海滩时又碰上一群正玩得兴高采烈的孩子,起先只是几个年纪大些的,带头起哄,笑闹嚷嚷着:“怪物来喽!怪物来喽!”随后便就近抓起一些沙石,洒向小胖子,又再伴随着一阵:“打怪物!打怪物!”的嚷嚷声。 小胖子沉着脸,仿佛没事发生一样,一言不发地跑到海岸边。用袖子裹着手掌,伸入领口中,拉出了一枚用白色项链穿着的储物指环。轻轻一抖,便有一只大大的木桶横在了海面上。圆柱形状,长四尺,直径约在三尺,也不只是何种木料制成,表面十分光滑。在木桶的前端和左右两侧,分别掏出了三个类似窗口的空洞,并嵌入极薄的透明晶石。透过其中一个窗口往里看去,在在木桶内部空间五分之一的高度又用木板铺就了平整的地面,上面放着三把简易的小凳子。从任何角度来看,这只木桶都很难称为美观,但是从木料的精细切割、紧密接缝、均匀抛光等一系列的细节当中,却都可以看到制造者对于这只木桶的深切用心。 别看小胖子浑身肉呼呼的,其实动作非常敏捷,轻轻一跃便跳上了那只木桶,俯身打开了一个紧密嵌合在木桶顶部的盖子,他先钻了进去,然后又伸出一只用袖子裹着的小手,招呼道:“快,快进来!” 杨玄嚣有些哭笑不得,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钻入了那个木桶。里面的空间对于小胖子来说还算宽敞,或许还可以再邀请两名同龄的伙伴,可是对于杨玄嚣来说即便是坐在地板上,也只能蜷缩着身子,手脚腰杆每一处能够伸展开来。 “如果不舒服的话,你可以躺着。”小胖子很懂得关心别人,自己坐在了最前面的小凳子上,还不忘招呼杨玄嚣将脚伸开,放在自己的身边两侧。 二少爷当然不会客气,照他所说将脚伸开,身子靠在木桶后端的木板上,瞬间便舒服了许多。于是开始左敲右拍地观察起了这只木桶,片刻之后,才淡淡说道:“这应当是一件法宝吧?你要带我去的地方该不是这里才对。” “当然不是这里!”小胖子回头朝杨玄嚣咧嘴一笑,举起一只小手,用力往前一挥,像是带领伙伴前往未知的地方冒险一样,语气和神情都充满了兴奋。 “潜龙三号,即刻出发!” ... ... 第222章 圣人抚顶名野狐 海中洞天藏玄机 “咕噜噜……” 那木桶底部开始不断有气泡冒出,与此同时,捅身也一点一点往水中沉没了下去。很快便触到了海底的细沙。又是一阵“呲呲”的躁动往那木桶的后端传来,随后整个捅身居然开始沿着海底平行滑动起来,速度接近陆地上的马车,但却没有丝毫颠簸。 “你刚刚说这是潜龙三号?就是可以潜到海中的意思?”杨玄嚣也是不小地吃了一惊。 “对啊!”小胖子咧嘴笑着,开怀道:“你可别小看了它!就在这层地板下面,我一共设计了十余个环环相扣的小型法阵。就像飞剑一样,可以自主决定上浮、下沉、排气、供气……只要是在没有大型水兽的近海区域完全可以来去自如。” “你可真了不起!”海中的景致杨玄嚣早已见怪不怪,但这个十一二岁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却博得了他发自内心地赞叹。 小胖子又喔起了小嘴,瞪起眼珠,认真道:“谢谢……谢谢你!你可是这世上第一个称赞我的人!而且,你也是潜龙号的第一个乘客呢!” “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杨玄嚣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伸出左手,郑重道:“我叫杨玄嚣,我非常希望做你的第一个朋友!” 小胖子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不可抑制的兴奋与开心却让理智的思考变得不再重要。急忙将左手所入袖中,他迫不及待地要去握杨玄嚣的大手。 杨玄嚣却摇了摇头,有些吃力的将身子前倾过去,慢慢帮他卷起了袖管,再次郑重道:“我叫杨玄嚣,我非常希望成为你的朋友。” 小胖子抿了抿嘴,用自己的小手握住杨玄嚣的左手,也收起了笑容,认真道:“我叫徐野狐,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 一大一小两只手,格外正式地握了握,这才松开。杨玄嚣微笑着靠回木桶后端,小胖子徐野狐则欢天喜地地闹腾了好一阵,才稍稍安静了一些。 杨玄嚣隔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野狐,作为朋友,我能不能问问你的过去?” 徐野狐点了点头,做回小凳子上,想了想该从哪里说起,这才慢慢道:“我是在这座岛上出生的,从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一间老旧的炼器工坊内,我没有父母,至少我并没有见过他们……你一定想问一个婴儿是怎么长大的……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不过从记事起,我就会往熔炉中取出那些被炼化的东西用作食物来吃,就好像本能一样,或许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这种怪物般的能力,所以我非但没有被饿死,反而长得胖乎乎的。” “用炼化后的炼器材料做食物?大概是因为你从出生时候开始双手就能发出恐怖的温度,肚子一饿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噻。不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只有双手是那样。”杨玄嚣紧紧皱起眉头,这一切当然匪夷所思,但想想对方那双肉呼呼的小手上发出的剧烈温度,所有怀疑也就此烟消云散。 “没错,我的双手不论触碰到什么东西,都会发出一股剧烈的高温,而且接触的时间越久,这温度就越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世上恐怕就没有我不能融化的东西。”徐野狐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也是我从小就具备的力量,在知道我身上这件褂子能将高温隔绝的特性之前,我伤过不少人,也烧毁过不少东西……他们说我是怪物……其实无可厚非。” “咱们的确是有着与众不同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们的确没有说错。可是,这一切也并不是你的错!因为,如果可以选择,我相信你绝不会伤害他们!”杨玄嚣认真地安慰,见徐野狐也点头认同,他这才继续问道:“你能制造潜龙三号,还能依靠灵力操控它,是谁教你的炼器术?又是谁教导你修炼?” 徐野狐摇了摇头,撇着嘴道:“炼器术是我在那间工坊内自己看来的,平常无事可干,我又不敢出门,懂事之后看书成了唯一可做的事情。至于修炼也没人教我,那股你们称作灵力的力量仿佛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就随着我的成长而壮大了起来。” 杨玄嚣皱起眉头,他当然知道小胖子不会说谎,但这一切又的的确确超出了常理所能解释的范畴。 “你一定是想问,我从小就没人照顾,怎么会有名字,又怎么懂的书中的文字?”徐野狐虽然胖乎乎的让人感觉呆萌,但他的头脑却和动作一样迅捷灵敏,很快便也瞧出了杨玄嚣的疑惑,主动解释道:“那也是在我能够记事的时候,曾经来过一个老和尚。我只记得他摸着我的脑袋,给我取了名字,然后就走了。从那天开始,我就能自己看懂书上的所有文字。周围的人都说,因为圣人抚顶,让我提前开窍……我想仔细问问,可你也知道,没人会给我解释。不过从那以后,他们对我的恶劣态度就收敛了起来,除了嘴上说说,再也不敢动手动脚地欺负我,于是我才能离开工坊,在外面走动。” “圣人抚顶……佛圣燃念?取名野狐……野狐禅?”杨玄嚣皱着眉头,慢慢梳理着所得的线索。 “你好像知道什么?”徐野狐眨巴了几下眼珠,神情认真无比:“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一直有感觉,我并不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终有一日我会找到他们。” 杨玄嚣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果那个老和尚真是佛门圣人,那么‘徐’字多半就应当是你的本姓,关键就在于‘野狐’二字。在佛门之中,流入邪僻、未悟而妄称开悟的,一概被斥之为‘野狐禅’!这两个字显然并非褒义,反而有一些给你扣上罪名的嫌疑,所以他对你做过的事情,似乎并非出于善意。” 徐野狐点了点头,眼神似有犹疑。不过,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他的确更加聪明,也更加懂得自控,即便心中有异议,也并没有当场反驳杨玄嚣出于善意的言论。 杨玄嚣看得出,这孩子对于那老和尚抱有着一定的好感,于是主动转圜道:“当然这只是我眼下的简单揣测,我们掌握的线索还不足以证明什么,事实未必就是这样。退一万步来说,不管事实如何,只要你愿意,寻找父母的事情,我必定帮你到底!” “恩!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徐野狐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绝不想让气氛就此沉寂,很快便又咧嘴笑了起来,好奇地眨着眼道:“给我说说你的事情吧,我想一定非常精彩!” 杨玄嚣呵呵一笑,搓了搓手掌,乐道:“那你可得准备好了,本少爷的故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杨玄嚣口才本就不俗,说故事的功夫更是不输给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潜龙三号一路前行了近两个时辰,路途漫漫,却充满欢声笑语。随着深入海底的距离加深,细沙间开始出现了突兀的礁石,上面密布着五颜六色的海葵和珊瑚,其间不时会有一些小型的海鱼穿梭游曳,像轻盈的精灵穿梭在奇幻的森林。杨玄嚣看腻了深海的昏暗,却几乎没有在这个阳光还能到达的深度停留,注目观望了许久,仍然倍感新奇。 “准备一下,潜龙三号马上就要进港了!”小胖子笑呵呵地提醒了一句,随后开始熟练地用袖子裹起双手。 “哦!”杨玄嚣刚刚答应了一声,木桶左侧忽然冒出了大量的气泡,让桶身整个的翻转了过来。一瞬间,地板变成了天花板,徐野狐倒是翻了个身又好好坐了起来,可怜二少爷只能用头顶和两只手撑着倒靠着的身子,体态格外狼狈。 “你太高了……稍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徐野狐咧着嘴,放肆地笑着。片刻之后,潜龙三号在一块巨大礁石之后稳稳停住。徐野狐拍了拍,脚边的盖子,像是确认了什么重要事情。这才将盖子打开。原来潜龙三号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一个海底岩洞的洞口位置。 大概是运用了某种特殊的法阵,只有潜龙三号停到那个特定的位置时,洞口才会开启。所以洞内并没有被灌满海水。徐野狐当先跳下洞去,仿佛坐滑梯一般,沿着光华的岩壁一溜烟就滑了下去。 杨玄嚣只感觉一股不寻常的热浪从洞中传来,也没有多想,头朝下方也直接滑了下去。岩洞不算太长,大概只有三丈左右,可当他的身子落定时,眼前却已是另外一番广阔洞天! 那是一座底部被炽烈的熔岩覆盖的巨大洞穴,散发着比洞口处炽烈百倍的高温。洞穴四周围的岩壁则被人以巧夺天工的技艺修葺成了一个光滑无缺的半球。圆润的弧顶上按照东、西、南、北的分布,刻画了四件不同寻常的巨大物品。每一幅图案都是精雕细凿而出,每一道线条都闪耀着熔岩般的赤红火光。悬在高高的弧顶,恍若星空一般,闪耀着非凡的光彩。 杨玄嚣直接摔入了洞底的熔岩之中,但此一时他顾不得先直起身来,也顾不得身上正在燃烧的衣物,甚至顾不得开口询问徐野狐。只是仰面浮在熔岩之上,那双极好看的凤目紧紧凝视着弧顶上正南方位的那幅图案。像是被某种玄妙的力量深深吸引,他的视线如同坠入了沼泽的双腿,无法抽离,且越陷越深! ... ... 第223章 朱雀之心 必有猫腻 “啊……呼……呼……”不知道过了多久,杨玄嚣终于回过神来,像是被抽离的魂魄重新钻回了体内,他大张着嘴,急促地喘起粗气。 不远处,徐野狐也转过头来,这小胖子正抓着一柄烧得通红的飞剑啃得津津有味。见杨玄嚣终于有了反应,他这才飞快地凑了过来,喔着小嘴好奇道:“杨大哥,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什么看到什么?我刚刚好像失去了意识……”杨玄嚣依旧没能平息下急促的呼吸,这样的状态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徐野狐皱起眉,思索了一阵,才认真的说。“不可能什么也没看到啊!你刚刚的反应,明明就是被朱雀之心所吸引,你和这件法宝之间存在着极大的缘分!” “朱雀之心?你说的是那幅图案?”杨玄嚣重新将视线投向了正南方位的那幅图案,可是和刚才一样的感觉却再也没能出现。 以一个血管状线条汇聚而成的椭圆图形为核心,往两侧分别延伸出了一双气势不凡的火焰巨翼。整幅画面正如徐野狐所说,火焰巨翼代表着朱雀,椭圆核心则代表着朱雀之心! 徐野狐点了点头,抬起一只手,指着弧顶上的图案,解释道:“从南方朱雀之心开始,东方为青龙玉觞,北方是玄武古印,西方为白虎金轮!”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有,你是怎么会找得到这个地方的?”杨玄嚣缓缓坐起身来,原来这洞穴内的熔岩都是往地面的裂缝中渗入进来的,仅只是刚刚没过了他的小腹。 “我制造好潜龙三号之前,曾今还有潜龙一号和二号……潜龙一号因为布置法阵的时候出了问题,被炸成了碎片。潜龙二号则是在下水两个时辰后灵力耗尽,就地搁浅,随着洋流机缘巧合地飘到了这个洞穴的入口。当时洞口是敞开的,一股火光将我吸引了进来。至于这四样东西的名字……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徐野狐一本正经的说着,生怕杨玄嚣不相信,急忙扬起双手,缓缓释放出了两股灵力。片刻之后,弧顶上的四幅图案边的四壁上,开始缓缓浮现出一行行熔岩般火红的符号。从这些符号特色鲜明的笔画和具有一定规律的形状大概可以断定,这是一种人界之外的文字。 “这些字,你都看得懂?”对于徐野狐身上种种离奇的际遇,杨玄嚣早已是见怪不怪,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此一举,他干脆直接转换了问题:“除了文字,你还看得到别的什么?” 徐野狐想了想,答道:“我还知道白虎金轮和玄武古印在仙界,而青龙玉觞和朱雀之心则在人界。” 杨玄嚣没有问徐野狐为什么会知道,他能感觉到,那是小胖子自己也解释不了的事情。想了想才又问道:“朱雀之心与我的缘分是怎么回事?” “就在刚才你们之间交换了某些东西。”徐野狐皱着眉,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是两个离得很近的人,彼此交换了气息。” 杨玄嚣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其实我过去常常与一头年幼的火凤接触,大概是它的气息残留在了我的身上。并且就在刚才与朱雀之心交换了‘气息’。” “如果是这样,那头火凤就将是寻找朱雀之心最大的线索。”徐野狐喔起小嘴,非常郑重的说道:“有机会的话,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作为一件飞行法宝,单以速度而论,朱雀之心绝对可以冠绝人界的一切同类法宝!” “飞行法宝?”杨玄嚣闻言一怔,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外的微笑:“呵……这可是我眼下最欠缺的东西呢。” “原来是这样!”徐野狐咧嘴一笑,狡黠道:“你要炼化穿云辇,就是想回收陨星星髓来炼造另外一件飞行法宝吧?” “大概正是这样。”杨玄嚣点了点头,又疑惑道:“不过你所说的陨星星髓就是铸造穿云辇的材料吗?” “怎么可能……陨星星髓罕见无比,来自于九天之外,属于超越天级材料的仙级!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有价无市的至宝!这穿云辇中只不过融合了万分之一的星髓就在悲天城卖出了十亿灵石的天价!如果穿云辇是由星髓铸造,其价值恐怕可以买下整个修真界!”徐野狐颇为兴奋地解释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我从白氏工坊的工匠那里偷听来的。那场拍卖,虽然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但是每一个新进白氏工坊的人,都会挂在嘴边,津津乐道。” 杨玄嚣闻言,又有了另外的盘算:“那些星髓如果能够回收,能卖出多少灵石?” “八到九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徐野狐喔着小嘴,脑袋不自觉地斜起,好像在想象*亿灵石可以堆到多高一样。 杨玄嚣笑了起来,精打细算道:“如果我能找到朱雀之心,这星髓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到时候将之卖掉,又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那我可就要开始咯?”徐野狐咧嘴一笑,直接祭出了穿云辇,无须任何准备,直接将那一双肉呼呼的小手拍在了比他个头还要高出一些的车轮上。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随着那双小手上温度的急剧提升,那个精雕细刻着无数云朵的车轮渐渐融化开来,金色的流体缓缓淌落,却并未融入周围的熔岩,而是像一湾小池塘般,汇聚在了徐野狐的脚边。 杨玄嚣静静坐在一旁,温度的急剧上升开始让他感觉到了明显的不适,虽然还不足以伤及他强大是肉身。但是只要温度这样持续地上升,超越落星之火,乃至于灼伤杨玄嚣的身体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所幸,那恐怖温度的中心始终聚焦在了穿云辇上。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穿云辇已经被整体炼化,而远远退到洞穴角落里的杨二少也还暂时没有被灼伤的迹象。 徐野狐用袖子裹好双手,俯下身子,开始搅拌那一湾汇聚在脚边的金色池塘。乍一看去,他的动作就好像在水中摸鱼一般,杂乱而没有章法。但只要利用神识仔细感受,就会发现,他的双手周围汇聚了两团手特殊的罡气。在不断的搅拌之中,将不同温度的流体给区分开来。在旁人看来,这根本无从着手,但根据自然规律,这些材料都要从刚刚融化时的极高温度,下降到与周围环境相似的平均温度。由于不同的材料传导温度的速度不同,所以只要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混合物中不同局部的温度差异,便可以将不同的材料区分开来。毫无疑问,徐野狐比任何人都更能胜任这件事情。这小胖子年纪虽然不大,但做起事来却格外投入。尽管这个过程比之前的整体炼化更加耗时费力,但他自始至终都聚精会神,不曾停歇过片刻,就连分神看杨玄嚣一眼的举动都绝对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大约两个时辰之后,那一湾金色流体被分成了二十三份。因为都属于品级极高的上等材料,只以周边熔岩的温度绝对达不到它们的熔点。以至于,绝大多数材料都开始凝固起来,显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可徐野狐却紧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他又将手掌从袖子中伸出,开始重新融化那些刚刚凝固起来的炼器材料。化开之后,又一一重新搅拌。二十三种材料,如此反复了整整两遍,又再耗去了两个时辰!但结果似乎依旧没有令徐野狐满意,这小胖子正执拗地准备开始重复第三遍这件辛苦异常的工作。 可杨玄嚣却实在看不下去了,缓缓靠过去,轻声说询问道:“怎么了?是哪里出错了吗?” 小胖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一双眼珠子片刻也没离开脚边的那些炼器材料。 杨玄嚣稳稳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淡然道:“没关系的,你先休息一下,不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怪你。” 徐野狐闻言一怔,终于转过头来看了杨玄嚣一眼,紧紧咬着下嘴唇,憋了许久,都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杨玄嚣仔细想了想,才开口问道:“是不是星髓无法分离出来?” 徐野狐犹豫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杨玄嚣咧嘴一笑,抬手柔在了他的脑袋上,安慰道:“瞧把你给愁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星髓分离不出来,就由它留在里面好了,咱们用现有的材料直接炼器不就得了?” 徐野狐又再三犹豫了一阵,终于下定了决心,几乎大喊出来一样:“穿云辇之中根本就没有星髓!” “没有?”杨玄嚣一皱眉,心中顿时冒出了一个念头,许久之后,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低声呢喃道:“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你怀疑我?”徐野狐闻言,脸色迅速暗淡了下去,一股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 “啊?”杨玄嚣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引起了对方的误会,急忙认真解释道:“我怎么可能怀疑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星髓这回事?” 徐野狐虽然聪明懂事,但毕竟孩童心性犹在,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道:“就是!就是!如果我要弄什么猫腻,何必告诉你星髓的事情?” “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这穿云辇内本来就没有星髓!当然没有!一定没有!”杨玄嚣也轻轻地点着头,嘴角的笑意叫人难以琢磨。 ... ... 第224章 再见梁宝妆 始皇帝陵现 “你想吃什么只管拿,别跟我客气。”杨玄嚣笑呵呵地指着熔岩中那些刚刚分离出的炼器材料,大方犒劳那满脸馋相的小胖子。 徐野狐舔了舔嘴皮,露出一只小手,只将拇指和食指伸向那些炼器材料。像是从面团上拧下一小块面耳朵,先放入嘴里尝尝味道。时而皱眉,时而点头,等到一一尝过一遍后,他才从一块银色的材料中化出了馒头大小的一团,乐呵呵地啃了起来。 杨玄嚣在一旁静静盘算了一阵,开口问道:“野狐,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丹顶岛?” 小胖子眨了眨眼,挠了挠头,犹豫不决道:“我很想出去看看……但是我不敢轻易的出去……毕竟我是一个难以被人接纳的怪物……万一给你惹来了麻烦……” “你帮我炼化了穿云辇,事实上是我给你惹了一桩巨大的麻烦,所以我希望你跟我一起走,我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起责任。”杨玄嚣摇了摇头,认真道:“至于你的担心根本没有必要,以你的自制力,想要掩藏手上的特殊能力,恐怕并非难事。退一万步说,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而且在外面我还有许多怪物朋友,到时候我会将他们一一介绍给你。” “真的吗?”徐野狐喔起小嘴,对于杨玄嚣所说的麻烦,他似乎并不上心,但是对于同为怪物的新朋友,他却涌起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激动,再也没有犹豫,立刻点头道:“我以后可就要跟着你了!” 杨玄嚣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跟着我就没有错了!” …… 回到森罗魔宗杨玄嚣便将徐野狐交托给了轩辕天骄,自己则急匆匆地去见了朕大乾。老妇人与这个脏兮兮的小胖子之间,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亲切感,像是失散多年的祖孙一样,才刚刚见面没多久便有说不完的话。小胖子徐野狐没有半点芥蒂,大大咧咧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经历和难以对人言说的秘密。老妇人轩辕天骄也一改往日积威深重的严肃气态,满面和蔼地耐心倾听,不时伸出手掌心疼地揉揉徐野狐的脑袋,被这个孩子的坎坷遭遇和坚强心性所深深打动。其间轩辕子仙来过片刻,因为不懂的与孩子相处,所以什么也没说又匆匆离去了。对于轩辕子仙超凡物外的天人之姿,徐野狐只是惊鸿一瞥,便再也没敢投去视线,直到她走后许久,小胖子才开始缠着老妇人问东问西。这一次就轮到轩辕天骄打开了话匣子,往事甜苦皆有,与女儿之间也总有些说不腻的珍贵回忆,缓缓讲述,倒也令自小孤苦的徐野狐倍感羡慕。 这一方其乐融融倒也不需要杨玄嚣费心顾虑,与郑大乾谈话之后,他便又急匆匆地离开了森罗魔宗。时隔这么多天,林枫萼那边终于有了梁宝妆的消息,约杨玄嚣速去会面。关于宋若微被人劫持的事情,杨玄嚣当然向轩辕子仙完整地交代过,后者也力主杨玄嚣前去救人。只不过因为最初唱了红脸,所以不便同往。 一路北上,御剑飞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杨玄嚣才赶到了事先约定好的青礁岛。说这是岛屿,其实不过就是几块巨大的礁石耸在了海面上,由于面积狭小,周边的修真门派都懒得争抢,所以岛上并无人烟。约在此处会面,自然不用担心受到打扰。 梁宝妆早已等在了那里。着了一套黑色劲装,用黑线将头发束在身后。除了胸前那对峰峦犹自挺拔,她的脸颊和身子全都清减下了一大圈,在凛冽的海风之中居然显得分外柔弱,再加上眉宇之间难以掩饰的憔悴,哪里还能找得到半点昔日梁大魔王的影子?仿佛彻彻底底地变了一个人,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就像是往常总爱带在身边的那些小物件一样,完全消失得没了踪迹。 “你来了。”梁宝妆静静站在那里,此时再见到杨玄嚣,她的心绪几乎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杨玄嚣瞧着她的变化,心中五味参杂,迟疑了许久,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瞧见那张恶作剧后没心没肺的笑颜,一想到这他的心情就低落了下去。这大概就是成长,怎么也无从避免。 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寒暄,梁宝妆直接说道:“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忙。” “是他吗?”杨玄嚣沉沉叹了一口气,答案似乎已在心中,只是并不愿意亲口说出。 “是秦三。”梁宝妆淡淡答了一句,二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杨玄嚣才又问道:“近年来南海上的那个传说确有其事?” 梁宝妆点了点头。 杨玄嚣眉头一蹙,犹疑道:“那若微她为什么要去找秦三?”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她的打算,即便不能留下她,也势必会和她一起进退。”梁宝妆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沉沉说道:“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改变秦三的决定,恐怕除了你之外,就再无别人了。” “不论如何我都会救回若微。”杨玄嚣认真地点了点头,神色坚毅。 宋若微犹豫了许久,才低声道:“即便是杀死秦三也在所不惜?” 杨玄嚣闻言一怔,思索了许久也没有在心中找到答案。重重甩了甩头,他不再纠结于此,只是,转而轻声问道:“你是否有了计划?” “想办法让你单独和他谈一谈,如果无效,恐怕就唯有一战了……”宋若微沉寂了下去,神色低落。 …… 一千五百年前,秦帝国一统春秋大陆,凡有人烟之地莫不纳入版图,一举开创了自巫族隐退之后,万年不遇的雄霸伟业!虽然一生事迹毁誉参半,但作为亲手缔造这一切的秦国霸主,时至今日仍然被后世尊称作始皇帝! 相传,始皇暮年时,曾动用民夫三千万,于天下各处仙山福地修建帝陵,东至东海之宾,西至西域沙漠,南至十万大山,北至极北冰原。前前后后一共建造了七十二座巨型疑冢。而真正的陵寝当然只有一座,其中作为陪葬的奇珍异宝可以说不计其数,除了金银玉器一类的世俗之物,更有大量四海练气士在始皇每一年寿宴时献上的天才地宝,价值根本不可估量。这当中更有一样牵动着整个人界未来走向的至高重器! 人皇玺! 作为秦帝国的传国玉玺,这件宝贝承载着无比深厚的气运。传言谁能得到此宝,便能够成就始皇之后第二次一统人界的霸业。 这无疑是世俗中每一位帝王的终极梦想,事实上从始皇驾崩之后,他们便不遗余力地搜寻着帝陵的确切位置,直到一千六百年后的今天也不曾休止。而那些自古便已诸子百家之名在世俗中传教的修真门派,长久以来也为了搜寻此宝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世俗中的帝王无不希望凭借人皇玺来成就那万古不灭的盖世功勋。而这些修真派系则需要夺取人皇玺来获得人界共主的认可,只要一朝被立为国教,便可扶龙而上,获得无数的信徒。而鼎盛的香火传达到仙界慢慢积累,当达到一定的分量后,属于自己派系的神仙便会在特定的时间,降下极大的赏赐。当然他并不知道那所谓的香火,其实都是被方寸雷池所吸取的人族精气。越多的信徒,就等于越多的精气,在仙界无法直接管辖人界前提下,哪个派系所能提供的精气更多,就将获得仙界更多的重视,得到赏赐自然也在情理之中。而这又正是所有练气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大约在两年之前,关于始皇陵的位置忽然被确定在了南方。消息的源头虽然无法查明,但几乎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南海,只要是有能力差一只脚的练气士几乎都开始陆陆续续地涌入南海。只可惜,任凭他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寻到任何期望中的蛛丝马迹,其间有人放弃撤走,加上随后西海大乱又吸引走了一批前去谋求既有利益的人,到如今留在南海继续搜寻的人数已经大大减少。但即便如此,这一群体的数量也依然不会低于数千。 这些人不遗余力,不计代价地搜寻,却不曾知道,真正能开启帝陵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那便是始皇帝本人! …… 数日之后,十万大山之中发生了一场狂烈的地震,数以百计的山峦倾塌崩碎,大地被撕开了一条恐怖的裂痕。此后每天的日出时分,那道裂痕之中都会传出了犹如千军万马一般雄壮的喊杀声!那足可撼动天地的声音,就像是在宣告,那位曾经一统天下的盖世帝王将再度君临世间,以他最强大的金戈铁马,让世俗中的一切再度臣服于他的脚下! 这番异象,自然吸引了大量练气士前来一探究竟,可但凡是敢踏入那条裂缝的人,不论拥有多高的修为,都再也没能回来。巨大的恐慌几乎与始皇陵现世的消息一起风传开去,但仍然有大量的人前仆后继而来,就像飞蛾,明知前方是会让自己灰飞烟灭的烈火,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 ... ... 第225章 至凶之穴 南宫三女 杨玄嚣与梁宝妆的练气修为毕竟不强,急忙赶到十万大山时,已经是五天之后。已经无须专门寻找,只要飞在空中,便可以瞧见那一条长逾百里的巨大裂痕。其间不断升腾起一种黑色的雾气,在那裂痕上方结成了一道直达天际的巨大黑雾幕。偶然有凌烈的山风过境,这些黑雾居然丝毫都没有丝毫溃散,反而像是一面巨大旌旗,迎着疾风猎猎摇摆。 寻了一处距离那裂痕五里远的山头。杨玄嚣示意在此停留。 梁宝妆御剑落在杨玄嚣身边,虽然行动上配合,但心里却并不赞同:“若微现在生死未卜!路上已经耽搁了那么长时间,还要等什么?” 杨玄嚣抬起一手迅速捂住了梁宝妆的嘴,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墓葬不比其它场所,步步皆要小心。更何况,这方圆十里之内的山涧树林之中,还隐藏着不下一千名伺机而动的高手!” “你有什么打算?”梁宝妆极目眺望,并没有瞧见杨玄嚣说的高手,但她并不会怀疑杨玄嚣的话。 第226章 各方势力初聚首 蓦然重逢复别离 远处还泾渭分明地站着六个人,杨玄嚣缓步而去,距离最近的是一名身披袈裟,手持念珠的中年男子。只是那袈裟上泛却着腥红的血光,那念珠也全都是头颅的形状。却是一名彻头彻尾的妖僧!以杨玄嚣今时今日的气度,自然不会拘泥于此,嘴上抹出一丝不卑不亢的微笑,便径直走了过去。 那妖僧也高高扬起了一边嘴角,朝杨玄嚣微笑示意。那双狡黠如狐的眼珠却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又转而向不远处一名长相怪异的巨汉阴阳怪气道:“温猫瞧你这脸色,最近肯定憋得慌,眼前自投罗网来了一对俊男美女,反正你是雌雄不忌,何不都擒了来泻泻你那股邪火?” “闭嘴!否则老子现在就生撕了你!”被称作“温猫”的,竟是一名身高丈二,体壮如山的巨汉。除了一身棱角分明的雄壮肌肉,他火红的胡须和散乱的头发更是非常张扬地朝四周炸开,咧嘴说话时,一口尖锐的牙齿近乎野兽,乍一看却是像极了一头雄狮,哪里有半点猫儿的影子? “娑什大师这如意算盘打的可并不精明呐!四物门副掌教杨玄嚣如今已是名满天下,你这般教唆烈天神尸去碰钉子,他怎么可能上当?”远处一名笑容可掬的老儒生“啪”地收起手中折扇,朝这边缓行了一个儒士理,自报家门道:“老朽稷上学宫杜景康,今日有幸得见杨副掌教,实乃三生有幸。” 杨玄嚣自是微笑点头,而妖僧与巨汉却不约而同地朝那老儒生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随老儒生之后,先是一名约摸十一二岁却俨然一身高僧气度的小和尚,只见他合十双手,微微一躬身,平和道:“小僧悟藏见过杨副掌教。小僧曾听家师亲传杨副掌教的诸多慈悲善举,今日一见方知您果真是一位深俱佛缘之人!” 一名黑发高盘却白眉捶胸的中年道士紧随其后,微微颔首,道:“贫道施栖真,杨副掌教之名贫道仰慕已久,今日得见本尊,总算了却了贫道的一桩夙愿!” 杨玄嚣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大概也猜得出他们在修真界的地位,当下自是客客气气地一一还礼,绝不怠慢。 还余下一人,独自远远地站在一块断裂是山壁下。那是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健朗的七尺之躯,着了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色锦衣,本该风度翩翩,却不知为何始终对杨玄嚣散发着敌意。 杨玄嚣并不认识那人,当然不打算过去自讨没趣,找了一处还算平坦的空地,停下脚步,轻声对梁宝妆致歉道:“刚刚那三个女子都是我仇家的女儿,只是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迫不得已只好用你做幌子。实在抱歉。” “我怎么觉得,在这里的人个个都与你有仇?”梁宝妆话里有话地讥讽了一句,显然心中显然压抑着愤懑。 杨玄嚣苦笑着摇了摇头,改作传音入密道:“这还真被你給说着了!照眼下的情形看,咱们是绝不能有丝毫大意。” 梁宝妆皱了皱眉,也只是传音道:“他们在等什么?为什么不进去?” 杨玄嚣想了想,猜测道:“恐怕是在等日落吧,此处既然是通往那至凶之穴的入口,恐怕会有某种阻隔阳刚之气流入的机关。容我先观察一下,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想和这群人一起行动。” 可就在这时,一身紫裙的南宫楼沁却快步而来,完全不讲礼数地下打量着梁宝妆,撇着嘴,满脸鄙夷道:“这女人除了胸脯大一些之外,简直一无是处!我才不信哥哥你会喜欢她!” 杨玄嚣闻言胸中不自觉地腾起一股怒气,脸色一沉,语气森寒道:“这是我的家事,似乎轮不上三小姐你来管吧?” “哼!”南宫楼沁冷哼了一声,察言观色这种事情似乎从来不曾在她的意识中出现过,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梁宝妆的脑门,没好气道:“我不管!你要我相信就要拿出证据!” 杨玄嚣侧目一瞥远处的南宫楼沐,身为大姐地她此时正背对着这里,看起来像是再和南宫楼汜说话,对身后的情况并不知情。 还在世俗之中时杨玄嚣就看非常不惯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纨绔子弟,加上心中又对梁宝妆抱有愧疚,怒气轻易便被引燃成了怒火,于是冷下脸色,毫不留情道:“收回你的手,给本少爷滚一边去!” 南宫楼沁闻言大怒,转而将手指向了杨玄嚣的脑袋,气急败坏道“你!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就连爹爹都不曾用这样的口气训斥过我!你给我道歉……立刻!马上!” 杨玄嚣握住了梁宝妆的手,将她拉到了身边,像是要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一样,故意加大了声音:“就算刚刚对她无理的是你老子南宫悲天,本少爷也一样叫他滚!” 就在这时,南宫楼沐才飞快地冲了过来,急急忙忙地打起了圆场:“楼沐一时大意没瞧好小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万望请杨副掌教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我就带她过去,必定好好斥责!” “大姐你!刚刚明明是你让我……”南宫楼沁闻言竟瞬间气红了眼,可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大姐捂住了嘴巴。 杨玄嚣当然没有兴趣看这种使笨狗咬石狮的闹剧,直接拉着梁宝妆扭头便走,甚至连一个眼神和一个动作都没有留下。 走远后,梁宝妆轻轻问道:“刚刚才说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就为了争一口气至于吗?” “不是争一口气的问题。”杨玄嚣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又有人来了……”梁宝妆像是些心照不宣的没有追问,恰好远方有人御剑而来,她便顺势转开了话题:“呵!我一直以为在南疆与你同行的那位女子已是这世间最美之人,可眼前这位与之相比却也是毫不逊色呐!” 杨玄嚣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已经彻底愣在了当场。那一副绝美的容颜,始终都是他心中的执念,从不曾稍忘分毫。随着她临近的身影,杨玄嚣的心头不禁巨颤起来,与初见时一样狂跳不止。但那时是因为强烈的怦然心动,而此时此刻却是因为忽然重逢而带来的措手不及。杨玄嚣准备了太多的话要对她说,酝酿了太多的情绪要对她倾吐,计划了太多的事情想要带她一起去做。可始终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轩辕子仙的事情。这就像是遮挡一切的高墙,如果无法逾越,那些美好的愿景无疑将会完全失去意义。这让杨玄嚣感到了不安,甚至感到了恐慌!那些都是他宁愿失去生命也不愿丧失的东西。 “你认识她?”梁宝妆当然瞧得出杨玄嚣的异样,轻声问道。 杨玄嚣点了点头,迟疑了许久才呢喃道:“可我还没准备好。” 梁宝妆耸了耸肩,也没有多作思索,淡淡说道:“你还可以继续准备,不过她未必会一直等你。” 杨玄嚣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剧烈的心跳越发变得狂乱起来。 远处,那位木钗盘发,素衣加身的绝美女子停留在了从一开始就对杨玄嚣充满敌意的英俊男子身边,与他轻声对谈起来。只见那男子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那女子则时而蹙眉,时而摇头,像是听到了某些不可置信的事情。 杨玄嚣这才明白那男子为什么会毫不遮掩地流露出敌意!此时虽然没有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但那男子将会说一些什么几乎已经不言自明。杨玄嚣顿时心如火燎,再也沉不住气,一闪身,瞬间便急冲了过去!怒目一瞪那男子,冷声道:“住口!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说!” 杨玄嚣的速度极快,但那男子的反应也绝不含糊,一瞬间便将女子护在了身后。见杨玄嚣并不是意在攻击,男子这才往左侧挪开一步,冷笑道:“真滑稽!” “是你!”那女子这才瞧清了来人的身份,那双清灵澄澈的眼眸之中蓦地涌出了无限的惊喜。 “北芝……”杨玄嚣迟疑了许久,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了起来,胸中的千万万语竟是丝毫也说不来。 轩辕北芝浅浅地微笑着,静静地等待着,可始终没有等来下文。轻轻抿了抿,询问道:“这可不像以前的你啊。不是有话要说吗?” 杨玄嚣闻言一愣,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轩辕北芝身边的男子,迟疑道:“他……他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轩辕子仙想了想,才道:“燕大哥刚刚只给我说了他昨天收拾的一伙坏人,并没有提到你。” “原……原来是这样,那就没事了……”杨玄嚣吞吞吐吐地敷衍了一句,心中却并没有因此感到放松,反而越发的心绪许不宁,就连眼神都开始不自觉地散向了四周,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没事了?没有别的要和我说吗?”轩辕北芝缓缓抿了抿嘴,那绝美的脸颊上的微笑渐渐逝去:“既然这样,我想我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杨玄嚣好像整个人的反应都变得迟钝了起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连回应的话语都没有一句。 轩辕北芝重重咬了咬嘴唇,用几乎从没用过的严肃声音,问道:“轩辕子仙是谁?” “你怎么会知道?”杨玄嚣闻言,就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那种宁愿舍弃生命都不愿丧失的东西,已经从他紧攥的双拳中挤开了缝隙,并开始顺着这条指缝往未知的地方不断流逝。 轩辕北芝没有说话,再一次陷入了安静地等待,只是这一次,她又表现出了一种几乎从未出现过的坚毅神色,宣示着等待答案的决心!在此之前,她绝不开口! 杨玄嚣绝不想说谎,尤其是对着轩辕北芝那一双透彻如清泉的眼眸。他无比笃定哪怕只是最最微末的细小谎言,都是对她最不可饶恕的亵渎。 “她是我深爱的女子,但你对我也同样……”杨玄嚣话到一半,却再无无法继续。 轩辕北芝闻言未置一词,只祭出飞剑便直冲云霄而去。 “北芝是绝顶聪明的女子,她看得出你对她的情谊,就连我也瞧得出,你种种失态的表现都是因为心中对她太过在乎。事实上她也一直思念着你,甚至不惜给你一次说谎的机会来作为转圜的余地,好让你可以亡羊补牢。你和那一位轩辕的关系,早在数日前北芝就已经猜到了。这一步退让,对于北芝来说已然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燕楚唐迅速地说着,视线却片刻不移地盯紧了轩辕北芝飞去的方向。 “是我负了她。”杨玄嚣垂下头,声音沙哑如锉。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费尽心思地追求着北芝,但她的心中却始终守住了你们之间那段并不太长的回忆,并将之视作了她自己的第一段恋情。她对我说,在她的世界里只有爱或不爱,没有次爱,她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你一个人。她来到西海大约两年时间,追求她的年轻俊彦如过江之鲫,难以计数。但她的心从不曾为另一个人悸动过哪怕一丝一毫!她只是执着地期盼着与你重逢的一天。”燕楚唐稍稍停顿了片刻,沉声道:“不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看到北芝伤心,如果可能的话,你现在改变决定,我立刻就会送你追上她!” “她还是最好的那个她,可我却再也拿不出最好的自己。”杨玄嚣沉沉摇着脑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说道。 “这恐怕是你们最后的机会!”燕楚唐沉沉说了一声,身子已经开始缓缓腾空。 “是我配不上她。我为之前对你的误会道歉,请你千万要照顾好她。”杨玄嚣依旧沙哑着声音,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绵软地蹲下了身子,脑袋深深垂到了胸前。 “后会有期。”燕楚唐身形一闪,瞬间便没了踪影。 ... ... 第227章 翼东牢 出头鸟 簪穿唇 不松手 “你还好吧?”梁宝妆缓缓走了过来,伸出一手轻轻放在了杨玄嚣的肩头,试图安抚他犹在颤抖的身躯。 “先救若微……”杨玄嚣一直低垂着脑袋,声音就像是从干燥的石槽中拖出一捆干草,沙哑而迟滞。 梁宝妆闻言一怔,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关于杨玄嚣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她根本无法评判,也根本不愿去判断。眼下所能做的,唯有静静站在一旁,默默与他分担。 “四物门杨副掌教果真名不虚传呐!我一直觉得近些日子以来,修真界对你的种种传说都是夸大其词,如今亲眼所见,真是心悦诚服啊!仅凭三言两语就遣走了曼罗神宫的燕楚唐和灵墟谷的女剑仙!这天大的面子,恐怕放眼人界也再无第二人能有了吧?”这时,又有一行人破空而来,为首的是一名气势凌人的中年男子。言语之间看似在恭维讨好杨玄嚣,但只要稍稍咀嚼其中隐含的意味,便可知这一番话语几乎是句句挑拨,字字诛心。 杨玄嚣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梁宝妆则侧身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冷眼戒备着那四名男子。所幸这四人落地后便没有继续挑衅,只是与早已在场的其他人客套寒暄。从他们的言语之中,梁宝妆大概了解到,这四人都是久不出世的方外散修,无门无派,但全都修为高深。在场众人之中,人除了那面如雄狮的巨汉之外,无不对这四人客客气气,礼让有加。 随后,又有一批散修到场,而他们对于状态异常的杨玄嚣显然更加感兴趣。那些炙热的眼神和诡谲的笑容,分明就是在盘算着杀人夺宝的阴损勾当。 梁宝妆清晰的感觉到了那种森冷的暗涌正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不断拍打过来。她甚至觉得,只有一有机会,那群人便会立刻蜂拥而上,将杨玄嚣撕成碎片,同时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梁宝妆心中的不安开始无法抑制地加深。作为女子,她已是足够的坚强,但在这样的气氛下周围那些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都会让她产生毛骨悚然的惧意。死?她大概从来也不怕。但不论如何她也无法再次面对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因为自己而出事。这才是她心中恐惧的根源,那感觉让她惧怕到了灵魂的最深之处。 就在这时,杨玄嚣吃力地站起身来,迟缓地挪动脚步,试图站到梁宝妆身前。他缓缓抬起头,那一双极好看的凤目之中,已经充满了血丝。冷冷平视着前方,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无力,但在眼眸的最深处,却始终余留有着一缕不可抹去的深沉的坚毅。 梁宝妆也如同梦中惊醒一般,忽然发现远处那如雄狮一般的巨汉已经迈开了脚步,不论是从他的眼神或是迈步的方向,都几乎可以断定,他的目标就是杨玄嚣无疑! 那巨汉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迈得很大很稳。一股王者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样,时时刻刻都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压迫力。微微收向胸前的下颚,炯然如炬的双目,紧攥如锤的巨拳,刻意压制的气息,每一处细节都像是为了下一刻扑向猎物而做的准备! 随着那巨汉的逼近,其身所散发出的那种如山岳袭来的压迫力变得越来越真实!强如杨玄嚣都开始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重量正在他的身体上不断积压,居然渐渐让他强大的身体有了负重的感觉,随后甚至连心绪也随之倍感压抑。那种感觉已经让杨玄嚣倍感不适。更不用说梁宝妆了,她此时几乎已经陷入了一种完全不可自控的状态,双眸无神地愣着,嘴唇不断地颤抖,就连呼吸的频率都已经完全与那巨汉迈出的步伐相同步。 终于那巨汉来到了他们面前,稳稳停住脚步,开始在杨玄嚣身上无比仔细地观察着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那巨汉没有任何举动,只是保持着那股匪夷所思的压迫力。就像将一座巨大的山岳悬在那二人的头顶之上,一旦坠落,便可毫无悬念的让他们一起粉身碎骨。 杨玄嚣虽然瞧不出对方的修为,但是他非常清楚,今时今日的自己不论如何也斗不过这体壮如山的巨汉。他已然放弃了战斗的念头,开始极力地盘算逃脱的方法。 可就在下一刻,那巨汉忽然转过身去,将那宽阔厚重的背脊留给了杨玄嚣。如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稳稳护住了杨玄嚣和梁宝妆,让周围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纷纷收回了视线。 随着那巨汉的转身,那一股恐怖的压迫力也瞬间消失。梁宝妆“嘶”地深吸了一口气,伴着胸部剧烈的起伏,她终于重获了呼吸的自由。 杨玄嚣则慢慢调整着心情和语气,试探性地说道:“在下杨玄嚣,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翼东牢。”那巨汉只声宏气壮地说了三个字。 杨玄嚣稍稍迟疑了片刻,问道:“恕杨某唐突,阁下似乎对我并无敌意,却不知意欲何为?” “古老的朱雀气息。”巨汉翼东牢这一次没有开口,只是传音入密。 “朱雀气息?”杨玄嚣当然记得在丹顶岛外的那个神秘·洞穴中所发生的一切。按照小胖子徐野狐的说法,那件名为朱雀之心的法宝曾与他互相交换的那种东西,就是彼此的气息。 翼东牢摇了摇头,沉沉说道:“这个以后再说,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除非能活下来,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能否知晓阁下的修为?”杨玄嚣闻言一怔,他实在想不出,将要发生的到底会是一件何等恐怖的事情,居然能让翼东牢这等强大的存在都预先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雷劫境三阶。”翼东牢毫不避忌,遂又补充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就此离开。这里的人,都不是你能抗衡的。”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杨玄嚣摇了摇头,神色依旧低落,但隐隐透着一股释然:“还请阁下告知,其他人的修为。” “妖僧娑什与我一样是雷劫境前期。佛、道、儒三家的人都是神游境中期。南宫世家两个神游境前期一个元婴境巅峰。随后来的那一群散修里为首的那人是雷劫境前期,其余都在元婴境巅峰和神游境前期之间徘徊。”翼东牢沉沉地说着,很难想像在他张扬的外表和威严的气质之下,居然会有如此耐心。 杨玄嚣想了想,干脆继续问道:“今日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居然能让这么多大人物扎堆于此。” “有传闻说,今夜是数百年一遇的至凶之夜。陵墓的主人将在今夜重生,届时他的身体会进入一个无比虚弱的状态。”翼东牢依旧沉稳地说着,像是对杨玄嚣没有丝毫芥蒂。 杨玄嚣轻声问道:“所以,这些人聚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传闻中那个最安全的时机?” 翼东牢点头答道:“尽管这只是一个不确定的传闻,但毕竟是要博上性命的事情。就连我也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杨玄嚣稍稍犹豫了片刻,将声音压得很低道:“斗胆请阁下帮我拖延片刻,我要先入这陵墓!” 翼东牢缓缓回头,深深看了杨玄嚣一眼,低沉道:“出头鸟通常没有好下场。” “只当是笨鸟先飞吧……”杨玄嚣朝他轻轻点头致谢,随即抓住梁宝妆的手,脚步一点便急冲入了不远处的那条漆黑地缝之中。 …… 那是一段全封闭式的通道,长约百丈。地上铺就着工艺精湛的正红色地毯。墙壁则是由金漆作底碧玉镶嵌装点成了浅草翠竹的图案。顶上每隔三十步便有一盏奢华无比的纯金吊灯,也不知当中烧的是何种灯油,那光线白净柔和,将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照得和自然环境下没什么两样。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外观精美的石门,朱漆金扣,四角之处更用各色晶石翠玉镶嵌出四朵正自盛放的牡丹。从各种细节不难看出,这件屋子恐怕是某位身份显赫的女子日常起居的地方。但不知为何,从这扇朱门之后总是无休止地传出女子哀嚎哭泣的声音。 这时,一只闪着暗紫色光芒的萤火虫穿过了这条长长的通道,熟练地钻入了那扇门与墙壁间专门留出的一个孔道,进到房间之内,并轻轻落在了一名白衣女子的手中。 那是一名青丝及腰,雪肤剔透的美丽女子。一袭翩跹白衣纤尘不染,总会让人感觉圣洁庄重。但就是这样一名本该超脱凡俗的女子,却正在进行着一件残忍至极的事情。 只见她随手将那只紫色的萤火虫送入了口中,又重新将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那枚早已沾满鲜血的金簪举起。深深刺入了正站在她面前的另一名女子脸上,一边拖动金簪在那女子早已血肉模糊的脸上增添一条新的伤口,一边以平静如常的声音问道:“宋若微,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你?” 若非被人直呼其名,恐怕不论是谁也无法认出这位昔日的公主大人。那精巧的小脸早已被深深浅浅新新旧旧的伤痕所覆盖,刺伤、划伤、烫伤、挫伤、瘀伤……已经让她面目全非,就连那微微上翘的嘴唇都被割开了一道恐怖的口子,令人不忍直视。 不过,这非人的虐待,并没有将她击垮。在西域经历过身死轮回之后,她早已不是往日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大人,即便是面对着死亡的威胁,她依旧可以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冷傲道:“我不会死,但是你已经死了。” “咯咯……这似乎是你至今为止与我说的第一句话呢。”那女子的脸色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喉间却发出一串风铃般动听的笑声,像是在勉强地敷衍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再次举起那枚金簪,她一边搜寻着再次下手的位置,一边满是陶醉地呢喃道:“想当年,大秦帝国因我而亡,陛下也只说了一句‘理当如此’。你难道会天真地以为陛下会为了你这么个卑微的贱人,而与我不睦?” “要杀你的不是秦三,是她!”宋若微轻轻提了提嘴角,一抹微笑在血污之中浮现,显得分外灿烂。 “我觉得你还是不说话才好。”那女子冷笑了一声,将金簪从上往下,穿过了宋若微的双唇。随即转出了房间。 直到她走后许久,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才传来了一阵似是压抑了许久的哭泣,而且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悲伤。原来还有另外一名女子正紧紧蜷缩在墙角,用双手紧紧捂着嘴,哭得歇斯底里。想比起宋若微,这个女子的脸上和身上似乎找不到伤口。但事实上,这房间里每天传出的哭声完完全全都是来自于她。只要白衣女子不在,她的哭泣就不会停歇。但只要白衣女子一来,她便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那清瘦柔弱的身子,那胆小软弱的性格,不是陆无双又是谁?只哭了片刻,她紧捂在嘴边的双手下便开始溢出了殷红的鲜血。泪水中的盐分似乎刺激了那些伤口,不断触发着一阵阵令她浑身颤抖的剧烈疼痛。但她的双手却不自觉地越捂越紧,就像是在遮掩某个最不能示人的污点。即便将伤口压得再度崩裂,乃至大量溢血,她都绝不会松开手。 绝对!不松手!这恐怕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坚定地执着于一件事情! …… 就算是死,她也绝不愿意让人看到那个被削去了双唇和舌头的恐怖血洞! ... ... 第228章 妖力 真相 莹虫 穿过了一段不下千丈的漆黑深渊,杨玄嚣和宋若微才总算是看到了一团温和洁白的光亮。但随后依旧继续御剑飞落了近三千丈,才算是看清了那一团光亮的本来面貌。那居然是一座巍峨雄壮的巨大宫殿,耸立在了黑灰色的岩壁之间。整座宫殿规模异常庞大,尽管是以正黑为主色调,但是在宫墙上的无数盏油灯地照耀下,还是非常清晰地凸显在了黑暗之中。 杨玄嚣没有急于落地,只是御剑飞在宫殿四周,仔细观寻找着进入的方法。只可惜,这宫殿感觉像是在一块巨石上雕刻而成的!那扇高达二十丈的巨大殿门乃至于数以千计的窗户都完完全全是雕刻上去的装饰性元素!根本连一处缝隙都找不出来。 “怎么会没有入口?”梁宝妆显然心情急切,她很清楚地知道杨玄嚣之所以要先一步进来,就是为了避开身后那一群居心叵测的强人,如果此时不能占得先机,等那些人一跟上来,事态就会陷入无比被动的局面。 “别着急。”杨玄嚣淡淡安抚了一句,御剑下行,落在了宫殿之前的一块岩壁上。一手将梁宝妆拉到身边,再次叮嘱了一番,这才开始弓下腰,沿着宫墙与石壁相接的地方仔细搜寻。 忽然梁宝妆从身后拽了拽杨玄嚣,轻声说道:“你刚刚看到没有?” “什么?”杨玄嚣也将声音压得很低。 “就在刚在,有一只发着紫光的小飞虫从墙面上钻了进去。”梁宝妆指了指远处的宫墙,神色惊疑不定。 杨玄嚣仔细看看那面墙壁,犹疑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那堵墙分明就完好无损。” “不应该看错,我们上去检查一下!”梁宝妆坚持己见。 杨玄嚣点了点头,再次御剑而起,飞到了梁宝妆所指的位置。完全没必要仔细查看,只需要一眼看去便可确定,那就是一面完好无损连黑漆都涂刷得非常均匀的墙壁! “等等!”梁宝妆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居然将手伸了过去。 “别乱来!”杨玄嚣大惊,可还不及阻止,奇怪的事情已经发生。 梁宝妆的一只手掌居然完全不受阻拦的没入了那墙壁之中。没有任何任何的触感,没有任何的能量波动。这让杨玄嚣想起了两仪岛上的空间屋。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杨玄嚣将梁宝妆的手拉了回来,掉转飞剑让自己顶在了前面,开始慢慢穿透那面虚幻的墙壁。情况任然一样,没有受到丝毫阻拦,二人顺利地进入到了那虚幻墙壁之后的房间。 但这里并不是空间屋,也没有幻象法阵。只有数十面大小不一的镜子,按照特殊的位置和角度摆放,单纯地利用了光影便折射出了那一面完美无缺的墙壁!这些镜子非常特殊,比铜镜更加明亮,成像也更加清晰。这样的场面杨玄嚣觉得叹为观止,但此刻绝不能多做停留。 这间屋子的另一端,是一条深长的通道,地面铺就这红色的地毯,周围的墙壁则贴着如出一辙的黑玉石砖,每隔三十步便有一盏油灯照明。而杨玄嚣最担心的机关和毒物却始终没有出现。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觉得可以稍微走快一些,因为……”梁宝妆轻轻说了一句。 可她的话才刚刚说到一半,头顶上方便瞬间射出了十数支利箭!每一支都由精钢打造,以极大的力量深深嵌入了地面,单以力道而论,这些利箭已经足以洞穿练气士的身体。不过这样的攻击还不足以对杨玄嚣造成麻烦,只是脚步一点,瞬间便拉着梁宝妆早远远退开。事实上,他之所以步步小心谨慎地提防着,就是当心梁宝妆受到这些机关的伤害。 “没事吧?”杨玄嚣一边观察着前面的动向,传音入密道:“按刚刚的情况看来,这里的机关恐怕是因为你说话的声音而发动的!就像刚刚的镜屋一样,这里的东西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以稍后的行动你务必要听我指示,就算有什么决定也要先与我商量!” “其实,我没有那么脆弱。”梁宝妆先认真地点了点头,但随后直接开口,重复了刚刚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道:“我觉得我们可以稍微走快一些,因为我有能力自保。” 话音刚落,又是十数支利箭从她的头顶射出。只是这一次,却有一道蓝色的光芒从她身上透出,并将那些利箭全部挡在了她身体之外五尺的距离。 杨玄嚣眼前一亮,传音道:“这种蓝光是怎么回事?这并不是由灵力凝聚的罡气。” “这是玄武真罡……是我在鳌心沼泽的一次奇遇中获得的能力。”梁宝妆当然不会有所隐瞒,并尽可能详细的解释道:“和你说的一样,这种力量并不需要灵力的支持。确切的来说,它叫作‘妖力’,它的锻炼有着另一套与练气截然不同的方法。如果量化来看,我现在所能控制的妖力大约相当于一名元婴境界巅峰练气士多能控制的灵力。” “妖力?玄武?”杨玄嚣迟疑了片刻,问道:“关于妖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梁宝妆淡淡道:“从人界浩劫开始之后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杨玄嚣闻言一怔,又问:“也包括朱雀?” 梁宝妆皱眉道:“这个解释起来,恐怕有些复杂。” 杨玄嚣点头,说道:“人界浩劫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只挑关于妖族的来讲就可以。” 梁宝妆脸色露出一丝惊疑,但只是一闪而过,轻声诉说道:“朱雀,青龙,白虎,玄武,乃是两大妖皇缔造妖界之后所孕育出的最古老的四大灵兽。上古大劫时,四大灵兽全都重伤蛰伏,随后被妖仙设陷,一一杀死。并将它们的尸体炼制成了四件法宝。青龙玉觞,玄武古印,白虎金轮……” “朱雀之心!”听到此处杨玄嚣不自觉地轻轻开口,补上了最后一样。仔细想了想,才又问道:“朱雀与火凤有何区别?” 梁宝妆闻言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还在清凉山上的火凤赤凰,自然是认真解释道:“朱雀乃是天选之灵,便是放眼诸天万界也只有那一头而已,从诞生之日起它就统治着妖界的整个南方七宿之地!而凤凰则是一个庞大的族群,有着很多的种类,所能掌控的领地也只有南方七宿中的翼宿而已!” “那翼东牢呢?”杨玄嚣轻轻蹙眉,第一时间想到了那敌友不明的巨汉。 梁宝妆答道:“他也是一头古老的妖兽,不过比起火凤又要再低了一等,他只是翼宿之地内掌管一山的寻常大妖。” “他是否可信?”杨玄嚣又问。 梁宝妆摇了摇头,道:“上古浩劫之后,妖族始终仇视人类,不可能真心与你结交。” 杨玄嚣皱起眉,疑惑道:“始终仇视人类?难道妖族不知道那场浩劫的罪魁祸首是谁吗?” “什么意思?”梁宝妆也十分困惑,犹豫道:“什么罪魁祸首?在我得到的记忆传承之中,那场战争的起因难道不是巫族对妖族的欺凌与压迫吗?” 杨玄嚣摇了摇头,言之凿凿道:“不对!妖族第一次入侵人界的时候,教化王巫伏羲氏用生命献祭抹杀了妖族的灵志,避免了战争的爆发。是仙族于此时乘虚而入,点化妖族,并最终促成了人界的第一次浩劫!真正的罪魁祸首和战争的受益者,自始至终都是仙族!” 梁宝妆摇了摇头,并不想多做争辩:“我们所知的历史出现了偏差,但已经无人可以佐证。而且就算证明了真相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杨玄嚣非常郑重地说道:“真相有非常重大的意义!不过,以后我再与你解释。”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穿过了这条长长的通道,身后利箭散落一地,却都是被梁宝妆散发的玄武真罡挡下,她不但可以自保,就连杨玄嚣也一并保护了进去。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圆形的房间,圆润的墙壁和弧顶,让杨玄嚣不自觉地想起了丹顶岛附近的海底洞穴。当然这个房间要比那里舒适奢华得太多。 “又要玩捉迷藏吗?”杨玄嚣轻轻蹙眉,他环顾四周,再次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快看!那就是我刚刚看到的那种萤火虫。”梁宝妆却忽然抬手,指向空中。只见一只散发着紫色萤光的飞虫正在“嗡嗡”翻飞。 二人沉默地等了片刻,那小小的飞虫却似乎并不打算再次给他们指引出路。只是自顾自地翻飞缭绕。 但没过多久,房间的一面墙壁后传了一阵密集的嗡鸣,虽然离得还远,但已经可以让人判断出那声音是来自于一打群相类似的萤火虫。 “这必定是毒虫!”杨玄嚣轻轻皱了皱眉,第一时间得出了结论。好在他自己身负万毒之精,梁宝妆也有万毒蛊保护,倒是并无太多担忧。 “不!不对!”梁宝妆摇了摇头,惊疑道:“我察觉到了一股妖力!就来自那嗡鸣的方向!” 就在此时!那只犹在半空翻飞的小小萤虫忽然急冲而下,在二人头顶的位置轰然爆开!巨大的能量波动令整个房间都震颤起来。几乎同时,一团紫色的火焰腾腾燃起,将杨玄嚣和梁宝妆彻底笼罩了进去。 —————— (特别感谢枫叶的天下打赏!!!) ... ... 第229章 用毒 慑服 先机 “这爆炸的威力完全不亚于元婴境练气士的攻击!”紫色火焰之中传出了杨玄嚣惊疑的声音。只见他扬起左手,迅速捏动一连串晦涩的手印。周围的紫色火焰便像是被卷入漩涡一样,涌入了他的掌心,并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火球。随后杨玄嚣五指一握,便将之彻底熄灭,这是火人德罗西交给他的控火之术,没想到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那墙壁之内飞来的紫萤虫数量上百!如果爆炸叠加,威力肯定会伤及你我!”梁宝妆则持续催动着玄武真罡,不敢有丝毫大意。虽然刚刚的爆炸并没有穿透她的防御,但真正的危险才正要来临! “嗡嗡嗡……” 果然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又是一面由镜屋折射出的虚幻墙壁!只一眨眼便有一大群紫萤虫冲飞出来,如被捅破了巢穴的马蜂,敌意十足地将矛头对准了杨玄嚣和梁宝妆。 “站着别动!”杨玄嚣将梁宝妆拉到身后,自己缓缓抬起左掌,以防御的姿态,横在了胸前。上百点紫色萤光已经在前方聚成了一只紫色的灯笼,一旦同时爆炸,威力将要比刚才更强大百倍! “让我试试我的办法?”情况急迫,梁宝妆却轻声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杨玄嚣问。 “用毒!别忘了丹先生把《毒经》交给了我!”梁宝妆轻轻打了一句,手中已经取出了一支小巧的玉瓶。 “《毒经》中的毒物还能对妖族起效?”杨玄嚣皱了皱眉,仍有顾虑。 “当然,妖族不外乎,飞禽、走兽、水族和虫豸,其与人类在生命形态的本质上,其实差别不大!在理论上,《毒经》中的毒物只有遇上生命形态截然不同的生物才会失去效果!”梁宝妆慢慢解释着,拇指已经轻轻推开了手中玉瓶的塞子。 “比如火人。”杨玄嚣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下来。 “诸天万界中有许多生命形态,我获得的记忆传承,对此的了解还非常有限!”梁宝妆一边说着,一边侧身移动到杨玄嚣身前,抬手将一把白色的粉末高高抛起。她忽然做出的动作,显然惊动了那一群紫萤虫。 只见它们在空中迅速变换了阵型,由一整团均分成了以十只为一个单位的小队!不过眨眼之间,整整十三个小队,便从四面八方朝二人急冲了过去。就像是配合无间的战士,冲锋的方位和速度都经过了严密的训练,绝不给对手留下躲避的缝隙!但,就在它们冲到二人身前五尺之内的范围时,却开始接二连三地往地面坠落了下去。落到地面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彻底失去了生命。 梁宝妆弯下腰,随手抓起了一只紫萤虫,细细观察了一阵之后,才惊呼道:“这分明就是紫雷火!但个头怎么会比上古时候小了这么多?” 杨玄嚣疑惑道:“什么紫雷火?” “那是妖族中虫豸一类的佼佼者!在上古时候,每一只紫雷火都有手掌那么大!一旦爆开威力堪比雷劫境界的练气士!所燃起是紫火更是可以融烧万物而经久不灭!”梁宝妆仔细地观察着掌中那只与寻常萤火虫一般大小的紫萤虫,百思不得其解。 杨玄嚣很快便断定了原因:“一定是跟灵气有关。那种在恶毒诅咒中孕育出了邪力,同时弱化了人类和妖族的身体!” “天地灵气?”梁宝妆仍然疑惑不解。 杨玄嚣点了点头,但来不及多做解释,因为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些小虫子的尸体还能不能爆炸?” “当然可以!只要用妖力就可以引爆!”梁宝妆闻言一怔,大概也猜出了杨玄嚣的意图:“你是想将它们收集起来用作武器?” “你猜对了一半!”杨玄嚣嘴角轻轻一提,不掩杀意道:“我要用这些小虫子在这里打一场伏击!” 梁宝妆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赞同:“这怎么可能?外面那群人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如果不能一网打尽,你我一定会陷入进退两难的死局!” 杨玄嚣耸了耸肩,道:“把你身上所有装毒物的瓶子都拿出来。”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梁宝妆皱着眉,但是手头并没有迟疑,开始不断往储物法宝中取出各色药瓶。 杨玄嚣则一一打开那些瓶子,细嗅辨识,随后从万毒之精中抽取出一些特殊的毒素混入其中,最后把那些紫萤虫的尸体平均地放入了十个瓶子。这才淡淡说道:“我们先将这些瓶子放入镜屋的镜子后,然后就在这里等他们。瓶中的毒物我都加了料,到时候,最理想的状态就是逼所有人舍弃肉身!最差的情况,也至少可以把当先进入镜屋的人给炸个半死!到时候我们只用装作中毒身亡静观其变就可以。谁会怀疑两个死人?” 梁宝妆仔细盘算了一阵,补充道:“就算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多损失,但形势扭转他们就成了开路先锋,而我只用远远跟在后面,就可以在避免所有危险的情况下,进入陵墓核心!” 杨玄嚣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们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救出若微,我们没有余力去争抢宝物,也就完全没有必要走在前面。” “这件事暂且先这么决定,但我们好像都忽略了一个最可疑的地方!”梁宝妆淡淡说着,开始仔细地环顾四周,再三观察后,才道:“刚刚那般剧烈的爆炸,这间屋子怎么还能保存的如此完好?” “的确!”杨玄嚣闻言一怔,也开始仔细观察起来:“黄大将军曾经说过,大型陵墓通常都会有抗震的设置,专门用来抵御地震和类似的自然灾害。但这屋里,连一块地砖都没有碎裂,这简直不可思议!” 杨玄嚣蹲下身,用手掌试探性地检查着脚下的地板,先是缓缓摩挲,随后轻轻敲打,始终没有察觉出异样。这让他愈发怀疑起来:“这就是寻常的汉白玉,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会不会是藏有什么法阵?”梁宝妆问道。 “察觉不到灵力波动。”杨玄嚣摇了摇头,左手握拳刚刚扬起,照准刚刚检查的地板猛然轰下!他大约使出了五成力道,以他此时的身体强度,这一拳的力量已经相当于一只紫萤虫爆炸威力的数十倍之多!一拳轰下,整个房间都随之震颤摇晃,可是,地板依旧完好如初!连一丝裂痕都无法找到。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无法摸清头绪。 …… 地板之下,的确没有任何法阵,甚至连杨玄嚣猜想的抗震设施都没有。唯有一条不过手臂粗细的管道和一条绷紧在管道中的黄铜细线!杨玄嚣轰击地面的所有力量事实上都被吸入了那管道之中,并且被持续不断的牵引向了地下深处。 在地面之下,同样的管道和黄铜细线可谓不计其数。如蚁穴一般,纵横交错,杂乱无章。但最终,却都会通向和蚁后巢穴同样重要的位置! 只不过,这里的“蚁后”似乎不止一只。 那是两座巨大的石棺,那些通道的出口完全对准了居左的黑色石棺,而那些黄铜细线则全都缠绕在右侧的白色石棺上。 只听得“轰隆”一声炸响,杨玄嚣的拳劲几乎毫无损失的尽数砸在了那黑色石棺之上,石棺岿然不动,甚至没有出现任何破损。而里面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粗犷厚重的男子声音:“爽啊!这样的力量,比数十年一遇的地震也差不了多少了!但是……似乎并没有达到一百三十只紫雷火同时爆炸的威力。” “噤声!”黑色石棺外,一名白衣女子冷冷说了两字。那双满溢着睿智的漂亮眼眸,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另外一座白色石棺。 片刻之后,那白色石棺外的一条黄铜细线几乎微不可查地震颤了起来。很快,石棺传出了女子温婉柔缓的声音:“禀皇后陛下。他们用毒杀死了所有紫雷火。并计划利用紫雷火的尸体在镜屋之中设陷,伏击稍后将要进来的那一批练气士!与目标同行的女子懂得利用一种叫作‘玄武真罡’的妖力。” 白衣女子想了想,道:“那个姓杨的家伙的确不简单。必须要在陛下的大事完成之前除掉他!绝不能让他们见面!” “皇后陛下打算如何做?”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那白衣女子身后传来。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可偏偏连个人影都没有。 白衣女子转过身,淡淡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把结果交给我就可以。” “镜奴领命。”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也好,去也罢都没有一丝痕迹可循。 白衣女子站在原地,闭目盘算了一阵,才轻轻吩咐道:“钟奴,琴奴照常清理完龙渊之后,就到逐鹿台候着,以防万一。” “钟奴领命。”黑色石棺中那粗犷的男子声音答道。 “琴奴领命。”随后是白色石棺中温婉的女子声音。 白衣女子说完再次陷入了沉思。忽然她弯起了那双睿智的眼眸,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不禁抬起一只玉手轻掩双唇,咯咯地发出了一阵如风铃般清脆的笑声。 …… “本宫此番占尽先机,任你这副掌教师兄是天神下凡,也休想逃出生天!” ... ... 第230章 众人入陵 伏击奏效 “杀!!!” 伴着西沉入海的落日,那震天撼地的喊杀声,如期而至。如万马奔腾,冲出了地面上长达百里的裂痕,直冲霄汉而去。 黑夜降临,隐藏在周边山林之中的练气士都纷纷行动了起来。按照各自的推断,从不同的位置进入到那条状如长龙的裂缝之中。开始了他们的寻宝之旅。 当然,真理的掌握者,往往只是少数。能准确推算出皇陵入口位置的人物,自杨玄嚣先走一步之后,就再也没有增加任何一个。 “咱们这就动身吧,在子时之前务必要到达陵墓核心。”一袭红裙的南宫楼沐率先开口,直接冲向了那条裂缝。 一袭紫裙的南宫楼沁显然早已没了耐心,一边快步前冲,一边口无遮拦地说道:“快走快走!把所有宝贝都给爹爹带回去!” 身穿浅绿长裙的南宫楼汜像是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憋在了口中,急急忙忙地紧跟了上去。 这三人原本都只是金丹境界,因为南宫阙车出事之后,南宫悲天花了巨大的代价,直接拔升了她们的修为。此番出行就是让她们砥砺修为而来。事实上凭借南宫悲天的人脉和影响力,事先都已经与各方势力打过招呼。加上大女儿南宫楼沐自负心机深沉,三女儿南宫楼沁更是原本就目中无人。当下自然无多顾忌,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冲在了那些辈分修为都更高的前辈之前! 随后进入的是被称作烈天妖王的巨汉翼东牢还有身披血色袈裟的妖僧娑什。这两人一前一后,刻意保持着一段暧昧的距离。不远不近,可以是各自为政的陌路之人,也可以是貌离神合的生死战友。 再之后,老儒生杜景康才缓缓收回了一直在观察天色的视线,沉声道:“出发吧,仙界使者即将降临,这一趟若能抢得功劳,我等势必会得到巨大的赏赐,飞升仙界,指日可待!” 佛、道、儒三教自是同气连枝,少年高僧悟藏和黑发白眉的道士施栖真都没有任何意义,三人简单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起跃入了不远处的地缝之中。 最后动身的是那一群无门无派的散修。前后两批一共九名散修,看上去非常团结的拧成了一股,紧跟着进入了那条地缝。 …… 众人冲入深渊之中,速度比起杨玄嚣御剑要快了很多,很快便到那座宫殿之外。奇怪的是,第一间镜屋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效果,屋内原有的镜子全都成了透明的晶石,再也不能继续折射出的那面足可以假乱真的墙壁。一行人顺利找到了入口,穿过镜屋后的通道直接进入了那间圆形房间。 一路上都非常顺利,直到这里众人几乎已经松懈的神经才再度紧绷了起来。因为就在墙角边躺着两具已经彻底失去了温度和气息的尸体。而那两个人就在不久前还活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最先看到这一幕的是南宫世家的大姐南宫楼沐,她非常警觉地在圆屋门口就止住了脚步。却不置一词,任由小妹南宫楼沁乍呼呼地就冲了进去。 “死了?”那任意妄为的刁蛮女子慢步走了过去,都懒得弯腰用手,直接就抬起了一只脚,正要往杨玄嚣脸上踩去的时候,身后忽然冲来了一道人影。 却是那位在人前始终唯唯诺诺的二姐南宫楼汜。很难想象这名视线总不离脚背的女子可以在此时爆发出了如此迅捷的速度。之一眨眼便从屋外冲进来,一把拉开了小妹南宫楼沁。 “你干什么!”南宫楼沁一脚踩空,转脸便是怒目相向。 “剧毒!”南宫楼汜依旧垂着脑袋,视线盯着自己的脚背不曾挪开。只抬起手,朝杨玄嚣指了指。 南宫楼沁闻言仔细观察了片刻,果然看到了一抹幽绿色的青烟在杨玄嚣和梁宝妆身上流转。这才如大梦惊醒一般,明白了这二人的死因。她破天荒的没有对二姐发火,转而满眼怨毒地瞪了一眼犹自站在门口的大姐。“唰”地祭出一柄精美长剑,毫无征兆地朝杨玄嚣刺了过去。竟然是要分尸泄愤! “不要!”南宫楼汜再一次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一把攥住了剑柄,垂着头疑惑道:“小妹你刚刚还很喜欢他,怎么忽然要下这样的毒手?” “我才不是真的喜欢他!你放手!”南宫楼沁阴沉着脸,没好气道:“他是爹爹极为看中的人,我讨好他只不过是为了讨好爹爹!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刚刚让我受的气,我当然得出在他身上!” “别这样!”南宫楼汜飞快地往屋外的通道瞥了一眼,本就轻慢的声音,又压低了三分:“身后那些人都已经来了,若是被他们看到可绝没有好结果!” “怕什么!我从小到大杀的人还曾少了?”南宫楼沁满脸不快,奋力地想要挣脱束缚。 可南宫楼汜那纤细的五指却像是紧箍一般,让那长剑动弹不得。再度压低了语气,她解释道:“这次与以往不同。杨副掌教如今在修真界仁义之名如日中天,你若对他的尸体不敬,一旦传扬出去,势必引来无数声讨。爹爹素来好面子,届时必然拿你问罪!” 南宫楼沁闻言一怔,立刻撤去了加持在长剑上的灵力,点头道:“姑且听你一回。” 随后而来的一行人都纷纷止步屋外凝神观察,只有两名散修毫不顾忌地冲进了圆屋。这两人是第二批出现的散修,早就觊觎杨玄嚣身上携带的宝物,又自负深谙毒术。目的无比明确地冲向了杨玄嚣。 “阿弥陀佛!死者已矣,小僧斗胆请王氏兄弟高抬贵手,留一份安宁以慰杨副掌教在天之灵。”少年高僧悟藏双手合十,声音诚挚道。 “少说漂亮话!这姓杨的身上若无剧毒,这份好处哪里轮到我们兄弟二人?”年纪稍长的一人冷笑道。 “这一趟冒死入陵本就是大家各撞机缘,自搏气运!我兄弟二人因毒而生,因毒而活!眼下这就是我们的机缘!”年纪稍轻一些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手伸向了杨玄嚣的领口。可他的手指才刚刚触及杨玄嚣身体的瞬间,整个人便彻底僵在了原地,从那根手指开始,皮肤血肉,甚至筋络骨骼都开始极速溃烂,化作脓水淌落一地。 “兄弟!你怎么了?”年纪稍长那人见状大惊,但凭借他近千年对毒物的阅历,都无从下手救治。 “额啊啊……”那年纪稍轻的男子耐不住剧痛,直接舍弃了肉身,一条只有寻常孩童身高的元婴冲出了体外。虽然体形缩小,但外貌却和他本人如出一辙,皱着眉头,惊诧不已道:“这种毒我们从未见过,像是融合了成百上千种毒物!解无可解!” “可是……他们的肉身怎么会毫发无损?”年长一些的男子疑惑道。 可就在这时,还不等众人开始思考这个疑点,圆屋深处的一面墙壁忽然消失于无形,显露出了一间如刚刚一样摆满了透明晶石的房间!众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被完全一引了过去。尤其是看到那些放在晶石之后的小玉瓶,就更加跃跃欲试起来。 南宫楼沁不假思索地提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问题,便径直冲入了那间屋子。“传言始皇帝炼制不死药,难道就是这些?” “怎么可能?”以名散修冷笑了一声,但是巨大的好奇和侥幸心理,还是驱使他走向了那些晶石,俯身捡起了一只玉瓶。 众人紧随其后转移进入了那间屋子,几方势力的人都各自捡起了几只小玉瓶子,开始认真研究起来。唯有翼东牢显得毫无兴趣,目不斜视地径直穿过了那间放满晶石的屋子,进入了下一条通道。妖僧娑什稍稍迟疑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再听二姐一句话,扔了这瓶子,快走!”南宫楼汜凑到小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南宫楼沁眉头一蹙,回想起刚刚那名被化作浓血的散修,心中顿时发凉,手一松便扔下了那个瓶子,赶紧跟着二姐离开了那间屋子。 而大姐南宫楼沐则站在原地,满眼狐疑地盘算着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场毫无征兆的猛烈爆炸在人群之中爆发!着爆炸的威力对于这一群在神游境界上下徘徊的人物来说,其实并不算强。但因为事出突然,加之这十个被人抓在手中的瓶子里还有杨玄嚣事先准备好的毒物。以至于在那紫色火焰充斥了整间屋子之后,还是有许多人受到了重创,一时间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只有极少数人还可以全身而退。 “我的收……这伙怎么无法扑灭!啊……” “毒!有毒啊……快舍弃肉身!” “实在是太狠毒了!快!快离开!” “阿弥陀佛,南工大小姐是否无恙?速速随小僧离开!” “我……我没事……幸亏家父赐下的宝贝,咱们快走!” “快走!千万便可以沾染了毒物!” …… “我们怎么办?”那王氏兄弟还留在杨玄嚣和梁宝妆身旁,一时间进退两难。只剩元婴的年轻男子满脸忧虑,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道:“大哥,我们两的修为在那群人之中只能排在末尾。我才刚刚到这里就毁了肉身,要是在贸然前进,恐怕迟早要丢了性命!” “兄弟说的不错!”年长一些的男人也是心惊肉跳犹未平息,想了想,干脆取出了一个储物指环,淡淡道:“我二人精研毒术,干脆收了这两具尸体,就此打道回府!算起来也并非白来一趟!” “既然大哥也由此意,那边这么……”那条元婴话才说道一半,却忽然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禁锢了起来,如鲸鱼吸水一般,被抽如了杨玄嚣的胸口! “兄弟!兄……”而那年长男子甚至还没来得及表露出惊恐,便感觉到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一股凉意随即传遍全身,他缓缓低头看了看胸前那个透过凉风的空洞。 等他再抬头时,只看见了一双血色密布的殷红凤目。 刚刚还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随手将一颗还在怦怦跳动的心脏扔到了地上。 ... ... 第231章 无影杀 烈日光 逐鹿台 陶永军 “他们的元婴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钻入了你的体内?”梁宝妆也缓缓坐了起来,疑惑道。 “嘘。”杨玄嚣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嘴边,传音入密道:“我体内有一只噬魂蛊,专门吞噬对付脱离于**之外的元灵神魂。” “我还一直担心就算他们舍弃肉身对我们也有极大的威胁,原来你早有办法应对。”梁宝妆皱了皱眉,也传音道:“为什么突然要传音?有什么不妥吗?” “我怀疑我们刚刚的谈话被别人偷听了。”杨玄嚣凝神观察着四周。 梁宝妆不解道:“怎么会这样认为?” 杨玄嚣继续传音道:“你难道忘了刚刚被我说话的声音所引发的机关了吗?” 梁宝妆摇了摇头,表达了异议:“会不会是你太过敏感了?这帝陵何等巨大,根本不可能依靠靠人力来操控这一切!” “那忽然失效的镜屋怎么解释?”杨玄嚣坚持己见,道:“我几乎可以断定第一间镜屋也失去了效果,所以他们才能这么快,这么顺利地到达这里。这件事,绝非巧合。” “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梁宝妆点了点头,传音道:“从现在开始,我们都用传音交流。” 杨玄嚣点了点头,才刚刚站起来,左臂便毫无征兆地往胸前横搂一记,右臂第一间护住了身后的梁宝妆。几乎是全神贯注地搜索着圆屋的每一个角落。 稍稍安静了片刻,梁宝妆才传音问道:“怎么了?” 杨玄嚣没有解释,只是轻轻侧身,让梁宝妆可以看到他右侧脖颈上莫名出现了一条细长的红印。那是被尖锐的东西迅速划过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梁宝妆自然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玄武真罡缓缓运转,护在了二人周围。 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难怪连皇后陛下都亲口说你不简单。我这割喉刺居然连你的皮肉都没有划破。” “你是谁?”杨玄嚣循声望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无法看见,甚至气息都无法察觉到丝毫。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杀了你。”那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位置已经毫无征兆地转移到了另外一边。 “是秦三让你这样做的?事实上我此来并不是要破坏你们的事情,他难道不想和我谈谈?”杨玄嚣随口问着一些难有答案的问题。只求争取时间,来找到对方的位置。 “别枉费心机了。没人能捕捉到我的形体,‘无影杀’的称谓可不是浪得虚名。”那苍老的声音非常自信。 “你何尝不是枉费心机?凭你的力量是伤不了我们的!”杨玄嚣语气虽然沉稳,但心中却已经无比惊诧。噬魂蛊没有反应,说明对方不是灵体。而刚刚划过自己脖子的利器,也说明,对方实实在在存在于这间圆屋之内的实体。 “是吗?”那苍老的声音冷笑的了一声。 声音传来的位置再度变换,竟然出现了杨玄嚣耳畔。与此同时,那无形的利器再度以无迹可寻的方式,重重刺在了他的胸口!这一次的力道更大,而且集中于一点,竟然一举击破了他的肉身防御。尖刺瞬间破皮入肉!幸亏杨玄嚣反应迅疾,左手五指成抓,猛然横扫前方。在那尖刺触及心脏之前,将对手远远逼退。 “不死不休?”杨玄嚣寒下脸色,一股子杀气缓缓腾起。 “当然是你死,我活。”那苍老的声音依旧自信十足。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既然秦三不愿意坐下来谈。本少爷当然不介意先弄死你这条恶犬,以敲山震虎!”杨玄嚣缓缓抬起左臂,三千红丝骤然爆射,如烈日之光照耀万物,只一瞬间便直刺到了圆屋的每一个角落。 如同阳光照射的地方,阴暗之物,再也无法遁形。那个来无踪影,去无气息的家伙,被数百条红丝,紧紧钉在了屋顶之上!这些红丝的材质是赤龙龙筋,操控又是源自于摸天树的传承,早已经等同于杨玄嚣身体的一部分。其力量自然随着他的成长而成长,此时此刻每一条红丝都有着极大的力量,令对手动弹不得。 杨玄嚣随即将之紧紧困住,拉到了身前。红丝紧密的捆绑,凸显了对方身体的轮廓。虽然也是直立在地,但那家伙却并非人形!蟒蛇一样的头颅,仅有三个指头的前肢,生满鳞刺的背脊,还有一条末端尖锐无比的长尾。竟是一头彻彻底底的妖兽! 梁宝妆仔细分辨后,才确认道:“变色蜥,可以自由改换身体的显色。是一种冷血兽,可以自主控制呼吸和心跳,必要时,连血液流转都可以自主停止!因为极善于隐藏行踪,上古浩劫之时甚至敢于公然拒绝两大妖皇的征召!” “你这小丫头知道的还真是多呢。莫非真的与玄武王妖有关系?”那被称作变色蜥的家伙有些讶异,但很快便被剧痛折磨地抽搐了起来。那些红丝已经如钢针一般钻入了他的体内。 杨玄嚣并不打算让他与梁宝妆交谈,稍稍减轻了红丝对他的折磨,冷声问道:“宋若微在哪里?我只问一次,你想好了再说。” 变色蜥冷笑了一声,自以为还有利用价值,语气强硬道:“什么宋若微?听都没听过!要杀便杀,何必废话?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我,否则陛下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当然不是杀了你这么简单,你这一身兽血正好用来让我消化刚刚吞噬的两条元婴!”杨玄嚣当然没有耐心和他废话,直接操控红丝将精血源源不断地抽·送了出来。就这么站在原地开始了兽血淬体!他的身体如今已然非常强大,虽然不至于被两条元婴撑裂肉身,但那种周身臌胀的感觉毕竟不太舒适,必须借助兽血淬体之术,转化为自身可以吸收利用的力量。这也是在为之后对付剩下那些可以随时舍弃肉身的高手而做准备。 “这难道就是巫族的淬体秘术?”梁宝妆紧紧皱眉,这样的情景虽然在玄武的记忆传承之中屡见不鲜,但此时亲眼目睹依旧因其血腥残忍让梁宝妆心生抵触。 杨玄嚣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因此有半点不安,妖族茹毛饮血择人而食,论及残忍何止超出百倍?他只是屏息凝神,以最快的速度炼化兽血和元婴。这点分量仅仅只消耗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炼化,当然,对他身体的强化也不甚明显。直观的来看,也仅只是治愈了胸口的伤痕而已。 …… 昏暗的地底,居然出现了一座方圆数十里,高达数十丈的巨型洞天。更有一支数以百万记的庞大军队列阵其中。士兵皆负黑甲,军容肃然。战车军械罗列,势如山河!军阵中央耸立有一座三十丈高台,名曰“逐鹿”。昔年,始皇帝于此台誓师,兵出龙渊关,铁蹄踏遍春秋大陆未尝一败,建立了此后千古再无无来者的盖世功业!只是,在始皇帝册立玉皇后同年,逐鹿台被拆,始皇帝不计代价地投入,在原有的数十里典军校场上建起了一座通体由白玉堆砌的高山,山间由金玉宝石装点出草木过万。史称“白玉山,万花林。”自此,帝国大兴糜烂之风,军旅遣散,刀柄尽藏。谁能想到,远在这南方十万大山地底的始皇陵中,昔日被夷为平地的逐鹿台竟然能够原貌重现。虽然此逐鹿台虽非彼逐鹿台,周围军阵士兵也皆是陶俑塑造。但不论如何这也绝不会是一个昏庸君主在自己死后所想要的葬身之所。相反清楚地表明,在其临近暮年时依旧壮怀激烈的斗志! 那位千古一帝究竟作何打算?他为什么要放任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走向衰亡?为何没有留下子嗣任由诸侯并起?却为何又要在这地下组建起这样一支俑军?除了始皇帝自己,这所有的答案恐怕只有此时站在逐鹿台上的白衣女子才最清楚! “镜奴死了……”她静静俯瞰着脚下的陶俑大军,思绪万千。 “所有的镜屋都已失效,那些人很快就会到达这里。”在白衣女子身后,站着另外一名身材纤柔声音温婉的女子,大约是双目失明的缘故,她轮廓清秀的小脸上绑了一条并不美观的黑布。手里捻着不知从何处延伸而来的三条黄铜细线,她就像悬丝诊脉的名字,仔细地探查着远方的动静。 “皇后陛下放心,钟奴定将他们全都留在逐鹿台下!”目盲女子身侧,是一名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他的声音浑厚沉稳,虽然整个人都藏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下,但其实已经不难猜出,他就是先前黑色石棺中的那人。 白衣女子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收回了视线,脸色平静道:“事情比我们想的复杂,尽量拖延吧,葬窟那边我会亲自过去。” 黑色斗篷下的男人沉声道:“葬窟?那些老家伙恐怕不会交出拘魂噬气幡吧?” “他们如果想死的话。”白衣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脚尖一点便飞离了逐鹿台。 ... ... 第232章 最是无情 另觅出路 “咔,咔。” 杨玄嚣蹲在下身,从变色蜥前之上直接掰下了两根长约三尺的骨刺。失去了生命之后,这妖兽恢复了本体的颜色,两根骨刺也变回森白,再也不能呈现透明的状态。这让杨玄嚣敢到有些失望地问道:“我们有没有可能利用妖力,让这两根骨刺改变颜色?” 梁宝妆摇了摇头,解释道:“这是妖类的天赋技能,想要获得只有一种途经,那就是种族传承。” 杨玄嚣点了点头,对此他当然不会怀疑。只是翻手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了无物网,递到了梁宝妆身前,传音道:“这个呢?能不能用妖力操控?” 梁宝妆稍稍一怔,试探性地伸了一只手过去。惊疑不已地在杨玄嚣的掌心之上触到了一团像是渔网的东西。她尝试着将玄武真罡散落下去,缓缓感受着那张大网的变化。很快便认真点了点头,传音道:“这是妖族的东西。但就连玄武的记忆中都没有过相关的信息。” 杨玄嚣点了点头,释然道:“果然,如此玄妙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凡物?既然你可以控制,那就带在身上。只要使用的时机得当,必然可以收到奇效!” 梁宝妆点了点头,小心将无物网收好。而杨玄嚣已经上前,将镜屋中仍然在燃烧的紫色火焰熄灭。简单清查之后,确定有三名散修在爆炸中舍弃了肉身。如果再有两到三人受伤,那这一场伏击也算是很好地达到了目的。他正如是想着。镜屋所连接的长长的通道远端,竟然有一人缓缓走来。 身材高挑,长裙红艳,正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楼沐。她缓步来到杨玄嚣身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保持着如初见时一样的暧昧微笑。 杨玄嚣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问道:“只有大小姐一人折返?” 南宫楼沐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确切的说,只有我一直在等你。” 杨玄嚣问:“大小姐怎么会知道?” 南宫楼沐轻轻一笑,道:“连家父都束手无策的剧毒,杨副掌教都能治疗。楼沐虽然愚鲁,却也绝不能相信您会中毒身亡啊!” 杨玄嚣闻言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我还以为那件事南宫城主应当会秘而不宣。” 南宫楼沐倒是毫不避忌,道:“家父当然绝口不提,但姝媛姑姑却不会瞒我。” 杨玄嚣闻言只是稍稍一怔,便也索性直言道:“既然如此,大家不妨开门见山来说。大小姐要杨某做什么?而大小姐又能给杨某什么?” “我能给你悲天城所有生意的一成利润。”南宫楼沐微微一笑,说得风轻云淡。 杨玄嚣顿了顿,明知故问道:“即便一成,那也是天文数字了。恐怕只有城主才能做这样的决定吧?” 南宫楼沐点了点头,道:“只要杨副掌教点头,楼沐自然是下一任城主!” 杨玄嚣闻言不禁冷笑了一声,自嘲道:“杨某就是有再厚的脸皮,也不可能自负到对悲天城的继任人选指手画脚吧?” “杨副掌教既然说开门见山来谈,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南宫楼沐眉梢一挑,低语道:“只要您稍微变通一二,让南宫阙车身上的兽毒无药可医。楼沐接掌悲天城几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杨玄嚣当然不会表态,只是敷衍道:“大小姐怕是与我说笑。杨某只当没有听到,绝不会对外人吐露只言片语。” 南宫楼沐忽然收起了笑意,语气刚硬道:“杨副掌教受邀于家父,楼沐自知难以凭言语让您信服。不过,您很快就会看到楼沐的决心,楼沐会用两个妹妹的性命,让您打消顾虑。” 杨玄嚣闻言也禁不住心头一震,这等杀兄弑妹的野心可谓是丧心病狂,但结果显然容不得半点含糊。扳倒悲天城是让所有危险隐患彻底根除的唯一途经。南宫楼沐的提议完全正中杨玄嚣的下怀,若放在其他时间和地点,杨玄嚣必然会认真考虑。但眼下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根本没有心思盘算别的,直接回绝道:“此次杨某入始皇陵是为了救一位朋友的性命,在此之前,我不会考虑其他事情。” 南宫楼沐闻言,毫不犹豫道:“楼沐愿尽所能,帮杨副掌教救人!” 杨玄嚣想了想,终于点头道:“若是这样,就请大小姐先行一步,将前面的情况告知杨某。” “楼沐必然将事情办妥。”南宫楼沁急忙递过一块传讯玉符,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等她走远后,梁宝妆才靠了过来,传音道:“你信她?她要你害死某个中毒之人?只要杀了你,似乎也可以得到同样的结果。” 杨玄嚣似是胸有成竹,道:“疗毒的原理我大概做过解释,她应该是顾虑万一杀了我,他的父亲却自己治愈了那两种兽毒。所以她一定不想我死,至少在确定那两只兽毒无药可医之前,她都不会那么想。” 梁宝妆皱了皱,犹疑道:“如果她真的杀了自己的两个妹妹。你还会帮她?” “无情最是帝王家。”杨玄嚣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并未有明确的答复。抬手示意梁宝妆跟上,一边走,才一边传音道:“这么一说我倒又想起来了,似乎快到两位梁大人进京述职的时候了吧。哦,这一次应当是三位梁大人才对。救出若微之后,一起回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梁宝妆闻言心头一暖,她绝没想到对方还能记挂着自己的家人,这份心意当然十分可贵。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呢?在这之后有什么打算?” 杨玄嚣轻叹了一声,道:“如果时间允许,我也打算回家一趟。” “去找黄老先生?”说到杨玄嚣的家,梁宝妆理所当然的想到那个神乎其神的老头。 杨玄嚣点了点头,道:“当然,当然要去找他。但那个在北方的家总还是要回去一趟的。” 梁宝妆赞同道:“北方?你离家这么久,是该回去探望家人了。” 杨玄嚣想了想,轻声道:“只是看看,虽然是家,但那里已经没有所谓的家人了。” “帝王家?”梁宝妆闻言轻轻皱眉,不觉得脱口道。 杨玄嚣似有似无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随后二人再无言语,换位到众人身后,一切果然开始变得顺利无阻。冗长曲折的通道内,大小机关都已被破除,几处原本位置隐蔽的镜屋也都失去了本来的迷惑效果。一路走来,二人自然事半功倍,唯一的缺憾便是还没能获得任何有关宋若微的线索,这也是他们此时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就在他们穿过了第六间镜屋,找到达一把去往地下的阶梯时。南宫楼沐的传讯玉符忽然震动起来。所传来的讯息非常简单,语气却充满惊诧与急迫:“向下慎行,众人已被困邪阵!” 收到信息后,杨玄嚣的第一反应便是让梁宝妆留在此地,自己下行查探。但又担心这是南宫楼沐调虎离山的诡计。再三揣度后,还是决定一起下行。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谨慎,唯恐陷入那座连雷劫境界的练气士都能困住的邪阵。 果然,只下行了片刻,那些阶梯便忽然消失,成了一条笔直向下的坑道。若不留神,极易失足跌落。 “先等等!”杨玄嚣传音,示意停留。 梁宝妆起初没有异议,但等了许久仍然不见杨玄嚣表态,这才传音道:“在这里看瞧不出什么端倪。我们御剑下去,控制好速度应当不会有事。” “不,这里有情况。”杨玄嚣摇了摇头,传音道:“我体内的噬魂蛊正在蠢蠢欲动,它感知道了阴魂的存在!” “在哪?”梁宝妆皱眉环顾四周,并无发现。 杨玄嚣指了指身旁的石壁,传音道:“此间必有蹊跷,我想凿穿石壁看看。” “对方如果能监听我们的对话,想必此时也已知道了我们的位置,你这么做会不会节外生枝?”梁宝妆皱了皱眉。 杨玄嚣正要说话,异变却突爆发。坑道底部速度极快地冲出十余条黄铜细线,以极快的速度,捆住了梁宝妆的手脚,只一眨眼便将她拖入了黑暗之中。以杨玄嚣此时此刻的反应与速度居然都一把抓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宝妆被抓去。 不过片刻,坑道远端传来了梁宝妆奋力的呼喊,如南宫楼沐的信息一样,惊诧与急迫皆有:“速速凿壁另觅出路,千万不要下来!” 杨玄嚣闻言,自知问题已经非常严重,贸然下去必是自投罗网的局面。无奈之下,他唯有挥拳轰向身侧的石壁。这一拳力道并无保留,直接将石壁砸得碎裂四散。果然,就在那面石壁上显露出了一个充满着阴异气息的洞口。杨玄嚣不敢耽搁,闪身冲去其中,堪堪躲过了随后而来的十余条黄铜细线。 而洞后的却是一副哪怕他竭尽毕生见闻也绝想不到的恐怖情景! ... ... 第233章 诡异尸穴 琴瑟和鸣 那是一座难以看到边际的巨大洞穴,只怕纵深已经接近百里,高度也不会低于数十丈。单论规模几乎是与逐鹿台所在的那座洞天如出一辙!只不过那里列阵的是数百万陶俑雄兵。而这里却是不下千万俱焦枯的尸骸!也不知死前经受了这样的折磨,这些躯体早已腐朽混杂的尸骸,竟然全都高高仰着双手。就像是被烈火席卷之后的树林,生机荡然无存,只残留着那些被烧成焦黑,将断未断的小树干,一根根耸在那惨不忍睹的大地。 就在尸海正中的位置,高高竖立着三座诡异无比的大柱!皆都是将数以千计的尸体切割,并分类出躯体和四肢,随后遵循着非常严格的规律用内脏为绳索捆绑,最终搭建成像是古老的图腾一样蕴含着某些深刻意义的象征之物。 这三座尸柱成掎角之势,共同拱卫着一团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巨大火球!虽说是火球,但事实上其只是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本质却是不计其数的阴魂,像是被某种特殊的法阵禁锢着,折磨着。这便是噬魂蛊躁动难安的原因!事实上自从杨玄嚣得到那只小虫至今,也从未感受过它如此兴奋的躁动!就像是一头饥饿的猛虎,瞥见了最肥美的羊群,于是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除非扑杀过去将肚子彻彻底底地填满,否则绝对不会罢休! 在这等黑暗恐怖的环境下,那一团如赤红的火光无疑会比烈日更加夺目!加之噬魂蛊的躁动,杨玄嚣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就开始迈步朝那个方向靠了过去。他踏出的脚步非常小心,尽量不去触碰那些到死都要伸向上方的手臂。这些死人或许是想拿回自己的灵魂,又或许是在朝拜某样神圣的东西,这显然无从证实,但杨玄嚣并不想打破这里的常态。至少,在从前那仅有的一次盗墓经历中,黄大将军三令五申就算空手而归也绝不能破坏死者的遗体。对于老人说过的话,二少爷总是铭记在心。 随着逐渐靠近,一股阴煞之气卷着诡异的寒潮,不断向杨玄嚣的身体侵袭而来。谁也无法想象,那如烈火一般的外表下,却散发着堪称恐怖的寒气!而且还在持续不断的下降。强如杨玄嚣的身体都开始倍感不适,一层寒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凝结到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这样的情形在冰天雪地之中或许也不算罕见,但事实上若换做常人到此,只怕才刚刚看到那一团火球的时候,就已被冻成了冰块。 再继续往前,杨玄嚣已经开始感到举步维艰。耳朵鼻子,双手十指都已经完全冻僵,像是轻轻一敲就要碎裂一样。他已经非常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每往那团阴魂的所在靠近一步,就等同于往死亡靠近一步。甚至不需要任何外力的介入,只是那不断下降的温度,就足以夺去他的性命!但他更加清楚,甚至已经笃定,这一团冤魂必然是下方那座困住众人的邪阵核心,只有解决了这里的问题,才可能解救被抓走的梁宝妆,也才有可能进一步前进去找寻宋若微!而噬魂蛊异常的强烈躁动,也像是在不断地告诉他那是一股将会给他带来巨大提升的绝不容错过的力量源泉,只有得到了这股力量他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像是陷入了梦魇,杨玄嚣对于前行的渴求,在这一刻无法自控地超越了对于生存的渴求! “不要再往前去了。”一个温婉轻柔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洞穴的阴异。那声音直达杨玄嚣的心扉,将他从几乎失去理智的状态下拉扯了回来。 因为恶寒,杨玄嚣得身体,猛烈地颤抖了起来,杨玄嚣下意识地将双手拢回胸前,重重呵了几口白气。他回转身,正瞧见一名衣衫褴褛的目盲女子,个头不高,身子纤瘦柔弱,看上去就像一名四处流浪的苦命乞儿。要不是是她那一双小手上缠满的黄铜细线早早表明了身份,杨玄嚣定会对她的善意提醒报以谢意。 “你难道不是来杀我的吗?”杨玄嚣原路折返回来,必须远离那股寒气。 目盲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接招。” 杨玄嚣一愣,对那目盲女子的态度倍感讶异,但对方显然不是虚张声势,一簇由黄铜细线转眼即至,根本容不得杨玄嚣多做思索。 “嗖嗖嗖……” 那些黄铜细线犹如锋利的箭矢迅疾无比地朝杨玄嚣射去,每一条铜线都蕴含着绝不输给元婴修士的力量与速度。当然,以杨玄嚣目前但身体强度,足以在那些铜线到达之前就做好充分但准备。可他却只是皱着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每一条铜线地走势,并且可以断定,自己绝不是受攻击地目标。只需要站在原地不动,那些铜线就会以非常微妙地角度和自己擦身而过,绝不会造成任何损伤。 果然,一瞬间之后,那些铜线从他周身疾驰而过,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触及。只听得劲风呼啸,那数十条铜线皆如针穿豆腐一般,条条刺入了周遭的尸骸之中。 但见那目盲女子弯曲右臂,将那一簇铜线拽紧,左手五指如捻兰花,轻缓撩拨一二,那些铜线竟能发出古琴一般的美妙音律!虽不成曲,但声声悠远,如空谷清泉,澄澈剔透。其音绕梁,久久不绝! 直到此时,杨玄嚣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的征兆,甚至连丝毫的敌意也无从寻觅。当然,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绝不会让他有丝毫闲情雅致。重重清了清嗓子,他沉声问道:“姑娘是否有话要说?” “有的。”那目盲女子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他们告诉我,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巫族。” 杨玄嚣闻言一愣,这才猛然惊觉,从一开始,眼前的目盲女子身上便始终不曾有过丝毫类似炼器士的灵力波动,同时她看似羸弱的身体,也并没有受到那一团极寒“火球”的影响。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自明。 杨玄嚣长长呵出几口白气,犹豫再三才到:“事实如你所见。” 目盲女子稍稍一怔,依旧轻缓道:“我是真的看不见,所以才要问你。” “你心中的眼睛其实非常清晰。”杨玄嚣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了信任。只见他轻轻扬起左手,指尖红丝飞射而出,冲向那目盲女子。凭借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对红丝细入末微的控制力。他几乎是以相同的数量、角度、速度完美的复制了方才那些黄铜细线的攻势,同样没有伤及对方,也同样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近乎于妖族的手段,但的的确确是来自于你身体的力量!是真实的人类的力量!”目盲女子“见”状一愣,声音中涌出了凄婉的哽咽:“我的族人们都还好吗?” “恕我不能奉告。”杨玄嚣摇了摇头。 “请理解我压抑万年的哀伤……”目盲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左手屈指轻弹在一条黄铜细线上。 下一瞬,穿插在杨玄嚣周围的那数十条黄铜细线同时剧颤起来,一阵匪夷所思的音波同时冲向了他。就像是被罩在一座正被疯狂撞击的大钟之内,那种伴随着声音而来的力量无孔不入地穿透了他的心扉百骸!只不过一眨眼功夫,便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颓然倒下。于此同时,又有数十条黄铜细线飞射而来,笔直刺入地面,恰到好处地撑住了他的身体。 那目盲女子缓缓走来,抬起那双缠满黄铜细线的小手,轻轻摩挲在杨玄嚣英俊的脸颊上。隔着那一层细密的铜线,她仔细的感受着杨玄嚣脸上的每一处细节,似乎正在心中勾勒着对方的样子。 过了许久,她蒙在眼前的黑布之下,缓缓流出两行血泪。 而杨玄嚣也在这时悠悠醒转,他能感觉到,这目盲女子窥探了他一部分的记忆,当然也就此可以肯定,对方是友非敌!自己站起身来,他轻声说道:“我会带你出去,回到我们的族人身边。但在此之前,能不能告诉我,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秦三或者说是始皇帝,他究竟打算干什么?” 目盲女子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所问的,我都知道,但这是我与他的约定,在此之前,我还是只会尽力帮助他一个人。所以,什么都还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 杨玄嚣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又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也曾涉猎医术,或许可以帮你。” “皇后娘娘是个非常精明的人。”目盲女子依旧不愿回答,只将左手轻轻抚在那些刺入地面的黄铜细线之上。轻轻撩拨出一连串美妙的声音。片刻后又对杨玄嚣轻轻说道:“如果愿意,你可以学学我手法,总要做出点样子,才能瞒过她。” 杨玄嚣点了点头,学着那目盲女子的手法,开始拨弄同样没入地面之中的红丝。随着他的手法逐渐娴熟,逐渐与目盲女子如出一辙,虽然神韵欠缺,但是,其中的巨大变化已经让他震惊不已! …… 音波顺着铜线和红丝,穿都了地上的尸骸,穿透了厚达数十丈的岩石,直达逐鹿台所在的那一方洞天。 此地妙音缭绕,如锦瑟和鸣。彼处山石崩摧,如天将塌陷! ... ... 第234章 千万恶灵 迷雾风雪 “皇后娘娘让我来杀你。”目盲女子轻轻说道:“我和你制造战斗的假象,大概可以迷惑住她,稍后我会说你已经逃离了出去。” 杨玄嚣想了想,心中已然猜出了那位皇后娘娘的身份,果断摇头道:“我的朋友还在,我不能独自离开。” 目盲女子没有犹豫,轻轻说道:“我会想办法放她走,在你离开之后。” “不止是刚刚被你抓走的那个。还有另外一个,应该被关押在这里的某处。”杨玄嚣调整语气,郑重道:“只要能将她救出来,我们便会立刻离开,我可以保证绝不破坏你们即将要做的事情。我相信你,事实上,我也相信秦三。虽然不清楚你们做了怎样的约定,但我相信那绝不会与人道相悖!” 目盲女子甚至没有思索,直接问道:“宋若薇还是陆无双?” 杨玄嚣闻言一怔:“你应该不愿意公然与秦三对立。” 目盲女子淡然道:“这并不会与他对立,也根本不会影响我和他的约定。况且我也不会直接给你帮助,在旁人面前的时候我甚至还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杨玄嚣认真道:“你能够确认她们两确实在这里,就已经是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 “那两个女子都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如果你想要到达那里,就必须先打破那东西。”目盲女子淡淡说着,抬手指了指远处那三根诡异尸柱拱卫着的如烈火般不断窜动却时刻散发出恐怖极寒的阴魂。 “那是什么东西?”杨玄嚣侧脸一瞥,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双眼,视线才刚一落在那不计其数的火红阴魂之上便久久无法收回。加之体内躁动得像是马上要钻破胸膛的噬魂蛊。他的内心已经无比笃定,那一团诡异的阴魂就是他此行最大的机遇,当然也是一道不得不跨过的门槛! “始皇帝造陵动用民夫三千万,共得疑冢七十二座。造陵民夫皆死于各处疑冢之中,无一生还。此刻你所看到的,就是那其中的三分之一。作为修建真正帝陵的民夫,为了让这一批人尽可能产生出最怨毒的戾气,增加此地的凶煞之气。当年是用了非常残忍地手段将他们杀死。随后又布置了一座名为‘降灵锁魂’的大阵,禁锢住了这些阴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一千六百多年之间,这些阴魂的戾气与此地本就之凶至煞的风水相辅相成,不断壮大,慢慢孕育出了那一股匪夷所思的极寒之气!”目盲女子顿了顿,复又继续说道:“就在我们脚下的另一座洞穴之内,皇后娘娘之所以能困住那么多修为比她高深的炼器士,除了那一件叫做‘拘魂噬气幡’的天级劫器之外,更多的还是借助了这些阴魂的力量!今夜本就是数百年一遇的之凶之夜,这里又是四势俱凶之地,加上借力于这些阴魂。皇后娘娘可谓尽得天时、地利、人和。” “所以,我必须打破它,才能穿过下面的洞穴?”杨玄嚣认真聆听之后,确认道。 “你只能靠自己。”目盲女子点了点头,轻轻道:“当然,你还有噬魂蛊。” 杨玄嚣摇了摇头,迟疑道:“事实上我不想炼化这些人的阴魂,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 目盲女子平淡道:“最彻底解决分歧的办法,惟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用少数人的牺牲和生命,换回更多人的和平。” 杨玄嚣皱眉道:“所以牺牲这三千万人,是为了你们约定中的和平?” “这也是其价值中的一部分。”目盲女子点了点头。 她的言语虽短,却令杨玄嚣为之一怔,曾几何时,自己曾说过同样的话,也曾做过同样的事。龙虎宗三千青衫弟子的性命真真正正换来了南疆的蓬勃生机。此一时着眼天下,三千万或许是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他如是思索了片刻,才沉声说道:“就算我认同了你的说法。但是,没有强大的妖兽血液,我的身体也无法承受这么多的魂灵。” “数量你不用担心,你真正所要承受的是那一千万恶灵的怨愤!”目盲女子似是在犹豫什么,沉默了一阵才平静道:“我与始皇给了他们千百年的折磨,而你将给他们一瞬间的解脱。” 杨玄嚣闻言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几乎是难以自抑地脱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目盲女子轻轻反问道:“因为那是你选择的路,你不会回头,难道不是吗?” 杨玄嚣闻言一怔,自嘲道:“我好像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没有救出我的朋友,我当然不会回头,谢谢你的提醒。” “我再教你一些手法,之后兴许可以用得上。”目盲女子轻轻点了点头,左手五指开始缓慢地变化起来,比之前更加复杂,晦涩。但她并不担心杨玄嚣无法接受,前前后后三十三种指法只演练了一遍,即告一段落。轻轻抖了抖手腕,她轻声道:“刚才你已经亲身体会过了这一路指法的精髓。无非两字而已。” “指力!”杨玄嚣点了点头,左手已经开始缓慢地模仿如刻在闹钟的三十三种指法。当然非常生涩,但要学到形似,却难不倒他。 “那么,你准备一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目盲女子淡淡说了一句,忽然扬手撤回了所有黄铜细线,手腕微微逆玄,将那些铜线在空中扭成了一股。宛若一柄黄铜巨剑,朝地面直插了下去。下一刻,她双手合握剑柄,双臂猛然外张。十指前所未见地紧绷起来,指尖如尖刀割弦一般,划过每一条黄铜细线。 “铮……铮!铮!铮!” 就在这时,数以百计的黄铜细线条条崩断,一股恐怖的力量,几乎让整个洞穴都颤抖了起来。就在她站立的位置,地面被扯裂了一条宽约数丈不得见其底的漆黑深渊。 “你的手……”杨玄嚣忽然愣在了原地,那一双好看的凤目中,瞳孔骤然紧缩。只盯着那目盲女子的一双手臂,胸中心绪翻涌难安。 “迷雾之中,我们都在探寻出路。虽然我始终坚信自己的选择,但还是忍不住觉得,你将会走得更远。”她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那条深渊,一双本就清瘦的手臂,此时已然血肉模糊,隐隐可见森森白骨。那景象可谓触目惊心,但她却在微笑,平静温婉的微笑。 脚尖轻轻一点,她身子后仰,竟直接坠入了那深渊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杨玄嚣像是想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忽然如梦惊醒一般,冲着黑暗之中大声问道。 “风雪……”一个轻缓的声音从黑暗中悠悠传来,澄澈如琴音。 “风雪……”杨玄嚣喃喃重复着那个简单的名字,目光转向那倒漆黑的深渊,目盲女子的鲜血竟然如一粒粒红色的珍珠,凝聚在那些焦黑干枯但始终高高扬起的手掌上。就像是无数的恶魔在向自己献上珍贵的宝物,明知那将是一切罪恶的源泉,却怎么也无法拒绝。 “她说我不用担心。”杨玄嚣轻呼了一口郁气,彻底解放了早已饥渴难耐的噬魂蛊!那不计其数的阴魂瞬间奔涌而来,如一条巨大的火龙,疯狂地冲入他的胸口! …… 深渊之下,逐鹿台之上。 一杆巨大旗幡正无风自鼓,如三军将旗猎猎翻飞在陶俑军阵的核心。杨玄嚣与目盲女子制造的战斗假象令得巨石崩落,地动山摇。但这一方洞天早已被一层墨绿色的光幕笼罩,成了另一番景象。 不计其数的陶勇大军闪耀着墨绿色的光泽,如海潮一般疯狂地围攻着早一步到达这里的炼器士。那些往日里不可一世,笑傲一方的大高手,此一时竟然被困得束手束脚,败象毕露。他们每一次出手,都可以击碎数以万计的陶勇,但每一次攻击所消耗的灵力都等同于往常状态下的十倍!即便是以翼东牢为首的三大雷劫境大高手都经不住这样的虚耗。而且被抽取的多余力量会被完全加持在陶勇士兵身上,众人攻势越猛反而会招致更强的反击。他们也曾将矛头指向高台之上的白衣女子,但任何基于灵力的攻击只要一触碰到半空中的墨绿色光幕,即可便会被完全吸收,转化成更加强力的反击。以至于在众人摧毁了二百余万陶俑军后,几乎是心照不宣的全都开始借助强大的防御型法宝稳固防守以保存实力。并不是他们没有杀手锏度过这一道难关,只是担心自身灵力虚耗一空的时候,立刻便会沦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即便敌人不出手,同行之人都极有可能下黑手,敲闷棍。事实上,他们都非常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将逐渐趋于不利。若是就这样被围困到始皇帝重生之后,那众人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保不准还得搭上性命。所以,即便是此时此刻已经受困于一个虎难下的尴尬困局,但众人之中却仍然没有一个愿意打头阵的先锋。 就这样,尽管操控拘魂噬气幡的仅只是一名金丹境界的女子,仍然把十余位大高手死死困在了逐鹿台下,动弹不得。 “琴奴居然败了!”那身披黑色斗篷的健壮男人沉声一叹,笔直跃向空中,单臂接住了笔直坠落而下的目盲女子。他探出斗篷的那条手臂居然透着一种青灰暗淡的色泽,皮肤粗糙如岩石,扶住目盲女子的手掌更是只有三根指头,并不现实受过伤,而是天生的三根粗壮异常的手指。 “我自己可以。”目盲女子轻轻说了一句,颔首立于逐鹿台上,缓慢道:“禀皇后娘娘,那人有一样法宝,完全复制了琴奴的手段。‘铜弦’尽毁,不过他也落得重伤收场,即便不走,一时半刻也到不了此地。” “你下去休息吧。”白衣女子微微拂袖,语气平淡,难辨喜怒。 目盲女子欠身一拜,缓缓退去。 “咱们就在这里等他吗?”那健壮男人将手臂缩回斗篷之中,抬头望向那一条漆黑的裂痕。 “除非你能在充满千年尸毒的地方战斗,否则只能等。” 斗篷下的男人迟疑道:“他也是巫族?” “如果是,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白衣女子耸了耸肩,一双美目缓缓流转向被困在逐鹿台下的众人。 ... ... 第235章 炼化恶灵 人界公敌 千万恶灵如火龙天降,将杨玄嚣彻底吞没了进去。虽是烈火一样的色泽,却全都透露着超乎常理的极寒低温。只一瞬间便让他的身体彻底僵硬得如坚冰一般,恐怕轻轻敲打便会彻头彻尾的碎裂崩坏。 一如目盲女子风雪所言,这些恶灵都只是凡夫俗子,虽然数量巨大,但所蕴含的可以用作强化身体的能量可以说微乎其微,事实上并不用为此担心。杨玄嚣真正需要认真对待的是那些恶灵积蓄千百年的凶恶戾气。他们本身无妄惨死,怨愤仇恨积压不散,加之在此四势俱凶之地酝酿增长。这每一条恶灵所散发的极寒阴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几乎可以媲美专门修炼寒冰法决的元婴境炼器士!若是十条白条,杨玄嚣兴许还能应对,但眼前可是浩浩荡荡一千万之多!这股力量,足以将他的身体碾压得灰飞烟灭! 当然,如果用强大的兽血进行淬体,来迅速吸收那股寒气,情况就可以另当别论。 数百条红丝游弋在外,将风雪遗留下的血液一滴一滴从哪些焦黑的手掌中摘取下来,缓缓送入自己体内。那些如珍珠一般圆润的血滴绝不是妖兽之血,但似乎蕴含着某种无法言明的玄妙。轻柔,温和,熟悉,亲切,圣洁,至高……这是在兽血淬体时从不曾体会过的感觉。这种特殊的血液在极寒之中护住了他的心脉和神智,将那恐怖的低温一点点吸收,并依托于兽血淬体之术,最终融入杨玄嚣的身体。 虽然说风雪也是巫族,但杨玄嚣心中绝不认为自己的鲜血也能有如此的神效。他甚至可以肯定就算是拥有巅峰体魄的大巫也的血液也绝对不可能拥有那些特性。难道那瘦弱的目盲女子竟然是一位祖巫?不,这似乎更加不可能。 杨玄嚣甩了甩脑袋,不能再继续思索下去。因为他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随着淬体的进行,那股极寒之气正不断地以另一种形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操控三千红丝一样,他很清楚,自己将可以在淬体结束之后,获得自由操控寒气的异能。但与之相伴的却是千万恶灵积压了长达一千六百年的愤恨!这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影响暂时还无法弄清,但就算换做任何人将这样凶煞至极的阴气引入体内都断然不会有好结果。 这大概就是祸福相依的道理,天平当然也不可能永远只向杨玄嚣倾斜。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绝不会回头。”杨玄嚣在心中重复着同样的言语,默默接受了那一枚必将在未来某天给自己带来厄运的种子,默许它在自己的身体内生根发芽。他不知道后果,当然也没有心思去考虑那个。此时此刻,他只知道即便赌上性命,也一定要救走她们。 时间点滴流逝,因为这些恶灵并没有太多的分量,所以炼化的速度可谓极快。大约花去了两个时辰便被彻底炼化完毕。一如所料,他可以完全自主地操控那一股匪夷所思的极寒之气。但与之相伴的是浑身上下形同万鬼撕咬的剧痛。与红丝游体的疼痛不同,这种剧痛会一点一滴的蚕食他的神智。换言之,这种寒气如果不加节制的使用,到达一定的程度就会令他彻底丧失意识,进而被阴煞之气完全操控,成为那千万恶灵宣泄愤恨的工具!好在不动用这股寒气时,他整个人都不会有任何异常。 简单活动了几下刚刚解冻的身体,杨玄嚣没有丝毫犹豫的跃入了那条漆黑的深渊! …… “他居然能毁了降灵锁魂大阵!”逐鹿台上,白衣女子罕有地显露出了一抹愁容。台下绿色光幕犹在,拘魂噬气幡还在正常运转,但陶俑士兵则全都停止了动作,重新变回一座座动弹不得的死物! “娘娘不如先走一步,由钟奴继续操控拘魂噬气幡。”黑色斗篷下的男人低沉地说了一句,仰头死死顶住了上方的裂缝。 “不。子时之前或许要需要再次清理龙渊,你暂且先退下,将剑奴和刀奴叫来。”白衣女子轻轻摆了摆手,玩味道:“前前后后的诸多蹊跷,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钟奴告退。”那男人猛然一踏地面,竟瞬间没了踪影。 片刻之后,杨玄嚣御剑赶到,确认梁宝妆安全之后,他才将目光转向了高台上的白衣女子。蹙眉冷笑道:“果然是你。” 白衣女子微微欠身,盈盈一笑道:“杨师兄难道早就认识奴家?” 杨玄嚣轻轻勾起嘴角,并不作答,只是冷声反问道:“皇后娘娘不是该自称哀家吗?” “师兄莫不是在怪奴家未曾远迎,这才刻意取笑?若然如此,奴家这厢该当赔礼,还望师兄莫要见怪。”白衣女子巧笑嫣然,欠身一拜,正好一副温良贤淑的小妇人模样。事实上从一开始哪怕是直到现在,她的内心都在算计着如何取走杨玄嚣的性命,此刻变脸如翻书,演技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而杨玄嚣早在第一次暗地里看到这女子的时候,就曾戏言将会与之大战一场。再加上风雪事先告知内情,他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放下芥蒂,相反更加谨慎起来:“赔礼到是不必,撤幡放人即可。” “这个奴家可做不得主。”白衣女子满脸为难,低语推诿道:“这些人擅闯帝陵,图谋不轨,必须要等陛下前来定夺。” 杨玄嚣冷哼了一声,当然不愿意陪她唱戏,直接冷声道:“那就叫秦三来见我,说到底也只有他能喊我一声师兄。至于你?到底是谁谁谁我都还不认识呢。” “陛下曾言‘孤称万岁,赐你无疆!但有孤皇主人世一日,你便一日是这天下共母!’”白衣女子忽然一反常态地挺起腰杆,傲然道:“哀家便是大秦皇后玉无疆!” 杨玄嚣冷冷一笑,嘲讽道:“怎么的?戏到一半就不唱了吗?” “有些东西是绝不可亵渎的。”玉无疆面色一寒,再无笑意。 杨玄嚣不以为然,出言告诫道:“姑且再让你考虑片刻,记住,这是看在秦三的面子上。” “哀家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凭的什么走到了这里!”玉无疆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抹过一丝冷笑,屈指一引,从拘魂噬气幡中挑起一道如巨浪般的绿色光幕,将杨玄嚣直接吞没了进去。 一件劫器的攻击还远不是杨玄嚣可以抗衡的,只一眨眼他就被彻底包裹了起来,周边像是有无数的漩涡开始疯狂的抽取他体内的灵力。杨玄嚣的练气修为依旧停留在非常初级的阶段,体内灵力在劫器面前可以说是非常羸弱。才不过三两个呼吸的功夫便被抽取得涓滴不剩。那一道绿色光幕随之溃散,杨玄嚣竟然连飞剑都再也无法控制,笔直地朝地面坠落了下去。 玉无疆见状掩嘴轻笑,竟发出了一连串如银铃一般清脆动听的笑声。转向被困的众人,平静道:“诸位可知道为什么他会活着?可知道第二间镜屋之中的爆炸是谁所为?可知道这个姓杨的其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巫族余孽?没错!就是那些曾经犯下无数罪孽被三教圣人悬赏亿万灵石通缉的上古异族中的一员!”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翼东牢和妖僧娑什的表现还算平和。南宫世家的三位小姐倒也还算沉稳,虽然小妹南宫楼沁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但始终都被两个姐姐压在了身后。至于佛、道、儒三教之人则纷纷泛起了怀疑的神色,敌意骤起,巫族对于他们而言显然是敏感异常的禁脔!而在镜屋伏击中损失最大的散修群体则更是已经暗暗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或是握住了强大的法宝,或是酝酿着强大的法阵。他们心中报仇的情绪其实不强,但斩杀杨玄嚣领取巨额悬赏的渴望却很快让他们陷入了狂热! 梁宝妆谨慎地靠近过来,传音入密道:“那女人是要借刀杀人。” 杨玄嚣点了点头,回应道:“你记住,不论那女人对你如何殷勤客气,都绝不以对她放松警惕。她才是幕后那个要取我性命的人!” 梁宝妆点了点头,传音道:“我曾与这玉无疆有过一面之缘,从若微一去不返之后,我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整件事情都与其脱不了干系!就算你不说,我也绝不会对她有所改观。” “如此就好……”杨玄嚣正说到一半,眉头忽然紧锁,左掌一把将梁宝妆扯到身后,右手曲臂护在胸前,正挡住了一记突如其来的攻击!攻击来自一名元婴境界巅峰的炼器士,力量与速度都已经非常可观。但轰在杨玄嚣的手臂上,竟只是扯碎了他的整条衣袖,居然连丝毫外伤都没有留下! “没有借住丝毫灵力的护持,纯粹只是依靠体魄的防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这毫无疑问是只有上古异族才可以办到的事情!”玉无疆居高临下,继续火上浇油道:“他的确做过很多了不起的事情。整合南疆,结盟苗疆,解放西域,济病西海。很大程度上哀家甚至相信,那一场寄生生物的灾祸也是由他一手平息。但是,不论他做了多少堪称仁义慈悲的壮举,罪恶的骨血也永远无法洗刷!身为上古异族,本就是万恶不赦的重罪!即便他有再高的威望,再好的名声,也一样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人界公敌!” ... ... 第236章 奇招破局 更多人头 “嗖!嗖!嗖!” 又是三道极具攻击性的罡气从散修一方阵营中射出。他们一行本有九人,刚刚入陵就被毒死了两个,在镜屋中又有三人被炸成重伤不得不舍弃了肉身。直到逐鹿台下,拘魂噬气幡一出又即刻吸干了那三人的元婴。以至于原本最为壮大的阵营,只剩下了区区四人。为首那位气势凌人的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剩下三人则一起出手。心有灵犀地选择了不同的角度来进行攻击,企图让杨玄嚣无法回避。 好在这三人中还有一人停留在元婴境界,对于他的攻击,杨玄嚣完全可以硬挡下来。算是从包围圈中找到了一条突破口。有惊无险地避过了另外两道神游境界高手射出的罡气。这一边杨玄嚣这边毫发无伤,而那三名散修却并不好过,尽管方才的攻击只是最普通的手段,但十倍于往常的灵力消耗仍旧让他们苦不堪言。只一出手,立刻就要吞服丹药来弥补灵力的缺失。若不是杨玄嚣对那领头男子有所顾忌,这个间隙之间,就足以对那三人造成重创! “巫族?看来真是不假。这样的体魄实在是尽夺造化!”那气势不凡的散修头领上前一步,沉稳如磐石的脸上忽然抹出一丝讥讽:“呵,也活该遭天妒忌,举族覆灭!” 杨玄嚣闻言轻叹一声,道:“听阁下的意思,是不打算让我继续活着了把?” “让不让你活,可就得看你的拳头够不够大了!”那中年男子缓缓抬起右手,只伸出食指,慵懒地朝向杨玄嚣。一团剧烈的灵力开始凝聚蓄力。 杨玄嚣见状立刻屏息凝神地戒备起来,按翼东牢的话来说,眼前那个中年男人已然是站在雷劫境界的超级高手。这样的人物,即便举手投足都可以制造惊天动地的轰动。毫无疑问,那个男人若想要杀死杨玄嚣,只用一根指头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灵河先生还请三思!”此时忽然有人出声制止,竟然会是那个一直唯唯诺诺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南宫世家二小姐,南宫楼汜。像是躲在大姐身后,她只挪出了半边身子,低声朝那散修头领说道:“灵河先生莫要忘了咱们身处何处。若然真的打斗起来,谁才是获利之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等浅显的道理我岂会不知?但你别忘了,所有的前提都是‘相争’二字!”灵河先生咧嘴冷笑道:“若是连我的一个指头都挡不住,还凭什么和我争?” 此时,就连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楼沐都挺身而出,郑重道:“灵河先生难道忘了此行的目的?切莫节外生枝!” 灵河先生忽然面色一寒,咄咄逼人道:“本座只答应帮你做一件事,却没答应听命于你。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用这样的语气与本座说话!” 南宫楼沐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不敢再有只言片语。 “灵河先生是吧?可一定要瞪大了眼,千万千万别打歪了!”杨玄嚣则像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一样,口中冷言讥讽,双足却以微微弯曲,似乎已经做足了闪避的准备。 “笑话!”灵河先生冷哼一声,屈指外弹。但见一枚鸡蛋大小的灰白罡气爆射而出,所过之处陶俑尽被绞碎,地面更是被压迫得凹陷下去,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沟壑! 杨玄嚣在他弹指的一瞬间便猛然蹬地,以巨大的爆发力笔直跃向空中,只一瞬间便冲到了几乎是紧贴那一层墨绿色光幕的高度。 而灵河先生的攻击也毫不含糊,几乎是同一时刻就冲到了杨玄嚣身前,不偏不倚地对准了他的胸口正中的要害位置。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在心中给杨玄嚣宣判了死刑,梁宝妆更是已经紧闭双眼将脸侧向了一旁,不忍直视下一瞬的惨状。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杨玄嚣身上忽然闪出一抹乌黑。灵河先生的攻击的的确确击中了他的胸口,可是,杨玄嚣非但毫发无伤,那一枚鸡蛋大小的灰白色罡气更是没有丝毫迟滞地直接穿透了他紧贴在身后的那一层墨绿色光幕。 杨玄嚣顾不得调整下落的体态,直接朝灵河先生大喊起来:“千万别打歪了!”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的思维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刚刚的惊疑之中拉回,便再度被震惊得心神巨颤。因为在这几乎是以瞬间问单位的短暂时间中,唯一能做出反应的几个人全都站到了一起! 翼东牢和妖僧娑什几乎是同时递出一掌,各自将一股强大的灵力加持到了灵河先生身上,而后者更是心照不宣地屈指急引! 但见那一枚冲出光幕的灰白罡气瞬间调转矛头,朝玉无疆急冲而去!不论速度、反应、乃至于意识,只是金丹境界的玉无疆都大大逊色于杨玄嚣。面对这一计纯属意料之外的攻击,她除了束以待毙,已然拿不出任何办法。 不过事态依旧峰回路转,就在死亡降临的瞬间,从她身后竟然一横一纵轰来两道凌厉异常的刀剑之气。虽然不足以抗衡三大雷劫高手的合力一击,但勉勉强强为玉无疆争取了一缕自保的时间。只见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撤去了整座墨绿色光幕,第一时间将拘魂噬气幡撤回身前,以这一件劫器为盾牌,这才勉强化解了那堪称恐怖的攻击。尽管如此,撞击的余波仍旧将她轰击得倒飞了出去,正撞在了随后赶来的两人身边。 “走!”拘魂噬气幡一撤,场下高手再无拘束,玉无疆哪里还敢多做停留。被那两人一左一右搀着手臂带离了现场。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快,直到他们消失之后,杨玄嚣才落回到地面。此一时他的身上多出了一套乌黑战甲,英气逼人。 “乌陨”灵河先生嘴角挂着一抹并不友善的笑意,玩味道:“看来你真的是天煞王的人。” 杨玄嚣闻言眉头一蹙,直接道:“灵河先生若肯放我一马,日后杨某定当为你引荐天煞王。” “他?哼,整个人界谁会想要见他?那岂不是自找晦气?”灵河先生冷哼一声,语气百般不屑,眉宇之间却已然流露出了一丝情不自禁的敬畏神色。 “既如此,那只当杨某什么也没有说。此时此刻,就算是看在我帮助各位脱困的份上,不管是战是和,都请等到明日!”杨玄嚣则尽量师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有意无意地将视线转向了翼东牢,诚恳道:“今天我们各自都有更重要的事情,除非能活下来,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嗯。”赤发赤须的巨汗翼东牢只在吼间沉沉发出了一声回应,迈步便朝逐鹿台走去。即便妖族与巫族有着几乎不可调和的仇怨,但他也并没有即刻算账的打算。这其实也是因为杨玄嚣的一番话,本就是从他口中照搬过来,是他所早就认同的观点。 翼东牢前脚一走,妖僧娑什也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而佛、道、儒三教之人则分别呼唤了一个眼神,似乎也没有撕破脸皮的打算。由老儒生杜景康上前象征性地表面了立场:“一如杨副掌教所言,此番生死几何还得另当别论。值此非常时期,理当用非常对策。纵使我等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立场,但此一时也没有必要生死相博。纵有后事因果,也只能是留给活下来的人处理。” 杨玄嚣朝老儒生点头示意,目送三人离开之后,才将视线收回,却只转向南宫楼沐,冷冷道:“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不过,活不到明天,一切都没有意义。” “多谢杨副掌教提点,楼沐记下了。”南宫楼沐拱手一拜,视线流转刻意轻瞥了远处的四名散修,很显然,那就是她胸有成竹的最大依仗。 杨玄嚣点了点头,拉上梁宝妆就往逐鹿台而去。 “事情就这么简单?”一路缓步而行,梁宝妆不免担忧,传音询问道:“你所说的明天,就算我们就出若微,你仍然要面对不可想象的追杀。” 杨玄嚣不动声色,地传音道:“我当然不会让想杀我的人活下去。” “这里还有不想杀你的人吗?你难道能对付所有人?”梁宝妆眉头紧皱,她根本无法想象杨玄嚣所说的话要如何付诸现实。 杨玄嚣摇了摇头,淡淡回应道:“要杀人未必要自己动手。玉无疆会借刀杀人难倒我就不会?更何况有些人甚至不需要我去借刀,自然有人会杀了他们。” “你说的是南宫世家的三姐妹?”梁宝妆摇了摇头,担忧丝毫未减:“不论怎么算,她们三个都是对你影响最小的人,是死是活都不会有太大的意义。” “还记得南宫楼沐给了我什么许诺吗?”杨玄嚣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悲天城所有生意的一成利润。”梁宝妆有些迟疑,不知所谓。 杨玄嚣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就连自己也觉得好笑一般,略带自嘲道:“有人许诺在百年之内完成与我共分东海的宏图霸业!” 梁宝妆闻言一怔,哭笑不得道:“天大口气!即便是那个灵河先生甚至是翼东牢都绝不可能说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你一定猜不到是谁。”杨玄嚣故意卖关子道。 梁宝妆想了想,权当玩笑道:“你这么说那一定是最没可能的人!难道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南宫世家的二小姐不成?” 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就在我们装死的时候,她对我传音入密,说了一番几乎与失心疯无异的疯狂言语!她知道我们在装死!也知道她的大姐南宫楼沐和那一伙散修的阴谋!更知道她的父亲南宫悲天最大的弱点!” “难道你会相信她?”梁宝妆听到此处,显然无法相信,更加无法接受。 杨玄嚣嘴角勾起的弧度又再加深,充满玩味道:“南宫楼沐只能给我两个人头,而她可以给我更多!” ... ... 第237章 舍身保护 龙渊轶事 一行人皆非等闲之辈,加之早有准备,通往下一层的机关并未耗费太多时间就被寻找了出来。那是一条仅可容纳两人并行的石洞,狭窄悠长,却充斥着难以计数的岔路口。往往每隔几步距离便会出现一个甚至数个形状相似的岔口。有时出现在左右两侧的石壁,有时则会出现在头顶,有时又在脚下。像极了一个百转千回的巨型蚁穴,毫无规律可循。 众人几经尝试,似乎都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来回兜圈子,始终没有发现进一步深入的办法。而这时洞外再一次爆发了激烈的打斗,从声音判断,那是一场多人之间的乱斗。当然洞内的人却却全都选择了充耳不闻,绝不愿意去趟那只会沾来一身污泥的浑水。 “退开。”苦苦搜寻无果,身高体壮在石洞中始终束手束脚弓腰屈身的翼东牢终于失去了耐心,回头止住了跟在身后的妖僧娑什,他曲起一条粗壮的手臂,铁锤一般硕大的拳头猛然轰向了就近的石壁。庞大的灵力被他恰到好处地控制在了拳头上,以一点爆发,一线贯穿。竟然在石壁上硬生生轰开了一条全新的出路。 但众人却并未因此感到欣喜,因为,那被轰碎的石壁之后,竟又是一条与众人所处之处如出一辙的充满了岔路口的狭长石洞! “轰……轰……轰……” 众人正自无奈之时,更奇怪的事情接踵而来。大约经过了一段短暂但明显时间间隔,那条新的石洞之中,竟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了钝物撞击石壁的声音,就像回音一般嗡嗡荡荡显得并不真实。那会是什么东西?众人各有臆测,当然无从推断。 “不对!”尽管一点点的回音似乎并不能说明任何事情,但翼东牢却在第一时间警觉了起来,因为在场众人似乎全都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在他硕大的拳头打穿石壁的瞬间,竟然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这意味着什么,暂时还不明朗,但石洞中久久不息的回音却像是危险的讯号一般,不断敲打着他心里的警钟。 “轰……轰!轰!” 又间隔了片刻,石洞中传来的回音忽然壮大起来,由钝物撞击石壁的声音,演变成了山石崩塌的巨响。随后更是进一步加剧,成了犹如电闪雷鸣一般的隆隆炸响! “龙……龙渊!我们在龙渊之中!尔等速速护住心脉,否则肉身难保!”总是满脸诡秘笑意的妖僧娑什忽然表情巨变,仁至义尽地提醒一句后,便再不顾旁人。他右臂一扬,迅疾地撩起身上的血色袈裟盖住了脑袋,旋即盘膝坐下。但见一道血光腾起,化作一个血色的卍字佛印,稳稳镇在了他的头顶。 众人见状皆都不敢大意,第一时间祭出了最强的防御法宝。 此一时杨玄嚣除了乌陨战甲之外再无他物,梁宝妆更是拿不出任何能够有防御作用的法宝。眼瞎情况虽不明朗,但从一众高手的表现来看,将要袭来的危机绝对不容小觑。杨玄嚣只是宁神戒备,但梁宝妆却已经毫不犹豫地将玄武真罡催动到最大限度,拉开了一张蓝色屏障,将自己和杨玄嚣护在了其中。 “吼!”就在这时,翼东牢忽然发出了一声情绪复杂的咆哮,大手一挥便亲自磨灭了身前刚刚凝结而成的护体结界,身形一闪迅疾无比地冲到了梁宝妆和杨玄嚣身前。 翼东牢面朝他们,猛然张开双臂。与此同时,一对巨大的雪白羽翼在他背后张开,随即迅速朝前合围。如同保护雏鸟一般,将杨玄嚣和梁宝妆一起护在了羽翼之下! 下一刻,一阵比天雷之声雄壮万倍的巨响,冲入了这狭窄的石洞。那强于任何意识形态的巨大声响,带来了匪夷所思的剧烈声波!不同于其他实质性的攻击,只要足够强大,声波可以穿透任何媒介继续传播。只要足够强大,那剧烈的波动更是可以从事物内部最细微的成分入手,震碎一切实体! 翼东牢意在守护二人,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灵力加持到了那一对羽翼周围。以他雷劫境界的修为,这样的防护已经可以阻挡来自同境界炼器士的任何攻击。可尽管如此,声波仍然没能被完全阻隔,还是让杨玄嚣和梁宝妆感觉如炸雷在耳,脑中嗡鸣,片刻之后更是五脏不畅,气血翻涌。 所幸,那恐怖的巨响很快就穿透了周围的石壁,往四周扩散,渐渐消弱,并最终消失无踪。虽说已经风平浪静,但杨玄嚣的听力仍然是在隔了一阵子后才渐渐恢复过来,相比他的体魄,梁宝妆显然弱小了许多,此时此刻似乎还沉浸在一种意识不清的呆滞状态下。 杨玄嚣一手抓住梁宝妆的手腕,从她逐渐缓和的脉象中可以判断她并无大碍。此时那舍身守护的巨汉反而更加令他担忧:“你没事吧?让我帮你!” 翼东牢此时正屈膝跪着,大量原本雪白的羽毛散落在四周,片片染血。他那雄壮的身躯竟透着一股子绝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衰弱,血液如汗水一般从毛孔渗出,一滴滴挂在他状如磐石的肌肉之上,显然是被声波从内部震伤了那些最细小筋肉组织。他没有回应杨玄嚣,只是用那一双即便身体衰弱也一样透着威严的眼珠深沉地凝视着梁宝妆。那眼神也一样复杂,有惊疑、有敬畏、有哀愁、更有忠诚。 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折磨,翼东牢沉缓地喘息了许久,终于将那一口积压在凶的淤血逼出,狠狠啐到了地上。此时他才缓缓收回羽翼,仍旧保持着跪地的姿态,静静等候。 杨玄嚣不再试图与他说话,只是转眼观察四周。老儒生杜景康和道人施栖真尽管及时祭出了各自的法宝,但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创伤,嘴角或多或少都有鲜血溢出。与这二人截然相反,妖僧娑什和那少年高僧悟藏反而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创伤。妖僧娑什能够安然无恙,当然是因为他本就修为高深,加之最早感知危险,准备充分。而悟藏小和尚能够平安无事,则全凭着一尊刻满经文的黄金大钟!巨响袭来时,那金钟正罩在他的头顶,钟声嗡鸣,声波两两相抵,尽然阴差阳错地保护了他。 杨玄嚣暗暗盘算着,自己心中多少有了继续前行的底气。 转眼时,梁宝妆也已恢复了过来,几乎是第一时间抬起还微微颤抖的双手,去查探翼东牢身体的伤势。并传音,轻声道:“你既然肯舍身护我,想问什么尽可说来,但在此之前,就让我的师兄帮你。就如先前所言,任何旧账都等到明日再算,可好?” “嗯。”翼东牢缓缓点了点头,尽量调整好语气,这才传音,低声问道:“你与玄武妖王是何关系?你身上拥有无法造假的玄武真罡!但你并不是妖族!” 梁宝妆闻言,开始详细的讲述玄武托孤的往事。 而在此同时,杨玄嚣也取出了随身携带的两种疗伤药物,先将一枚丹药碾碎在手中,再用一些药液调和,随后用数百条红丝均匀抽·送进入翼东牢的各处窍穴筋脉,他所受之伤可谓遍及全身每一个细微之处,这样的的疗法显然最为直接而有效。亏得他身为妖族,体魄强健远胜人类,在丹白羽亲手炼制的伤药和杨玄嚣特殊的疗法下。那些被声波震裂的细小伤口被从身体内部阵痛止血,肯快便恢复了过来!虽然还不能说痊愈,但至少活动不会受到影响。 就在这片刻之间,佛、道、儒三教之人都已经离开,就连看似翼东牢盟友的妖僧娑什也不见了踪影。 翼东牢对此视而不见,只诚恳无比地朝梁宝妆俯首叩拜道:“玄武遗孤犹在,实乃我族大幸!您既然受玄武先王临终托孤,那便等同于幼王亚父!翼东牢从此但凭差遣,赴汤蹈火再说不辞!” “翼大哥救我性命在前,差遣一说休要再提!若不嫌弃,只管喊我一声宝妆便是。”梁宝妆急忙伸手,想要扶他起来。却像是推在一座小山之上,纹丝不动。无奈之下才低声道:“翼大哥莫要固执!宝妆挚友被困在此,性命堪忧,此时此地绝不容耽搁。还请速速起身!” “遵命!”翼东牢眉头一皱,这才缓缓站了起来,本就因为高大而难以伸展的身子,此刻多出一对羽翼,显得越发拘束起来。 而杨玄嚣反而还很不识趣地硬从他身边挤了过去,郑重道:“由我走前面!” “退开!就凭你挡不住九龙回音杀!”翼东牢沉沉说了一声,语气之中虽仍有敌意,但这么说绝对是出于善意。 “如果你指的是刚刚那种巨大的回音,我想我有把握保护你们!”杨玄嚣直视翼东牢,并不退让。 翼东牢正要开口,却被梁宝妆从身后叫住:“翼大哥放心,我师兄承诺的事情,从没有兑现不了的。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龙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翼东牢皱起眉头,沉声解释道:“一千六百多年前秦国曾今未废一兵一卒便全歼了赵国最最精锐的四十万悍刀甲士与!当时秦王帐下的一名奇人在赵兵行军必经的一条峡谷内设置了九龙回音壁,待赵兵尽数入谷后,只以一名猛将在谷口喊杀!声音在谷内循环往复,愈演愈烈,直至最后四十万赵国甲士无一例外地被声波震杀,谷内伏尸百里!此役之后,但有秦兵所在之山地峡谷,皆称‘龙渊’,他**兵行至,无不绕道!” 梁宝妆皱了皱眉,喃喃道:“九龙回音壁在此,所以帝陵之外那条黑色的深渊现在就是龙渊!而每天日落时的喊杀声就会将进入其中的练气士全部杀死!” “不错!就像清理掉墙壁上的污迹,一个不留!”翼东牢点了点头,沉声道:“要知道,刚刚的震动只不过是我打出的拳劲与石壁撞击声的回音,远远比不上那名猛将的喊杀之声!所以,您最好劝一劝您的师兄!” 杨玄嚣闻言,嘴角微微上提,底气十足道:“放心吧!我等的就是他!” ... ... 第238章 琴音开道 终成一曲 杨玄嚣虽说要领路,但却始终驻足在翼东牢击穿的那个石洞旁,不进不退。驻足思考了许久,才将一些不确定想法,传音给了阅历更深的翼东牢:“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推算出了入陵的准确位置,就是为了区别于那些从龙渊进入的炼器士。但此刻却殊途同归走上了与他们一样的道路。这样的话,我们前面走的路岂不是毫无意义?” “龙渊本就只能通向同一个地方,唯一的区别在于,是活着到达,还是死后到达。我们原先走的是正确的活人道,只可惜其中的玄机无法破解,寻不到出路。”翼东牢顿了顿,沉声解释道:“而一开始的时候我又并不知道身处龙渊之中,所以才一察觉这面墙壁之后的空洞,便随手打出一拳。算是阴差阳错地才砸出了一条死人道。” 杨玄嚣点了点头,心中疑惑也得以解开,咧嘴玩味道:“这么一说,我也就想通了。我们一开始走的路没有错,而且的的确确是意义重大呢!” “什么意义?”翼东牢有些不耐烦地追问了一句。 杨玄嚣轻轻舔了舔嘴皮,自信无比道:“这死人道对于我们已经成了活人道!” “口气倒是不小。”翼东牢冷哼一声,沉缓而严肃地传音道:“但你必须搞清楚一点!在情况触及我力所能及的底线时,我只会尽力保护玄武幼王的亚父一人!至于你,唯有自求多福吧!” “你能保护好宝妆,就已经是帮了我天大的忙了!”杨玄嚣耸了耸肩,越发自信道:“不管怎么说,要让尸体动起来,去到那个特定的地方,道路肯定会好走得多。” 翼东牢摇了摇头,不耐烦道:“就算我明告诉你是一路向下,你又有什么办法找到正确的路径?” “就用你刚才的办法。”杨玄嚣咧嘴一笑,忽然俯下身子,一拳轰在了身前的地面之上。无声无息之间,地面上的土石崩裂坍塌,一个全新的洞口就此出现。 “你这是自寻死路!”翼东牢见状大惊,第一时间凝聚起了一道赤色结界,护在了身前。龙渊就犹如一个巨型的迷宫,并不是他不知道可以砸穿地面来获得捷径,而是担心再次产生大的动静从而遭到九龙回音壁的反击。 不过片刻,“轰隆”声果然在远处反复回响,逐渐壮大,并再次以奔雷之势疯狂冲来。 “还不躲?”翼东牢尽管一直对杨玄嚣全无好感,但在此危急关头,还是伸出一只大手,要将他拉入结界之内。 “无妨!”忽然开口拒绝,左手猛然一挥,十余条红丝刺入石壁,并紧绷在了身前。于是,右手屈指扣弦蓄势,心中回忆指法精要。 下一刻,狂乱无比的巨响轰然骤然而至,杨玄嚣看准机会先以三指勾弦迅速起手,旋即转以中指反剔,以三指揉弦而终。 次一瞬间,众人只听见“铮……”的一声颤音陡峭而起,陡峭而落。虽不成曲调,也未见得能够赏心悦耳,但叫人听来,总有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独特余韵,缭绕于脑海深处,久久不散。而更加关键的是,就在九龙回音壁的巨响袭来时,众人耳中都只有这一声似琴非琴的玄妙之音,却再也没有感觉到那伴随着强烈音波而堪称恐怖的巨大响声。 “这怎么可能?”翼东牢瞪大了眼,仔细观察着杨玄嚣。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巫族的小子竟然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一场连自己都不得不避其锋芒的危机。 “现学现卖的手段,还不甚熟练,让阁下见笑了。”杨玄嚣纵身跃入地面的石洞,继续前行。这手段正是从目盲女子风雪那里学到那一路指法,杨玄嚣言语谦虚,是因为的确还不甚熟练,起手落手都还略显生疏,更谈不上如风雪那般游刃有余的平和与大气。好在这一路指法本就是以指力弄弦,借琴音声波而达到目的。此时反其道而行,借力打力,正可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恰是化解九龙回音杀的最佳办法。 依仗着琴音开道,此后一路下行再无阻碍。杨玄嚣形同作弊一般只管以蛮力打开捷径,龙渊作为迷宫的本质也就此被无限淡化了下去。与此同时,杨玄嚣也借着每一次九龙回音杀的机会尝试不同的指法,亲自感受并仔细揣摩每一种指法带来的不同反馈。实践永远比经验与教条更能让他提升,一路下行,他对这一门全新的手段有了不少全新并且深刻的体会。 杨玄嚣一夫当关,身后两人再无顾虑。时间一久,梁宝妆便与翼东牢交谈起来,言语之间也无并无避忌,谈到翼东牢此行来意时,梁宝妆更多了几分好奇:“这么说,翼大哥来这里是为了那一粒事实上并未练成的不死丹?” 翼东牢传音解释道:“传说那枚丹药虽未练成,但其本身就是一枚青龙骊珠!于我妖族有重大意义!此番既然有机缘,我当然有义务来走一遭!” 梁宝妆想了想,疑惑道:“青龙乃万龙之祖,骊珠又时时含在口中,怎么会流落至一届世俗帝王之手?” “这个有许多传闻,当中最可信的,大概是上古大战之时青龙妖王战败,骊珠坠落,被一头火龙所得。时隔数千年之后,有人向始皇帝进言,时年恰逢大秦太后八十寿辰。始皇兴之所至便决定以此珠做寿礼。一道圣旨颁下,皇城内三千供奉齐出,辅以十万黑甲铁骑。以极大的代价终于在地肺深处屠杀火龙,夺得了那枚骊珠。始皇晚年痴迷炼制不死丹,而这青龙骊珠不知何时也成了他炼丹的主体材料。” 梁宝妆点了点头,继续旁敲侧击地缓和他二人的关系。“原来如此,我的师兄乃是赤龙元灵认可的新任赤龙王,到时候或许可以帮到你。” “青龙骊珠乃是妖族圣物,就算夺回也要献给玄武幼王。您既然是幼王亚父,这些事情自当由您来定夺。”翼东牢显然对杨玄嚣还有抵触,但事已至此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与底蕴,故而将决定权交给了梁宝妆,自己也好有个台阶。 “如此最好。”梁宝妆点了点头,沉寂了片刻,又问道:“那妖僧娑什究竟是什么人?与你是何关系?怎会一时亲近一时又不告而别?实在叫人难以琢磨。” “他本是东海佛门一得道高僧,后修炼邪功堕入魔道,一直潜藏在极南方的海域。此人乃是出了名的狗鼻子,只要有大型密藏宝库开启的地方,绝对就有他的身影。”翼东牢知无不言地解释道:“我与他也是在数百年前一座上古仙人遗留的洞府中相识。刚开始为了争夺宝物,大打出手。随后又为了活命,相互帮扶。这看上去算是共过患难,可我却能断定,一旦触及大的利害关系时,他一定不会念及那点可有可无的浅薄交情。” “嗯,这样的话还是先弄清楚才好有所提防。”梁宝妆点了点头,又传音将方才对话的内容转达给了杨玄嚣。 而杨玄嚣却忽然止住了脚步,格外郑重地叮嘱道:“翼兄,请务必照顾好宝妆!” “怎么了?”梁宝妆满眼疑惑,显然尚未察觉危机地降临。 “您千万不可再有所妄动!”翼东牢也忽然沉下脸色,凝重无比地告诫着。与此同时,更是祭出了一柄朱红如漆的三岔钢叉直竖身前,以之为基石,迅速建立起了一连九个彼此层叠的结界。 梁宝妆虽然没有他们那样强大的感知能力,但她的脑子却活络得很,自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口焦急道:“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放心!”杨玄嚣正迅速将数以百十计的红丝钉入身边的石壁。这一次他双手扶弦,如临大敌一般,颔首躬身。 杨玄嚣虽然没有回头,但梁宝妆却能感觉到他此时凝重无比的神色。但话已至此,她自知不能多说什么。只好转而恳求翼东牢道:“翼大哥,稍后若有变故,劳烦你一定要救下我的师兄!” 翼东牢缓缓摇了摇头,执拗道:“事情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保护您和玄武幼王才是我的本分。” 梁宝妆深吸了一口气,断然道:“不,不论如何!都请你答应我,一定要保住他的姓命。就当是我求你!” 翼东牢面露难色,沉缓道:“您不要这样,您既然得到了玄武先王的传承,不可能不知道我族与巫族不共戴天的血仇!就算您身为人类,但也应该可以清地明白那种要为了敌人而做出承诺的尴尬处境!” 梁宝妆忽然皱起眉头,森冷而严肃地说道:“他绝不会是我们的敌人!直觉告诉我,对于历史的感官,是我们出现了偏颇!” “我们?”翼东牢沉默了许久,却只盯住了两个字。 “我们!”梁宝妆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玄武大叔的传承已经深入我的身心,某一程度上来说,我与新生的玄武幼子已有了无法割断亲情。请你相信,我的一切言行都将对妖族负责!对我们负责!” 对于翼东牢这样的人,“犹豫”二字几乎不可能存在于他的字典之中。但此时此刻他却陷入踌躇,久久无法表态。 下一刻,杀声骤至!那名传说中的猛将,终于登场!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巨响更加雄浑厚重千万被的喊杀之声如潜龙出海一般,碾压而来。周遭顿时地动山摇,如天地颠倒。但梁宝妆和翼东牢却只闻妙音跌宕,灵韵起伏。周围越是狂乱,这二人的心绪却越发宁静。一时之间竟大有一种世人皆酔我独醒,世事皆浊我独清的奇幻感觉。 而就在此时,杨玄嚣双臂齐舞,扣弦如疾风骤雨!指法身法一气呵成,竟然再也找不出丝毫生疏的迹象。这当然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顿悟,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实践与亲身感受之中,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一种可遇而不求的美妙状态。梁宝妆和翼东牢自然不明就里,但若是唤作目盲女子风雪在此,定能第一时间瞧出个中关键。 此一时,杨玄嚣的动作几乎都是随心而动。不再局限于风雪所教授的那三十三种指法,而是感受着那迎面袭来的喊杀之声,凭借直觉,主动调整每一次拨弦的力度与指法,以得到最恰当的应对方式。 正因为脱离了教条的约束,跨过了规矩的限制,在这片刻之间,所有琴音竟有了一份属于他自己的神韵。 那些本该单一存在音节,也在此时,终成一曲! ... ... 第239章 珍宝版图 何必沾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龙渊之下,那人连喊三声“杀”,终于没再死皮赖脸地硬耗下去。杨玄嚣一曲终了,非但护得二人周全,自己也是毫发无损,可谓完胜! “子时将至,刚刚的喊杀声显然预示着某样特殊的事情将要发生!”琴音终了,饶是翼东牢都有些惋惜惆怅,此一时他对杨玄嚣的态度,乃至语气,都大大缓和了下来。妖族以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便是出于本能。对于杨玄嚣的种种表现,他不得不真心叹服。 “你指的是始皇帝起死回生?”杨玄嚣轻轻皱眉,继续挥拳砸地,开辟出路。 “这只是外面流传的说法。”翼东牢摇了摇头,沉声道:“但今夜子时却是如假包换的至阴之凶,至邪至煞!” 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解释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宝妆也告诉了我,但是很遗憾,我不能帮你。因为,不管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事情,我救人之后便会立刻离开!” “我自然不愿意承受你更多的人情。”翼东牢沉默了片刻,理智地提醒道:“不过,你也别忘了活人道和死人道!你的朋友如果真的活着待在帝陵的某处,那她势必有着不可替代的利用价值!这种价值也一定会与今夜之事存在某种不可分割的关系!” 杨玄嚣闻言,不可否认其中的推论,无奈何只得沉沉叹息了一声:“这是我最不愿遇见的情形,很可能让我同时失信于两个朋友。” 翼东牢语气一沉,似有不满道:“这是你早就该预见的事情。” “或许吧!”杨玄嚣忽然止住脚步,抬起拳头,俯下身子,淡淡道:“是时候离开这无趣的迷宫了。” 杨玄嚣的一拳再度砸开了地面,这一次终于有了岩石破裂坠落的轰隆声。而石洞之下也已是豁然开朗的另外一番洞天。 比之先前所过之处,这里无疑呈现出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形形色色奢华昂贵的宝物如山似海一般堆砌在地上。偌大一个石穴·洞天之中,硬是没有留出哪怕丝毫的空地。起先众人只以为这边是帝陵的宝库,但细致观察后,还是翼东牢最先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原来俯瞰下去,这一片珍宝海洋,竟然会是一千六百多年前,春秋大陆的细致版图!那其中有墨玉堆叠的山峦,有绿宝石镶嵌的草原,有红珊瑚搭建的戈壁,更有细腻银沙铺就的江河湖泊……形形色色可谓无奇不有,零零总总更是极尽详细。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一座座用精美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大小城池。当时天下尚未一统,群雄逐鹿,大小王侯不下数十,大小城池不下数千!恐怕用纸笔都难以如此精细的记述每一座城池的规模与特点。在这里却被够最完整,最真实地一一展示出来。可想而知,这一幅珍宝堆砌而成的巨型版图在当时动用了多少能工巧匠,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杨玄嚣看了一阵,心中疑惑道:“龙渊现世多日,进入其中的练气士早可以千计算。此后日日皆有喊杀声响彻天际,却为何不见任何尸体?” “你有应敌之策,所以对那九龙回音杀的认识只在片面!事实上它比你想象的强大很多。至少寻常练气士的肉身,甚至于寻常的法宝都根本无法抵挡那音波之力!”翼东牢沉沉说着,那一双精光如炬的眸子开始扫视四周。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就在这珍宝版图的东北一角,竟有一条殷红色的液体从上方的石壁上笔直坠落。慢慢汇聚在一座只可列入末流的小型城池之中。 翼东牢朝那个方向指了指,淡淡道:“那边是始皇昔年起兵之地,云河县。” 杨玄嚣头脑活络,稍一联想便做出了猜测:“所以……那不断坠落的液体是血液?那些提早进入龙渊的炼器士,都被震成了血水?” 翼东牢点了点头,说:“那就是死人道,所以我们无法寻觅。” 杨玄嚣皱起眉头,迟疑道:“杀这么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翼东牢摇了摇头,他当然不可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干脆提出了自己的质疑:“这一层本该有守卫才对。” 杨玄嚣轻轻提了提嘴角,说道:“我觉得,这里本来应该是那一面专门抽取灵力的旗幡该在的地方。因为炼器士死后,有能力的大多还会以元神或是元婴的姿态继续深入帝陵。可一旦到了这里,就算是彻彻底底进了的死局。好在,你们三大雷劫境的高手一起攻击,想必是损伤了那旗幡的根本。这很大程度上已经打破了对方的部署。” 翼东牢似是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你说的,前路的重大意义?” 杨玄嚣点头道:“至少事态的发展已经向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一些。” 就在这时,那些血液坠落位置的石壁忽然破裂。也不知是积压了多久,那些殷红的血浆,竟然如决堤的江河一般喷涌而出。 只一霎那便血染山河! “翼东牢!你个失心疯的病猫!你自己不想活了发疯癫,那是你的事情!为何要拖着老子下水!你当九龙回音壁是闹着玩的吗?”血水之中,又有一道红影飞窜而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急冲而来。 “废话!”翼东牢天生高傲,当然不会与来人解释,手中钢叉猛然上撩,斩出一道赤红入伙的凌厉罡气,非常强势地想要迫退来人。 可那道红影却丝毫不惧,挥出一抹森白烟雾,与翼东牢狠狠硬拼一记之后,这才在远处稳住了身形,却正是那妖僧娑什。此时的他眉目凶恶,显然正自怒气中烧。当然他这样生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只见他从头到脚满是灰土,皮肉之上更是多处挂彩,就连一侧嘴角边都还挂着尚未干透的淤血,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狼狈不堪。 让他嘴角溢血的伤显然是被最后的三声喊杀所导致,但周身上下那些不疼不痒的尘土与擦碰则显然是因为杨玄嚣砸穿地面后引发的十余次回音。妖僧娑什只当是翼东牢所为,所以一照面便将所有怒气都撒在了那雄壮巨汉的身上。 雷劫境界的妖僧娑什尚且如此狼狈,佛、道、儒三教之人肯定也就更不会有好果子吃了。不过片刻之后,三条尚算凝练的元神才从远处飘来。看这样子,少年高僧的那一尊金钟到头来也没能保住他们,三人全都失去了肉身。此一时翼东牢帮杨玄嚣背了黑锅,他们三人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说。很显然,就算给他们再大的胆子,也没谁敢在此时此地和一位雷劫境的大妖置气! 杨玄嚣自知得了便宜,急忙上前,苦口婆心地当起了和事老:“众位既然都顺利通过了最艰难危险的考验,马上就将迎来最丰硕的收获。在这个时候赌气可是大大的不划算啊!大家不妨先将愤怒放到一旁,各自多多搜寻些宝物才好。” “呵呵,杨副掌教倒是说得好轻松!岂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可重铸却已然背离天道人伦,日后证道更将难上加难!你自己毫发无伤,有什么资格来教我等心平气和?”道人施栖真闻言,立刻便将一肚子鬼火撒到了杨玄嚣身上。 老儒生杜景康则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施真人怎么还动真怒了?怪只怪咱们没有那一副上古异族的变态体魄!又怎么能去怪罪他人呢?” 好年高僧悟藏更是斩钉截铁道:“阿弥陀佛!小僧以为,即便此生永不得证道升仙,却也断断然不可与异族为伍!莫说换一副异族体魄,便是共戴天地都是深重罪业!” “好一个不共戴天!你不杀他们,就算能够活着离开,恐怕也将永无宁日啊!”翼东牢闻言,竟故意冷笑着转向杨玄嚣。或许只要后者点一点头,他便会立刻冲将上去,让那三人灰飞烟灭。 杨玄嚣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翼兄多虑了,这三位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一时气恼才会胡言乱语。咱们不必计较,只当是玩笑就好。” 翼东牢闻言,不免恼怒,干脆冷哼了一声,再不管他。 杨玄嚣虽然不知好歹,但佛、道、儒三教之人,却也察觉到了翼东牢与他之间并不一般的关系。当下也都收敛了起来。开始四处游荡起来,一边搜刮罕见的珍宝,一边寻觅进一步的道路。 此时梁宝妆才偷偷走到了杨玄嚣背后,传音入密道:“你确定不管他们?” 杨玄嚣耸了耸肩,胸有成竹道:“这种事情,自然有人替我去办,何必沾那一身腥气?” “南宫……”梁宝妆若有所思的突出两个字,但后两个字却一直悬而未决。 下一刻。一柄闪耀着洁白雷光的精美长剑破石而出,毫无征兆地杀向了老儒生杜景康的元神。佛道儒三教暗地里争斗不断,但面对外部势力时,向来枪口一致对外。几乎无须言语交流,三条元神便迅速聚集到了一处。各自祭出法宝,互成犄角之势,彼此守护。 虽未见来人,但仅只是这一柄数千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上古名剑,便足可以让他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清雷……啸。”一个淡然到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女子声音幽幽传来。 下一瞬,电光夺目,雷鸣炸耳。那三条元神竟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一同灰飞烟灭! ... ... 第240章 亲手疗伤 骤然暴怒 剑锋回转,竟一瞬间转向了翼东牢。不管御剑之人是谁,不管手中是否有那一柄上古名剑,能有胆量挑战这头大妖,显然已经下了非常之大的决心。 “只凭燃魂借力一类的左道路数,也敢对我出手?”翼东牢满眼不屑地举起了手中的三岔钢叉,气势强硬。 “楼汜!”杨玄嚣却侧挪一步,正挡在了翼东牢身前。 “可以了?”那淡然地声音再度传来,随声而至的是那一位身着浅绿长裙的南宫世家二小姐。此一时,她已经彻底改变了那一幅极度缺乏存在感的谦卑姿态。她抬起了头,尽管只是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已足可让她与之前判若两人。原来她也一样拥有如世俗中北地女子的高挑身材,比她的姐姐似乎还要高出三分。她一样拥有俏丽姣好的面容,细节之处比她的小妹还要精巧无暇。此时淡然开口,虽不带任何情感,却能让人不禁暗叹那一抹长久深藏的惊艳。 “可以停下了。”杨玄嚣点了点头,招手示意她来到身边。 此一时,不仅是梁宝妆,就连翼东牢和妖僧娑什都倍感的诧异。尤其是后者,因为此时形式突变,不得不强行压下胸中的怒火,并迅速调和脸色,避免与翼东牢再有争执。 “伤口似有剑气遗留,恐怕会影响元神。”杨玄嚣蹙眉一瞥,反手取出了一支小玉瓶,递过去道:“这是玉露灵香膏,外敷即可。” 南宫楼汜一出现便斩杀三人,可谓技惊全场。众人更多关注的是她身上如焕然新生的惊艳气质。却少有人留意到她腿上和背后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像是深思熟虑之后,她只轻轻摇头道:“不必。” “不想,还是不敢?”杨玄嚣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满眼都是玩味的神色。 南宫楼汜闻言一怔,随即抬手挽起身后青丝。挪步转身,将后背完全留给了杨玄嚣。若临敌时,这无疑是大忌中的大忌。南宫楼汜再次以实际行动表面了自己的立场与决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坚定地寻求与杨玄嚣的合作,但像这样以性命相交的诚意,恐怕普天之下也极少有人能够做到。 杨玄嚣呵呵一笑,拔开瓶塞,缓缓将一些乳白色的粘稠液体抖落掌心。随后,十余条红丝探出头去,轻缓地拨开了被鲜血沾粘在南宫楼汜背上的衣物。那一道长达一尺的剑伤,在她雪白无暇的后背上,就像是一块美玉上的裂痕,让人无比惋惜。杨玄嚣像是在酝酿阴谋一般刻意停顿了片刻,却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将手掌抚在了那一条伤痕之上,同时驱使数条红丝如针灸一般,刺入那伤痕周边的完好皮肉。这之后,他又莫名其妙地停顿了片刻,像是下错了银针的庸医,偷偷抽出了几条红丝,选择了其它的位置重新刺入。 就在这一连串无比惹人生疑的举动之中,南宫楼汜竟能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连杨玄嚣也不得不叹服这女子的坚韧心性,终于打消了继续试探的想法,开始屈指以一些特殊的推拿手法,顺着那伤痕的走势,缓缓将药物涂抹均匀。末了,还不忘以红丝为针,将她背后破损的衣裙简单地勾连缝合起来。 “盟约即成。”杨玄嚣轻轻搓了搓手,让掌心残留的药膏和沾染的血液随之淡去。 南宫楼汜放下那如瀑的青丝,转面过来,清淡地说了一声:“谢谢。” “腿上伤口较浅,我便不代劳了。”杨玄嚣微笑着点了点头,将药瓶递了过去。 “好。”南宫楼汜缓缓伸出手,轻盈却明显地点了点头,显得十分乖巧,又半点不失仪态。 “咱们尽快寻找出路吧,最危险的难关都已度过,想必之后的阻力将会大大减少。”杨玄嚣转眼眺望四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俨然成了剩下这一群人中的主导者。就连妖僧娑什都不得不暂时与他保持步调一致。 既然是要在这一副巨的大版图上寻找继续前进的出路,东北角落里那一座名为云河的小小县城自然就成了众人最关注的位置。而一如杨玄嚣所料,帝陵的最主要防御措施就是龙渊和拘魂噬气幡这两大连环死局!众人既然已经破局,更进一步显然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翼东牢只以非常细微的灵力稍稍试探,便触启动了机关。地面平缓打开,现出一条没有阶梯,却光亮照人的通道。 这无疑是活人道。 众人无多犹豫纷纷进入了这条笔直向下的通道。飞行了大约数百张之后,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开始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随着持续下行,那声音开始变得越发明显,其中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凄凉,叫人听来总觉心胸压抑。 “是陆无双!”杨玄嚣自然是第一个惊觉其中不妥的人,示意梁宝妆加快了御剑的速度,脸上难以掩饰的显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千万不能有事!”梁宝妆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将灵力尽可能的加持到飞剑内,片刻也不愿耽搁。 又过了许久,至少在他二人的意识中那是一段格外漫长难熬的时间。终于到达了那哭泣传来的地方,那是在众人下行的垂直通道上横向挖凿而出的另一条通道。周围装饰虽然华美典雅,却绝无法掩盖那凄厉怨毒的哭声。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外观精美的石门,那哭声在此更是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杨玄嚣丝毫没有犹豫,一把推开了那扇石门。 这一间奢华至极的房屋内,充斥着明显的血腥味。而在屋子的一侧,更是四处溅射有大量的血迹,有的血液似乎还尚未干涸。这显然是一个无比危险的信号,杨玄嚣竭尽全力也无法不往那最坏的方向去设想,这让他的情绪瞬间失控。竟在一瞬之间骤然暴怒起来,朝所在墙角不断哭泣的女子咆哮道:“宋若薇在哪!她在哪?” 陆无双自以为身陷绝境,没想到竟然能再见到杨玄嚣,本已涌起一股子希望,却被他无端的咆哮彻底抹灭。这恐怕是她长久以来在此苦苦支撑所唯一能期盼的希望!除了杨玄嚣,她便是绞尽脑汁也再想不出谁能就她脱离这恐怖的地方。只可惜,就在这一刻,她的一切希望都化作了绝望。忽然,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随后侵袭全身。那寒意带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她急促的心跳缓缓平息,让她混乱的思绪归于冷静。恐惧一扫而空,软弱也不复存在。她很清楚,那是绝望的力量!她猛地站起身来,一双早已布满血丝的殷虹色眼眸,寸步不让地紧紧直视着杨玄嚣。那抛开了痛苦与怨愤的眼神,在这一刻,竟胜过了一切呐喊! “你干什么?”梁宝妆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杨玄嚣身前。又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试图缓和着尴尬的局面:“无双师姐,我时梁宝妆……你我虽然素未谋面,但我也曾多次听秦三提到过你。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带你和若微离开这里。杨师兄是因为太过担心若微,所以没能控制好情绪。你千万不要误会。不论如何还请你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陆无双眼角微微下沉,蓦地将紧捂在嘴边的手掌抽离开去。没有了嘴唇与舌头,她鼻翼之下,只剩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红窟窿。像是碎石掉进枯井一般,一阵诡异的“咯咯”声,从喉咙中爬出。是笑?是哭!已无从分辨。 一瞬之间,众人无不震惊! 杨玄嚣更是强自压下翻江倒海一般的心绪,低声致歉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向你保证,不论是谁对你下了这样的毒手,我都要他拿命来抵!就算是秦三,也不例外!” “呵……呵呵……”又是那诡异的笑声断断续续发出,陆无双轻轻抬起一个指头,朝石门之外指了指,然后指头忽然向下一指。然后又抬起手,死死捂住了嘴巴。 “宝妆,楼汜,你们两务必保护好她!”杨玄嚣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向身后的两名女子。他的语气虽然还算平和,但一股子如实质般的杀气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地散发了出来。 梁宝妆重重点了点头,缓缓走到陆无双身边,低声说着一些安慰的言语。 南宫楼汜仍然轻盈而明显地点了点头,轻轻说了一个“好”字。 杨玄嚣深深看了南宫楼汜一眼,别有深意。 下一瞬,他再也不去压制心中的爆棚的怒火。身体如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一闪即逝。在场众人中没有任何一个能看清他的动作,惟有那汉白玉地板上留下的两个深刻脚印,才能证明他曾几何时的确是站在众人的身旁。 他直冲到了那笔直向下的通道前。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丁点的顾虑,就那么纵身一跃,便直接跳入了其中。 下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当然不可能是笑面相迎的朋友,反之只会是以命相搏的死战。或许那位姓玉名无疆的大秦皇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新的圈套。或许会出现不止一名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许会与记忆中那名黑黑瘦瘦的热血少年决一生死。又或许要对那雪中送炭的目盲女子食言反悔,进而搅乱她苦等千年的约定。这些无疑都是杨玄嚣不愿面对的情况。但就在此时此刻,他的心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正在等待他的一切! 哪怕是死亡! ——————跪求收藏啦—————— ... ... 第241章 局势错综 刀背留力 “啪”的一声,杨玄嚣重重坠落在地。那竟会是一座如置身星空一般的美丽洞天。从脚下地板到四周石壁皆是用毫无杂色的墨玉铺就修葺,这本已需要耗费不可想象的人力物力。而那些墨玉砖石之间,那些熠熠生辉的硕大夜明珠则更是让人叹为观止!那些最小也能与成年人拳头相当的夜明珠,精密地按照周天星斗排布。那光辉之璀璨,银河星海也不过如此。 只是,即便置身在这样一番奇幻情景之中,杨玄嚣的注意却被另一样东西死死吸引着!那是一头高约十丈长达百丈的巨大金龙,以腾云驾雾的姿态昂首傲立在这洞天正中。其态威严无匹,其貌栩栩如生,哪怕用巧夺天工这四个字来形容都是过犹不及的。 “若微!宋若薇!”杨玄嚣重重甩了甩脑袋,将视线强行拉回,并向四周奋力呼喊起来。 当然没有回应。 杨玄嚣双拳紧紧握起,双腿猛然蹬地,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朝着那金龙的头颅飞窜了过去。 就在他行将一拳砸中龙首的瞬间,一道金色刀气忽然凌空劈来,不偏不倚正挡在了杨玄嚣的拳头之前。那只不过是相当于金丹境界中前期的刀气,对杨玄嚣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拳劲所到之处,刀气无不溃散。 但就在下一瞬间,金刀本尊和挥刀之人一起杀到!只听“铛”的一声如金铁对撞,那金刀正正劈中了杨玄嚣的拳头。竟然将他整个人砸落回了地面。当然,挥刀之人也并不轻松,由单手握刀迅速改为双手,仍然未能止住金刀向后倒飞的巨大惯性,整个人都被拉扯地倒飞出了老远,才算是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秦三!”杨玄嚣只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第一时间便死死顶住了对方的双眼。在以前,那双不算大,却格外干净的眸子,总会在不经意间就出卖了少年的心思。 只是记忆中的黑瘦少年,早已不复当年。 “师兄。”秦三提刀而来,稳稳落在杨玄嚣身前不远处,如今的他比杨玄嚣还要稍稍高出了一截,身子也要更加壮实。那一双眸子当然没有长大多少,但无疑成熟了很多很多,那其中再也找不出丝毫的懵懂与稚嫩,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种如磐石般坚毅的神情。再想从中看出他的心思,已再不可能。 “若微在哪?”杨玄嚣浑身杀气丝毫不加掩饰,语气更是冷至冰点,一双拳头也已捏得咯咯作响。之所以没有立刻就继续猛攻是因为方才一刀,秦三用的是刀背。 秦三摇了摇头,竟一语不发。 “别逼我动手!”杨玄嚣缓缓朝前逼近了一步。 而就在这一步之间,从那金龙身后忽然接二连三飞出了十余道身影。以玉无疆为首,齐齐冲到了秦三身后。显然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杨玄嚣,只一瞬间便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到此时,秦三才缓缓开口,沉声道:“师兄,请回去吧。这里的事情都交给我。”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要与我掰一掰腕子吗?”杨玄嚣冷冷扫视着秦三身后那一群身披黑色斗篷不已真面目示人的家伙,森然道:“今天我不仅仅要带走若微!还要你为你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秦三尚未开口,反倒是玉无疆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一条手臂,阴声冷语道:“就凭你也想和陛下一较高低?简直滑稽!陛下是念及旧情,才放你一条生路,你若还不回头,便只有死路一条!” “谁让他死,我就让谁先死!”这时一道白雷剑气奔腾而至,在杨玄嚣右后侧三步距离处落稳。雷光渐散,南宫楼汜横剑身前。脸上虽无明显表情,但一身磅礴战意却在不断升温。 紧随其后,翼东牢和妖僧娑什也飞落到了杨玄嚣身后。这二人虽未见得会保护杨玄嚣,但好在此一时,面对那些更加不容回避的敌人,他们暂时还可以站在同一阵线,将枪口一致对外。 “呵呵……”两大雷劫境界的高手加入,看起来形式骤然颠倒,但玉无疆却抬起一手掩在嘴边,发出了那风铃般的清脆笑声,像是心情大好一般,淡淡说道:“若哀家没有猜错,娑什大师此次想必是为了那一朵血灵神莲而来,烈天神狮翼东牢前辈则是为了妖族圣物青龙骊珠!” 翼东牢和妖僧娑什闻言虽未曾言语,但脸上皆有神色波动。 玉无疆稍等了片刻,又故作诚恳地说道:“只要二位可以即刻离开,那两件至宝哀家将会双手奉上!” 妖僧娑什闻言大喜,兴奋道:“竟有此等好事,那自然皆大欢喜!皇后若真能送我那血灵神莲,娑什扭头便走绝无二话!日后若有缘再见,亦必将以礼相待!” 玉无疆轻轻一笑,抬手示意,身后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护卫便缓缓走向了妖僧娑什。并从那厚实的斗篷下递出了一只紫金钵,毫无留恋地递给了妖僧娑什。后者端着那紫金钵细细查探了片刻,果真如他自己所言,扭头便走,就连拱手告别都欠奉。 “娑什大师已走,翼前辈想必也做好决定了吧?”玉无疆脸上笑意愈浓,正要抬手示意。 翼东牢却沉沉摇头道:“此事我已做不得主。” “难道是哀家听错了吗?烈天神狮的威名便是放眼整个人界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这天下还有你做不得主的事情?” 翼东牢保持着对梁宝妆的尊重,但自身傲气却丝毫不减。一股子深沉的积威由那双巨目中射出,强硬地回应着玉无疆的挑衅。 “我最后问一遍,若微在哪?”也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杨玄嚣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秦三摇了摇头,缓缓蹙眉,似是十分认真地问道:“师兄与我非战不可?” “非战不可!”这时,一个恼怒至极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梁宝妆御剑,带着陆无双匆匆赶到,指着秦三便怒骂起来:“你这丧心病狂的疯子!你怎么能对无双下如此毒手!你怎么能狠得下心杀死若微!我梁宝妆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今日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秦三闻声望去,任他此时心性坚如磐石,但眼中仍是飞快地抹过了一丝哀愁。 “你保护无双!这畜生交给我!”杨玄嚣闻言并未回头,只决绝无比的喝止了梁宝妆。自己则如奔雷一般猛冲而上,右臂毫无保留的往身后全力绷紧,右拳攥起了全身所有的气力,直指秦三的面门而去! 秦三抬手挥退众人,并未迎敌猛冲,只是双手捉刀横于身前。 下一瞬,杨玄嚣骤然杀到,一拳击出,于此同时,秦三也猛然挥刀,一记横扫千军斩出。二者再度对撞一处,竟然如同陨星坠地,轰然炸响!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仅以蛮力对蛮力,却荡开了一场更为激烈的轩然大波。劲风劲呼啸奔腾,往四周冲击开来。周围众人虽已退开很远,仍然不得不抽身再退,以避免被余波殃及。 而撞击核心处的二人则再次以势均力敌的结果双双倒飞出去。但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又重新厮杀到了一处。既然角力难分伯仲,二人皆是心照不宣地开始了近身火拼,要以技巧招式再分高低。一时间刀光拳影开始如疾风骤雨一般交织错落起来,那恐怖的力量每一击都蕴含着相当于元婴境界巅峰炼器士的攻击,那诡异的速度更是已经完全超越了寻常炼器士神识所能跟上的范畴。 在场众人之中,除了翼东牢和那一群护卫中的一两个人之外,再也没人能捕捉到杨玄嚣和秦三的动作。就连神游境界的南宫楼汜都看不真切,只能依靠灵力加持神识,再能在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判断着战局形式的变化。 众人只觉得那场战斗激烈无比,却不料身处其中的两人皆都还有余力说话交谈。 “你只用刀背是什么意思!”杨玄嚣左拳挥出,狠狠砸在金刀噬魂的刀背,将刀上的力量卸去,左拳下沉,腰腹扭送朝上甩出一记勾拳。 秦三刀式已颓,本该撤步躲闪,可他却偏偏不动如山,已小腹硬生生的吃下一记勾拳。也就在这一瞬之间,杨玄嚣左臂上勾未收回,左肋空门大开。很显然秦三等的就是这一下,猛然抽刀回斩,一刀斩在杨玄嚣腰间,竟将他砍得横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当然,秦三这一刀用的依旧是刀背。 杨玄嚣才一倒地又猛然站起,狠狠一抹嘴角溢出的鲜血,便再度挥拳急冲而上。眨眼便又杀到了秦三面前,厉声道:“为什么用刀背?你给我把刀转过来!” “师兄曾说过,同门如手足,一上清凉山我们便是一家人。秦三的刀锋永远不会朝向家人。”秦三淡淡说了一句,胸口又狠狠挨了一拳。但手中金刀也在几乎相同的瞬间斩出一记横撩,再度将杨玄嚣抽得横飞而出。 杨玄嚣缓缓站起,这一次他不再进攻,只扭头将口中淤血啐到地上。随后又再一次静静注视着秦三的双眼,沉声质问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把无双害成那样?又为什么要杀死若微!” “师兄虽然这么问了,但你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是相信我的吧?如若不然又怎会拳拳留力?”秦三极为罕见地叹息了一声,神色黯然道:“尽管如此,这一次,我也势必将会忤逆师兄的意思。因为除非我死,再也没有其他退让的理由!” ... ... 第242章 情缘纠葛 妖力觉醒 杨玄嚣长长呼出一口郁气,冷声道:“话已至此,孰是孰非便不再重要!既然若微和无双是在这里出了事!那你们就一起拿命来抵吧!” “天大的口气!”玉无疆一直在等这样一个出师有名的时机,当即厉声下令道:“众守陵奴听令!不息一切代价,取下此子头颅!” 那一群身披黑色斗篷的卫士原来全是这帝陵的守陵奴,此一时纷纷使出各自手段,朝杨玄嚣合围而来。前前后后共十一人,或虚空飞行,或快步狂奔,亦或是如野兽般四肢着地,却并非全是人类炼器士! 就在此时,一声狂烈的狮吼轰然炸响,翼东牢将那一柄朱红如漆的三岔钢叉朝人群猛然掷出。但见一道长虹划过,在那十一人身前散成万千幻影镜像,如同滔天巨浪一般砸下,眼看就要将那一群守陵奴完全吞没其中。但就在此时,一横一纵斩来两道凌厉异常的刀剑之气,生生在那赤红巨浪中央撕开一个十字形的裂口!尽管如此一众守陵奴仍然是逃无可逃,唯有瞄准这一个突破口,合力于一点,试图抵挡这赤色巨浪。他们的决策并没有错误,只可惜力量上存在的巨大差异,并不能开决策与协作来弥补。就在下一瞬间,十一守陵奴全部被巨力冲击地四处飞散,那万千钢叉的幻影镜像虽然被打消了十之八·九,仅存的那一部分仍然让那些守陵奴吃尽了苦头。他们身披的黑色斗篷全被割成碎布,身体也自然无一幸免地全部挂彩。 一击之下,即告完败。 很显然,这才是一名雷劫境界的至尊高手所该有的手段,远比随手打出一道罡气强悍了千百倍! 翼东牢并不急于痛打落水狗,而是转眼看了看远处的梁宝妆。而梁宝妆又将视线转向了杨玄嚣。 “杀!”杨玄嚣只冷冷说了一个字,声音犹在,身影却骤然消失不见。下一瞬,他的拳头已出现在了秦三眼前。 秦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当即抽刀上撩,想要逼开杨玄嚣。可这一次事态完全逆转,杨玄嚣以右侧肋骨硬吃一刀,拳头毫无迟滞地正中秦三的面门。 “嘭”的一声闷响,秦三应声倒飞了出去,正砸中了那头金色巨龙。竟然将那巨龙的身躯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凹坑,整个人就这么嵌在了其中。此时,他的鼻梁已经被扯开了一条口子,鲜血直流。 杨玄嚣这一拳不再留力,二人的差距立见分晓。仅只是一拳便将秦三打得呼吸岔乱,双眼弥留,可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的嘴角边却勾起了一丝笑意。那是一丝叫人看来倍感凄凉的苦笑。 杨玄嚣纵身一跃,跳到了秦三身边,一手抓住那金龙龙鳞,一手抚在秦三的脑袋,沉声说道:“我知你有苦衷!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师兄和你一起扛!” “放过他们,我很快就会死去,所有的罪孽都由我来承担吧。”秦三吃力地摇了摇头,目光侧移向了正在翼东牢攻击下岌岌可危的十一守陵奴。 “陛下快走!”伴着一声焦急无比的叫喊,玉无疆飞窜而起,朝杨玄嚣袭来。 玉无疆非常清楚自己与杨玄嚣之间的实力差距,当下丝毫不敢保留余力,在飞行的过程中·将妖族的姿态完全展露了出来。只见,在她脸颊两侧一双耳朵朝上拉伸长出了雪白的容貌,双手十指也冒出了长约数寸的尖锐爪刺,身后更是冒出了三条有着雪白柔顺皮毛的尾巴!她全力飞行,周身包裹在一抹凝练的纯白罡气之中,双爪如钩,直指杨玄嚣后心而去。 “找死!”以杨玄嚣如今的实力哪里还会将区区一个金丹修士放在眼里?他左掌松开挂住身体的那一片龙鳞,双腿一踏金龙身躯,径直反迎向玉无疆。只见他左臂一扬直接挥散了玉无疆的双爪,右掌随后跟上,五指如铁箍死死扼住了她到底咽喉。身形下落后,直接将她按在了地上。 “你很爱秦三是不是?不惜性命也要救他?”杨玄嚣双眼死死盯着玉无疆,就在此时他抓住了整件事的一个关键,只要抓住了这一点,所有的事情便可以顺理成章:“你为了争宠,所以对若微和无双下了那样的毒手,对不对?” “放开!”玉无疆拼命地挣扎,一双利爪疯狂的挥舞,但不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急迫战甲乌陨的防护。 “回答我!是不是你做的!”杨玄嚣紧紧咬牙,一字一顿之间皆流露着极度的愤怒。 “是我!就是我做的!”玉无疆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双眼紧直视杨玄嚣眼睛,半点也不曾回避:“我玉无疆永生永世都只会一心爱一人,自始至终我只想要一个一心一意待我的爱侣,这有什么错?” 杨玄嚣闻言神情仿佛冻结一般,彻底愣住,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了轩辕北芝离去时的情形。一时间,心如刀绞。 “回答不出来吗?”玉无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一双乌黑的眼眸竟不知何时透出了紫色的光泽。冷冷讥讽道:“你答不出来我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与陛下之间那种绝不可与人分享的挚爱之情,你这种朝三暮四的贱男人永远也不可能明白!” 这一句话说完,杨玄嚣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般,神情骤然呆滞,那一双极好看的凤目更是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空洞。 “咯咯……”玉无疆单手掩住嘴唇,脆笑如风铃一般再次响起。下一刻,她抬起另一只手,五根利爪上也透出了那种紫色光泽,并且瞄准了杨玄嚣的双眼! “别伤我师兄!”可就在这时,秦三闪身而至,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陛下!他刚刚还要杀死我们!怎么还能对他心慈手软?”玉无疆眉头紧皱,几度尝试将利爪刺入杨玄嚣的双目,可被秦三抓住的手始终无法挪动丝毫。 “我说不行!”秦三断然否决,另一只手在杨玄嚣的脑后重重一拍,不置一词。 玉无疆见状脸色泛起一丝并非假装的哀伤,凄声低语道:“前世今生一千七百年,陛下从未对臣妾说过半个不字!今日难道要为了一个外人让臣妾心寒?” 秦三沉沉叹息了一声,迟疑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一心一意爱着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虽然重拾前世记忆,对你的真情由衷钦佩。但今生的经历让我不论如何也绝对无法接受你的所作所为。我是秦三,不是始皇嬴勾!他能容你戮杀后宫三千嫔妃,我却不能。你背着我对无双和若微做过的事情,我会替你承担。但从今往后你我缘分就此两断,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啊!!!”玉无疆闻言身子巨颤,竟仰面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一双紫色的眼眸中已然泪水决堤:“我苦等千年竟然等来这样的结局,早知今日,倒不如早早与陛下共赴黄泉……” 秦三神情苦涩,语气中也难掩低落:“师兄,放她走吧,我想你大概也认同了她的说法,至于所有的罪责,稍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杨玄嚣在刚才心绪不宁时中了玉无疆的媚术,此时才从呆滞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心中思绪依旧混乱不堪,扼住玉无疆咽喉的五指开始半主动,半不自觉地放松开来。 “走?把命留下再说!”远处梁宝妆忽然一声怒喝,扶着陆无双的手臂缓缓松开,任由她倒在了地上。此时的陆无双已经昏迷不醒,一道蓝色的罡气从她的眉心钻出,回到了梁宝妆体内。还在皇后寝宫时,陆无双故意传音入密诬陷秦三,试图挑拨杨玄嚣与他死战。此刻谎言被当场揭穿,梁宝妆自然不再顾忌对她是否尊重,直接以玄武真罡窥探了她进入帝陵后的所有记忆。即拆穿了她的谎言,也算是亲眼目睹了宋若薇所遭受的所有苦难。 此时此刻梁宝妆已经陷入了无以复加的愤怒中,只见玄武真罡爆棚而出,如剧烈的风暴,以她为核心卷起了一股蓝色的龙卷。 交织着怒火与杀气,那些埋藏在她的身体里源自于玄武妖王的最纯粹的真罡妖力,在这一刻全都如猛兽出牢一般疯狂地觉醒!一种对于妖族来说绝对至高无上且绝对不容侵犯的神圣威仪油然而生!以其古老而神圣的重量,让在场的所有妖族浑身颤栗。 强如翼东牢都不禁慌了心神,被两名相貌神似的男子以刀剑之气远远逼退。守陵奴中的三名妖族更是手脚瘫软,就那么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起。 转眼再看玉无疆,虽然杨玄嚣已经放开了对她的钳制,但她的身体却像是完全不听使唤一样,瘫软在地上。那双眼眸之中紫芒散尽,只留下无尽的惊恐。嘴唇瑟瑟发抖,就连说话都变得极为困难,断断续续,颤颤巍巍:“救我……陛下救我……救……救我!” 秦三虽已言明与她缘尽于此,但在这样的情形下,依旧于心不忍,将噬魂刀往地上一插,摊手护在了她的身前,恳求道:“求梁师姐饶她一命!千错万错皆因秦三而起,一切因果也只改报在我一人身上。” 蓝色龙卷之中,梁宝妆的双脚缓缓离地,竟然飘飞而起。居高临下地朝秦三漂浮而去。就像是没有听见秦三的话语,她的眼中除了如实质一般的杀意,便只剩下了玉无疆的身影。 只见梁宝妆轻轻抬手,如拂去衣角的灰尘般轻轻一弹。下一瞬,秦三轰然倒飞出去,狼狈至极地在地上翻滚出数十丈,才算是停了下来。 双手杵着地面,秦三吃力的撑起身子,几近昏迷之际,他求助的眼神竟然是转向了十一守陵奴中那一名双手血肉模糊的目盲女子,哀声低语道:“求你出手救她……” ... ... 第243章 苍露碾杀 风雪倒戈 “风雪!”巨大的响动,让杨玄嚣完全从媚术魔怔中清醒过来,眼中抹过一丝。 只见那目盲女子从怀中抽出一条色泽洁白如玉的细线。手中鲜血沾染其上,那白玉细线竟如获神力一般自行绷直,横向悬停在了她身前两尺之处。风雪轻提双手以抚琴之姿,轻巧拨弦。只听一声空灵之音悠长深邃,众人竟然可用双眼目睹那如潮汐一般扑向翼东牢的玉色音波!后者本就被梁宝妆觉醒的妖力震慑住了心魄,此时多少有些猝不及防,被那层层叠叠的音波穿透了身躯。顿时双眼迷糊,双腿踉跄,竟然连元神都未能出窍,就这么直接倒在了地上,生死未卜。 而下一瞬间,风雪已经将目标转向了梁宝妆,以同样的手法,再度弹出那清晰可见的玉色音波。 因为妖力的觉醒,梁宝妆的意识也得到了非常显著的提升。音波未到,她便已经挥出了一股凝练异常的玄武真罡。 两股力量争锋相对,可真正对撞一处时,尽然如空气撞幻影一般,毫无滞阻地互相穿透而过,皆都没有起到任何阻隔的作用。 那玉色音波继续前冲,穿透了梁宝妆身边的蓝色龙卷,直接侵入了她的身体。可她方才打出的那一道玄武真罡却在半道上,被风雪弹出的另一道音波震散于无形。 这一交手,梁宝妆先机尽失。不过,被那玉色音波冲入体内之后,她并没有受到任何创伤,只是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安宁祥和的情绪由心而生,强而有力的不断动摇着她心中的杀念。但风雪显然低估了她对宋若薇的感情,更低估了她誓死报复的决心。 那玉色音波并没有像击倒翼东牢一样击倒梁宝妆,她身上那一股杀气更是不减反增!只见她扬手猛然一挥之间,那蓝色龙卷立刻扭头下来,照准那目盲女子便碾压而去。 “宝妆!不要伤她!”杨玄嚣大喝一声,心知梁宝妆的理智已被怒火彻底掩埋,多说无用,他立刻蹬地急冲,朝风雪飞奔而去。以极快的速度赶在那蓝色龙卷到达之前,站到了她的身边。 “你此时来帮我,可不是明智之举。”风雪双眼虽盲,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你手上的伤可由不得你逞强!”杨玄嚣眼中的焦急完全在于风雪那双每次拨弦都会溅出鲜血的小手。 下一瞬,他迅速绷起一条红丝。四手双弦撩动如飞,音浪排山倒海一般与蓝色龙卷轰然相撞。那景象,竟犹如两支大军对垒,气势骇人无比! 那蓝色龙卷裹挟着巨大的力量疯狂冲击而来,看似势不可挡,可一旦碰上杨玄嚣和风雪合奏的特殊音波,立刻就会被震散打消。犹如烈火遇上大水,再怎么凶猛也无法燃烧。战局虽然还处在胶着态势,但蓝色龙卷却在不断消耗,胜利最终还将属于杨玄嚣和风雪。 “谁也别想拦我!”蓝色龙卷气势并未减弱多少,但梁宝妆却已经主动将之挥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滴悬浮在她掌心之中的晶莹露珠! “巫器?”杨玄嚣眉头一蹙,心中满是疑惑。因为那露珠中的巫族印记与他产生了丝丝点点的微妙共鸣。 “沧露!”风雪虽然目不能视,却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一件能给她带来亲切感的巫族圣器! “十二圣巫器之一的沧露?”杨玄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事实已在眼前。 风雪轻轻叹息了一声,将那条白玉琴弦收入了怀中。对梁宝妆轻声说道:“姑娘想做什么就只管去做吧。” 梁宝妆闻言,不置一词,只缓缓转向了瘫在地上的玉无疆。只见她手掌一翻朝向下方,沧露则划过一弯圆弧转而悬浮到她的手背上。她张开五指,隔空压向玉无疆。 周遭不见丝毫变化,唯有玉无疆才能知道,一股几乎无可限量的浩瀚之力正一点点在她的身上积压起来。而且这股力量还被人精心拿捏,并没有在顷刻间碾碎她的身躯,却是要用痛苦和恐惧一点一点将她折磨致死!没多久她的皮肤便被巨力碾压地寸寸撕裂,鲜血迅速印红了她的白衣白裙。紧接着肋骨折断,从凹陷下去的胸腹中穿出,然后被继续碾压,一折再折,一碎再碎。最后,在玉无疆的头颅如鸡蛋一般砰然炸开的瞬间,梁宝妆猛然将五指死死握起,那一股巨力也随之骤然激增。如整座海洋倾泻而下,只一眨眼间,便将所有的一切碾压为尘埃一般的粉末,混杂在鲜血之中,成了一滩粘稠异常的浓浆。 露珠携沧海,只手覆乾坤! 仇怨得报,梁宝妆的精神就如同一条紧绷的绳索戛然两断。再加上体力的极大透支,双臂无力下垂的同时,整个人也朝后倒了下去。 “宝妆……”杨玄嚣做梦也想不到梁宝妆会对玉无疆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这显然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但现在并不是细究这个时候。他瞬间冲到梁宝妆身边,在倒地之前扶住了她。 “对……对不起……”梁宝妆就像酩酊大醉一般脑袋无力地朝后仰着,那几乎就要涣散的眼神却始终盯着空中。在昏迷之前,她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杨玄嚣紧锁眉头朝空中望去,除了那银河星海一般的石壁,别无它物。 但就在此时,整个洞天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起来。那头栩栩如生的金龙竟然真的发出了一声雄浑无匹的龙啸。龙口张开,那些尖锐的獠牙之中,竟然安放着一座巨大的金色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何许人也,已然不言自明。 “风雪!”那金色巨棺尚未打开,一个刚历而威严的声音便已冷冷传出:“你居然敢置我大秦皇后的生死于不顾!” 风雪微微仰起头,朝那金色巨棺,淡淡道:“皇后?她不过是你计划中的一枚棋子,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你还在记恨她?”那威严的声音语调依旧,果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不是传说中的圣人,当然不会原谅她对我做过的一切!只为天下太平才能忍她到今时今日!”风雪停顿了片刻,又再说到:“不过我忽然不想再忍下去了。” 那威严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森然道:“孤像是闻到了背叛的气味!你难道是要撕毁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的确,就在刚才,我已经改变了那个决定。”风雪毫不避忌地答道。 那威严的声音问道:“你曾说过,你做事向来只看利弊,不问对错。孤已经答应给你想要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 “我曾说的是‘只看天下苍生的利弊,不问细枝末节的对错。’始皇似乎曲解了我的意思!”风雪轻叹了一声,缓缓道:“我想要的是天下太平,你想要的却是无上霸权!事实上,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确定,在你夺取仙界的掌控权之后,会不会又觊觎其它更大的权力?会不会又让一千六百年前的乱局重现?你的野心如果像这样一直没有尽头地恶性循环下去,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天,必定会给你自己和整个人界带来灭顶之灾!” 那威严的声音忽然一沉,肃然道:“在一千六百年前你就应该知道这一切,但你仍然与孤达成了约定,不是吗?” “在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风雪平静道:“但现在我有了更好的选择。” 那威严的声音隐隐透出了一丝怒气,质问道:“所以,你所谓更好的选择就是那区区一个凡人吗?” 风雪轻轻点头,认真说道:“让我改变决定的不单单是他,还有源自于你的善念转世而生的秦三!他们之间的情义,让我看到了人界与仙界的未来!那是一个能够以情止战的未来,我想要这样一个和平的未来!所有人都会想要这样的未来!” “情义?呵……哈哈……这真是孤生平听过最可笑的事情!”那威严的声音闻言,忽然大小起来,许久都无法停息。 “那可是一件强大无比的武器,我甚至相信他能以此捍卫整个人界!”风雪转过脸轻轻地“看了看”杨玄嚣,轻声说道:“虽然只是突然冒出的想法,但我已经决定,把未来的走向交到他的手中!” “孤曾今设想过无数种醒来后的情景,独独没料到你会临阵倒戈。”那威严的声音透出了一阵让人胆寒的冷笑,倨傲道:“孤不同意,你能决定得了什么?” 风雪对此置若罔闻,只是缓缓朝杨玄嚣走了过去。 杨玄嚣慢慢皱起眉头,对她说道:“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但至少应该先让我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我正准备让你知道。”风雪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抬起一只鲜血淋漓的小手,用食指点在了杨玄嚣的眉心。 下一刻,一道柔润如玉的光华顺着风雪的手指缓缓流入了杨玄嚣的脑海。与此同时,他的神情骤然巨变! ... ... 第244章 始皇嬴勾 “我叫嬴勾,明天就要带人返回国都救我的父王,等有机会再来听你弹琴。”一名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从云河县城中匆匆跑出,说了一句话又匆匆折返。 “我叫风雪,本只有游历到此,明日也要离开。”那是一位人如其名的女子,貌美如雪,洒脱如风。 …… 一年后,秦国都城之下,一场惨烈的混战在所有的叛军首领被割下头颅后,宣告结束。立下靖难首功的年轻皇子嬴勾却并没有立刻进入皇城,而是带着十余处刀剑伤口和三支来不及拔出的利箭,快马加鞭地往城郊山林冲去。 “昨夜行军至此正好听到了那特别的琴声,果然是你!”嬴勾反身下马,这才腾出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和血污混杂着的汗水。 “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风雪轻轻皱了皱眉,那一双清澈灵净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丝丝担忧。 “只要没吓着你,就不要紧。”嬴勾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仗打完了,你要回云河县去了吗?”风雪似是随后一问,从行囊中取出了一个青竹水壶,递了过去。 “不用回云河了。”嬴勾接过水壶,拔开塞子便牛饮起来。直到将壶中的水全部喝完,这才继续解释道:“就在前不久,父王已经赦免了我的罪行,不用再回那个偏远的小县城了。” “你犯过很大的错吗?”风雪有些疑惑。 “当年我年轻气盛,失手打死了烈威将军的儿子。父王将我贬为庶人,发配去了云河。原以为可以息事宁人,谁料那家伙一直怀恨在心,还是发动了这一场叛乱。”说到此处,嬴勾脸上露出了愤怒。 风雪又问:“他是觉得你应该偿命才开战的吗?” 嬴勾冷笑了一声,否定道:“不,如果只是想要我偿命,就应该派兵来云河县杀我,而不是攻打国都!” 风雪点了点头,思索道:“怀柔的手段毫无意义,所以只有战争才能解决这件事情。” “事实上,最彻底解决分歧的办法,就只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嬴勾沉沉点了点头,眼角露出了丝丝倨傲的神色:“我今日亲手斩了十六名叛军首领,上百名叛军兵卒,稍后还会监斩所有叛军首领的九族之人!我看从今往后还有何人敢造反?” 风雪皱眉道:“这样就没有战争了吗?” 嬴勾猛然握起拳头,朝空中一挥,竟自兴奋道:“谁敢与我开战,我便战到他心惊胆寒!杀到他不敢再战!” “以战止战……以杀止杀……”风月微微仰起头,看着嬴勾高高举起的拳头,思绪飘远。 …… “周国之兵屡屡来犯,实在欺人太甚!只恨我秦国连年灾荒,非旱即涝!军粮无法供我久战!否则一年时间,我必可踏遍周国,让这万里边陲再无战事!”嬴勾伫立城头,望着边境上腾腾冲天的狼烟,满心愤恨。 “我会前往周国,刺杀他们的大王和王子,引起他们的内乱,让你有时间屯粮。”风雪仔细考虑了许久,慎重决定。 嬴勾皱眉,忧虑道:“这样做你会背上骂名!” “与战争能够永远消失相比,我的名誉声望一点都不重要。”风雪轻轻转身走下城楼,一去两年。 …… “你可看到了?周国已经被纳入我大秦版图!自此两国再不会有战事!”嬴勾坐在周王的龙椅之上,示意风雪坐到自己身旁。 “但据我所知,齐、卫、赵三国已经达成同盟,不日就要出兵讨伐你!”风雪走了过去,却没有坐下,只递过那青竹水壶,壶中还是山间溪流之水。 “我也收到了消息,所以,还得由你再跑一趟。”嬴勾接过水壶,安放在身边,没急着喝水,只将一份写着上百人姓名的绢布递了过去。 风雪接过绢布,稍稍有些迟疑。 嬴勾看出了她的心思,沉声说道:“只杀这一百三十人,就可以换来那三个国家像周国这样永无战事的未来。用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大多数人的和平!” “这些人也是和平的一部分?”风雪低下头,陷入沉思。 “是和平昂贵价值中的一部分。”嬴勾沉沉叹息了一声, “昂贵的和平。”风雪点头,转身离去。 …… 三年之后,三国被灭。嬴勾意气风发,雄心更盛:“现在我大秦已经成为整个春秋大陆上幅员最广,国力最盛的帝国!过几日父王会将王位禅让与我,我准备借此机会称帝!” 风雪明了时局,沉声告诫:“届时,你将成为众矢之的!与齐、卫、赵三国的大战才平息不到一年!难道,你还要与更多的国家开战吗?” 嬴勾收起傲然神色,语气极为罕见的轻柔:“有你帮我,这天下便没有值得我顾虑的敌人!” “答应我,你能给让天下太平!”风雪轻轻叹息,眼神黯然。 嬴勾蓦地起身,气概豪迈:“我答应你!挡在我嬴勾身前的一切,都将被大秦铁骑征服!跟在我嬴勾身后的,我将给他们太平盛世!” …… 再过五年,秦国已得春秋大陆半壁江河,大军过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作为中军主帅的嬴勾却在大军气势如虹的时候,下令就地驻军。一停便是三月之久。直到风雪远行归来,他才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商讨心中疑虑的对象。 “那天孤行军途中遇上了一个怪老头,与孤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言语。”大帐之内,早已生为秦国皇帝的嬴勾神色彷徨,坐立不安。 “他对你说了?”风雪轻轻询问,随手摘下那青竹水壶,浅浅抿了几口。 “他说孤不是人类!”嬴勾的声音有些迟钝,对于他这样一个雄心勃勃,杀伐果断的帝君,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失态。 “所以你就相信了?”风雪闻言一怔,心生担忧。 “孤不能不信!孤拥有的在战场上万人难敌的蛮力!每次受伤后都会自行复原的身体!还有几乎不会衰老的容貌!这一切,铁证如山!”嬴勾紧紧盯着风雪的眼睛,想从中得到一个答案,不论是肯定或是否定。 风雪不置可否,只静静凝望着嬴勾,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了武皇仙帝与孤有前世今生的因果……又说要借助冥界的轮回之力让孤死去……让来生转世……让仙帝重临!孤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孤不想死……孤不想死啊!”嬴勾的反常原来都因为对死亡的恐惧。 风雪沉默了一阵,问:“他凭什么杀你?” 嬴勾道:“他有一杆红色旗幡,能让孤一点力气都无法使出……只是因为他在等一个特殊的时间,否则孤已经无法再见到你了。” “朝仙幡!”风雪缓缓闭上眼,只说了三个字。 “你怎么会知道?”嬴勾大为震惊。 “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吗?”风雪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嬴勾迟疑了许久,才苦笑道:“只要孤能活着,答应你的便绝不会忘记。” “那就够了。”风雪淡淡说了一句,转身而走。 数日后,风雪返回,带上了一块刺有“朝仙”二字的朱红锦缎和一颗银发老人的头颅。 …… 晃眼有过三年。嬴勾帐下不断有能人异士汇聚而来,用各种玄奇手段取得了多场关键战役的胜利。一统天下已成定局。 “你刚刚在虎跳峡全歼了四十万赵军,为何还要屠城!”风雪如疾风一般冲入大帐,帐外数十甲士人仰马翻。 “城中贱民诈降,害死了孤最得力的先锋将军,若不屠城,军威何在?”嬴勾稳坐中军大帐,声音威严,不容置疑。 “这两年时间,你屠城不下百座,枉杀无辜不下千万!以往你从不会这样做!”风雪脸色阴霾,一双雪白的小手紧握成拳,从未有过的愤怒已经积压到了极限。 “那是以往。”嬴勾随意敷衍着,眼神故意挪向了身前的沙盘。 风雪愤然离去:“好!我即刻就去杀了刘伯匀和方家两兄弟!让你回到以往!” “站住!那件事情孤已经下定了决心!你无权插手!”嬴勾却猛然冲上前,拦住了她。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你将会面对什么?”风雪重重咬住嘴唇,那双清灵透彻的眼眸,蓦地泛起红润。 “孤知道,但是如果孤真的得到了武皇仙帝的力量。那么未来不论面对什么,孤都可以轻松应对!”嬴勾缓缓伸出手,轻声道:“孤这么做也是为了当初对你的承诺!照如今的局势,不出两年,孤便可以一统春秋,独霸大陆!但那又如何?在仙界的势力面前,我们根本不堪一击!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将你与孤一起缔造的和平盛世给彻底摧毁!除了获取力量,孤没有别的办法捍卫这一切!孤不想这十几年来和你一起的努力就那样付之东流!” “别碰我。”风雪的泪水滴滴滑落:“你如果执意要那样做,整个人界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有你在就不会!”嬴勾缩回手,郑重道:“孤向你保证,这一切都将是值得的!” “从今天起,我只看天下苍生的利弊,不再过问细枝末节上的对错!但是如果最后你无法兑现承诺,我会亲手将你杀死!”风雪一挥衣袖,转身出了大帐。 “我一定不会死在你的手上。”嬴勾望着那远去是身影,自言自语了一句。 …… 两年后大秦帝国一统天下。 次年,始皇册立皇后玉无疆。 之后,始皇嬴勾故意泄露皇后的妖族身份,惹诸子百家非议。他便以此为借口,焚尽百家经籍,扑杀诸子门人百万,坑杀无辜百姓三百万。 再后,始皇嬴勾以为皇后贺寿之名,建白玉山、万花林!此间动用民夫八百万,国库积蓄荡然一空。随之赋税成倍加重,天下民不聊生,民怨有道是“苛税猛于虎!吃人不留骨!”便缘自于此时。 再后,始皇嬴勾为博佳人一笑,执意引燃中州八万座烽火,戏耍天下兵甲,为军心涣散埋下种子。 再后,始皇嬴勾假装沉迷女色,将朝政大权交托皇后掌管。此举引来群臣非议无数,始皇嬴勾一怒之下,血洗朝堂,杀的尽是肱骨忠臣,栋梁能吏。朝野震动,自此再无忠言。 最后,始皇嬴勾驾崩时,苍生无信仰,国库无结余,天下无民心,三军无军心,朝野无忠心……帝国倾颓崩塌根本无从挽回!天下纷乱、战火重燃也早已注定! …… 后人只知道妖后误国,让千古一帝沦为盖世昏君。却不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始至终都只是嬴勾一人!更不会知道,这一切,都只是那个巨大计划中的一部分。 ... ... 第245章 将斩三生 一拳轰飞 “所以他做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究竟要干什么?”杨玄嚣死死盯着那金龙口中的巨棺,胸中尚未平息的怒火,越发被火上浇油。 “修恶生,养恶念!”风雪轻轻收回手指,一点鲜血留在了杨玄嚣的眉心,继续轻轻说道:“仙族有一门古老的秘术,‘斩三生’而成就无上仙道。所为三生,既是前生、今生、来生,也是执生、善生、恶生!那武皇仙帝是嬴勾的前生执生,秦三是他的来生善生!他自己则是自己的今生恶生!只有让自己的恶念胜过另外另外两人的执念和善念,他才能在斩三生之后获取力量的主导权。所以,他不断做着那些你所谓丧心病狂的恶行!更是在这至凶之穴中汲取了一千六百余年的凶煞戾气!” “秦三?他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事情?”杨玄嚣一面沉声质问,一面朝不远处的南宫楼汜示意,后者立刻飞冲过去,将还在昏迷中的秦三带到了杨玄嚣身边。 “他是嬴勾割离的善念,利用窃取而来的一丝冥界轮回之力,提前转世的来生!三生因果早已注定,他本就无法跳脱。”风雪淡淡说着,隐隐透出了一丝自嘲:“而且嬴勾对他做出了一个承诺,就像对我的承诺一样。” 杨玄嚣认真思索了片刻,追问道:“是什么样的承诺?难道和仙族有关?” 风雪点了点头,解释道:“在人界有很多不须修炼就能掌控某些特异能力的存在,他们事实上都是仙族与人族交·合之后诞生的后裔!因为血统不纯,他们无法在上古浩劫之后回到仙界。就这样留在了人界,继续繁衍生存。时至今日这个群体基本分为了两个派系,其一被称为‘天隐’,他们只希望继续和平地生活在人界,其二被称为‘天应’,他们有着非常激进的思想,不断策划着在未来与仙界展开战争,让那些抛弃他们的仙族受到报应!作为仙裔中的一员,秦三也必须作出选择。他当然想选择前者,但后者随时可能引爆的战争,早晚将会让他的选择失去意义,所以他不得不跟嬴勾合作。嬴勾向他承诺,只借走他身上的力量并不伤害他的性命,而且还保证永远也不会将人界卷入战争,保证让他过想过的生活。” 杨玄嚣闻言冷笑道:“想过的生活?儿时的臭水潭还没有淹醒他吗?怎么还能相信这种屁话!” 风雪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煞有其事道:“三生因果注定了他无法跳脱的宿命,但你是这一切最大的变数!” 杨玄嚣不禁苦笑自嘲:“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凭什么去改变这一切!” “因为你是将珠子穿起的针线。”风雪轻轻说了一句,缓缓将脑袋扬向了空中:“秦三也好,那位被苍露和玄武同时认可的姑娘也好,甚至是因果之女……他们都需要你来串联!” “因果之女?是若微!”杨玄嚣闻言一怔,随之缓缓抬头,一双凤目之中顿时泛起了喜怒交加的怪诞神色:“她还没有死?她没死!这太好了……我们作者多事就是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 “对,她还活着。”风雪点了点头,又朝更高的地方指了指:“他们要借助因果之力联通三生,所以不会让她轻易死去。” 就在这时,那如银河星海一般的洞天上方,缓缓降下一名白衣染血的女子。她无力地垂着头,没有任何动作亦或是言语,就像被吊在空中的一具死尸。她的脸庞伤痕密布,嘴唇上竟然还插着一支女子用的金簪,越发显得诡异而恐怖。 随后,一块刺有“朝仙”二字的朱红锦缎飘扬而下,在宋若薇头顶三丈高度落定,将一股圣洁无比的白色光芒从她的头顶汲取而出。 “怎么会这样!?”杨玄嚣顺着风雪所指看去,顿时陷入了暴怒之中,立刻就要冲出去救人。 “等一等!现在还不是时候!”风雪轻轻说着,那血肉模糊的小手在杨玄嚣的执拗挣扎下又溅射出大量的鲜血。 “还要等什么!”杨玄嚣难抑怒意,大声咆哮着。 风雪却一如既往地平静,道:“等一个可以救下所有人的时机。” “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再管别人吧!”杨玄嚣紧紧皱着眉,一把拉过风雪的手,看似马虎地往伤口上洒了两种药水。随即又死死盯着空中,沉声道:“我希望你说的话是正确的!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有事!我要保护下所有的人!你明白吗?” “我非常明白!”风雪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翘,竟然露出了一双可爱的酒窝。 下一刻,宋若薇似是被抽光了仅余的力气,四肢与腰背都无力地垂向了下方。而那一块朱红锦缎则在这时飞旋而起,将那些圣洁的白色光芒朝下方洒落。犹如隆冬降下的鹅毛飞雪,那些白色的光芒在空中慢慢堆叠而起,渐渐地形成了一扇大门的形状! 因果之门! 与此同时,金龙口中的巨棺也沉沉响动起来。棺盖轰然崩开,无数黑灰色的阴煞之气迸发而出,如游鱼一般缭绕在那巨棺四周。缓缓地,一个身穿黑金甲胄的高大男人从巨棺中走出。透过金龙獠牙间的缝隙,他冷冷地俯览着脚下的一切。那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情感的流露。 “他就是你更好的选择?”那高大的男人对于杨玄嚣仅只是稍稍一瞥,便将视线转向了风雪,森然道:“在那个特殊的时间到来之前,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先干掉他?” 风雪轻轻叹息了一声,从怀中抽出了那条白玉一般的琴弦,平静道:“尽管来试试看吧。” “他就是嬴勾?”杨玄嚣凝神观察着那个迟早要成为对手的威严男人,随时准备着战斗。 风雪却侧挪一步,拦在了他的身前,轻声道:“你留在这里。” “你还需要这样一个双手重伤,双目失明的弱女子的保护,是这样吗?”嬴勾纵身跃到地面,缓步朝杨玄嚣而来,语气极尽轻蔑。 杨玄嚣正要开口,风却抢先一步站了出去。 “我印象中,你似乎从来不会做那种在战斗前就将对手激怒的蠢事。”风雪将手中鲜血低落在那白玉琴弦,使之横飞在了身前。 “是吗?孤自己都不知道呢。”嬴勾忽然驻足,冷冷注视着杨玄嚣,挑衅意味更浓地弹了一下手指,讥笑道:“怎么?连答话都不敢吗?” 杨玄嚣怒极。可风雪却不断安抚着他,让他保持冷静:“你不用理他,呈口舌之快没有一点意义,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风雪,你的选择难道就是这样一个窝囊的东西?”嬴勾沉沉叹息了一声,双臂缓缓摊开:“回来,回到孤的身边,孤原谅你的背叛。” “原谅?”风雪轻轻一歪脑袋,显得很是讶异。 “原谅?”一直沉默不语的杨玄嚣忽然冷声反问,一双凤目死死钉在了嬴勾身上。 “原谅。”嬴勾耸了耸肩,满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该请求原谅的是你吧!”杨玄嚣始终压抑在胸中的怒火忽然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狂躁起来,暴怒异常地一声咆哮后,他整个人便以势不可挡的速度猛冲了出去。 “喂!不是让你等……等吗……”风雪心头一惊,再要阻拦已赶不及。但就在下一瞬间,前方发生的一切却让始终云淡风轻的她,圆圆喔起了一张小嘴,心跳砰然加速。 杨玄嚣前冲的速度迅疾无比,可再嬴勾眼里似乎并不算什么,他只是将右拳紧紧握起,随意垂在身侧,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丝毫防御性的动作。 杨玄嚣转瞬即至,右臂弯曲紧紧绷在身后,作势就将轰出一记竭尽全力的重拳。但嬴勾的速度似乎要更胜一筹,在杨玄嚣挥拳的那一瞬之间,他的拳头从身侧上撩,猛然挥出一记勾拳。竟然后发先至,在杨玄嚣打中他之前,一拳轰在了杨玄嚣的胸口! 但谁也料想不到,这拥有恐怖速度的一拳,居然莫名其妙地在杨玄嚣胸前半寸的地方戛然而止!那一股和速度一样恐怖的力量在这一瞬间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没有对杨玄嚣起到任何作用。 下一瞬,嬴勾大呼不妙! 战甲乌陨异能再现,将嬴勾那一拳的力量瞬间反转,涓滴不剩地轰在了他自己的腹部。巨力突如其来,嬴勾避无可避,腹部遭受重创,上身猛然前倾。 而就在此同时,杨玄嚣的拳头拍马赶到,不偏不倚地悍然轰在了嬴勾的脸颊上。 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顿时如流星一般飞出,高高划出一道弧线后,直接砸向了洞天中央的那头金色巨龙。 “轰!”的一声巨响,金龙竟然拦腰断裂,颓然崩塌下去。 金色的废墟中,嬴勾缓缓爬起,那张威严无比的脸颊上,就此留下了一个无法抹去的拳印! ... ... 第246章 七弦 门开 “呼……呼……” 嬴勾垂着头颓坐在地上,沉沉调整着呼吸,脸色阴霾,看上去受创不轻。 杨玄嚣“咯咯”捏动着着拳头,沉声道:“知道疼了吗?你这疯子!别以为你真的能掌控一切,现实迟早要让你尝尽苦果!” “噗!”嬴勾扭头啐出一口鲜血,慢慢起身的同时,大量黑灰色的凶煞之气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如火焰一般熊熊摇曳着:“知道孤最厌恶的是什么吗?” 杨玄嚣当然没有作答,只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风雪也在此时赶来,站在了他的身边,轻声抱怨道:“太冲动了,你那种转移攻击的手段再也无法对他奏效。” “孤最厌恶的就是被人瞧不起啊!”嬴勾的脸颊生生扭曲了起来,竟咧开嘴,咬牙切齿道:“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哪怕有一瞬间让你产生了能战胜孤的错觉,对孤而言那也是莫大的羞辱!” “小心!”风雪大声提醒,手指已经迅疾拨弦,荡出一阵黄土色泽的厚重音波。 杨玄嚣的反应本已非常迅速,却还是比风雪慢了半拍,等他发现嬴勾有所动作的时候,对方已经瞬间杀到。 只见嬴勾左手并指,如劈山战斧一般斩落,黑灰色阴煞之气随劲风涌动,化作一张扭曲无比的鬼脸。摧枯拉朽一般,将那厚重的土黄色音墙劈作两半。右手屈指成爪,搅起一团黑灰煞气。顺势隔空一爪挥下,但见那团黑灰煞气瞬间如出牢猛兽一般扑向风雪,声势骇人。 “风雪!”杨玄嚣大惊,正要出手阻拦,嬴勾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敢分心?这简直就是对孤的嘲讽!”嬴勾怒喝一声,侧身崩出一记鞭腿,迅若奔雷一般抽向杨玄嚣的右肋。 杨玄嚣的动作已然来不及防御,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乌陨战甲的异能之上。空间转移激发,瞬间将嬴勾腿上传来的力量再度反转回去。只是这一次情况已然剧变,那看似迅猛异常的鞭腿竟然只是佯攻,所携带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嬴勾冷冷一笑,腰腹骤然扭曲,瞬间收腿,又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再度踢出。那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杨玄嚣的意识,这一次他甚至连催动异能都没来得及,整个人就被那恐怖的力量冲击地横飞射出,狠狠砸到了百丈之外。 嬴勾反身急冲,直指风雪!后者双手连弹,不断以音波阻隔,但这种奇妙的力量遇上嬴勾却显得毫无办法。只见他双手缭绕着黑灰色的阴煞之气,左拳右爪如入无人之境,不断将音波挥散。不过片刻他已经冲到了风雪身前,左手按住那些玉色琴弦,右拳高高扬起,朝着身高只到他胸口的风雪猛然轰下! 这一拳一样伴随着避无可避的速度,却也一样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佯攻。拳头只轻轻划过了风雪的脸颊,然后缓缓收回。 风雪一动不动,就像早已知道了这个结果。 “那一年,孤要父王调拨二百精兵铲平烈威将军府,他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更愚蠢地将孤发配到了一个只有贱民生活的边陲县城!结果,他差一点就被那烈威将军发动的叛变给赶下王位,差一点就葬送了嬴氏的大好江山。最后,孤虽然亲手平息了一切,可孤的哥哥被叛军杀死,母后也忧劳成疾,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孤原本拥有解决一切的能力,却因为要听从父王愚蠢的命令,而深陷困扰与伤痛!从母后去世的那一刻,孤就发誓,一定要取得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将所有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中!只有这样,孤才能捍卫所有的一切!你明白吗?你能明白孤的心情吗?”嬴勾收敛起心中的怒气,沉缓而真切地诉说着他不为人知的往事,说到动情时,更是伸出双手想要去拥抱风雪,却因她一句话彻底僵住了动作 “我虽然有眼无珠,却比从前更懂得区分真实与虚伪。”风雪轻轻一笑,语气平静,措辞却锐如尖刀。 “你始终耿耿于怀。那时你有足够的力量反抗,却任由玉无疆挖出你的双目。”嬴勾收回手,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孤一直以为,那是你为了孤的计划而做出的牺牲。” “我可不是圣人,没有那么无私的胸怀。”风雪侧面朝远处似已昏迷的杨玄嚣轻瞥了一眼,回首缓缓道“那是我为了验证剥离善念之后的你究竟沦落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恐怖?如果孤此刻已经站在诸天的巅峰,可以轻易庇护人界,你会否把那两个字换作‘伟大’?”嬴勾则缓缓抬头,望向那银河星海一般的洞天顶部。 “我从不认为你能取得那样的成就,就算在毫无选择的时候,也没那样想过。”风雪淡淡说着,右手缓缓捏成一个特殊的手印,轻轻点在自己的眉心、胸口、左右双肩以及左右双腿六个位置。 “居然连你也瞧不起孤吗?你应该知道把孤激怒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嬴勾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一股尤为精纯的黑灰煞气从他的眉心钻出,如一顶黑色的魔冠,盘桓在他的头顶。 “我只是说出心里的话而已。因为此时此刻,此种押上一切的决心,是你自始至终也没能给我的!”风雪缓缓说完,整个人竟然如失去了骨骼一般颓然瘫倒在地。那六个刚刚被她轻点过的位置,竟莫名其妙地缓缓溢出鲜血,随后,六条浸染血水的白玉琴弦从她体内飞窜而出,与早先的那一条并排飘飞,终成七弦! 风雪再度冷言相向,但嬴勾的愤怒反而大大消弭,眉宇之间竟有一丝黯然:“与你相处这么长的岁月,孤还从没听你弹过一支完整的曲子。这次恐怕也还是没有耳福……” “轰!轰!轰……” 就在这时,一场恐怖的震动骤然爆发!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扁舟,整座洞天都陷入了匪夷所思的动荡。一时间,巨石崩裂,轰轰坠落。银河不复,星海不存!不过片刻,整座帝陵都以龙渊为界,被一股不可想象的力量生生撕裂成了两半!从那裂痕之中如天雷一般轰落一股黑气!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巨力,这股黑气所过之处,一切巨石、岩壁通通化作齑粉!那等威势就像要将大地彻底贯穿一样,势不可挡!如此这般轰入最底层的那座洞天,在场众人恐怕全都在劫难逃! “铮……” 同一时刻,七弦染血。虽无人拨弄,却有琴声悠然而起。那声音温婉如清风,柔缓似白雪,不张扬,不卖弄,却穿透了周遭那如天崩地裂般的狂乱,清晰明朗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青色音波,丝丝缕缕,如柳絮飞落,轻轻柔柔地落在众人身上。随即化作一个个青色的蚕茧,包裹住他们脆弱的身体。昏迷中的杨玄嚣、秦三、梁宝妆、宋若薇、翼东牢、陆无双,还留有意识的风雪、南宫楼汜以及剩余的十名守陵奴,乃至于浑身煞气萦绕地嬴勾,每一个人都得到了无差别的庇护。 下一刻,那股状如雷电的恐怖黑气轰然而至,其目标虽然只是那闪耀着圣洁白光的因果之门,但恐怖的余波仍然疯狂地席卷着整个洞天!几乎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不论是那些庞大的巨石还是那身躯断裂的残破金龙,只要黑气席卷而过,立刻便会被碾为齑粉,消散于无形。突兀的石壁被磨平,坚实的地面被贯穿,周遭彻底陷入了真正黑暗的虚空!而风暴之中,惟有那些青色的蚕茧可以幸免被磨灭的厄运。 随着琴音加强,青色的蚕茧之中缓缓氤氲出水波一般的嫩绿柔光,就像初春时复苏万物的那一缕阳光!昏迷的人一个个醒转过来,身体的伤痛一点点淡化消失,就连消耗掉的体力也不断得到了补充!所有人都渐渐恢复到了各自最佳的状态。 唯独风雪一人变得越来越虚弱,不论是苍白如纸的脸色,还是渐有渐无的气息,都表明她已经撑到了极限。 “孤可不需要你来保护!”就在此时,嬴勾蓦地怒吼一声,一爪破去了周围的青色蚕茧,身体急速飞冲,眨眼间便穿透了那恐怖的黑气屏障,去到因果之门跟前!他高高扬起一臂,立刻就有无数黑灰煞气涌现,迅速凝聚成了一把巨大的战锤!这一锤轰落,竟将因果之门砸开了一条缝隙! 那股从天而降的黑气,也以此为契机,一举冲开了因果之门,并迅如融入了门后的混沌之中! “停下!”嬴勾转向风雪,霸道无比的命令她。 琴声真的就此戛然而止,因为风雪已经坚持到了极限,毫无意识地昏死了过去。 “风雪!”杨玄嚣第一时间御剑冲来,将风雪抱在了怀中。 “孤必杀你!”嬴勾冷冷凝视着杨玄嚣,但他的身体此时已被一股白光包裹,很快他的眼神和表情便失去了神采,整个人像是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另一边,在秦三身上也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情,他才刚刚醒转,又再次陷入了另一种丧失意识的状态! ... ... 第247章 用双拳去战斗 嬴勾和秦三都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飘飞半空。杨玄嚣和梁宝妆的注意自是不约而同的转向了宋若薇。 她也已清醒了过来,轻轻抬手一招,竟将那块刺有“朝仙”二字的朱红锦缎,送向了杨玄嚣。随后收回手,缓缓抽出了插在唇上的那根金簪,身子一倾,便朝下方飘飞而来。 杨玄嚣一手怀抱风雪,一手接住那朱红锦缎,本想上前相迎,却有一道蓝影急速飞出,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但见,梁宝妆周身玄武真罡萦绕,妖力觉醒之后,她自身的飞行速度已然犹胜飞剑百倍。只一瞬间便冲到宋若薇身前,不由分说,一把便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在这样黑暗的深渊中,两人相拥的画面似曾相识,但这一次却是梁宝妆哭成了泪人一般。不停地呢喃哽咽着:“对不起……对不起……” 宋若薇只是轻轻将脸颊倚在她的肩头,虽未置一词,但眼角那一抹满足的笑意,似已说明了一切。 杨玄嚣自然没去打扰她们,只转向了不远处的南宫楼汜,将风雪交托给她,沉声道:“只要你护她周全,我必全力帮你!” “好。”南宫楼汜闻言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轻盈而明显地点了点头,原本平淡如水的眼神,忽然如火一般炙热起来。 杨玄嚣调转飞剑,去到翼东牢身边,语气谦逊道:“那十名守陵奴就有劳翼兄看着了!” “你还不打算走吗?”翼东牢将手中钢叉一横,将山岳般的威压沉沉投向了那十人。 “我还要去保护我的师弟……别看那小子已经长得人高马大,可说到底还是一个让人无法省心的笨蛋啊。”杨玄嚣轻轻叹息一声,扭头便冲向了因果之门。 霎时之间,那圣洁的白光爆射而出,如屏障一般将杨玄嚣远远挡住。 “若微!”杨玄嚣皱起眉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道屏障是人为制造。 宋若薇也在这时投来了视线,淡淡说道:“师兄,虽然我知道,你会站在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但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得不说在前头。你即将进入的是别人的因果领域,在那里你会沦为最最若小的一个。也就是说,如果你无法帮助秦三战胜另外另两个意念,那么等待你的就将会是最彻底的死亡!在这方面,我几乎无法给你提供帮助。因为我虽然对因果之力有更深一些的认识,但却远未达到可以驾驭它的地步。” 杨玄嚣仔细地看着宋若薇的双眼,慎重点头道:“不论如何我也不会置你们于不顾。” “我们始终相信你。”宋若薇缓缓点了点头,她身边的梁宝妆也拭去了泪水,投来了坚定的支持。 就在此时,那洁白的屏障忽然幻化成了一片雪白的平台。杨玄嚣撤去飞剑,纵身而下,双脚才刚刚与那平台相接处,整个人便像是失了魂一般,站在原地,再也没了动静,完全陷入了与秦三和嬴勾相同的状态。 外间暂时风平浪静,可因果之门后已经陷入了难以平息的动荡。 那是一个杨玄嚣从未曾见过的混沌领域,在一片洁白之中,幻散着大量如墨汁滴入清水后散开的黑色光晕。如纱如幕,以至于视线之内总是一片朦胧,无法一眼看到远处。 杨玄嚣脚下的飞剑已经没了踪影,事实上,就连乌陨战甲也已不知去向。他只感觉身体已经变得几乎没有重量,就像云朵一样,可以缓缓飘荡在那些黑色光晕之中。他迫切地想要寻找秦三的下落,但已是身不由己。 没过多久,周边的环境忽然剧变!那些如轻纱薄幕一般的黑色光晕毫无征兆地骤然紧缩起来,成了一根根黑色的细线。这些细线纷纷交错相连,竟然飞快地网罗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 而此时,杨玄嚣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被蛛网黏住的一只小小飞虫。他挣扎着想要脱离,但根本毫无办法!事实上他的挣扎只局限在了意识当中,身体上连半根指头都无法动弹!像这样绝对不可抵抗,绝对无法逆反的力量,在此前的任何情况下,他都未曾体会过! “这是别人的领域,我无法抗拒。”杨玄嚣如是想着,周边的情况再度变化。 就在那些蛛网交织的空隙当中,瞬间闪现出了不计其数的影像!如同斑斓的泡沫,这些大大小小的影像各自呈现着三个不同男人的往昔种种!那其中有嬴勾戎马一生,从得掌天下,到沉睡千年……有秦三拖树渡江,从懵懂乞儿,到热血男子……还有一位仙族帝君,从睥睨万物,到无头惨死。那形形色色的影像,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顺理成章!以因果为纽带,所有的一切都被紧密关联,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偶然!哪怕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普通的言语,全都会成为下一件事情的必然动因! 当然,在这里,杨玄嚣也就是这样一个动因!从四物门宣布广招门徒开始,到秦三拖树渡江,再到卧底龙虎山,从苗疆灾劫,到十万大山重逢玉无疆,再到进入帝陵与嬴勾达成约定,直至刚刚杨玄嚣与嬴勾争锋相对,所有的影像都历历在目!而这一切将会产生的结果现在当然还无法显现,但毫无疑问,不须太久之后,这个结果,将成为另外一个结果的动因,从而以影像的形式在这里出现! 无声无息之间,三名手持长剑的男子降临而下,飘飞了在了这张庞大蛛网的核心位置。三人以三角的位置,互相对立,其一是黑气缭绕的恶生嬴勾,其二是红芒闪耀的执生武皇仙帝,最后是毫无异样的善生秦三。 三人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之后,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分歧,在秦三和武皇仙帝的手中,分别幻化出了一赤红、一洁白的两柄流光利刃!随后,玉皇仙帝将手中的赤色光刃刺入了自己的眉心,而秦三则将那白色光刃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下一刻,周围那些属于这二人的影像开始如泡沫一般,接二连三地破裂开来,一缕缕黑、白、赤三色交织的轻烟缓缓从中升腾而出,一点点融入了嬴勾的身体。 杨玄嚣在远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顿时心焦如火,开始用尽全力地呼喊秦三的名字,只是不知为何,他始终不曾做出任何反应。就连始终敌意极浓的嬴勾也对杨玄嚣视而不见,只是如同熟睡了一般,静静接收着属于另外两人的一切。 “秦三!你听得见吗?回答我啊!”杨玄嚣奋力地怒吼,他深切地知道嬴勾绝不会兑现给秦三的承诺,只要眼前这个古怪的仪式结束,秦三势必将失去一切,这其中当然包括生命! “你快点停止那愚蠢的行为!嬴勾不可能让你活下去,他在骗你,就像你给我说过的那个黑心县令!只等利用完你身上的价值,他们就会像扔垃圾一般将你置之死地!快清醒过来啊!”杨玄嚣嘶吼嘶吼着想要唤醒秦三,他绝不会放弃秦三,也绝不能放弃。因为一旦嬴勾成就了风雪所说的无上仙道,恐怕今日身处帝陵之中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出生天! 时间一久杨玄嚣的语气也加重了起来:“秦三!你给我醒醒!你是真的蠢吗?嬴勾连几乎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女人都要欺骗,你怎么还能相信他的鬼话!” “放屁!”就在这时,嬴勾忽然从沉睡之中暴怒起来,浑身黑灰色煞气爆棚,如滚滚狼烟一般,笔直冲天!伴随着强烈的杀气,嬴勾只一瞬间便冲到了杨玄嚣身边,一掌探出便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高高提在了半空!几乎一字一顿道:“孤的事情风雪可以指责,不代表你也可以!孤的善念虽然早已剥离,但感情却铭刻在心!孤自始至终也没想过要欺骗风雪!只是因为她不肯认同孤的做法,所以孤偏偏就一定要用自己的方法实现对她的承诺!” “额……啊!”杨玄嚣虽然被扼住了咽喉,却没有窒息的感觉,取而代之的一种古怪的刺痛,他显然并不怕痛,但此时却无法忍住惨叫的冲动。不过眨眼功夫,他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双脚开始如破碎的瓷器一般,片片崩裂,散落四周。 “你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风雪舍弃了你,便已经说明了一切!”杨玄嚣咬着牙,吃力地挤出一抹讥笑。他很清楚,嬴勾的骄傲是他最大的弱点,也是扭转局面的唯一关键!就在刚才,他从沉睡中暴怒醒来,便足可说明一切。 “只要孤杀了你,她自然会知道孤是对的!也自然会回到孤的身边!”嬴勾冷冷盯着杨玄嚣,不屑道:“死在这里,真是大大的便宜了你!” “住手!”就在这时,一直未作出丝毫反应的秦三终于有了反应:“你答应过不会伤害我的师兄!” “孤食言了!”嬴勾朝秦三轻蔑一瞥,居然连只字片语的解释都懒得作出。 “你答应过不会杀我……答应过不会在人界引爆斩在……答应过让我在人界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秦三紧紧咬起牙关,神色肃然。 嬴勾闻言,竟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仰面大笑起来:“这一点孤可没有骗你。斩灭三生之后,你会与孤融为一体,不但能获得永生,更可以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诸天万界的至高主宰!你该为此感到无比荣耀!” 秦三身子一颤,竟无力地垂下了头,低声道:“放了我的师兄,我把命留给你。” 嬴勾继续高昂着头,猖狂地嘲笑。 “秦三。”杨玄嚣沉沉叹息了一声,因为吃力而沉缓道:“我们想要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争取!在你没有利用价值时别人的许诺就只是一堆狗屎!包括我曾经对你的许诺也是一样!绝无例外!” “可是……我现在……只想让师兄你活下去……我不得不再跟他要一个承诺啊……”秦三依然垂着头,紧攥着双拳呢喃低语道:“师兄给了我很多很多,教了我很多很多。在我的心里,师兄总是挡在最前面,总是有层出不穷的计谋,总是能做到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总是能实现一切诺言,就像神仙一样,无所不能!我相信,只要师兄可以活下去,人界就不会沦陷。只要师兄活下去,我想要的一切就可以在更多的人身上实现!为此,我愿意付出性命,去交换师兄的平安……” “你在说什么蠢话!”原本已然非常吃力的杨玄嚣,忽然怒吼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秦三闻言,重重摇着低垂的脑袋。 “你在撒谎!”杨玄嚣咬着牙,怒火中烧一般地呵斥道:“你宁可相信嬴勾的狗屁承诺,都愿意不相信我!” 秦三闻言身体如遭电击一般颤抖了一下,很显然是被杨玄嚣一语戳中了心中最不愿承认的事实,他握起双拳,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声嘶力竭地不断嘶吼道:“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 “你相信……你相信?你相信!”杨玄嚣缓缓咧起嘴,紧要的牙关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在情绪酝酿到顶峰的时候,发出了暴怒的咆哮:“如果你真的相信我,那就用你的双拳去战斗!” ... ... 第248章 善良从不等于软弱 少年虽已不复当年。但那一颗久违的赤子之心,此时已被胸中的滚烫热血重新涤荡! “战!”秦三猛然抽出了插在胸口的那柄光刃,如长刀一般,直指嬴勾。 “孤在此至凶之地蓄养恶念长达一千六百余年,你居然以为自己有能力一战?这简直就是对孤的羞辱……”嬴勾正轻蔑至极地说着,却忽然惊怒交加地松开了杨玄嚣,抽身急退到很远的位置,也反手抽出了一柄被黑灰色煞气所包裹的光刃!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秦三直接闪身冲来,白色光刃横扫,只一击便将嬴勾的肩头削成了如瓷器一般的碎片!若不是后者当机立断选择退避,恐怕这一下就会被直接削去头颅! “你们会为此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嬴勾看了看自己的肩头,周围的黑灰煞气急速充盈到了那一个没有血流的黑色空洞之中,竟凝成了另外一条生有倒刺的黑色鬼手! 秦三扭头与杨玄嚣交换了一个眼神,在次猛攻而上。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秦三的身边也围绕着一圈淡淡的白光,只是因为周遭洁白的一切,而难以被人看清。 下一瞬,两柄光刃对撞一处,没有火花迸射,甚至无声无息。在这个神奇的领域之中,两人的力量竟然难分伯仲!但见黑白流光急闪,战局瞬间陷入胶着。 杨玄嚣一面观察着战局,一面还要紧盯着那尊仙族帝君!虽然直到此时,这位武皇仙帝也未曾有过任何举动,但直觉告诉杨玄嚣,这个有着人类体型的上一代仙界至尊必定隐藏着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而且极有可能是三人之中最强的那一个! 武皇仙帝似是感觉到了杨玄嚣的目光,竟然主动开口说道:“孤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孤不会出手与他们争斗。因为在此之前,孤就已经决定要把力量留给嬴勾。” 杨玄嚣闻言一惊,急忙道:“我并无叨扰前辈的念头,只是担心我的师弟。” “你已经让他强大了起来。”武皇仙帝淡淡说了一句,喜怒不显,事实上杨玄嚣并不能看清他掩藏在红色光芒之下的面孔。 “可是他还不足以战胜嬴勾!”杨玄嚣壮起胆子,试图从武皇仙帝口中套知一些线索。 “在这个地方,强弱并非如你看到的那样。”武皇仙帝远只随口一说,语意却是云山雾罩。 “这个领域玄乎其玄,我实在无法参透前辈的话中深意。”杨玄嚣此时根本无法静心细想,只能大胆追问道:“但如果我可以保证秦三就是那最丰硕的果实,前辈您是否可以帮他?” “帮他?是胜负之心蒙蔽了你的感悟,祸福相依……亘古不变。”武皇仙帝缓缓抬起双手,并指抵于眉心的红色光刃两侧。只见周遭关于他的影像大量破裂开来,一阵阵三色交织的轻烟似有灵性一般,主动飘向,并融入了秦三的身体。 下一刻,秦三的力量和速度同时暴增,一记横扫挡开了嬴勾的黑色光刃,随即一拳跟上,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侧脸。 嬴勾竟然完全无法招架,整个人如流光掠影一般横飞而出,待到他在空中停稳时,半边脸颊更是已经片片破碎开来!但是!就在他面颊破碎后的空洞中,再一次涌入了大量黑灰色的煞气,竟然在片刻只见就凝聚出了一张完整的凶戾鬼面!嬴勾剩下的半边脸颊怒容毕露,而那张鬼面更是龇牙咧嘴,凶恶无比! 秦三在原地稍稍一愣,对于自己暴增的力量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但一股巨大的希望涌上心头,催使他再度猛攻上去! 这一次嬴勾仍是一个回合就被斩断了右臂,黑灰煞气也再一次为他凝聚出了一条更加粗壮的黑色鬼手。 秦三大概也瞧出了其中端倪,立刻穷追而至,将主攻的目标集中在了嬴勾新生的鬼手之上。压倒性地力量让秦三很快抓住机会,一刀斩碎了那条黑色鬼手之后,继续穷追猛打试图将嬴勾彻底斩灭,不再让他有重新修复身体的机会。 只见秦三手中的白色光刃如疾风骤雨一般,猛烈而不留死角地劈砍在嬴勾的身上。就像是用重锤砸碎一件瓷器,效果可谓立竿见影。看似胜负已无悬念,但很快问题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不论秦三如何攻击,不论嬴勾的身体碎裂到何种程度,那些黑灰煞气都会在第一时间为他凝聚出一幅全新的身躯。而且随着那一具早已妖魔化的身躯不断获得新生,嬴勾的力量也在成倍数地急速增长。 终于,一条新生的黑色鬼手在秦三的劈砍下毫发无损地留存了下来。这也预示着双方的力量又再一次回到了同样的高度。而此时的嬴勾也已经变成了一头三面六手的恐怖鬼怪。 只见他先探出三条手臂,死死抓住了秦三的白色光刃,随后三条手臂一握拳、一并掌、一屈爪,同时朝秦三展开了绝地反击!不过片刻,他尖锐了利爪就撕开了秦三单手的防线。五根爪刺深深刺入了秦三的胸膛,将他往自己身前猛然一拽,随即一拳迎面轰上,直接如陨星坠落了一般,将其打得倒飞了出去。 秦三大约在百丈之外才稳住了身形,胸口和面颊上被击中的部位虽然没有立刻崩碎,但已经出现了清晰的裂痕。而那柄白色光刃也没能握住,就此留在了嬴勾手中。 而嬴勾握着那柄白色光刃,竟然没有追击,而是挥刃将自己的手臂一条接一条地斩断。当然,在断臂的位置毫无悬念地又生出了六条更加粗壮而显得有力的手臂。这时,他才将那白色光刃随手丢弃,而这时,他再度提升的力量也已经完全超越了秦三。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低下头朝自己的胸口投去了一丝讶异的目光。就在他的胸口正中的位置,有一个手臂般粗细的圆形空洞。不知为何,这个空洞始终没有黑灰煞气将之弥补,就这么前后通透着,在他黑色的身躯上显得格外扎眼。 似乎是为了掩盖这个细微的举动,嬴勾猛一抬头就朝秦三飞冲了过去。这一次情况骤然逆转,秦三从猛攻的一方瞬间沦为了狼狈防守的一方,在嬴勾的攻击下,他的身体开始不断受到重创。伤处再也不只是出现裂痕那么简单,而是开始出现了大面积的碎裂。但在秦三身上却并没有嬴勾那样堪称逆天的修复能力,碎裂后的地方除了透出白光便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 这不顿时让杨玄嚣心焦如火,也不再顾及礼数,大声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以为嬴勾这一千六百余年的蛰伏会没有任何意义吗?他为了今天所付出的代价,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那些黑灰煞气,就是他恶念的最佳补给品,二者相依相生,几乎无法斩灭。他以此为倚仗,其实已经完全具备了与孤一战的实力。”武皇仙帝说到此处,不禁一顿,有些迟疑道:“只是,孤始终看不明白,他的这幅凶煞恶身为什么会留有那么明显的缺憾。这足以让他功亏一篑!一千六百年的筹谋不绝不应该留下这样的纰漏啊!” “凶煞恶身的缺憾?难道说……”杨玄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武皇仙帝的话让他很快联想到了在那诡异尸穴当中用碎尸搭建的三座尸柱以及那其中被自己完全炼化的千万恶灵!按照风雪的说法,那是一座专门布置的大阵,它的存在自然是嬴勾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嬴勾所需要的显然就是那千万恶灵因为无妄惨死而产生的怨愤与仇恨以及从中孕育而出的凶煞阴气!但这股凶煞阴气却在杨玄嚣炼化那千万恶灵后完全融入了他自己的身体!所以此时此刻,嬴勾依托于那些黑灰煞气重组的身体才会出现那明显的缺陷! “难道你清楚其中的玄机?”武皇仙帝迟疑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发问。 杨玄嚣心中·将来龙去脉盘算得清清楚楚,于是无比认真的说道:“嬴勾这幅凶煞恶身所缺失的力量全都阴差阳错被融入了我的身体。如你所见,他的恶念并不完美,恐怕永远也结不出你眼中的丰硕果实!但秦三不一样!他纯粹的善良始终未变!你只有将执念托付给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武皇仙帝沉沉叹息了一声,略带惋惜道:“恶生虽不完美,但善生软弱却也极难为孤手仞仇人。所以孤暂时还不想打乱战局的走向,孤的力量只会留给获胜的一方。” 杨玄嚣缓缓摇头,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错了!善良从来不等于软弱!在秦三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面前,他的腰杆和拳头会比任何人都强硬!” …… “师兄……”远处,秦三已经被嬴勾彻底击碎,只留下一团洁白的柔光,在那巨大的黑影下黯然摇曳。 ... ... 第269章 为师兄做点什么 “借你的一句话,你们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嬴勾一爪攥住那洁白柔光,同时身形飞闪,再出一爪又将杨玄嚣也拎在了半空,狂傲地大笑起来:“只要孤稍稍一用力,你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在顷刻间变得毫无意义!当然,孤绝不会如此轻易就让你们解脱,作为对孤不敬的代价,你们想要保护的一切,孤都必将之一一毁灭!” “他们的努力为因,你的失败为果!你既然借力因果来联系三生,就应该相信因果不会失去意义!”就在这时,周遭洁白的领域内忽然响起了宋若薇的声音,平淡而稍显迟滞。 嬴勾闻言,竟不屑地冷笑起来:“都说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可孤恶事做绝,不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吗?因果?不过是掌权者的玩物罢了!” “因果不是玄而又玄的报应,而是量变引起的质变,是必将要发生的!”宋若薇轻轻说着,这当然不是在和嬴勾探讨哲理,却更像是在给杨玄嚣和秦三传递某种信号。 “孤倒要看看,事已至此,还能发生什么?”嬴勾虽然自负,但此时却也没有再耗下去的打算,双手骤然发力就要将杨玄嚣和秦三同时杀灭。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金红交错的流光忽然从嬴勾的头顶射出,竟然直接将他那一幅强大的凶煞恶身给撕成了两半!并顺势把杨玄嚣和秦三带到了百丈之外。 “你身为因果之女,竟然敢公然扭曲别人的因果领域!打破因果秩序,就不怕寿命折损,当场殒命吗?”嬴勾愤怒地咆哮着,但在此同时,他的身体又再度被迅速修复了起来。 “寿命吗?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这时梁宝妆的声音也淡淡响起,玄武妖力觉醒后,她根本不会顾及寿命的损耗。显然也正是因为她的支持,宋若薇才能够打破因果法则的束缚,在关键时刻救下杨玄嚣和秦三。 “这可是一件与你有莫大因果牵连的物件!若非有它在手,我还真的未必能够对你发起攻击。”宋若薇缓缓对嬴勾说着,方才那一道金红交错的流光也渐渐现出了本来面目。那竟然会是玉无疆折磨宋若薇时所用的那枚金簪! 嬴勾闻言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成竹在胸道:“你们能发起攻击又如何?孤用了一千六百余年蓄养恶念,只要身处这个领域,孤就可以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宋若薇对嬴勾的话置若罔闻,只轻轻问道:“秦三,你准备好了吗?这次该是我们为师兄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那一团白光之中,秦三的声音是那么坚定:“我再也不会让师兄失望,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再退让半步!” 下一瞬间,那枚金簪开始急速旋转起来,竟如同漩涡一般,将周围有关嬴勾与玉无疆的影像全都席卷而来,迅速扭成了一股色彩斑斓的庞大龙卷。并以排山倒海的威势扑向了嬴勾。 拥有那些能够不断修复身躯的黑灰煞气,嬴勾自然是毫无惧意,甚至连躲闪的打算都没有分毫。那三张鬼面肆无忌惮地扭曲着,狂笑此起彼伏:“还不肯面对现实吗?尽管来吧,孤会让你们彻底绝望!” “该面对现实的是你吧!”宋若薇的声音轻轻响起。 与此同时,那股已经冲到嬴勾身前的庞大龙卷毫无征兆地猛然抬头,仅只是擦他着的面门笔直上冲,眨眼便消失在了上方的一片洁白之中。 “不!你做了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对孤干了什么?”那股龙卷并未对嬴勾造成任何攻势,但他却忽然惊慌失措起来。对他而言,这种只有弱者才会产生的情绪,几乎从来也不曾在人前表露过,但此时却是怎么也无法抑制。 原来那股声势浩大的龙卷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的攻势,其实是那一团紧跟在龙卷之后的洁白柔光。在那龙卷冲天而起带走嬴勾注意的同时,那团洁白的柔光便趁机冲入了他胸口的那个空洞之中!随后竟然像是一粒种子一般,在嬴勾那副三面六手的漆黑身躯上,盘根错节地扎下了无数白色的根须!并且还在不断地壮大扩散,慢慢裹缠住了嬴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初入帝陵时,你躺在巨棺内对我说,你以自己的身体承受着周围的凶煞气数,是为了保护大山之中无灾无难。后来你对我说,要借助我的力量,让人界解脱被奴役的命运,让灭顶的浩劫远离这一方净土。直到刚才你还在对我说,只要斩三生成功就不会再与我的师兄计较。”那一团白光之中,秦三的声音缓缓传出,怒气则不断激增起来:“可是,我的信任却完全沦为了你玩弄在鼓掌之中的筹码,我的妥协和让步也成了你随意拿捏的把柄,我想要人界安宁的愿望显然也只是一个令你蔑视的笑话。其实,如果你最后兑现了承诺,这一切我便全都可以容忍。但你既然彻头彻尾都在骗我,那么我原本寄托在你身上的那些责任,现在就只有由我自己来扛下了!” “不!不要!孤不会食言!孤怎么会骗你?不要啊……”嬴勾苦苦哀嚎着,六条手臂拼命地在身上抓挠,试图将那些白色的根须从自己身上剥离。可是任他把自己的身体抓破、击碎,也无法抹去哪怕一丝一毫的洁白。 “你再怎么挣扎也是没有意义的!梁师姐一口气借出了五万年寿命,宋师姐从因果法则中窃取了足以让我斩灭你的力量!你若是完美的恶生,恐怕任何人都将对你束手无策。但我们的师兄却早已为胜利奠定了基础,令你的恶念产生了巨大的缺陷。事实上,从我们抓住这个缺陷的时候,你自己也就应该很清楚,你失败的结果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了。”秦三沉沉说着,那一团洁白的柔光已经将嬴勾的身体覆盖了大半。 “不!不……”嬴勾声嘶力竭的咆哮着,身体却开始如岩石一般慢慢僵硬起来,直到那些洁白的柔光即将完全包裹住三张鬼面的时候,他的六只眼睛竟然齐齐转向了杨玄嚣,并用一种沙哑而落寞的声音,呢喃道:“孤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让孤功亏一篑的竟然会是风雪……那个贱人居然在这样的关头将孤彻底地出卖给了你……可笑孤还一直铭记着与她的感情……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借玉无疆的手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若不是孤护着她,哪里只是挖掉双眼那么简单?” “你不要责怪风雪,我也是在看到你那副残缺的凶煞恶身之后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要引导我炼化降魂锁灵大阵中的千万恶灵……为什么会突然倒戈支持我……”说到此处杨玄嚣不禁停顿了下来,因为嬴勾已经被洁白柔光完全包裹了进去,也不知他还能否听见。再开口时,杨玄嚣的声音已然微不可闻:“她的目的始终都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免于被恶念给完全占据!她不想失去你,至少不想最彻底地失去!” 当然没有回应,那一幅三面六手的庞大身躯已经开始渐渐虚化,并很快朝胸口收缩,融入了那一团洁白的柔光之中。 那白光在空中横向拉伸,竟然凝成了一把长剑的形状,朝武皇仙帝飞驰而去。后者只是啧啧轻叹了一声,没有丝毫防御,任由那把长剑贯穿了自己的胸口。下一刻,白光从武皇仙帝的胸口扩散开来,也如先前一般,将他完全包裹,并融合在了一起。与此同时,整个空间都开始如水波一般动荡起来,一幕幕影像破裂消失,无数黑、白、红三色交织的轻烟四溢飞散。整个洁白的领域忽然像是被人合上的书本一般,“啪”的一声,归于无形。竟像是一场幻梦,毫无真实感可言。 ... ... 第270章 情意长存 因果之门忽然化作一缕白光冲入了宋若薇的眉心,她依然密布着伤痕的脸上轻轻流露出了微笑。 “成功了吗他们?”梁宝妆站在她的身边,神情焦急。 “梁师姐,宋师姐。”秦三原本僵硬的身体忽然恢复了过来,此时的他面带微笑,眼神柔和,虽然没有其他明显的变化,但与之前相比却已判若两人。 “啊!”与此同时杨玄嚣也恢复了过来,脚下的白色平台随着因果之门消失于无形,没有了支撑,他的身体不可自控地骤然下落,多多少少都有些措手不及。正当他准备祭出飞剑时,身体已被三条如喷泉一般的柔光相互拱卫,高高托在看空中。那分别是秦三新获得的力量,宋若薇的因果之力以及梁宝妆的玄武妖力。 “师兄。”三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彼此眼神相交,皆是浅笑欢颜。脱离苦难也好,恶战得胜也罢,久别重逢也好,前嫌尽释也罢,在此一时,他们的万千心绪,皆已一笑泯去! …… “嬴勾的尸体!”就在这个风暴后本该平静的时刻,陆无双忽然大叫起来,并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南宫楼汜的控制。 众人的视线很快聚集了过来,原本最应该做出表态的秦三仅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便用一种询问的目光转向了杨玄嚣。 “楼汜放她去。”杨玄嚣只是点了点头,等到陆无双向下方无底的深渊坠落之后,他才朝秦三低声说道:“现在杀她,总是不太好。” 秦三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嬴勾身上有很多厉害的东西……日后恐怕会给师兄带来很大的麻烦。” 杨玄嚣点了点头,释然道:“今日给她一线生机,权当求个心安,日后若她有能力来找我的时候,再做了断也不迟。” 秦三闻言,平静地说道:“这份因果本该由我承担一半,可惜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杨玄嚣摆了摆手,轻叹道:“不说这些了,趁着你还有时间,我们一起回一趟清凉山吧。” “其实我想用这点时间为为师兄做点什么。”秦三稍稍迟疑。 杨玄嚣提起嘴角,笑问道:“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 “怎么能不想。”秦三咧嘴一笑,朝宋若薇和梁宝妆猛一挥手。 下一瞬,三道流光冲天而起,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出了这满是黑暗的深渊。 外间月已低沉,残破的龙渊萧杀依旧,忽的一阵山风刮来,拂去了不少尘土和碎石,伴着行将泛白的天空,这才多少有了一些破旧迎新的气氛。 杨玄嚣被三色光晕拱卫,飞在最前,三人紧随其后,那速度比起已被炼化的穿云辇更胜百倍不止。从天空泛起鱼肚白时离开,到日头刚刚探出海面时,他们已经去到了南云城。 将杨玄嚣留在了空中,三道流光眨眼便已冲入了城中。片刻之后重回天际时,秦三带来了秦玄煜,梁宝妆带来了蛮锤,宋若薇带上了赵河。这一群杨玄嚣一手提拔起的新·四物门骨干终于再度聚首,尤以秦玄煜最为激动,一见秦三就哭成了泪人。蛮锤得见久违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也是当即就红了双眼。赵河仰视着杨玄嚣虽然没有那么多流露在外的情绪,心中却止不住地在为当初自己把的性命交给这个男人而倍感庆幸。 稍稍逗留了片刻,众人再度出发,这一次不过眨眼,便已进到了清凉山中。到时正值旭日初升,阳光轻柔温润,山间已然偶有凉风过境,清爽宜人的感觉竟与众人初上清凉山时如出一辙。此刻物是人非,又何尝不是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故地重回,众人无不感慨万千。 没过多久,陆光汉和丹白羽便迅速赶了过来,那位白衣白发的老衣痴只是远远朝杨玄嚣躬身一拜,而富态身材大大清减的陆光汉却是半点不顾身份的小跑过去,一句话都还没说便已是老泪纵横地哽咽了起来。 作为四物门名义上的现任掌教,陆光汉最初不惜勾结外人,阴谋夺取四物门掌教之位,只是为了和他大哥赌那一口怨气,当他真正坐上了那个位子时,保住祖师衣钵便成了他最大的目标。他从来也没想过要让门派如何壮大,从来也没想过要从弟子的身上谋取些什么,甚至连自己应该掌握的权力都毫不苛求。直到四物门独大南疆,直到玄真禅寺几大禅师都得尊称他作陆真人,直到结盟苗疆势力辐射西域,再到四物门之名传扬天下、三教来贺,直到能与一些修为高出他千百的人物称兄道弟、指点天下……他都从没有产生过如今日一般的感觉。面对着眼前这一群取得了巨大成就的弟子,他心中的快慰与自豪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很显然,那无法抑制的,泪中含笑的哽咽才是真实的他,才是那个没风度、没气魄、会为了柴米油盐斤斤计较的富态胖子。也是那个对了弟子毫无保留,毫无祸心的好师傅。 “师傅……”在场众人,除了杨玄嚣与赵河,其他都是陆光汉一手挑选带上清凉山。杨玄嚣常年在外,算起来这些弟子和陆光汉相处的时间反而还要更长。在那段四物门招收新弟子全面重建的时间里,留在清凉山维持门派运作、悉心教导弟子的掌教真人给他们留下的毫无疑问都是最好的印象。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陆光汉揉着脸颊,大口大口地呼出心中郁气。 杨玄嚣走到他身边,故意笑颜道:“师傅快别一把鼻涕一把泪了!那边可有几个小童子看着你呢。” “怕个屁,为师开心不行吗?”陆光汉嘴上逞强,手上却已急忙抬起大袖,如洗脸一般急急忙忙地擦拭起来。 众人不禁莞尔,气氛也大大缓和下来,秦玄煜又恢复了最初的少女心性,一时缠着秦三问这问那、欣喜也好责怪也罢皆是温情满溢。一时又跑到两位姐姐身边把手言欢,说道高兴时还不忘取笑她们过往彼此斗气的时光。而最是大大咧咧的蛮锤这一次却悄无声息地退下山去,再回来时,身后已然跟来了三十多名昔日混混出身,今日却几乎都已是启灵境界的正式弟子。这些家伙在山中修行本已磨去了那一股子混混秉性,可今日一见大当家和二当家,立刻又返本还源,毫无顾忌的开起玩笑,一时间,戏闹喧嚣便充斥了整座山头。很快的,那些与他们一起被陆光汉从世俗中选入四物门的弟子也开始三五成群的聚集过来。其中有爱慕过宋若薇的年轻俊彦,有被梁宝妆调戏过的呆萌正太,有昔日大师姐秦玄煜的仰慕者。他们聚到一处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与笑闹。 和着轻柔的山风,斑驳摇曳的翠绿树荫下,这一阵难得的热闹气氛,自也是一股别样的勃勃生机。就像那已经脱离了地平线的旭日,冉冉上升,开始让人清晰地看到其中蕴含的希望。 气氛始终高涨,但天公似乎并不作美。万里晴空中忽然滚滚涌来了浓重如墨的黑云,天色急转如深夜一般,诡异的疾风呼啸而起。也不知事天不恕人还是天心叵测,不过片刻之后,竟有雷声隆隆响动,一股前所未有的红色惊雷如巨龙般从云间探出了脑袋,朝着清凉山嘶吼不止。 众人顷刻间陷入寂静。 人群之中,秦三双膝跪地,朝陆光汉和杨玄嚣各自三叩首,只淡淡说了一句:“情意长存。”便自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足以将天色改变的紫色巨芒,冲向了空中的乌云。 像是被秦三的举动完全激怒,那乌云中的又再出现了一股比那红色惊雷更加粗壮的血色惊雷!仅只是一声闷响,便已透出了足可撼动整个人界的声势! ... ... 第271章 雷劫的劫难 那一股巨大的血色雷电在云中腾挪反转,将正片天空印成了血海的模样。而由秦三所化的那一道紫的巨芒,则如一柄将要穿透苍穹的神剑,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惊雷滚滚的血海。 形同重物坠海一般,紫色巨芒刺入的瞬间,那浓厚的血色云层上竟卷起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不单单是云朵,就连那股巨大的血色雷电都被毫不讲理地卷曲了其中。不过片刻之后,天空竟然再度晴开,温和红润的旭日,碧蓝如洗的清空,方才的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留在清凉山上的四物门弟子无不为此震惊骇然。可正当他们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天空中忽然炸开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就在刚才云层和血雷被卷入的漩涡中心位置,一场恐怖绝伦的爆炸轰然荡开。巨大的冲击波将席卷一处的乌云如烟幕般冲开到了方圆百里的范围。而在那一层巨大的烟幕之间,穿梭着不计其数的雷电。这些雷电五光十色,炫目无比,但气势和规模却比刚刚那血色雷电减弱了无数倍。密密麻麻地穿梭在空中,从地面看去,就好像一群刚刚破壳的小蛇被某种庞然大物所惊吓,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 下一刻,那紫色巨芒再度出现,就像一颗彗星般直冲天顶。当他即将离开众人视线的时候,空中再次传来了一阵雷鸣,只是这一次却不见雷光。而那隆隆之声也莫名其妙地没了气势,若与之前相比,这点声气无异于低声哀嚎。 “呼……呼……”陆光汉沉沉地做着深呼吸,许久之后才揉着双耳,呢喃道:“这……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渡雷劫吧?” 杨玄嚣嘴上挂着微笑,别有深意道:“对于别人,雷劫本是一场凶险的劫数,可对这小子来说却是完全逆转了位置,他才是雷劫的劫难!” 陆光汉缓过劲来,嘴上也咧开了笑意,自豪道:“当初为师果然没看走眼吧?秦三这小子还真就是最有出息的一个。” “谁说不是呢?”杨玄嚣看了看黑幕渐渐消散的天空,微笑之中竟也透着丝丝惆怅。 …… 当天,整个清凉山都陷入了欢腾的庆祝之中。一名弟子渡劫飞升,这样的壮举便是放眼天下修真界也是足可称道的无上殊荣。毫无疑问又能给本就声名如日中天的四物门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之后免不了又是四方来贺的空前盛况。杨玄嚣当然没有功夫应酬,召集一众核心成员认真部署了后一步的诸多细节,又与陆光汉彻夜密谈后,天一亮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清凉山。 第一个目标却选择了玄真禅寺,一来是吊唁三个月前圆寂的方丈真吢,二来是以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影响力,去敲定下一任方丈的人选。自然是将早先被威逼利诱纳了投名状的法众和尚推到了那头把交椅之上。这位大禅师在杨玄嚣激战龙虎山的时候为了让玄真禅寺不要插手,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此时得到了绝对值得的回报,自然对杨玄嚣感恩戴德。只怕是能让他还俗,立刻就会拜二少爷做了干爹。 此处安排妥当,杨玄嚣正待要走时,又碰上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沙弥,便将他叫到了身边,淡淡问了一句:“师傅们还是没教你修炼吗?” 这许久没见,小沙弥的个子长高了不少,却显得清瘦了更多,一间杨玄嚣,他立刻竖掌胸前,躬身一礼,战战兢兢地答道:“法众禅师曾说要收我作嫡传弟子,可是我没答应。” “就因为害怕贪、嗔、痴?”杨玄嚣闻言苦笑着皱起了眉头。 “施主上次的话我琢磨了很久……施主说,佛若不贪为何要信众香火?佛若不嗔为何佛理总是机巧诡辩?佛若不痴却如何能成佛?我却连一问都答不上来……”小沙弥说道此处,竟是万分渴求地看向杨玄嚣,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世人对信仰的虔诚,注定了它对人心支配的不宽容……如果你能跳出这种支配……” 杨玄嚣正慢慢说着,小沙弥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喃喃道:“施主是要我放下信仰?” “只有完全跳脱出去,你才能看到用脑子想不到的答案。如果愿意你可以试试,到山下的世俗中走走看看,总会有些感悟。若还想不通,大可回来做一辈子的扫地僧……反正你也不愿练气修仙。”杨玄嚣拍了拍他的肩头,便自御剑而去。 “阿弥陀佛。”小沙弥双手合十,目光紧随着杨玄嚣久久无法收回。 …… 离开了玄真禅寺,杨玄嚣又急匆匆地赶往了龙虎山。第一时间将徐翰云等龙虎分院的长老召集起来,了解了最新的情况。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周边的小门派已经完全可以和龙虎分院和睦相处,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摩擦。更是因为龙虎分院无条件提供的诸多帮助,结下了一份又一份深厚的情谊。至于那个让世俗百姓迁入南疆的计划却受到了不小的阻力,进展缓慢。尤其与南疆接壤的大启和云燕两大帝国关系紧张,皆都是紧闭国门,唯恐节外生枝。对此杨玄嚣没有嘉奖也没有责罚,简单安排了一些细节之后,他便去往了禁止门徒踏足的十二天柱峰周围的密林之中。因为清凉山范围太小,所以太乾、少坤以及赤凰全都以及搬迁至此处生活。 杨玄嚣深入林中没有多久,与他元灵关联的三头灵兽就已经从不同的方向飞奔而来。率先赶到的自然是赤凰,一段时间未见,这头火凤的体型已经疯长到了五丈高度,几乎比原先长大了一倍之多。其体内的灵力虽然没有多少提升,但一股与生俱来的妖力却已经堪称磅礴。哪怕是对上一两名金丹炼器士恐怕都可以轻松应对,这边是神兽的强大,要知道此时的赤凰不过是处在幼年时期,若是成年恐怕雷劫境的炼器士都得退避三舍,那等力量也难怪可以和上古时期拥有巅峰体魄的大巫们一较高下。 此时再相见,赤凰对杨玄嚣虽然亲昵了不少,但儿时产生的那一股子敬畏依然留在骨子里头,并不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没多久,白兽太乾也已从林中窜来,即便性子沉稳也没忍住此时的兴奋,才一照面便直立了起来,将一双前爪搭在了杨玄嚣肩头,像一只大猫般用脑袋不停地磨蹭杨玄嚣的脸颊。他的体型比之以往更是长大了数倍,从小狗一般的大小,长成了一头不亚于寻常虎豹的猛兽。直立起来,比杨玄嚣都要高出大大一截。它在这里粘人撒娇,看起来憨态可掬,唯有杨玄嚣自己才知道那一双爪子压在肩头已然重逾万钧,也只有他才知道太乾脑袋上那些锋利的鳞刺完全可以轻易割碎任何丹器级别的以下的防御型法宝。 若说太乾还是稍稍有所收敛,那么后面冲来的那个家伙就根本不知道“顾忌”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见一道黑影飞窜而来,高高跃起后,竟然直接将杨玄嚣扑倒在了地上,二话不说便伸出一条满是倒刺的黑色舌头,洗脸一般将杨玄嚣从头到脖子呼啦啦地舔了几大圈。黑瘦少坤竟然比哥哥更加高大壮实,力量也强了不少。最后还是在杨玄嚣极力的反抗和太乾的通力合作下才将这个粘人无比的家伙给乖乖制服在了地上。 经过好一番大义凛然加软磨硬泡地安抚后,杨玄嚣终于说服太乾和少坤留在此地,而单独带走了赤凰。 随着妖力的增长,赤凰的飞行速度已然得到了巨大的提升,那速度已经远胜飞剑百倍,甚至远远超出了金丹炼器士的飞行速度。他必须迅速赶回西海,去料理悲天城那一摊子错综复杂的事情。 ... ... 第272章 相对无言 星云摇曳 以赤凰的速度,依旧花费了整整两天才算是赶回了森罗魔宗。南宫楼汜已经把风雪送到了岛上,自己则赶回了悲天城去面对一切。虽然不知道她以怎样的说辞平息了这一次的事态,但杨玄嚣还是替她捏了一把冷汗。至于那头巨妖翼东牢的下落,杨玄嚣自然不清楚,好在是友非敌,倒也不用过多操心。 因为南宫世家二小姐突兀驾临,只留下了那浑身染血的目盲女子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森罗魔宗上下都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轩辕子仙力排众议将之留了下来,更是破天荒地亲自照顾她的日常起居。虽然只是短短两天时间,但从一开始的更衣沐浴,到随后的各种琐碎事宜全都有轩辕子仙亲力亲为。要知道因为性格冷淡的关系,这一类的事情,从小到大,哪怕是对老宗主轩辕天骄她都从来不曾做过。大概是女人独有的直觉,她能模糊地感觉到这目盲女子与杨玄嚣之间存在着某种紧密的关系。只要是为了他,她恐怕什么都可以去做。 而杨玄嚣回到岛上也只是匆匆给轩辕天骄问安后便飞奔向了轩辕子仙的住处,还没来得及敲门,屋内却传来一声清冷命令:“在外面待着!” 杨玄嚣闻声立刻乖乖站在了门外。 等了许久,屋内才又再传来了一声:“进来。” 杨玄嚣只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推门而入时心中这才恍然大悟。只见轩辕子仙的床榻上躺了另外一名女子。也难怪她会心生怨气。可杨玄嚣是何等玲珑的心窍,稍一观察便发现,躺在床上的风雪其实受到了非常细心的照料。干净的长发和面颊显然是每天有人打理,崭新的衣服和锦被似乎也是专门添置的,就连遮挡伤目的黑布也被换做了一块淡雅的青色纱绸。轩辕子仙表面上虽然透露着怨气,其实背地里早已把该做的一切都做得妥妥当当。典型的嘴硬心软,外冷内热。 杨玄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顿生怜爱,二话不说,直接就将站在床边的轩辕子仙揽到了怀里,不容反抗地紧紧勒住她的腰肢,低头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稍稍侧脸鼻翼轻蹭在她乌黑润泽的长发上。杨玄嚣像是用尽了全力,深嗅着她身上的气味,许久才长长呼出了一口积压在胸的郁气,无比温存地轻叹道:“还好有你……” 轩辕子仙一愣,好不容易绷起的脸色一瞬间就缓和了下来,双手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搂住了杨玄嚣的背脊,静静缠绵了一阵,才轻声说道:“她一直都在昏迷之中,你既然通晓医理,便快去看看她吧。” 杨玄嚣缓缓松开怀抱,却只从怀中取出了那七条白玉琴弦,安放在风雪枕边。也没多说什么,就拉着轩辕子仙离开了屋子。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在屋外,杨玄嚣脸色肃然,那双凤目之中满是歉疚。 “那个轩辕?”轩辕子仙只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对于他将要说的事情,便已心中了然。 “嗯,我见到她了。”杨玄嚣点了点头。 轩辕子仙没有出声,只静静看着他。 “她走了。”杨玄嚣犹豫了一阵,才迟迟说出了三个字。 轩辕子仙依旧没有开口,她知道杨玄嚣没有挽留住轩辕北芝是因为他不想欺骗对方,她也知道杨玄嚣的这个决定或多或少都与她自己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这让她无法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出客观的意见,所谓当局者迷大概就是如此。 杨玄嚣也看出了轩辕子仙的迟疑,低声抚慰道:“你不用迷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今这样也算是一个了断,对她和你都不会再造成多余的伤害……” 轩辕子仙默默点了点头,随后竟是相对无言。 …… 作为一州首府的所在,丰州城算得上是大启帝国西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即便是入夜时分,也自有一番繁华热闹的景象。以城南钟楼为界,左半边是灯红酒绿的寻欢场所,酒楼、歌坊、青楼、戏院应有竟有,店内客似云来,店外自然车水马龙。右半边是一条长达半里的夜市小吃街,各色风味琳琅满目,往来人群熙熙攘攘,吃喝笑闹中,也有着一份虽然平淡却自由自在的畅怀! 随着半轮月亮缓缓升起到钟楼的高度,那座琉瓦飞檐的四层塔楼也如同白绢上的水墨,被映衬的格外显眼。楼顶斜瓦上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影也就此现出了清晰的轮廓。 “说实话,我从小就被圈禁在曼罗海的范围之内,半步也不得外出。这世俗中的城镇还是头一次见识。不如你给我讲讲?”站着的那人穿了一袭白色锦衣,纤尘不染的衣摆随风翻飞,手中一柄折扇迎风轻摇,大有一番翩翩风度。却正是昔日曼罗神宫的首席供奉,燕楚唐! 在他身边蹲坐着一名只有素衣加身,木钗为饰的年轻女子。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所吸引,她的视线始终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大概是觉得楼顶风凉,她用双臂环住了双膝。可是任由那过境的晚风吹乱满头青丝,她也始终不曾挪动过分毫。大概是因为心绪落寞,她的反应稍稍有些迟滞,缓缓侧脸过来,竟是一副足以让万物失色的绝美容颜。正就是那日断然御剑而走的轩辕北芝!她那空谷幽兰一般的气质此刻竟像是被一扫而空,淡淡的憔悴中透出了似有似无的颓废,虽说沾染了凡尘,但却更贴近了真实。那一种独有的美感即便是比之从前,确也不曾稍减分毫! “燕大哥,我想喝酒。”她抿起嘴,声音中微微透着委屈,一双绝美的眼眸中满是无辜的期盼。 “酒?世俗中也有酒吗?”燕楚唐啪地收起折扇,咧嘴微笑道:“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轩辕子仙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回了刚才凝视着的方向。她就这样一动不动静静蹲在原地,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卷缩在黑暗之中。直到一抹白影窜入她的视线,她那双落寞的眼眸里才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她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一袭白衣一次次走入酒楼,又一次次被人轰出。一次次找路人询问,又一次次被人嘲笑讥讽。好不容易才问到了当铺所在,可一进一出手里才得了三块蚕豆大小的碎银。再去买酒时,显然又因为银两不够买好酒而又被人狠狠奚落了一阵。可他偏偏不愿买劣酒,又再返回了当铺,这一次,不知当掉了多少东西,才让他换来一锭十两纹银,买到了一壶酒楼里最好的佳酿。 在西海,大名鼎鼎的燕大先生何时有过这等憋屈的经历?可这次,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抹格外和煦的微笑,不曾与任何人置气。 “酒来了,酔云楼的‘黄金秋’,这可是丰、楽、泰三州地境内头一号的美酒!我可没有偷尝,但闻这气味,似乎是比以往喝过那些用灵药酿造的酒水更加醇厚。”燕楚唐慢慢介绍着,将一只小酒杯递了过去。 轩辕北芝接过酒杯,等燕楚唐帮她倒满后,便端到唇边,一饮而下,许是酒烈,只这一杯下肚,立刻就让她的脸颊泛起了红润。 燕楚唐再帮她添酒,可将一倒满,她立刻又满饮而下。燕楚唐微微一愣,这才讪讪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朝她一敬,算是共饮了一杯。 就这样一来一去,壶中酒很快便已见底,正当燕楚唐准备再回去买酒时,轩辕北芝却将酒杯往身边一放,抬手掩着嘴巴“咯咯”笑出了声来:“燕大哥,还有银两买酒?” 燕楚唐咧嘴一笑,晃了晃带在左手上的储物指环,满不在乎道:“只要你高兴,想喝多少都可以。” 轩辕北芝轻轻蹙眉,口齿已经开始有些含混:“你那储物指环内的宝贝,随便取出一样都可以换回数以千万计的灵石……” “只要你高兴,就算拿命去换我也愿意,更何况只是这些身外之物?”燕楚唐话倒一半忽然觉得不合时宜,急忙打住,转身就要再去买酒。 轩辕北芝却在此时拉住了他的手腕,借力站了起来,醉意微醺道:“我高兴了……我给燕大哥演一出戏……让你也高兴……” “好啊,刚刚路过戏院,听到里头的声响,唱词大约能听出来,语调可是奇怪得很呢。”燕楚唐就这样任由她拉着,虽然明知她已有醉意,却也绝不敷衍地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当初也觉得很奇怪……”轩辕北芝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嗓子,深吸一气,脱口就来:“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没人管……我一心只想……” 像是一气用尽,唱到此处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足可惊艳世间的绝美笑颜。那并非轻浅的微笑,也绝不是无奈的苦笑,而是一种像是听到了非常有趣的事情时所发出的开怀之笑。然而,才不过片刻,她的笑声里逐渐有了像是鼻息被堵塞的顿阻音节,渐渐的加重起来,却成了哽咽的抽泣。她的嘴角缓缓下坠,由笑容变成了愁容。随着一声仿佛抽光了肺中空气的叹息,她的眼角滑落下了剔透的泪珠。 她笑时惊艳人世,她哭时星云摇曳。 ... ... 第273章 仙裔徐野狐 妖兽胃中岳 “哦!真的是神鸟凤凰哇!好漂亮!我可以摸摸它吗?”森罗魔宗的一处禁地洞府之内,小胖子徐野狐喔着一张小嘴,围着身形庞大的赤凰好一阵惊奇赞叹。 “你试试看吧,它似乎不太排斥你!”杨玄嚣站在一旁,慢慢说道。 徐野狐用袖子裹着手,轻轻抚摸,一向高傲的赤凰不但没有躲闪,反而低下头很是亲昵地蹭了蹭徐野狐。把这小胖子逗得乐不可支。 “对了,杨大哥为什么专程带我来看这神鸟凤凰?”徐野狐好奇的问了一句,很快就自己想到了答案:“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为了朱雀之心对吧!” “你猜的没错!”杨玄嚣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它似乎并不知道朱雀之心的事情,我猜测得把它带到你的秘密工坊内,或许朱雀之心的图文能把真正有用的信息传递给它。” 小胖子重重点了点头,一口答应道:“好啊,没有问题,咱们即刻出发!” “不,不是现在。”杨玄嚣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我答应南宫悲天每个月都要去一趟悲天城,为他儿子解毒。穿云辇早先被咱们炼化掉,这段路程我靠飞剑还得耽搁几天,所以要提前出发才行。” “哦……”徐野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奇道:“那里是不是比森罗岛还要大?是不是会有很多人?是不是会有……” 他从小都生活在那座充斥着炼器工坊浓烟和铜臭的丹顶岛上,自从跟着杨玄嚣出海来到森罗岛大开眼界之后,对于外面的花花世界也越发的感兴趣。 杨玄嚣自然知道这小胖子的心思,于是咧嘴一笑,主动问道:“不如你陪我去一趟?反正我一个人上路也闷得慌。” “好啊!好啊!我可想出去见识见识了!”徐野狐闻言甚是惊喜,啪地一拍小手,竟开心地蹦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杨玄嚣却并没有由着他闹腾,很快便认真地说道:“好了,你先稍稍安静下来,认真听我说。我叫你到这里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徐野狐先是一怔,很快意识到了事态的重要性,几乎下意识得惊呼道:“是不是关于我父母的事情?” 杨玄嚣点了点头。 “快快快!快告诉我!”小胖子迫不及待。 “你先等等。”杨玄嚣点了点头,随即将那块朝仙幡的碎片取了出来。 利用灵力沟通之后,只见那红色锦缎飘飞而起,将一束红芒从徐野狐身上缓缓汲取而出。与此同时,杨玄嚣也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全新的力量出现在了自己的体内,就像是早已熟练掌握的技能,他可随心所欲地去控制那一股散发于双手之上的恐怖高温。 徐野狐皱起眉头,一张胖乎乎的小脸渐渐无精打采起来:“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感觉浑身乏力?力量像是被抽空了!” “是这样的话,那就不会错了。”杨玄嚣点了点头,撤下那朝仙幡的碎片,那一束红芒也慢慢回到了徐野狐体内。 “什么不会错?唉?力量怎么又回来了?好奇怪啊……”随着力量的回归,徐野狐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满脸疑惑地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杨玄嚣想了想,将那块刺有“朝仙”二字的朱红锦缎捧在手中,这才慢慢解释道:“这是一块名叫‘朝仙幡’的法宝核心碎片。它能够抽取仙族的异能,化为己用。就在刚才,你双手发热的能力就是通过它转借到了我的身上!” “如此说来,我难道也是仙族?我也是神仙吗?不!不管这些,你这么做一定是要告诉我和我父母有关的事情吧?”徐野狐虽然将信将疑,但事情的结果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杨玄嚣点了点头,说道:“通过朝仙幡却定了你双手散发的高温的的确确是仙族的一种异能,由此可以断定,你的父母当中至少有一人是仙族,而你就是遗落在人界的众多仙裔当中的一人。” 徐野狐紧紧皱着眉头,语气迟缓:“仙裔?这么说和我一样被当做怪物的人还有很多?我们都被……遗落……在了人界?” “对,的确是这样的。”杨玄嚣揉了揉徐野狐的脑袋,轻声安抚道:“一口气给你说了这么多事情,你现在肯定是满心疑问。不过不必想太多,关于人界与仙界的前因后果我会慢慢讲给你听。至于你父母的确切信息,一时三刻也还是无法查明。不过只要我们坚持不放弃,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嗯!现在的线索虽然不多,但却给我指明了方向。不论如何都要谢谢杨大哥。”徐野狐重重点头,诚恳道谢。 杨玄嚣见徐野狐并未钻进牛角尖,心中的担忧也就此拭去,咧嘴笑道:“跟我就别客气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咱们下午就动身出发。” 二人走出山洞,正瞧见森罗魔宗内的六名金丹长老正在空中围攻一头模样怪异的妖兽。 那妖兽身长三丈,头颅似牛却生有四角,下颚更有一对尖利獠牙上翻唇外,又像是食肉猛兽!高壮的身材,加上那青灰如岩石一般的皮肤,就如同一座耸在空中的小山。大约不是出于恶意,他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以身体承受着六大金丹境高手的围攻,并且缓慢飞向岛内的核心地带。 说来也奇怪,金丹境界虽不算强,可也绝不是纸糊的花花架子,六人倾力围攻,竟然丝毫也伤不到那头妖兽。这不得不让杨玄嚣心生惊疑。 “野狐,你去收拾东西,收拾好之后就在房里待着别乱跑,这边处理完我回去叫你。”杨玄嚣认真叮嘱了小胖子徐野狐几句,便御剑冲向了空中。 还离着很大一段距离,那妖兽却忽然止住了飞行,将视线转投了过来,竟然口吐人言道:“是你?让我见风雪!我要见风雪!” 杨玄嚣稍稍加速,急冲而去,朝那六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这才一边细细打量那头妖兽,一边询问道:“你是始皇陵的守陵奴?” “嗯,我是钟奴,胃中岳!”那妖兽沉沉点头,声音雄浑有力。 “原来是你。你为何要见风雪?”单从声音杨玄嚣已经可以猜到对方就是在龙渊下喊杀的那位“猛将”。 “数百年前,我曾在危难当中蒙受风雪解救,才得以保全性命。日前在帝陵之中,又再一次受她保护,苟全了性命。我知她现在身受重伤,药石无灵。唯有我才能帮她!”妖兽胃中岳像是勉为其难一样,压低了声音,叫人听来格外别扭。 “这道奇怪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帮她?”对于风雪的伤势杨玄嚣可谓是绞尽了脑汁,但是终没有结果,胃中岳的话毫无疑问引起了他十二分的关注! 胃中岳沉声说道:“很久以前,我曾听她提及,兽血淬体之术可以在淬体的同时治愈周身伤创。我虽然没有什么高明手段,但这一腔热血却绝不会含糊!” “你也是妖兽?”杨玄嚣闻言,稍稍一怔。 “不错!”胃中岳沉沉点头。 杨玄嚣有些无奈的微微一笑,轻叹了一口气,改作传音入密道:“胃兄豪气干云,在下佩服。不过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兽血淬体的确可以治愈身体上的伤病,但前提条件是需要比淬体之人更强大的妖兽之血!风雪的体魄恐怕已经凌驾于巅峰大巫,换言之,便是找到一头成年神兽都未必能够达到让她淬体的水准。退一步说,就算我们有一头足够强大的妖兽,可是风雪现在正处在深度的昏迷之中,与活死人无异,又如何能够淬体?”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胃中岳紧皱着眉头,身体在一抹青色光芒的笼罩下,缓缓收缩,变幻成了类似人类的形态。 “你放心吧,风雪对于我来说,也一样是救命恩人。但凡有任何转机,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将她治愈!”杨玄嚣朝下方指了指,淡淡道:“你若放心不下,今后可以留在岛上,我一有消息也好第一时间告知于你。” “胃中岳感激不尽!”胃中岳拱起那双皆都只有三根手指的双手,弓腰一拜到底,诚恳道:“从今往后,但凭阁下差遣,刀山火海,莫有不从!” “这些客气话不必多说,朋友一场肝胆相照便是了。”杨玄嚣摆了摆手,岔开了话题:“现在我倒想问你另一件事。刚刚你承受六人攻击,依旧不动如山!始皇帝陵承受攻击时,墙壁地面丝毫无损。这两件事情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 胃中岳点头,解释道:“嗯,这是我夔吼一族的妖兽天赋,吸收外界冲击转化为吼声的力量。只不过在这样的开阔地带,威力就比有九龙回音壁的龙渊差远了。” “原来如此。来吧,我给你安排住处。”杨玄嚣点了点头,转身引路。 ... ... 第274章 东漂 经过六天六夜地飞行,杨玄嚣带着徐野狐才算是堪堪进入了悲天城。上一次来时被穿云辇直接送入内城,次一番走在街道上,才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一座商业帝国的雄浑气魄! 街道宽广自不在话下,五层以上的商铺比比皆是,犹如树林耸立,自有一份人文之壮!行人络绎不绝,往来如鲫,便是贩夫走卒的节奏也比别处快上三分。人流当中的经济利益更似江河流淌,生生不息。 这样的地方未必适合大多数人生活,但一定适合那些需要机会上进的人。在这里,虽然未必人人都能抓住那一朝跃龙门的机缘,但相比那些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养生之地,这份玄乎其玄的几率显然会大大增加!是以整个南海的青年俊彦都很愿意到悲天城历练自己,即便只是做一名商铺内的迎客小厮,所能获取的信息与隐性的利益,也会比拜入某些修真门派来得更多,而这一份阅历的积累更是在修真门派中无法获取的。因为悲天城位于南海与东海交界的位置,所以这一类到悲天城打拼的年轻人也被形象地称作了“东漂族”。 “哥!今个儿准备看点啥?法宝、丹药、法符、耗材……咱们这里可都是应有尽有啊!您别走啊,哥,你要啥只管说!哪怕是违禁的货物,小的也保证给你办妥!”一名相貌俊朗的年轻人,却已习得了一口圆滑的笼客腔调,脸上谦恭的谄笑也拿捏得颇为到位。也不知是眼光太差,还是眼光太毒,非缠着浑身上下毫无亮点的杨玄嚣不放,跟了几大条街也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 杨玄嚣干脆对他视而不见,可小胖子徐野狐却有些于心不忍,裹在袖中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杨玄嚣,轻声道:“杨大哥,咱就随便帮他买点什么吧。” “谢谢小哥哥美言。”那年轻人朝徐野狐弯眉咧嘴,笑得跟朵花似得。 “罢了。”杨玄嚣有些无奈地停住了脚步,随口道:“什么最便宜,就给我一样好了。” 那年轻人稍稍收敛起几分笑意,人知道:“哥你这么说就不好了,咱们是买卖人,不是乞丐!小的当然不是看不起乞丐,只是要守住原则!您您您别生气,先容小的说上几句,一定让您买到满意的东西!” 杨玄嚣被他这么一说,也挑起了昔年跟随大将军行乞、经商时截然不同的回忆,轻轻耸了耸肩,释然道:“说吧,只要合适,买一些也无妨。” “咱们这里首推的是法符,小的看您大概是处在填海境界,地级上品的法符可以说是首选,当然性价比更高的是中品。您请看……”年轻人从一只储物布囊内取出了两张画满朱砂符文的黄纸,摊在手中,继续道:“您看这符文落笔起笔干脆利落,这符阵布局的精细准确,品质如何一目了然。同样的爆炎符,小的敢说足可以和南宫世家自营的‘符寰阁’媲美!但价格却只需要他们的三分之一!” 杨玄嚣从他身上多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中难免戚戚然,也没问价,直接伸手过去,道:“嗯,可以,两张我都要了,如果你没骗我,下次还会再来找你。” “呼……”年轻人如释重负一般呼出一口郁气,随即又笑脸相向道:“上品六十灵石,中品三十,您给我八十八,咱图个好意头!” 杨玄嚣嘴角微微一翘,倒是不多不少就给了他八十八枚灵石。 年轻人收好灵石,还不往朝杨玄嚣和徐野狐微笑道别:“两位慢走,小的名叫林荆扉,若再要寻我只需到这附近一问便知。” 杨玄嚣没做任何回应,带着徐野狐很快没入了人群。 …… 二人又闲逛了好一阵,徐野狐忽然停住了脚步,一手拍了拍杨玄嚣,一手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喃喃道:“杨大哥,你闻到了吗?那股气味……我才一闻到嘴里就泌出了口水……这会儿就连肚子也鼓噪了起来……真是怪事……” 杨玄嚣稍稍一怔,很快便发现,二人正站在一座高达七层,外饰华丽异常的酒楼门口,菜肴飘香四溢,自然而然勾起了小胖子的食欲。 “走,带你开开荤去!”杨玄嚣咧嘴一笑,便带徐野狐迈步进了那座酒楼。 “开荤?”徐野狐一脸懵懂,却已经忍不住去·舔嘴唇。 一进大门,立刻便有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迎上前来,热情周到地做着介绍。 徐野狐从小吞食炼器材料,这恐怕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吃到人类的正常食物,杨二少当然不会对他吝啬。也没等那女子怎么介绍,便直接道:“最贵的位置,最贵的酒席。” 女子稍稍一愣,眉间略有愁容,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将杨玄嚣和徐野狐带上了酒楼顶层。 杨玄嚣当然知道她心里在顾虑什么,落座后更是毫不含糊地就抖出了一千灵石,淡淡说了一句“赏你的。”这倒不是刻意显摆,而是为了省去不必要的解释。在这悲天城中,灵石就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足可消除对方的顾虑,从而获取最好的服务。 果不其然,一桌价值三万灵石的精美菜肴很快上齐。方才那名年轻女子更是在旁伺候,又是细致介绍,又是斟茶倒酒,到后来更是成了徐野狐的专职保姆,小胖子不会用筷,但只需抬手一指,那女子即可就会将对应的菜肴夹来,送入他的口中。菜肴烫时还不忘细心地轻吹片刻,极尽讨好之能事。 杨玄嚣看小胖子吃得忘乎所以,自然不去管他,自顾自地站在窗前,俯瞰着脚下的繁华街景。他本来是漫无目的,但很快注意力便被许多像林荆扉一样的年轻人所吸引。 他们穿梭在人群之中,体态谦卑地不停推荐着各种商品,没有固定的店铺,也没有人去管理他们,庞大的人流也不至于让他们为了抢客而争斗。表面上看这或许是一片非常适合他们生存的土壤,但或许只有冷静观察过一切的旁观者才知道,这只是一片慢慢扼杀萌芽的幻景。人流虽大,可即便物有所值,却几乎无人愿意购买他们的东西,甚至连耐心倾听都欠奉。鄙夷轻视,冷嘲热讽,恶俗谩骂大概才是他们所面对的常态。年轻人们只当这是砥砺心性的一个过程,可在这样的锉刀下,被抹去的往往只有个性。随大流一般,他们开始把**当理想,把世故当成熟,把麻木当深沉,把怯懦当稳健,把油滑当智慧。原则与底线就此被击穿,人与人变得千篇一律,大环境的悲哀也只能是循环往复。 杨玄嚣屈指轻轻敲打着并排放在窗台上的那两张黄色纸符,心中若有所思。可如此喧嚣的城市,哪里容得片刻宁静?很快便有一声谩骂从楼道传来,打乱了他的思绪。 “哪个不长眼的鳖孙,明知道今天是沈三公子的生辰,还敢上这第七层的赏云阁!”那是五名衣着鲜亮,气态跋扈的年轻人,身侧有点头哈腰、不停致歉的酒楼老板,身后有修为不俗、气势凌人的五名随从。他们特殊的身份虽不明确,但即便不在金字塔的顶层,可比起底层的沙砾,显然也是天差地别。 “这都怪下人糊涂,我才转个眼没看顾,她就自作主张将人带了上来。”酒楼老板狠狠剐了一眼正在给徐野狐端果汁的年轻女子,转脸又笑开了花一般,朝来人连连道歉:“几位爷千万不要动怒,今天这般的好日子,怎么能坏了心情?容小的片刻功夫,必定办得妥妥当当!” 那女子如遭电击一般急忙站起身来,垂着头缩到了墙边。 “吃饱没有?”大概知道事情的缘由,杨玄嚣只是简单询问了徐野狐一句,小胖子本就懂事,当然不愿惹麻烦。二人结清了账款后,便要往楼下去了。 可才去到门口,便被先前叫嚣声最大的一人阻拦了下来。那人先上下打量了杨玄嚣一番,除了相貌英俊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过人之处,他的眼神立刻就流露出了鄙夷。再一看衣衫破旧且极不合身的徐野狐,那人更像是来了底气一般,阴声怪调道:“哪里来的土鳖孙,瞧这生面孔肯定没有靠山,填海境修为与垃圾无异,就你这样也敢来沈三公子的地盘显摆?真他妈无知者无畏啊!看你懂事,小爷我教教你,别他妈以为手上有几个灵石就把自己当人物。在悲天城,你们这些外地土鳖想要有口肉吃还不是都得看我们的脸色?你们再风光也不过是来给我们当奴才的!懂吗?” 杨玄嚣微微一笑,牵着徐野狐侧身绕开那人,径直走向门外。 那人也没有再拦他们,只是用他那绝无善意的声音,冷冷讥讽了一句:“这些个外地的土鳖明明知道‘东漂’即‘悲漂’,还是要前仆后继地来,真他妈贱。” 杨玄嚣本已推开了房门,听闻这句话后,却猛一转身,气息陡然冷峻起来,朝那人道:“对你这种自以为有优越感就对别人兜售社会经验的流氓,本少爷通常只会赏你一句‘傻逼’。今天破例多赏你几句!土鳖能站在这里,那莽撞何尝不是勇敢?土鳖前仆后继地来这里,那偏激何尝不是执着?土鳖想要在这里取得成功,那天真何尝不是一种激情?你这种只懂躺在父母荫庇之下,整日虚度光阴的蠢物,也有资格说别人?” 这一番话将将说完,屋内众人,竟然朝杨玄嚣齐齐下跪,脑门更是重重砸在地板上,再也不敢抬起。 ... ... 第275章 狠敲三十亿 杨玄嚣缓缓回头,正看见一名负剑女子静静站在门外。 “姝涂前辈。”杨玄嚣慢步上前,平静道:“你该不是也来这里吃饭这么巧吧?” “区区手下败将,怎当得前辈二字?阁下莫要取笑于我。”那人正是早先领人夜袭森罗岛却被杨玄嚣生擒的南宫姝涂。这位身材高壮却别有风韵的中年女子拱手一拜,语气谦恭道:“实不相瞒,家兄已知阁下入城,相见之心格外迫切,是以姝涂才会如此冒昧前来相请。烦请阁下先见过家兄后,再到城中赏玩也不迟。” “城主的事也就是在下的事,咱们即刻前往。”杨玄嚣一摊手,示意对方引路。 南宫姝涂却是一怔,迟疑道:“这些冒犯阁下的蠢物该当如何处置?” 杨玄嚣摆了摆手,玩味道:“我是与自己置气,才多絮叨了几句。至于他们,当个屁放了罢。” “姝涂明白。”南宫姝涂一拱手,似乎仍有迟疑,视线移向徐野狐,神色显得有些为难。 杨玄嚣当然知道她的顾虑,主动开口道:“我这小兄弟恐怕是还没吃饱。” 南宫姝涂朝徐野狐轻轻一笑,这才心安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稍后我差人送他去辉耀楼,那里是我南宫世家自己经营的地方,断然不会再有人打扰。” “我还要那个姐姐喂我。”谁知临走时徐野狐竟壮着胆子点名要人,更把那惊若寒蝉的女子吓得磕头不止。 那女子似乎被吓得不清,恐怕满脑思绪都已是一团乱麻,好在酒楼老板心中还算明白,急急忙忙地催促道:“南宫城主的贵客点名要人,你还不快去!想害死我吗?” 见那女子越发害怕,小胖子干脆跑过去,用袖子裹着双手将那女子扶了起来,拉着一只手掌将她带到了门口。 杨玄嚣朝徐野狐微笑首肯,就连一旁的南宫姝涂都对这个小胖子另眼相看。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实际是给那女子送了一块大大的免死金牌。 …… 随后的事态都非常顺利,杨玄嚣随南宫姝涂进入内城,一番诊疗后,南宫阙车的情况又有好转。 身为人父,南宫悲天自然心情大好,虽然还是一副三军统帅一般的威严架势,但已是大大放低了身段,与杨玄嚣把臂同行。说话的语气也更多了一些人情意味:“托阁下的福,犬子近况大大好转。这份恩德,悲天城没齿不忘。” “城主客气了。若无其他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杨玄嚣轻轻摇头,神色淡然。 “事情倒没有,不过有一位老朋友想见见阁下。有些误会须得解释解释。”南宫悲天摊手引路。 杨玄嚣心中冷笑,对于将要见面的是何许人也,已是了然于胸。二人散步一般缓缓走向一座花园,果然瞧见了一名虽然其貌不扬,但凭借一身华贵衣物也能引人眼球的老头。杨玄嚣摆出一脸吃惊的模样,蓦地顿住了脚步,故作不快道:“怎么是他?在下与他可不是朋友,不见也罢!” “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之间的小小误会我也曾有耳闻,何不趁今日解释一二,日后才好再相见。”南宫悲天则提高了音量,朝那老头大声道:“白兄,杨副掌教我已帮你请来,有什么误会就当面与他说明吧。” 那老头似是早有准备,第一时间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其貌不扬的老脸上始终挂着谄媚的笑容,却多少有些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滑稽。因为杨玄嚣只将视线盯住了他衣服上那一枚枚格外晃眼的宝石,根本没有看他的表情。 老头干笑了两声,自己拱手一弯腰,陪笑道:“在下丹顶岛白冶,见过杨副掌教。” 这老头以这样的态度出现在这里,显然只有一个目的,杨玄嚣心中雪亮,于是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哦,原来是白老坊主啊。” “上次的事情我可一定要给您解释解释……那穿云辇……”白冶客客气气道。 杨玄嚣摆了摆手,懒得听他废话,故作大度道:“那件事坊主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没有帮我也在情理之中,杨某并未记在心上,用不着解释的。” “这就好,这就好!”白冶闻言连连点头,犹豫了片刻才又试探性地问道:“恕白某冒昧,未知杨副掌教非得炼化穿云辇所为何事?” “当然是为了陨星星髓啊。”杨玄嚣满脸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可此言一出,南宫悲天和白冶几乎同时为之一振。 南宫悲天还算沉稳,仅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白冶可没有这份气魄,双手一颤,竟然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了起来。 “白老坊主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杨玄嚣早已知道其中的猫腻,却故意将话锋转圜了回来,装傻道:“也不知是我倒霉,还是说方法不对。居然连一丁点陨星星髓都没能收回。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死皮赖脸,我也要求坊主你亲手操办啊。” “那真是太可惜了……”白冶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随口附和道:“星髓这东西十分罕有,放眼天下也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谁说不是呢?”杨玄嚣逮住了话茬,故作无奈道:“前些日子我一个朋友说能帮我弄到一些,可那价格……三十亿!我怕是砸锅卖铁也只能凑个零头啊……” 杨玄嚣原本只是想着漫天要价,等他们落地还钱,哪里料到南宫悲天竟然一口允诺了下来,声调沉稳,底气十足:“三十亿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不过,那既然是阁下的心头所好。悲天城与白氏工坊可以共同拿出这笔钱。” “我白氏工坊哪里拿得出……”白冶闻言,满脸愁苦立刻溢于言表。只可惜他话才说到一半,南宫悲天那厚实的手掌已经伸了过来,根本不由分说。 收获竟远超出预期,杨玄嚣心中自然欢喜,脸上却还得装出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样子,推脱道:“两位无需如此,这件事我已经与东海的朋友商量过了,他们会借灵石给我应急,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东……东海……”白冶一听这话,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不敢犹豫,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储物指环,放到了南宫悲天手中。 南宫悲天又自己取出了一枚指环,两枚一起硬塞到了杨玄嚣手中,沉声道:“东海那边的朋友是借,怎么也是要还的。我与白兄这边是送,阁下只管取用,若然不够,随时开口便是。” “这感情好!”杨玄嚣咧嘴一笑,正色道:“送嘛我是担待不起的,这灵石还是算我向二位借的才行!以后慢慢慢慢总会还上的。” 南宫悲天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下来。 白冶也只能是绷直一张老脸从旁赔笑。 杨玄嚣将两个储物指环收起,也不罗嗦,直接告辞道:“我的一位小兄弟还在城中,我答应要带他四处游玩,就不在这里继续叨扰城主了。” 南宫悲天唤来南宫姝涂送杨玄嚣。自己则带着白冶转入了一座偏殿。 “哎哟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十亿啊……他这么能如此狠心……直接一剑杀了我吧……”才一转到无人的地方,白冶里竟然扯开嗓子就哭嚷了起来,像是失去了亲人一样,歇斯底里。他对灵石的喜爱,显然异于常人。 “只等治好我儿,我不但要让他把吃进去的乖乖吐出来,更要将他挫骨扬灰,叫他生不如死!”南宫悲天站在一旁,沉稳威严的脸上也如晴空起乌云一般,陷入了阴霾。 白冶闻言没有感到丝毫安慰,依旧哭腔道:“他明摆着是东海那边派过来查你的人,你要是杀了他,岂不就等于全盘承认了佛门对你的怀疑!” “怀疑?你我合作,虚高货价,将价差中饱私囊已经长达近千年时间!谁出来怀疑过?东海一百零八罗汉,哪一个没拿过我们的好处?”南宫悲天阴沉着脸,杀气森然道:“我不管那小子是真的来查账也好,是靠小聪明来讹诈也罢!我都要他死!至于后面的事情,能用灵石摆平的就用灵石,摆不平的,就杀!” “杀……”白冶闻言,哭腔中竟透出了颤抖:“那件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南宫悲天冷冷瞥了白冶一眼,竟将那老头吓得倒退了数步,脚下一踉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 “实际价值只有一亿的穿云辇南宫悲天竟然花了十亿去买?这样的事情连我都不知道呢。”一块质地特殊的传讯玉符中,南宫楼汜那平淡得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幽幽传来。 杨玄嚣尽量将声音压低,回应道:“嗯,虽然不知道具体运作。不过悲天城每年上缴到东海的灵石当中,肯定会有很大一部分是以这样的方式被规避出来。经由白冶那边洗白,再重新流回你父亲的口袋。” “……”稍稍沉默了一阵,南宫楼汜的回复又传送了过来:“这是一个不错的把柄,不过我并不建议你加以利用。穿云辇是两百年前的东西!这么长的时间都没人管,现在恐怕也是一样。” “的确,想要达到目的,最终还是得靠你说的那件事情才行。”杨玄嚣嘴上简单答复了一句,心中想法却没有说出,事实上他自己也很清楚那个把柄根本不可靠。因为灵石对于知晓其本质的人来说,根本连垃圾都不如。而佛门圣人就是这类人当中的一个。他显然不会因为贪墨灵石这样的罪名,就去除掉南宫悲天这样一条已经养了几千年的好狗。 “暂时还没有眉目。”南宫楼汜一句简单的回复后,对话就此终结。 ... ... 第276章 保守秘密 城中派系 “我们要回去了吗?”酒足饭饱的徐野狐揉着小肚子,满脸不舍。 “暂时先不走,咱们在这多待几天。”杨玄嚣微微一笑,带他走出了那座富丽堂皇的酒楼。 “你是怕回去见着轩辕姐姐?”小胖子微微皱着眉,狐疑道。 杨玄嚣闻言一怔,无奈道:“那怕什么?咱留下是有正事要做!” “前些日子你老是躲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徐野狐撇了撇嘴,对杨玄嚣口是心非很不满意。 杨玄嚣无言以对,只得搪塞道:“这种事可不是小孩子该管的。” 徐野狐鼓着腮帮,没好气道:“好啊,小孩子不能管,宗主奶奶可以管吗?她老人家愁得都睡不着觉了!” “她老人家需要睡觉吗?”杨玄嚣白眼一翻,苦笑道:“搞了半天你是给她老人家当说客来了?说吧,你是怎么答应宗主的?” “我答应宗主奶奶要让你与轩辕姐姐和好如初!”小胖子啪的一拍胸膛,神色认真。这段时间留在森罗岛上,徐野狐与老妇人轩辕天骄的祖孙之情越发深厚,对于相互之间的约定自然看得十分重要。 “那么恭喜你!你的任务圆满完成了!”杨玄嚣揉了揉他的脑袋,也一样正色道:“等手头上的事情办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迎娶你的轩辕姐姐!我要办一场天下最最风光的婚宴!” 徐野狐喔起小嘴,满面惊喜的点着脑袋,就像是自己的喜事一样欢欣鼓舞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这样你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宗主奶奶就不用再操心了!真是太好了!” 杨玄嚣故意压低了声音,狡黠道:“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做吗?” “绝对保守秘密!”徐野狐飞快地点了点头,用一双小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二人走在前头,杨玄嚣能够清楚感知到,那名照顾徐野狐的女子正战战兢兢地走在后面,故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敢走快,更不敢走到他们前头。杨玄嚣大约能吃准这女子的脾气,当下,嘴角勾起一丝狡黠,朝徐野狐坏笑道:“我大概要在这里逗留十天半个月的样子,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去找你刚认的姐姐让她照顾你,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想干什么干什么。二是和我一起露宿街头,低声下气讨生活。” “我听宗主奶奶说你可有钱了!休想骗我!”徐野狐微微皱眉,已经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二选一,自己决定!”杨玄嚣没有解释,只取出了一枚储物指环,满脸坏笑道:“里面有一千万灵石,你想怎么花都行,用完了再来找我。” “哎……可不是我不讲义气,是我知道跟着你肯定会碍手碍脚,所以才选这个的!”徐野狐紧紧皱着眉头,勉为其难地接过了那枚储物指环。然后转身小跑向了那名女子,简单交谈了几句后,那女子先是满脸惊疑,在看到了杨玄嚣点头首肯后,这才深深弯腰行礼,算是答应了下来。 杨玄嚣并不担心徐野狐出事,因为只要南宫阙车身上的兽毒一日未清,悲天城就一日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自己的生死大敌找上门来,恐怕也先得过了南宫悲天这一关。 …… “滚滚滚!老子这里的规矩你还不懂吗?少一个子儿都甭提!都这么大人了,就为那区区一枚灵石,脸都不要了?赶紧滚,别妨碍老子做事!”一间规模不大的店铺内,老板的声音却大得响彻了整条街道。 这里是悲天城外围的商业地段,人流并不大,店铺的规模和形象也远比不上内围商圈那样奢华富丽。来这里买东西的人多数都是熟客,追求的也都是货物的实用性以及相对较低的价格。 “王老板你别误会啊,咱们合作了这么久,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以往都是问你买下品符纸,今天好不容易做了两单生意,这才有余钱想买些上品……手头刚好就差一枚灵石……您这里要是实在不能通融,就当我向您借的可好?今日备货,明日只要一开张立刻给您送来!”被恶语驱赶的年轻男子,正是白天买法符给杨玄嚣的林荆扉,尽管对方毫无人情可讲,但他却不敢轻易撕毁这层关系。因为他曾跑遍悲天城,只有这一家的制符材料最便宜。 “诶!要说借这就是另外一回事,借一枚还两枚,往后拖一天就加一枚!”那老板“啪”地往柜台上拍出一叠黄色符纸,那高高挑着眉头,嘴角挂着倨傲的冷笑,只差没把“我就是在敲诈你”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啪!” 这时林荆扉身后忽然走来一人,用更像的声音将一枚灵石拍在了那老板手边,轻笑道:“这枚灵石我送他,不用还!” “哥!怎么是你?”林荆扉满脸惊喜地转向来人,心中竟有一股被雪中送炭的温暖,微笑溢于言表。 杨玄嚣呵呵一笑,正要说话,那老板忽然一声怒喝:“哪里冒出来的外地佬?懂不懂规矩?敢坏老子的好事!” “难道这悲天城有哪一条法令规定我不能送灵石给别人?”杨玄嚣满脸不疑问然地反问了一句。 那老板一时吃不准他的底细,转而又对林荆扉冷声威胁道:“你倒是先想好了!你今日要是拿了这外地佬的灵石,以后非但别想在这条街上买到符纸、朱砂!在这东城十三巷也绝没有让你做买卖的地方!你应该很清楚,这是沈三公子定的规矩,可不是我唬你!” “知道的,知道的!这一枚灵石就算我借下的,利钱按您说的算!”林荆扉闻言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客客气气地接过了那一叠符纸。朝杨玄嚣猛使了几个眼神后,硬将他拖离了现场。 二人转出这条街道后,林荆扉才苦笑道:“哥啊,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人在屋檐下,有些事情就不得不低头。” 杨玄嚣满脸义愤填膺的表情,没好气道:“悲天城几百条街巷,难道还差他这十三条不成?” 林荆扉轻叹了一声,无奈道:“没办法啊,我花了一年多时间才摸清了这一片的环境,换到别处,耽误时间是小,想要融入新的派系,就难上加难了。” “这一座城池不都是南宫悲天的地盘吗?怎么还有派系之分?”杨玄嚣皱了皱眉,疑惑道。 “这么说呢,这是城中不成文规矩,内围最繁华地段自然是南宫世家亲自把持,都是嫡系人马。外围又有佛、道、儒三大派系,数千家店铺虽然明面上都是各做各的,但暗地里却是各自紧紧抱团。虽然派系内部偶尔也有利益争斗,但面对外部势力时,他们都表现得及其排斥。向来都是矛头一致对外!”林荆扉慢慢说着,脸上泛起一丝自嘲:“你别看王老板人不怎么样,他可是根正苗红的道门弟子。沈三公子能在这东城十三巷话事,也是因为他有一位在北海颇具声名的道门真人做老爸!像我这样无门无路的‘东漂族’能被允许做点小买卖已经非常幸运了。” “这么一来可麻烦了。”杨玄嚣闻言,脸上泛起了一抹非常为难的神色。 林荆扉好歹也在街面上摸爬滚打了一年有余,察言观色只是基础,低声试探道:“哥你遇上了什么麻烦?不妨说出来我帮着合计合计。” 杨玄嚣苦着脸,故作低落道:“我本来是西海人世,如今那边不太平,便打算来悲天城某份生计。原本有三万灵石作本钱,却因不知城中深浅,被我一顿饭就给吃光了……我倒是已经辟谷饿不死、冻不坏,可我带着的那孩子却是一顿也饿不得的。我就是专程回来找你,看看能不能跟你在街面上先做点小本买卖。这可倒好,一来就得罪了王老板。” “这个我也很为难,王老板那里倒还没什么,只要我还上灵石他也不会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只担心法符不够给你。”林荆扉也有些苦恼,犹豫了许久,才无奈道:“不如这样,哥你跟我来一趟,我尽量与妹妹说道说道,如果她答应,事情就好办了。” “妹妹?”杨玄嚣闻言一皱眉,却不好深究,立刻拱手道谢:“不论如何先谢过你了!” “咱们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多个朋友多条路走嘛。”林荆扉点头致意,随即又关心道:“那位小兄弟现在何处?要不要前去接他?” 杨玄嚣沉沉叹息了一声,信口胡诌道:“哎,说来惭愧,中午那一顿饭还差六百多灵石,老板不肯通融就把我兄弟给扣下了。说是让我拿灵石去赎人。” “那可如何是好……六百灵石也不是小数目,这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来啊。”林荆扉闻言紧皱起眉,忧心忡忡地长嗟短叹起来。 杨玄嚣急忙安抚道:“别担心!那小子福气好,被酒楼老板的女儿认作了干弟弟。暂时不会有事,这会儿最多也就给人端个茶、倒个水,总好过跟着我在街头漂泊。” “那小兄弟的确生得可爱又讨喜,想来也不会被人为难。”林荆扉闻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算是安心了下来。 ... ... 第278章 有女杨杳 暴利行当 悲天城最最外围的位置,有许多整齐规划、统一建盖的联排屋舍,大小和布局就像是寻常修真门派供给弟子居住的屋子一样。当然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些屋子当然不可能无偿提供。而是针对东漂族这个特殊的群体专门设计,炼器士虽然可以不眠不休,但是某些特殊的时候也一样需要片瓦遮身,或者说遮羞。所以,尽管这些毫无舒适温馨可言的简易屋舍需要支付高昂的租金,但却始终是处在一种高度饱和的状态下,多数时候都无房可租。以至于小小一间屋舍内,往往都要安置三到四张床铺。好在治安和卫生都还过得去,对于创业初期的年轻人来说,倒也别有一番氛围。 挨着城墙边的一间屋舍外,林荆扉搬来两把小椅子,与杨玄嚣一左一右坐在门口。椅子矮小,两人却身材挺拔,坐在那里难免曲腿弓腰,倒是被几名与林荆扉相熟的邻居嘲作了一对镇门石狮。 林荆扉似是天生一副好脾气,对这些并无恶意的玩笑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扭头见杨玄嚣面带笑意,他便也不去解释,只是继续着刚刚闲聊的话题,慢慢道:“我那妹妹什么都好,就是一副执拗脾气,谁也劝不下来。我本想让她把今天买来的一百张上品符纸绘制成品级稍低的法符,那样可以大大提升成功率,也就可以分一些给你去卖。可她还是只愿意绘制爆炎符,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成功率大约也只有三成。以她的精神力连续制作十张就必须休息,这第一批符如果少于三张,那我也没办法帮你了,我必须先维持自己的日常运作。” 杨玄嚣闭着双眼,仰面享受着落日余晖的温存,口中乐观道:“我也曾了解过,制符除极度消耗精神力之外,对于原材料也有极高的要求。今天你换了符纸,说不定成功率会更高些。” 林荆扉点了点头,有些失落道:“也都怪我没本事,无法把她绘制的法符卖出好价钱,赚的钱每个月付完房租就所剩无几了。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是只能用最差的符笔和符砂。要说对制符成功率的影响,这两样东西才是关键。” “慢慢来吧,老话不是说,只要有手艺到哪也饿不死吗?”杨玄嚣脸上挂着微笑,轻声宽慰着对方。想了想,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家妹妹能用黄级符笔、符砂绘制地级法符,那就相当于炼器士跨境界击败对手,说是超级天才也绝不为过啊!” 林荆扉似是难得找到了一个倾诉对象,见杨玄嚣乐意倾听,他也很乐意多说一些:“超级天才或许言重了,但说实在的,论实力妹妹绝对够格作符寰阁的中级纸符师。可她偏偏不愿意去应征,怎么劝都没用。要知道一旦被录用,她一个月的月钱就可以顶得上我两三年的奔波!” “怎么看你也不像是一个想要靠妹妹养活的人。”杨玄嚣撇了撇嘴,善解人意道:“你应该是想让她能够活得更轻松一些吧。符寰阁有更好的环境,有更好的工具、材料,还有更能让她一展才华的平台。” “知我者……”林荆扉话到一半,满面尴尬地挠了挠头,道:“额,你我一见如故,竟然还未请教名讳,实在失礼。” “我叫赵桑山。”杨玄嚣耸了耸肩,扯开话题道:“你家妹妹才华横溢,特立独行也不稀奇。倒是你,恕我直言,修为平平,又无门路,留在悲天城可不是长远之计啊。” 林荆扉咧嘴一笑,竟脸红地避开了视线,不过语气却十分坚定:“说出来也不怕赵大哥你笑话,我与妹妹只是金兰之交,她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制符师,而我则想要成为一名白手起家的大商巨贾!我们都抱着各自遥不可及的梦想,一路来到这里也算是意气相投。她说不去悲天城是为了等待一份更好的契机。而我留在城中又何尝不是在等一个咸鱼翻身的机会?” “嗯……”杨玄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一次却没有附和与宽慰,只是直接开口问道:“说了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家妹妹的名字呢。先告诉了我,以后见面才不至于唐突。” “妹妹名叫杨杳。”林荆扉忽然咧嘴一笑,面色格外和煦,道:“其实她的本名叫杨杏儿,是后来离家游历时才自己改的。” “杨杳?”杨玄嚣喃喃重复了一遍,便自闭口不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沉默了一阵,林荆扉只当他睡着了便没再打扰。独自悄悄走开,去找别的邻居闲话日常见闻。 日落月升,转眼已是深夜。 “咚、咚、咚。” 直到身后屋舍的门后传来三下干脆利落的敲击。杨玄嚣这才缓缓睁眼,大大伸了一个懒腰,正瞧见林荆扉快步而来,将门推开刚够他侧身进入的宽度,像做贼一般飞快地钻了进去。 杨玄嚣只是咧嘴一笑,干脆往远处走了几步。事实上以他今时今日的感知能力,莫说一间单薄的屋舍,就算是隔了一座山岳他也能清楚地知道那后面究竟发生着什么。但今天却非常奇怪,从何林荆扉来到这里开始,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知晓这屋舍内的情形。这也是他对屋内女子倍感好奇的真正原因。 没过多久,林荆扉又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手中握着五张崭新的爆炎符,脸上已是笑逐颜开:“赵大哥今天事情非常顺利,竟然一次成功了五张!我留三张自己用,你拿两张去。本钱是二十灵石,往高了卖,利润都算你的。” 杨玄嚣笑嘻嘻地接过了那两张爆炎符,当然不会担心销路。 林荆扉抬头瞥了一眼那藏在云间的明月,诚恳道:“瞧着天色恐怕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天亮。我的屋舍在另外一边,赵大哥若不嫌弃,今后可以与我同居一室。” “可以啊。”杨玄嚣舔了舔嘴皮,玩味道:“两间屋舍,一千灵石每月的租金,只靠你这两条腿、一张嘴就给撑住了?这行当可真是暴利啊!” “这可是血汗钱呐。”林荆扉咧嘴一笑,难掩自豪之色。 第二天杨玄嚣早早便与林荆扉分道扬镳,他当然不会为了几十枚灵石在街上奔波,第一时间就去到了那天吃饭的酒楼。从后门溜进去后正撞见了在备货的酒楼老板,那家伙以为杨玄嚣是来寻仇,双腿一哆嗦就跪倒了地上,脑袋啪啪啪几下就把地砖磕出了裂缝。修为放一旁先不提,那份奴才范儿才是最难能可贵的,没些年头根本练不出这效果。 “赶紧起来,别坏了我的大事!”杨玄嚣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简单安抚了几句,便将自己扯下的慌与他说了一遍。又命令他去把那沈三公子叫来。 酒楼老板也是精明人,自然乐意配合杨玄嚣,得了指令片刻不敢耽搁就出了门去。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酒楼老板便将那名其实已过而立之年的沈三公子给带了回来。后者二话不说,也是纳头便拜。显然是酒楼老板不敢多嘴,没将杨玄嚣的事情说与他听。 杨玄嚣挥退那酒楼老板后,才淡淡道:“听说你是这东城十三巷的话事人?” “小人不敢。”沈三公子颤颤巍巍地答了一句,并不敢抬头。 “过来坐着说话。”杨玄嚣吩咐了一句,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沈三公子哪里敢坐,只顾着低声求饶:“小人不敢!昨日多有冒犯,望前辈大人大量,绕小人一条性命。” “坐!”杨玄嚣只冷冷说了一个字。 这次,沈三公子只感觉一阵凉意自脑后直达背心,险些没颤抖起来。这倒不是杨玄嚣散发出了什么威压,而是沈三公子自己出于本能的产生的一种畏惧。“唰”地站起身,他忙坐到那椅子上,虽说是坐,但臀部却只敢搭着两指宽的座椅边缘,腰杆挺得笔直,一双眼睛更是战战兢兢地望着膝盖,像极了一个扭捏羞涩的大姑娘,哪有丝毫地头蛇的该有模样? “给我估个价。”杨玄嚣将两张崭新的爆炎符摊开放在桌上,瞥了一眼沈三公子,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实事求是的说。” “这……这法符的品级在地级上品,笔法干净利落,符文布局精细,几乎毫无瑕疵。恕小人直言,若不是因为符纸、符砂的品级太低,以制符之人的精湛技艺,这本该是一张极品爆炎符。”沈三公子双手捧着那两张爆炎符,犹豫了许久,才人知道:“价值仁者见仁,但如果交给小人去卖,大概可标价一百五十枚灵石每张,客人若还价,可在一百二十左右与之成交。” “嗯,说得倒也中肯,有理有据。看来你能管理这一片区的事务,也不尽然只是靠父辈荫庇。”杨玄嚣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有几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作为回报你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我都满足你。” ... ... 第279章 先撒网 后投饵 沈三公子闻言,立刻起身,拱手弯腰,谦恭无比道:“能为前辈效劳那是小人三生修来的福分,哪里敢提要求?前辈有何差遣,只管吩咐,小人必当竭力办妥。” “你先仔细考虑考虑,等事情办妥了再提也不迟。”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道:“仔细听好……” 沈三听完指令后,又是恭恭敬敬地一拜到底,这才退出了酒楼。 杨玄嚣随后离开,便往东城十三巷之外的地段闲逛而去。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一边观察街上发生的琐碎日常,一边熟悉整个悲天城的大环境。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算是完完全全地走遍了东城的每一条街道。直到日落之后他才折返回林荆扉所住的租屋。 屋内难免压抑,屋外却已有灯火明月,林荆扉还没回来,他便只搬了一把椅子去到杨杳的租屋门口,如昨日一般坐下。无所事事地发了一阵呆。便自闭上眼,仰面靠在门框上。看似在闭幕养神,实则是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在脑海中绘制出了一幅细致的东城店铺分布图,结合实际的见闻与合理的分析,慢慢筛选着心仪的铺面。 “赵大哥……”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荆扉也搬了椅子过来,放下椅子时见杨玄嚣睁开了眼睛,以为是打扰到了他,面有歉疚地点头致意。 杨玄嚣咧嘴一笑,爽朗道:“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晚?生意不好?” “今天白天没有一个人买符,直到日落那会儿都没开张,我本以为今天要白忙活了,可就在刚刚来了一位老主顾,一下就把我带着的三张符全买走了。我就又绕道去了王老板那里,所以直到现在才回来。”林荆扉显然心情不错,稳稳坐下后,笑问道:“赵大哥今天回来得早想必也不会空手而归!” “惭愧,惭愧。我也是到日落的时候才遇上一位外地来的客商,他一见你家妹妹绘制的爆炎符便赞不绝口,我看有机会便胡乱喊了一百灵石一张,谁料他根本没有还价,直接就付了灵石!还说两张不够,以后若有都可以卖给他。”杨玄嚣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布囊内抖出四十枚灵石,递给林荆扉道:“希望杨姑娘她今天可以多制成几张,明天我再去寻那客商。” 林荆扉也没有多余的客套,收好那四十枚灵石后才诚心道:“嗯,这样一来要不了多久,赵大哥就可以去酒楼赎人了。” 杨玄嚣扭头瞥了一眼林荆扉,淡淡问道:“你好像对那客商没什么兴趣?不想让我为你引荐引荐吗?” “那是赵大哥的客户,我不便插足。”林荆扉坦坦荡荡地摇了摇头,人知道:“这也是行业内的规矩,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是我的我会拿,不是我的我不会碰。商人重利,但必要有诚信!若无……” “若无诚信,等于自断去路,此一时或可风光无限,彼一时必将寸步难行,永远也别想做大做强。”杨玄嚣咧嘴一笑,补上了林荆扉正要说的后半句话。 “原来赵大哥也听过这句话?”林荆扉面有惊喜,完全没有想到对方能有此言论。 杨玄嚣点了点头,脑中又回忆起了往昔与黄大将军一起的情形,不禁感慨道:“这番言论是家中长辈所授,少年时不以为意,直到后来有了自己的阅历,我才认识到话中真意,自此再不敢忘。” 所谓知音难求,往日里林荆扉只要与人提及这样的言论,必然换来冷嘲热讽,言语客气的说他天真单纯,嘴不留情的则直接说他迂腐愚蠢。今日竟然获得肯定,自是倍感欣慰,真心感动道:“世事浮华,人人皆已利字当头,仁义两忘。赵大哥竟然也能有如此想法,我林荆扉果然没交错朋友。” “说得好!说得真好!”这时,屋舍间狭长的巷道内正大步流星地走来一名身材极胖的中年男子,虽说他滚圆的身子几乎将巷道堵塞了大半,但他的动作却并不迟缓,油光水滑的浑圆脸蛋随着脚步上下颤动,反倒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 “哎呀!朕老板怎么会是你啊!”杨玄嚣一见来人,立刻面露喜色地起身相迎。抽空低声朝林荆扉介绍介绍道:“这就是买走我那两张爆炎符的客商!” 那胖子走了过来,也是呵呵乐道:“鄙人初到悲天城想物色一间店铺经营,却迟迟没有决定究竟做哪一行才好!今日往赵小哥这里购得两张爆炎符,鄙人仔细观摩后,已然被制符之人的技艺所折服。故此特地前来拜访,若能请得那位高人出山,鄙人今后便要一门心思的将法符生意经营到底!还有,方才无意间听得两位小哥对于诚信的看法,的确难能可贵,若不嫌弃今后便到我店里帮忙,吃住全包,待遇从优!” 林荆扉闻言上前一拱手,客气道:“在下林荆扉,先谢过朕老板的好意。恕林某冒昧,敢问郑老板从何而来?又可知城中外地人不得开店的规矩?” 那胖子显然知道对法心中的顾忌,摆了摆手,淡淡道:“你放心吧,沈三儿那边我已经打点妥当,开店和招人他都不会过问。” 林荆扉点了点头,又一拱手,歉疚道:“如此的话,就劳烦朕老板先行返回,制符之人现正在屋内工作,不便打扰,相关事宜,林某会据实转达。至于她作何决定,林某明日也会登门答复。” “不不不。”那胖子摇了摇头,很是认真地挺了挺腰板,义正言辞道:“鄙人在这里等着,这样才足见诚意!” 林荆扉见状很直为难,皱眉不展地转向杨玄嚣,低声询问道:“如此……恐怕不合适吧……万一……万一妹妹她不答应,岂不是枉费了郑老板的一番苦心?” 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道:“朕老板为人亲和,我敢肯定,就算稍后被拒绝他也是不会生气。” 林荆扉满脸为难,却也无词辩说,只好陪那胖子一起站着。 时间一晃又到了半夜。 如昨晚一般,门后轻敲三下,林荆扉便急急忙忙钻进了门去。这一次停留了更多的时间才折返出来。而他那一张干净的脸颊上,左右为难的神色也更加浓重了起来。在那胖子期盼的目光下,许久才吞吞吐吐道:“朕老板……我妹妹她有了答复……但……我担心您听了会生气……” “但说无妨,这点涵养鄙人总还是有的。”那胖子笑容依旧,摆手豪爽道。 尽管得了许诺,林荆扉已然没有底气,唯唯诺诺道:“她有三点要求……一是要您先买下一间店铺百年的使用权,让她看到了契约才能作数。二是要一套玄级上品的符笔和十斤玄级上品符砂。三是……是关于她制符之事,您一概不得过问……” 那胖子闻言,视线下意识地朝杨玄嚣一瞥,又急忙收回,啪地一拍胸脯,将三件事全部应承了下来。 林荆扉顿时喜出望外,却不知那胖子的背后上已然满是冷汗。 杨玄嚣则完全没有管他二人此时作何想法,只眯着眼朝身边的小屋轻轻一瞥,心中暗自道:“先撒网,后投饵!任你精滑如泥鳅,也别想溜出本少爷的掌心!” ………… “朕……朕大乾!”第二日清晨,依旧是在酒楼的后门内园中,沈三公子看着杨玄嚣随口介绍的肥胖男子,不禁喉结滚动,讶异难掩。 那胖子正抓着一枚碧绿如玉的灵果咔嚓咔嚓地啃食者,显然并没有把沈三这条管辖东城十三巷的地头蛇放在眼里。 “怎的你们认识?”杨玄嚣坐在石阶上,好奇道。 “其实早在悲天城下达封杀令之前,朕掌柜就已经是南海商界无人不知的一号人物!在封杀令下达后,他的大名更是传遍了南海修真界。”沈三脸上透露着由衷的敬畏,当然还有一抹唯恐被殃及的担忧。 杨玄嚣斜眼一瞥朕大乾,笑道:“那时候你对我说南海上稀罕的下九流物件都只有你一人能弄到,我也没上心,现在看来倒是大大的小瞧你了。” 朕大乾忙咽下口中果肉,恭敬道:“那都是无聊之人搞出来的名堂,弄了个黑市商人排行榜,小的莫名其妙就被排在了第十位。这之后就被好事之徒以讹传讹,越吹越玄乎,也就是一个虚名,二少爷不用在意的。” 杨玄嚣嘴角勾起,淡淡道:“原来已经有一块金子招牌,这也省得我费心去想,新店名干脆还叫‘大乾阁’!这回怎么也要让你在那排行榜上提升几位,老是吊车尾多丢人。” “二少爷说第几,咱就做到第几。”朕大乾嘿嘿一笑,将果核随手一扔,仍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舐·着手指上残留的果汁。 沈三闻言额头不禁冷汗直冒:“额……二位可否听我一言……那封杀令可还没有撤销呢?莫说悲天城内,就是整个南海也不敢和朕掌柜做生意啊。” “不打紧。”杨玄嚣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沈三公子揉了揉脑门,又低声道:“就……就算店铺开起来,黑市货物多是违禁品……也不会被允许出现在悲天城。” “没关系。”杨玄嚣抬手朝朕大乾勾了勾手指,那胖子便又从箩筐中挑了一枚灵果抛将过去。杨玄嚣接过果子,似是想起了那胖子舔指头的模样,当下便打消了下口的念头,转面淡淡问道:“我托你办的事可有结果了?” ... ... 第280章 是苦是甜 沈三闻言急忙收敛心神,认真道:“您让我查的两个人来历都非常清白,林荆扉,本名林树,生于南海屏骆岛,十九岁修到启灵境界后离家游历,一路东渡而来进入悲天城,以倒卖法符为生,虽然每天都在街面上混迹,却没有前科,甚至从没何人有过冲突,是我手下一位管事答应让他在东城十三巷做事。杨杳,本名杨杏儿,生于南海鲯鳅岛,十七岁修到启灵境界后离家游历,与林荆扉半路结识,一同进城,靠林荆扉接济住在东外围一间租屋内,下面的人说她染了什么怪病,几乎不外出走动,只有交租时会和林荆扉一同前往,所以的的确确是有这个人存在的。” “都改过名字?”杨玄嚣眉头蹙起,轻叹道:“这件事你以后都不要再查。” “是!是!”沈三急忙点头,又从袖中抽出了一张东城地图,以灵力操控,使之飘在半空,低声道:“您让我找的能契约即将到期的铺面我都用朱笔批红过了。但……但是出了东城十三巷,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从别的老板手中转来租约。” 杨玄嚣点了点头起身慢慢扫视那地图上用红笔圈点过的位置,与昨晚自己在记忆中筛选出的那些合适的店铺一一比对,很快便锁定了一间靠近内围主干道上的铺面,用手指轻轻一敲,决定道:“就它了!” “嘶……咱……咱们换一间可好?您看看永安街那……”沈三公子似是听到了最不愿听到的结果,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吞吞吐吐地想要寻求转圜的余地。可他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朕大乾细线一般的眼缝中闪过一缕凶光给吓得哽在了候中。这胖子在杨玄嚣面前总是一副温良恭俭让的乖巧态度,可在外人面前他毫无疑问有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虽然这股威严多是源自于那排行榜上的虚名和未知的神秘,但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拿着!”杨玄嚣将手中灵果递到沈三公子手中,玩味道:“尝尝是甜是苦。” 沈三根本吃不准杨玄嚣的底细,更不敢揣测他的心意,双手颤抖着小小咬下一片果肉,喃喃道:“甜……甜的……” “傻呀!这上面全是朕大乾的口水!娘的,想想我都恶心!”杨玄嚣满眼嫌弃地拍掉了沈三手中的灵果,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嘿嘿!”朕大乾咧起嘴,朝沈三公子投去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淡淡道:“二少爷的意思是让你一道跟去,结果是苦是甜,很快便可一清二楚。” 沈三卷起袖口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有苦难言,只得乖乖跟在了二人身后,离开了酒楼。 …… “这一带属于东城中围,紧邻内围,不论繁华热闹的程度,还是往来人流的购买力度都只是稍逊内围些许。这凌天楼更是坐落在主干道端头,八面迎风,无疑是东城中围数一数二的好位置!”沈三公子一边引路,一边慢慢介绍着杨玄嚣选中的店铺。 偷偷侧目,见杨玄嚣和朕大乾似乎心情不错,沈三公子这才壮起胆子,低声说道:“这地段虽然不错,店铺也高端大气,只是……只是这租金实在太过高昂!小的当然不是觉得二少爷租不起,只是担心城中的诸多潜规则,让这店铺一时半儿无法盘活,到时候,每天都要损失高额的灵石,实在得不偿失。咱们……咱们不妨还是看看永安街那边……” 杨玄嚣闻言,忽然止住了脚步,淡淡道:“灵石倒不是问题,不过你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接说来,说不定能帮你一并解决。” 沈三公子闻言,面露愁色,欲言又止。正在犹豫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双瞳孔猛然一缩,整个人的脸色越发倾颓了三分。 “沈杭东!谁给你的狗胆,竟然还敢来中围走动?”只见一名衣着鲜亮,气态跋扈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身后跟来五六名同样神色跋扈,一眼看去便是执绔子弟的家伙。 “余……余少爷!我今日是带这二位朋友来城中闲逛,只是路过中围,马上就走,还望您不要与我计较。”沈三公子沈杭东显然怕极了对方,此时也不敢多说废话,急忙将责任转向杨玄嚣,只盼着这头身份神秘的过江猛龙能帮自己挡下一劫。 那被称作余少爷的男子先是挑眉斜眼瞥向杨玄嚣和朕大乾,没多久就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阴阳怪气道:“我余世荣是谁?” 杨玄嚣耸了耸肩,朕大乾更是置若罔闻,站在一旁的沈杭东则是一身冷汗湿了背心,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余世荣身后的一名狗腿子先扯开嗓子溜须拍马道:“妈的!哪里来的土鳖,竟然连大名鼎鼎的余少爷都不认识?那可是东城商会会长凌云真人的爱子!便是随便跺一跺脚,整个东城都要跟着抖上三抖!就算是放眼全城,又有谁人不知余少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义薄云天……一言九鼎!” 余世荣直接无视杨玄嚣和朕大乾,只对沈杭东冷声道:“听到了?一言九鼎!未曾所过,你再敢踏足东城中围便要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沈杭东闻言,双腿一软,眼看就要跪地求饶,却被杨玄嚣一把抓住手臂,硬撑了起来。 杨玄嚣将沈杭东往身后一拉交给朕大乾,自己迈出一步,淡淡说道:“我记得悲天城是有明文规定,不论任何缘由都不得在城中伤人,但有纠纷须得寻求南宫世家仲裁!” “悲天城主特使南宫淑涂是我干奶奶!断他沈三儿一条狗腿还需要仲裁吗?”余世荣咧起嘴一副有恃无恐的嚣张样子。 “哦,这么说来是可以伤人的……”杨玄嚣嘴角轻轻扬起,像是玩笑一般,淡淡道:“你先来,等你废了他,本少爷再废了你,这样才算是出师有名!” “你他妈是哪根葱?滚一边去!”余世荣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抽下。 杨玄嚣面色一寒,反手就扼住了余世荣的手腕,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而且杨玄嚣掌中的力道还在持续加重。疼痛随之加剧,不过片刻,余世荣便再也无法强撑下去,额头挂满大汗,龇牙咧嘴地怪叫起来:“去!快去请我干奶奶!我要这只外地土鳖死无全尸!” 身后一众狗腿见状,全都一溜烟跑离了现场,竟无一人留下照应。 此一时反倒是沈杭东开口替他求饶:“二少爷手下留情,千万不要伤了他!” “谁他妈要你管!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你们两条臭虫都得死!马上就死!”余世荣咬牙切齿,丝毫也不领情。 对于这一类人,杨玄嚣从来就不是善男信女,掌中加力,就要直接废掉余世荣的一只手。 可就在此时,沈杭东却啪地跪到地上,哀愁道:“这件事皆因我而起,与人无尤。更何况,二少爷若伤了他……梓月小姐肯定会伤心难过,肯定不会原谅我……” 杨玄嚣闻言,模模糊糊也能猜出事情的大概,手中力道稍稍减轻了一些,淡淡道:“我说过,你替我办事,可以提出一个要求,现在说还来得及。” “更何况二少爷开口许诺,这无异于天赐良机。”这时一直保持事不关己状态的朕大乾忽然开口,话里有话道:“这世道,没人会对你的一再退让而抱有好感,我劝你想好再说。” “我……我……”沈杭东闻言一时不知所措,朕大乾的话虽未挑明,却似挑到了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他的呼吸开始变得不顺畅,视线也开始飘忽躲闪,对于他而言,此刻就像是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要么维持现状,拒绝杨玄嚣的好意,进而将心中苦闷继续埋藏,继续低头做人。这样或许对大家都好,但这毫无疑问会让他心有不甘。要么打破现状,将所有希望压倒杨玄嚣的身上,这样或许就能依附着这头过江猛龙得偿所愿。可是当初因为自己一时冒失,原本属于家族七街十三巷的管辖范围,在一夜之间被剥夺近半,各种生意一落千丈。一想起这件事情,他的决心便无法自持。 此时此刻,向左还是向右,几乎让他如临生死一般,无法抉择。他很清楚,自己紧握着选择的权利,但他更加清楚,一旦做出决定,结果是苦是甜都必须承受,永远无法回头! “结果……大概是甜的吧……”就在众人僵持许久,围观路人越聚越多时,沈杭东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把你心中所想说出来,一切就会立见分晓。”杨玄嚣微微一笑,将他拉了起来。 “我……我……”沈杭东深深地呼吸着空气,在周围数百双眼睛的注目下,他只感觉头脑有些眩晕,却又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兴奋,像是继续了足够的力气,他忽然扯着嗓子大喊道:“我喜欢余梓月!想要娶她为妻!求二少爷帮我!” “你有多想娶她?”杨玄嚣咧嘴一笑,很是老套地问道。 “从三年前开始,时时刻刻都在想,直到现在,从未改变!”沈杭东慢慢加大着自己的声音,直到后来,已成了呐喊:“之所以直到现在我才敢在当众讲出!是因为从现在开始,就算是我死了也绝不会放弃这个愿望!” 杨玄嚣闻言,笑容越发和煦,也提起嗓子,朝空中大声问道:“余小姐你愿意完成他的这个心愿吗?” 这时一道蓝色剑芒破空而来,在悲天城有权飞行的,只有南宫世家之人!但剑芒之内却有一道黄影迫不及待地率先冲出,却是一名美貌女子。此一时,她已然喜极而泣,紧咬着嘴唇,近乎哽咽道:“我愿意!” 站在地上的沈杭东将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当下自是不顾一切地飞冲而起,与那女子紧紧相拥在了空中。 ... ... 第281章 幕后军师 层层黑幕 “怎么样?没想到吧?”杨玄嚣和煦地笑着,侧脸朝朕大乾投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朕大乾似拨浪鼓一般点着他那肥硕的脑袋,拇指高高竖起,低声道:“那小子站对了边,当然只有好事等着他。” “推我妹妹下火坑,老子和你拼了!”余世荣见状顿时暴怒,手中顿时凝聚出一股凌厉罡气。 杨玄嚣轻轻叹了一口气,根本没有和他动手的打算。 因为就在下一瞬间,天空中的蓝色剑芒已经骤然而至,身材高壮的南宫姝涂反手一耳光便已将余世荣抽蒙在了原地。 “干……干奶奶……”这名东城区域的头号大纨绔眼巴巴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孩子是姝涂从小看着长大的,还望您不要与他计较。”南宫姝涂依旧是客客气气地拱手一拜。 杨玄嚣对此自然是习以为常,但南宫姝涂这一拱手、一躬身竟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群的一阵轰动。人们对于杨玄嚣身份的各种臆测,就此开始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很显然,能在悲天城得到这样待遇的人,便是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是屈指可数的一小撮而已。 在南宫姝涂的眼神示意和周围的喧嚣声中,余世荣很快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急忙拱手,一拜到底,谦恭道:“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前辈……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小插曲而已,谁也不必再提。”杨玄嚣很是大度地摆了摆手,又转向朕大乾,将一个储物指环丢了过去,吩咐道:“我得返回租屋那边,剩下的事情你就全权处理吧。里头有点灵石,把该办的办好,剩下的拿去帮沈杭东好好撑撑场面!” “绝落不了您的面子。”朕大乾点了点头,一口保证道。 …… 漫无目的地闲逛在租屋片区的巷道内,杨玄嚣对着传讯玉符低声说道:“从前都是自己布局、自己筹谋。这次难得做一回棋子,却也别有乐趣呢。” “这件事不能有丝毫差池。”很快,南宫楼汜已经传来了回音。 “有你这样一位料事如神的军事筹谋,我倒是不担心会有差池。从我来到岛上开始,每一步都按照你的部署在走,每件事都和你事先的推演一模一样!按照计划,恩威并施算是吃定了沈杭东。今天也是一样,不但余家立下了足够的威严,更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将来在东城片区办事,必当顺风顺水。该告诉我后续的部署了吧?”杨玄嚣语气沉缓,绝没有半点嘲讽的意味,而是发自内心地肯定了对方的能力。 “接下来,你必须先说清楚租屋区那一男一女究竟是怎么回事!”南宫楼汜声音淡然不带情感,就连措辞也不加修饰,竟像是指挥官一般。 “哦,因为开店也得雇人,我觉得那小子还不错,就想亲自考察考察。”杨玄嚣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相处下来,我总感觉他们身上有秘密。如果方便的话,你抽空查查才好。可以跳过关于他们的卷宗,直接查‘荆扉’与‘林易’。” 南宫楼汜显然经过了一番推敲,许久才传回讯息:“林荆扉……荆扉意指柴门,与修真界任何事物都难有关联。杨杳……你拆合重组为林易……可修真界也不曾有过这号人物。这一点点线索,根本无从查起,而且就算真有什么秘密,似乎也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的事情绝不能节外生枝!我的建议是,你先远离他们,我会让人做事。” “不能杀!这两个人我要自己跟进。”杨玄嚣非常慎重地解释道:“他们身上的秘密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或许暂时是与我们没有关系!可它一旦爆炸,所产生的连锁反应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候成为足可影响我们整件事结果的未知因素。我必须将它摸清,并牢牢掌控,这样才是真的排除了隐患。” 南宫楼汜沉默了许久,才回音道:“好,我会去查。” 杨玄嚣闻言,竟没来由地想到了她朝着传讯玉符轻盈而明显的点头的模样。在始皇帝陵时,她总是这样乖巧又半点不失仪态地答应着杨玄嚣的所有要求。 “调查显然比直接抹杀要麻烦得多,就要辛苦你了。”杨玄嚣轻声说道。 “好。”很快的,南宫楼汜的回应轻轻传来。 她大概又轻盈而明显地点了点头,杨玄嚣如是一想,便自会心一笑。稍稍清了清嗓子,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番恭维发送了过去:“说真的,有你这样的幕后军师坐镇,我在前线冲锋,随时随地都觉得倍儿有底气!” 这一次,没有回音。 …… 随后几天,事态的走向完全都沿着南宫楼汜事先料定的轨迹发展,完全没有任何偏颇。 作为东城商会会长的女儿,余梓月生来就注定了要为了家族的事业而走上联姻的道路。原本永远也不可能与沈杭东终成眷属,却因杨玄嚣这头连南宫姝涂都要敬畏三分的过江猛龙介入,而迎来转机。加上南宫姝涂事后专门找到凌天真人,说了一番只要搭上杨玄嚣这艘大船,就等于是和南宫世家联姻一样的话语。这门婚事便就此一锤定音!之后,沈杭东那位准老丈人越想越觉得此事靠谱,心中唯恐有变,当天就差人去催沈杭东上门提亲。 沈家掌管东城外围十三巷,家底也算殷实,但比起余家,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仓促之间只凑出了八千万不到的灵石,按规矩却是大大折了亲家的身价。好在有杨玄嚣的指令在先,郑大钱当时就掏出了那枚储物指环,把聘礼凑够了八亿八千八百八十八万!一次就给足了余、沈两家面子。沈杭东自是感激涕零,余家老真人也因此喜出望外,聘礼一到立刻就允了婚事,并将婚礼直接定在了三日之后。 随后,余家还了一份只重不轻的嫁妆,凌天楼的一纸租约便在其中。沈杭东非常诚恳的将租约交给了郑大钱,对此事余、沈两家都是欣然接受,毫无反对之声。 婚礼当日,现场高朋满座,场面热烈。更有南宫姝涂亲临婚礼现场,送出了一份绝无仅有的贺礼,那便是直接免去了整个东城区域一个月的税费和所有东城租屋一个月的租金!这一笔灵石对于南宫世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这份贺礼的隐性价值却已超出了灵石所能衡量的范畴。得了实惠的东城人氏,尤其那些辛苦打拼的东漂年轻人全都将自己得到的这一份实惠转化做了对余、沈两家好感以及对两位新人的祝福。正可谓是两家喜,半城欢! 而杨玄嚣在这两个家族中的神秘形象,也随之再度被推到了几近神坛的高度。 ………… 凌天楼地处东城中围的最佳地段,高达三十层,占地半顷,自从建成以来便是东城片区的地标性建筑。在凌天真人整合东城派系,建立东城商会后,这座城堡式的建筑更是被赋予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经过近千年的经营,随着凌天楼从一场场堪称风暴的商战中取胜并且不断壮大,修真界中凡是与灵石有关的行当几乎全都被其涉足,并且全都产生了令人咋舌的利益。经过近千年的发展,随着一名名富甲一方的商业巨子从凌天楼的商业体系中涌现并踏上更大舞台,一张稳固的商业大网就此铺展开来,并且不断还在不断地拓宽、延伸!使其在整个南海乃至于天下商界都有了不容忽视的话语权! 但这一日,这座极富传奇色彩的建筑却成了一块为他人成就更大声名的垫脚石。 当“凌天楼”的金漆招牌被“大乾阁”取代。当那名不久前还被商界封杀的肥胖黑市掌柜披红剪裁。当东城商会几大家族对其马首是瞻。当南宫姝涂送来十亿贺礼。整个悲天城,乃至整个天下商界都随之嗅到了变天的气味,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笃定,一位站在人界权利巅峰的大人物很快就要在悲天城翻云覆雨,即便不叫现有势力伤筋动骨,也必定要在这块大蛋糕上分走一块。 至于这尊大人物的身份一时间则是蜚短流长,各种传言五花八门。有人说那是曼罗神宫新任掌教李青鸾,有人说是一元宗掌教林梦草,有人认为是那位传说级别的天煞王,更有人认为那会是一头蛰伏了万年的上古大妖。却很少有人联想到那位四物门的年轻副掌教,他虽然有着极高的名声与极好的口碑,却并没有叫人称道的实力。他虽然有一个刚刚飞升的师弟,可惜既然已经飞升也就等于没有了支持。所以即便有人联想,却也会很快打消那个荒唐的念头。 也正因如此,当杨玄嚣在大乾阁内以灰衣布帽的姿态示人时,才可以避免这一次大肆造势所带来的那些无谓的应酬,才可以在不受制约的前提下进行南宫楼汜的后续计划。 经过大半个月的磨合与适应,大乾阁在东城商会的大力支持下,借助其独有的关系和渠道,勉强算是运转了起来。不过掌柜朕大乾似乎对这里的诸多生意都心不在焉,直接店内的大小适宜都交给了杨玄嚣和林荆扉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打理。不明就里之人当然是雾里看花,跌破眼镜。但只要是听说过那份黑市商人排行榜的人就都可以断定,朕大乾已经开始在暗地里着手重操旧业! 黑市商品历来被悲天城严禁,这一道后门单为大乾阁开启,其中所包含的意味,但凡是嗅觉灵敏的商人都已是了然于胸。此后一段时间,黑市上有一定门路的人物都纷纷找来,就连一些以往朕大乾都很难搭上线的大鳄也先后浮出,主动前来交涉。杨玄嚣早先戏言要让朕大乾在那排行榜上提升几位,显然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还得归功于杨二少。时隔一个月,他再入悲天城,又让南宫阙车的兽毒明显好转。南宫悲天大喜过望,连下了七道指令,对大乾阁大开方便之门! ... ... 第283章 杂铁交易 残忍逼问 白沙岛,因岛上一座储量丰富的铁矿而驰名南海。白冶看中其产量稳定,品质上乘,在玄铁采购这一方面,常年和岛上掌控矿脉的铁山派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这铁山派虽说是一个修真门派,但多少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意味。满门弟子三千有余,人人都在洞中挖矿,与劳工无异。长老百余人,多是手持戒尺皮鞭,在矿洞巡视,自是监工无疑。至于掌教吴铁山,只要见到他第一眼,就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他暴发户的本质和矿老板的身份! 那是一座珠光宝气的奢华殿堂,正中央放置着一张金光耀眼地巨大宝座,一名身披雪白皮草,却袒胸露乳的肥硕男人斜靠在椅背上。只见他一手大大咧咧地剔着牙缝,一手伸入身边一名妖艳女子的衣裙,旁若无人地摩挲揉捏。虽不知他手法如何,但那女子却是娇呼轻喘,格外配合。 “你确定要买三百万斤青铁、白铁?”宝座上,吴铁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杨玄嚣,满脸兴致缺缺。要不是手下极力举荐,他根本不会亲自接见这名仅只是填海境界的小角色。 杨玄嚣神色淡然,随口解释道:“是啊,准备要在一座荒岛上修建山门,会要用到很多铁材。” 吴铁山缓缓捻了捻剔牙的拇指与食指,不置一词。 杨玄嚣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掏出一枚储物指环,淡淡道:“按照市价,我立刻就能结清货款。” “一亿。”吴铁山这下才将信将疑地提起了几分精神,从那女子裙下抽出手来,稍稍端正了坐姿。 “第一次合作,我不与你讨价还价,一亿就一亿。”杨玄嚣点了点头,一口地答应了对方的要价。 “爽快!”吴铁山摆了摆手,示意身边女子退下,反手取出三枚储物指环,摊在手中,淡淡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必须的。”杨玄嚣呵呵一笑,上前与吴铁山交换了各自的储物指环。 吴铁山以神念查探确认数额后,立刻眉开眼笑地询问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阁下竟然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却不知将要在那座宝岛建立山门?届时吴某必定登门道贺!” “地点还没选好,等有了眉目,自会前来告知阁下。”杨玄嚣本就是胡扯,当下也不愿多待,拱手告辞道:“今日还得赶去别处买一些杂物,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吴铁山拱了拱手,也不做客套挽留。 杨玄嚣前脚一走,方才那名妖媚女子便折返了回来,低声询问道:“那批杂铁真就这样卖给了他?” 吴铁山冷笑了一声,玩味道:“那可是齐五爷预定的货物,我怎么可能卖给别人?我从来就没卖过给别人!” “我这就去追。”那妖艳女子沉沉点头,迈步便往殿门走去。 “带上些人一起去,那小子的修为虽然不堪入目,但他能一手拿出这么大笔灵石,身后必有靠山。”吴铁山冷冷吩咐了一句,摩挲着手中装有一亿灵石的储物指环,那陶醉的表情,竟然比伸手在女子裙下游弋时更加盛三分。 …… 杨玄嚣如今的**强度早已经可以和神游境界以下的任何对手抗衡,但练气修为却始终停留在填海境界。寻常的时候,这倒也没什么影响,可一到赶路时,练气修为低下的弊端就会被无限放大。毕竟,只依靠飞剑的速度,无乱如何也不能与自主飞行的高境界炼器士相媲美。 很自然的,那一拨追兵在杨玄嚣离开白沙岛后没多久,便已经追上了他。 来者以那妖艳女子为首,一共四人,清一色的金丹境界。看上去声势浩大,但却根本无法对杨玄嚣造成威胁。 “交易已经完成,小姐你这样急匆匆地追来,不知所为何事?”事实上,从这些追兵离开白沙岛开始,就已经被杨玄嚣敏锐的洞察力完全锁定。再飞行途中,杨玄嚣甚至是刻意放慢速度,在等他们。 “如此俊俏的小哥哥,脑袋怎么这般迟钝?”那妖艳女子很是玩味地妩媚一笑,轻轻说了一句:“有些事情,即便你真的是初来乍到,也不难猜出各中缘由吧?” “我猜得到你们是看我修为低微,准备黑了我刚刚买下的那批杂铁。”杨玄嚣故意皱眉,装出了宁神戒备的模样,因为还必须套出更多的信息:“但是我猜不到,你们为什么会放着长线生意不做,而只关注眼前的这点利益。要知道,我拥有很雄厚的财力,在将来还会与你们长期合作。” “呵呵。”那妖艳女子轻轻挑眉并不想多说废话,扬手一挥,身后已有一人飞冲了出去 杨玄嚣演出一脸大惊失色,转身便逃,可才一眨眼便被那人赶上,用非常凝练的罡气禁锢起来,带到了那妖艳女子的身边。 “说说吧,你雄厚的财力都放在了哪里?”那妖艳女子媚笑着,手中幻化出了一柄匕首,在杨玄嚣脸上来回游弋。 “呵。”就在此时,杨玄嚣竟也咧嘴一笑,脸上再无半点惊恐。方才他是担心飞剑追不上这四人,故意示弱被擒,现下这一近身,哪里还会有漏网之鱼? 只一瞬间,三千红丝爆蹿而出,以极快的速度与力量将那四人牢牢束缚了起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红丝刺入了身体。在不能舍弃肉身的前提下,那种疼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杨玄嚣为了避免他们被疼晕过去,并没有下狠手折磨。但即便只是浅尝辄止,一样叫他们疼得死去活来,半点不敢造次。 杨玄嚣淡淡问道:“说说吧,我买这批杂铁,到底踩到了什么大人物的尾巴?” “你竟然隐藏了实力……真是阴险……”那妖艳女子才龇牙咧嘴地说了一句。下腹神海的位置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痛,于此同时,身边那三名金丹高手也全都惨嚎起来。 杨玄嚣对每一条红丝都能细致拿捏,只是心意一动,便有分别有十多条红丝刺入了那四人的神海之内,竟然硬生生挖出了四枚鸽蛋大小的圆润金丹!连自爆金丹的机会都不留该他们。 等那四人的惨嚎稍稍平息,杨玄嚣才冷声道:“你们是杀我而来,我不可能留下活口。但是如果你们愿意说出我需要的信息,那么你们就能死得痛快一些。”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求速死……”那妖艳女子口中溢血,垂头哀求着。 可她话音刚落,杨玄嚣便将方才最先冲出的那人远远挑出,吊在了五丈之外。紧接着,数百条红丝齐齐钻入了他的身体,有分别穿透他的身体从四面八方冲出。只见一阵血雾随风飘散,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才刚刚发出,便彻底断绝了气息。 “其实我也能猜出个大概,你们矿脉中每个季度产出三万斤玄铁,按照比例,杂铁大约就会在三百万斤上下。这么大的量除了黑市商人,谁买去都不可能用完。我要的很简单,说出那人的名字就行!”杨玄嚣淡淡说着,又将一人吊到了远处。 “我们真的不知道……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机密……”那女子说着,双眼便紧紧闭了起来,嘴唇也开始瑟瑟发抖。 可杨玄嚣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情,用十余条红丝生生撑开了她的眼皮,又用数十条红丝捆住额头,将她的脸拉向了被吊在远处的那人。 随后,杨玄嚣捻起一条与那人相连的红丝,绷指扣弦,屈指弹拨。但见三股肉眼可视的青色音波沿着那条红丝轰向了那人。第一股音波才入体时并无异象,可等到第二、第三两股音波冲入后。那人的身体忽然如湖面一般荡起了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涟漪。才不过片刻功夫,音波所带去的高频率震颤已经将他的内脏、肌肉、乃至于骨骼全都震成了碎屑。虽然皮肤暂时完好,但此一时看去,却像极了一只装着浆糊的人皮口袋,恐怖异常! 那妖艳女子亲眼目睹一切,只感觉舌喉不畅,干呕了几下,就吐出了一大口夹杂着鲜血的黄水。哭腔哀求道:“求求你,杀了我,求求你了……” “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们死无全尸。”杨玄嚣冷冷说了一句,又将一人挑起,吊在了远处。 “杀了我吧……”那女子拼命想要闭上眼睛,因为她很清楚,接下来将要目睹的一切只会更加残忍。可不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抗衡来自于那些细小丝线上的力量。就在刚才,她还想着在杀死杨玄嚣之前要如何戏耍玩弄他,但却怎么也想不到,会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 没有等来答案,吊着那人的红丝便全都活动了起来,这一次却都只是缓慢的钻入那人的皮肤之下,不再入肉。恐怖到匪夷所思的疼痛让他很快就失去了生命,但那些红丝却依然在他的皮肤下钻行。红丝所过之处,皮肤凸起,血液淤积,形成了一条条皮下血痕。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张密集交错的大网,紧紧裹住了那人的身体。下一刻,从那人脑门开始,一条血痕从他的尸体正中裂开。随着红丝将衣服扯破,一块血红色的重物忽然坠落。被吊在空中的,就此只剩下了一张鲜血淋漓的恐怖人皮!海风过时,猎猎飘飞,直叫人毛骨悚然。 “呕……”那女子顿时泪崩,狂呕出一口鲜血和黄水交杂的粘液后,几近绝望道:“齐伯鸿……就是他……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 ... 第283章 丧失自我 不死不休 “嗑……咯……咯……” 杨玄嚣没有说话,只有一股极寒之气顺着红丝蔓延出去,将剩那女子的身体迅速凝结成了如冰块一般僵硬的程度。 等了片刻,确定这女子已经身死,不会再感受到痛苦时,杨玄嚣才用右掌搭在了她的肩头。 下一瞬,数百根细长的尖锐钢针从他的掌中冒出,深深钉入了那女子僵硬的肩头内。随后,他轻轻一收五指,钢针撬动坚冰,那女子的尸体就此崩碎,块块坠落。 眼见一切归于平静,杨玄嚣却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目光空洞,脸色也并不好看。 对于危及到他性命的人,杨玄嚣从不心慈手软,但这般残忍的拷问,显然前所未有。毫无疑问,那个他非要逼问出来的名字后面,存在着极大的危险性,不但对他是一种危险,对于他身边在乎的那些人也一样是巨大的危险。为此,他别无选择,即便是心中有愧,也甘心一肩扛下。 就在刚才,他有很多方法可以将那女子妥当处理,却只动用了那种炼化千万恶灵之后产生的极寒之气。刻意去承受这股力量所带来的万鬼噬咬般的剧痛。这种剧痛虽然不比红丝有体,但在精神层面上却能影响他的意识,让他从不愿去想的事情当中暂时抽离。他很清楚那是千万恶灵的阴煞之气在蚕食他的意识,但他似乎已经对这种短暂丧失自我的感觉,产生了深深的依赖。 事实上,自从离开始皇帝陵之后,每一个独处的夜晚,他几乎都是在这种状态下度过。若非如此,那一袭素衣御剑而走的身形,便会让他心如刀割,哀伤欲绝。他肩负的东西不允许他沉溺于此,他自己更不允许这样的情绪流露在外,以至于伤害到另一名深爱的女子。所以明明知道可能会被阴煞之气控制意识,沦为行尸走肉,但他仍让不得不借助那种力量来消化悲伤与痛苦。 呆呆飞在空中许久,直到那些主脑肉刺猛然缩入掌心,杨玄嚣才“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从那种自我丧失的状态下重拾了意识。说也奇怪,每一次在他即将完全丧失本性的关头,就会有一股尖锐的刺痛从他的后颈直直钻入脑髓,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几次尝试之后,他才发现这种痛觉其实是来自于藏在右臂之内,那些钢针一般的主脑肉刺。他也曾怀疑就是那种肉刺钻入了脑髓,但反复多次地感受和观察,却又让他否定了这个猜想。进入脑海中让他清醒过来的痛觉,事实上只是一种无实体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源于何处,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他却一无所知。 此时又是如此,一股刺痛,让他就此清醒。意识如同初生的太阳,渐渐照亮他广阔脑海中那些就在刚才还深陷阴暗的思绪。太阳既是初生,思绪自然也如同崭新的一天,纠结的痛苦与烦恼被统统抛开,肩负的责任与使命则重新回到正轨。 …… 御剑返回丹顶岛,将那些杂铁交给白冶后,杨玄嚣片刻不停地便往悲天城赶去。 从他当日离开,到返回城中,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大乾阁的法符生意倒是有了明显起色,换了环境与用具,杨杳的制符效率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虽然还是只绘制爆炎符,但九成九的成功率,加上张张极品的超一流质量。每天都能换来一笔数量可观的灵石收入。 因为许多回头客的重复购买,在那一群东漂年轻人中,林荆扉渐渐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也总算坐稳了店前领班这个职务,每天都干劲十足,将这门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郑大钱这边,非常顺利地完成了之前提过的三票黑市担保生意,但同时也毫无侥幸地被“暗影”的人找上了门来。好在按照规矩交足了八成收益,之后倒也风平浪静,而且又顺利接到了两票新的担保,各方运作都在稳步进展。 “齐伯鸿?”同样是在大乾阁顶层,听闻这个名字的朕大掌柜,竟然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满脸赘肉也莫名地扭曲起来,许久才长叹一声道:“如果是他也就不奇怪了……作为南海左道中声名赫赫的大魔头,这家伙早年几乎是无恶不作。最近二百多年才逐渐销声匿迹下去。道上一直传闻他主导着整个南海的黑货飞剑市场,更将他排在了黑市商人排行榜的第五位。只因为他从来不曾露面参与交易,所以关于他的事情也只局限在传闻的阶段。今天得以证实,倒也的确是在情理之中。” 杨玄嚣问道:“我们截下了这批杂铁,如果被他查到,会是什么结果?” 朕大乾也没有多想,直接道:“按照齐伯鸿的产量估计,他肯定与多名固定的买家都有协约,一旦无法交货,作为中间担保的‘暗影’必然会严厉追究他的违约责任。毫无疑问,没了这批杂铁,他的损失将远不止一批货物这么简单,极有可能被‘暗影’封杀。以他早年绝户灭门的诸多恶迹看来,与我们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样的话,你找买家的事情看来就要暂时搁置了。就算对方肯为我们保密,但是整个南海也就那么三座铁矿脉,每一季产出杂铁都稳定在六七百万斤上下,我们的飞剑一旦大量流出,齐伯鸿轻易就能找到源头。”杨玄嚣慢慢盘算着,忽然脸色一沉,淡淡道:“在我们散货之前,我必须先将他除掉。” “早在两百年前,那家伙就已经达到了神游境界,加上这期间黑市生意为他带去了源源不绝的灵石。就算现在有人说他已经突破到了雷劫境界,我也绝对不会怀疑。”朕大乾肃然地摇了摇头,认真道:“其实话说回来,二少爷你对一个沈杭东都可以大手挥出十亿灵石,怎么看也不像是急缺灵石的样子。如果只是想要找一门收入稳定的行当,我认为可以有很多选择。完全没有必要走黑市生意这一条提着脑袋才能走上的独木桥。” “你自己就是道上的人,怎么还来劝我改邪归正?”杨玄嚣咧嘴一笑,似是自嘲。 “我是孜然一身,无牵无挂。可是二少爷不同,轩辕老宗主、子仙小姐还有徐野狐那小家伙都需要您来照顾。”朕大乾犹豫了片刻,才直言道:“走旁门左道的人,最大的忌讳便是上有老、下有小……这样的人通常都会死得很惨……”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你别忘了,谁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杨玄嚣摇了摇头,语气无奈。 “南宫悲天?”朕大乾如醍醐灌顶一般惊醒,将声音压得极低道:“您做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除掉南宫悲天?” “这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杨玄嚣措辞刚硬地答了一句,也算正式明确了来到悲天城后,那一连串行动的最终目的。 ... ... 第285章 忽然沉默 一份大礼 “齐伯鸿的底细基本已经查清。”三天之后,传讯玉符送来了南宫楼汜调查到的第一手资料:“大概两百多年前,他开始接触南海黑市飞剑的生意。在暗中屠灭了几大竞争对手之后,算是完全把持住了这一门生意。随后经由‘暗影’搭线,慢慢发展出了十七名需求稳定的下家。之后每一年都能从中赚取将近二十亿以上的灵石。” “如果能顺利接手,你的计划大概就可以正式启动了吧?”杨玄嚣稍稍盘算了一阵,问道。 南宫楼汜冷静分析道:“计划需要重新安排,他的修为正处在神游境界第七阶,按照正常情况推演,你的胜算连一成都不到。就算意外出现了某些对他不利的情况,只要他想走,你就跟本拦不住他!” 杨玄嚣倒是并不担心计划失败,平静问道:“以你的智谋,在调查他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想好对策了吧?” 南宫楼汜很快便将回音传来:“妖僧娑什,南海左道当中,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帮我们去办此事的人。” “始皇帝陵中遇上的那个妖僧娑什?”杨玄嚣稍稍迟疑了片刻,不解道:“他凭什么帮我们?” “你肯定海记得,那日他带走了一朵血灵神莲。相传那是一位佛门菩萨飞升前遗落在人间的一粒血灵莲子,经过三千年时间,才在一条天级灵脉上生根发芽。此后,又是三千年之久,直到将那一条灵脉汲取到彻底枯竭的地步,才总算是开出了第一朵莲花!”南宫楼汜顿了顿,又继续传来解释:“它到底有何作用我们无须考证,只要知道它是生在灵脉上,长在灵脉上。妖僧娑什如果想要让它继续茁壮成长,毫无疑问就必须要无限量地为它供给灵气!” 杨玄嚣闻声,点头认同道:“明白了,等我这一次帮你哥哥疗毒之后,就去找他谈谈,想来我手头的灵石也足够搞定他了。” “……”传讯玉符那头,南宫楼汜久久无语。 等了许久,杨玄嚣始终没有等来那个乖巧而不失仪态的“好”字。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了担忧,急忙追问了一句:“楼汜,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南宫楼汜终于有了回音,只是语气中透着明显的黯然,与她通常不带任何感情的习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玄嚣隐约意识到了她忽然陷入沉默的原因,没有点破,只是岔开话题问道:“另外两件事的调查有无进展?” “几乎没有进展,目前只知道‘荆扉’二字在一些儒士诗文中偶有出现。至于‘林易’二字多用作人名,别无它意。前后两者之间根本找不出丝毫联系。”南宫楼汜报告性地传来了信息,语气似乎已经恢复如常。 杨玄嚣闻言,像是早就决定了一样,直接传讯道:“不碍事,什么都查不到的话,很可能是那两个年轻人身上本来就没有问题。就当是我过于紧张好了,把调查暂时搁置下来吧。” “好。”传讯玉符那头,她轻巧却明显的点了点头。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有节奏地被人敲响,在大乾阁内,会来敲这扇门的人显然只有林荆扉一个。 杨玄嚣收起传讯玉符,起身上前,一开门便是会心一笑:“呵,今天刚放了月钱,你也不存着讨媳妇?” 林荆扉手中提了一只酒香四溢的玉壶,也是报以微笑道:“娶媳妇也不差这一壶酒啊!” 杨玄嚣侧身让他进屋,遂又关好房门,打趣道:“地道商人里,像你这般大方的倒真是少见得很。” “这‘清风酿’一百灵石一壶,你别说,现在我还肉疼得很呢。”林荆扉也玩笑了一句,取出两只酒杯分别倒满,乐道:“快来尝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搞了半天这第一壶就是最后一壶?”杨玄嚣自然不与他客气,举杯一碰便满饮而下,这才言归正传道:“第一杯,恭喜你做出的好业绩。” 林荆扉咧嘴一笑,又分别满上一杯。 杨玄嚣再次与他干杯,又道:“第二杯,恭喜你坐稳了店前领班的位置。” 林荆扉笑容越发灿烂,再次加酒。 杨玄嚣自然又干了这杯,畅快道:“第三杯,恭喜你获得了大掌柜的认可,得以升任法符主事!” “哈哈!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三杯下肚,林荆扉脸上泛起潮红,喜色溢于言表道:“大掌柜首肯,今后我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经营法符生意!只要做得好还能分我一成干股!现在生意不大,可往后看,等我招聘一批接一批优秀的制符师,等大乾阁的声势逐渐赶上符寰阁,等利润如江河一般流入,我便能够名利双收!届时顺势自立门户,创出一番事业,我这一辈子所有的梦想便都能就此实现!光是想一想都叫我兴奋不已呢!” “快快快,第四杯,提前恭喜你成为修真界未来的首富!”杨玄嚣哈哈一笑,又将酒杯递了过去。 二人来了兴致,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便消灭了壶中美酒。 酒虽不多,但林荆扉显然极少饮用,难免意兴微醺。 而久经沙场的杨玄嚣自然是清醒无比,见时机正好,索性出言试探道:“我听沈杭东说,你以前叫做林树。怎么就改了现在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林荆扉……林柴门……以后真要有了名气,还不得叫人假话?” “今日高兴才说些玩笑话,那个梦想至少目前为止还是遥遥无期的。”林荆扉一手杵着下巴,脑袋歪斜道:“至于名字嘛……是妹妹让我改的,她说出来闯荡最好不用真名。但是做我这行的有最好有一个既能雅俗共赏,又能让人容易记得的名号。这‘荆扉’二字……是取自……哎呀……赵大哥见谅,关于这件事妹妹三令五申告诫我千万不可对别人说。” “无妨。”杨玄嚣轻轻一笑,当然不会追问。只不过心中刚刚放松的警惕,已经重新被提上了心头。林荆扉或许是没有问题,但那始终闭门不出的女子却必然隐瞒着某些重大的事情。 此后,二人又絮絮叨叨地闲聊了一阵,气氛融洽愉悦。 …… 次日,杨玄嚣再入内城为南宫阙车疗毒,过程顺利,效果亦是立竿见影。离开时,南宫悲天又是亲自把臂相送,一路上道谢连连。 杨玄嚣则是找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将要前往极南海域的事情,隐晦地说了出来:“白老前辈那边想必已经与城主说过,我那一批飞剑的事情。这一块蛋糕我要吃下去,自然要先安抚好它之前的主人。” “阁下此去路途迢迢,不如由我代劳可好?”南宫悲天始终认为杨玄嚣是一门心思要做那黑市飞剑的生意,当下,自然猜得到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去除掉竞争对手。他想要代劳当然是怕杨玄嚣一去不回,害了南宫阙车。 “这可使不得,我正在做的是何种勾当,城主想必心中有数,这万一要是泄露出去,悲天城的金字招牌岂不是要被大大地抹黑一笔?”杨玄嚣婉言拒绝,反手取出一只小瓷瓶,递过去,道:“这是贵公子下个月疗毒的用药,未必是最佳用量,但以防我没能及时赶回,还是先备下一份才好。” 南宫悲天接过手来,有些迟疑道:“阁下曾说半年内让犬子余毒尽去,这一回已是第四个月,瓶中用药是第五个月,却不知能否将最后那一次的用药也一并给我。为人父母,难免忧心,还望阁下谅解。” “现在可给不出来……你也知道我的疗毒之法是以毒攻毒,每一次用毒的种类和分量都要依照贵公子当时的确切状况而定。如若拿捏不当,极有可能余毒未清,又中新毒!”杨玄嚣当然不可能治愈南宫阙车,更加不可能让南宫悲天打消对自己的忌惮。他的心里无比肯定,自己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南宫悲天立刻就会展开最凶残、最不留余地的报复。 “嗯,阁下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与犬子便只好继续再此恭候了。”南宫悲天点了点头,情绪并无变化。 “哦,对了。”杨玄嚣忽然一挑眉,像是响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将声音压低道:“我听朋友说,佛门圣人不日将要造访悲天城,消息虽不确切,但城主或许应该先做打算,方可有备无患。” 南宫悲天闻言竟是爽朗一笑,道:“多谢提点,我自当好好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杨玄嚣微笑点头,不再多说。 一路将杨玄嚣送出内城,南宫悲天的身形便自消失无踪,下一瞬间,他竟然出现在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燃念和尚要来吗?哼,本座可是早已为他备下了一份大礼呢……呵呵……哈哈哈哈……”对南宫悲天来说,这里或许是一处极其安全的地方,以至于他丝毫也不用收敛那一阵阵癫狂的笑声。 就在此时,黑暗之中竟然凭空现出了如星斗一般密集排布的白色光点。随着一股强大灵力的注入,这些光点之间,开始出现了许多按照特殊规律运转的能量流。就像穿梭在水中的游鱼一般,在那些光点之间不断循环往返。随着那些能量流的运行,所有白色光点都开始透出赤色的光泽,并很快转变为了火红。而此时,那些活跃的能量流也逐渐在运行的轨道上稳定了下来,彼此弯曲勾连,竟然在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描绘出了一团团熊熊燃烧的巨大烈火图纹!每一团都有百丈之巨,环绕四周壮观无比! 而下一刻,那烈火图纹之中竟然缓缓伸出了一只巨大的利爪,三根锋锐的爪刺如巨剑一般,寒光熠熠。其余部分全都密布着带有倒刺的锋锐鳞甲,显得侵略性十足。这头怪物虽然未露真容,但毫无疑问,此情此景之下绝没有任何人还会去怀疑它所拥有的巨大力量! ... ... 第284章 忽然沉默 一份大礼 “齐伯鸿的底细基本已经查清。”三天之后,传讯玉符送来了南宫楼汜调查到的第一手资料:“大概两百多年前,他开始接触南海黑市飞剑的生意。在暗中屠灭了几大竞争对手之后,算是完全把持住了这一门生意。随后经由‘暗影’搭线,慢慢发展出了十七名需求稳定的下家。之后每一年都能从中赚取将近二十亿以上的灵石。” “如果能顺利接手,你的计划大概就可以正式启动了吧?”杨玄嚣稍稍盘算了一阵,问道。 南宫楼汜冷静分析道:“计划需要重新安排,他的修为正处在神游境界第七阶,按照正常情况推演,你的胜算连一成都不到。就算意外出现了某些对他不利的情况,只要他想走,你就跟本拦不住他!” 杨玄嚣倒是并不担心计划失败,平静问道:“以你的智谋,在调查他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想好对策了吧?” 南宫楼汜很快便将回音传来:“妖僧娑什,南海左道当中,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帮我们去办此事的人。” “始皇帝陵中遇上的那个妖僧娑什?”杨玄嚣稍稍迟疑了片刻,不解道:“他凭什么帮我们?” “你肯定海记得,那日他带走了一朵血灵神莲。相传那是一位佛门菩萨飞升前遗落在人间的一粒血灵莲子,经过三千年时间,才在一条天级灵脉上生根发芽。此后,又是三千年之久,直到将那一条灵脉汲取到彻底枯竭的地步,才总算是开出了第一朵莲花!”南宫楼汜顿了顿,又继续传来解释:“它到底有何作用我们无须考证,只要知道它是生在灵脉上,长在灵脉上。妖僧娑什如果想要让它继续茁壮成长,毫无疑问就必须要无限量地为它供给灵气!” 杨玄嚣闻声,点头认同道:“明白了,等我这一次帮你哥哥疗毒之后,就去找他谈谈,想来我手头的灵石也足够搞定他了。” “……”传讯玉符那头,南宫楼汜久久无语。 等了许久,杨玄嚣始终没有等来那个乖巧而不失仪态的“好”字。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了担忧,急忙追问了一句:“楼汜,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南宫楼汜终于有了回音,只是语气中透着明显的黯然,与她通常不带任何感情的习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玄嚣隐约意识到了她忽然陷入沉默的原因,没有点破,只是岔开话题问道:“另外两件事的调查有无进展?” “几乎没有进展,目前只知道‘荆扉’二字在一些儒士诗文中偶有出现。至于‘林易’二字多用作人名,别无它意。前后两者之间根本找不出丝毫联系。”南宫楼汜报告性地传来了信息,语气似乎已经恢复如常。 杨玄嚣闻言,像是早就决定了一样,直接传讯道:“不碍事,什么都查不到的话,很可能是那两个年轻人身上本来就没有问题。就当是我过于紧张好了,把调查暂时搁置下来吧。” “好。”传讯玉符那头,她轻巧却明显的点了点头。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有节奏地被人敲响,在大乾阁内,会来敲这扇门的人显然只有林荆扉一个。 杨玄嚣收起传讯玉符,起身上前,一开门便是会心一笑:“呵,今天刚放了月钱,你也不存着讨媳妇?” 林荆扉手中提了一只酒香四溢的玉壶,也是报以微笑道:“娶媳妇也不差这一壶酒啊!” 杨玄嚣侧身让他进屋,遂又关好房门,打趣道:“地道商人里,像你这般大方的倒真是少见得很。” “这‘清风酿’一百灵石一壶,你别说,现在我还肉疼得很呢。”林荆扉也玩笑了一句,取出两只酒杯分别倒满,乐道:“快来尝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搞了半天这第一壶就是最后一壶?”杨玄嚣自然不与他客气,举杯一碰便满饮而下,这才言归正传道:“第一杯,恭喜你做出的好业绩。” 林荆扉咧嘴一笑,又分别满上一杯。 杨玄嚣再次与他干杯,又道:“第二杯,恭喜你坐稳了店前领班的位置。” 林荆扉笑容越发灿烂,再次加酒。 杨玄嚣自然又干了这杯,畅快道:“第三杯,恭喜你获得了大掌柜的认可,得以升任法符主事!” “哈哈!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三杯下肚,林荆扉脸上泛起潮红,喜色溢于言表道:“大掌柜首肯,今后我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经营法符生意!只要做得好还能分我一成干股!现在生意不大,可往后看,等我招聘一批接一批优秀的制符师,等大乾阁的声势逐渐赶上符寰阁,等利润如江河一般流入,我便能够名利双收!届时顺势自立门户,创出一番事业,我这一辈子所有的梦想便都能就此实现!光是想一想都叫我兴奋不已呢!” “快快快,第四杯,提前恭喜你成为修真界未来的首富!”杨玄嚣哈哈一笑,又将酒杯递了过去。 二人来了兴致,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便消灭了壶中美酒。 酒虽不多,但林荆扉显然极少饮用,难免意兴微醺。 而久经沙场的杨玄嚣自然是清醒无比,见时机正好,索性出言试探道:“我听沈杭东说,你以前叫做林树。怎么就改了现在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林荆扉……林柴门……以后真要有了名气,还不得叫人假话?” “今日高兴才说些玩笑话,那个梦想至少目前为止还是遥遥无期的。”林荆扉一手杵着下巴,脑袋歪斜道:“至于名字嘛……是妹妹让我改的,她说出来闯荡最好不用真名。但是做我这行的有最好有一个既能雅俗共赏,又能让人容易记得的名号。这‘荆扉’二字……是取自……哎呀……赵大哥见谅,关于这件事妹妹三令五申告诫我千万不可对别人说。” “无妨。”杨玄嚣轻轻一笑,当然不会追问。只不过心中刚刚放松的警惕,已经重新被提上了心头。林荆扉或许是没有问题,但那始终闭门不出的女子却必然隐瞒着某些重大的事情。 此后,二人又絮絮叨叨地闲聊了一阵,气氛融洽愉悦。 …… 次日,杨玄嚣再入内城为南宫阙车疗毒,过程顺利,效果亦是立竿见影。离开时,南宫悲天又是亲自把臂相送,一路上道谢连连。 杨玄嚣则是找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将要前往极南海域的事情,隐晦地说了出来:“白老前辈那边想必已经与城主说过,我那一批飞剑的事情。这一块蛋糕我要吃下去,自然要先安抚好它之前的主人。” “阁下此去路途迢迢,不如由我代劳可好?”南宫悲天始终认为杨玄嚣是一门心思要做那黑市飞剑的生意,当下,自然猜得到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去除掉竞争对手。他想要代劳当然是怕杨玄嚣一去不回,害了南宫阙车。 “这可使不得,我正在做的是何种勾当,城主想必心中有数,这万一要是泄露出去,悲天城的金字招牌岂不是要被大大地抹黑一笔?”杨玄嚣婉言拒绝,反手取出一只小瓷瓶,递过去,道:“这是贵公子下个月疗毒的用药,未必是最佳用量,但以防我没能及时赶回,还是先备下一份才好。” 南宫悲天接过手来,有些迟疑道:“阁下曾说半年内让犬子余毒尽去,这一回已是第四个月,瓶中用药是第五个月,却不知能否将最后那一次的用药也一并给我。为人父母,难免忧心,还望阁下谅解。” “现在可给不出来……你也知道我的疗毒之法是以毒攻毒,每一次用毒的种类和分量都要依照贵公子当时的确切状况而定。如若拿捏不当,极有可能余毒未清,又中新毒!”杨玄嚣当然不可能治愈南宫阙车,更加不可能让南宫悲天打消对自己的忌惮。他的心里无比肯定,自己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南宫悲天立刻就会展开最凶残、最不留余地的报复。 “嗯,阁下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与犬子便只好继续再此恭候了。”南宫悲天点了点头,情绪并无变化。 “哦,对了。”杨玄嚣忽然一挑眉,像是响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将声音压低道:“我听朋友说,佛门圣人不日将要造访悲天城,消息虽不确切,但城主或许应该先做打算,方可有备无患。” 南宫悲天闻言竟是爽朗一笑,道:“多谢提点,我自当好好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杨玄嚣微笑点头,不再多说。 一路将杨玄嚣送出内城,南宫悲天的身形便自消失无踪,下一瞬间,他竟然出现在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燃念和尚要来吗?哼,本座可是早已为他备下了一份大礼呢……呵呵……哈哈哈哈……”对南宫悲天来说,这里或许是一处极其安全的地方,以至于他丝毫也不用收敛那一阵阵癫狂的笑声。 就在此时,黑暗之中竟然凭空现出了如星斗一般密集排布的白色光点。随着一股强大灵力的注入,这些光点之间,开始出现了许多按照特殊规律运转的能量流。就像穿梭在水中的游鱼一般,在那些光点之间不断循环往返。随着那些能量流的运行,所有白色光点都开始透出赤色的光泽,并很快转变为了火红。而此时,那些活跃的能量流也逐渐在运行的轨道上稳定了下来,彼此弯曲勾连,竟然在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描绘出了一团团熊熊燃烧的巨大烈火图纹!每一团都有百丈之巨,环绕四周壮观无比! 而下一刻,那烈火图纹之中竟然缓缓伸出了一只巨大的利爪,三根锋锐的爪刺如巨剑一般,寒光熠熠。其余部分全都密布着带有倒刺的锋锐鳞甲,显得侵略性十足。这头怪物虽然未露真容,但毫无疑问,此情此景之下绝没有任何人还会去怀疑它所拥有的巨大力量! ... ... 第285章 故人白蝉 在佛门之中,流入邪僻、未悟而妄称开悟的,一概被斥之为野狐禅!无独有偶,道家也把一些不肯顺应主流的人,归为了旁门左道。 后来又有一位儒道大家在开坛授业时,一并把前两者都给搬了出来,说了那一句“若是八股文章欠讲究,任你做出什么来,都是野狐禅,是邪魔外道!”的话语。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彻底影响了后世几代读书人的做学方向。 虽然世人都知道,正道未必尽善,左道未必尽恶,但主流意识的标杆,无疑已经决定了非主流被排挤的结局。天下修真界的左道人士当然也无法跳脱这个规律。长久以来都只能聚集在最南方的海域之中。 范围虽然固定,但按照门派的强弱之分,位置又有区别。像轩辕天骄掌管的森罗魔宗只算是中游派系,所处位置还只能算是外围。像纳兰虎辰、妖僧娑什这样的大巨头,则全都活动在极南那些方人迹罕至的海域。 杨玄嚣这一趟御剑前往,连续飞行了十日之久,也才勉勉强强走完了一半路程。十日赶路难免心力交瘁,他决定找个地方稍作休整。早先利用超强的记忆力,他已经将南海海图记在了脑中。此时按照位置筛选,很快便找出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那是一片岛屿密集的海域,方圆千里之内,就充斥着上百座面积不小的海岛,小型的岩石岛礁更是多不胜数。杨玄嚣先确定了一座小岛的位置,却并没有进入其中休息,而是顺着南方低空飞行,竟是在点算沿途礁石群的数量。 “七……八……九……嗯,就是这里了。”杨玄嚣找准位置,便御剑降下。站在那一堆刚刚露出海面的礁石上,他竟然低声默念道:“晚辈杨玄嚣,到此休息片刻,白蝉前辈可否相见一叙?” 此言一出,竟像是神鬼异志中的经典桥段,在那些礁石缝中呼呼冒出一阵白烟。下一刻,风过烟散,而杨玄嚣便就此消失在了原地。 那是一处狭小的洞穴,一名枯瘦如柴的男人盘膝坐在地上,似是坐关修炼般,一动不动。和初见时一样,他的身上没有穿戴任何真正意义上的衣物,只是稀稀拉拉地裹缠了一些白色绷带。露在外面的皮肤好似沾染了一层面粉,苍白得有些诡异。正是那名曾今带杨玄嚣冲入星空的云端客! “晚辈杨玄嚣拜见白蝉前辈!”杨玄嚣恭恭敬敬地拱手弯腰,施了一礼。 “上次一别匆匆年余,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虽然多了一个别有意味的名字,但这枯瘦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鬼气森森。 杨玄嚣嘿嘿一笑,也盘坐到了地上,淡淡道:“实不相瞒,晚辈正往极南之海赶路。本也打算稍作休整,正巧途经此地,自然要前来拜见” 白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有何事不妨直说,首领曾与我有命,只要你来找我,任何事情都要尽力帮忙。” “前辈无需多虑,晚辈真的只是来歇歇脚而已。”杨玄嚣咧嘴一笑,随口问道:“关前辈那边可有何消息传来?” “你需要的神兽尚未捕获,不过日前有人渡劫,似是直接击穿了方寸雷池,使之元气大伤!首领准备趁此机会重返仙界,为你搜寻其他合适的淬体之物。”白蝉声音沉缓道。 “关前辈用心良苦,我势必报之以性命!”杨玄嚣当然知道重返仙界后,关忠云将要面对的危险,心中感激之余,自也要拿出决心。 “嗯。反正话我说在这里了,只要是用得上我等几人,你就只管吩咐便是。”白蝉点了点头,肃然道。 杨玄嚣亦是点头回应,想了想,又掏出了一张黄色法符,递了过去,询问道:“对了,前辈你阅历丰富,可否帮我看看这张法符当中有何特别之处?” 白蝉没有去接,只抬眼一瞥,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杨玄嚣静静等了片刻,见没有回音,便自收了那张由杨杳亲手绘制的爆炎符。又等了片刻,白蝉依旧没有反应。杨玄嚣也不催他,干脆脑袋一歪,开始闭目养神。 直到两个时辰后,杨玄嚣悠悠醒来时,白蝉还依旧沉浸在那种神游物外的状态之下。 “或许他真的已经元神出窍,去帮我差这件事情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等回来再说吧。”杨玄嚣心中这样想着,虽然不确定,但还是朝白蝉拱手道别:“晚辈还得赶路,就此先行一步。等返回时,再来找前辈询问。” 离了那洞穴,杨玄嚣继续一路向南。这次倒是一鼓作气,整整飞行了十日,直接冲到目的地。 钟山岛。 那是一座几乎如正圆一般的巨大海岛,因为从海滩开始,地势便开始向上不断拔升,致使整座岛屿形成了一个非常规则的圆柱形状。从空中看去,的确像极了一尊扣在海上的大钟。 按照南宫楼汜的情报,妖僧娑什的洞府就在这里。 杨玄嚣御剑落在山顶,双脚才刚刚着地,便有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幽幽传来。 “杨副掌教亲临,娑什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随声而至的正是那名身披血色袈裟,颈戴头颅状骨珠的中年妖僧。 “大师实在是客气了。我冒昧前来,才是唐突得很。”杨玄嚣躬身还礼。 “帝陵匆匆一别,没想到杨副掌教依旧风采不减。却不知那些鬼怪妖魔是否都已伏诛?”妖僧娑什咧嘴笑着,已然侧身摊手,朝前引路。 “嗯,实是侥幸,勉强逃过一劫,哪有风采可言?”杨玄嚣推诿道。 “杨副掌教过谦了吧,那日战局明朗,如果您没拿出几分巫族的压箱底本事,恐怕根本不可能有胜算。”妖僧娑什弯眉媚笑,话里有话。 杨玄嚣闻言,面色一寒,脚步顿止。 “哎呀!”妖僧娑什本就是故意试探,见杨玄嚣不悦,他立刻抬手拍在自己嘴上,半点不顾身份道:“瞧我这张嘴,总是说些胡话。好在平日里足不出户,绝不会到别处去乱说。杨副掌教大可放下十二个心来。” 杨玄嚣点了点头,这才平静道:“今日我这一趟前来,其实是想托大师帮忙去办一件事情。” “哦?这倒奇怪了。”妖僧娑什面露迟疑,问道:“这普天之下还有何事是杨副掌教您都办不到的?退一万步说,您都办不到,我又怎能胜任?” 杨玄嚣也不绕弯,直接道:“我要杀一个人,因为不方便亲自动手,所以须得请大师代劳。” “原来如此,杨副掌教仁义之名满天下,杀人这种事情,的确该由我等歪门邪道来做才合适。”妖僧娑什深以为然地点着头,确不说帮与不帮。 杨玄嚣自然知道他绕来绕去所为何事,当下便直接取出一枚储物指环道:“这里有些灵石,作为大师代为出手的酬劳。有整三千万,不知道够不够了?” “昔日云端还在时,三千万是杀一名神游境界高手的佣金。本来是够的,但您也知道,我这张臭嘴,没个遮拦,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恐怕……”妖僧娑什说着,又拍了拍嘴,满脸谄笑。 “再加三千万如何?”杨玄嚣倒也爽快,又取出了一枚储物指环。 妖僧娑什闻言,眉开眼笑,道:“这样一来,我这张臭嘴就封得死死的了!只是还不知道杨副掌教究竟要杀何人?” 杨玄嚣神色平静道:“那人名叫齐伯鸿,也是左道中人。想必大师不会不认识,只要将他杀死,这些灵石便全都是您的了。” “哦?听闻此人在做着一些黑市买卖,怎么会惹上了杨副掌教?难道说……就是因为在生意上与杨副掌教有了冲突才会招来杀身之祸?”妖僧娑什闻言,稍稍有些迟疑。 “我这边再多加三千万。这件事情大师不要提也不要问。”杨玄嚣当然不会回答,只是又取出了一枚储物指环。 “明白,明白。那家伙招惹了杨副掌教那是他活该倒霉,死有余辜!横竖都是死,管它为了什么。”妖僧娑什连连点头,这才从杨玄嚣手中接过了那三枚储物指环。 不过他却没有收起,而是直接取出在帝陵内得到的那个紫金钵。然后将三枚指环一起对准钵口,竟然把其中的灵石完完全全倒入了紫金钵之内。 九千万灵石数量巨大,抖落出来足可堆积成山!但此时此刻,却在眨眼之间就已经被完完全全地纳入了紫金钵中。 直到一缕莲花模样的血色烟尘从钵口升起,妖僧娑什才咧嘴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杨副掌教只管放心,这件事情很快就能办妥。” “既然如此,那我便在此静待大师佳音。”杨玄嚣点了点头。 “不用静待。立刻就能见分晓!”妖僧娑什冷冷一笑,身上那件血色袈裟下,竟有毫无征兆地激射出了一股凌厉无比的罡气,直指杨玄嚣心口要害! ... ... 第286章 静岳山灵 重启云端 “轰!”的一声巨响,在杨玄嚣刚刚站立的位置已经被炸出了一个恐怖的凹坑。 “巫族的体魄果然不同凡响,如此近的距离,你居然还能躲闪。”妖僧娑什慢慢侧目,在十丈之外锁定了杨玄嚣的身影。 杨玄嚣的意识、反应、速度都已是极快,只在一瞬间便躲过了妖僧娑什的偷袭。这一下虽然有惊无险,但杨玄嚣却绝对不敢大意,他很清楚刚刚那一击只不过是对方为了掩藏能量波动的偷袭,恐怕连真正实力的百分之一都没有达到。 暗自准备好战甲乌陨,杨玄嚣沉声道:“大师此时倒戈,难道是与那齐伯鸿早有关联?” “你以为他一个神游境界的小魔头,凭什么把持一年净赚二十亿的大买卖?”妖僧娑什嘴角挂着冷笑,眸中尽是愤怒。 “这么说,你才是幕后掌控大局的人!”杨玄嚣闻言心中大呼失策,虽然也想要拖延时间,但此时此地,任他绞尽脑汁也绝想不出任何能从一名雷劫境巨头的手中逃脱的办法。 “只怪你自己心太黑,刚吞了我的货不够,就这么着急要来斩草除根!”妖僧娑什冷冷说着,手中已经开始捏动法决,不过眨眼,那血色袈裟便随之鼓荡了起来。 杨玄嚣见状,急忙解释道:“这件事或许可以商量,我只需要用这批货应付一个货主。事成之后,便绝不会再做这门生意。” “你是当我蠢,还是你自己蠢?这种借口都能说得出来?刚刚要我杀齐伯鸿的时候,可没看出你有丝毫会罢手的样子。”妖僧娑什当然不会相信杨玄嚣,手中动作不停,很快便酝酿好了一记杀招,只是主动压着,没有立刻释放:“齐伯鸿本就是我手下的一条走狗,死不足惜,如果你能把吞掉的货分毫不差地吐出来,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杨玄嚣见事有转机,立刻道:“货我绝不能交出,但对你造成的损失,我完全可以用灵石弥补。我知道你的血灵神莲需要消耗巨量的灵气,只要你愿意商量,我一定让你满意!” “损失?你知不知道一次毁约,我便要被暗影终身除名!每年二十亿的损失,你给得起?”妖僧娑什冷冷反问了一句,又阴声威胁道:“我数三下,要生要死,你自己定夺!别以为,你死撑下去就可以没事,除非你的人永远不出这批货,否则,一旦有货流入市场!我立刻便会追根溯源,不但要夺回我失去的东西,更要把与你有关的人统统杀死!” “二十亿,我给得起!”杨玄嚣紧紧咬牙,心头一横,又取出了一枚储物指环。 妖僧娑什见状,眉头一皱,竟然真的主动解除了刚刚酝酿的杀招,缓步走了过去。可就在他伸手准备去拿那枚指环的时候。杨玄嚣掌中却忽然暴起三千红丝! 只见那每一条纤细丝线上,竟然都裹上了一曾幽绿色的光泽!杨玄嚣心知就算妖僧娑什暂时妥协,自己也绝对无法脱身,往将来看,他更是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巨大威胁,不但威胁着自己更威胁着自己在乎的人。这是杨玄嚣绝对不能容忍的,即便是拼着性命危险,也一定博出一线生机! “额……啊!”妖僧娑什一声惨嚎,竟然瞬间飞退出了百丈距离。虽然他也在第一时间驱动血色袈裟格挡,但三千红丝所带来的,却是那霸道无比的万毒之精!毒素扩散在空气中,瞬间便沾染到了他的手指。 杨玄嚣见状,分毫不敢耽搁,转身御剑便走。 “我要你死!”妖僧娑什一声怒吼,竟是当机立断,将中毒的手臂齐肩斩落。下一瞬,他单手扯下血色袈裟,并如奔雷一般飞冲而起! 再下一瞬,他已经追到了杨玄嚣身后,而那血色袈裟也在此同时幻化成了一柄巨大的镰刀,已骇人听闻的威势当头斩落。 杨玄嚣飞行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他的反应却是无比迅捷。乌陨战甲立刻闪现,异能汇聚头顶位置,准备转移那血色镰刀的威力。 可是,当这一柄声势恐怖的镰刀劈下时,竟然在杨玄嚣头顶上方三寸的地方,蓦地涣散开来,一分为二!其一继续悍然轰下,其二则调转刀尖朝杨玄嚣胸口勾去。 “看来你是真蠢,你上次用这异能时,我也在场!怎么可能还会上当?”妖僧娑什一面冷冷嘲笑,一面则早已祭起了那串头颅形状的骨珠,护在了身边,随时恭候将被反转弹回的力量。 杨玄嚣本以为万毒之精可以直接腐朽妖僧娑什的肉身,以此赢得足够的时间逃脱。但很显然,他的这个基于侥幸心理而萌生的计划,在一名真正站在修真界顶端的对手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压倒性的力量,果决的判断,巧妙的策略,丰富的经验!妖僧娑什所做的已经算是面面俱到。根本没给杨玄嚣留下任何余地。 此一时,乌陨虽然可以转移一柄镰刀的威力,但是,另外一柄同样近在咫尺的镰刀,就必须要依靠其他办法去抵挡。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杨玄嚣已经来不及驱动红丝支援,唯一能够在瞬间起用的,就只剩下了他贴身携带的几张法符了。 “轰隆隆!” 只听得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那两柄势在必得的镰刀,竟然被一层土黄色的光幕猛然荡开。一瞬间,那光幕竟然往四面八方暴涨了数十丈之多,如一座山岳般镇守在外,护着杨玄嚣没有受到丝毫侵扰。 “这……”妖僧娑什见状,自是讶异无比。 而杨玄嚣在惊喜交加之际,又当机立断地催动了另外一张法符。 “一张静岳符,一张闪灵符,前者用作防御,后者用作遁逃,遇到危险时只需要按顺序使用,必可逃出生天!”林荆扉当日赠符时,曾今这样告诉杨玄嚣。而眼下情形也确实印证了他所说的。 法符瞬间燃尽,而杨玄嚣也在这一瞬之间,彻底从妖僧娑什的控制范围内消失了踪迹。 ...... “如此来说,这件事情将会变得非常棘手。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假戏真做瞒过南宫悲天。我原先也怀疑过齐伯鸿身后还有大鱼,但是几经查证都没有丝毫不妥,这才制定了全套计划。现在又牵出一尾大鱼……虽然说更能增加整件事的说服力,但你之后恐怕就要面对敌人从暗处发起的无数报复。”南宫楼汜缓缓分析着事情的现状,顿了顿,又从传讯玉符中传来了一声不带感情的低语:“这是我所不愿看到的。” “这更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我把事情告诉你,是看你眼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如果没有,我就要按自己的打算去处理了。毕竟这件事情威胁到了与我有关的很多人,他们是绝对不容触碰的!”杨玄嚣对着传讯玉符冷冷说着,就好像能将身上森森然的杀气也一并传送过去。 “我手头没有可以对付妖僧娑什的牌。”南宫楼汜平静地回复了一句,又问道:“不过我还是希望知道你的打算,可不可以?” “云端。”杨玄嚣只淡淡说了两个字。 南宫楼汜的声音传来,提出质疑:“那个组织固然可以让事情十拿九稳,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发布任务了吧。” “行了,你计划好之后的事情,等我回来。”杨玄嚣的声音依旧冷淡,南宫楼汜这一次的计划失误显然触及了他的逆鳞,而事情的主导权也从此刻开始,划上了一个换人的信号。 “白蝉前辈,这件事恐怕就得交给你来办了。”在那狭小的石洞中,杨玄嚣正与白蝉对坐一处。任谁也想不到,这一段他御剑飞行十天才能走完的路程,竟然被那闪灵符,一瞬之间就给送了回来。 作为云端客中的头号人物,白蝉对于搜寻与暗杀本也是驾轻就熟,此时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往种种,依旧沉缓的语气中,竟然透出了丝丝兴奋:“七天之内便可办妥。” “按照规矩,此事当有佣金,这里是七亿灵石。”杨玄嚣点了点头,往地上轻放了一枚储物指环。 “首领有命,要我帮你,何须多言报酬?”面对这笔数额巨大的灵石,白蝉连看都没看一眼。 杨玄嚣也没有收回,沉声道:“云端运作虽有健全体系,但毕竟停止了这么长时间,在此启动想必少不了各方周转。这笔灵石,前辈需用到当用之处!” “你要重启云端?”白蝉闻言,空洞无神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精光。 杨玄嚣正神色,郑重道:“别人的情报网我难以尽信!云端重启,势在必行。” “若是这样,那张法符的事情,我到时可以去问问黑蝶。”白蝉点了点头,这才将那储物指环收入了掌中。 云端全盛时,修真界就有“白蝉黑蝶,青蜂黄蚁,天下万事,尽能了却!”的说法。说的就是以白蝉为首的四大云端客。眼下有了白蝉的答允,杨玄嚣心头大石总算卸下。 “对了,还有两个目标,请前辈也务必一起查清!”杨玄嚣又认真地说了一句,随即俯身在地上写下了“荆扉”、“林易”四字。 对于林荆扉和杨杳的事情,杨玄嚣原本也并不太当一回事,几乎已经放弃了调查。可这一次,两张小小纸符,竟然能让他从雷劫境巨头人物的手中逃脱,这其中暗藏的秘密,显然已经到了值得花大力气去深究的地步! ... ... 第287章 纳兰槿妍 当日,一场壮烈,却没有悬念的大战在钟山岛打响。那座如巨钟倒扣海上的岛屿被彻底摧毁,自此从南海海图上消失。作为这座岛屿的掌控者,妖僧娑什**的尸体竟然凭空悬浮在战后依旧风浪惊天的海面上空。修真界有些能耐的人,大概都感知到了这一场近乎神仙打架的战斗,在四大雷劫境巨头不留余地的围杀之下,妖僧娑什的死并不让人觉得意外。反倒是,那一枚飘飞在他身侧,刻满流云的白色玉符,让整个修真界都陷入了躁动! 那是云端赏金猎人完成任务后势必会遗留在现场的证明!其预示着那个无所不能的组织已经重现人世!当然也预示着,时下动荡不安的修真界格局,极有可能因为这个组织的介入,而越发动荡。 …… 由于四大云端客身份神秘,不能为外人所知。其中三位都在与杨玄嚣简单会面后,便各自返回了曾今管辖的区域,着手重启从前的各种工作。只留下白蝉一人,护送杨玄嚣前往鬼魔岛。那里是纳兰虎辰的宗门所在,杨玄嚣好不容易来这极南海域一趟,就算出于礼貌也得前去拜访。 说是护送,实则是借助白蝉的速度赶路,杨玄嚣的身体被一团白色罡气笼罩着,以极快的速度在海面上飞驰。好似坐车一般,他完全不用操心,只是端着那只紫金钵,暗暗推敲道:“妖僧娑什身上的灵石全都砸在了这血灵神莲之中,能够利用灵力,多半是仙界之物无疑,也不知这小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 “传言很多,却无一站得住脚。”白蝉缓缓说着,似有迟疑道:“那恶寐袈裟和万骨珠你当真不要?” “两件劫器固然是好,但也需要有能与之匹配的练气修为,才能发挥真正威力。我来使用,那无异于孩童耍宝刀,白瞎了好东西。而交给你们的话,那便是宝刀配英雄,相得益彰。”杨玄嚣呵呵一笑,将紫金钵小心收了起来。 白蝉不喜欢杨玄嚣这种客套的说话方式,但也并不否认他话中的道理。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下来。随后停止飞行,淡淡说了一句:“我在此处等你。”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已经跨越了杨二少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走完的一段路途。 杨玄嚣告辞一句,便自御剑冲出云海,朝下方那座巨大的海岛飞去。 鬼魔岛这个名字难免给人带来一种阴暗的感觉,加上左道中人聚居,大大小小也出过一些魔头、邪君之类的人物。以至于世人一提到这个地方,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穷山恶水,炼狱魔窟之类的险恶境地。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一入岛中,竟是处处翠意流连,生机盎然,绝不缺乏所谓仙山福地所必备的诗画意境。浅草溪流,茂林修竹,偶有一行鸥鹭飞跃,更能增色添彩。 杨玄嚣第一次来到这里,并不知晓纳兰虎辰身在何处。岛屿面积极大,又无人接引,御剑飞在空中慢慢俯瞰观察,竟然让他有了一种来错地方的感觉。不过现实很快就粉碎的了他的这种感觉。 “哈!男人!” 忽然,一个略显憋足的粗犷声音从林中传来,只见一条个头不大却有虎豹皮毛的身影飞冲而至。那身影速度很快,绝不亚于寻常元婴境界的炼器士,眨眼便已冲到空中,竟然丝毫不由分说,直接抡起一条上粗下细的棕色大棒,照着杨玄嚣的后脑就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杨玄嚣被直接砸得朝地面丛林极坠了下去。这当然不是他没有感知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更加不是他无力抵挡。只是因为练气修为太低,飞剑的速度被对方完全碾压,而飞剑的力量又无法支撑那棕色大棒的打击。这才让杨玄嚣落了个大败坠落的狼狈下场。 “妈的,可别给敲死了!”那道身影尚未停稳,又朝着杨玄嚣坠落的方向急冲了过去。可还没冲到一半,杨玄嚣竟然已经从地面上飞窜而起,以比之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直接扼住了那条身影的咽喉。直接将之拽到了地上。 “妈的,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一下,看清了来者的模样,杨玄嚣竟然下意识地就将手掌撤了回来,方才的一股恼怒更是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转而变成了一股对荒唐事物哭笑不得的怪诞心情。以杨二少的心性,这恐怕已经是普天之下荒唐事物的极致了。 那家伙穿了一套厚重的虎豹皮袄、皮裤,为了露出那两条刺有蛟龙刺青的瘦削手臂,一双衣袖早已没了踪影。也不知是为了透气还是别的原因,那皮裤开了许多口子,因为几乎一致的大小和高度对称的位置,这些口子毫无疑问也是故意割开的。 如果说这身行头算是亮眼,那么,那家伙的尊容则就该说是刺眼了。戴了一条黑色项圈的勃颈上,顶着一张轮廓还算周正的瓜子脸,可五官却已经无法看清。因为,那张不大的脸颊上,先是糊了一层厚如墙漆的煞白脂粉,又像是被人用拳头打出的淤青一般涂黑了一双眼眶,随后是那张用鲜红色染料勾画出的,几乎延生到两侧耳垂的大嘴。一眼看去,无异于妖魔。当然,与她那一蓬飞扬跋扈的头发相比起来,前面的一切都不过浮云罢了。也不知用了什么神奇的染料,正紫色的主基调下,竟然可以随着角度的不同,而反射出红绿不一的色泽。更不知是以何种胶性极强的粘液塑形,原本柔顺的头发竟然被一缕缕黏合,如短剑匕首一般,一束束耸在头顶。说是孔雀开屏也不恰当,倒像是昔日英雄人物举剑笑苍天,只不过这家伙一次顶了几十柄剑,这份极尽嘲讽的气魄,怕是天都要为之抖上三抖。 “你他妈才是个东西!”那家伙故意捏着声调,鼓作气势,道:“老娘是鬼魔岛扛把子,寂寞心殇!” “噗……”杨玄嚣白眼一翻,只当是遇上了一个疯子,连理都不想理她,转身就走。 “你给老娘站住!”可那家伙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又抡起那棕色大棒,准备再砸一次。不过刚刚是在天上,到了地面,这样的攻击显然已经不可能奏效。 “给我滚!”杨玄嚣猛一回身,电光火石之间,一手夺下那棕色大棒反手甩到百丈之外,一手竖起食指,警告道:“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若不是看你刻意拿捏力量,本意无心伤人,刚刚被甩出去的可就不是那根棒子了!” “呸!你以为你是谁,老娘分分钟打爆你!”那女子只做了一个挽袖子的姿势,随即双手捏动法决,一股剧烈能量波动下,手中已经幻化出了一根半人高大的狼牙重锤!银灰色的金属光泽下,一股庞大的力量正在酝酿。 “真想试试吗?”杨玄嚣握起右拳,这次恐怕是打算给对方一些教训。在杨玄嚣面前,神游境界以下的炼器士想要近身缠斗,与自杀几乎没有区别。 “老娘送你投胎去!”那女子嘴上半点不饶人,屈指一引,那狼牙重锤便已凌空抡起,悍然轰下。 “胡闹!”这时,一个苍老沙涩却不失威严的生声乍然响起,几乎是与此同时,纳兰虎辰的身影闪现,右手成爪,虚空一摄,便将那狼牙重锤夺下,又远远甩开。 “你……你竟然敢丢我的东西!”那女子虽然破天荒地没有以“老娘”自称,但皱眉咬牙,已是怒极。说也奇怪,她明明是在生气,脸上画着的那张浮夸大嘴,却越发上扬了几分。 “还不快滚!”纳兰虎辰嘴角深深向下坠着,嘴唇不见开合,严肃的声音却清晰传出。 “哼!”那女子怨愤至极地剐了杨玄嚣一眼,扭头就跑离了现场。 “让你看笑话了。”纳兰虎辰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杨玄嚣拱手行礼,客气道:“晚辈冒昧来访,也未曾通传,难免发生误会。却不知刚才那位是?” “纳兰槿妍,老夫的女儿。”以纳兰虎辰如今的地位和身份,说道此处时也不禁沉沉叹息了一声。 杨二少闻言,显现没把眼珠瞪了出来,强行调整了许久,才讪讪附和了一句:“倒真是调皮了些……” 纳兰虎辰不置可否,转换话题道:“关于空间裂缝的事情,下面的人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这个月之内,应该就可以确定下具体的位置。” “哦,有劳老前辈费心了。”杨玄嚣先点了点头,却又换了一个话题:“晚辈此次前来其实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说吧。”纳兰虎辰反应淡然道。 杨玄嚣说道:“晚辈想请老前辈把南海黑市飞剑的生意给经营起来,莫要让外人插足进来。” “这可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纳兰虎辰闻言,不以为意道。 “妖僧娑什是我让人杀的。”杨玄嚣只轻轻说了一句,其中的引申意味却足可令任何人震惊。 “之前销声匿迹的四大云端客是为了你才重现修真界?”纳兰虎辰眉头一皱,难免质疑。 杨玄嚣抬手朝天空指了指,淡淡道:“您只需要对外宣称是在帮朕大乾做事,至于其中的利润全都算您的。” “这么说来,老夫反倒是得谢谢你了。这条路子的确肥的流油。”纳兰虎辰神念放出,往空中探索,很快便发现了身处云海之中的人物,证实杨玄嚣所言非虚。 “无需客气。”杨玄嚣呵呵一笑,拱手告辞。 ... ... 第288章 大大的笑 杨玄嚣御剑离开鬼魔岛,正自御剑上行,忽然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往身后冲来。竟然又是那纯属无理取闹的古怪女子,只见她一手提着那棕色大棒,一手提着那狼牙重锤,无疑是要报复。 在空中,杨玄嚣仍然是躲无可躲,但有了上一次的狼狈,这一回他干脆调转飞剑,迎着纳兰槿妍就冲了上去。后者倍感意外,但却毫不示弱,以灵力遥控那狼牙重锤先打头阵,双手则紧握住那棕色大棒准备补刀,似乎还是喜欢亲自动手的感觉。但很显然,她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短兵相接的瞬间,杨玄嚣干脆弃剑不用,只见他反手一掌便如同扇苍蝇一般,就把那狼牙重锤扇飞到了数百丈开外。而紧随重锤之后的纳兰槿妍显然不曾预见过这等情形,但在这点过火石之间,她双手挥棒的动作已然做出,再难做出其它有效应对。而这一击对于杨玄嚣而言,简直毫无意义。 又是一掌扇出,那棕色大棒也脱手飞退,正当纳兰槿妍惊魂未定之时,一条细如发丝的红线已经如灵蛇一般,游弋到了她的面前,“嘶”地喷出了一缕轻烟。那自然是杨玄嚣从万毒之精中精心筛选出来的毒烟,效果自然立竿见影。不过眨眼,纳兰槿妍的身体便失去了所有活动能力。 下一瞬,飞剑在空中兜了一个圆弧,又重新回到杨玄嚣脚下,而纳兰槿妍则被他用红丝绑缚了手脚,提在半空。 “你干什么?放开老娘!你到底对老娘做了什么?我的身体怎么完全无法动了?”纳兰槿妍的身体已经不能活动,此时的呼喊完全是来自体内的元婴。 “我还想问问你要干什么呢?要不是看在纳兰老前辈面色,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杨玄嚣冷声说道。 “你这阴险狡诈的小杂碎!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和我再战三百回合,老娘定叫你菊花残,满腚伤!”纳兰槿妍的元婴却从体内发出了激烈且不留口德的咒骂。 “你怎么说也是这极南海域数一数二的大小姐,好的不学,这一腔下九流的调调倒是学了个通透。”杨玄嚣满眼嫌弃地瞥她一眼,竟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根本无法直视那副容貌。侧着脸,质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想要伤我,却又不肯尽全力,现在被我困住身体,还是不肯元婴出窍。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想要你做老娘的男人!”纳兰槿妍像是从来不知含蓄二字,张口便是天雷滚滚。 “噗……”杨二少闻言,差点没一个踉跄从飞剑上栽将下去:“你以为把我打晕了带回去就行了吗……我拜托你还是省省吧……就算你刺瞎了我的双眼……我也没有那么重的口味……” “呸!瞧你小子那点德行,你以为老娘能真看得上你这种卑微的人类?老娘只不过是想借你演场戏给老娘的黑脸老爹看看罢了!他越要老娘嫁给那些大魔头的公子少爷,老娘就偏偏要找一个你这种一无是处、积贫积弱的废柴!到时候,气也得活活把他气死!”纳兰槿妍缓缓说着,词句之间却隐隐透出了得意与兴奋。 老娘的老爹……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杨玄嚣真是为纳兰虎辰有这么个妖孽女儿感到头疼。 “照这么说,你自己就不是人,那你的如意郎君想必也不是人吧?”杨玄嚣虽然没有看着对方,但依然是眉头紧锁。只有话中暗讽,才能稍稍舒缓胸中的愤闷。 纳兰槿妍倒是粗枝大叶惯了,也没有听出什么不妥,大大咧咧道:“老娘是南海皇族,老娘的夫君当然只能是光芒足以普照凡人的正牌皇族。凡人太卑微……配不上我等皇族!” “我皇你二大爷!”杨玄嚣白眼一翻彻底没了耐心,冷冷告诫道:“我再给纳兰老前辈一个面子,再饶你一次,现在送你回去!但是,你最好牢牢记住事不过三的道理,若有下次……” 纳兰槿妍还不等杨玄嚣把话说完,立刻呛声道:“呸!谁要你饶了?你敢不敢放开老娘!老娘马上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让你后悔来这世上!” “这可是你逼我的!”杨玄嚣冷冷说了一句,直接放开了纳兰槿妍,只用红丝绑着双脚,将她倒吊在了飞剑之下。随后剑首下压,朝着海面便急冲了下去。 “你要做什么!放开老娘!立刻!马上!”纳兰槿妍似乎意识到了某种最不愿见到的事情,声嘶力竭的惊叫了起来。 “放心吧,我不伤你,只帮你洗个澡而已!”飞剑持续下降,将纳兰槿妍整个浸入了海水之中。 随后杨玄嚣开始御剑在海面上一圈一圈回转起来,速度的慢慢加快,竟然在海面上搅动出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听着纳兰槿妍元婴所发出的暴跳如雷的尖叫,杨玄嚣胸中郁气终于舒散,松开红丝,自顾自地御剑冲天而去。 “你个小杂碎!老娘发誓一定要杀了,杀你三百遍!”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纳兰槿妍的身体终于可以活动,猛地冲出海面,她的头发已经全部垂下,大部分都被那一层厚厚的脂粉给黏在了脸上,黑色眼眶和红色嘴唇的染料也被水稀释,顺着下巴滴得胸口皮袄斑驳不堪。这本已是足够狼狈,但在她身上好像永远都有能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这次是她手臂上的两条蛟龙刺青,被水一泡,竟然直接模糊了大半,滑稽无比。 “你这不知深浅的丫头!”不知何时,纳兰虎辰已经飘飞而至,神念一动,灵力便将纳兰槿妍从水中提了起来,缓缓带到自己面前。看着落汤鸡一般的女儿,这黑面老叟总是坠着的嘴角,居然有那么一瞬间往上翘起,竟是在笑。 “你居然笑我!别人欺负你的女儿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纳兰槿妍挣扎了几下,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半张着嘴,惊讶道:“你这黑脸神居然笑了!我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吧!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呵呵……哈哈哈……”老头儿已经竭力控制,可终究还是没有绷住,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纳兰槿妍只是垂着脑袋,居然破天荒的没有继续吵闹。 许久,纳兰虎辰才缓过气来,依旧笑意难掩地问道:“这天下居然有人能治得了你……呵……这家伙可真是无所不能啊!” 纳兰槿妍闻言,这才猛一抬头,气恼道:“笑你也笑了,说你也说了,这件事如果你不帮我出气,以后就别想让我认你!” “你可知那人是谁?”纳兰虎辰扬着嘴角,神秘兮兮地朝天上指了指。 纳兰槿妍愤愤道:“管他是谁!是天上的神仙你也得给我把他抓下来!” “你确定?”老头儿呵呵笑着,原本古板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丝狡黠。 纳兰槿妍显然从没见过父亲这样,心中难免犯起嘀咕,可一想到被杨玄嚣在海中涮来涮去的情景,气就不打一处来,斩钉截铁道:“确定!你必须给我把他抓回来!我要他身不如死!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玄……嚣。”纳兰虎辰故意拖长了语气,满脸玩味。 纳兰槿妍像是被刺到了神经一般,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直呼那位大人的名字!” 纳兰虎辰不置可否,只是又朝天空上方指了指,笑而不语。 “啊!”纳兰槿妍先是一愣,却忽然惊叫起来。头发遮住脸颊,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一双白净的小手不知不觉间已经蜷缩在了双颊两边,脑袋微微垂下,像是羞怯的少女在回避心爱之人的视线。只可惜这个原本应该娇羞俏皮的动作,与她眼下水鬼一般的造型相结合,竟是说不出的诡异慎人。 “怎么样?还要抓他回来吗?”纳兰虎辰很是开怀地笑问道。 纳兰槿妍先是使劲摇了摇头,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急忙又沉下声音,没好气道:“你明明早就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居然不告诉我!你这摆明了是故意坑害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不要认你了!” 老头耸了耸肩,笑容不减道:“你一照面就把人家给打了,当时告诉你岂不是更尴尬?自己好自为之吧,这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啊……哈哈……” “算了算了。”纳兰槿妍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好气道:“念在你今天让我看了一样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稀奇的事情,就勉强原谅你好了,可别再有下次!” “嗯?什么事情能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稀奇?”老头闻言眉心一皱,疑惑不解。 纳兰槿妍脑袋稍稍一歪,将双手食指合在嘴唇前方,遂又分别往两侧一提,轻巧地划出了两道向上翘起的弧线。 …… 那是一张大大的,几乎延伸到了两侧耳垂的笑容。 ... ... 第289章 最最崇拜 离开极南海域,随时可能被各方势力盯梢,于是白蝉不再护送,直接动身返回苗疆。那里虽然没有什么大势力盘踞,但底层练气士反而能带来更多的生意,当然也能带来更丰富的消息。 虽然回程的路途缩短了一半,但杨玄嚣的心情却半点也不轻松。南宫楼汜的智谋固然可靠,但她的情报网显然存在着漏洞。 全盘计划当中,第一次出现纰漏就险些让自己丢掉了性命,杨玄嚣根本不敢设想若是自己就此死去,事态将会朝什么方向发展,更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 巨大的压力化作一股无比烦躁的情绪,不断搅乱他的思维,他万分厌恶这种无静心法思考的状态,当然也绝不允许自己沉溺其中。 半空之中,随着一股极寒之气从杨玄嚣的体内透出,他的意识也像是被冻结,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状态。脚下飞剑好像也学着主人发起了呆,速度骤减,如云朵一般,似动未动地飘荡着。 “喂,你倒底是怎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个假装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千百钢针一般的肉刺忽然从右掌钻出,杨玄嚣浑身一个激灵,如灵魂冲破梦魇般苏醒了过来。模糊的眼睛刚刚看清来人,竟是下意识地倒退出了数丈距离,头疼道:“怎么是你!” 剑拔弩张一般的紫色头发,煞白如漆的脸庞,烟熏火燎过的眼眶,再加上那张提到了两侧耳垂的大嘴。天底下能让杨二少这般避之不及的人,恐怕只此一家,再就别无分号了。 “啊?咳咳……我要去悲天城,刚好路过这里。见你正在发呆就过来看看咯。”纳兰槿妍轻咳了几下,随口道。 “我警告你,别再我身上动歪脑筋,除非你想再洗一次澡!”杨玄嚣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一句话说完,转身便走。 纳兰槿妍却是不紧不慢地飞在了他的身后,碎碎念一般地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能对你动什么歪脑筋?你以为我真的想嫁给你?那是骗你的,你还真的相信了?别担心……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 杨玄嚣忽然又停住了飞剑,满面肃然地警告道:“还有!你不准再跟着我,否则照样对你不客气!” “哦……”纳兰槿妍先是乖乖答应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不对,又沉着声音没好气道:“你以为你是谁?谁稀罕跟着你?我这是路过!路过!” “不稀罕最好,走吧,我飞剑速度没你飞行快,让你先走!”杨玄嚣御剑后退了数丈,抬手指向前方。 “走就走。唉!你的手怎么长着这么多钢针,好酷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纳兰槿妍作势要走,猛又回头过来,装模作样的瞪大了眼睛。 “走!”杨玄嚣唰地收回了掌中钢针,神色冷峻,语气更是不容商量。 “走就走,你这么凶干什么?真是的。”纳兰槿妍嘟囔了一句,很不情愿地朝前冲飞而去。 杨玄嚣揉了揉脑门,万般无奈道:“纳兰虎辰不可能不知道我身边危机四伏,怎么还敢依着这疯丫头的性子乱来。居然让她知道了我的行踪,这疯丫头一旦跟到悲天城,还不得把我搅得焦头烂额?必须想办法逼她回去才行……” 杨玄嚣心中迅速盘算着回去之后的事情,忽然眉心一皱,感觉到有人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冲来。那人速度之快,几乎是在杨玄嚣意识产生之后的一瞬间,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人骤然而至,却在杨玄嚣面前戛然而止,似乎没有恶意。但一团浓重的黑雾完全笼罩着他的整个身体,神秘中透着诡异,当然也无法让人感觉到善意。 “暗影?”从对方恐怖的速度和沉稳的气息来看,杨玄嚣的第一反应便是那个始终不想触碰的黑市组织。 “光所照处便有影。”黑雾之中,缓缓传来一个男人的生意,平淡当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说服力。 “阁下找上门来,大概的目的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杨玄嚣闻言一怔,认真道:“妖僧娑什的生意我已经全盘接手。当然,我绝不会破坏他与暗影之前的任何协议。我由衷希望与你们的合作可以继续进行。” “影神要见你。”黑雾之中的男人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 “似乎没有那个必要吧,我的立场已经表明,每一笔生意的担保佣金也会定时送到。只要我有任何违反约定的行为,你们可以实施任何报复。所以,你们完全不必有任何顾虑。”在没能确定绝对安全之前,杨玄嚣当然不想跟对方走。 “有没有必要,你与我说了都不算。”黑雾之中的男人缓缓抬起一条手臂,虽然并没有带来丝毫灵力波动,但警告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 杨玄嚣很清楚,对方绝对拥有凌驾于自己的实力,眼下也不敢强撑。可正当他准备出言妥协,以缓和气氛的时候,却有一人突然杀到,把原本并不太严重的问题,一下子变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操你大爷的!你敢动手试试!”本已远去的纳兰槿妍竟然杀了一个回马枪,狼牙重锤在前开道,她双手高举着棕色大棒,竟然是冲着那黑雾掩盖下的男子而来。 “住手啊!”杨玄嚣只想破口大骂,奈何飞剑的速度根本不足以出手阻止。杨玄嚣当然不认为纳兰槿妍能够伤到那神秘男人,但以对方的身份和背·景推断,这样的冒犯,足以给那不知轻重的野丫头招来杀身之祸! “唰!唰!” 狼牙重锤和棕色大棒毫无悬念地双双落空。但出人意料的是,那黑雾下的神秘男子只是身形闪退到了五丈之外,却没有半点准备出手报复的打算,只是转向杨玄嚣,淡淡问道:“这是你的朋友?” 杨玄嚣心中万般无语,但有不能见死不救,只好硬着头皮道:“这是在下一位故人的女儿,脑子不太好用,还望阁下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那么……还是请你跟我走一趟吧。”黑雾下的神秘男子,居然毫不追究,反而透出了一分商量的意味。 “呸!说了不去,听不懂吗?人家不想跟你走!你还不赶紧给老娘滚,再停在那里,信不信打得你天南地北都分不清!”纳兰槿妍好像完全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神念引动狼牙重锤,竟然还要发起攻击。 “别胡闹!这里可不是鬼魔岛!这位前辈也不会像我一样包容你!”杨玄嚣哪里还能容她胡来,三千红丝齐出,瞬间将她捆成了粽子一般。 “行……我给你面子,不和他一般见识!”纳兰槿妍点了点头,又将脸转向那神秘男子,圆瞪起双眼,满鼓着腮帮,用那副足可吓哭孩童的尊容狠狠示威:“你小子还不滚?” “既然你有朋友在,那么我……我看,我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好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黑雾下的神秘男子不等杨玄嚣解释,自己主动告辞一声,黑雾化作流光,一闪即逝。 “人都走了,你还不放开我吗?”纳兰槿妍扭了扭身子,催促道。 “呼……”杨玄嚣长长呼出了一口郁气,无奈地撤回红丝,很是烦闷道:“我非常严肃地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你真的非常讨厌,只要看一眼都让我觉得心烦!还有!我现在正在做的一些事情非常重要,任何纰漏都可能,一招棋错满盘皆输!我绝对不想因为你的胡作非为,害我功亏一篑!你懂不懂?” 纳兰槿妍闻言一怔,没好气道:“刚刚明明是我帮了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恩将仇报说我讨厌!” “讨厌已经很是委婉的说法了!”杨玄嚣冷着脸,毫不客气道:“那男人是我绝不能得罪的重要人物,这一照面就被你这丑八怪给吓跑!你说你帮了我什么?分明就是坏了我大事!之后我不知道要花多少精力才能去修补这层关系。如果对方拒绝,后果不堪设想!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我没有!你分明就不愿意随他去,而且我看他要对你动手,我逼不得已才会出来的!我没有破坏你的事情!我没有!”纳兰槿妍斩钉截铁的语气中,透着急迫与焦躁,可脸上那张鲜红的大嘴,却始终在‘笑’。 “能不能别那么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帮我?和你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再敢跟来,休怪我不念情面!”杨玄嚣几乎把话说绝,转身御剑便走 纳兰槿妍呆呆飞在原处,许久,那张大嘴上翘的弧度又提高了一些,那张小嘴则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正在做一些非常危险的事情,你说这些话只是想激我远离危险!我知道你用心良苦,但我就是要跟着你!因为,你是我最最崇拜的大英雄,我就是想帮你!而且,我一定可以帮到你!” ... ... 第290章 生死博弈 十天后杨玄嚣赶回悲天城,虽然南宫阙车已经使用了他事先留下的药物,但南宫悲天还是第一时间将他请来确诊。 一番诊断后,杨玄嚣很是乐观地断定道:“令公子的身体恢复和预期一样顺利,一个月后我再按照实际情况做一次治疗,余毒便可清除。只要兽毒不再影响心智,便可将修为提升到元婴境界,舍弃这具变异的肉身,从而完全恢复往日的正常生活。” “犬子能够重获新生,全都仰仗阁下!千恩万谢,他日必将报答!”南宫悲天诚恳致谢,随后反手将一枚储物指环摊开掌中,送到杨玄嚣身前,沉声道:“这是阁下让白冶炼制的三万柄飞剑,他前日送来时阁下不在,就暂放在了我这里。这生意很是特别,若需要任何支撑,阁下尽管开口。” “多谢!朕大乾手头有些路子,暂时不劳城主费心。”杨玄嚣将那指环那倒手中,心里暗暗盘算白冶让南宫悲天代为转交的目的。 南宫悲天点头,郑重道:“嗯,总之阁下的事就是悲天城的事,需要时无须客气!” 杨玄嚣又再道谢,转身离了大殿。 不远处,情况已经大大好转的南宫阙车缓缓开口,道:“爹……一个月后不能……不能让他跑了……” 南宫悲天安抚道:“我儿放心,所有事情都已经部署妥当,没有一个人能跑得了!” “森罗魔宗……南云城……四物门……南疆……”南宫阙车沉缓的语气中,已经透出了病态的兴奋。 “只要与他有关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幸免!为父何曾做过斩草不除根的事情?”南宫悲天冷冷一笑,似已尽掌全局。 “妹……二妹……”南宫阙车咬着牙,高度兽化的恐怖模样显得非常诡异。 “嗯……”南宫悲天沉沉叹息了一声,总是波澜不惊的双眼中,竟透出了一股浓浓的愤怒:“她做过什么,为夫早已查得清清楚楚!辣手黑心,残杀姐妹!勾结外人,谋逆父兄!此等孽障死不足惜!” “哈……哈……”南宫阙车沉缓的笑着,舌吼兽化变异,使他的笑声听起来与一条正在吐舌散热的狗没有区别。片刻之后,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他竟兴奋地“还有……还有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早已经在掌控之中,他可是一个分量十足的筹码,为父怎么可能放过?”南宫悲天忽然露出了阴沉的笑意,似是在肯定儿子的细心。 南宫阙车闻言,一边“哈……哈……”地笑着,一边不停点头,那样子越发像狗一样。 …… “上一次我谎称佛圣燃念要来悲天城,可起到效果?”离开悲天城,杨玄嚣第一件事便是联系南宫楼汜。 “南宫悲天去了沙门岛!”传讯玉符很快传来答复。 “沙门岛?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杨玄嚣继续询问。 “那岛屿在悲天城东面,并不太远。作为家族成员无事时,修养度假的地方,也被外人称作‘悲天城的后花园’。当然,我在很早以前也曾经去过那里,只是并不记得有什么值得称奇之处。”南宫楼汜顿了顿,解释道:“不过,那地方越是平平无奇,或许我们苦心寻找的东西就越有可能藏在其中!” “嗯,我尽快找机会去一趟。”杨玄嚣淡淡道。 南宫楼汜理性地分析道:“你对南宫阙车的治疗只差最后一次,在这一个月内,你无疑会受到特殊照顾,想要在不被监视的情况下出城,难度很大。就算有了出城的办法,时机也非常难以选择。去早了难免打草惊蛇,去晚了恐怕万事休矣。这场博弈,只要稍有差池,你我必死无疑!” “你我?”杨玄嚣闻言,认真问道:“你的意思是南宫悲天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如若此事不能成功,即便他没有怀疑,我也绝不会苟活。”南宫楼汜平静的声音里,透着真实的坚定。 “听起来怪怪的。”杨玄嚣顿了顿,并不想深入话题,只是轻声嘱咐了一句:“总之,你自己多加小心。” “好。”传讯玉符那边,南宫楼汜轻盈而明显地点了点头。 …… 回到大乾阁,杨玄嚣立刻部署计划:“随后这个月时间你只要做一件事情,尽量高调地为我们的第一批货寻找下家。” 朕大乾只是大概清楚杨玄嚣的意思,不敢妄自揣测,沉声问道:“高调的意思是?” 杨玄嚣沉声道:“不论你把货卖给谁,都要让南宫悲天清楚地知道这笔交易已经顺利进行!” “那批货物什么时候送来?”朕大乾问。 杨玄嚣道:“到时候会由我亲手交给你,在这之前,你只管把交易细节谈妥。” “明白。”朕大乾点头,绝无质疑。 …… “怎么样?这一趟可遇上什么有趣的见闻?与我说说?”傍晚,一切忙活妥当的林荆扉又找上门来。 这一次杨玄嚣自己在房中备好了一壶好酒和几样下酒小菜,招呼林荆扉坐下饮了一杯,才开始讲述此行的经过。来龙去脉被他加油添醋后,说得头头是道,但最后遇上的对手却由妖僧娑什改为了一名莫须有的金丹境修士。 “那张静岳符居然抵挡住金丹境高手的攻击?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在林荆扉的意识里,杨玄嚣只不过填海境界的修为,对上金丹高手,自然是险象环生,只有逃命的份。 “当然!那张闪灵符更是直接让我摆脱了对方的追杀!若非如此,我现在早已不知到哪投胎去了!”杨玄嚣煞有其事地拍着桌子,感叹道:“杨杳姑娘的手段真真是深藏不露呢!” “以往没有好的制符工具,加上妹妹只愿意绘制爆炎符。从前我只知道她的制符技艺不输中级制符师。但现在照你的说法,恐怕她已经拥有了高级制符师的造诣。”林荆扉闻言脸上亦是惊疑不定。 “反正是自己人,当然越厉害越好!”杨玄嚣又给林荆扉满上一杯,这才咧着嘴嘿嘿笑道:“过两天我还得出城一趟,那样的法符可否向杨姑娘再讨两张?” 林荆扉闻言,却是一脸正色地答应道:“嗯,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别的可以含糊,小命却是玩笑不得。” “嗯,你记在心上就行,咱接着喝。”杨玄嚣点了点头,便又开始劝酒吃菜,不再提及相关的事情。 酒过三巡,林荆扉也渐入佳境,话匣子一打开,生意上的趣闻也绝然不少。佐酒谈笑中,气氛大好! ………… 第二日,距离最后一次替南宫阙车疗毒还有二十九天。 杨玄嚣在店里随便晃悠了一圈,就出门去找沈杭东。那家伙成了东城商会会长的女婿,地位可谓平步青云,整个人的气态也已是今非昔比。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能得到这一切是谁的恩德。在杨玄嚣面前,他就算再次身价万倍,也是绝不敢造次的。 “二少爷今日怎么有雅兴来找小的?”沈杭东挥退随从,半点不顾身份地快步小跑而来。 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道:“咱们上街走走。” “诶!”沈杭东自然不会有废话,连吩咐下人都顾不上,就这么躬着身跟了出去。 二人闲逛了一段,在人声喧闹之处,杨玄嚣才低声问道:“可有路子出城?” 沈杭东早先能有自己的地盘,脑子自然不笨,眼下多少也知道杨玄嚣在做着什么样的生意,对于他的这个问题,自然要往更深一层去思考,去回答:“二少爷要避开何人耳目?” “南宫世家。”杨玄嚣半点也不避讳,直言道。 沈杭东闻言一怔,仔细想了想,才道:“几乎没有可能!悲天城禁止家族成员之外的人飞行,天上走不了。剩下东、西、南、北四扇城门,却又有家族嫡系人马镇守。每天虽有十余万人进出,却绝没有任何一个能避开他们的耳目。” “行了,这件事情只能你一人知道!”杨玄嚣摆了摆手,提醒道。 “小的明白。”沈杭东沉沉点头,早在杨玄嚣帮他取得心爱之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暗暗认定了这份恩情,并也做好了不惜一切去报答的准备。 “那边怎么了?咱们过去看看。”杨玄嚣正要离开,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常的躁动。本就热闹的街道,很快便被乌压压聚拢起来的人群给彻底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还没靠近人群,阵阵喧哗就已经十分热烈。 “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妖?怪?人?人妖……人怪?你瞧那张的脸,简直能把孩童吓尿……” “说话小心点,别自找麻烦。不过这家伙还真是个异类呢。” “那家伙绝对是一个脑袋坏掉的疯子,那副妆容,但凡是个正常人也绝不会主动尝试!” “你们都太肤浅了!这家伙绝对是某个商家为了宣传而弄出来的噱头。就是为了引人注意!” 杨玄嚣听着这些议论,立刻对人群的情况丧失了兴趣,转身便走:“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要先回去。你要想看就再留一会儿吧。” “小的还真想再看看,若真是什么商家宣传,这样的手段,我们商会也未尝不能借鉴啊!”沈杭东倒是兴致勃勃地往人群里钻了进去。 人群中,纳兰槿妍缓步而行,周遭的讥笑嘲讽此起彼伏,却好像半点也没能影响到她。脸上虽然浓妆依旧,让人看不清她真实的表情,但泰然如常的气息和平稳有序的步履,却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 事实上,她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像是在享受着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随着她慢慢走动,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也如影随形。在别人看来,周围都是指指点点、讥讽嘲笑,但在她心里,这或许更像是一场众星拱月。 那张几乎提到两侧耳垂的朱红大嘴依然保持着同样的笑容。但那一抹往日里总是显得浮夸无比的笑容,在此一时却偏偏多了几分“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多凡庸”的意味。 站在众人的世界看她,与站在她的世界看众人,或许并无二致。 ... ... 第291章 姐做的是寂寞 三天后,距离最后的那个时间还有二十六天。 大乾阁顶楼,朕大乾与杨玄嚣并肩站在窗边,详尽地汇报着手头的工作。黑市生意这一行他熟门熟路,实施起来也并不会出现疏漏。 杨玄嚣听完没多久,就点头肯定了他的工作,沉默了片刻,又朝着窗外淡淡问道:“关于这群人你怎么看?。” 窗下的一条街道里,有十余人结伴而行。夸张至极的妆容和奇形怪状的发型早已让他们雌雄难辨。尽管如此,有心之人却很清楚,这群人当中除了为首的纳兰槿妍,其余全都是东漂一族的年轻男女。 朕大乾朝窗外瞥了一眼,如同汇报工作一般,认真无比道:“他们通常缺少关爱,内心孤独。混迹在这座城池的最底层,他们迫切地想要赢得尊严与尊重,最初的时候绝对比任何人都刻苦努力。只可惜,大环境已经注定了大多数人的一事无成。这导致他们觉得自己很失败,什么也干不成,便是干得好了,也得不到别人的承认。与其继续努力,倒不如就此颓废。” “看来,你没少下功夫揣摩他们的心思。”杨玄嚣轻轻一笑,以示肯定。 朕大乾点头,解释道:“二少爷要小的暗中保护纳兰小姐,平日里少不了观察一二,心中好奇就多搜集了一些其他几人的信息,刚刚说的那一通,都是这些年轻的共性而已。” 杨玄嚣淡淡道:“我想你到看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嗯,的确,‘颓废流’自古就有,而这群人的做法早已经超出了自我颓废的范畴。”朕大乾沉沉点了点头,继续道:“虽然,他们依旧以自己的世界为中心,依旧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想要受到和别人一样的关注。但他们已经不想在静默中等待,他们要通过行动来达到自身所渴求的目的。因此一些反常的、在别人看来很极端的行为举止就出现在了他们身上。” “你这个说法倒是让我想起了那些魔道中人。他们通过残忍的行为让世人畏惧,通过血腥的杀戮获得地位与权势。”杨玄嚣呵呵一笑,话里有话。 朕大乾闻言,正色反驳道:“不,这群年轻人与魔道是绝然不同的,他们只是以奇装异服和怪诞的发型来张扬自己,就算再怎么扎眼,实则也是人畜无害。比起自怨自艾的‘颓废流’,他们迈出了巨大的一步,无疑更加勇敢!比起魔道,他们有着自己明确的底线,与那些杀人嗜血的魔头泾渭分明,显然也更加善良的!” “呵呵,你到是极少有这样据理力争地反驳过我。”杨玄嚣眉头一挑,从窗前转身离开。 朕大乾跟了过来,认真道:“二少爷要保护纳兰小姐肯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决定,想必也很清楚她的秉性。刚刚之所以问我的看法,实则是担心小的心存偏见,便不能尽心尽力去保护她。小的就此多说了几句,绝不是反驳,只是表达本心所想。让二少爷你打消那份顾虑。在最后的时间到来时,除非身死道消,否则二少爷交办我的一切,都绝不会出纰漏!” 杨玄嚣点了点头,由心赞叹道:“我能得到如你这样的一群好帮手,实在是命运眷顾!大事若不成,便是我愧对了你们!” “有二少爷在,这世上便没有做不成的事情!”朕大乾挺起胸膛,话语之间竟有几分自豪。 ………… 十日后,距离最后的时间,还剩十六日。 以纳兰槿妍为首的这一个年轻群体从最初的十几人,迅速的飙升到了几十人。平常时候他们都如同正常人一样,打工干活,休息闲暇时才会以他们独有的方式聚集在一起,不断挑战着主流意识的下限。夸张的发型、奇异的服饰、浓重的彩妆,当然都少不了一张大大咧开几乎到了两侧耳垂的朱红色大嘴。他们以此证实自身的存在,也以此张扬着那份常人无法理解的骄傲。 这一日,沈杭东专程找上门来,神秘兮兮地把杨玄嚣带到了南城门下。二人来到时,正巧撞见纳兰槿妍带着一群妖魔鬼怪一般的同伴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 瞧那群人走远,杨玄嚣才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沈杭东,无奈道:“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 “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沈杭东认真肯定了一句,又低声道:“那天见过二少爷之后,背地里我也曾了解过这群人。他们画浓妆、穿异服,除了引人注目之外,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性。换言之,他们这样做不会与任何人的利益相冲突。根本没人管!就说出城这事,最初的时候,还需要简单盘查,这几天守城的一名南宫世家外戚也加入了他们当中,就直接连盘查都省去了!只要能混入他们当中,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 “我和领头那个过节很深……”杨玄嚣无奈地摇了摇头,早先对纳兰槿妍毫不留情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要掉转头去求她。 沈杭东闻言,有些失落道:“这……恐怕就得另想办法了……” 杨玄嚣想了想,还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死马当活马医吧,明天你先帮我把人请来。” …… “我准备混入那群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当中,就在这几天内去一趟沙门岛。”回到大乾阁,杨玄嚣第一时间与南宫楼汜商议。 南宫楼汜很快回复:“嗯,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对于这些年轻人,家族内部暂时还不太重视。” “只要你认同,那就这么决定了!外围的事情我自己搞定,至于家族内部,我需要你尽可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诸如南宫悲天的动向,监视我的人的资料……这些就不多说了,你的能力我毫不怀疑。”杨玄嚣淡淡说道。 “好。”南宫楼汜先做出回答,顿了顿,又继续道:“关于沙门岛,我最近又做了调查。我们要找的那样东西,十有八·九就在那里。但,其中肯定蕴藏着致命的危险。” 杨玄嚣点头,答道:“嗯,那种地方,就算是有渡劫期的巨头镇守,我也丝毫不觉得稀奇。” “不,那地方没人把手。”南宫楼汜的声音始终平淡而不带感情,但此时语速却大大放缓:“我曾说过,那座岛是南宫世家成员无事时,修养度假的地方。就在最近三年,前前后后一百零七人上岛,却无一人返回!三年时间对于练气士虽然只不过弹指一挥间,但无人返回这个事实,不得不叫人起疑了。” “你怀疑这些人都被南宫悲天杀了?”杨玄嚣闻言一怔,慢慢揣摩道:“照着这种推测,南宫悲天连家族成员都不信任,当然,也绝不会让外人去镇守那里!” “对!”南宫楼汜先做出肯定,又提出疑虑:“但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想不通。这件事情既然我会怀疑,旁人自然也会。如果南宫悲天杀了所有人,三年时间,沙门岛不可能一直风平浪静!这其中的玄机就是那最致命的危险!” 杨玄嚣闻言,无奈道:“这种事情,我和你一样想不通。惟有亲眼去看了才知道。” 南宫楼汜毫不避讳,直言道:“我现在说给你听,是希望你借助云端的力量去搞清楚这件事情。我知道,云端的支配权现在已经握在了你的手中!” 杨玄嚣闻言,认真道:“我很诧异,你怎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你应该很清楚,这整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我和南宫悲天的恩怨!他要杀我和身边的人,所以我才要他死!我的目的本就是保护我身边的人,又怎么会反过来让他们替我去冒生命危险?我请他们帮忙时,必定都是以确保他们安全为前提,否则,不会让他们出面。” “我只是觉得……”南宫楼汜轻声回复,可话到一半便没了下文。 杨玄嚣沉下声音,决定道:“沙门岛我自己会去,你尽快多查一些有用的信息给我就是了。” “好吧。”南宫楼汜再一次轻盈而明显地点头答应,似乎连她自己也没能意识到心绪中难以言明的细微变化。 …… 第二天,距离那个时间,还有十五天。 大乾阁外,沈杭东将纳兰槿妍带到了门口。今日能如期把人带来,他显然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马匹逢迎的话早已说干了口舌,便是此时也还保持着轻声慢语的:“寂寞小姐……咱们到了。” “说了多少遍,把小字去掉!”纳兰槿妍在外人面前当然是用着那个酸掉牙的雅号——“寂寞心殇”。 “好的,寂寞……小姐。”沈杭东虽然早已答应过无数遍,但还是改不了口。 “信不信老娘扭头就走!”纳兰槿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要不是看你愿意低价租一间铺子给兰王子他们几个,老娘才不会买你的账!” “是在下口误,咱先不说这个了。”沈杭东急忙赔笑,半推半劝地先将她弄到了门内。 这一朵天大的奇葩往店内一站,虽然早有耳闻,但十名伙计还是无法自控地将视线汇聚了过来,指指点点在所难免。好在纳兰槿妍还是一贯的自我感觉超级良好,昂头挺胸地就上了楼去。 “寂寞……姐,要见你的人就在里面,在下便不做陪了。”带到一间厢房门前,沈杭东又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便脚底抹油一般没了踪影。 含蓄是什么纳兰槿妍好像从不知道,“啪!”地一拍门,发现门并没有锁,她干脆抬脚一踹直接破门而入。 谁知这门一开,竟是杨玄嚣笑容可掬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呀!”的一声惊叫,纳兰槿妍像是受惊的小猫一般,唰地缩到了门板后面,等了好一阵,才怯生生地说道:“你不是说不想在看见我吗?” “你当我嘴贱就是了,直接说吧,怎么才肯原谅我。”杨玄嚣倒不扭捏,直接开门见山。 纳兰槿妍从门后慢慢探出半个脑袋,狐疑道:“你是不是病了?怎么态度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 杨玄嚣没有接她的话,继续直言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什么?”纳兰槿妍又又探出了另外半边脑袋,分外迟疑。 杨玄嚣清了清嗓子,正色沉声道:“我说,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正在做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真的?”纳兰槿妍唰地从门背后跳了出来,见杨玄嚣并不似在玩笑,顿时兴奋地拍手雀跃起来:“啊!就知道!我一定能帮到你!看吧!被我猜到了!我真是个天才!太好了!我可以帮到你!” 杨玄嚣见状一愣,倒是苦笑了起来。 纳兰槿妍兴奋了一阵,立刻爽快道:“说吧,要做什么都包在我身上。” 杨玄嚣轻轻叹息一声,认真道:“要做个和你差不多的造型……” 纳兰槿妍一听,瞪大了眼珠,喔着嘴,不可置信道:“我看你是真的病了。” “不管我病没病,这样的机会可绝没有下一次。”杨玄嚣皱着眉头,苦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纳兰槿妍一听这话,做了一个挽袖管的姿势,神念一动就从储物指环内取出了半腰高的一大箱工具。 看着那一箱大大小小的剪子剃刀和琳琅满目的瓶罐,杨玄嚣像是任命一般,缓缓闭上双眼,恳切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剪头发。” “唰!” 杨玄嚣话音尚未落尽,纳兰槿妍已经手持剃刀,从他的右边鬓角向上,一刀刮到了头顶。 “你是故意的吧……”杨玄嚣猛地瞪起双眼,欲哭无泪。 抖落碎发,纳兰槿妍无比兴奋道:“这个发型是专为你一个人设计的!曾今只出现在我的梦里,今天终于可以成真了!” “你继续吧……”杨玄嚣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唰……唰……唰……” 纳兰槿妍平日里大大咧咧不修边幅,在做发型这件事情上却非常地认真。除了第一刀之外,后面的每一刀都变得又稳又慢。非要让每一根发丝都达到预想中的效果才肯罢休。虽然是将周围的头发通通剃掉,只留下头顶正中的细长一线的简单手法,但她依旧极尽细致,光是剃头就花去了正正一个时辰。 与剃头相比,后面的事情就显得非常之顺利。在纳兰槿妍的操持下,雏形很快就显现了出来。杨玄嚣在下限一次次被击穿的同时,终于坐不住了。 “可不可以别把那一撮头发弄得和鸡冠一样竖着……” “不可以!” “可不可以别用那么刺眼的绿色染发……还闪着荧光啊!” “不可以!” “可不可以别用这种金灿灿的项圈……好像有钱人家栓狗用的……” “不可以……” “可不可以别穿这种红色的皮草……” “哪来那么多可不可以?”纳兰槿妍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手中蘸着朱红油彩的毛笔,已经往杨玄嚣脸上画去,一边画还一边没好气道:“姐做的这不是造型!是寂寞!哪能说改就改?” 杨玄嚣一口老血憋在胸中,顿时就憋出了内伤。 ... ... 第292章 绿色鸡冠头 两天后,距离那个特殊的日子还剩十三天。整个悲天城的气氛都变得格外凝重。 “有一个人出来了,绿色鸡冠头,脸上白色油彩很厚,看身材应该就是目标,但是还不能完全确定身份。”大乾阁正门斜对面的高楼里,一名负剑男子用手中的传讯玉符发出了一条消息。 “不对,据我猜测,目标应该已经知道有人在盯着他,按照正常的逻辑,他是绝对不可能大大咧咧从正门这样子走出来的!我怀疑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很快一个狐疑的声音从传讯玉符内发出,这两人显然是同伴。 “你这人就是爱瞎想,大乾阁之内,有十名伙计、一名领班,我这边都可以看得到,他们全部都在。而剩下那个肥猪掌柜虽然暂时没有看到,但以他的身材显然又可能假扮不了,我倒认为,目标就是此人,根本没有什么诡计。”正门那男子非常详细地分析道。 “话虽如此,但你可别忘了,大乾阁内还有一个极少会露面的制符师!这种事情,还是多个心眼比较好!”那狐疑的声音又立刻提出异议。这次的任务非常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 正门那边的男子沉默了片刻,却又反问道:“你就是心眼太多了点,咱们两兄弟干这一行都多少年了?难道连女子的脚步都分辨不出吗?不管你信不信,总之这一次我可不会看走眼!” “你硬要认死理,那是你的事,可我就是觉得不妥!为了以防不测,你先跟过去看看,这里由我继续留下来盯着。”那狐疑的声音还不放心,沉下语气,提醒道:“这一次,南宫城主下了死命,要我们在这一个月内如影随形地跟着那个目标,南宫城中虽然给我们许下了丰厚的奖励,但是一旦出了问题,也毫无疑问会让我们赔上性命!不论如何,可千万出不得纰漏。” “知道了。那我跟上去,你继续留下便是。”正门那男子闻言,有些不耐烦,随手收了传讯玉符,就立刻离开了高楼的窗口。 大乾阁后门,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从一条小巷中晃悠而出,慢步朝对面街角而去。又找了一条晦暗的巷子,这一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没过多久,大乾阁内有走出了两人,一个是身材臃肿入球的胖子,是朕大乾无疑。另外一人穿了与杨玄嚣往日相同的衣着,但脸庞却被一顶大大的纱帘帽给完全遮挡了起来。 暗巷之内,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快步而出,迅速清点了大乾阁内的人员,十名伙计加上林荆扉这名领班,一个都没少。他立刻断定,那鸡冠头和那遮面之人中必有一个是杨玄嚣! 巧的是这其貌不扬的男子正准备跟踪上去的时候,腰间的传讯玉符却嗡嗡响动起来,并传出了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目标在东门,看样子是要冲卡离城!你速速过来支援!” 而这男子天生狐疑,立在原地,盘算了一阵,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边也有特殊的情况,绝对不能跟丢!你自己那边的情况速速禀报给南宫城主,请他派人增援即可!” 说完,他便紧跟着朕大乾和那遮面之人往西面而去。 …… 东城门处,三十几名顶着夸张发型、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正在南宫世家守城弟子的盘查下,骂骂咧咧地依次出城。 “妈的,前几日出城都不用盘查,今天是发疯吗?赶紧让开,老子赶着办正事去呢!” “就是啊!你们要查就抓那些生面孔去查啊!拦着老子算怎么回事?你可知道,老子的全部家当都在城中,你们还怕老子跑来不成?速速让开,老子日落之前必定要回来!” “我说老李,昨天咱们俩还在一起偷看那啥,今天还要查老子?难道那小妞一盆洗澡水,除了泼湿了你的衣服,还泼坏了你的脑子不成?赶紧让开,别耽搁时间!” “我看他们就是脑子进水了,这里又没别人,还要傻呵呵地盘查,吃力不讨好!蠢!实在是太蠢了!” 这些家伙嘴上虽不饶人,行动却规规矩矩,排着队,一个一个接受着模式化的盘问。次序井然,显然完全没有强行冲卡的举动? 而城门远端,那名负剑男子静静看着这一切,尤其注意观察了那绿色鸡冠头的举动。他排在队伍中后的位置,虽然嘴上也如他人一样絮絮叨叨地发着牢骚,但行动上却根本没有急于离城的迹象。这让那负剑男子多少有些迟疑。 那究竟是不是自己要盯梢的目标呢?他完全无法确定。 时间拖得越久,他的信心就越是动摇。根据多年的经验,那负剑男子很快就断定自己跟错了目标。 然而他却故意告诉那狐疑男子说目标就在这边,其实是想要加以试探。就在收到那狐疑男子要求他继续留守的讯息后。他心中便万分笃定,那个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伙伴,在这个关键时候故意支开了自己,是要独吞整件事情的功劳。 一想到这,他便无法忍受,直接放弃了继续盯梢,转而往大乾阁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他这一走,守城的关卡便彻底放松了下来。 “刚刚是上头来的人在远处盯着,不得不按流程做做样子!你们这群兔崽子,真当老子疯了不成?”城门下盘查的守城弟子松了心弦,也开始骂骂咧咧与要出城的那些人打成了一片。 一边没好气地解释,一边大手一挥,便将那三十几人统统放行出了城去。 …… 西城门处,朕大乾与守城弟子简单交涉了几句,顺利出城。而身穿杨玄嚣衣服的那人,则将纱帘帽摘下,竟是一名长发及腰的年轻女子!同样是简单的问答几句之后,也并没有受到为难,就直接出了城门,与朕大乾一起御剑离去。 不远处的一个隐秘角落里,那其貌不扬的狐疑男轻叹一声,虽然心知上当,却也不太担心,毕竟同伴还守在另外一边。可正当他回身准备往东门去时,却正撞见了那名负剑男子。 二人四目对视许久,竟是未有只言片语,便直接打成了一片!刀光剑影,法阵玄觉,直斗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原因再简单不过,这件事情已然失败。让南宫悲天下死命令要盯住的人溜走,这无疑是死罪一条。若想谋求一线生机,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对方,将罪责推卸。 可是他们好像都忘了,悲天城有明文规定,城中打斗闹事者杀无赦。 就在南宫悲天亲手处决这二人的同时,悲天城全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但有抗命者,可以先斩后奏! 莫名的恐慌就此如雾霾般笼罩住了整座城池! …… 一天前,距离那个特殊的日子还剩十四天。 “盯梢你的有两个人,分别都是神游境界的高手,一人精通剑术,一人精通阵法,显然都不可力敌。据我的调查,这二人早年协同做事,称得上配合无间。可小有名气之后,却因为一个急功好利,一个狐疑多揣,渐渐开始互不信任。南宫悲天这一次下了死命令,也许下了丰厚的酬劳!我们最好的突破口,就是利用他们二人各自的私心。只要筹谋得当,或可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南宫楼汜连带情报和分析一并传达到位。 “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杨玄嚣揣摩着对方的语意,许久才回复道:“我大概明白了,随后这段时间,你那边要格外小心。我这里会自行安排。” “好。” 随后,杨玄嚣找到林荆扉,简单叙述了整件事情,认真安排道:“兄弟,这次的事情闹大了,我担心你与杨姑娘受到牵连!你去收拾收拾,明早朕掌柜会亲自带你们离开。你放心,他会将你们带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我不走,你应该很清楚,经商是我毕生心愿所在,如果不能实现这个梦想,我活在哪里都是索然无味。你也无需再劝我,放眼天下商界,没有人不知道,得罪悲天城的后果便是永无立足之地,永无出头之日!”林荆扉却态度决绝,不容回旋:“我心还有一丝侥幸,便是装作全然不知此事,被当做局外人释放!如果是这样,我的梦就还有机会继续。如果不是……那么结果如何也就不再重要了。” 杨玄嚣很清楚对方的心态,再没多劝,只是自己暗暗下定决心:“若我能跨过这道坎!必然助你得偿所愿!” 再之后,杨玄嚣顺利说服了杨杳,并从门缝中接过了两张法符,一张“静岳”,一张“闪灵”。 当然,他也为此,做出了一个重大的承诺。 …… 这一日,背负着比想象中更多的东西,杨玄嚣顺利离开的悲天城。 并以他最快的速度朝沙门岛奔袭而去。 一场足以震惊人界的风波,也就此拉开序幕! ... ... 第293章 沙门鬼宴 一天一夜的赶路,距离那个生死攸关的日子,还有十二天。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是海上难得的好天气。杨玄嚣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这座号称“悲天城后花园”的小岛——沙门岛。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离着岛屿还有十余里距离,他便御剑而下,紧贴着海面飞行。但事情远比他预计的要顺利得多,海上飞行畅通无阻,直到登上岛屿之后,竟也没有半个人出现。 这座岛屿不大,但从上岛第一步开始,每一寸土地都被极致的奢靡所覆盖。且不提岛屿中央那一幢比皇宫更加富丽奢华的建筑。单单是身边的一些常规设施就已经足够叫人震惊!玄级炼器材料黑胆玉髓铺就成道路,每一株都要以上万灵石计算的紫穹花如地毯一般分列两旁,价值亿万灵石的一块巨型蓝晶陂被雕琢成了假山用作装饰……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映射着这个家族的雄厚实力。 “这里大概真的没有活人了。”杨玄嚣走在那紫色花径之间,自然无心赏景,注意力始终保持在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下。就连身上憋足的红色皮草和早已被海风吹成了鸟窝的头发,都无暇顾及。 缓缓逼近那座建筑,杨玄嚣越加的小心起来。不断收敛着气息,每走一步都尤为谨慎。然而现实依旧如天气一般,风平浪静。直到他将手握住那一扇珠光宝气的大门把手时,任何意外都没有发生。 “这里没有活人的话……会有什么?”他蹙起眉,轻轻推动那扇大门。 大门非常厚重,门轴却相当顺滑,像是时常有人在用。杨玄嚣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却一下便将大门完全退开。而门内的情景却让他措手不及! 门后,是一间同样奢靡至极的宴客大厅!就在此时,一场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宴会正在火热地进行着。 丝竹曲乐绕梁间,美酒佳肴排席上。厅内形形色色百余人,无不笑容满面,把酒畅谈。想必是在庆祝某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杨玄嚣见状大惊,脑中毫无对策,正准备抽身退走。却见一名年轻男子端着两支酒杯,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他只好硬着头皮站在了原地。 那男子似是已有七八分醉意,走路时,脚步轻浮不定,身子摇摇晃晃。一到门口,就搂上了杨玄嚣的肩膀,硬将他拉入了宴会之中。也不知是厅内喧闹,还是这男子醉意太浓。杨玄嚣只知道他含含糊糊说了一通类似劝酒的话语,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好将那杯酒满饮而下。 那酒水方一下肚,杨玄嚣猛然皱眉,腰腹扭力猛旋,曲臂一拳,竟直接将那劝酒男子的胸口打穿了一个大洞!仰面便倒在了地上。 对手弱得超乎想象,但眼前却还有令杨玄嚣更加吃惊的情况!那恐怖的伤口洞穿了男子的胸腔,其中有炸烂的筋肉、有碎裂的肋骨、有齐全的内脏,却唯独没有血,一滴也没有!而且,没有魂魄飘出!这个绝对已经死透了的男子竟然没有魂魄! “砰!” 那厚重的大门骤然关闭。宴会厅内的上百人也在同一时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转向了杨玄嚣。那一张张就在刚才还充满欢乐的面孔,竟在这一瞬间全都变得惨白如纸。那一双双原本喜悦四溢的眼睛,竟也全都向上翻起变得黯淡而浑浊。 “见鬼!”杨玄嚣扭头啐出一口还有毒酒遗留其中的唾沫,冷静下心绪,细细观察现状。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这些家伙居然全都没有气息,没有温度!都是彻头彻尾的死人!这回是真的见鬼了!” 而就在这一个念头之间,那些行尸走肉便纷纷开始朝杨玄嚣包围而来。密密麻麻的包围圈看上去气势十足,但实际上速度缓慢,更无力量可言。 杨玄嚣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谓,他深知这其中必然包含着阴谋,虽然暂时还无法猜透,但是也毫无理由任其发展。足尖点地,他一俯身便如猛虎入羊群一般狂攻了上去。 双方数量虽然巨大悬殊,但不论速度亦或力量,杨玄嚣都占了绝对的上风。拳打脚踢,如砍瓜切菜一般碾压全场,干脆利索地将那些行尸走肉完全击溃,彻底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一切归于平静,可杨玄嚣心中依旧是疑云密布。慢慢扫视着战场,他必须要尽快找出展开下一步行动的线索。 “你……你是死灵魔法师?”就在这时,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幽幽传来。 也不知经过了怎样的掩饰,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环绕在杨玄嚣的四周围一样,叫他完全无法分辨声音主人的方位。 “是谁?谁在说话?”杨玄嚣沉默了一阵,才反问道。 那声音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满腔愤懑道:“不对,你不是骷髅!你为什么要把脸画成白色!绿羽法冠是假的!红羽法袍也是假的!骗子!你这个骗子!” 杨玄嚣闻言,这才想起了此时此刻自己的一身造型。忙抬起手,使劲抹去了脸上的彩妆,就着油彩的粘稠,又顺带把头顶散乱的头发向后理顺,捻成了一条简易的辫子。一边脱去身上的红色皮草,一边慢慢说道:“我可没有骗你,是你自己看走眼罢了。” “这么说你不是骗子!”那声音深以为然地说了一句,但很快又再一次陷入了愤怒的状态:“不对!那不是重点!你毁了我的宴会!我精心布置的圈套!全毁在了你的手里!” “宴会?圈套?”杨玄嚣心中迟疑,而对方的说话方式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波普和德罗西那两个异界来的家伙,他们总是心机单纯,不太懂得掩饰内心,通常认真交流便可以获取他们的信任。杨玄嚣如是想着,便出言试探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根本不知道啊!” “你当我傻吗?我才不会告诉你,这是我为了收集亡灵之力而设置的圈套!你只需要知道,你破坏了我的好事,这将让我遭受重大的惩罚!所以我一定要教训你!不!我要杀了你”那声音愤然地呼喝着。 而就在下一瞬间。 那些被杨玄嚣打得支离破碎的行尸走肉开始接二连三地站立了起来,其身体上的伤口和肢体上的伤残,纷纷被一种暗蓝色的光芒所弥补、连接。一股杨玄嚣从未感受过的,难以言明的力量在其中缓缓酝酿。 真正的战斗,这下才要开始! ………… “唰……唰…….唰……” 十余具被暗蓝色光芒修复的行尸走肉率先扑来,这一次速度竟然比先前快了百倍不止,力量也大大提升。显然是那幕后指使动了真格。 当然,这些鬼物的能力虽然大大增强,但在近身肉搏战中,还是无法与杨玄嚣相比。只见他曲臂一拳,直接将当先一人脑袋打爆。借着拳势,猛一蹬地,便如利箭离弦般冲将出去。在急速运动的过程中,手脚并用,直将残肢断臂冲得漫天飞扬,人类的死尸对他而言,实在与豆腐无异,即便是力量速度都有提升,但豆腐始终是豆腐。不出片刻所有死尸又再一次碎裂倒地。 可杨玄嚣尚未松一口气,那种暗蓝色的光芒便已经开始修复那些比刚才更加残破的碎尸。 “尸巫一系的赶尸术?不!这绝对不是巫术!没有血祭,一滴血也没有!没有灵力波动,说明这也不是道家的养尸术。施法者必然异界生物!照此推断,南宫悲天的那个秘密与异界必有联系。难怪他敢于在暗中计划与东海佛门开战!”杨玄嚣并未急于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冷静地分析着眼前这些线索引申出的真相。 也就这片刻之间,那些死尸再一次站立了起来,浑身上下的暗蓝色“补丁”也越来越多。 “反过来想,那个秘密与异界有关,那么,操纵这些死尸的那个家伙,就必然知道相关的事情。只要把他搞定,此行的目的便一定可以达到!对,先把他逼出来再说!”杨玄嚣心中很快有了决断,这一次,他也要拿出些更具针对性的手段! 就在那些死尸发动第二波冲击的时候,三千红丝齐出,如三千枚绣花针一般,在那些死尸之间飞快地来回翻飞,穿肉透骨,缠筋索脉。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上百具死尸就全都被牢牢困在了原地, “喂,不管你是谁,我们谈谈可好?”杨玄嚣仔细观察着周围,沉声问道。 “没什么可谈的!”那声音愤愤然地拒绝道:“你毁了这里的一切,若是不把你杀掉,我肯定要受到巨大的惩罚!” “嗯,要杀我的话,你恐怕就得拿出别的办法了。”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左臂蓄起一股力量,拽住三千红丝的源头,腰腹双腿同时往右侧用力转体!整个人瞬间旋转了以三百六十度! 这一瞬之间的爆发力,将每一条红丝都紧绷了起来。在随后巨大的扭力带动下,纤细的红丝本身便产生了刀剑一般的切割效果!眨眼之间,碎尸再度散落满地。与之前不同,这一次碎得非常彻底。 暗蓝色的光芒又一次出现,在半空中来回飞旋了片刻,便消散了踪影。随之而来的是死尸操控者更大的愤怒:“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卑鄙!一条手臂切成了十八段!你让我怎么施展傀儡术?你动手之前,就不考虑对手的感受吗?” ... ... 第294章 亡灵秘闻 “你口口声声说要杀我,我干嘛还要为你考虑?”杨玄嚣倍感无奈,不过一想到对方是异界生灵,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生长的环境不同,思维方式当然也应该有所不同。 “这是最起码的骑士精神……”那死尸操控者本想反驳,可话到一半,语气却变得万分不屑:“算了……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人类,怎么可能知道骑士精神。” “这可是生死战斗,又不是小孩子间骑马打仗。不过话说回来,那是什么样的精神?为什么卑鄙的人就不会知道?”杨玄嚣故意装作很感情趣的样子,试图以此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既然你这么诚恳地请求我教育你,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说一次好了。”死尸操控者的语气略略有些兴奋,倒像是自己更加期待接下来的发言,清了清嗓子,无比郑重道:“我发誓善待弱者,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我发誓抗击一切强暴,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我发誓永不残忍,给予求降者以宽恕;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女士,永远给予她们优待;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永不背叛;我发誓对所爱之人一心一意,至死不渝!” “一心一意……嘶……至死不渝……呼呼……”杨玄嚣闻言,一双瞳孔骤然紧缩,就连呼吸都失去了规律。死尸操控者的一番话他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但仅只是这一句话,却足以勾起他心中那道无法跨越的魔障! 素衣木钗御剑而走的背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往日那些美好的回忆变作一根根钢针,不断刺在他的心坎。每一次都将那颗心刺得千疮百孔,每一次都叫他痛不欲生。从前,他一直笃信红丝游身已是痛之极致,直到真的尝试过,才知心痛是最痛! “怎么是这个时候……不行……我不能……不能去想……”紧紧咬着牙,杨玄嚣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他很清楚,只有借助极寒之气侵蚀意识,短暂丧失自我,才能让心魔重新沉睡。但他更加清楚,此时丧失自我将会面对怎样的下场! 眼看着一切,死尸操控者的声音里竟然透出了焦虑:“喂!你怎么了?怎么像要死了一样?” 杨玄嚣绝不想陷入那种自我丧失的状态,但他并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身体和心灵都已经深深依赖上了这种暂时的逃避。一股沉沉的无力感不可抑制的流便全身,他想要坚持,可意志却根本敌不过心中的痛苦。近乎本能一般,那股极寒之气无法自控地爆发而出。寒流奔涌,如浪潮一般冲刷他的脑海,意识逐渐消退,痛苦才能随之减轻。直到完全丧失知觉,丧失自我,他的心才能和痛苦一起,安然沉睡。 寒气奔涌,宴会厅内瞬间蒙上了一层寒霜,所有的东西都被冻结,与他一起陷入了沉寂。 …… 随着时间的推移,寒气还在不断加剧,周围的碎尸早已成了冰块,就连那华美如玉的地板都被冻得块块崩裂。温度已经低得匪夷所思,但似乎任然不是极限。 直到几盏用地级炼器材料塑造的宫灯出现裂纹的时候,一团暗蓝色的光球从地下钻出。在杨玄嚣周围飞旋了一圈,非但没有半点乘人之危的打算,更是转而飞落,紧贴在了杨玄嚣的脚边。 “这怎么可能!这种恐怖的温度……这么浓烈的亡灵之气……这明明就是……” “额……啊!” 伴着一阵低沉的呼嚎,尖锐的肉刺从杨玄嚣的右手猛然钻出,这一次除了掌心,就连手背上也钻出了那些尖锐如钢针的肉刺。 “喝……”杨玄嚣颤颤地喝出了一口白气,这一次的情况非常不同,但是他来不及细想。侧目瞥见的脚边的暗蓝色光球,他稍有犹豫,还是缓缓问道:“就是你吧?刚才操控死尸的家伙。” 那暗蓝色光球闻言,忽然颤抖了起来,紧紧贴着地面,敬畏道:“初……初级亡灵术士埃尔萨·纳瓦斯……拜……拜见寒冰军团长大人……愿能……愿能如您的剑一样,刚强正直,宁折不弯……” “你在说些什么?”杨玄嚣轻轻摇动右手腕子,那些肉刺又猛然缩了回去。揉着脑门,他想要让意识尽快清醒:“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说慢些……还有,飞高些再说,垂着脑袋我很不舒服。” “遵命!”暗蓝色光球飘飞而起,在杨玄嚣胸前偏下的位置停住,认真回答道:“我名叫埃尔萨·纳瓦斯,原本是亡灵界的下等公民。因为与伙伴外出冒险,被一伙恶棍绑架……作为……作为货物被卖到了奴隶市场。再由奴隶市场被卖到了人界。那个家伙自从买下我之后,就一直让我在这里杀人……他对我说,凡是来这里的全都是穷凶极恶的人类……起初我也不愿意……但经过观察,我发现来这里的人全都奢侈糜烂,全都认为自己高高在上,把比他们弱小的人视作蝼蚁……杀戮与阴谋经常被他们挂在嘴边,灵石与女人更是他们最爱的话题……前前后后来的一百多人全是这样……我知道他们绝不可能是好人,所以我杀光了他们……一个都没有留下。” “嗯……这些人大概都是你说的那样。”杨玄嚣点了点头,脸色好转了不少。想了想,又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把我当做了别人?寒冰军团长?” 埃尔萨沉声答道:“亡灵界战斗力最强的寒冰军团!刚刚那恐怖的低温和那浓烈的亡灵气息,除了军团长大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办到。” 杨玄嚣摇了摇头,诚恳解释道:“你应该是认错人了,那股阴煞……或者说亡灵之气,是在机缘巧合下融入了我的身体,极寒的低温与之相伴而来,也不是我本身的能力。” “不!您一定是军团长大人!传言您在希琉战场被三大世界的恶棍阴谋陷害,被卷入了空间乱流!”埃尔萨十分坚定地辩驳道:“您一定是受了重伤,暂时遗忘了以前的事情。” 杨玄嚣摇了摇头,伸出手缓缓摆动,道:“我这血肉之躯是凡人无疑,这总做不了假吧?” “我可是连做梦都想要成为一名荣耀无比的死亡骑士,绝没有理由会认错军团长大人的无双威严!”埃尔萨心中认定了自己所看到的事实,依旧坚定道:“亡灵一族可以利用任何死亡之物,您一定是潜藏在了这具人类的尸体之内,而不自知!没关系,凭借您的强大,早晚都会洞察一切!” “尸体?好吧……比起这个,我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希望你能帮我!”杨玄嚣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一时间倍感无奈,但事态紧迫容不得他再多做解释。 “能够为您效劳,实在荣幸之至!”埃尔萨漂浮的高度明显下降了一节,像是再鞠躬。 杨玄嚣沉声问道:“南宫悲天……就是买下你的那人,他究竟在这里隐藏了什么东西?” “远古魔神的基利奥三分之一的亡灵!虽然并不完整,但依旧是足以毁灭一个世界的恐怖力量!”埃尔萨非常郑重地说着,语气中流露着明显的敬畏。 “亡灵?那与魂魄有何区别?”杨玄嚣闻言,竟然萌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便是利用噬魂蛊,直接吞噬那所谓的魔神! “嗯……怎么说呢?”埃尔萨仔细的想了想,慢慢道:“生命消亡时,灵魂与身躯分离。灵魂即是指‘亡灵’与‘魂魄’,前者是诸如品格、思想、仇恨、冤屈……这一类在生命死亡之前,起着主导和决定作用的因素;而后者则是作为一种载体,将某种只有死者才能散发的特殊能量,送回到冥界,就像是落叶归根一般,按照轮回法则,将那些能量化作诸天万界的新生命。正因如此,只有这二者分离开来,才能保证新生命的绝对纯洁!” “亡灵只是思想、精神这一类不据实的东西。而魂魄才真实的能量。”杨玄嚣简易的归纳了埃尔萨的解释,利用噬魂蛊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放到了一边,心中暗暗思考着:“所以,我炼化了始皇帝陵中千万恶灵的魂魄,吸收了他们的能量,但是他们充满怨恨的亡灵之力还残留在我的身上。所以这家伙才会误以为我是什么军团长。” 埃尔萨思考了一阵,补充道:“对,人类不是常喜欢说‘在天之灵’吗?这个‘灵’就是‘亡灵’,是亡者生前的志愿、执念、仇恨……而他的魂魄其实早已伴着新生命降生到了其它截然不同的世界。这样说,您应该就很清楚了。”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杨玄嚣点了点头,认真道:“不管南宫悲天藏着的是亡灵还是什么,你先带我去那里再说。” “那可不行!”埃尔萨断然拒绝道:“那地方有很多长剑!加持有类似仙界的灵力,可以轻易击伤我们的本体。” “你带我去就是了!到了那里你就离开,不用管我。”杨玄嚣的决定当然不会动摇。 “可是您的记忆尚未恢复,力量还不稳定,这样去到那里,肯定是凶多吉少的啊!”埃尔萨依旧极力的劝阻。 “这件事情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你所说的骑士精神,我自愧不如,但是这些人全都与我息息相关。就算出于私心,我也绝不能让他们有事!至少在我死之前,必定要保护他们!”杨玄嚣知道,要说服对方,就要抓住对方最深信不疑的东西。 “哦!您果然是背负着多数人的希望才来到这里!”埃尔萨闻言,轻呼了一声,竟然不由自主地兴奋了起来,喃喃道:“承荣而生,载誉而死,心如我剑,宁折不屈!” “你在说什么?”杨玄嚣稍稍一愣。 “寒冰军团的誓师宣言!每一次出征前,这句话都会回荡在整个亡灵界的天空!只要听到这句话,所有亡灵子民就都会知道,伟大的死亡骑士将拼死而战,用生命捍卫大家的安定与和平!”暗蓝色光芒瞬间提亮了不少,朝着宴会厅大门快速飞了过去:“快跟上!弱小的人类,需要您的保护!” 杨玄嚣重重点头,脚步踏出,迅如奔雷。只一瞬间,那扇厚重的大门,便已经被直接撞成了碎屑。 ... ... 第295章 强记图纹 临阵犹豫 “您找的这具身体果然非同凡响啊!常人若是到了这样的神海,恐怕早就被海水挤压成肉酱了。更别说还可以游的如此迅疾!”数千丈深的海底,埃尔萨奋力地的飞冲,才能勉强落后于靠游泳前进的杨玄嚣。 “已经接近海床了,可是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你确定是这个方向没错吗?”杨玄嚣有水火子护身,在水中与陆地没有区别。 “我当然确定,别忘了,这地方我来过一次!”埃尔萨回答道:“就在前面,有一个迷幻法阵遮住了海沟!您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这是什么样的幻阵?以我的感知能力竟然也察觉不到丝毫异样,简直匪夷所思。”杨玄嚣有些惊疑,思维不自觉地联想到了那间同样可以完全阻隔自己感知力的小屋,和屋内那个谜一样的女子,心中暗自道:“这个时候,朕大乾应该已经把她送到森罗岛了吧。” 埃尔萨认真地解释道:“南宫悲天似乎很担心这里被别人察觉到,所以特地布置了这个迷幻法阵以作遮掩。而我是因为能感知到亡灵之力,才偷偷来过一次。” “他隔绝了外人,何尝不是隔绝了他自己?我的行动本就不能被他知道。这幻阵反倒是帮了我的忙!”杨玄嚣点了点头,安心了不少。 埃尔萨沉下声音,提醒道:“您千万别把这里想得太简单,一旦穿过那个迷幻法阵,就将要面对非常恐怖的攻击!” “这我知道。”杨玄嚣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快离开吧,后面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可是,我哪里也去不了啊……”埃尔萨稍稍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南宫悲天掌握着禁锢我的灵能锁,他如果发现我逃走,很快就会知道这里出了状况。不但会在第一时间赶来阻止您,随后还可以继续追踪到我的去向,我逃到哪里都无济于事。” 杨玄嚣闻言一怔,心生歉疚道:“埃尔萨你先回到那宴会厅内……十二天之后,如果我还活着,就一定还你自由!” “我会一直在那里等待自由的降临,军团长大人的意志必将战胜一切!自由必将降临我身!”埃尔萨用低沉的声音默默祷告。 “快点去吧。”杨玄嚣点了点头,随即俯身冲向了那灰色的海床。像是钻进了海沙当中的小鱼儿,瞬间就没踪影。 穿过那一层逼真至极的幻想,杨玄嚣进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除了知道身边有海水包裹,他再也无从分辨周围的情况。 “埃尔萨不是说会有飞剑发动攻击吗?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杨玄嚣有些疑惑,正在思考自己身上有什么可用作光源的东西,异变就在此时全面爆发。 就在此时,四面八方的黑暗之中开始凭空现出了如星斗一般密集排布的白色光点。随着一股剧烈的能量波动,这些光点之间,开始出现了许多按照特殊规律运转的能量流。就像穿梭在水中的游鱼一般,在那些光点之间不断循环运转。 随着这些能量流的运行,所有白色光点都渐渐开始转变为火红的赤色。而此时,那些活跃的能量流也逐渐在运行的轨道上稳定了下来,彼此弯曲勾连,将原本杂乱的线条连成了密布四周的烈火图纹! 杨玄嚣瞪着眼迅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深知死神已经朝自己步步逼近!但是在逃走之前,他必须记下这里的一切!每一光点的位置,乃至于每一条能量流稳定后的线条排布他都必须记住。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是他可以! “好了!”杨玄嚣抢在那未知的危险之前,窜出了幻阵。 “军团长大人!您怎么这么快救出来了?没有受伤吧?”埃尔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关切询问。 杨玄嚣没有作答,只是抬手示意埃尔萨不要说话。他紧皱着眉头,开始仔细回忆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 九万个光点,上百万纵横交错的线条。他必须一一回忆,不能有丝毫差池。尽管从小到大,记忆力都是他最引以为豪的天资,但此时此刻,也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 许久之后,他的左手小指间,缓缓浮出两条红丝,其中一条拴着一柄飞剑,另外一条什么也没带,就这样一起潜入了那幻阵之内。 他闭起双眼,眉头紧紧皱着,就像一名正在给帝王号脉的御医,仔细至极,生怕诊断稍有差错就要丢了性命。 过了好一阵,杨玄嚣才慢慢睁开眼,右手朝埃尔萨招了招,示意他靠近过来。随手将仅有的一张闪灵符死死握在了手里。 幻阵之下,火焰图纹熄灭,四周恢复漆黑。 当然,漆黑与否,已经不再重要。这幻阵隔绝了一切感知,杨玄嚣根本无从知晓里面的情况。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与自己血肉相连的两条红丝,以及记忆中一点一滴的细节。 两条红丝沿着石壁慢慢探索,找到第一段线条并不困难。沿着线条往一个固定的方向移动,很快找到第一个光点的位置!什么也没有携带的那条红丝开始小心摸索着那个位置上凸出的东西的轮廓。 红丝一如他的手指,很快就确定,那是飞剑的剑柄! “‘剑九万’的确在这里。楼汜的计划可以实施……成败就全在此一举了。”杨玄嚣虽然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做好了逃命的准备。可是那无法预知的后果,依旧让他心神难安。 那条红丝一旦将插在石壁上的飞剑抽出,会不会第一时间引来南宫悲天?又会不会直接唤醒那远古魔神的亡灵?按照埃尔萨的说法,那家伙的力量足够毁灭一个世界,到时候又将是何种结果? 杨玄嚣甩了甩脑袋,想要深吸一口气,却只吸入了满口腥咸的海水,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并没有任何不适,倒是让他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殊死一搏,生死一线,这样的感觉我早该习惯……现在究竟在顾忌什么?” “嗡……嗡……” 就在他沉思犹疑的时候,贴身携带的传讯玉符忽然震动了起来。在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静谧环境下,这小小的震动竟像是晴空霹雳一般,让杨玄嚣一个激灵重振了精神。 “那边情况如何?我想你应该已经到了。”南宫楼汜的声音轻轻传出,不带感情。 “到了,事情都在你的意料之中。”杨玄嚣淡淡答了一句。 南宫楼汜沉默了一阵,才问道:“死了吗?那些人……” “嗯,在我来之前就都已经死了。”杨玄嚣也稍稍沉寂了一阵,才缓缓道:“我刚刚非常犹豫……我很清楚,如果不照计划去做,南宫悲天最终将要杀死我和我在乎的所有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但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决心在刚才明显的动摇了……我始终无法动手……” “你清楚,他会杀死你在乎的人。”许久,南宫楼汜的回复才传送过来:“但是,你害怕,你害怕你在乎的人因为你此时此刻的行为而死去!” “对!就是这样!”杨玄嚣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过来,他担心的不是引来南宫悲天,也不是远古魔神毁灭世界!他真正担心的自己在乎的人,被浩劫席卷,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可能引发这一切的导·火索,现在就握在他自己的手中。不是别的,只需要他手中的那两条红线稍稍一动。就能决定一切。 一瞬间之后,或许周围还能风平浪静,又或许整个人界都将天翻地覆! “可是你似乎还在犹豫。这也是当然的……”南宫楼汜就像是站在杨玄嚣身旁,看着他的内心,并且清楚地知道他想着什么。 杨玄嚣心中沉沉一叹,掂量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直言问道:“你一点犹豫都没有吗?在你决定杀他们的时候,你的姐妹、哥哥还有父亲……” “这是两回事。”南宫楼汜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敷衍了一句,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压抑。 最不该说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杨玄嚣自然不会再有迟疑,轻轻问道:“我知道,可是……你做这些总该有一个动机吧?就像我是为了自保,才要杀他们……而你是为了什么?” 沉默,久久的似曾相识的沉默。不过这一次,南宫楼汜却是自己主动开口道:“我那一对姐妹,你是见过的。我不杀她们,她们能容得下我吗?” “嗯。”杨玄嚣轻轻应了一声,算是默认。 南宫楼汜继续道:“至于那对父子,他们对我母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恶行。我一定要杀死他们,才能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他们杀死了她?”杨玄嚣皱了皱眉,胸中隐隐有怒意生出。 “杀?呵……是我杀了她……”南宫楼汜竟然冷笑了一声,语气忽然森冷起来。 ... ... 第296章 全盘倾诉 “那时候,作为南海第一大派一元宗的天才弟子,带着南海第一美人的赞誉,我的母亲嫁给了坐拥整座悲天城,手掌无数财富的南宫悲天。那是一桩被无数人羡慕并广为传颂的美谈。此后,夫妻恩爱,育有一男三女,生活美满,享尽天伦之乐。” “直到我五岁的那一年,家里忽然来了一个独眼和尚。他是东海佛门派来查验账目的使者。悲天城的生意一如既往,本该是查无可查,但那一次却偏偏被他抓出了一个巨大的把柄。那件事情一旦暴露,佛门必定会让南宫悲天失去一切。” “当时我们都很着急,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挽回局面。终于,那独眼和尚松了口,提出了三亿灵石的封口费,外加让母亲侍寝一夜的要求。只要满足了他,就可以帮南宫悲天保守秘密。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显然是奇耻大辱,南宫悲天本可放弃一切,带我们离开,但是他没有。他居然不知廉耻地将母亲推了出去。” “母亲本来可以拒绝,但是为了我们几个孩子能有一个好的将来,她最终选择了退步。按照南宫悲天的意思去安抚那独眼和尚。怀着对爱情的一丝侥幸,她以为只要熬过了那苦难的一夜,日子就能变回从前一样。旦现实却和她的意愿完全背道而驰,那一夜,只不过是一场恐怖噩梦的开始而已。” “从那次之后,南宫悲天开始彻底冷落母亲,他们那份叫外人羡慕的爱情就此化为乌有。随后,他又怕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发现问题的存在,便将我们安排到了不同的宅院,交由不同的人来照顾。就是因为那样,我们一家人的感情也随着这场变故逐渐开始疏远,淡漠,最后也一样化为乌有!甚至成了各自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样的结局如果是苦难的尽头,我完全会感到庆幸。可,那不是!更加令人无法容忍的事情还在继续着。” “那本该三年一查的账目,竟然变成了一年三查!那独眼和尚每次必到,而且每次都必定要让母亲侍寝。这种事情对于女人来说,哪怕只有一次那也已经是非人的折磨,更何况三番两次?那种精神和**的双重煎熬是正常人所根本不能想象的。” “终于,母亲开始断然决绝,并且爆发过激烈的反抗。可是,那又能有什么作用?为了讨好那独眼和尚,南宫悲天以力量正压母亲,并逼迫母亲服下猛烈的媚药,彻底迷失本性。等到那独眼和尚尽兴而归之后,南宫悲天又会把把母亲带到一间密室,用铁链像拴狗一样拴着……等到用得上的时候,再拉出去。” “畜生!”杨玄嚣此时已是怒气满腔,狠狠咒骂了一句。当然,他并没有把信息传递过去。 “你以为这就是结局了吧?不,还早!南宫悲天这个畜生在那种无耻的交际方式上尝到了甜头,很快就开始尝试在别的,对他有帮助的人身上运用。他开始隔三差五地往家里带一些看上去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时一两人,有时甚至是三五人。继续用媚药让母亲侍寝。那些道貌岸然的无耻人渣……那种折磨……”传讯玉符中,杨玄嚣清晰地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那当然不是想说就可以轻易启齿的事情。或许那种事情,没有人会想要说出来。 杨玄嚣心中忽然非常担忧对方的状态,不得不沉声打断道:“好了,你别说!也别再去想!好好静一静。” “不!”南宫楼汜第一次,断然地拒绝了杨玄嚣,继续缓缓说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这件事情。我希望由你来倾听。” “我在听。”杨玄嚣沉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对方无法看到。 “后来,我无意中知道了母亲被关在那里,隔三差五就会去看她。对于南宫悲天的仇恨也开始一点点加剧。有一次,我躲在暗处,正好看到了南宫悲天带着南宫阙车前来,并且大义凛然地教导他该如何利用女人去达到目的。我躲在那,看着那对禽兽父子对母亲凶狠的打骂,看着他们谋划设计,该让母亲为何人侍寝,以期达到何种目的。我很快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并下定决心要帮母亲脱离这种处境!” “七岁的我,想尽办法从城中的药店偷取了一瓶剧毒!我决定要毒死南宫悲天请来的下一批客人。我以为这样做一定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让他从此停止对母亲的折磨。” “但是,酒宴当晚,我因为无法区分客座与主座,担心误伤了那对畜生父子和我那两个姐妹。这一犹豫,便错过了下毒的时机。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来的只有一人,是个身体瘦弱的老和尚。我想,等母亲熬过了那晚,以后再找其它机会下手。可是,当我第二天偷偷去看母亲的时候,却只在那密室中看到了一具下体不断流血的死尸。” “从那之后,我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巨大的懊悔之中,是我害死了母亲。如果那天我没有那可笑的恻隐之心,没有那多余的犹豫耽搁,直接将毒药放入每一个碗中,我的母亲或许就不会死。” “如果试过没有成功,那我不怨谁,可是因为我的犹豫,我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无法握住。我不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现实。这个现实对我来时太过残酷!” “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却好好活着。我恨天道不公,天不开眼,我便要逆天!那日起,我便立下重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纵然天崩地裂也一定要为母亲报仇!” “当然,在那之前我必须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于是,我低头做人,我唯唯诺诺,我想尽办法让自己显得笨拙而迟钝,想尽办法不引起别人注意。这十几年来我活的并不轻松,但是我安全的活了下来,并且在旁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慢慢壮大了自己的实力。我可以凭借这些暗地里的力量,获得很多的信息,甚至影响很多事情的走向。” “然而我没有动手,因为我对自己曾经部署的计划始终没有十足的信心。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终于发自内心地肯定,报仇的时候到了!我不能犹豫!绝对不能像从前那样,让最好的机会从手中溜走!” “为什么是我?”杨玄嚣神色一愣,非常疑惑。 “这个原因,你应该不难想到!受南宫悲天的影响,南宫阙车也一样奉行着那种利用女人的无耻手段。五年前,为了真正成为道德宗的高层长老,他公然将自己的未婚妻子献了出去。因此,他就要寻找另一名合适的女子来补缺。机缘巧合之下,他结识了一位绝世美女。花了很大的功夫,他终于博得了佳人芳心,当然,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一样,他从没有对那女子付出过真感情。” “这件事情我一直知道,但是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绝不会去管这件事情。后来之所以忍不住去管,完全是因为家中的眼线令我得知,南宫阙车准备要把那女子献给害死我母亲的那个老和尚。所以,我才破例插手。故意把那女子的魔教身份散布出去。南宫阙车那畜生刚刚进入道德宗高层,不可能让自己名誉受损。我很清楚他一定会杀人灭口,不过,对于那个女子来说,被杀死,绝对好过被折磨死!” “那女子名叫轩辕子仙,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就很清楚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因果!看来,我对那畜生似乎太过仁慈了!”杨玄嚣听到此处,一股腾腾杀气从眼中射出,犹如实质一般,森冷而尖锐!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密切留意你所有的动向。从你挺身而出为轩辕小姐狠狠整治南宫阙车开始。你整合南疆,施恩西域,立南云城为修士诊病疗伤,为百姓镇守家门!你结交天煞王,暗中慑服西海各派,平复乱局。你进合欢岛,以一己之力让一场灭世浩劫无声消弭!直到你再回南海,与我在帝陵相遇!我更加亲眼目睹了你身上那种超乎于修为之上的特殊能力!在那时,我的内心就无比笃定,能够帮我为母亲报仇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你,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一定要得到你的帮助。” “等等!”杨玄嚣忽然打断了对方。 过了一阵,南宫楼汜才缓缓地问道:“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我在证明,你选我就对了!”杨玄嚣咧起嘴,那双极好看的凤目当中,多出了一抹浓郁的杀气,更多出了一股一往无前地坚毅! 他的话音刚落,那两条红丝,同时从幻阵之中抽身退出。其中一条绑了一柄飞剑,而另一条则什么也没有携带。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飞剑已经变了模样。 犹豫?全都见鬼去吧! ... ... 第297章 游说燃念 四天三夜之后,距离那个意义非凡的时间还剩下六天。 杨玄嚣在海底完成了一个巨大的工程,郑重地与埃尔萨告别后,便遇见继续向东赶路。 沙门岛本就位于东南两海交界,全速飞行没有多久,海中的岛屿上便开始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佛门教派。这一趟本来的目的十分明确,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有一股难掩灭的愤怒。每每经过一个佛教山门,他都有一股强烈的,想要冲下去大闹一场的冲动。 曾今在西域时,不愤百姓受苦,他就干过这样的事情。但眼下他却绝不能这样做,除了忍耐,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在空中遇上几波僧侣,他也都是远远绕开,避免与他们发生任何接触。这一口郁气憋在心中十分难受,但为了眼下的大局,他别无选择。 又过三天,距离那不死不休的时间还剩六天。 一路狂奔,半点不曾耽搁。杨玄嚣终于来到了,那座号称“人间仙境”的蓬莱岛!岛上曾有诸多独此一家绝无分毫的奇景,当中又以“白松积雪”最为世人称奇。海岛气候湿热,那所谓“积雪”竟然是一大片,通体雪白的针叶松林。方圆数十里,密密麻麻不计取数,远远看去确实与积雪无异,在天朗气清的日子尤其优美。 美景虽奇,但与那一座红墙朱瓦的宏伟庙宇放在一处,则完全沦为了可有可无的小小噱头! 宝华寺!作为佛门圣人日常清修之地,整个东海都为之马首是瞻。从中传出的每一条指令,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天下修真界的风向。从中走出的每一位高僧,都无疑可以再修真界纵横睥睨。那位于人界巅峰的超然地位,能与之比肩者绝对不过只手指数! 杨玄嚣在撤剑不行,在一位灵气十足的小和尚引领下,缓缓穿行在这座庄严肃穆的寺庙之中。 这虽说是一座寺庙,但论及宏伟程度,绝不亚于一国皇城。殿宇楼阁更是比皇宫大内过犹不及。其中有上百座动供奉着佛陀菩萨的大殿,有高达四十九层的藏经塔,还有一片恐怕可以容纳数万人同时修业的讲经场!浓郁的宗教气息充斥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杨玄嚣跨过一道很不起眼的小门,进入了一个同样不太起眼的院落之后,这种气息才渐渐减弱下去。 那位瞧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迈老僧此时正躺在院内的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与初见时一样,他只穿了一身朴素的灰色僧衣,清瘦且略略有些佝偻的身躯,依然显得弱不禁风。当然也依然透着那一种即便在要杀你的时候,也一样可以保持着的,毫无戾气的和蔼感觉。 “弟子杨玄嚣,拜见燃念圣僧。”杨玄嚣拱手弯腰,恭敬一拜。 老和尚的眼皮缓缓松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杨施主的来意,贫僧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任何事情要讲求一个适度,如果过了,对大家都不好。” 杨玄嚣闻言故意装傻道:“圣僧知晓弟子来意,弟子却不太明白圣僧的意思。” 老和尚好似很有耐心,缓缓道:“西海大乱之后,你懂得抽身退出,这一点贫僧很是满意。所以,你来到南海这段时间,在悲天城内外搞的一连串小动作贫僧都不曾过问。贫僧知道,你想要在南海商界分一杯羹,贫僧给你。你要在黑市生意中插上一脚,贫僧也不作追究。可你的胃口似乎并没有就此满足。事情一旦过了那个度,恐怕就很难收场了。” 杨玄嚣又是拱手一拜,认真道:“弟子愚钝,不知圣僧何出此言?不过弟子可以保证,此次专程赶来绝不是为了自己!” “从你上岛来的那一刻,贫僧就已经料定你此来的目的,是想让贫僧抛弃南宫悲天,扶你上位!”燃念和尚摇了摇头,似是在重新盘算,片刻之后,才又道:“不过,既然你口口声声不是为了自己,贫僧倒也想听听你的说辞。” 杨玄嚣左右顾盼了几下,装作十分谨慎的样子,低声说道:“弟子在丹顶岛上因为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个姓徐名野狐的孩子。从这孩子口中,弟子得知,他与圣僧似乎有一些关联。后来不知怎么,南宫悲天抓走了那个孩子,准备用他来诋毁圣僧的声誉!他对外散播谣言说,那个孩子,是您的……您的孙子!” “荒谬!”燃念和尚摇了摇头,淡然道:“贫僧自幼出家,清净六根,不沾七情。与女子接触少之又少,又何来子孙一说?那个孩子或许是与佛门中人有关,但贫僧却绝不认识他。” “您……您真的不认识他?”杨玄嚣愣了一下。 迟疑了许久,才又继续道:“但……但就算您不认识那孩子,像南宫悲天那样诋毁您的声誉,也一样是不可饶恕的啊!” 杨玄嚣表面上在位燃念和尚的声誉担忧,可心底却顿时不安起来。他之所以带徐野狐进悲天城,其实就是将部分赌注压在了小胖子与燃念和尚的那一层神秘关系之上!此刻老和尚矢口否认,这就不得不让杨玄嚣开始担忧徐野狐的安危了。 老和尚摆了摆手,淡淡道:“贫僧不相信南宫悲天会做这种蠢事,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而且这种谣言,也不足以撼动贫僧的地位!” “可……可是……”杨玄嚣还想辩解,可是有些话还没到说的时候,心中想出的一些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燃念和尚声音忽然一沉,肃然道:“行了,贫僧姑且相信,你是听信了谗言,以讹传讹。但,你若再胡搅蛮缠,休怪贫僧逐你出岛!” “弟子不敢!权当弟子听信了谣言,以后绝对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杨玄嚣急忙做出回应,并拱手告辞道:“但是,话虽如此,那个孩子却曾帮过弟子一个大忙,他的安危弟子不能不管。弟子即刻赶回悲天城要人,就此拜别圣僧。” “嗯……”燃念和尚忽然沉吟了一声,淡淡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僧虽然并不认识那个孩子,但是听你说的煞有其事,却也不能弃这弱小生命的安危于不顾。这样吧,贫僧派本寺的两大持经护法与你一同前往。他们与南宫悲天素来熟识,有他们出面,所有事情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老王八!还敢说自己和野狐没有关系?”杨玄嚣闻言,暗暗冷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许多。 燃念和尚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世人或许不知道,可杨玄嚣却是心知肚明。说他有什么慈悲心肠?二少爷绝对会笑掉大牙。老和尚这一松口,显然就表明了他和徐野狐的确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杨玄嚣也立刻放心了下来,欣然道:“能有两位护法帮助,事情自然可以水到渠成,弟子在此恭候便是。” 燃念和尚不置可否,继续闭目养神。 片刻之后,从南北两方各自划出一道金光,如长虹跨天,正落在了在小院之外。随后,两名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先后迈步进门。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相貌本该伟岸,可是左眼却不知受过何种创伤,被一个大大的结痂完全封盖了起来。结痂从中间深深凹陷,恐怕眼珠早已不在。 随后进来的是一名身材矮小的年迈老僧,肢体枯瘦,眼神弥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而这一副随时可能撒手人世的模样,也有意无意地衬托出了他裆下那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 “独眼和尚!瘦弱老僧!”杨玄嚣一见这二人,心头立刻巨震了一下。怒气就像是行将决堤的潮水,一股脑冲撞在他的心坎。当然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这样的情绪波动。他用尽全力压抑自己的心绪。 只可惜在场的全都是绝顶高人,尤其是燃念和尚,不声不响之间他已经睁开了双眼,将视线转了过来。 杨玄嚣心头又是一惊,思绪飞转,丝毫不敢耽搁地开始盘算,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燃念和尚的质问。 老和尚微微愣了一下,遂又皱起眉,很是玩味地盯着杨玄嚣看了片刻,这才略略有些无奈道:“你怎么弄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发型?” “啊?这……这个……”杨玄嚣闻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瞬间松开,一时间反倒是无言以对,半天才缓过神来,心中哭笑不得:“难道是这头发打断了燃念老王八的思路?倒真是帮了我一把啊……”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燃念和尚却没打算听他解释,转而对那两个和尚吩咐道:“你们去一趟悲天城,把一个名叫徐野狐的孩子带回来。” “遵命!”两人双手合十,同时躬身。 燃念和尚又闭上眼,摆了摆手淡淡道:“去吧,去吧。” “弟子告辞!”如获大赦一般,杨玄嚣立刻就和那两个和尚一起离开。 ... ... 第298章 滚出东海 因为心中抱有极大的反感,告别燃念和尚之后,杨玄嚣并没有提出让那两个和尚带自己飞行,只是御剑赶路。 而这两个和尚显然是被南宫悲天揪着把柄,一路上巴不得消极怠工,让事情不了了之。以至于明明拥有神游境界的修为,可他们还是故意慢悠悠地飞在杨玄嚣身后三五丈之外,不但没有半点催促,反而还有种坠着车尾,不让杨玄嚣继续加速的嫌疑。 按照南宫楼汜的计划,本来是要以徐野狐的安全迫使圣僧燃念前往悲天城。再使计从中挑拨,最终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可这一趟跟来的,偏偏是那两个早已被南宫悲天收买了的淫僧。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两个狗贼早已被南宫悲天收买。他们跟去悲天城,我准备好的挑拨说辞定然不能奏效。搞不好在他们刚刚离开蓬莱岛的时候,就已经向南宫悲天通报了这边的情况,早早准备好了联手对付我。”杨玄嚣一边赶路,一边盘算着事情可能的发展方向。心中暗自决定,必须先除掉这两个本就该死的淫僧。 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在沉默中飞行了大半日,杨玄嚣忽然装作收到了信息,掏出一块传讯玉符,大大咧咧地说道:“牛掌门?哦,你说的那个舞姬我已经给你备好了。” 那两个淫僧本就闲极无聊,杨玄嚣一开口,立刻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过了一阵,杨玄嚣又装腔作势地,说道:“我的眼光你还能怀疑吗?别的不说,光是那两条大长腿都够你玩好几天了。” 那两个淫僧显然对这种话题很感兴趣,不约而同地拉近了与杨玄嚣的飞行距离。 杨玄嚣当然知道身后的情形,继续加大尺度,吊他们的胃口:“嗯,你放心,那胸脯跟蜜·桃似得,又圆又挺,关键是粉!要是黑的,我陪十倍定金给你!” 身后那两个家伙,当然一听就懂,互相对望了一眼,皆是满脸淫笑。 过来好一阵,杨玄嚣才又取出传讯玉符,故作不快道:“雏儿!绝对的雏儿!一个雏苞外加一朵雏菊!就那个价,你已经赚翻天了!” 那两个淫僧早已经蠢蠢欲动,此刻更是被刺激得心痒毛抓。 “你要知道,人家那是心甘情愿,不用你霸王硬上弓。这当中的好处还需要我再多说废话?八十万,行就行,不行就算!这种好货,还怕没有人要吗?”又过了许久,杨玄嚣很没好气地朝传讯玉符,嚷嚷了一句,沉下脸色,故意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 而就在此时,那独眼和尚与瘦弱老僧已经一左一右飞到了杨玄嚣身边。 独眼和尚咧起嘴,毫无顾忌地直接问道:“你刚刚说的舞姬是怎么回事?” 杨玄嚣故意一愣,淡淡道:“哦,二位乃是燃念圣僧的心腹,在下也不瞒你们。在下手头经营着一些黑市生意,前些日子有人要买个女奴,张口就提了一箩筐的要求。在下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可对方居然嫌贵,谈都不谈就毁了约,简直不可理喻。” “走吧,带老子去看看。若真如你所讲的一样,八十万灵石,老子给了!”这独眼和尚,既不叫人“施主”也不自称“贫僧”,很显然是完全没有将杨玄嚣放在眼里。四物门杨副掌教的名望他当然知道,可是作为佛门圣人的护法,他早已自负到了极点。在他的意识里,大概已经认定自己有那个资格去蔑视人界的一切。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杨玄嚣故作为难,却有不把话挑明。 独眼和尚皱起眉,凶力质问道:“怎么个不方便?你把老子的兴致挑了起来,一句不方便就想了事?” “一则地点太远,二则接头时谈的不是您二位……总之是不太方便……”杨玄嚣满脸为难,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僵持了一阵,那始终没开口的瘦弱老僧才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算了,到悲天城自然可以让你尽兴。” 话到此处,杨玄嚣请君入瓮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只是后面的一小半,还需要要一个特定的时间点才可以继续进行。 三人再度陷入沉默,并还是按照杨玄嚣的飞行速度前进。 …… 经过四天的飞行,离那尘埃落定之日还有不到两天。 杨玄嚣忽然止住了飞剑,满眼神秘地回转过身,等那两个淫僧靠近,才低声说道:“在下忽然想起一个好去处!” 独眼和尚眉头一挑,冷声道:“再过一天,我们就可以到达悲天城,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在下能耍什么花样?”杨玄嚣轻轻耸了耸肩,淡淡道:“只是对先前那舞姬的事情有些过意不去,想要弥补一二,如果两位不领情,那权当在下什么都没说就是了。” “弥补?怎么个弥补法?”独眼和尚伸出舌头舔了舔嘴皮,却是有些动心。 杨玄嚣伸手朝下方的海面指了指,淡淡道:“沙门岛!南宫悲天在这里藏了一名绝世美女!” “绝世美女?老子怎么不知道?这沙门岛不是专供南宫家的成员享乐的地方吗?”独眼和尚咧起嘴,将信将疑。 “是啊!专供享乐!”杨玄嚣眉头一挑,每一个字都加重了语气。 “哼!他竟然还有私藏的美人?”两个淫僧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附身就要往下方飞去。 而就在此时,在他们将后背留给杨玄嚣的瞬间!两只冰凉的手掌已经分别扼住了他们的后颈。 下一瞬间,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那双手十指已经如鹰钩一般深深嵌入了他们的皮肉。那速度超乎的了他们的想象,那力量更加不是他们的肉身所能抗衡。 两只手腕反向旋扭。 “咔!咔!”两声脆响发出的同时。杨玄嚣已经一手抓着一颗光头,御剑朝沙门岛急冲了下去! “啊!小畜生!怎么敢对老子下如此黑手!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老子要炼化你的元灵!叫你永世不得超生!”独眼和尚的元神窜出体外,暴怒地咒骂着!极近的距离与极大的自负,注定了他们被暗算的结果。可这也是他们不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结果。 “区区一只填海境的蝼蚁!他逃不掉!”瘦弱老僧的元神也飞了出来,沉声阻拦道:“别忘了燃念圣僧的密令!我们不能杀他!” “你我肉身被毁,这种奇耻大辱怎么能忍?”独眼和尚的元神燃气如烈火一般的金色罡气, 瘦弱老僧摇了摇头,冷冷道:“当然不能忍,只是不必我们亲自动手!抓他回来带到悲天城!到时候黑锅由南宫悲天来背,你我也不会被燃念圣僧怪罪!” “我懂!”独眼和尚冷冷应了一声,便自化作一股金光,如九天瀑布一般直灌沙门岛而去! 老僧摇了摇头,也化作一道金光,紧跟了上去。 “轰!轰!” 两个金色罡气莹然的元神猛然坠落,直接击穿了岛屿中央那一幢比皇宫更加富丽奢华的建筑!下一刻,原本气势十足的二人,竟然被宴会厅内的满地碎尸给惊呆在了原地。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独眼和尚惊诧地连语调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不!不是他!这些人早已经死了!”瘦弱老僧沉沉安抚了一句,抬手酝酿出了一个凝练无比的卍字佛印,这才冷冷道:“是你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们用强?” 杨玄嚣只是慢慢擦拭着手上的鲜血,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声:“埃尔萨。” “愿为军团长大人效劳!”一个热血澎湃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确定位置。 而下一个瞬间,两股暗蓝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地面钻出,竟然像绳索一般直接缠住了那两个淫僧的元神!原本没有实体的元神,被同样没有实体的暗蓝色光芒牢牢缠住,竟然丝毫也无法动弹。 只见他们身上的金色罡气开始急速退去,像是被挤干了水的海绵,在失去力量的同时连那嚣张跋扈的气焰也随之萎靡了下去。 独眼和尚清晰地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有气无力地不断求饶:“你干了什么?求你住手……求你饶了我吧……” 而那瘦弱老僧在此时,却要坚强得多,虽然语气也十分衰弱,但情绪还算稳定:“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吧?” 杨玄嚣寒着脸,冷冷道:“我们本来没有仇,但是有些事情你们做过,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老僧咧起嘴,死到临头,竟然还有一股子浓浓的自傲:“我们做过的恶事数不胜数,但是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个人敢过问!你确定,你知道杀死我们将要面对怎样的后果吗?” “本少爷要面对什么后果不劳你们操心。”杨玄嚣冷冷瞥了一眼对方,几乎一字一顿到:“不过,作为你们过往恶行的后果!本少爷定要让你们这些道貌傲然的贼秃全都滚出东海!” ... ... 第299章 狗咬狗 下一刻,金光散去,两条元神显现出了和他们的肉身一模一样的形态,但在那两条暗蓝色绳索的作用下,却呈现出了逐渐弱化的趋势,各个位置的色泽都开始逐渐淡去!慢慢的开始化作两条如清水一般透明的人影。随后,都如溜出渔网的泥鳅一般,从暗蓝色绳索中抽离,冲入了天空中。 “我不喜欢这种充满了负面情绪的亡灵之力。”埃尔萨从地面钻出,暗蓝色的光球内,隐隐有两股棕色的能量流动。这便是他口中的亡灵之力,而那两条透明的人影则是魂魄。 埃尔萨的能力可以完全克制丧失了躯体的灵魂,就像噬魂蛊一样。这也是南宫悲天重金将他买回来的原因!炼器士一旦被毒药损毁了肉身,不论元婴亦或是元神都无法从埃尔萨手中逃脱!所以沙门鬼宴才会困死了那么多的高手! “负面的情绪?如此说来还有充满正面情绪的亡灵之力?”杨玄嚣抬眼一瞥天际,似是随口一问。 “您说的没错!”埃尔萨认真回答道:“那样的亡灵之力当然是存在的!只要在死亡的意义高于生命,以至于生者能够坦然赴死的情况下,死亡便不会留下恐惧与仇恨,反而会带来希望与光明!那样的亡灵之力,充满了正面的意义,自古以来也被我们称为圣灵之力!这种力量虽然十分稀少,但那一直都是我们亡灵一族不屑追求的正能量!” “嗯,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杨玄嚣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肃然叮嘱道:“不过,你还是快点躲起来吧。千万不要让人察觉我们的关系!” “遵命!”埃尔萨没有迟疑,立刻钻入了地面。 “南宫悲天!你怎敢杀我宝华寺两大持经护法?简直无法无天!难道忘了本座还没有归西吗?”片刻之后,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东方传来,如天滚滚天雷,震耳发聩。 “都说狡兔死走狗烹!作为你的走狗,我悲天城为你东海佛门出过多少力气?贡献了多少利益?功劳多少?苦劳多少?我何时说过半个不字?事到如今,你既然打定主意要毁本座,又何必网费口舌,再找借口?”随后,一个低沉且透着寒意的声音从西方传来,声势亦如炸雷,半点也不落下风。 杨玄嚣自然之道,这两个声音的主人分别是谁,稍一推敲,便断定了其中的原委:“燃念和尚果然能够第一时间感知到,那两个淫·僧的死亡!而在这片海域,南宫悲天绝对是第一号被怀疑的对象!这一下真是一举两得,连言语挑拨都省去了。” 就在杨玄嚣暗暗盘算的这片刻之间,整座沙门岛忽然猛烈地震动了起来。犹如一场狂乱的地震,地面很快被撕裂,宴会厅也轰然坍塌。滔天的海啸卷起千层巨浪,遮天蔽日一般当头拍下,一瞬之间,便将周围的一切全都碾压得面目全非! 如此恐怖的变故,在常人看来,恐怕会当做一场巨大浩劫。但只有置身其中才能发现,这竟然只是天空中那两大巨头交手的些许余波所造成的景象。 杨玄嚣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露面,只是任由巨浪将自己卷入海中,并深深潜入海底,伏在暗处静观其变。 到了燃念和尚与南宫悲天这个层面的高手,罡气灵力上的较量已经失去意义,交手三两回合后便各自抽身退开。自身修为绝顶,便只能斗其他身外之物! 万千金光笼罩下,燃念和尚冷冷问道:“贫僧真是无比的好奇,你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公然与贫僧一战?” 南宫悲天冷冷一笑,杀气十足道:“东海佛门欺我悲天城两千余载,从我南宫世家祖辈开始,便已卧薪尝胆,直到本座手上才终于为你备下了一份厚厚的丧礼!原本打算另选个良辰吉日,送你下阿鼻地狱,不过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当然是择日不如撞日了!” 燃念和尚咧嘴冷笑,垂垂老矣的双眼,竟透出了凌冽无比的杀气:“天大的口气!你以为你们南宫世家祖辈的暗中运作贫僧会全然不知吗?你的老子,你老子的老子,都不敢动手,就是因为那些私底下的阴谋诡计全都无法伤到贫僧!所以贫僧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实话吧,你敢站在这里与贫僧一战,到底凭什么?” 面对人界最强的三大圣人之一,南宫悲天竟是浑然不惧,更是胸有成竹道:“我凭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南宫世家的所有仇怨,都将在今天洗刷!过程其实并不重要,最关键的结果能够实现就足够了!” “那就不要枉费口舌!直接来战!般若唵……啵!”燃念和尚沉气于胸,一呼佛咒,竟然口绽青莲! 但见那一朵本只有铜钱大小的莲花,迎风见长。转瞬之间,竟然花开六品,枝繁叶茂,盛极一时!燃念和尚立身于莲台中央,莲叶如伞盖将他荫庇其中。青光洒落,如薄幕笼纱,可护其不受万法侵扰! “阿弥陀佛!”燃念双手合十,长诵佛号,满脸淡然道:“这‘天地清灵台’乃是上古浩劫后,遗留人界的一件仙器。它的防御力冠绝人界,这一点,你南宫悲天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你没有办法将之击破,贫僧就等同立于不败之地。你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想要报仇,先拿出些决心来看看吧!” “呵呵!你放心,我南宫悲天难道是那种有勇无谋之辈?今日定然叫你有来无回!”南宫悲天并指一划,竟有上千巨剑凭空浮现在了他的身后。每一柄巨剑都长达百丈,横在空中,就像是一艘艘蓄势待发的巨大战舰。森寒的剑气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升腾不息,将天空都印成了紫色。 “此乃天级劫器,坤嵘千剑大阵!与你那仙器不过一线之隔!到现在你还能满怀自信吗?”南宫悲天双臂外张,千柄巨剑亦随之一线排开,如大鹏两翼,壮观无比。 “来来来!”燃念和尚平静无比地伸手招呼了两下,自有一种不动如山的气魄。 南宫悲天咧嘴一笑,下一瞬,千柄巨剑齐出,如大鹏扑兔一般冲向了那相比起来,显得十分渺小的青色莲台。 巨剑轮番猛攻,紫色剑气狂乱如龙,携带崩天裂地之威能,向四周猛然迸发,攻击的核心早已癫狂骇人,肉眼不能只是。单单是那些恐怖的余威,就犹如一场天降遭劫,令得周遭轰鸣漫天,海啸云泣! “好一场狗咬狗!事态已经完全走上了楼汜设计好的轨道。只等他们两败俱伤,一切的问题,便都可以尘埃落定!”如此激烈的战局,恐怕整个修真界都要为之惊叹难安。 此战举世关注,却只有此时正置身海中的杨玄嚣一人知道,南宫悲天这看似全力以赴的攻击,其实只是在为开启海底那座恐怖的大阵争取时间! “行了,你如果只有这点手段,那么战斗就此结束吧。”因为有那一座幻阵的阻隔,燃念和尚并没有察觉到海底的异动。不过很显然,他并不想毫无意义地耗下去。 一瞬之间,青色光芒暴涨,如青天坠落!无匹的威势将周围的千柄巨剑完全荡开。燃念和尚轻轻抬手一挥,只见一轮如烈日般壮大威严的卍字佛印骤然闪现。在他身边回旋了一圈之后,竟然散开成了上千个十丈方圆的小型卍字佛印。 只见这些小佛印飞散而出,以极快的速度烙印在了每一柄巨剑之上。随后,那些巨剑居然完全脱离了南宫悲天的掌控,一边飘向燃念和尚,一边骤然收缩。等飞到老和尚身前时,竟然全都收缩成了蚊虫一般的大小。被老和尚一挥大手便全部纳入了衣袖之中! “传闻果然没有错!人界法宝的锻造原理全都是来源于仙界,不管多么强大的法宝,都暗藏着一个只有圣人可以抓住的弱点!只有上古异族的巫器才不会被你们夺走掌控权!”被收了剑阵,南宫悲天却依旧侃侃而谈,没有半点紧迫。 “巫器?”燃念和尚闻言一怔,淡淡道:“子虚乌有的东西!上古异族破灭,那种东西早已被仙界大军毁灭。你根本不可能得到。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拥有一件巫器,可你本身不是巫族,根本无法驾驭他们的恐怖力量!” “你说的没错。”南宫悲天耸了耸肩,竟自抽身朝高空急退而去,只在空中留下了一连串兴奋的笑声:“本座当然没有得到巫器,不过诸天万界之中,能对付你的东西比比皆是!这么多年来本座的苦心经营,就要在今天,让整个人界嗔目结舌!让你这贼秃死不瞑目!” “什……什么?”燃念和尚眉头紧皱,急忙低头观察海面。那张苍老的脸庞上瞬间被恐惧充满! 下一瞬间,整个海洋似乎都躁动了起来! ... ... 第300章 大悲掌 巨浪滔天的大海之中,居然完全违背常理的骤然泛起火光!水火相克不相容,但此时此刻,海水中间,分明就燃烧着一场恐怖的熊熊烈火! “恶魔?这气息……这威压……你难道是与恶魔界有了瓜葛?”燃念和尚的洞察力何等明锐,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到了那股力量的特殊性。 只见那老和尚双手飞快地捏动法决,金色罡气如泉涌一般冲出,迅速开始在那青色莲台周围翻转交织,并且不断凝聚,逐渐催生出无数个手掌大小金光熠熠的卍字佛印。随后,这些小小的佛印如彩蝶一般翻飞而起,并按照各自特定的方向往四周飞散开来! 很快,这些小小的佛印便已遍布了燃念和尚周围百丈之内的范围!上下左右,几乎不留死角。在那之后,彼此又以金光相连,竟然渐渐地勾勒出了一座百丈之高的巨大金钟幻象! “本座还以为你这贼秃会撒腿就跑,难道说你还以为自己有能力一战吗?简直不自量力!”南宫悲天兴奋依旧,好像胜负已经没有悬念:“我若是你,就乖乖受死!抵抗只会放你遭受更多折磨!” “可笑!区区一头异界邪物,在人界根本不被认可。贫僧总领佛门,受命于天,屈指便可引下漫天惊雷!方寸雷池一出,自会让那邪物灰飞烟灭,不留残渣!”燃念和尚嘴角轻轻一提,但在那一瞬间却难以表现出当前所需要的自信。 而南宫悲天却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当场拆穿了他的心虚:“你能引来惊雷?方寸雷池还能发动攻击?你当本座是白痴不成?前些日子,那场堪称逆天的渡劫飞升,恐怕瞎子都不会不知道!方寸雷池现在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别说死你,就算天神想要修复它,也绝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若非如此,我还真不敢公然与你翻脸!诸般机缘巧合,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我的一边,你还有不死的理由吗?” “呵!就算你说的都没错,但是你可别忘了,贫僧手里仍然握有致胜的手段!”燃念和尚横眉冷眼,反手取出了一枚鸽蛋大小的金色圆球。只见他手指一捻,那圆球表明便破碎开来,竟然露出了一小团“呲呲”扭动着的蓝色雷球! “佛雷?你这是想唬我?几年前,你的持经护法就已经告诉过我,那小东西每一次使用,需要间隔半年!在西海的时候,你就已经用过。”南宫悲天说道此处,稍稍顿了顿,不解道:“你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必败,却非要再此逞强,究竟是何动机?不过无论是何动机,本座都不在乎!本座现在只想让你去死!” “是野狐?”杨玄嚣早已游离了火焰的范围,远远看着燃念和尚的表现,竟然让他心生忧虑:“难道这老和尚真的与野狐沾亲带故,因为此刻念及亲情,才宁愿拼死也不肯退去?如果真是这样,我就不能不管他了!不好!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海水中的火焰忽然暴·乱起来,一股巨力蓄势完成,竟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冲天而起,巨大的火柱直灌天穹,烈焰几乎映红了青天!恐怖的能量流将大海卷出了一个几乎已经见底的超级漩涡! 而那火柱之内,更有一头巨大的怪物冲天而起! 那怪物高达百丈,缠满爆炸性肌肉的身体都被覆盖在一层棱角分明的黑色鳞甲之下!上半身大致与人形相同,但那硕大的脑袋上却生有一对侵略性十足的犄角,一双臂肘更是反向生长出了两条尖锐无比的骨刺!腰杆却是如走兽一般四肢着地的形态,如身披战甲的狮虎一般,四肢孔武粗壮,利爪锋锐无匹! 只见他四爪踏火而上,单臂一掌拍下。便是“翁”的一声洪钟长鸣,单是这巨大声响都令得天地震颤! 巨力之下,那尊巨大金钟顿时如镜花水月一般,出现了涣散的迹象。 “好强的能量波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比仙界金仙还要恐怖!”燃念和尚面色凝重,心知守无可守,干脆撤去了金钟护罩,万千金光飞旋而回,迅速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卍字佛印! 眼见那怪物的另一条手臂已经毫不讲理地再度拍来,卍字佛印立刻急速旋转,如一枚巨大的飞刀,飞旋而出,竟然直接将那怪物拍到半空的手臂齐肘切断! 这一下,看似占了大便宜,但燃念和尚沉重的心情却丝毫没有缓解。 那怪物被斩落的断臂在空中燃成了一团火焰,迅速消散,而在他的手肘位置,紧接着就幻化出了一条完好如初的手臂! “不是实体!难道你手中有万能灵晶?这怎么可能!以人界的资源,根本不可能换来万能灵晶!”燃念和尚满面惊疑,现实似乎又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期, “实体?亏你好意思问出口!若是这魔神本尊在此,一万个你也休想伤其皮毛!”南宫悲天冷声讥讽了一句:“我南宫世家卧薪尝胆这么多岁月,积攒的仇恨有多深,这头魔神就有多狂躁!不仅仅是你!整个西海都将被本座彻底碾压!佛门从今日起,将从人界消失!” 那怪物可不会给燃念和尚喘息的机会。只见那通天火柱急速回收,冲入了他的体内,也就这两句话功夫,他的头上生出了由火焰形成的鬃毛,他暗淡的双眼变成了火红,全身上下,每一块鳞甲的缝隙中也都冒出了火苗。浓烈的硝烟滚滚升腾,竟然连此刻的狂风都无法啊吹散。这大概才是这尊魔神本体的真正面貌,虽然依旧无法与实体想必,但整体气势,比之刚才提升巨大!力量毫无疑问也已随之暴增! 紧接着,那怪物燃烧着滚滚烈火的巨拳开始如陨石一般疯狂地砸向了燃念和尚。虽然有青色莲台和卍字佛印奋力抵挡,暂时能护他周全,但是除了被动防御之外,老和尚依旧拿不出半点还手之力。 就在此时,东方忽然传来一阵阵洪亮的诵经之声!与之相伴而来的是前前后后一百零八道如彗星一般的金色流光!如一场星雨洒落,一百零八名浑身金光缭绕的僧人出现在了燃念和尚的后方,顿时将这一方海天印得金光璀璨! 作为东海佛门最核心的力量,一百零八罗汉尽数到场! 诵经之声浩大如潮,庄严肃穆之中,一股股金色罡气如百川入海一般,汇聚到了燃念和尚身边! “啊呢嘛哞……”一串晦涩的经文在燃念和尚口中默诵,周围的金色罡气开始如无数箭矢一般,不断射入了天际。 没过多久,那一片天空之上仿佛出现了一轮金色的太阳,巨大的力量在其中不断激增!像是正在云层中酝酿的暴风雨! “大悲掌!”终于,燃念和尚一声沉吟,天空之中顿时风云突变! 随着一只巨大手掌的急速坠落,整片天空都像是被拉低了下来,低沉与压抑的气息充斥着周围,整个空间仿佛就此陷入了静默之中。 无声无息之间,那只巨大手掌,已经拍落到了怪物的头顶!竟然直接将那不可一世的家伙,朝海面上按了下去! 战局好像顷刻间被逆转,那怪物巨大的身躯愣是无法防抗地朝着海中那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坠落下去! 那一掌的真正目的原来是要直接摧毁那座藏在海底的能量法阵! 燃念和尚果然不愧是人界绝顶的大高手!尽管始终处于下风,依然能够沉着冷静地找到制胜关键!那怪物不是魔神本体,只要切断了能量供给,胜负立刻就能见分晓! 这一掌之间,不但决定着杨玄嚣与南宫楼汜全盘计划的走向,更加决定着未来南海与东海两大修真界终将由谁主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整个人界未来百年的风向都将由此而定! 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巨怪被一百零八罗汉联手使出的大悲掌一拍到底!以那巨型漩涡为中心,一场恐怖的碰撞将海床冲击得轰然下沉,那一瞬间竟然与海水拉开了一段明显的距离!而下一瞬间,大海回落,又是一场足以震撼天地的碰撞! 大悲掌与那巨怪同时化归无形,战局似是就此尘埃落定,一百零八罗汉几乎人人都流露出了一战得胜的神情。但真正主导战局的二人却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度。 南宫悲天傲然而立,脸上依旧挂着浓浓的兴奋。 但燃念和尚却愁容难掩,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脸上凝沉,语气肃然道:“所有事情先放一边,我且问你,是不是抓了一个叫做徐野狐的孩子?” “孩子?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孩子,白白胖胖煞是可爱,此时正在我宫中做客。”南宫悲天心中充满了自信,直言不讳。 “贫僧只劝你一句,不要伤害他!”燃念和尚非常郑重地告诫道:“否则将会造成一场不可估量的遭难!” ... ... 第301章 丧犬跪舔 抽爆头颅 “怎么?难道那小子是你这老贼秃的一笔风流债?”南宫悲天咧嘴阴笑,这番言语和这种表情,完全颠覆了他往日那万军统帅的伟岸气质。 “那个孩子若有不测,整个人界都得陪葬!话只到此,听与不听,贫僧都不在过问!”燃念和尚冷冷说了一句,竟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只见他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眨眼便已闪到一百零八罗汉身后,竟然直接抛下了所有人,独自逃之夭夭! “逃?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南宫悲天也不急去追,只是仰天长笑起来。 就在燃念和尚逃走的一瞬间,那头本已消失无形的巨怪竟然再一次冲出了海面。如同一颗巨大的陨石,它的手掌拖着火焰燃烧后浓烈的硝烟直接砸向了那一百零八罗汉连成的金色领域。 这一群金光加身的罗汉修为都在元婴境界与神游境界之间徘徊,虽然说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可以称霸一方的人物,但是在这头连燃念和尚都无法抗衡的怪物面前。他们的力量简直行动虚设! “轰!” 一声巨响爆发!犹如恶狼冲入鸡窝,那锋锐如刀的利爪,只一下,就令八名罗汉肉身泯灭!可是,这怪物似乎还有一种特异的能力! 克制阴魂! 那八名罗汉肉身被毁的同时,元神与元婴竟然一同化作了碎屑!一击之下,神形俱灭,身死道消! 剩余的一百罗汉,就像是被惊飞的蚊虫,四处飞散,那怪物从正面穷追不舍。而南宫悲天也已经祭出了另外一座剑阵,挡住了他们的退路,竟是一个都不想放跑! 剑网铺开,洋洋洒洒九百柄,以南宫悲天雷劫境界后期的修为,再配合那怪物的围追。一百罗汉很快便成了瓮中之鳖,逃无可逃! “唔哈哈哈!”南宫悲天癫狂地大笑着,用睥睨蝼蚁的眼神扫视着那一百零八罗汉,兴奋的情绪犹如脚下澎湃的海浪,他无法自抑地纵声长啸起来:“三百年筹谋,今日终于大功告成!什么天地仙佛,什么三教圣人,全都要匍匐在本座脚下!从今天开始,人界的一切都将由我南宫悲天来主宰!你们通通都得死!什么诸子百家,什么宗教信仰,就从你东海佛门开始,全都给本作去死!” “阿弥陀佛!”一百罗汉长诵佛号,一名年轻僧人阔步而出,面色和煦道:“上苍慈悲,愿施主能化解心中妄念。王道,以德服人,德高行正,自有众人襄助!霸道,以力服人,杀业弥重,只会自绝其路!南宫施主多行不义,今日虽然得势,但日后的路将越走越短,恐将自绝!” “废话!”南宫悲天一声怒喝,那巨怪便一爪抓来,瞬间让那年轻僧人灰飞烟灭。 南宫悲天冷着脸嗤之以鼻,道:“以德服人?就以你佛、道、儒三家为首,恃强凌弱的事情做得还曾少吗?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难道不是以力服天下?若只论德行,你们比世俗中最下九流的流氓更加低劣!” “南宫施主心已入魔,难免被一叶障目。”有一名僧人走出,淡淡说道:“我佛门之中的确不尽然是真善美,但恶的只是极少部分。您这般……” “给本座住口!”南宫悲天眉目一狞,低吼道:“再多的借口也掩盖不了事实!就在眼前!你们最最德高望重的燃念圣僧,他不就是最好的榜样吗?他早先是明知逃脱不了,才故意拖延时间,让你们这群冤大头来做替死鬼。你们顶上,他才能稳妥地逃走!德行?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就你们这些卑鄙无耻、奸恶阴毒的贼秃还他妈好意思说这两个字?” 余下九十九罗汉皆是哑口无言。 南宫悲天冷言扫视着他们,忽然又冷笑起来,道:“你们这一群人当中,或多或少,哪一个没有拿过本座的好处?刚刚那个愣头青看着面生,你们总不至于还要在本座面前将什么仁义道德吧?” “阿弥陀佛!”九十九罗汉齐诵佛号,这一次,声势已经大不如前, “活命的路只有一条!”南宫悲天咧嘴阴笑着,身子往后一靠,直接坐在了一张紫色罡气凝聚而成的王座之上。肆无忌惮地翘起二郎腿,他继续说道:“只要爬过来,舔过本座的鞋底,谁就能够成为本座的一条家犬,当然也就可以保全性命!” 此言一出,全场肃然。那一个个高僧似乎陷入了难以决绝的状态。 不过很快,那一群金光萦绕的和尚当中,已经有人开始熄灭身上的金色罡气,俯下身子朝南宫悲天跪爬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三十个……六十个…… 这一群往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佛门核心成员,此一时,就像一条条丧家之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低头跪地爬着。 一个个佛骨仙风的年长高僧,一个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大师,谁能想到他们居然会心甘情愿地学狗一样爬行,又学狗一样伸出长长的舌头,去·舔·他人鞋底?这样的画面,恐怕任何一个人都绝对无法想象! 九十九罗汉片刻之间,仅剩下三十三人。他们或盘膝打坐,或凝神诵经,或怒目相加,或淡然视之……态度虽然迥异,但立场却是相同,皆是宁死不屈! “怎么?都准备好去死了吗?”南宫悲天猛然站起,那紫色王座随即消失。一时间,巨怪嘶吼,剑阵嗡鸣! 三十三人中,一名老僧迈步而出,合十双手道:“施主受累佛门,积怨深沉!今日风波针对我等,本无可厚非!但佛说贪、嗔、痴三毒,是苦难根源。若杀伐不能消弭施主的嗔念,占有自然也无法满足施主的贪婪,再加上那主宰人界的痴心妄想!届时施主必定泥足深陷、不可自拔!终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尝尽万千苦果!” “佛说贪、嗔、痴?呸!”南宫悲天咧嘴啐了一口,万分不屑道:“佛若不贪,为何要拿我亿万灵石?佛若不嗔,为何要我悲天城归附东海?佛若不痴,为何要教世人痴心迷信?” “阿弥陀佛!”这时一名中年僧人走出,平静淡然道:“那是施主心中的佛!” “本座心中的佛?呵……不是都在这么?”南宫悲天冷笑了一声,抬起一根手指,慢慢指向匍匐在自己周围的那些高僧大师。 极致的嘲讽,宣泄! “哈哈哈!”南宫悲天大笑一阵,便自森然道:“尔等心中的佛若不肯为我座下走狗,便只有被本座彻底毁灭这一个结局!” “佛在天下信众心中!施主灭不了!”这时,一名年轻僧人合十双手,缓步上前,低头轻声道:“佛贪,贪苍生苦!佛嗔,嗔苍生苦!佛痴,痴苍生苦!以至绵绵苦难一肩扛!以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年轻僧人话音刚落,身体与元婴一同溃散,化作了一场金色的霜雪! 海水之中,杨玄嚣心绪无比复杂,曾几何时,在南疆玄真禅寺,他与一名小沙弥也曾有过一场如出一辙的对话!虽然论辩之人不同,词句之间的意味也随之面目全非,但是杨玄嚣最初的那个定论却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那个干净的佛,是可以留下的! “为天下苍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紧随其后,那三十三位僧人之中,开始接二连三地有人站出来,一无反顾地自绝性命,舍身取义。 一时间,数十金身溃散,金色霜雪愈浓! “愚蠢!”南宫悲天紧皱着眉头,嘴角抽搐着,厉声呵斥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触动本座的决心?简直愚不可及!这个世界的生存准则从来都是厚颜黑心!从来都是宁我负人,勿人负我!为他人牺牲?简直就是本座这一辈子听过最最可笑的笑话!” “你个无耻的人渣!这句话任何人都可以说,独独你不行!若非是楼汜的母亲在你第一次遇上麻烦时选择了自我牺牲!你他妈也能走到今天?”就在此时,滔天巨浪当中冲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杨玄嚣御剑而出,直指南宫悲天而去:“既然你这么不要脸,那就永远别要了!” “今日之事果然与你有关!”南宫悲天眉头皱起,一只大手抬起,紫色罡气迅速运转凝聚,他没有动用剑阵,只是冷冷说道:“你应该很清楚你仅有的利用价值,一旦事情结束……” 南宫悲天话音未落,一幕匪夷所思的情形便让在场所有人陷入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之中! 杨玄嚣直接催动了那一张本该用作逃命的闪灵符,以任何人都无法捕捉的极致速度冲向了南宫悲天。在闪灵符极快的速度推进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捕捉到他的动作! 就在与南宫悲天擦身的一瞬间,杨玄嚣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反手一个耳光,直接抽爆了对方的整个脑袋! ... ... 第302章 不入地狱还能去哪 杨玄嚣并没有就此逃走!而是在百丈之外顿住了身形,坠落了一截之后,飞剑拍马赶到将他接住。 另一边,南宫悲天的无头尸体已经坠落下去,只剩下一条几乎与肉身一模一样的元神,在空中嘶吼咆哮:“杨玄嚣!你这个畜生!畜生!区区一只蝼蚁,竟敢毁本座肉身!本座定要叫不得好死!叫所有与你有关的人统统陪葬!” 就在刚才还胜券在、握睥睨万物,一转眼竟毁掉肉身,此等巨大的心理落差,引爆了剧烈的愤怒。南宫悲天竟然不再顾及儿子身上的余毒未清,直接放开手脚,朝杨玄嚣猛攻上来! 那浑身烈火熊熊的巨怪扬着一双利爪从正面扑来,九百飞剑抽出三百,从四面八方不留死角地合围而上!是下定了一击必杀的决心! “你们几个,各自找机会逃!”杨玄嚣朝那十余名还要准备慷慨赴死的僧人大喝一声。随即立刻催动了第二张法符。 静岳符瞬间燃尽,只听得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炸起,一座土黄色的山岳以杨玄嚣为中心向四周暴涨开来。三百柄飞剑被远远弹开,就连那所向披靡的强大巨怪都被挡在了山体外围。任他如何攻击,也无法打破这匪夷所思的临时防护! “妈的!还不走!你们真的全都想死在这里吗?”杨玄嚣深知这静岳符只能维持片刻时间,他彻底激怒南宫悲天,要做最后一搏。在此之前,他是发自内心的希望那十余名真正胸怀慈悲之心的僧人能够尽可能多的逃走。 “阿弥陀佛!”一名老僧上前,竟是不紧不慢道:“敢问阁下是否就是名满天下的四物门杨副掌教?” “问你大爷!赶紧滚!”杨玄嚣怒吼一声,乌陨战甲瞬间浮出,将身上衣物撑破!显然,静岳符的防护随时可能消失! “杨副掌教善心仁厚,果然名不虚传!”那老僧咧嘴露出一抹和蔼地微笑,淡淡说了一句,身形随即幻灭,一抹金色霜雪漫天而起。 杨玄嚣见状一愣,厉声呵斥道:“你们都疯了吗?这样子死去,有何价值?还不如把命留下做些实在的是事情!” “杨副掌教舍身救护我等,贫僧感激之至!但此魔凶残,恐怕已非你一人能敌!”随后是一名中年僧人合十双手,朝杨玄嚣一躬身,随即也化作了金色霜雪中的一部分。 “我等佛门信众在世俗之中备受百姓敬仰爱戴,但在修真界却素来恶名昭著。此番因果恶报,自该由我等担当!退一万步说,我佛慈悲也该由我等正名!”随后三名年轻僧人并排而出,中间一人平静说完,三人同时化归霜雪。 “南宫城主……他们……他们似乎是要凝聚大悲金刚法身……”这时跪在南宫悲天脚步的一名僧人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他们自愿以生命作为代价,多多少少可以借力于天……虽然只有三十三人,但那尊法身的威力也将会是大悲掌的十倍有余……不可不防啊!” “哼!你以为燃念老贼秃傻吗?若真有办法能对付本座,他怎么可能夹着尾巴就逃?那什么狗屁大悲金刚法身,根本就无法与本座争锋!”南宫悲天始终紧盯着杨玄嚣,那才是他眼下最想拔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为天下苍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我佛慈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于此同时,剩余几名僧人也已舍身化作那漂亮的金色霜雪! 天空中顿时响起阵阵如悲歌一般的诵经之声。一尊通体金黄金刚从天空之中俯下了身子,千丈之巨,一只手掌的大小便已经等于那浑身燃火的巨怪! “你们这些贼秃,若不入地狱还能去哪?还配去哪?”南宫悲天冷冷嘲讽了一句,神念一动,恐怕是大大加持了那座潜藏在海底的法阵,海水之中再一次燃起了比最初时更加炽烈的火焰!浩瀚的海面如同煮沸的汤锅,开始不断翻滚出巨大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炸开都爆出滚滚硝烟! “轰!轰!轰!” 那巨怪的力量也随之再度暴涨,利爪疯狂地轰击着守护杨玄嚣的那座大山。法符的力量本来就是临时起用,无法久持。虽然那巨怪依旧无法击破防御,但是那座大山本身已经开始逐渐涣散。 杨玄嚣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层防护一旦消失,自己必死无疑!不过,他也很清楚,只要这层防护再拖延那巨怪片刻,南宫悲天也将必死无疑!因为天空之中,那尊巨大的金刚法身已经将一只大手拍到了南宫悲天头顶! 尽管他完全撤回了那九百柄飞剑,但那座剑阵在威力十倍于先前的金刚大悲掌之下,无异于被顽石碾压的鸡蛋,没有丝毫悬念的崩散、溃败。 在这样的情况下,南宫悲天显然不想也不敢与杨玄嚣赌谁的命硬。 就在那座山岳即将完全散去的瞬间,巨兽对杨玄嚣的攻击却戛然而止,不敢有丝毫迟疑地转身回援南宫悲天! “轰!!!” 那巨怪朝着金刚大悲掌直撞上去,两股恐怖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匪夷所思的能量波动狂乱地往四周飞射。 杨玄嚣虽然身在百丈之外,但脚下的飞剑却被一股席卷而来的劲风直接绞碎。整个人犹如风中落叶一般,翻滚沸腾,倒飞出千丈之外才用另一柄飞剑稳住了身形。好在有乌陨战甲护体,加上他本身体魄强大,这才没有受伤。 而置身撞击核心位置的南宫悲天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元神虽然不是实体,没有流露出任何受伤的迹象,但是凝练程度却已大不如前,指尖和脚尖已经隐隐出现了涣散的迹象。对于元神来说,这已经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以他雷劫境界的修为,恐怕耗费上千年时间去修炼,也难以弥补复原! 而对撞之后高下立判,巨怪被金刚法身如山岳压顶一般,朝海面坠落下去。 对于已经将自己视为人界主宰的南宫悲天而言,眼下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毫不留情地刺激着他精神上的逆鳞。 一场暴怒在所难免! 这一次他没有咆哮嘶吼,只是垂头飞在原处。脸色阴沉,元神瑟瑟发抖。很显然,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片刻宁静罢了。 水中的火焰撕裂大海! 不计其数的飞剑急冲而出,平行悬浮在半空之中。密密麻麻九万柄,按照特定的位置排开一张大网,竟然覆盖住了将近方圆十里的海域! 无数赤红的能量流沿着特定的轨迹,以这些飞剑为基点,不断流转循环。迅速地勾勒出了那一幅巨大的火焰图纹。 与此同时,南宫悲天忽然抬头,双手猛然扬起,无穷无尽的灵石竟然如火山爆发一般从他双手之间喷薄而出!雷劫境界的修为,让他每个瞬间都以百万为单位将那些灵石炼化。并将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入每一柄飞剑之中! 很快,压着那燃火巨怪不断下坠的金刚法身开始明显地减缓了速度。渐渐的越来越慢,并最终僵持在了空中。 杨玄嚣非常清楚的记得,那火焰图纹中每一个基点与每一根线条的位置。以至于,这巨大的火焰图纹正中虽然只多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晶石,但也还是被他在第一时间察觉了出来。 仔细揣摩了片刻,他发现,基于那些飞剑发出的灵力全都要按顺序流经那块小小的晶石,然后转化为另外一种类似亡灵之力的能量。并将这股力加持到那三分之一的魔神亡灵之中!最终才幻化出了那头燃火巨怪! “原来是这样!九万个基点必须按照特定的位置排布,按照特定的顺序循环灵力。飞剑无疑是用作基点最好的选择。照这样看,事情就还有余地!”杨玄嚣远远看着,心中疑惑得以解开的同时,心中多多少少也看到了一份希望。 另一边,随着南宫悲天将灵力不断注入,每一柄飞剑都化作了烈火煅烧后的赤红色泽,而那火焰图纹也随之光彩倍增。 那巨怪身上的火焰顿时暴涨。只见他的双爪猛然外张,竟然直接扯碎了大悲金刚的手掌。 这尊由三十三为罗汉舍身凝聚的金刚法身已然落入下风。但南宫悲天依旧没能泄尽胸中愤怒,在灵力无休止的供给下,那燃火巨怪的力量不断倍增!如同撕碎一张纤薄的宣纸,在巨怪的利爪下,大悲金刚的法身不过片刻便被完全撕扯作碎片,飘摇涣散,一败涂地! “本作已经再次证明,他们的牺牲仅只是个笑话!这天下已经没人可以组织本座!”南宫悲天傲然转身,缓缓朝杨玄嚣飞去,那巨怪跟在他的身后,如一座火焰大山。 杨玄嚣早就知道没有逃走的可能,他静静飞在原地,等到南宫悲天渐渐靠近,他才开口道:“他们的牺牲绝对不会没有意义!而且,你如果一定要做那主宰人界的春秋大梦,最起码要先过了本少爷这一关吧!” “呵……一只蝼蚁,在这个关头还敢激怒本座?本座随便动动手指都能将你捏死无数次!”南宫悲天冷冷笑着,其实心中并不知道杨玄嚣是否还隐藏着类似于闪灵符和静岳符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所以,就在这几句话之间,他依旧不曾停息地炼化灵石,将灵力注入那些飞剑! “尽管试试!”杨玄嚣面色平静,装作有恃无恐地说了一句。随即又缓缓抬起左手,挑衅至极地朝南宫悲天勾了勾食指。 “这世上千难万难,求死却最最容易!”南宫悲天面色肃然地,还在不断地往九万飞剑之作灌注灵力。 ... ... 第303章 圣灵之力 一去万里 海面上的火焰图纹越发剧烈,那燃火巨怪的身上的硝烟也越发浓烈,力量似是没有上限一般,还在持续不断地增长。 同时,杨玄嚣开始渐渐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吞没。像是陷入夺命的沼泽,浑身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无形的压力紧紧包裹。以至于连一个指头都无法活动,心胸压抑万分,竟然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所有的力气保持住脸上的表情。不论如何他都要引南宫悲天彻底发起这一次最强大的攻击。 终于南宫悲天停止了灵力的灌输,那种兴奋的表情在此浮现在了他的脸上:“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面对现实吗?” “来啊!”杨玄嚣紧咬着牙关,在这个时候,哪怕是死,他也绝对不能退缩半步。 “死吧!”南宫悲天怒吼一声,在这个时候,他彻底放弃了自己儿子的性命,一心只想用事实证明自己的强大。 那燃火巨怪瞬间冲到了杨玄嚣的身前,高高扬起一条手臂,硝烟与火焰拉出了长长的弧线,犹如一柄正在燃烧的巨大战斧! 与之相比,杨玄嚣的的确确渺小得犹如一只蝼蚁。但就在这时,面对着转瞬即至的死亡,他那双好看的凤目当中竟然流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南宫悲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杨玄嚣的身上,他当然不知道那笑容背后的巨大意义。 “你已经败了!我纵然一死又有何惧?”杨玄嚣咧嘴一笑,竟然直接张开了双臂,无比坦然地迎接死亡。 巨怪的手臂如战斧一般当头劈下,火焰与硝烟瞬间将杨玄嚣吞没。战局的结果似乎已经毫无悬念。 “简直可笑!你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在本座脚踏人界、主宰众生的道路上顺便踩死的一只臭虫!”南宫悲天也猛然张开双臂,朝天空纵声狂笑:“哈哈哈……败?我南宫悲天怎么会败?我南宫悲天绝不会败!哈哈哈……” “铛!” 在这狂风怒浪,声势滔天的战场中。一声金铁崩断的脆响,无疑是微不足道的。但就是这一声脆响,却足可以起到使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巨大作用! “铛!铛!铛!铛……” 一连串的金铁断裂之声,如同一场疾风骤雨,从海面上的火焰图纹中传出。作为这座法阵的转换能量的基点,九万柄飞剑当中开始大面积地出现崩坏断裂的情况。 这座法阵环环相扣,牵一发便要动全身,更何况,此时此刻,整整三万柄飞剑一齐损毁,三分之一的基点完全失去作用。 顷刻之间,那庞大的火焰图纹黯然失色,天空中的燃火巨怪也如同风吹薄雾一般涣散无形。 天空中火焰与硝烟渐渐逝去,杨玄嚣毫发无损地飞在原地,犹如角色对调一般,他冷冷地睥睨着已经完全陷入惊慌失措之中的南宫悲天。 战局彻底颠覆!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南宫悲天的声音颤抖着,这一座法阵承载着他毕生的心血与野望,此时此刻,眼睁睁地看着其毁于一旦,这种折磨的残酷性已然不言自明。 “你果然还被蒙在鼓里吗?”杨玄嚣呵呵一笑,淡淡道:“白冶那老家伙难道没告诉你,我找他打造的那三万柄飞剑用的都是最次的材料?唯一的要求就是能飞得起来。不得不说,白氏工坊的工艺的确不差,这些飞剑,居然能在那恐怖的能量流之下坚持到现在。” 南宫悲天闻言一怔,脸庞因为绝大的惊诧而扭曲了起来:“你找他打造的那一批黑市飞剑?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从你踏入悲天城,着手运营黑市生意,这一切都是一个瞒天过海的局?” “楼汜知道你藏剑九万,虽然不清楚用途,但她断定,只要能换走其中的三分之一,不管你在酝酿一个怎样的阴谋,都势必以失败告终!所以我就需要三万柄劣质飞剑。悲天城在商道势力极大,我要得到这样一批飞剑显然不能直接去买。所才有了那一连串的布局!”杨玄嚣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来龙去脉,这一场从离开始皇帝陵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的布局,终于一点点从厚重的疑云下显露了出来。 “所以你杀白沙岛之人,杀妖僧娑什,乃至于接洽纳兰虎辰全都是为了让我认定你的的确确是要准备经营黑市生意!”南宫悲天喃喃说着,扭曲的脸颊始终不曾松弛。 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道:“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我,所以我当然要假戏真做!很显然,你盯得我越紧,被骗得就越深!” “哼,你得意得太早了!别忘了,本座还有雷劫境界的修为!要杀你同样易如反掌!”南宫悲天冷哼了一声,右手之中由浑厚无比的罡气幻化出了一柄紫色巨剑。 “杀我?就在你刚刚发动攻击的时候,我是真的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不过那座法阵却在即将击杀我的瞬间,先一步崩坏。那是你唯一一个能够杀死我的机会。可惜你已经错过了。”杨玄嚣轻轻一叹,杨玄嚣合十双手,朝东方躬身一拜,继续淡淡道:“我能够在那生死一线的瞬间活下来,并不是因为运气比你好,而是因为那三十三位罗汉!他们的自我牺牲,让那座法阵所承受的压力大大增加,哪怕只是让那三万飞剑崩碎的时间提前了一刹那,却已经是足可决定我是生是死的一刹那。” “你只有死路一条,本座早就说过,那些所谓的自我牺牲都不过是些笑话而已!这世道容不得这种愚不可耐的人!”南宫悲天怒吼一声,飞冲直上。 就在此时,两道洁白无瑕的圣洁光芒分别从天空和海面射出,在杨玄嚣身前彼此对接。 南宫悲天骤然而来,并没有看出任何玄机,索性挥起手中巨剑朝那白光砍去! 这蕴含着南宫悲天无穷愤怒的一剑,竟然没有激起丝毫波澜。而那柄紫色巨剑,更是莫名其妙地化为了乌有! 南宫悲天自然惊讶万分,但愤怒似乎已经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不顾一切地紧紧握起拳头,拼尽全力地砸向那道圣洁白光。 “亡灵之力!埃尔萨,你这贱奴竟敢吃里扒外!”一拳之下,南宫悲天深切地感受到力量的流失,同时也终于知道了这白光的本质,虽然拼命地想要将拳头抽离,但怎么也无法办到。 “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就算是死,也休想叫我再帮你这恶棍!”这时,一团暗蓝色的光球飞冲而起,飘飞在杨玄嚣身边,认真道:“这就是我对您说过的圣灵之力,是那三十三位僧人舍身除魔的圣灵之力!” 杨玄嚣朝埃尔萨点了点,郑重道:“让我们一起证明,他们的牺牲意义巨大!” “埃尔萨不胜荣幸!”暗蓝色光球飞转而起,附着到了杨玄嚣的右手之上。 杨玄嚣将手伸出那道白色光芒之中。与此同时,白光急速收缩,在他的手中凝结成了一柄洁白无瑕的长剑 束缚消失,南宫悲天抽身就跑,力量虽然流失巨大,但片刻之间他还是逃出了百里路程。 “他跑了啊。”杨玄嚣眉头轻蹙,不过语气平和,心中也并不十分担心。南宫悲天虎落平阳,自然有大把的恶犬会去收拾他。 “这可是圣灵之力啊!”埃尔萨也不紧不慢道:“这种力量可是相当强大地呢!” “有多强大?”杨玄嚣眉头舒展,随口问道。 “总之他跑不了就对了!”埃尔萨自信满满。 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道:“跑不了就好。” 过了一阵,埃尔萨才忽然开口道:“承荣而生,载誉而死……” “干什么?”杨玄嚣稍稍一愣。 “宣言啊!快把剑举起来!”埃尔萨兴奋地催促道。 杨玄嚣有些哭笑不得,缓缓抬手,让那洁白长剑与肩齐平。 “承荣而生,载誉而死……”埃尔萨喊道一半,见杨玄嚣没有配合,非常执着地催促道:“快啊!快啊!拿出勇气来!” 杨玄嚣不想扫他的兴,干脆双手将那洁白长剑举过头顶,和他一起大声宣言:“承荣而生,载誉而死!心如我剑,宁折不弯!” 话音落时,一剑斩出,那圣洁的白色剑气,犹如长虹直挂苍穹,一去万里! “他真的跑不了?”白色长剑从杨玄嚣的手中消散,他怔怔望着那远去的白虹,胸中热血翻涌。 “灵能锁已经失去了效果,他已经彻底死去了。”埃尔萨非常肯定地回到道。 随后,“怦”地一声轻响,一层暗淡的薄幕从埃尔萨的身上弹起,碎裂消散。他的本体原来是非常柔和的蓝色。枷锁消失,光球之内竟然清晰的显现出了如同人类的眼口鼻舌。 杨玄嚣朝他咧嘴一笑,他也能以笑容回应。 …… 风浪逐渐平息,天空逐渐明朗,半空中跪趴着的六十六名东海罗汉只是将跪拜的方向齐刷刷转朝了杨玄嚣远去的方向,直到他离开后很久,也无一人敢起身。 ... ... 第304章 尘埃落定 “照这么说,您的朋友都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您难道不想快点去拯救他们吗?”埃尔萨焦急的问道。 “没关系,南宫悲天一死,他们的危险也就自动解除了。”一路上杨玄嚣不紧不慢地飞行着,沙门岛距离悲天城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一路上他慢慢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埃尔萨。 …… 一天之后,距离那个天下瞩目的日子,还有不到一天。 沙门岛大战,燃念圣僧败逃,南宫悲天被四物门杨副掌教斩杀的消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传遍了修真界。 南宫悲天安插在各处的死士不得不提前行动,但是少了南宫悲天这个最有力的后盾,他们早先精心计划好的一场场袭杀也就此沦为了那巨大风暴后的小小插曲。 清凉山四物门。有宋若薇和梁宝妆坐镇,加上一黑一白两头力量惊人的猛兽。整整五十名金丹境界以上的死士,硬是没能冲进清凉山方圆三里的范围半步,便全部丧命! 苗疆珑月教,云端客白蝉在暗中奔走,早在那些死士动手之前就将所有危险一一排除。 西海南云城,器灵矛狭操持大阵守护,加上断头金刚等六大恶煞前来协助。尽管南宫悲天在此处投下重兵,却连丝毫效果都没能取到,一百死士尽成死尸! 南海森罗魔宗,天煞王本尊亲临,鬼脸乌云覆盖下,试问何人敢犯境分毫?原本潜藏在附近岛屿的六十名死士,到最后宁可体内毒咒发作而死,也没有一个敢动手的。 至于矛盾最集中的悲天城,由于两股强大势力的涌入,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将南宫世家彻底镇压了下去,将事态牢牢掌控了起来。 其中一方自然是南海左道第一人纳兰虎辰和他的心腹人马。另一方则是南海第一大派一元宗掌教林梦草带领的正道中人。 一场无悬念的战斗后,两大雷劫境界的巨头人物,竟然像是要争抢功劳一般,为了究竟是谁先救了林荆扉而陷入了喋喋不休的争论。 倒是两家小辈之间斗了个平分秋色。林枫萼一人战败南宫世家一座百人剑阵,在处刑台上救下了南宫楼汜。而纳兰槿妍则是连蒙带骗地将小胖子徐野狐拐到了手。 至此,杨玄嚣点名一定要保下的三人全都平安无事。 半日后,杨玄嚣御剑入城,举世目光尽汇于他一人之身! 简简单单一句“悲天城今后由四物门和南宫楼汜共同做主。”便再次引来以佛、道、儒三教牵头,天下同贺喜的浩大场面! 这一日的无限风光更胜南云城现世,这一日杨玄嚣之名四海皆知! …… 礼节性地接待一些重要客人后,杨玄嚣和南宫楼汜单独去到了一座议事厅。在南宫阙车兽毒发作不治身亡后,她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不过这个女子的坚强也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杨玄嚣省去了所有客套寒暄,开门见山道:“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立刻去办。悲天城的事情就由你全权打理。大局上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得有条不紊。我只提一点,就是纳兰虎辰和林梦草那边适当地给一些好处,不要因为他们是我请来的就特别照顾。” “好。”南宫楼汜轻轻点头,稍稍迟疑了片刻,才询问道:“东海的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吗?” “暂时缓一缓,我想用怀柔的手段处理。”杨玄嚣淡淡答复了一句,他很清楚南宫楼汜心中所想,立刻将一枚储物指环递了过去,解释道:“你的事情,我替你办了,至于共分东海的事情,暂时先搁置下来吧。” 南宫楼汜闻言一怔,淡然如水的脸颊上忽然泛起一丝焦虑,她犹豫了许久才将那储物指环拿了过来。双眉微微蹙起,呼吸渐渐急促,嘴唇一开一合,很久才说出了三个字:“是他们?” 杨玄嚣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南宫楼汜没有急于打开那储物指环,而是深深地看着杨玄嚣的眼眸。许久之后,她忽然垂下了脑袋,泪珠吧嗒吧嗒地就朝地上滴落。 “我的走了。”杨玄嚣轻声说了一句,缓缓迈开了脚步,在南宫楼汜身边稍稍迟疑了片刻,他很想拍拍自己的肩膀,让她依靠片刻。可是他心中深深地顾虑着那个随时可以利如杀人刀的“情”字。 此字最伤人。 这一迟疑,却是南宫楼汜先开了口,一声“谢谢”断了所有念想。 “不客气。”杨玄嚣强忍住了胸中叹息,迈步而走,终究还是擦身而过。 …… 离开议事厅,杨玄嚣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各种在等候着想见他一面的人。却没能绕开他最想绕开的一个。 “哥哥!我可算是找到你了!”还是那脸颊煞白如漆,大嘴咧到耳根的怪异造型,纳兰槿妍一手拽着小胖子徐野狐,风风火火地就冲了上来。 杨玄嚣一阵头疼,自知已经无法逃脱魔掌,只好站在原地,勉强地笑着。 纳兰槿妍冲到跟前,直勾勾地盯着杨玄嚣,眼睛都舍不得眨上一眨。虽然她那副妆容怎么看都是在笑,但此时那朱红油彩的大嘴下,隐约可见的小嘴轮廓却也是真真切切地在笑。往常几乎那双烟熏眼眶里混为一谈的乌黑亮泽的眼珠,此一时竟然也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如果只看她的眼珠和嘴唇,那就是一个天真孩童看到了最心爱的事物。 当然,这根本无法半大,那慎人的彩妆,那扎眼的发型,还有那夸张的服饰。没有一样能让人往好的方面联想。 杨玄嚣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额……”纳兰槿妍被这一问竟然手足无措起来,慌忙之间却把徐野狐给拉到了身前做挡箭牌:“这倒霉孩子说他想见你,我这不就带他来了吗?” 杨玄嚣看着小胖子白一阵红一阵的脸色,非常能够了解那种水深火热的处境,急忙施以援手道:“野狐过来。” 小胖子挣扎了几下,急忙甩脱了纳兰槿妍的魔抓,飞快地躲到了杨玄嚣身后。 “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带他走啦。”杨玄嚣低声试探了一句,早已做好了脚底抹油的准备。 “没……没别的事情了。”纳兰槿妍挠了挠头,反倒是做贼心虚一般,转身便走。 见她走远后,小胖子徐野狐才拽了拽杨玄嚣的袖子,小声道:“那个姐姐好喜欢你啊,这两天她只要一闲下来,就要对我絮絮叨叨地说你的事情。直到刚才一直嚷嚷着,你御剑回来时的样子如何如何帅气,她还说她今天一定要……” “不准说!”原本已经走远了纳兰槿妍,竟然催动灵力瞬间飞冲了回来,紧紧捂住了徐野狐的嘴巴。 杨玄嚣嘴角抽搐了几下,硬着头皮,问道:“你一定要干什么?” “我……我一定要……”纳兰槿妍显然开不了口,绞尽脑汁地寻找着搪塞的借口,忽然眼前一亮,大声道:“我一定要帮你把头发重新梳起来!” 杨玄嚣闻言心坎一跳,一手捂着头顶好不容易才拧成一股的辫子,一手不讲义气地甩下了徐野狐,一溜烟地逃离了现场。 徐野狐拼命掰开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很不愉快道:“你这家伙,刚刚还干劲十足,现在怎么成了泄气皮球?亏我还替你说了那么多好话。” “好啦,好啦!知道你够朋友啦!不过我还是觉得下一次再说会比较好。”纳兰槿妍揉了揉徐野狐的脑袋,二人的关系竟然远非表面看到的那样。 “都说一物降一物,我看你们两个好像都是对方的克星呢!”徐野狐本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在纳兰槿妍面前似乎更能放得开一些,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毫不拘束。 “呸,会不会说话?”纳兰槿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叫克星!我是他的福星才对!” 徐野狐摇了摇头,老气横秋道:“福星也好,克星也罢,只要不画这可怕的彩妆,杨大哥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呸!他才不会以貌取人,你这倒霉孩子不懂就别乱讲!再说了,在这妆扮哪里不好?我天天都要如此,你能奈我何?”纳兰槿妍依旧是保持着超级好的自我感觉,半点也不买账。 “怪物!”徐野狐嘟着嘴,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 “嘿!没大没小!找抽呢?”纳兰槿妍抬起手,开始肆无忌惮地揉捏徐野狐胖乎乎的脸蛋。 “怪物!怪物!怪物!”小胖子奋力地反抗着,口中毫不示弱。 “你自己不也是怪物吗?”虽然被彩妆遮掩,瞧不出表情,但纳兰槿妍的眼中却满溢着宠溺,半点也不曾生气。 “我又没说我不是。”徐野狐反抗着,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那你还好意思说我?” “说你这么啦?” “找打!” “……” 嘻嘻闹闹之中,二人无拘无束地玩乐着,没有烦恼,没有顾虑。 …… 而就在此时,杨玄嚣已经在纳兰虎辰的协助下,急速赶往西海。 ... ... 第305章 灵晶 血莲 杨玄嚣在纳兰虎辰的护送下一路疾驰,直到森罗岛上空时,才示意将速度减缓下来。 于此同时天空中的鬼脸乌云骤然撤去,那尊可令世人谈之色变的盖世王者飞掠而来。 他依旧披散着头发,叫人瞧不清表情。身上那半套老旧的盔甲在这晴朗的天气下,也能透出一股子厚重的沧桑感。身后三丈红布在风中洋洋洒洒、鼓荡不熄。不论任何时候,都能给人一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作为南海左道头号人物,纳兰虎辰竟然也不能免俗,一见来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敬畏,非常小心地拿捏着飞行的速度。只让杨玄嚣与他并肩,自己则往后落下半个身位,丝毫不敢僭越。 “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天煞一开口,竟未提正事。 “手头的事情迫在眉睫,实在不能耽搁。”杨玄嚣闻言一怔,低头看了一眼森罗岛,神色凝重。虽然他很清楚,岛上的人儿日夜都在期盼他的归期。但他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嗯。”天煞王很清楚,回森罗岛一趟并不会耽搁太多时间,不过既然杨玄嚣自己不愿回去,他当然也不会再费唇舌。 “对了,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杨玄嚣从储物指环内取出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晶石,问道。 天煞王本只是侧目一瞥,可那双琥珀色的重瞳竟然未能立刻收回,死死盯着那黑色晶石看了片刻,才肃然道:“万能灵晶。诸天万界之中,这是唯一一种可以让能量自由转化的特殊介质。不过,每两种能量的转化都有特定的方法,而且极其复杂,” “极其复杂的方法?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杨玄嚣稍稍一愣,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那一幅巨大的火焰图纹。 那恐怕就是灵力与亡灵之力相互转化的方法,对于正常人而言,想要将之掌握毫无疑问要花费巨大的心力。不过对杨玄嚣而言,恐怖的记忆力可以将整个过程以画面的形式呈现在脑中,只要拿得出九万个基点,想要实际操作也并不会十分困难。 天煞王沉声道:“过多的东西我也不太了解。你先好好收着,静待机缘,如果有朝一日能发挥出南宫悲天那样的威力。必将是人界复兴的一大助力!” “这当然不是不可能的。”杨玄嚣点了点头,个中玄机别人不知道,但埃尔萨肯定清清楚楚。只要将手头的事情了结,回去问他就可以了。 收好那块黑色晶石,杨玄嚣又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了一只紫金钵,继续发问道:“这株莲花是来自于始皇帝陵之中,你可知道什么与之有关的事情?” “血灵神莲,曾今吸空了一整条天级灵脉才堪堪开出了一朵花来,大概与佛门有关。”天煞王想了想,沉声道:“关于它的事情,众说纷纭,其中最多的一类说法,认为这莲花和一座古仙洞府的钥匙,只要找到那洞府就能获得其中的无数珍宝。而最荒诞的一种说法,则认为这莲花之内有一座佛国!” “一花一世界?”杨玄嚣闻言,第一反应便是这句还算通俗的佛语。 天煞王点了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种说法从何流出已经无从考证,检验的方法更是虚无缥缈。” 杨玄嚣淡淡道:“你恐怕是更相信这种说法,否则也不会特地挑出来说。” “感觉而已。”天煞王没有否认。 沉默了片刻,却是纳兰虎辰开口问道:“我们已经进入西海海域了,接下来怎么安排?”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经跨越了近千万里路程。杨玄嚣示意纳兰虎辰停下,而天煞王则不置一词,直接加速朝曼罗海而去。 …… 时隔数月,西海的情况比预想当中要乐观得多,修真界各方势力都想在这无主之地分得一杯羹吃,明争暗斗在所难免。加上天煞王和李青鸾地暗中搅合,使得眼下局面胶着无比。以佛、道、儒三教为首,大量的人力物力砸入西海,但一直无法获取到期望中的效果。而杨玄嚣最想看到的,也正是他们如此这般不温不火地耗下去。 小门小户每天为了一点点地盘,一些些资源争得热火朝天。大势力则则如狼似虎地扑向了那些最能获利的地方。 放眼西海,合欢两仪岛毫无疑问是一块最能令那些虎狼垂涎的大肥肉! 随着宗主石绫纱和二号人物程花翎的死讯被先后证实,昔日地位仅次于曼罗神宫的合欢宗就此陷入了名存实亡的尴尬境地。 “酒池”忘忧宫、“肉林”极乐宫、赌坊亨运宫这三大举世闻名的消金窟,分别被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势力瓜分。当然,站在他们背后的佛、道、儒三教才是真正的受益者。只是因为不便接手这些难登大雅的行当,这才转了个弯,让他们经手把利益洗白而已。也正因如此,虽然那三个势力的头领都只有元婴境界的修为,但自始至终也没有任何其他势力敢来找茬。 两仪岛本就糜烂成风,如此内忧外患全无的情况下,这三个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这个纷乱时局中最悠闲的幸运儿。三人明面上各为其主,私底下却是称兄道弟,一有时间就聚在一起醉生梦死。不过,除了醉生梦死之外,他们还有另外一件最爱干的事情——去逗弄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 “盛秋觉!滚出来!” 合欢宫千级白玉阶上,三名已有七分醉意的男人勾肩搭背而来,在一众狗腿子的簇拥下,直接闯入了那座无比庄严,绝对不容冒犯的正宫大殿! 当年石绫纱端坐殿内,宣道授徒,三千弟子分列白玉阶上,虔心聆听。就连曼罗神宫宫主陈焚心造访也只是站在殿外静候。今日大树倾倒,门人作鸟兽散,竟沦落到了人人可欺的地步。 “盛秋觉!滚出来!老子今天非要睡了你不可!”居中那名男子身材挺拔,扯着嗓子,毫无顾忌地嚷嚷着。 居右一人各自稍矮,唯恐天下不乱地挥舞着手臂:“盛秋觉!胡大爷今天可是下定了决心!你若不从,他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居左一人醉意最浓,话语吞吞吐吐,毫无分寸:“盛……秋觉!臭婊……子,你装……装什么清高,老子们看得上你……你还不脱干洗净乖乖撅好屁股等着?” 三人开了头,二十多名狗腿子也开始肆无忌惮地嚷嚷起来,言语轻浮,与地痞流氓无异。 片刻后,大殿内,缓缓走出一名身姿容极佳的白衣女子。眉心微皱,脸颊消瘦,却掩不住她的美貌。白衣朴实,无多点缀,更凸显着她曲线曼妙的身材。即便今朝物是人非,盛美人亦不负其名! “三位主事醉意已浓……秋觉清修于此……实在不能招待。”盛秋觉微微颔首,步子细碎,走到众人身前时还轻轻欠身行礼。 谁能想到,身为昔日合欢宗的三号人物,身负神游境界的高超修为,此一时,竟只能忍气吞声,低头做人? 三名男子一见来人,便立刻围了上去,贪婪地无比地打量着盛秋觉的曼妙身材。不多久,便开始动手动脚。 盛秋觉没有反抗,只是一边闪身退避,一边沉声质问道:“我与佛、道、儒三教话事人都有协约,会尽力帮你们经营好岛上的各种生意,只求能够留在合欢宫终身清修。你们三番两次前来欺辱,就不怕我向佛、道、儒三教伸冤吗?” 稍矮一些的男人,没好气道:“哼,一个月之前,生意上的事情还有诸多阻碍,我们不得不忌你三分!现在,所有事情顺风顺水上了正轨,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身材挺拔地男人一边点头,一边直言威胁道:“你如果还想要保住石绫纱留下的这座宫殿!就乖乖从了老子!否则老子明日就奏报邵白先生,将这合欢宫改建成一座更大的娼妓勾栏!叫石绫纱死不瞑目!” “对……对!建妓院!建赌坊……那样才过瘾!”醉意最浓的男人只管随口附和,一双眼珠早已死死钉在了盛秋觉的身上。 “你们何必苦苦相逼?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了此余生吗?”盛秋觉紧紧咬着嘴唇,一退再退。终于撞上了大殿的墙壁,她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她从小就懂得,想要得到一些,就必须失去一些的道理。从前为了石绫纱,她甘心画地为牢。此时为了心中珍贵的回忆,她竟然决定就此妥协。在她看来,用身体的牺牲换取心灵的完整,一定是值得的。 牙齿从被咬破的嘴唇上松开,她缓缓闭上了眼,虽然泪珠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但她已经不再躲避,而是静静等待着即将,或着应该说是终将到来的厄运。 这样的等待,每一刻都是残酷的煎熬,漫长得如同年月更迭。直到她听见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时,整个人都恍若隔世一般陷入了呆滞。 “盛秋觉,你这笨女人,就不懂得用本少爷的名号吓唬吓唬他们吗?傻乎乎地一个人闷声吃亏,简直是白白便宜了这群臭番薯烂鸟蛋!” 大殿外,有三人并肩而来。毫无悬念地成了众矢之的! ... ... 第306章 天塌下来本少爷扛 说话之人自是杨二少无疑。将那鸡冠发型染回黑色,又用细绳编成一条细细的辫子,紧贴脑袋的中央,延伸到后颈。修真界自是极少有这样的发型,但在世俗之中,羌族、蒙族的男子却都是如此。杨玄嚣从前见过很多,并不觉得别扭。可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好在脑袋的形状非常好,加之本就英俊的相貌,就算再怎么自毁,也还是一号货真价实的美男子。 杨玄嚣左手边自然是黑面老叟纳兰虎辰,这老头儿绷着脸的时候,永远都像是谁欠了他几亿灵石的样子。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积威极重,令人望而生畏。 而杨玄嚣右手边则是一名十八·九岁的白净少年,细眉大眼,高鼻小嘴,有男子俊气,也有女子娇气。昔日雌雄莫辩的他,今时穿了一套粗布单衣,才勉强可以叫人认为,这大概是一名男子。 “哪里来的这群不长眼的东西!难道说瞧不出我们山主正在办大事吗?识相的就赶紧滚,否则要你们死无全尸!”一名狗腿子嚷嚷着,回收便招呼同伴围了上去。 “都给我闪到一边去。”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从后面将他们一把拨开,冷冷盯着杨玄嚣。 “什么东西?敢搅扰大爷们的雅兴?不知天高地厚!”随后身材稍矮的男子和烂醉男子也走上前来,皆是满眼认真地打量着突如其来的三人。 本来多少还有些顾忌,但很快又嚣张起来。 “咦?这不是苏黛吗?一条丧家之犬,程花翎都已经翘辫子了,你一个腌臜男宠,居然还敢抛头露面?也不怕被旁人的唾沫给淹死!”那稍矮的男子一瞥那少年,万分不屑。 “星宿的小白脸这是要唱哪一出?怎么把填海境界的蝼蚁都给搬出来啦?”那稍矮的男子横移视线,瞥见杨玄嚣时,特意看了看他的发型,然后语气越发嘲讽:“你以为练到填海境就能冒充人家四物门的杨副掌教?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蝼蚁一般的东西,还敢学人多管闲事?” “来人呐!给我把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全他妈轰出去!坏了老子雅兴,全都得死!”一番话说完,稍矮的男子心中再无顾忌,只是斜眼一瞟纳兰虎辰,并未细看便挥手哄人。 不过,话说回来,除非纳兰虎辰自己愿意,否则就算这些家伙再怎么细看,也绝看不出这黑面老叟雷劫境界的绝顶修为! “有眼无珠的蠢货!”纳兰虎辰脸色越发阴沉,他何曾受过这种呵斥?左掌屈指成爪,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老东西,你他妈要找死吗!”那稍矮一些的男子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运足了灵力,便是一掌朝纳兰虎辰拍来。 “老前辈,别在这里杀人。”刹那之间,杨玄嚣已经闪身拦在了纳兰虎辰身前,曲起右臂,在一个最恰当的时间点,悬肩肘击。不偏不倚正中那稍矮男子的侧脸。 “啪”的一声,那稍矮男子整个人被撞得侧向横飞了起来。狠狠砸在了地上,半张脸颊完全塌陷,鲜血夹带着牙齿与皮肉的碎屑源源不断地从口中涌出。若不是杨玄嚣留了八成力道,这家伙的头颅根本无法保全。 此情此景,在场众人皆是大惊失措。一众狗腿子呼啦啦地就退散开来。而那身材挺拔的男子和那烂醉男子才稍一犹豫,便已经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彼此距离不远,杨玄嚣的近战优势完全可以用完全碾压四个字来形容。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已经闪到了那二人身前。侧身一记重拳,直接轰在了那挺拔男子腰间。与此同时,他的腰腹旋扭,一记鞭腿同样正中那烂醉男子的腰部。只听得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乍然传来,两人的脊柱几乎同时断裂。如两滩烂泥一般,颓然瘫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三条元婴从**中钻出,颤抖不停地跪在地上,连连道歉。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前辈在上,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开恩饶了我们吧,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踏足合欢宫。” “是是是……前辈只要不杀我……日后鞍前马下但凭前辈差遣!求您高风亮节别与我等小辈一般见识……” “我不杀你们,肉身的损伤只当是个教训,让你们记住以后别再冒犯我的朋友。另外,去把你们背后能做主的人请来,我有些事情想和他们商量。”杨玄嚣耸了耸肩,语气平淡。 三条元婴如获大赦一般,抽身便往殿外飞走。 而纳兰虎辰也在此时松开了曲成虎爪的五指,事实上,杨玄嚣出手重伤那三人反而是救了他们一命。这些家伙也不是白痴,自然会跑回去禀报此事。 “你们过来打扫打扫。然后把这三俱肉身搬到殿外去。”杨玄嚣朝那一众逃无可逃的狗腿子招了招手,语气平淡。 这些家伙本来就是狐假虎威的小角色,杨玄嚣这一发令,个个争先恐后地冲将上来,爬着跪着地用衣袖去擦拭地板上的血迹,更有甚者连脚印都要一并擦去。 杨玄嚣不再去管他们,径直走向了盛秋觉。 她轻轻侧面,擦拭着泪痕,瘦削的脸颊越发透出一股为伊消得人憔悴的韵味。 “这样的女子真是我见犹怜。”杨玄嚣心中轻叹了一声,口中则直奔主题道:“大家都是熟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一趟前来,我要入主合欢海,希望你能够配合。” 盛秋觉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轻声道:“被胡说了,你快走,这里的事情你沾不得!合欢海两仪岛实际上已经被佛、道、儒三教暗中操持,这一块的利润非常之大,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这些我都知道,不过你完全不用怕,只说你愿不愿意配合就行。毕竟你曾经在这里也有着极高的地位,如果你肯帮忙,事情会简单很多。” “不!”盛秋觉重重摇头,苦口规劝道:“你跟不知道两仪岛显性和隐形的价值究竟有多大!试想佛、道、儒三大巨头都只能平分共享,又怎么可能容你一家独占?我必须提醒你,不管你今时今日有了怎样显赫的名望,最终也是无法与他们抗衡的。今日你已经犯了忌讳,如果继续一意孤行必然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佛、道、儒三教若联起手来对付你,后果不堪设想!” “你这女人真是麻烦,问了也白问!”杨玄嚣沉沉叹息了一声,没好气道:“本少爷现在就只是通知你!合欢海两仪岛,由今日起划归四物门掌管!你若愿意,合欢分院就交给你来打理,你要清修也好,要重新立教授徒也罢,全由你自己做主。你若不愿意,本少爷就差人来管,到时候合欢宫会给你留一座殿阁,别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你……”盛秋觉闻言惊诧不已,半张着那樱桃小口,不知所措。 “盛姐姐,你快答应吧!有四物门护着,咱们今后可以安安心心地将合欢宫重建起来!我想你也不希望先宗主的基业就此沦落吧?”苏黛走了过来,轻声劝说道:“你要知道,这可是杨副掌教念着往日的情谊,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你若一再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盛秋觉眉宇之间透出了丝丝愤懑。这女人对杨玄嚣虽然十分温顺,但对这雌雄莫辩的白净少年却从来没有好脸色。 杨玄嚣侧出一步,将苏黛护住,调解道:“我今天刚找到苏黛他就急急忙忙地带我来见你,若来迟一步,后果你自己也能想到!你与他虽有芥蒂,但也没必要如此剑拔弩张吧?” 盛秋觉轻呼出一口郁气,眉心稍稍舒展,却还是固执道:“别指望我谢他!” “哎!”杨玄嚣摇了摇头,故意叹气道:“不用你谢他,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便是。难道说昔日名满南海的‘忘忧宫盛美人’,今日要做一个决定还不如苏黛来得爽快?” 盛秋觉闻言,立刻解释道:“当初你以一己之力平息了两仪岛上的那场浩劫,也算是替宗主报了杀身之仇,那份恩情我始终铭记在心!此时此刻,绝不是我不想答应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而已!” “那我权当你答应了!”杨玄嚣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自信道:“天塌下来有本少爷扛着!” ………… 合欢海外围,有一座环境清幽的小岛。面积不大,所以一直处于闲置状态。在这里会谈既可以免去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基本上也不用担心被外人骚扰。 杨玄嚣早早来到了这里,在绿树清泉间置了一张石桌,围了四把石凳。 佛、道、儒三教到场三十余人,有资格落座的还是只有那三人——空问和尚,清阳真人,浮山先生。 ... ... 第307章 很年轻 杨玄嚣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位,从开口的礼节寒暄,到中期的话题牵引,乃至于到最后的达成共识,全都被他牢牢掌握着主导权。一场本该是剑拔弩张的利益之争,到头来竟然没有丝毫波澜地在平静中画上句点。 四物门顺利兼并合欢宗,作为回报,杨玄嚣许诺可以让佛、道、儒三教在悲天城内的利益不被动摇。同时以悲天城与两仪岛为基础链接西海与南海商道的浩大工程中,佛、道、儒三教还可以适当插足。 会谈结束,众人散去。只有浮山先生周逸隽留了下来。 场中只剩二人独处,这位儒教大先生也显露出了重重心事,犹豫了片刻,还是先朝杨玄嚣拱手道谢:“林师妹的事情,在下一直未能当面道谢。多亏了阁下襄助,也算是了却了先师遗愿。” 杨玄嚣抱拳还礼,淡淡道:“昔日游历苗疆,机缘之下与林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只觉得她与先生颇有些神似之处。这才多嘴教她去寻先生,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足言谢。” “虽然略显赘余,但在下还是不得不稍作解释。”周逸隽正色道:“林师妹并非在下有血缘的亲人,而是先师昔年周游世间时偶然相遇,二人论辩了一篇道德文章。当时林师妹不过是一名十岁女童,先师并未放在心上,直到离世前的那段时间才又有明悟。于是留下遗命,要在下务必寻回那女童,记作先师的关门弟子!” “原来如此,那倒也真是缘分使然了。”杨玄嚣轻轻一笑。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周逸隽沉默了片刻,才将声音压得极低道:“我教圣人让在下带一句话来。” “哦?”杨玄嚣闻言一怔,郑重道:“儒圣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听。” “飓风过岗,草木蛰伏!”周逸隽沉沉说了八个字便不再言语。 杨玄嚣轻叹了一声,略显无奈道:“南宫悲天一死,在下已置身飓风核心,就算有心蛰伏,恐怕也难以幸免。” “话已带到,在下便不多留了。”周逸隽拱手告辞。 “林姑娘最近如何?”杨玄嚣却在临别时,追问了一句。 周逸隽闻言,止步轻叹道:“师妹她不愧是先师相中之人,对儒学有着极高的天分。为人和善,在同门之中渐有口碑。唯一让在下担心的是,她一心只在学问中,大大荒废了修炼。而且前些日子她还说想要到世俗中游历讲学,那虽说是我辈读书人真正该走的道路,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杨玄嚣稍稍一怔,淡淡道:“鱼与熊掌难兼得,刻意权衡利弊,倒不如按着主观心意,干脆利落地选上其一。一再犹豫搞不好就是两手空空的结果了。” “在下明白,也罢,就随她一次。”周逸隽正色拱手,就此离去, …… 同一时刻,北海与东海交界,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下,却酝酿着一股阴险的暗涌。 “悲天城中的商业体系是佛、道、儒三教经营了数千年的心血结晶,而两仪岛则刚刚接手不久。两相比对,我们自然要选前者,而舍弃两仪岛。否则那姓杨的在悲天城内使绊,后果得不偿失。”燃念和尚盘膝坐在一棵似有千年树龄的老槐下,闭目凝神,语气沉缓。 “眼下西海虽然大乱,但以曼罗神宫为首,骨子里已经依附了四物门。而南海这边,在南宫悲天陨落之后,一元宗一家独大已成事实,加上极南海域那些歪门邪道。就算没有全盘投靠四物门,也必然达成了共同进退的盟约。”道圣玉虚站在不远处,左掌并三指,拇指弯曲依照九宫次序轻点指节。一边反复进行着这种八卦术数中最基础的练习,一边沉声说道:“天下修真界三足鼎立,如今却被那小子硬生生再插一足!均势告破,我们根本无法向仙界尊使交代!” “尊使何时降临仍是未知之数。在此之前,必然要遏制住四物门的发展!”燃念和尚沉吟道。 玉虚道人摇头道:“他身上潜藏着主脑魂魄!我们若动手杀他,一旦引来第二使徒,在没有方寸雷池的帮助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杀!找个机会将他打成重伤,进而封印起来便是!”燃念和尚平静道。 “他的声名如日中天,一旦留下尾巴,怎么去堵悠悠众口?”玉虚道人并不赞同。 燃念和尚沉声道:“世人忙碌奔波不外乎争名夺利,只要他不是真正的‘圣人’,早晚会露出不堪的一面!抓住那个时机就好!” 玉虚道人闻言却是勾起了嘴角,阴沉一笑:“这倒是!就像你引一百零八罗汉做替死鬼一样,风声泄露,足可叫你遗臭万年!” 燃念和尚蓦地睁开了眼睛,寒光熠熠,毫不示弱道:“五十步何必笑百步?你那座玉雀楼若然公之于众,呵,整个北海道庭恐怕都要为之蒙羞!” “圣人不过是个笑话!天下哪有那么蠢的东西?”玉虚道人咧嘴阴笑,冷冷嘲讽之中,却也默认了老和尚的话。 …… 次日,两仪岛上来了一群炼器士。清一色二十岁冒头的年轻人,一个个精力旺盛,走在路上总能听到他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三十多人,将一股子难得的蓬勃朝气带到了岛上。 为首一人身材挺拔,相貌算不得出众,但与同伴相比,要沉稳内敛得多。早先与杨玄嚣的一番谈话,让他彻底收了性子,在南云城源源不绝的资源供给下。如今的他已是填海境界后期的修为。虽然还是改不了佩剑歪挂的习惯,但与从前的那个混混相比,积极地变化已经非常显著。 “谢蛮拜见副掌教。”昔日绰号蛮锤的男子拱手,一拜到底。 “弟子拜见副掌教。”身后三十几人紧随其后,齐刷刷地拱手躬身。他们当中有二十人是出自当初那一批混混童子!或许资质不佳,或许悟性不高,但他们就认一个死理。义字当头,刀山上得,火海下得!能站在这里的人,至少都是启灵境界,对他们而言,这无疑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但是他们做到了!同伴癞蛇的死,梁宝妆的激励,杨玄嚣的破格提拔,秦三的强势渡劫,师门的日渐壮大……每件事都犹如强心针一般,让他们逼着自己不断努力,不断进步,终于取得了眼前的成绩。当然也终于获得了别人的认同与尊重。当他们回首看从前时,唏嘘与感叹之中,更是充满了对杨玄嚣的感激。 仙乐宫外,杨玄嚣已然静候多时,摆了摆手,让众人不要拘礼。随后就也于蛮锤开起了玩笑:“你这蛮子何时学了这一套文绉绉的把式?” 谢蛮咧嘴一乐,玩笑道:“许久未见二少爷,总该正式一些才好。倒是二少爷你,怎么弄了这样一个西北羌族的发型?若不是我以前见过,飞得笑死你不可!” 杨玄嚣抬手一抹头顶的辫子,没好气道:“不说这事,说多了头疼。兄弟们赶了这么远的路,快带他们下去休息。” 气氛松弛,一众年轻弟子并不想去休息,当中一名个头矮小的年轻人忽然嚷嚷了一声:“二少爷给咱讲讲,你是怎么打跑了燃念圣僧、又是怎斩了那南宫城主?这一路上尽听蛮锤瞎吹。兄弟们都盼听你说呢。” 人群顿时炸锅一般,喧闹了起来。 “是啊!快给我们说说故事的真相!” “他们都说您一拳就把燃念那老秃驴的满口牙齿给打飞了,他就灰溜溜的跑了。” “还有人说,您一剑斩出十万里,南宫悲天逃到了天边,还是被一剑斩杀!” “您这一战是不是已经坐稳了天下第一的宝座?这可是大大地给咱兄弟长脸啊!” …… 杨玄嚣听着他们不着边际的嚷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干脆厚着老脸玩笑道:“呸!你们都说错了,本少爷只用了一拳就把他们都搞定了!” “为哟喂,好大的风啊!你吹!你好好吹!” “谁信啊!田里的牛都被你吹到天上去了!” “实事求是的说!就算你已经是天下第一,至少也要用两拳啊!” “这话比蛮锤讨媳妇来扯!兄弟们谁信?” “不信!”众人异口同声,声音格外整齐,格外响亮! 一阵嬉笑在人群中爆发。 “讨打!”杨玄嚣畅怀大笑着,与众人闹到了一块儿。 这些家伙几乎都是杨玄嚣一手带上清凉山的,他们非常清楚这位年轻副掌教的脾气,做事时毫不含糊,玩笑时却没心没肺。所以他们没有顾忌,笑着、闹着,让气氛始终高涨着。 他们都很年轻,看起来天真而浮躁,难以沉静下心来做事。 他们都很年轻,缺乏经验,阅历平平,或许难当大任。 但,正是因为他们都很年轻。就在一天之前,杨玄嚣力排众异,将合欢海两仪岛的掌控权完全交到了他们手中。 ... ... 第308章 冰原仙府 仙乐宫,杨玄嚣站在仙乐宫深处,那一扇用纯金雕花的白色大门之前。他抬起手,轻轻压向那扇大门。手掌如从前一样,没入了那一层足可以假乱真的幻象之中。 “空间屋还在。”杨玄嚣心头安定了不少。 这空间屋不同于空间乱流,也并非空间裂缝。它是一件法宝,能够将人脑中记得的空间原模原样的复制出来,而且是在时间上能够同步的平行空间! 对于记忆力超凡的杨二少而言,这绝对是一件搜集情报的利器。但是他之所以现在才来收取,是因为这空间屋将要承担一个更加重大的任务!在此之前,绝对不容闪失。 站在那里犹豫了许久,杨玄嚣终于按照莫清越事先交给的方法,将这空间无收到了掌中! 那扇大门骤然消失,门后是一个方圆十丈的空洞。 同时,杨玄嚣手中多出了一枚碗口大小的水晶圆球!很难想象这样的宝贝究竟源于何处。 深吸了一口气,杨玄嚣始终还是没有勇气用这空间无去看看心中最想看的地方。 嘴角勾起了一丝自嘲,他转身径直离开了仙乐宫。 …… 此处事情办妥,杨玄嚣和纳兰虎辰一起直奔极南海域。目的只有一个——第二使徒! 由于两仪岛本就在西海南部,这一次南下得更加彻底,饶是雷劫境界的纳兰虎辰都花费了接近半天时间。才终于在一座不见草木的枯石岛上停留了下来。 岛屿不大,辗转片刻,便可在巨石之间寻到一个洞口,显然是有人居住在其中。 纳兰虎辰难得地提了提嘴角,朝洞内招呼了一声:“嫣儿,虎爷爷把早先与你提过的人带来了,现在可以进来吗?” 洞内一时没有回音,老头就这么静静等着。 杨玄嚣满面诧异地看向纳兰虎辰,如此温和的态度出现在他的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纳兰虎辰自然察觉到了杨玄嚣异样的目光,低声解释道:“老夫早年曾受她祖父救命之恩。虽然故人已逝,但老夫心中的敬意却不曾稍减分毫。” “该当如此!”杨玄嚣沉沉点头,忍了忍还是好奇地问道:“那是怎样的一位人物?” “顶天立地,盖世英雄!”纳兰虎辰沉沉说了八个字,并不想详谈。 “纳兰爷爷吗?让您久等了,实在是抱歉。”而就在此时,山洞内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声音。音调轻灵,在那空旷狭长的山洞内,如有语音绕梁,格外动听。 很快,声音的主人便走了出来。 人如其声,那是一名气态优雅的漂亮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脸庞轮廓清晰,五官精致端庄。明眸清澈、灵动如泉。青丝如瀑、直挂腰间。一袭淡紫色长裙,以轻纱作袖,让那雪白无暇的双臂若隐若现,分外诱人。双手纤细白皙,如青葱嫩玉,叫人不忍触碰,生怕一不小心就要给碰坏了。 “怎么不叫虎爷爷了?如此见外,可不像你。”一见来人,纳兰虎辰嘴角微微翘起了些许,和蔼道:“不过话说回来,几年未见,嫣儿都成大姑娘了,这要不仔细看还真就认不出了。” “纳兰爷爷都说我长大了,当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仗着童言无忌就不顾礼数了。”女子轻轻欠身,视线竟与纳兰虎辰齐平,原来她的个子已经比老人高出了不少。 “不愧是烽兄的孙女……真懂事!”纳兰虎辰闻言,竟然露出了一丝和煦地笑容,虽然只有一丝,但在他的脸上,绝对可以称之为奇景! 杨玄嚣站在一旁看着老头的表情变化,惊讶之余,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那个头发如爆炸,脂粉如墙漆的疯丫头。也难怪纳兰虎辰不爱笑,摊上那样的女儿,谁能笑得出来? 他正如是想着,身前的女子已经转向自己,轻轻欠身,礼貌道:“阁下想必就是如今名满天下的四物门杨副掌教了吧?虞嫣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杨玄嚣微微一笑,急忙将思绪抽离出来,可起到:“姑娘谬赞了,在下不过顺势而为,博得了一些小名小利。名满天下这四个字,却是愧不敢当的。” “杨副掌教过谦了,虞嫣一介弱质女流,闲时足不出户,也都能数出几件关于您的大事!试问天下还有何人不识君?”那女子浅笑嫣然,一言一语都非常讲究。 杨玄嚣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了下来。他当然不愿在这些细节上继续纠结,转而直奔主题道:“在下此行的目的,想必纳兰老前辈已经向虞姑娘说过。时间紧迫,还请虞姑娘为我解惑。” “此事说来话长,还请洞中稍坐。”虞嫣轻轻摊手相请,当先引路。 洞中摆设十分简单,仅有一张石桌可供三人围坐。 落座后,虞嫣先取来了一卷兽皮,摊开桌上,这才认真说道:“阁下想要寻找这极南海域之中存在空间裂缝的地方。我日前正好亲自去了一趟,确定了位置之后才将消息告诉了纳兰爷爷。” 她说完,手指轻轻敲在了那兽皮卷上。那是一张细致描绘的地图,除了一个大大的红叉标注了位置所在。还有七幅大小依次递减的平面图,像是七个不同的房间,当然也有可能是七个巨大的洞天。 杨玄嚣仔细观察着那副地图,不声不响地记下了每一个细节。 虞嫣继续说道:“这是在南极冰原下的一座仙府。我的祖父虞烽最先发现了那个地方,经过七进七出,才绘制出了这张地图!而就在他第八次进入其中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后来,我的父亲前去寻找,也再没能回来。” “这些年孤身一人在此,却是苦了你。”纳兰虎辰叹息道。 虞嫣摇了摇头,坚定道:“没关系的,我知道祖父和父亲一定还活着,他们一个是雷劫境界巅峰,有个是神游境界后期,这天下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杀死他们!” “这些话都是老夫从前用来安慰你的,没想到,被你转过头又用到了老夫身上。你这丫头太坚强,坚强得叫人心疼。”纳兰虎辰摇了摇头,眉宇之间竟然透出了丝丝无奈:“十年前,若不是你执意不肯拿出这张图纸,老夫不论如何也要去那地方寻找出烽兄的下落!” “纳兰爷爷千万不要这么想,那时候槿妍才七岁,我怎么能让你离开她?”虞嫣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那个地方只能由我自己去,绝不能拖累别人!” “这份担当不输男子,确实不凡!”话到此处,杨玄嚣心中暗叹了一声,这才开口去圆虞嫣话中的疏漏:“之所以你会将那个地方告诉我,是因为我心里有着自己的目的!也就无所谓拖累了!” 虞嫣点了点头,轻声道:“杨副掌教仁义之名天下共知,您要找这样一个地方,定然也是出于某种至善至正的目的。虞嫣不过是略尽绵力,将信息分享出来。若能同行,自是虞嫣的荣幸,若杨副掌教还有斟酌,可将此图拓印一份从长计议。” “这倒不必。”杨玄嚣摇了摇头,淡淡道:“只不过说了这么许久,你还没有告诉我,凭什么认定那地方存在空间裂缝!” “因为祖父每一次从相同的地方进入那座仙府,所到达的位置都不一样,但每一次离开又都会回到入口的位置!”虞嫣不卑不亢地解释道:“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那座仙府之内存在空间乱流!而且,要造成这种大范围的空间错乱,就只空间裂缝才能提供相应体量的空间乱流,除此之外绝无其他可能!” 杨玄嚣闻言正色道:“很好!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随时!”虞嫣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非常好!”杨玄嚣闻言,当即站起,转而嘱咐纳兰虎辰道:“老前辈先回去吧,所有事情我都安排妥当。就算我有什么意外,我们之间既定的战略同盟也不会打破!林池将全盘接手!” “林池?是他?”纳兰虎辰稍稍一愣,便明白了过来,这天下有资格完全接手杨玄嚣手头势力的人,显然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虞嫣轻轻看了杨玄嚣一眼,神色复杂。 纳兰虎辰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老夫实在不明白,你花了那么多心血打下这一片基业,怎么就能如此坦然地拱手送予他人?或者说,你究竟要去做一件怎样的事情,能让你甘心放弃一切?甚至生命……” “那是一件如果不做,就会让我失去一切的事情。”杨玄嚣并未正面回答,只是淡淡说道:“值得高兴的是,就算我没能做到,还是会有许多人将这件事情继续下去!” “他们为什么不来帮你!”纳兰虎辰坠下了嘴角,脸色逐渐凝重。 “一切仍是未知之数,敌人未必就在南极冰原。”杨玄嚣摇了摇头,淡淡道:“此时的局面,如同两军交战,我的战友们都守护者各自不容有失的阵地。至少在摸清敌情之前,我不允许他们轻举妄动!老前辈也有必须要守护的人,快回去吧。” “要动手的时候,也算老夫一个!”纳兰虎辰沉沉说了一句,闪身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虞嫣站在不远处,深深看着杨玄嚣。因为世间的种种传闻,她有意无意地都会对这年轻男子高看一些。但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这个能让诸多巨头人物甘愿屈居幕后的男人,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眼界所及。 实难望其项背! ... ... 第309章 巨鲸来袭 这一段路程超乎了杨玄嚣的想象,以虞嫣神游境界的修为,竟然在白茫茫的冰雪原野上飞驰了整整三天。而且半点将要停息的迹象都没有。 南极之地,虽有日照,却是寸草不生,渺无人烟。满眼皆是雪白,毫无杂色!初看时或许会觉得美丽,可看久了就难免枯燥乏味。 “我们停下来休息休息吧,时间上问题不大。”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 由于二人一路上少有交流,飞行时又离得很近,杨玄嚣这一开口,倒是令虞嫣有些晃神:“啊?不用休息……很快就要到了。” “听我的。”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措辞却不容商议。 “嗯。”虞嫣轻轻应了一声,顺势俯冲到了雪地上。 随后,二人如同散步一般,缓缓前行。蓝天之下,天朗气清,干净的白雪将将没过脚背,下面是坚硬的冰层,走起路来并不困难,相反还颇有几分趣味。 “不冷吧?”走了一阵,杨玄嚣又忽然开口询问。自己倒是穿了一套黑色劲装,一双黑皮筒靴。可虞嫣却只有那纱袖长裙和碎花布鞋,虽然明知是多此一举,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怎么会呢?”虞嫣轻轻一笑,一步步踩在柔软的积雪上,像是乐在其中。 “看样子你很少在雪地上行走。”杨玄嚣故意寻找着话题。虞嫣自有一份矜持,这一路上除了主动谈过一次对那座仙府的猜测之外,便再也没说别的,当然也没有主动去问杨玄嚣的事情。 此时也算有了话题,虞嫣自然乐意闲聊几句:“这茫茫雪原广阔无垠,从前都是直奔目的地而去,到了那里也都是一门心思的比照地图,观察环境。不曾像这样心绪轻松地行走过。” “嗯,所以只要你行走过,就不难发现,其实是那广阔的外表,掩盖了雪地本身松弛的一面。”杨玄嚣耸了耸肩,嘴角微微勾起。 “这样变着法儿地夸自己,真的好吗?”虞嫣轻轻一笑,她当然听得出,杨玄嚣的话外之音,是说自己松弛的一面,被高不可攀的身份所掩盖。这番话虽然多少有些自夸的嫌疑,但气氛却因此更加融洽了几分。 杨玄嚣故意跺了跺地面,询问道:“你说这世界该是多么神奇?真的很难想象,这冰层下面还是海洋。就算把天下的陆地、海岛全部加在一起,恐怕也及不上一个南海的广阔!” 虞嫣点了点头,说道:“对啊,冰层下的确是绵绵无尽的海洋。事实上,东南西北四极都被大海环绕着。那种浩瀚,简直堪比天空,无穷无尽。” “或许浩瀚之下,也理所应当掩藏着巨大的危险。”杨玄嚣忽然驻足,面色严肃了起来。 “这可就不像是在夸自己了。”虞嫣稍稍迟疑了片刻,脸色忽然复杂起来。延伸到坚冰之下的灵识,让她感知到了一头庞然大物,正以极快的速度猛冲而来。这让她不得不凝神戒备。 “轰!” 下一刻!杨玄嚣脚下的厚重坚冰竟然像是脆弱的蛋壳一般轰然炸裂。一团巨大的灰影冲天而起。电光火石之间,一张怕有百丈宽度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竟然将杨玄嚣一口吞入了腹中! “是骨鲸!成年骨鲸!”虞嫣抽身飞退,神游境界的修为想要躲避这样的攻击并不困难。但让她惊疑交加的是,这波突袭之后,杨玄嚣却没了踪影。 “轰!” 又是一声巨响,那体长足有三百丈,浑身长满灰色骨甲的巨鲸将身体横着砸向地面。巨锤杂碎鸡蛋一般,再次破开冰面,往深海游去。 “他明明比我更快一步察觉了这头骨鲸,他明明有着比我更快的速度。怎么可能躲避不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刚才,在突袭骤至的一瞬间,虞嫣本以为杨玄嚣会躲,可是他偏偏没躲。虞嫣不是不想带他飞离地面,但在那一瞬间,他就这么从原地消失了。 巨鲸潜海,周遭归于平静。只有冰层上留下了无数恐怖的裂痕。 虞嫣满面愁容地细细搜索着周围,但这白茫茫的一片冰雪简直一目了然,哪里找得出半个人影? 她飞在空中,迟疑了许久。眉宇之间忽然露出了一丝恼怒。一只玉手轻轻旋转,凝聚起了一团如云雾一般的紫色罡气。 下一刻,那头巨大的骨鲸在海水中迂回了足够的距离,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居然要一跃冲天,将虞嫣也一并吞下! “走开!”虞嫣轻喝了一声,手中罡气蓦地拉伸成了一支手臂般粗细的巨箭。朝下方激射而出。很显然她并没有狠下杀手,只是想给这灵智未开的巨兽一个教训而已。 那巨兽已然腾空,就算意识到了危险降临,也已是骑虎难下。只能是硬着头皮张开了那张巨口! 紫箭轰落,眼看就要洞穿那巨鲸柔软的舌吼的瞬间。一道黑影猛然从巨鲸口中窜出,一掌挥出,不见丝毫灵力波动,甚至没有任何撞击发生,就这一下便让那紫箭化为乌有! 而下一瞬,那紫箭竟然又凭空出现,在那黑影身后,调转了方向,直冲天空而去。 此等怪事,虞嫣见所未见,本是惊疑交加,但在看清那道黑影究竟是何人之后,那份惊疑也当即释然。 乌陨战甲加身,杨玄嚣一跃而起,直冲到了虞嫣身边。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竟然是要将她拽入那巨鲸口中! 虞嫣顿时不知所措,只是这稍一愣神。那早已腾空的巨鲸便已冲到了足够的高度,鲸口遮天蔽日一般从两侧升起,随即猛然合起,毫无悬念地将二人吞没了下去。 那巨鲸得手之后,再一次砸碎了冰层,朝深海之中游去。 “啪!” 杨玄嚣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右掌之中竟然冒出了一团火焰,光线很快照亮了四周。确定没有异常后,他松开了虞嫣的手腕。 此时二人正站在一片粉红色的柔软物体上,除了脚下有些湿滑之外,周围并没有被海水包围,更没有酸臭的胃液。 “我们怎么在这骨鲸口中?它应该会吞食海水,将我们冲入胃里才对啊!”虞嫣左右观察着环境,心中万分疑惑。 杨玄嚣神色平静,慢慢说道:“哦!这大家伙是我朋友的朋友,我专程请它过来载我们一程。只是它来得太突然,我没来得及向你解释而已。” “朋友的朋友?这……您还真是与别人不同。”虞嫣轻呼了一口气,眉梢舒展,语气也平静下来:“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突然改走水下?难道你有别的发现吗?” 杨玄嚣没有隐瞒,完全说出了心中所想:“我这几日反复琢磨你说过的话。你祖父既然每次从同一个位置进那座仙府,却又会去到截然不同的地方。我们如果按照地图的入口进入,说不定也会去到与地图截然不同的地方!” 杨玄嚣顿了顿,又沉声道:“于是我就想,与其在那仙府之中,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倒不如从外围着手,观察之后再做打算!最理想的状况当然是直接找到那座仙府的核心所在。退一步来说,就算找不到核心所在,起码也可确定那张地图上描绘的七个地方的方位与联系。再回头从入口进入,便可便可省去诸多麻烦!” 虞嫣脑子不笨,稍一思考便立刻恍然大悟,心中由衷地赞叹道:“杨副掌教果然不是普通人,这样的办法,就连祖父和父亲都从未曾想到过!按照您的推断我们应该可以直接到达仙府外围!绝对会有巨大发现!这一次,能得到您的帮忙,实在是虞嫣的福气。有您在,这一次的事情肯定会有巨大进展!” “先别想得那么简单。理想化的分析是很难和现实接轨的。进一步验证会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实践才能知道真相!”杨玄嚣闻言脸上并无喜色,只是有意无意地拍了拍身上的乌陨战甲,神情凝重。 “是……我明白。”虞嫣稍稍一怔,很快陷入了沉思当中。 那巨鲸体型虽然非常庞大,但是在水中的行进速度却几乎可以和飞剑媲美,轰然穿行,壮观无比。 眼看着已经非常接近目的地了,但杨玄嚣却是静静站在原地,神色凝重地沉思着什么。 现实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不但没有预想的那样顺利,更加是背道而驰! “按照我们的行进速度推算,那座仙府应该就在前方才对!但是我丝毫也没有察觉到,方向上绝对不会错,不如我用元婴出去看看?”虞嫣的灵识覆盖在外,可始终没有任何发现。她知道这一定是杨玄嚣陷入沉思的原因。 “不用看了,前方什么都没有。”杨玄嚣非常肯定地否决了对方的提议。 “不可能!仙府入口就在这里!仙府不可能不在海下!”虞嫣有些迟疑,还是决定眼见为实,元神从头顶飞出,透过了那巨鲸的身体。 ... ... 第310章 决心 没过多久,虞嫣便无功而返,有些不茫然无措地喃喃自语起来:“没理由啊!就在几天之前,我才来过这里!当时透过冰层隐隐约约都能看到那一座巨大的府门!怎么会没有呢……” “空间面移。”杨玄嚣淡淡说了四个字。 “什么意思?”虞嫣闻言一怔,自然不明就里。 “还记不记得刚才你攻击这巨鲸的罡气被我反转回去?”杨玄嚣淡淡问了一句。 “记得。”虞嫣点了点头。 “因为我身上这件战甲的异能,我可以在身边一寸的距离内,小范围地构建一个类似空间之门的平面。将这个平面内所承受的攻击力,通过另一个平面直接转移开。”杨玄嚣顿了顿,沉声道:“我不怀疑你的地图有问题,但我现在非常怀疑,这座仙府的背后暗藏着一个神秘的操控者!” 虞嫣有些吃惊,道:“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个就得问你了!”杨玄嚣正视着对方的双眼,反问道:“你的祖父曾今七进七出,必定有着他自己的目的!而这个目的也一定和那幕后之人有着紧密的关联!” “祖父第八次进入那座仙府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根本不关心他究竟是去干什么。不过父亲离开去寻找祖父时候,我们谈过一次。父亲说,祖父每次从那里回来,都会带来一样稀罕无比的宝物!而且,在我印象里祖父每次去那里之前,都会花很长时间筹措灵石!”虞嫣也没有隐瞒,认真的说道。 “每次只能带回一样宝物,每次都要筹措灵石!”杨玄嚣缓缓重复着对方话里的重点,并沉声揣测道:“照这样看,你的祖父应该是去和某人做交易!或许是因为价钱谈崩了,又或许是因为碰上了黑吃黑,所以才遭遇了意外!” 虞嫣闻言却无从反驳,一股焦虑涌上心头,语气已经再难平复:“不!我绝不相信祖父和父亲会出事!与其在这里胡乱揣测,还不如从入口正大光明地进去,大不了我也来个七进七出,就不信找不回他们!” “还需要再等等。”杨玄嚣摇了摇头,似乎还有疑虑。 “不!我一刻也等不了!我绝不能让他们有事!”虞嫣重重摇头,竟是抽身飞起,在那巨鲸的上颚偏后的位置找到了那个粗大的气孔,沿着那条孔道直接冲入了海水之中。 杨玄嚣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忽然开口道:“她没事吧?” “没事!那姑娘的护体罡气非常强横,速度也很快,海水的压力没有威胁到她。”昏暗之中,一粒银沙从远处飞闪而来,落在了杨玄嚣的手掌之中,自然是许久未见的波普。 “嗯,没事就好。”杨玄嚣点了点头,又继续道:“让你的鲸鱼朋友张张嘴,我们这就出去。” “好的,没问题!”波普在他的掌心跳来跳去,格外兴奋:“又可以与二少爷并肩作战了!让我们一起保卫人界吧!” 下一刻,那巨鲸的嘴巴张开了一条细缝,早已等候在旁边的杨玄嚣乘势钻了出去。 浮游在海水中,杨玄嚣紧紧注目着冰层上方的情况!他看见了冰层碎裂,看见了虞嫣跳入水中后消失无踪。事情似乎与他的猜测并无出入。 波普闪动在他的身边,认真道:“快跟我来,先看看那边的情况,在回来找她!” “嗯。”杨玄嚣点了点头,却是跟着波普朝海底游去。 这片海域的底部满是如山一般的巨大岩石。彼此错落倚靠,在阴暗处架空了无数如山间峡谷一般的缝隙。在波普地引领下,杨玄嚣沿着这些缝隙一路下行,历尽九曲十八弯之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原本昏暗的海水,忽然变得亮如白昼。 那些巨石之间,出现了一座高达三十丈的宏伟大门。门上金匾刻了两个无法辨识的文字,不论笔画还是形态都不像人类的文字。门下石阶每一级都高达一丈,也绝不是让人类走的。门前用作镇宅的一对石雕异兽,一个鸟头蛇身,一个蛇头鸟身恐怕也不是人界能够找到的物种。 若说这门后是一座上古浩劫时遗留下的来的“仙”府,杨玄嚣绝对不会怀疑。 波普兴冲冲地说道:“这就是波普刚才的发现,咱们要不要不进去?” “当然!”杨玄嚣点了点头,跃上门前平台。向四周仔细观察了一阵,便将双手覆在那大门之上,要靠蛮力将之推开。 他才将将用力,水中便立刻传来了一阵躁动。大门未动丝毫!躁动的源头,竟然是那两尊镇宅异兽! 那两头巨兽明明是石雕死物,此一时竟然如同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一般,缓缓活动起了肢体。 下一刻,两头庞然大物竟然以比活物更快的速度齐齐扑向了杨玄嚣。 “小心!”波普惊呼了一声。 “你快躲开!我来应付!”杨玄嚣轻喝一声,纵身跃起,找准时机曲腿猛然蹬在大门之上,借力前冲。恰到好处地从两头石雕异兽围攻的缝隙之间冲了出来! 而那两头异兽的灵敏程度显然比预想的更高。 在撞上大门的一瞬间,那蛇头鸟身的异兽猛然张开双翼,借着水的阻力,犹如鹰击长空一般朝上方冲去。 而那鸟头蛇身的异兽则迅疾地扭转了前进的方向,身体弯曲在水中划出一道弧线,也就此避免了猛烈的撞击。 “没事吧?”杨玄嚣躲过包围,第一时间转向了波普。 波普在故意在杨玄嚣面前飞旋了一圈,自信道:“你可别小看波普!从上一次咱们并肩战斗之后,波普每一天都在刻苦修炼,每一天都有进步。这两个大块头一起上也难不倒波普!” “一人一个?”杨玄嚣嘴角一扬,双拳已经紧紧握起。 “没问题!”波普爽快地答应了一句,竟率先冲了出去。 于此同时,那两头异兽也再次发动了攻击。蛇头鸟身从上方俯冲,鸟头蛇身则贴地穿行。 杨玄嚣站在原地未动,只等那鸟头蛇身的异兽冲到跟前。只见他一拳轰出,那巨大的鸟头顿时崩碎,长达数丈的粗壮蛇身竟让也像是面条戳在了钢板上,非但无法撼动钢板,自身反而被节节折断。成了一堆再也无法活动的碎石。 论近战,论蛮力,杨玄嚣有着绝对的实力。一击之下尘埃落定,他抬头朝上方看去。 只见,那蛇头鸟身的石雕异兽正被一团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不由自主地坠落下来。那家伙拼命地扇动着双翼,但在那团粘液当中,它的动作始终迟缓而无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很快便重重砸在了平台之上。随着那团粘液颜色不断加深,那异兽也渐渐被压迫得无法动弹。 “极精之水!”杨玄嚣嘴角的弧度又提升了一些,他当然知道,那团粘液是波普不断凝聚浓缩起来的海水。 “不错!”波普重新飞回了杨玄嚣身边,有些得意道:“波普现在已经拥有了仅次于三位爷爷的实力。若是精·水界还在的话,波普就有资格成为精·水王军的一员!成为女王陛下最光荣的卫士!” 杨玄嚣看着那头被紧紧压地面的巨兽,不禁感慨道:“不得不说,你的进步真的很快!记得当初在西域遇上你的时候,那一团极精之水还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哈哈!”波普闻言竟然开心地笑出了声,许久才平复下来,道:“作为衡量精·水类实力的标准,在相同时间内凝聚的水量越多,实力就越高!与那时相比,波普的确强大了十倍有余!” “好啦,进步归进步,可万万不能骄傲啊!”杨玄嚣微笑着告诫了一句,又半开玩笑道:“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现在只不过具备了成为一名卫士的资格,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这个波普当然知道!也不怕二少爷笑话。从你战胜主脑那一天开始,波普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像你一样的大英雄!”波普飞旋了一圈,很是认真道:“波普要不断地努力,不断地进步。早晚有一天要从恶魔界的控制下救回我们的女王,让精·水界恢复昔日的和平!” “嗯!我相信你。不过要完成这个目标,你恐怕必须先具备高于精·水女王的实力才行,否则就等于是送死。”杨玄嚣话锋一转,多少有些泼冷水的嫌疑,但从另一角度看也是再告诫波普,不可以鲁莽行事。 波普沉默了片刻,肃然道:“女王陛下瞬息之间就可以凝聚相当于一片海洋的水量!波普差得太远太远!” “你怕了?”杨玄嚣眉头一挑,轻声问道。 “绝不!”波普没有丝毫犹豫,铿锵有力地回答了两个字。 与此同时,被压在平台上的石雕异兽轰然碎裂。庞大的身体被那一团极精之水彻底碾压成了无数不及蚕豆大小的散碎石砾。 ... ... 第311章 满眼皆龙 两头镇宅异兽破碎,大门上方的金匾也慢慢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无法辨识的两个字开始重新变幻笔画的排列,显现出了“龙战”二字! 随后,一阵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响起,那宏伟的大门朝内缓缓打开。 当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面高达三十丈宽约九十丈的巨大照壁!像是白玉材质,却有七彩飘花,每一处色彩又被精心雕琢成了一头形态各异的天龙!大大小小千姿百态,数以万计! 波普当先飞了进去,若有所思地问道:“先有‘龙战’二字,现在又有这万龙为饰。这难道是妖族的府邸?” 杨玄嚣纵身越过门槛后,仔细观察了片刻,低声否定道:“不对,龙族在妖界地位极高,若是妖族府邸绝不敢以万龙为饰,就连赤龙城中都少有龙纹。所以,这里应该就是一座仙府!上古浩劫之后,人、妖两界实力爆减,仙界乘虚拿下妖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宅子的主人或许就是在与龙族交战之中立下大功,所以才有了我们看到的‘龙战’二字和这万龙照壁!” 又再仔细观察了片刻,见无甚玄机,二人便绕过了这面照壁。 而照壁之后的情形却是叫人意想不到。好像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恶战,这座占地极广的大宅内,数十间√,ww◇w.巨大的厢房几乎全都坍塌,无一处完好的碎裂地面上布满了残垣断壁。 尽管大宅已经被摧残至此,但有一样东西却处处可见。 “龙!”波普不断飞旋在那片废墟之间,惊叹不已地说着:“二少爷快来看,到处都是龙!” “这宅子的主人对天龙必然是充满了喜爱!”杨玄嚣点了点头,周围的情景他也看得十分清楚! 就在这大宅之内,充满了与龙有关的东西。大到墙壁上的浮雕,屋檐上的装饰,小到屋门的把手,窗框雕花,无一不与龙有关!若说门后照壁之上有万头天龙,那这大宅之内的龙,却已经多到了无法计数的地步!可谓是满眼皆龙! 观察了一阵,杨玄嚣才沉声道:“这大宅之内必有玄机,你仔细找找!” “没问题!”波普爽快地回答道。这些残垣断壁之间只要有海水浸入,波普就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其中的情况,这种细节搜索,自然事半功倍! “有发现!快跟我来!”很快,波普便发现了掩藏在内院一堆废墟之下的古怪。当先飞了过去。 只见他率先钻入了一堆碎石的缝隙当中,先将大量海水凝聚到身边的小范围之内,随后忽然松开了束缚,海水体积膨胀复原,顺势就将那些厚重而纷乱的石块砖瓦给冲向了周围。 等到杨玄嚣游过来的时候,废墟已经被波普完全清理开。地面上镶嵌着一快直径数丈的绿色玉璧。周围地面大多崩裂,而这玉璧却完好无损,显然不是凡物。 “下面是什么情况?”杨玄嚣观察了片刻,没有贸然动手。 “下面是岩石。”波普围着那玉璧飞旋了一阵,迟疑道:“这玉璧看起来像是一个传送法阵?” “传送法阵?那是什么法阵?”杨玄嚣也蹲下身,仔细观察那玉璧。 “与你说过的空间面移一样!”波普简单回答道。 “空间面移只是我临时设想出来的一个词语。”杨玄嚣想了想,又才推测道:“如果说与空间面移一样的话,也就是说,这玉璧是一个能把人传送到另一个空间的法阵?” 波普闻言解释道:“可以这么理解,诸天万界之中那些强大的世界里都有这样的法阵,以便子民之间相互来往!” 杨玄嚣闻言,面色肃然道:“你的意思是如果这府邸过去的主人是仙族,这玉璧就将通向仙界?” 波普闻言,否定道:“不!只有超大型的传送法阵才能满足世界之间的传送,眼前这块玉璧恐怕只能把人传送到人界之内的某个地方!” 杨玄嚣点了点头,推测到:“照这么说,虞嫣很有可能就是被这样一个传送法阵,传送到了人界之内的某个特殊的地方?” “极有可能!”波普肯定道。 杨玄嚣没有犹豫,直接问道:“这东西要怎么使用?” “通常情况下是用对应世界的本源力量催动!”波普想了想又道:“这如果是仙族的传送法阵,用灵力应当就可以了。” 杨玄嚣点了点头,运集体内的灵力,朝那玉璧灌注了进去。 果然,玉璧接收到灵力之后,其中开始浮现出一圈一圈缓缓转动的符文。于此同时,绿芒升起,在海水之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的光幕。 “快站到里面去!”波普急忙提醒。 “哦。”杨玄嚣点了点头,可才一撤手,那光幕竟然唰地一声缩回了玉璧之内,那些缓缓旋转的符文也像是失去了动力的车轮,渐渐停止了下来。 杨玄嚣眉头一皱,无奈道:“不行啊!我的练气修为太低,灵力似乎不够开启这座法阵。” “灵石有吗?用灵石!”波普闻言,急忙说道:“那些大型传送法阵通常都无法由一个人开启,就算开启也会将他的力量虚耗一空!所以大多数时候,要开启传送法阵,都会燃烧那些蕴含着各个世界本源力量的东西来获取能源!” “灵石?你不早说,那破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杨玄嚣嘴角一扬,手中捻出一枚储物指环。一时间灵石犹如流水一般朝那传送法阵当中流淌进去。 要知道,他事先从南宫悲天和白冶那里讹诈来的三十亿灵石基本没怎么用过,掌控悲天城之后,更是直接凑足了一百亿灵石带在身边。原本打算用来喂养那株血灵神莲,但事情一桩接一桩地来,以至于他到现在也没时间使用那些灵石。 随着灵石地不断流入,那玉璧的光芒再次闪耀了起来。而这一次那圆柱形光幕比之刚才更加明亮,而玉璧当中的符文也比刚才更加具实,旋转得也更加迅速! 一阵轻微的颤动之后,杨玄嚣竟然完全从那玉璧之上消失了踪影! ... ... 第312章 铜碑 “嗡……” 绿芒一闪即逝,周遭环境顿时天翻地覆。 那座仙府废墟,转眼便成了一个巨大的,一眼看不到底的巨大洞窟!漆黑的石壁嶙峋突兀,在一团团赤红火焰的映照下显得分外·阴森。 “啊……二少爷快接住波普!这里面一点水汽都没有!”洞窟笔直向下,才一传送过来,波普就开始尖声呼救起来。 “嘘!禁声!”杨玄嚣眼疾手快,立刻祭出飞剑,将波普接在了掌心,但神色却立刻凝重了起来。 他虽然立刻告诫,但一切已经太晚。 巨大的洞窟之中顿时传来了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有剧烈的咆哮:“神仙!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东西!有种放老子出去!定要撕了你们的皮,扭断你们的头!” 有低沉的诅咒:“神无道,仙无德,世可倾,天必塌!尸成山,血成海,神不存,仙不在!” 有圆滑的献媚:“仙官爷爷求您放了小的吧?小的甘愿小犬马之劳,只求离开这无尽的折磨!” 有哭腔的哀求:“疼啊……额……杀了我吧……让我脱离这生不如死的绝境……我的一切都献给你……” 沉默了许久,波普才用很小的声6≧,ww↙w.音,轻轻说道:“他们好像都被关着呢……” “嗯。”杨玄嚣点了点头,那些声音都是从四周的岩壁上传来。杨玄嚣大概辨识了方向,缓缓朝那谄媚声音的方向靠拢过去。 不过在找到那人之前,一座嵌在山壁之内的铜碑,却首先引起了杨玄嚣的注意。在赤红火焰的照耀下,那铜碑反射着暗紫色的光满。 碑文苍劲,铁画银钩! 最上方有“点日”二字。其下似是一列倒序排列的人名。第十、月炉山周鸣月,第九、鬼师罗漠,第八、百里草堂曹纯淄……第三、无魂灵王鬼木常……第一、烈云邪神孙伟龙! 自上而下,一共十个名字,像是一张排行榜。但这榜上除了第一、第三、第八、第九之外,其余的名字都被利物从中间划断,大概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被除了名! 杨玄嚣皱眉思索了一阵,御剑横飞,在左侧五丈之外,又发现了一块类似的铜碑。 碑文旖旎,笔画漂浮。 最上方有“忌霞”二字。其下也是一列人名。除了第六、山海盟齐傲神,第五、九阴魔任奇书,第四、天煞王林池,第一、霸王卸甲隋凌道之外,其余的名字也都被利物划断。 “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杨玄嚣越发惊疑不定。 就连波普也惴惴不安道:“这些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天煞王是波普的朋友,咱们不能让他出事!” “单凭这些名字,根本无从推断铜碑的意义,我们再往后瞧瞧再说。”杨玄嚣又御剑往左,去到了大约也是五丈之外的第三座铜碑之前。 碑文凌乱,笔画潦草。 最上方“龙战”二字,其下那一列人名的第一行,竟赫然写着,第十、悲天城南宫悲天!然后从第九直到第四,所有名字都被利物划断。而最下方的三行文字,则刻着,第三、暗影无名氏,第二、天纵山虞烽,第一、曼罗神宫陈焚心! “南宫悲天和陈焚心已死,暗影的首领和虞嫣的祖父是否还活着?”杨玄嚣大致扫了一眼,仅存下来的这些名字无一不是极其强大的代名词!他心中的惊疑自然也越发浓重了起来。他一边仔细推敲,一边又立刻朝左侧飞去,不过石壁上已经再也没有第四块铜碑。 “这洞窟内只有这三座铜碑!如果说第三座铜碑代表了当代实力最强的十大高手,那么前两座铜碑大概就是更久之前代表着两个不同时代的十大高手!”杨玄嚣缓缓飞回第三座铜碑前,认真盘算着:“这洞窟的主人如果是仙族,那么这些榜上有名的人物,应该就是被认定为会对仙界构成威胁,而必须被排除的不定时·炸弹。” “照你这么说,如果那些被利物划断的名字是已经被抹杀了的高手,那么其他的名字大概就是被囚禁在这里的那些家伙。可是,为什么不把他们一起杀了?而是要囚禁起来,留下不可确定的后患。”波普仔细地思考后,也提出了自己的推测与质疑。 杨玄嚣按着波普的疑问,认真推测道:“或许仙界有极大的信心,认为这个地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又或许是镇守在这里的仙族拥有绝对压倒性的实力,就算有人发现这里,也不会造成任何变数!” 波普继续道:“按照那座大宅牌匾和第三座铜碑来看,当代镇守在这里的仙族应该就叫做龙战!可是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别忘了,那座大宅已经成了废墟,其中的变故,靠猜是猜不出来的。”杨玄嚣摇了摇头,二人的推测毕竟存在很多漏洞,根本不能作为定论。 “那怎么办?”波普迟疑道。 “铜碑倒序排列,应该与这些高人被囚禁的位置相对应。我们往下边找找,如果虞嫣的祖父在这里,或许就可以弄清所有的事情。”杨玄嚣淡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沿着第三座铜碑开始御剑下行。 “嘿!小子!你不是神仙!过来放了老子!老子以鬼师之名发誓,给你数不尽的灵石!”那咆哮的声音粗狂而直接。 “小辈!放我出去,草堂十万典籍全部送你!”那低沉的声音紧随其后,送出承诺。 那谄媚的声音也急切地呼喊着:“公子!公子!求你放我出去!小人齐傲神对天发誓,从此鞍前马后,只求作您的调鞋走狗!” 而那哭腔的哀求也越发凄厉:“求求你……过来杀了我……杀了我吧!只要你能杀了我,我就告诉你了一个上关于上古圣巫器的秘密!” 杨玄嚣听着这些给自己许下无数好处的声音,却时时刻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自觉的就加快了御剑下行的速度。 当他持续下行了近三百丈距离之后。 一个如猛兽低吼一般的威严声音骤然响起:“都给我住嘴!” ... ... 第313章 坐井观天八千年 “都给我住嘴!”一个如猛兽低吼一般的威严声音骤然响起。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令杨玄嚣身心一颤,在短时间内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恍惚之中。而在这之后,先前那些不绝于耳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安静得像是从没出过声一般。 “小辈,你过来!”随后,那声音沉沉命令了一句。 杨玄嚣闻言,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想要跪地叩首的服从感。几乎是拼尽力全力,他才将那种恶心的感觉压抑了下去。低声谦恭道:“敢问前辈是否就是无魂灵王?” 无魂灵王鬼木常沉声认同道:“能来到这里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如此羸弱的修为,竟然还能站着与本王说话!” “晚辈失礼,还望前辈见谅。”杨玄嚣闻言,急忙躬身道。 鬼木常沉声问道:“说说吧,怎么会来到这里?” 杨玄嚣低声解释道:“因为晚辈一位朋友的祖父在十年前突然在极南冰原消失,晚辈前来寻找,机缘巧合之下就来到了这里。” “极南冰原?”鬼木常闻言,陷入沉思之中。 等了许久,杨玄嚣才装着胆子问道:“晚辈要找的是虞烽虞老前辈,不知他是否在此?” “谁是虞烽?”鬼木常冷冷反问了一句,显然并不知情。 杨玄嚣低声答道:“他是‘龙战’铜碑上,排在第三的天纵山虞烽,算起来,应该与前辈是平级。” “龙战榜?呵……”鬼木常冷笑了一声,竟是愤怒道:“点日榜以外,谁配与本王平级?” 杨玄嚣闻言一怔,自知言语失当,正想补救。 可下方的黑暗之中又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沧桑当中竟带着几分赌气的味道:“鬼木头,你这话老夫可就不爱听了,你虚长三千岁不假!但若论手中本事,你难道能稳赢了老夫不成?” 鬼木常闻言寸步不让,语气刚历地回应道:“谢凌道,别以为你排在忌霞榜第一就有资格与本王叫嚣。若非被困此地,本王定要叫你折剑受死!” “若非困在此地,老夫只用一剑便要教你做人!”原来那老者竟是忌霞榜第一人,霸王卸甲谢凌道! 鬼木常厉声喝令道:“小辈!立刻去洞窟底部拔出那杆镇压结界的长矛!本王今日就要与那老匹夫一决雌雄!” 谢凌道闻言,立刻告诫:“年轻人,你不要听他的!那杆战矛一旦拔出,龙战仙官说不定立刻就会回来!到时候你必定难逃一死!” 杨玄嚣闻言,立刻朝下方飞冲而去,因为他能够感觉出,谢凌道是一个可以诚恳交谈的人。 这一降又是三百丈,杨玄嚣飞到了老者声音传来的位置。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朝这石壁上一处漆黑的凹陷躬身一拜。恳切道:“晚辈真真切切是寻人而来,恳请老前辈告知实情。” 谢凌道没什么架子,淡淡答道:“这里没有叫虞烽的人,如果他是龙战榜上的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此话怎讲?”杨玄嚣闻言大惊。 “刚才你和你朋友的议论,基本上已经推断出了事情的原委。”谢凌道先肯定了一句,有继续解释说:“点日、忌霞、龙战都是仙族三千年一定的‘逆劫榜’!榜上有名的,都是有能力逆袭雷劫的人类练气士!这份三榜文中的三十人,可以说是上古浩劫之后万年岁月中,人界最强的三十人!包括老夫在内,我们都被仙族认定为极有可能对仙界构成威胁的不确定因素!所以,每隔三千年,就会有一名仙官降世,将榜上之人或直接杀死,或囚禁在此!绝对不让他们有自由发展的机会!” “逆劫榜?”杨玄嚣眉头微皱,疑惑满腹。 “上古浩劫之后三千年,点日仙官降世。又三千年之后,忌霞仙官降世。再过三千年,龙战仙官降世。他们都拥有者绝对压倒性的实力,我们根本无法战胜。而其中,龙战仙官性格暴躁,龙战榜上十人,在一千多年之前,就已经被他杀了六个!”谢凌道顿了顿,将事情最坏的可能说了出来:“这一千多年之间,龙战仙官虽然一直没有来到这里,将榜上剩下的名字清除,但以他的实力和性格!剩余四人,根本难逃一死!” “不瞒老前辈,这一千多年间,事情肯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杨玄嚣沉下脸色,认真道:“龙战榜上剩余的四人当中,第十位,悲天城南宫悲天是被四物门副掌教所杀。第一位,曼罗神宫陈焚心是被雷劫击杀。第三位、暗影无名氏目前应该好好活着。而我要寻找的,第二位,天纵山虞烽,就在十年前还在家人面前出现过!而且,整个修真界当中,都没有龙战仙官这个名号!” “这怎么可能?”谢凌道闻言,完全无法相信杨玄嚣的话语。 “这绝无可能!”就连一直闭口不言的鬼木常,都厉声否定道。 “晚辈敢以性命担保,绝无半句假话。”杨玄嚣本就是说的事实,自然问心无愧。 “如果你的话是真的,老夫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就是龙战仙官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陨落!否则以他那般暴躁的脾气,绝没有其它因素可以改变龙战榜十人必死的命运!”谢凌道沉声笃定道。 鬼木常显然更加激动,厉声道:“不错!除非你能证明龙战仙官已经陨落,否则本王绝不相信你的话!” “这件事情,晚辈无法证明。”杨玄嚣沉默了片刻,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经想到了一个在时间和身份上都极其吻合的仙族。但是,他并不想说服这洞窟里的人去相信龙战仙官已死,因为,那会让他们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走! 杨玄嚣无比清楚的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绝对不可驾驭的洪水猛兽,一旦脱离牢笼,整个人界恐怕都会彻底脱缰! “坐井观天八千年!尔等难道都已经瞎了吗?这年轻人的话句句属实!”就在此时,一个极具穿透性的沧桑声音沉沉传来,一股苍凉的气息,犹如战争的号角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此人才一出声,谢凌道和鬼木常竟然同时闭口不语,就连气息都压抑了下去。那人的身份,已然不言自明。 “点日榜第一人,裂云邪神,孙伟龙!”杨玄嚣心中了然,浑身上下的神经都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年轻人,去拔下那杆战矛!为新的时代拉开序幕!”孙伟龙沉沉说着,那声音几没有请求,也没有没命令,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 ... 第314章 七界神矛 “晚辈不敢!万一那龙战仙官第一时间赶到这里,晚辈放走各位,岂不等同于害人害己?”杨玄嚣浑身紧绷,虽然明知对孙伟龙被牢牢囚禁着。但与他说话时,心坎还是不可自控地怦怦狂跳着。 “年轻人,不管你是不是在装蒜,我都当你不知道其中原委!现在给你解释一次!”孙伟龙冷冷说了一句,又继续道:“你左手小指上赤色指环,乃是三千三百三十三条赤龙龙筋炼制而成!我可有说错?” “没……没错。”杨玄嚣闻言大惊,但对方连数量都清清楚楚,哪里还能容得了他狡辩? 孙伟龙语气一沉,森然道:“龙战仙官好龙成痴,与龙为友,与龙为亲!若他还活着,你就算灰飞烟灭几万亿次都不多!更别说能够站在这里与我等说话了。” 杨玄嚣一听这话,再联想到那处处皆龙的大宅,顿时无言以对。在他的预计之中,万兽妖冢中的那一具尸骸,就是千年之前陨落的一尊天仙,这与龙战仙官消失的时间大致吻合。但万兽妖冢中的那个天仙,又分明是屠杀三千赤龙的凶手,这又与好龙成痴的龙战仙官截然相反。这不可调和的前后矛盾,让他的思绪像是被堵近了一条死胡同,寸步难行。 “去吧,听我的,拔下那杆战矛!龙战仙官回不来,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孙伟龙冷冷一笑,语气傲然。 “前辈请再稍等片刻。”思路的滞阻让杨玄嚣感到很不舒服,既然已经无法继续隐瞒,他干脆壮起胆子,再多试探一些信息:“敢问前辈,那龙战仙官是否生得一副毛脸雷公嘴,使得一柄七星挂日刀?” “不错,难道你见过他?”孙伟龙生性沉稳至极,可听到杨玄嚣的话,却也不禁生出了一丝迟疑。 杨玄嚣闻言,仿佛被人朝那死胡同的墙角又推了一把,心中的疑惑就此打上死结。心中苦恼不已:“怎么会这样?照这么说,万兽妖冢内陨落的天仙岂不就是龙战仙官?那屠杀赤龙与好龙成痴又要怎么解释?这根本无法解释!” 早在这三千红丝助杨玄嚣入主赤龙城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萌生了替万兽妖冢内陨落的天仙报仇的念头。在借助这些红丝不断战胜对手的过程中,这种念头也潜移默化地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而当他接触了宋若薇的因果之力后,这个念头更是自然而然地转变成了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要去做的一件事情,并一直挂在心上! 对方种下善因,他便要报以善果,此乃天经地义。 但此时此刻,原本开始明朗的迷局,再一次被笼罩上了几乎无法拨开的疑云,这让他感觉如鲠在喉,分外难受。 他正自沉思,却浑然忘了,还有一群恐怕的人物正环伺在周围。 鬼木常忽然沉声历喝道:“小辈!邪神与你说话,你怎敢发呆不语?” “啊?”杨玄嚣如梦惊醒一般,狠狠甩了甩脑袋,现在可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他思绪急转,低声解释道:“晚辈自然没有见过龙战仙官本尊,至于他的形象,是晚辈从一副画卷上看来的。” “好了,这些废话没必要再说。”孙伟龙断定龙战仙官已死,自然不会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只是第三次开口说道:“去,拔出那杆战矛!” “晚辈尽力就是。”杨玄嚣点了点头,他可不敢继续挑战对方的耐心,立刻御剑下行。 这一次足足下降了千丈之多,才算是到达了洞窟的底部。 但见红色的火焰挂在周围的石壁之上,那种深沉的红色光线总让人感觉阴暗与压抑。一条条刻满符文的黑色锁链,从石壁上延伸出来,紧紧缠住了正中央那一杆长达丈许的金色战矛。 “拔出这战矛?别开玩笑了!”战矛周边虽然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但杨玄嚣绝不会怀疑它的强大。甚至连落到地上都不敢,只是御剑飞在半空,俯身细细观察着战矛周围的每一处细节。 很快,鬼木常又开始按耐不住地催促道:“小辈!你在磨蹭什么?速速动手!” “好,好!晚辈得先看看该从何下手才行啊!”杨玄嚣当然不想把这里的人给放出来,当然他也绝不想得罪这些人,即便他们此时还被囚禁着。 犹豫了一阵,杨玄嚣心想:“怎么的也得弄出点动静来才行。反正在他们看来我只是填海境修为,拔不出来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杨玄嚣才轻轻抬起左手,探出一条红丝,极轻极缓地碰了碰那杆战矛。见没有任何异变出现,他才又壮起胆子,将那条红丝缠绕了上去。轻轻向上提了提,等了片刻,周围依旧安静如初。 可当他稍稍加大了上提的力量时,那杆长达丈余看上去威武霸气的战矛,竟然“咯吱”一声,如同生锈的撬杠一般,无力地歪朝了一边。 “这是几个意思?”杨玄嚣见状,不可置信地长大嘴巴:“这好歹也是一件用来镇压人界最强者的至宝啊!怎么会如同普通摆设一般没有丝毫玄机?” 鬼木常第一时间便火急火燎地问道:“什么声音?你动手了吗?” “嗯嗯!我正在努力呢!”杨玄嚣随口糊弄了一句,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于是透过红丝,将小股灵力输送到了那杆战矛之中。 “嗡……” 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那战矛旁忽然闪现出了一团圆润的绿芒。 “这是……?”杨玄嚣见状一愣,可一句话尚未说完,事态骤然剧变! 只见那一团绿芒忽然从拳头大小的一团,瞬间暴涨成了一张直径三丈的绿色光网。竟然将杨玄嚣完全笼罩了起来。 下一瞬间,那绿色光网又猛然收缩,变回了拳头般大小。而被笼罩在其中的杨玄嚣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昏暗的洞窟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脾气急躁的鬼木常,竟然吞吞吐吐地开口道:“这……难道是……是……是‘七界’吗?” “嗯……”许久之后,孙伟龙才沉沉应了一声。 “‘七界’是什么玩意?那年轻人到哪去了?”谢凌道显然没有前两者的经历,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七界神矛!上古浩劫时,一举困死三万大巫的超强仙器!”鬼木常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像是身陷绝望一般,沉寂了下去。 “嗡……” 绿芒一闪即逝,杨玄嚣和波普所处的环境再度变换。 那是一个原本面积很大,但却被很多杂乱的东西所充斥着的屋子。有搭着梯子的高大书架,有堆满了瓶瓶罐罐的柜子,有被褥胡乱堆叠木床,有乱七八糟堆在床尾的靴子,有满是油污的餐桌和未洗干净的碗盘,有插满卷轴的木桶,有布满灰尘久未开启的大箱子,还有许多连杨玄嚣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杨玄嚣皱着眉,有些疑惑:“这又是一个传送法阵?可是我并没有提供足够的灵力啊!” 波普有些迟疑,道:“不清楚……不过这股味道……波普曾今在哪里闻到过……” “什么味道?”杨玄嚣仔细嗅了嗅,空气中参杂了太多的气味。 “嗯……”波普沉吟了片刻,像是在仔细回忆。 杨玄嚣没有打搅波普,只是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忽然,他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的后脑勺砸了过来。当下不敢大意,猛然转身后撤的同时,左臂射出数十条红丝,迎向了那不知名的东西! 只见,那是一片沾满了乳白色粘液的绿色菜叶,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可言。当然也没有任何悬念地被那些红丝彻底穿透、撕碎。 杨玄嚣愣在原地,此时此刻,他宁愿飞过来的是一件锋利的暗器。因为在那一瞬之间,数十条红丝几乎无一幸免地沾上了那种乳白色,看上去粘稠而油腻的东西。这让他一阵胸闷,但环顾四周,却又找不到该用什么来擦拭。 “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险些毁了我几十年的心血!”这时,屋顶忽然打开了一块板子,一道矮小的身影跳将下来。抬手就要将两块夹着那种乳白色粘液的“烧饼”砸向杨玄嚣,忽然又一犹豫,收手将那两块“烧饼”之间夹着的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口中后,才又砸了出去。 杨玄嚣哪里还会去挡?侧步挪开身子,任由那两块“烧饼”糊在了身后那张木床的被褥上。像是出了一口气,杨玄嚣心胸顿时舒畅了很多。 可来人却越发恼怒,抬起一只手,颤抖地指着杨玄嚣,若不是口中正咀嚼着东西,恐怕早已破口大骂起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杨玄嚣算是瞧清了来人的模样,皱着眉,喃喃道。 “是虫虫堡!”波普似是忽然想到了在努力回忆的东西,一声惊呼。 “这家伙……是虫?”杨玄嚣眉头越皱越紧,眼前这家伙的形象已经大大打破了他的想象力。 波普非常急切地告诫道:“不!他正在吃的东西才是虫虫堡,他是空间商人!二少爷千万不能得罪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杨玄嚣的眉头已经皱得不能再皱,仔细打量着那个一张绿色脸庞被硬生生憋成了酱紫的家伙。 ... ... 第315章 意想不到 那家伙只有三尺高,浑身的皮肤都是绿色。硕大的脑袋与身高完全不成比例,而那硕大的鼻子和那长长的扬到了脑后的一双耳朵,又再次颠覆了常规意识里的比例。除了那一件褐色的皮背心和一条灰布裤子之外,他的身上可以说找不出半点正常的地方。 听了波普的话,杨玄嚣心中立刻有了猜测:“空间商人?难道说,南宫悲天就是通过他买来了那些异界的东西?” 波普压低了声音,继续告诫道:“空间商人穿梭在诸天万界之中,从事着各种各样的商业活动。虽然他们本身没有多少战斗力,但是他们有无数种手段去收拾那些激怒过他们的人!而且,他们身后的空间商会拥有超级庞大的规模,诸天万界之中,几乎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情!” “商人。”杨玄嚣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神色逐渐平复下来,对付商人他自有一番心得。 也不知口中的是何等美味,那家伙愣是舍不得吐掉,“吧唧吧唧”地嚼了好一阵,直到咽下肚去,才算是缓过劲来,开始骂骂咧咧道:“你怎么敢躲开?你这个愚蠢的人类!我的被子糊上了面包还怎么睡觉!你这无知人类……” “咚。” 那家伙正说着,忽然被一块晶莹的灵石,正正砸在了】︾,w♀ww.脑门上。他蓦地瞪大了眼,怒气冲冲道:“不可理喻的人类,你究竟要干什么?我警告你……” “唰……咚咚咚咚……” 这一次,是一把灵石,迎面撒来,砸在那空间商人身上后,散落满地。 杨玄嚣耸了耸肩,手中捻动着一个储物指环,似是玩笑一般,淡淡道:“有本事你别躲!” 那空间商人的眼珠顿时又瞪大了一圈,呼吸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很多,脸颊上的肉时不时抽搐一下,看样子是被彻底激怒了。 “完了……完了完了!”波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无比担忧。 “你……你……”那空间商人指着杨玄嚣,手臂颤抖着,愤然道:“来啊!有本事你就砸死我,你看我躲不躲!” “这可是你说的!”杨玄嚣狡黠一笑,手中掂量着那个储物指环。 那空间商人神色坚毅,像是一位要慨然赴死的烈士挺着胸膛,一往无前。 “看你能撑多久。”杨玄嚣竟也不是在与他开玩笑。果然将灵石如瓢泼大雨一般朝他砸去。而且杨玄嚣手中还暗暗加力,虽然不至于伤到对方,但绝对每一颗灵石都能将他砸得生疼。 “快!快砸死我!我要是躲一下,我就是你孙子!”那空间商人嘴上半点也不示弱,但放出这句狠话之后,他的喉结还是在他短短的脖子上滚动了好几次。 “就算你真想作孙子,本少爷也不敢认你啊!”杨玄嚣白眼一翻,继续如瓢泼一般将灵石砸过去。 “快!快啊!你敢再快点吗?”那空间商人终于忍不住,抬起了他瘦弱的双臂,紧紧抱住了脑袋。可尽管如此,他的口中还是在大声地嚷嚷着。 “本少爷已经穷得只剩下灵石了,还怕治不了你这么个小妖精?”杨玄嚣如他所愿,将速度大大提升了起来。百亿灵石在身,传说中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豪迈气概,在此一时,根本停不下来! “铁骨?就你这样也好意思叫铁骨?”小圆桌上放了三个干净的餐盘,杨玄嚣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有些哭笑不得。 那空间商人在一柜子边忙活着,没好气道:“麦格尼·铁骨!是麦格尼!” “好了,别忙活了,我可不想吃虫子!”杨玄嚣恨不领情地招呼了一声。可是对方也并没有听他的,继续埋头倒腾着手上的事情。 波普在一个餐盘上跳来跳去,迫不及待道:“二少爷,你应该要尝一尝虫虫堡,那可是没很多世界公认的美食呢。波普很久很久以前吃过一次,那味道,至今都还记得。” 杨玄嚣有些焦虑道:“比起吃东西,我觉得还是先弄清楚整件事情比较重要!” “这和吃东西不冲突!”波普显然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急忙道。 “乳酪竹虫,黄金蚱蜢,蜜浆知了。”麦格尼背对着圆桌,都不回头看看,便直接将三个被他称作面包的东西反手扔了过来。也不知他为此练习了多少次,三个夹着不少东西的面包,竟然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桌上的三个餐盘之中。随后,他又用木盘抬了一个木质的酒壶和三只木质的酒杯,转身来到桌边。将酒倒好后,才落座在了杨玄嚣对面。 “我要竹虫堡!”波普兴高采烈地钻进了一个面包之中,过上片刻又钻出来,从一旁的酒杯中吸上几口那种浮着厚厚一层白色泡沫的酒。 “选一个吧。”麦格尼很有风度地摊了摊手。 杨玄嚣随手将一个餐盘拉倒了身前,沉声道:“快点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那些问题吧。” “什么问题?”麦格尼随口问了一遍,两只手抓起杨玄嚣没有选的那个面包,深深咬了一口,顿时撑得腮帮鼓起。用力咀嚼着那一团东西,他的口中不停传出“咔咔”脆响。 杨玄嚣知道他不把事物咽掉,就肯定没法说话。只能沉下脸色,耐着性子等。 “快请用啊!”好不容易把口中的食物咽掉,麦格尼又摊开一只手掌轻轻推了推杨玄嚣的餐盘。 “瞧你那德行,别在那装风度了。赶紧吃完,赶紧说事!”杨玄嚣没好气地白了麦格尼一眼。那家伙的嘴角边溢出的白色粘液几乎已经快要流到了脖子上。 麦格尼不以为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又弯起手臂抹了抹下巴,继续道:“快尝尝吧,翡翠林特产的大知了,人类称之为金蝉。它们吸食树汁为生,在它们脱壳时捕获,非常干净!非常美味!” “不劳费心,你赶快吃完,我就谢天谢地了!”杨玄嚣摇着头,心中有些烦躁。下意识地将那酒杯端了起来,原本想直接将之放回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在面前嗅了嗅。却被杯中一股夹杂着淡淡果香的柔润酒气触动了味蕾,不由自主地就抿了一口。 麦格尼正好看到了杨玄嚣的动作,一边嚼着满口实物,一边喃喃问道:“怎么样?” “一般。”杨玄嚣稍稍一怔,将酒杯放了回去。 麦格尼不置可否,自顾自地用酒下着食物,吃得格外畅快。 又过了一阵,波普忽然从那个看上去几乎没有动过的竹虫堡中钻了出啦,大呼过瘾道:“太美味了!神奇的虫虫堡,波普的精·水之力完全恢复了!” “恢复精·水之力?用不着这么夸张吧。”杨玄嚣苦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忘记告诉你了,空间商人的万能面包可以补充任何本源之力,仙族吃了恢复灵力,妖族吃了恢复妖力,波普吃了当然可以恢复精·水之力!”波普认真解释着,反身跳上了自己的酒杯,大大吸了一口,又继续道:“还有,这种气泡酒,有安神宁气的效果,补充精神力的效果也是极好的!这两样可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真的?我怎么没感觉到。”杨玄嚣闻言一怔,又喝了一大口酒。他本身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有旁观者才知道,他刚才的焦急、烦躁、乃至于对那特殊面包的排斥都已经被一扫而空。 波普非常认真地说道:“快试试知了堡!体力的恢复你肯定可以感受得到!” 杨玄嚣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学着麦格尼的样子,双手抓起了那个夹了知了和那种白色粘液的面包。他心中的想法,事实上已经从最开始的“绝对不碰”,无声无息地转变为了“试一试也无妨”。 一口咬下去,那种粘稠中夹杂着异物的口感让他感到非常不适。但那白色粘液中特殊的酸味却催使唾液加速分泌,让他忍不住用力咀嚼起来。再喝上一些气泡酒,其实很容易下口。 这个时候,麦格尼已经结束了战斗,把十根指头都舔了一遍,这才意犹未尽道:“说吧,你刚刚的十几万灵石可以让我回答三个问题。” “你还真大方。”杨玄嚣变得没那么心急,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这一次咬到了半只知了。竟然在瞬间就颠覆了他对昆虫和食物的认识,那肉感十足的嚼劲,那特别的浓郁香味,在只是如此简单的加工方式下,可以说完全超越了他以往吃过的任何肉类。 麦格尼端着酒杯,斜靠在椅背上,意兴阑珊道:“快问吧,我赶着睡午觉呢。” “你怎么详细怎么说吧,灵石管够。”杨玄嚣随口问了一句,便反手往桌面上拍出一个储物指环。又咬下一块面包,使劲地咀嚼起来。 麦格尼瞄了一眼那储物指环,用力清了清嗓子,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我进入空间商会,作为低级拍卖师,被分配到了人界。但如今的人界,巫族已经消亡,仙族主导着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向。如果我公然建立拍卖场,所有货物都必然会被仙族垄断,市场将没有公平性可言。拍卖也将随之失去竞争性,而我自然就会因此损失掉很多的利益。” 这一次,杨玄嚣只管闷头吃东西,好像完全没有在听一样。 麦格尼偷偷摸摸地将桌上的储物指环挪到了自己面前,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为了避免那样的局面,我的拍卖场就必须建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额……当然不是这里,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麦格尼往圆桌上拍出一张图纸,上面画了七个线条简单的圆圈,没有刻意的排序,只是随意围绕在一根笔直的看上去像是长矛的东西周围。他指着图纸解释道:“中间这根叫做‘七界神矛’,就是刚才,差点被你弄倒的那杆金色战矛。那可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仙器。可以幻化出七个不同的结界用来困住敌人!” 杨玄嚣闻言,抬眼瞥了一下那张图纸,虽然与虞嫣的地图差别极大,但他很清楚,这二者之间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麦格尼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花了非常大的精力,才找到了七界神矛,并且从暗中借取了它的力量。随后在人界很多隐蔽的地方都布置了单向提供能量的传送法阵!有机缘的人,就能够通过那些法阵进入到我事先安排好的,由七界神矛所幻化出的结界之中。而那些结界就是我拍卖场!安全高效,而且绝对无迹可寻!不管他们进出多少次,都不会知道这里的秘密!” 不知不觉间,杨玄嚣已经将知了堡吃完,端着酒杯,询问道:“有个叫虞烽的老人,应该是在十年前来到了这里,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去?” “虞老头?那是我的老主顾了!”麦格尼点了点头,淡淡道:“因为他这一次想要的东西一直没有送过来,他索性就没有走。十年时间对于他那样的炼器士,和睡了一觉也没什么分别。” “嗯,他没事就行了。”杨玄嚣点了点头,有些迟疑道:“那你呢?十年时间,就每天窝在这里?” “怎么会,我要做的事情很多呢。”麦格尼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十年前有个叫南宫悲天的家伙,从我这买了一块万能灵晶的碎片,还有一条不完整的魔神亡灵的召唤法术。那笔交易,涉及到千亿灵石和巨量的人界物资,单单是灵石的转换都花费了八年时间。而我往返于商会与人界之间的次数更是不下百次!加上一些其他的事情,十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果然是你把那些东西卖给南宫悲天的。”杨玄嚣轻轻挑了挑眉,他当然不会去责怪麦格尼,因为铁匠和他的刀剑是无罪的。 “那家伙自命不凡,却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不用说我都知道,他早晚要嗝屁。”麦格尼喝完了杯中酒,又转回那柜子边,端出来了一盘色泽亮眼的水果。 “你说的没错。”这一次杨玄嚣可不和他客气,专门捡着没见过的果子,送入口中,一边吃一边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真的能从你这里买到任何东西?” “说说看吧,我这有的咱就谈价。我这要是没有,就等我去别处给你弄来再谈。”麦格尼歪了歪脑袋,将一个紫色的梅子丢入了口子。 杨玄嚣擦了擦嘴,语出惊人道:“我想买关于使徒的所有资料!” ... ... 第316章 探测玉符 “使徒!”麦格尼紧紧皱起了眉头,大鼻子下的呼吸沉顿时重了许多:“你怎么会知道使徒的存在?” “主脑是被我弄死的。”杨玄嚣吃着一个紫色的甜果,随口答道。 麦格尼并没有怀疑对方的话,而是郑重道:“开来我得重新评估你才行!” “评估个屁!我要的东西,你能不能卖?”杨玄嚣没好气地吐出了一颗果核,认真道:“第二使徒随时可能降临,我没有时间和你瞎扯!” 麦格尼毅然摇头道:“关于使徒的资料,空间商会的确有。但是暗黑毁灭者与商会总部有一笔交易,这些资料被定性为绝对机密,是不能出售的。” “行吧!”杨玄嚣站起身,撑了个懒腰,果然觉得身心舒畅,淡淡道:“谢谢你的食物,现在就送我离开这里吧。” “你别急啊!详细的资料我搞不到手,但是一些与使徒有关的好东西,你肯定不想错过!”麦格尼起身让杨玄嚣坐下,自己走到了一个布满灰尘的大箱子边。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黄色皮质的双肩包。 杨玄嚣眉头一挑,淡淡道:“比起这个皮包,我更想买一些面包和气泡酒。” “话别说的太早!”麦格尼将那皮包往桌上一扔,随后,探手进去摸索了起来。皮包不大,可他那夸张的样子却像是在掏一个无底洞般,差点没把身子给够了进去。 “啪!” 麦格尼将一个嵌着一块墨绿色晶体的金属盒子扔到了桌上。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这种仪器出现在人界好像有些违和……等等……我给你换一个。” 又再那皮包内摸索了半天,他才逃出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白色玉符,递给杨玄嚣道:“异界生物探测器……额……或者说是异界生物探测玉符。有了这个,方圆十里之内的异界生物都无所遁形!” “十里?这有个屁用!”杨玄嚣白眼一翻,很不领情道:“人界那么大,方圆十里几乎等同于沧海一粟,根本不足以确定使徒的位置!” “这探测器是绝大多数要对抗使徒的世界都会购买的工具!话只能说道这里,你别指望能从我这里套出什么信息。买不买你自己决定!”麦格尼撇着嘴,一本正经道:“我可是个有操守的商人!” “操守?你的操守多少灵石,本少爷买了!”杨玄嚣白了他一眼,啪地拍出一个储物指环。 “这……”麦格尼喉结滚动了几下,将脑袋了歪朝了一边,喃喃道:“第二使徒将在南极出现……代表生长……用探测玉符找出核心……摧毁也行,封印也罢……第三使徒……用这探测玉符可以……” “有钱可真好……”波普跳上了杨玄嚣的肩头,轻声感叹了一句,空间商人在他心里的高大形象,从今天开始,算是彻底崩溃了。 “这要怎么用?”杨玄嚣将那玉符拿起来,把玩了一阵。 “滴血祭炼,你懂的。”麦格尼淡淡答了一句,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储物指环抓到了手中,顿时眉开眼笑。 杨玄嚣用一条红丝刺破了指尖,将鲜血低落。只见那玉符上闪过一圈红芒,正面正中央的位置便闪烁起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麦格尼够过头来,指着那玉符,解释道:“这个小光点就是就是你肩上的精·水类,他要是改变位置,玉符上就会有显示。” 杨玄嚣收了那玉符,淡淡道:“还有什么?一起拿出来吧。” “没啦!你还想要什么?”麦格尼撇了撇嘴,将手中的储物指环捂得死死的。 杨玄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瞧你那点出息,只要东西好,灵石管够!” “有……”麦格尼眉头一挑,硬着头皮道:“有可以击破主脑外壳的锤子……有对付第三使徒的药水……还有……” 杨玄嚣无奈道:“算了,就这样吧,有灵石也花不出去,多攒点操守等本少爷下次再来吧。” “这话我可不爱听!你就说你有多少灵石吧!我今天非要你全都留下来!”麦格尼咧起嘴,正大放狠话,忽然神情一怔,皱眉道:“拍卖场那边出事了,新来的不懂事,惹了麻烦。” “新来的?虞嫣?”杨玄嚣眉头一皱,道:“那可能是我的朋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麦格尼点了点头,脆声打了一个响指,竟然直接在身前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空间之门,并立刻走了进去。 …… 门的另一边,是一个广阔的蓝色空间,看上去就像一个蓝光流转的巨大盒子。一眼望去,便只有区区五个人。其中两人在打斗,三人在围观。局势一目了然。 打斗的双方是一名眉目凶历的壮汉和一名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二人修为相当,斗得不分伯仲。 但那壮汉的嘴上功夫却明显高出一筹,一边打斗,一边骂骂咧咧道:“你这丫头片子难道是瞎的吗?这巴掌大的一点地方,大猫小猫就这三两只,哪里有你要找的人?大爷正睡觉呢,你瞎嚷嚷什么?这地方是干什么的你都不知道,就冲进来找爷爷,找爸爸,你可真他妈是一朵奇葩!” 女子寒着脸,但自身的修养让她选择了闭口不言。 “大爷我再说一遍,这里没爷爷,也没爸爸!”那壮汉却不依不饶,越说越来劲道:“你非要找的话,干爹倒是有四个!实话告诉你,我们几个可都是出了名的修真界巨富,只要你活儿好会伺候,今后保准让你花灵石花到手软,数灵石数到抽筋,你信不信?” 女子怒目相向,手中罡气顿时加强了许多。激烈打斗之余,眼角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笑嘻嘻地朝自己招手示意。 “嫣儿过来。”二少爷勾着嘴角,笑意狡黠。 虞嫣稍稍一愣,在她心里,杨玄嚣高大正义的形象显然占有很重的分量,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选择了信任与顺从。一招荡开了对手的攻击后,便飞到了杨玄嚣身边。 “呵!哪里来的小白脸?”那壮汉收了周身罡气,降落下来,与另外三名男子一起,朝杨玄嚣走了过来。 “那大个子叫胡东平,是北海的丹药商人,他上回花了一亿灵石拍下了一枚生婴丹,这次好像又带来了一亿灵石,家底显然非常殷实。至于另外三个分别是张海舺、董旭、李永金……也是北海那边的商人,这回都是第一次来,具体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麦格尼站在杨玄嚣身边,但在这个由他掌控的结界之内,只有杨玄嚣和波普才知道他的存在。别人都无法察觉,这里还有他这么一个异界生物。 杨玄嚣撇了撇嘴,将虞嫣护在身后,依旧笑嘻嘻地看着那四名男子。 “这小子是个傻儿吧?”张海舺身材矮胖,浓眉大眼,但皮肤却白得跟女人一样。 董旭个子也不高,瘦瘦的脑袋,总显得贼眉鼠眼。唯恐天下不乱道:“管他是什么,看这个样子,摆明了是要拆胡兄的台,哥几个能忍?” “在家忍老婆孩子,出门忍和尚道士,可天底下哪里有忍一只蝼蚁的道理?填海境修为,还敢学人家强出头,简直找死!”李永金身形壮实,可惜眼角下挂,发油额暗,活生生一副大衰相,想来平日里就是一个受气吃瘪的苦主。 “我可没打算招惹几位巨富,只是来带我的朋友离开这里。”杨玄嚣根本不屑于和他们纠缠。 “我不走!”虞嫣闻言,固执道:“我还没找到……” 可她话还没说完,大个子胡东平就又嚷嚷了起来:“听到没?她不走,她还要找干爹呢!你不会是以为这么一朵鲜花,会插在你这坨填海境的牛粪身上?小妞,你可想好了,跟着那小白脸,那就是被他吃软饭的命!跟着咱哥几个,呵,吃香的喝辣的,灵石多到你一辈子都用不完。” 杨玄嚣忽然收起笑意,冷冷道:“行了,就算我的朋友打扰了你们,但你们也应该适可而止了吧!” 胡东平闻言,咧起嘴,狠狠道:“哟?这还有脾气了?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李永金闻言,急忙笑着附和道:“胡兄出手,一个指头就碾死他一万次!” “你们两个也忒恶心了,杀臭虫怎么能用手?哥几个一人一口唾沫不就够了?”张海舺咧嘴坏笑。 董旭一听这话,却是一嗓子嚷了起来:“别!咱们该用灵石砸死他!这才显得出身份的差距!也好让那小妞知道,干爹和小白脸的区别!” “对对对!这话在理!哈哈哈……”那四人你一句、我一句,笑得格外猖狂。 杨玄嚣轻叹一声,满眼不耐烦地冷声问道:“你们试过被当场打脸的感觉吗?” “你说什么?就凭你也敢打我们?老子的脸就在这,你借你一万个胆子,你来碰一下试试!”胡东平紧紧皱起眉头,一时间不知所谓。 杨玄嚣直接无视了对方,侧面沉声道:“麦……拍卖师,给我把这四个巨富轰出去!” “那可不行!这里是拍卖场,作为一个有操守的拍卖师,我有义务维护公平与秩序!”麦格尼摇了摇头,暗自调整结界,让说话的声音传达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你也就只剩下操守了!”杨玄嚣狠狠白了他一眼,随后,取出一个储物指环,丢了过去。 下一刻,那四人同时被一股巨力弹起,犹如消失在天际的彗星一般,划出四道高高的抛物线,瞬间飞出了这个蓝色的结界。 ... ... 第317章 极限训练 随后,杨玄嚣把事情的大概给虞嫣解释了一遍,后者也终于放心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祖父的脾气还是那个老样子。不过他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拍卖师,你把她送过去找她的祖父吧。”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 “谢谢……谢谢杨副掌教,谢谢拍卖师!”虞嫣依旧看不到麦格尼,不过心中已然满是敬畏,连连道谢。 等到虞嫣被一团蓝色流光送去了另外一个结界之后。麦格尼才现出了自己的身形。 这家伙沉下脸色,满是认真地问道:“你就是那个四物门的副掌教?” 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道:“怎么的?不可以吗?” 麦格尼点了点头,又重重打了一个响指,虚空之中随后掉出了一个皮包。他一手接住,递给杨玄嚣道:“这里面有些面包和气泡酒,不要灵石,送给你!” “呵!不要灵石?这可比黄鼠狼给鸡拜年更加更可疑啊!”杨玄嚣知道这两样特殊食物的好处,一把接过了那个皮包,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漫天要价的准备。 麦格尼摇了摇头,很认真道:“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我看过你与主脑战斗的情况,所以我知道你这一次,也一定是去和第二使徒拼命!我虽然不会相信正直的英雄主义,但是你去保护人界,也就等于保护了我苦笑建立市场。能够直接帮到你的东西,我现在拿不出什么。这点食物,只当是我私人为你践行罢了。” 杨玄嚣闻言一怔,对麦格尼唯利是图,没骨气、没底线的印象顿时改观了很多。当下也不语他客气,接过那皮包,收好后,才道:“话照这么说,我也就心安理得了。” 麦格尼点了点头,又认真问道:“还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依靠上古巫族的兽血淬体术来提升实力?” 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对,我的练气修为很低,所有战斗都要依靠肉身体魄。” “嗯,那我就再多一句嘴,空间商会有专门的人研究过巫族的兽血淬体术,其本质是利用汰弱留强,物竞天择的道理,在利用剧毒杀死脆弱细胞的同时,结合其它种族血液中优秀的基因,最后催生出更强大的细胞。等于是在巨大的痛苦中,不断提升**的强度!”麦格尼说得头头是道,而且非常准确。 杨玄嚣静静听着,脸色阴晴不定,一个异族生物,竟然会对兽血淬体术如此了解,这怎么能不让他心中讶异? 麦格尼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这种提升是实质上的提升,换言之,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提升!但是,巫族的身体里其实还埋藏着不可估量的巨大潜能!如果你将之挖掘出来,就能够获得一种超乎于**实质之外的提升!取决于个人意志强弱的区别,这种提升,必然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提升!” “挖掘潜力这种事情谁都想,但哪有那么容易?”杨玄嚣明白麦格尼的意思,但是,他并不知道具体实施的方法。 “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麦格尼看来是真心想帮忙,连办法都已经想好:“极限训练!” “我现在的体魄强悍,气力绵长犹如生生不息,通常状态下的锻炼根本不可能让我达到极限。”杨玄嚣想了想,还是不明要领。 麦格尼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了波普,淡淡道:“小精·水类!你叫什么名字?他的极限训练必须要依靠你的帮助!” “我叫波普,波普·斯科拉!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作为斯科拉家族的勇士,波普绝不让你们失望!”始终沉默的波普忽然来了精神,在杨玄嚣肩头不停跳跃。 麦格尼解释道:“人界是一倍重力,你可以提供十倍!百倍!” 杨玄嚣的意识里并不知道重力的概念,心中满是疑惑。 而波普却是一听就懂,兴奋道:“放心吧,波普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就好!”麦格尼点了点头,神色中泛起了一丝犹豫。 “你还想说什么?”杨玄嚣并不急于弄清楚他们二人打的哑谜,反而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麦格尼这样的家伙心绪不宁。 麦格尼撇了撇嘴,喃喃道:“虽然现在说不太合适,但是如果你还有更多的灵石零能不能再买些别的东西?我还差一些业绩就可以升级成为二级拍卖师。” 杨玄嚣嘴角扬起,又取出了一个储物指环,淡淡道:“拿去,只要是我用得上的,活着四物门弟子能用得上的东西,你就尽量多买,把这些灵石全花光也没关系。” 麦格尼微笑着接过了那枚储物指环,一瞬之间,他那张绿色的脸庞仿佛被冻成了冰块一般,陷入了呆若木鸡的状态,冷汗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 杨玄嚣之前随手拿出的几个储物指环当中,分别放有灵石一亿。而现在这一个储物指环之中,却放着另外的九十八个储物指环。 …… “快!快!快!一直往南游哇!”回到茫茫大海中,波普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一边在水中穿梭,一边给缓缓游在后面的杨玄嚣加油打气:“加油!再游三里就可以休息啦!快啊!加油!” “还有五里?不行啦,我要休息啊……”杨玄嚣游在水中,如果说他从前在水中穿梭如电,那么此时,充其量就是一只缓缓蠕动的蜗牛! 此时此刻,杨玄嚣的身体被一层极精之水包裹在其中。巨大的重量如同一座山岳压在他的身上,虽然不足以将他强大的体魄压垮,但在这样的负重之下,哪怕只是简单的游泳前进,也无时无刻都在大大消耗着他的体力。这第一天的目标是负重游行十里,可眼下进度刚刚过半,他却已经开始叫苦不迭。 波普闻言急忙转身回来,认真地告诫道:“坚持!不到极限的话,训练效果会大打折扣的!” 杨玄嚣口中虽然叫苦,但“你不累吗?一直保持着这些极精之水,你的精·水之力应该也在迅速透支吧。” “累啊,不过没关系!坚持就是胜利!波普也想看看自己的极限能到达怎么样的程度。”波普显然也不轻松,但总是积极乐观。 杨玄嚣咬了咬牙,不禁轻叹道:“你可真是厉害,这一路上竟然没听你抱怨半句。我可不能被你比下去,还有五里,游不到就绝不停下休息!” 波普闻言,热血满满地大声回应道:“嗯!加油!一口气坚持到底!” 这剩下的五里路程,若是放在以往,波普瞬间就可以跨越,杨玄嚣也绝对是片刻就能走完。可这一次,却花费了足足大半天时间。 等到他们回到冰层上时,杨玄嚣已经累得连指头都不想再动一动。就连一向精力充沛爱跳爱闹的波普也没了动静,躺在雪地里就没了动静。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杨玄嚣才强撑起身子,掏出了一个麦格尼送的面包,掰下一块放在雪地上之后,这才啃了一口,有气无力地咀嚼起来。 体力充沛时他感觉不到这种面包的神奇,但此时此刻,一口下肚,效果竟然立竿见影。他透支的体力就像是在食物下肚之后被迅速抚平的饥饿感,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杨玄嚣很快缓过劲来,细细感悟着,身体上那些妙不可言的变化。对于原本十分抽象的挖掘潜能,在此时此刻得到了一种清晰而具象的理解。 就像是饥饿到了极限的人,一旦有实物充饥,食量就会比以往更大,食欲也一定会更强。假设在正常状态下只能吃掉一份食物,在这样的状态下,却可以吃下两份,甚至更多!长此以往,就连胃的容量都会随之扩张。 同样的道理,体能的极度透支,一旦在短时间内得以补充。身体对于这种补充的渴求,就像是饥饿时对食物的渴求!如果说普通意义的休息能够恢复十成体力。那么在这样的状态下,就可以恢复十二成、十三成或者更多。多出来的部分那便是力量的潜能!而坚持这样的锻炼,身体的容量也将会拓宽。这是一个可以不断进步的良性循环,只要每一次都能坚持到达身体的极限,潜能的挖掘就一定可以不断增长! “呼!”波普吃了些面包,体力很快恢复过来,像是还了魂一般,长长呼了一口气,又活蹦乱跳起来:“太舒服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死而复生一般!” “应该是浴火重生才对!”杨玄嚣勾起嘴角,微笑着取出了一个装有气泡酒的木壶,一手高高举起,仰面饮了一大口,又道:“你也来点?” “当然!”波普也不用杨玄嚣动手,自己就往壶口内抽取出一团酒来,凝聚在他自己身边,慢慢享用。 杨玄嚣一边喝酒,一边淡淡道:“明天加点重量?” 波普闻言,乐道:“直接加一千斤?” “哟!看来今天的进步不小啊!”杨玄嚣闻言,恭维道。 “那是自然!”波普有些得意,故意打趣道:“二少爷要是坑不住,要不就给你减一点?八百斤?” “小样!”杨玄嚣呵呵一笑,狡黠道:“就多加一千斤!再外加五里路程!” “谁怕谁!”波普闻言,爽快道:“就这么定了!” ... ... 第318章 伊人忽至 人界南极,绵延无尽的冰层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戛然而止。只有到达了这个世界真正的尽头,才能切身地感受到,空间这个原本模糊的概念,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在这里,大地与海洋被一道无形的墙壁切断,再也无法往前延伸分毫。 站在这里,如同站在一个极高的悬崖上,蓝天仿佛近在咫尺。云朵有时在眼前,有时在脚下。星辰比任何地方看到的都要多,比任何地方看到的都要清楚,仿佛伸出手去就能摸到一样,无比真实。 这一方天涯海角,冰雪连天,星云如梦,本该是一份美轮美奂的幽雅景致。却从三个月前开始,被两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破坏得满目疮痍。 方圆三里之内的冰层,像是经历了一场恐怖的地震,原本雪白平顺的冰面上,布满了夸张的裂痕和庞大的窟窿。虽然,海水溢出很快就会被严寒冻结,封堵住这些裂痕和窟窿。但这个范围内的冰面,却始终处在一种旧创未愈又添新伤的状态之下。 “砰!砰!砰!” 一阵阵钝物撞击的声音从冰层下不断传来,厚达数十丈的坚冰随着撞击的节奏,一次次地震颤着。每一次都会在冰面上,留下无数的细小裂痕。 冰层下,这样恐怖的撞击,竟然是来自于正在海中练拳的杨玄嚣! 此时此刻,在一团极精之水的包裹中,他正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修炼之初所习得的那一门体修术——虎魔三式! 从那团极精之水的色泽上看,其所凝聚的水量,恐怕已经比龙战仙府门前,压碎那镇宅异兽时增多了十倍有余!这份重量,堪比十座大山!杨玄嚣置身其中,就等于是扛着十座大山在练拳!招式路数早已不在重要,因为他每挥出一拳,每踢出一脚,都得使出万倍于从前的力量! 三个月前,当杨玄嚣和波普到达这里的时候,他们各自的力量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但那个时候,杨玄嚣仅仅只能在相当于现在十分之一的极精之水中,勉强地打上几十遍虎魔三式,就要体力透支。 当然,每一次体力透支,都会给他带来一次潜能挖掘的机会。本身的坚强意志,加上与波普之间的相互鼓励,让每一次锻炼,都几乎到达了理论上的绝对极限。也让每一次挖掘潜能的机会都带来了最大的收效。 就这样,在三个月后的今天,在十倍重量的极精之水中,他却可以将虎魔三式打得风生水起。不但不会被极精重水阻碍动作的流畅性,更加可以让恐怖的劲道在穿透极精之水后,继续冲向四面八方!上方的坚冰与下方的海床,全都留下了他拼命锻炼的痕迹! “轰!” 随着杨玄嚣一记刚猛异常的勾拳轰出,拳劲拉动水流,如一头冲天巨龙,直接撞碎了上方的冰层之后,势头竟然未减多少,继续上涌到了空中。 “多高?”极精之水散开,杨玄嚣无力地往海底坠落下去 “比昨天高出三丈。”波普也有气无力地缓缓飘落下来。 二人在海底休息了好一阵,杨玄嚣才取出了最后一个面包,揪下一小块放在身边给波普。将剩下的送到嘴边,就这么直接在海水中啃食了起来。 又过了一阵,体力恢复了过来,波普便又闲不住了:“早知道就该问麦格尼多要些面包和气泡酒。如果第二使徒一直不出现,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干等?” “谁说不是呢。”杨玄嚣点了点头,缓缓活动双拳,随着体力的恢复,他再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力量的增强。这种极限训练法,在兽血淬体的基础上,还能不断打破着他的力量极限,如果可能的话,他当然希望一直进行下去。 波普好奇道:“话说回来,二少爷的你现在达到怎样的境界了?如果回到精·水界,波普可是已经有资格竞争少尉官阶了哦!” “我吗?”杨玄嚣稍稍一怔,尽量客观地回答道:“身体的防御力、感知力、恢复力并没有多少提升,还是老样子,可以抵御神游境界以下的练气士。不过,攻击力、持久力、以及速度这三样却都已经大大提升,单论这三项,对上神游境界中前期的练气士,基本可以不落下风。” “那可比波普强多了。”波普乐呵呵地说了一句。 杨玄嚣微笑着正要与波普开玩笑,却忽然蹙起了眉头:“有人来了。” 杨玄嚣只可以感知到来人的动静,而波普却可以借助水汽作为耳目,看到来人的身份。 “是他们!快来!”波普看清来人,立刻兴奋了起来,飞快地往海面上冲去。 “是谁?”杨玄嚣稍稍一怔,双足蹬地,双手压水,一瞬之间,竟然以比飞行更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杨玄嚣做梦也想不到冰层上的前景。 鬼脸乌云压顶,天煞王当仁不让地站在最前面。跟在他右侧的,是一袭紫色长裙加身,面容十分拘束的虞嫣。而在他的左侧,则是那一位杨玄嚣最最牵肠挂肚,却一直有意无意在回避的女子。 “子仙!”杨玄嚣一见来人,竟然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看着对方绝美容颜中的丝丝憔悴,看着那一双幽蓝眼眸中隐隐泛起的泪光,杨玄嚣的身体和思维都一瞬之间变得迟钝不堪。 “最最美丽的轩辕小姐!很久不见,你最近……”因为轩辕子仙曾今在西域救过波普一家,所以波普对她非常有好感,正兴高采烈地冲过去,却被天煞王横出一掌拦了下来。 “你们谈,我在远处。”天煞王淡淡说了一句,转身便带走了虞嫣和波普。 他们走后,相对无言的沉寂持续了许久。 寒风之之中,杨玄嚣像是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下回过了神来,他很清楚轩辕子仙的性格,当然不想让她觉得被冷落了。于是急忙微笑着快步走上前去。 杨玄嚣这一步迈出,便如同消弭了一道鸿沟。轩辕子仙顿时泪如雨下,竟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杆,将脸颊深深埋进了他的胸膛。 一瞬之间,杨玄嚣的身体彻底僵住,他只知道轩辕子仙是一块极易消融的坚冰。而这一瞬间他才知道,其实自己也是一块同样的坚冰。 因为歉疚而产生的距离,因为距离而产生的迟疑,因为迟疑而下意识地选择回避,为了逃避,甚至不惜借助阴煞之气让自我丧失。如同躲在一个冰窟之中,将这一切痛苦藏得严严实实。 可就在这一瞬间,那个冰窟被轩辕子仙温暖而柔软的身体彻底消融。那股温暖可以使周围的寒冷都已不复存在,可以使过往的种种烟消云散。 这一刻,绝不需要言语。因为,再怎么有理有据的解释,都只是多余,再怎么甜美动听的情话,都显得苍白。 这一刻,只需要紧紧相拥,用自己的一切去感受最真实的彼此,去交换最真实的彼此。 这一刻,灵魂交融。 这一刻,至死不渝。 真正相爱的两人之间,不会存在任何问题,真爱可以简单、直接、理所当然地改变一切! 许久许久之后,二人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杨玄嚣轻轻擦拭着那绝美脸颊上的泪痕,轻柔的语气中尽是幸福的暖意:“我这些天正琢磨着,等把这里的事情办完之后,回去该要如何讨好你,真的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 “我想见你,一刻也等不了。”轩辕子仙抬起双眸,与他深深对视,语气凿凿,清晰而坚定。人都是会变的,而她真的改变了太多。 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样的一句话语,其中的分量,不言自明。 “都怪我……委屈了你。”杨玄嚣轻轻一吻她的额头,心中感慨万千。 “当你答应为南宫阙车疗毒的时候,我怀疑过。当你前往悲天城着手经商的时候,我迷茫过。当朕大乾告诉我你与南宫悲天称兄道弟的时候,我生气过。可是,当天煞王前来守护森罗岛的时候,我知道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当他把一切都告诉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你不惜性命也一定要做那些事情,原来都是为了我!我怎么还会委屈?我只感觉我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轩辕子仙摇了摇头,美丽的双唇上浮现出了足可惊艳万物的微笑。 杨玄嚣闻言,却是沉下了脸上,认真道:“你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撬开林池的嘴。我从悲天城回来,路过森罗岛的时候,那家伙竟然还给我来了一句‘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堂堂天煞王,怎么会多这种嘴。而现在,他更是亲自送你到此。我真的无法想象,你是怎么把他拉拢到了同一阵线的……” “原本不论我怎么苦苦哀求,他都坚守着对你的陈诺,没有对我说过半个字。”轩辕子仙轻轻叹息了一声,又继续道:“可是在我在院中宣泄情绪的时候,他却忽然出现,在被我毁去的花坛中,拾起了一朵粉色的小花。然后,就对我说了你的事情。我看得出,他是个有情之人……或许他是不想看到那些不好的结局出现在我们身上……” “大概是这样吧……”杨玄嚣微笑着,又吻在了轩辕子仙的额头。 …… 他不知,她长跪不起,就像,他不知,她花海焚心。 ... ... 第319章 使徒源生 “你是虞烽的孙女?”十里之外,天煞王沉沉问道。 虞嫣显得非常拘谨,急忙点头回答道:“是的。他是我的祖父。” “嗯。”天煞王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可在他肩头跳来跳去的波普却是闲不住,满是好奇地说道:“天煞王,你知不知道波普和二少爷去了一个什么地方?” “不知。”天煞王淡淡道。 波普激动道:“我门去了龙战仙府,看到了三大逆劫榜,你的名字在‘忌霞’榜第四位!还看到了这位小姐的爷爷的名字,我们……” “收声,这种事情不要挂在嘴上来说,任何时候都不行!”天煞王忽然打断了波普,告诫道。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波普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 这三言两语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虞嫣却无法装作听不见。低声解释道:“因为我们见到祖父之前,杨副掌教曾今特意将我支开。而我见到祖父之后,他老人家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那个地方。我心有疑惑,这才远远跟在了杨副掌教身后。只是想知道他究竟瞒着我什么,却绝没有半点祸心!” “你不用解释啊!”波普在空中飞旋了一圈,乐道:“你跟在后面的事情6,w★ww.,波普和二少爷都知道,他早就说过不用担心你。否则,才不会让你看到波普呢!” “你……你们早就知道了……这怎么可能?”虞嫣闻言一愣,她自以为拉开了足够的距离,却怎么也想不到,行踪实则早已暴露。 “我们自然有办法知道,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波普一本正经地告诫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快点离开吧。这里可不是姑娘待的地方,很快就会发生异常危险的事情。” “你们……”虞嫣话到嘴边,却偷偷看了一眼天煞王,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道:“你们在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 波普得意道:“我们在这里当然是为了保护……” “波普!”天煞王忽然沉下了语气,身上缓缓散发出了一股萧杀之气。 波普一愣,急忙催促虞嫣道:“以后有机会你自然就知道了。总之,你现在赶紧走就对了!” “那么你们多加小心,后会有期。”虞嫣心有疑虑,却绝不敢挑衅天煞王的耐心,轻轻一拱手,转身飞入了空中。 “不好!”虞嫣前脚一走,波普立刻惊呼出了起来。 而天煞王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砰!砰!砰!” 远处,冰层下传了一声声钝物撞击的声音。虞嫣来到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她知道这是杨玄嚣日常修炼时总会制造出的响动。当下也并不在意,只是继续飞行。可是,就在一瞬之间,她骤然发现,自己的判断特错而大错! 下方的冰层在那撞击发出的同时,轰然崩裂。数十股巨大的水柱,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冲入空中。像是精心设计的一样,从四面八方,将虞嫣围在了中间。 虞嫣大惊,不敢有丝毫保留地用灵力凝聚成护体罡气。 也就这一瞬之间,一股水柱如同有人操控的长鞭一般,朝后方猛然一绷,聚起一股巨力,朝虞嫣猛抽了过来。 那水柱长达数百丈,粗壮不输巨树,可如此庞大的体积,速度却快得匪夷所思。一鞭抽落,就连神游境界的虞嫣都躲闪不及。 “啪!”的一声脆响,那水柱与虞嫣的护体罡气狠狠相撞。一击之下,那股水柱和虞嫣的护体罡气双双溃散!但双方的高低强弱,却立见分晓! 海水散去,那一股水柱之中竟然显露出了一条犹如巨蟒一般扭曲狂舞着的半透明触须!而护体罡气散去,虞嫣便如同板上鱼肉一般,暴露在了数十条那种触须的包围之中。 虞嫣慌忙地取出了一件法宝,但毫无疑问,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的垂死挣扎而已。当第一条触须直接抽飞了那件法宝,第二条触须接踵而至的时候,她已经不得不做出舍弃肉身的决定。 可就在这一瞬之间,一道红色的魅影如奔雷冲到,直接穿透了那数十条触须。 虞嫣只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人一手揽住,周遭一切,顿时化作浮光掠影。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目瞪口呆。 数十条恐怖的触须无一例外地被拦腰切断,巨大的断肢流淌着淡黄色的粘液,在冰面上扭曲挣扎。 生死一线,恍若迷梦。惊魂未定的虞嫣只敢侧目偷偷看了一眼救下自己的那个男人。 三丈红布迎风翻飞,一双琥珀色重瞳冷然睥睨。那一番挥手万军溃的盖世风采,试问天下何人能比? “无人能比……”虞嫣暗暗呢喃了一句,却被一股巨力送到了千丈高空。 “走!”天煞王沉沉说了一个字,身后红布飞旋翻转,迅速包裹住了他的脑袋和右臂。红布从腰间到到头顶,好似嵌进了他的身体,变成了他的皮肤!犹如上好血瓷一般,殷红之余不失光洁透亮,其间隐隐还暗暗涌动着一些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黑色符文。 虞嫣见状一愣,原本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就在她飞停的正下方,冰层再度崩裂,这一次却是一股细长的水箭激射而来,速度奇快,力量集于一点,破坏力无疑将会成百倍的增长! “快走啊!”这时一粒银砂竟然后发先至,赶上了那股水箭。刹那之间,将那水箭之中的海水完全抽出。于此同时,在虞嫣身前凝聚出了一团极精之水,挡消了随后冲来的绝大部分劲力! “谢……谢谢!”此时此刻,虞嫣已经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留下来,绝对是他们的一个负担,于是不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爬升了数千丈高度,并急速往北方逃离。 也就这片刻之间,那些触须忽然从断面的位置,开始飞快地生长,其中一大半都恢复了原貌,另一小半更是从断面的位置,一份为二,生长成了两条触须! “第二使徒‘源生’!他代表了生长!无尽的生长!必须找到它的核心,否则任何攻击都无法对他造成真正意义上的创伤!反而会让他更加强大!”波普大声地说着,迅速飞回天煞王身边。 “我先下去,你在这里等他。”天煞王淡淡说了一句。身形化作一道悍勇无匹的红芒,如陨星坠海,荡起滔天巨浪,方圆十里之内,冰层尽碎! 茫茫深海之中,比起杨玄嚣和波普三个月前路过的时候,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黑灰色的海床上出现了一团透着淡黄色荧光的东西!覆盖着方圆一里有余的面积,就像是海床上受伤后的一块结痂,丑陋而扎眼。 而这团古怪的东西,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往四面八方扩张,数以百计的巨大触须密布其上,在水中扭曲纠缠,同样也在不断的长大、增多。 天煞王浮在水中,静静观察着周围的变化。那些触须像是知道他的危险,根本不敢发动攻击。 “你就是杀死主脑的人?果然很强大啊……简直超乎了我的想象。”一个语调怪异的生意幽幽响起,如同古井中的回音,无法辨识其位置。 “源生。”天煞王静静看着,那些触须在不停生长的同时,顶端都纷纷隆起,半透明的皮肤下分别孕育着一颗颗棕色的圆球。其中透出的光亮,也在渐渐增强。 “关于我的事情,是那个小精·水类告诉你的吧?”第二使徒,源生幽幽地问道。 “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他说你代表了‘生长’,可是仅仅依靠‘生长’的话,要如何毁灭人界?”天煞王语气平淡,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进一步的行动。 “呵,任何事情发展到一定的体量,便都能产生不可估量的破坏力。要毁灭人界,我有无数种办法。”源生充满自信地说着。 与此同时,孕育在那些触须顶端的棕色圆球,开始如同坠落枝头的成熟果实一般,慢慢穿透半透明的皮肤,掉落到海水之中。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这些圆球也是半透明的状态,就想一个个棕色的气泡,虽然个头很大,却可是随着海流往四周飘散。 片刻之后,只要这些棕色圆球一接触到海床,便会轻轻爆开,棕色的汁液洒落之处,即刻就会生长出一团形同结痂一般的东西。并且都能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不断地生长。 只这一次,便如同播下了数以百计的种子!随着这些小的结痂与中央那一个巨大的结痂相互连接,其覆盖范围便增长了足足一倍!那些巨大的触须也变成了二百余条!密密麻麻,单是看上一眼,都让人心中发慎。 事实摆在眼前,源生才幽幽说道:“看到了吗?这样成倍的增长速度,我哪怕是什么也不做,都可以填平人界四海!让海水淹没大陆,让人类无处立足!” 天煞王依旧静静看着,他没有出声,因为对方陈述的事实根本无从反驳。 ... ... 第320章 咸鱼 源生幽幽一笑,又到:“如果我愿意动一动的话,这每一条触须都可以发挥出你们所谓神游境界前期的力量。这一两百条触须你或许不放在眼里,可是一万条呢?一万万条呢?或许,我只需要往地面这么一砸,人界的核心大陆架就将完全崩碎,彻底陷入诸天万界最底层的无尽深渊之中!” “你说了这么多,我已经找不到任何让你继续留存下去的理由。”天煞王沉沉说着,血瓷一般的皮肤上,那些黑色符文开始暗暗流动了起来。 源生并无惧意,反倒是非常自信:“可是不论如何,你也逮不到我。我并不想留存下来,毁灭人界后我就将回到尊主身边。” 说话之间,已有的和新生的触须,已经将一批全新孕育的“种子”释放到了海水之中。新的结痂不断形成,新的触须不断拔升。 天煞王右掌并指成刀,身形一闪即逝。随后,便有一道红色流光开始在那巨大的结痂上方来回飞驰,那速度之快,往反之频密,竟然可以在短时间内,留下数十条纵横交错的红色残影! 下一刻,当天煞王回到最初的位置时。沿着那些红色残影的轨迹,那巨大的结痂竟然如同快刀切出的肉丁一般,散碎成了无数切口齐整的碎块。 天煞王冷∠,ww⊙w.冷盯着其中的变化,但情况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乐观。 “你以为切开这层外衣就可以找到我的本体?那你可就把我想得太简单了!”那巨大结痂的破碎,显然完全没有影响道源生,那家伙的声音甚至连丁点的波澜起伏都没有:“实话也不怕告诉你,我的本体,比那个精·水类,还要小上一百倍!除非你有能力把人界的一切从这个空间中抹去,否则你永远也别想找到我的位置。” 天煞王依旧静静浮于远处,现状虽然极不乐观,但却远远达不到让他心生焦虑的地步。事实上,焦虑这种东西,似乎也从来没有在他的情绪中出现过。 沉默了片刻,源生又幽幽说道:“还有一点,或许你的精·水类朋友也告诉过你!创伤对于‘生长’而言,将是非常好的增长点。”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散落的碎块竟然全都扭动了起来,犹如一只只巨大蜗牛,肆意拉伸着那半透明的形体。彼此之间只要稍一触碰,便又可以重新黏合到一起。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些碎块的体积都在以更快的速度增大。等到完全黏合到一起的时候,那块巨大的结痂不仅仅是占地面积又扩张了整整一倍,就连高度也拔升了整整一倍。已经有了一座山头的规模! 很显然,花不了多久时间,这座山头就会生长成为一座大山,进而变成一条山脉,最终如源生说的那样填平四海。先前或许还觉得这是可笑的额无稽之谈,但是照眼下这样的情况看来,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许久之后,源生再次打破了平静,而这一次,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庄重而严肃:“怎么样?还是放弃吧。与其白费力气,在早已注定的事情上,倒不如和我一起向尊主祈福,虔诚地等候那至福的国度降临人界!到那时,我们将与尊主同在,无边福音将庇佑我们从末日审判中觅得一线生机!天地更新,万物共荣!痛苦与磨难将不复存在!至福与极乐将恩泽万世!” 天煞王一字一句地静静听完,却是格外认真地说道:“我曾今也笃信只有死去才能消弭所有苦难。我曾今也想要亲手毁灭人界。从某种角度看,那个时候的我,大概也可以算作一个使徒。“ “我虽然答应那家伙,给他一甲子时间。但我心中的想法却并没有因为他而改变。后来主脑出现,我选择了袖手旁观,静静等待人界的灭亡。可是到了最后,我并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结果。相反,我却看到了很多很多人对于生存的强烈渴望,哪怕是置身于最最惨痛的绝望当中,他们也极度地渴望着能够活下去!” “对他们而言,死去绝不等于解脱,更加不可能获得至福与极乐!直到那家伙在几乎被置之死地的情况下消灭了主脑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一张张因为得以存活而不断绽放出的笑容!那才是最真实的东西!也是让我改变主意,决心拼死捍卫的东西!” 源生听完,竟是痛心疾首地悲鸣道:“人类怎么会有这等愚蠢的想法,简直不可理喻!这个肮脏的世界到底有哪里好?天与地之间,灾祸频发,无休无止!国与国之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人与人之间,唯利是图,尔虞我诈!光是想一想,我都觉得恶心难耐!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你究竟知不知道至福与极乐到底味着什么?” 这天下敢这么质问天煞王的家伙,大概都已经死了。但,此时的他却依旧静静浮在原处,似乎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打算。此时此刻,能让他不动手的原因只有一个。 “倒不如你先回答回答我的问题吧。”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急冲直下,似是玩笑一般,随口反问道:“如果一个人真的无灾无劫,至福极乐。那他还能做些什么?那他和一条咸鱼还有什么区别?” “如此修低微的修为!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来人的质问叫源生无言以对,恼羞成怒之下,这头使徒毫不留情地甩出了一条巨大的触须,要将那不知死活的家伙,直接抹杀。 “忘了告诉你,主脑是被他杀死的。”天煞王依旧不打算出手,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来人正是杨玄嚣,只见他不躲不闪,右拳后曲,直接一拳砸落,竟然将那条巨大的触须轰得倒飞了回去!那触须顶端孕育着棕色圆球的位置,更是如同摔落地上的西瓜一般,轰然炸裂开来! 但是,那一片稀烂的半透明伤口,却立刻开始重新生长,在恢复的过程中,还额外多丈出了三条触须! “是纯粹的身体力!难道……难道你是巫族!”一击之下,源生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玄机,但依旧有恃无恐道:“不过看你的体魄,还达不到大巫巅峰,想要战胜我,还早着呢!” “我们人界有句老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为了对付你,早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今天你必败无疑!”杨玄嚣来势不减,直指覆盖在海床上的巨大结痂而去。 说话之间,又是三条触须猛烈地朝杨玄嚣抽来,皆是被他以重拳轰退,完全无法近身。 可是当他即将冲到那巨大结痂表面的时候,却忽然调转了方向,又朝着远处一条正在刚刚新生出来的小触须急冲而去。但冲到半路,却又莫名其妙地调转了方向。随后,更是如同没头苍蝇一般,毫无章法地在那些巨大触须之间,辗转腾挪。 这连串举动看上去毫无目的,但是,没过多久,源生却发出了一种极度惊诧的声音:“不对!你居然能确定我的位置!这不可能啊!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东西你一定认识,就不用在躲躲藏藏了吧。”杨玄嚣手中掏出了那一块从麦格尼那里买来的异界生物探测玉符,上面清楚地显示出一个不断变换着位置的小小光点,而这正是源生本体的位置所在。 “人界居然也有空间商人!”源生果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尽管惊疑交加,却还是嘴硬道:“能确定位置又如何?那也不代表你就可以抓到我!有本事就来试试吧!” “哎!你以为我在这里转来转去又不出手是为了什么?你很快就要被抓住了,不信就看着吧!”杨玄嚣紧跟着那探测玉符上的光点,保持着快速地移动。 “该死的!你究竟有什么阴谋?”源生闻言大惊。 的确,杨玄嚣每一次都能确定源生的位置,可是每一次非常接近他的时候,却都没有出手,而是跟着他继续兜圈子,这其中显然暗藏着某种表象上无法看到的东西! “看你还往哪里跑!”就在这时,杨玄嚣忽然横移身形,右掌猛然拍在了一条巨大触须的根部。 与此同时,一股极寒之气自他的掌心钻出,刹那之间,就将那条巨大触须的根部给完全冻结了起来! 而坚冰之中,源生已经尖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你难道可以预知未来吗!” “呼……如果我说我是蒙的,你相信吗?”杨玄嚣长长呼出了一口寒气,随后,挥出上下各一记手刀,将那条巨大触须被冰封住的部分切割了下来。这一次他居然没有陷入那种丧失自我的状态!这显然要归功于他和轩辕子仙之间的心结得以解开。 源生根本无法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结果,不遗余力地尖叫着:“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告诉我!告诉我啊!” ... ... 第321章 联合拍卖 “说真的,和主脑比起来,你的思维要简单得多,心理素质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杨玄嚣耸了耸肩,一边利用红丝小心地凿开那一段坚冰,一边淡淡说道:“其实我的朋友下来之后不久,我就已经到达了上方的冰层。他对你出手,和你交谈,其实都是意在试探,而我则一直在利用探测玉符观察你的动向,谋划着最有效的方法。” “这不是重点!我要知道事实!”源生继续尖叫着。 杨玄嚣则平淡道:“据我观察和分析,配合着无限‘生长’的异能,你可以将躲避和隐藏发挥到极致!而你对此也充满自信。或许那那就是你的一种本能,就像人类的呼吸一样简单自然。根本不用做任何的准备,只需要下意识地往一个舒服的方向避开就可以。我说的对不对?” 源生闻言,竟然毫无征兆地停止了尖叫,转而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这种出于本能的下意识的行为,往往都有着一定的规律性!当我用各种语言和行为扰乱你思维的时候,你绝大部分的精力都在思考我说的东西,在这种状态下,你更加不会去主动思考躲避的方向与路径。”杨玄嚣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一旦你完全依靠本来来决定这一行为的时候,也就是其规律性最强的时候!就像在熟睡的情况下,人类的呼吸会比平时更加均匀、更加规律,是同一个道理!” “这不可能!你追着我来来回回不下数百次!这种规律性听起来并不负杂,但要真正抓住,却绝非易事!”源生忽然开口,声音已经变得格外低沉。 “不巧,我刚好可以牢牢记住你每一次逃窜的轨迹!”说话之间,杨玄嚣已经从那一块坚冰中凿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冰球,捧在掌中,淡淡说道:“那数百条轨迹之中,这个点被经过的频率是最高的!” “你……你简直和主脑那个疯子一模一样!这是战斗!不是分析什么本能,分析什么规律!疯子!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果然,源生就是被封在了这一枚冰球之内。 “你有病吗?这都可以用智力直接碾压你,我为什么还要去流血流汗?”杨玄嚣呵呵一笑,另只手又取出了一枚水晶圆球,正是从两仪岛专门带来的空间屋。 源生恼羞成怒道:“哼!你别以为你聪明!这不过是运气而已!还记的主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 “什么话?”杨玄嚣稍稍一怔。 源生愤愤道:“主脑对每一个战胜了他的对手都会说‘天平倾斜后,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礼物!’” “记得,那又怎么样?”杨玄嚣当然记得这句话,甚至一度深信不疑。 源生冷哼了一声,沉沉说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你的运气已经被用光!那个天平将会完全倒向另外一边。幸运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厄运会让你遭受绵绵无尽的磨难!” “信你才怪。”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直接将那冰球放入空间屋,随后,又转向天煞王,问道:“这东西无法放入储物法宝,不可能带在身边。我想将之藏在曼罗神宫。一来,你大多数时候都在那里守着,二来,就算你不在,曼罗神宫也不是想闯就能闯的地方。” “嗯。”天煞王点了点头,并不反对。 此地事了,天煞王带着众人一起折返。 半路经过麦格尼那家伙拍卖场的入口,时隔三个月,杨玄嚣当然要看看麦格尼那家伙拿着百亿灵石都干了些什么。于是就带着众人一起进到了其中。 这一方结界从上一次的蓝色变成了绿色,大概是定期都会做的改变。 麦格尼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杨玄嚣等人的到来,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搓着手,满脸谄笑道:“来啦?” “嗯。”杨玄嚣一见麦格尼这幅德行,脸上原本挂着的微笑瞬间就没了踪影。 “哈哈……你怎么就来了呢?噢!这位小姐真是太美丽了,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小姐……唉,小波普,你看起来长高了呢,一定是我的面包帮了你……”麦格尼干笑了两声,没羞没臊地瞎扯着,那双不大的眼珠根本不敢去看杨玄嚣。 “你就直接告诉我,你什么也没干不就得了!”杨玄嚣狠狠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我真是服了你了,这都三个月啦,又不是三天!” 麦格尼皱起眉头,心虚道:“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一直没有动作,是在等一个时机!我是一个有操守的……” “操……守……”杨玄嚣被他气得险些爆出粗口,强行憋住后,极没好气道:“亏我临走那天还对你另眼相看了许多。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哎……我也不骗你,自从上次帮你把那四个人轰走之后,这里就没来过其他客人,我闲着无聊就离开了一阵子。结果……结果在水之都玩得忘了时间……可是你也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麦格尼垂头丧气地解释着,说到一半又撇着嘴,含混道:“再说了……你是去和使徒拼命……万一回不来也不奇怪啊……” “你大爷的!什么也别说了,赶紧把灵石退来。再待在这里,我怕我忍不住会动手抽你!”杨玄嚣被气得脑袋涨热。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用灵石砸我。”麦格尼撇了撇嘴,喃喃说了一句。像是感觉到了杨玄嚣身上的怒火,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板起脸,严肃道:“灵石不能退!这是规矩,而且……而且我离开人界的时候,就顺路把那些灵石都送到了空间商会的一个接收点。现在身上只剩下一百万商会点卷,你就算拿去,也只能在空间商会消费,还不如留在我这里呢。” 麦格尼说完,从身上那件皮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如纸一般纤薄,却有着晶体质感的黄色卡片。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想掐死你!”杨玄嚣见状,抬手重重揉着太阳穴。 麦格尼见杨玄嚣没有拿走那些卡片的打断,立刻便将之塞回了口袋,故作认真地说道:“你别伤心啊。我刚刚说我在等一个时机,也不是在骗你。近期周围几个世界之间会举行一场小型的联合拍卖会,到时候会有来自不同世界的无数好东西出现!与其让我胡乱给你买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倒不如等拍卖会时,看准了再下手!” 杨玄嚣闻言,情绪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不快道:“呸!你这样的家伙只要抬抬腿,本少爷就能知道你要撒什么尿!接下来你肯定要告诉我,这拍卖会的时间,你自己也不确定,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甚至是几年之后!” 这番话对于脸皮奇厚的麦格尼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但他却一反常态地板起了脸。一边在那皮背心的口袋里寻找着什么,一边用充满了自豪感的声音,大声说道:“我是一个有操守的拍卖师!刚刚接到通知,我说的那场联合拍卖会不是明年!也不是明天!而是此时此刻!现在马上!” 杨玄嚣紧紧皱着眉头,虽然他看得出麦格尼这一次没有瞎扯。但这种开玩笑一般的转折,却叫他非常难以接受。 麦格尼可不管这些,刚刚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色弹丸,随手往地上一扔。但见,一束白光以那银色弹丸为中心,呈扇形朝两边打开,形成了一道大大光幕。 而下一刻,光幕上呈现出了一副看上去有些古怪的画面。那是一个黑色的空间,正当中放置着一个闪耀着白光的水晶平台。台子上什么也没有,周围也没有任何参与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拍卖会。 “场地已经布置好了,马上就要开始了哦!”麦格尼有些兴奋地说着,又将那厚厚一叠黄色的晶体卡片给掏了出来。解释道:“因为每个世界的硬通货都不一样,所以会按照各自的价值兑换成商会点卷,现在你有一百万点卷,在人界的平行世界里,基本算得上是巨富了,所以只要是有你喜欢的东西,只管喊价就是了。” “拿来!”杨玄嚣没好气地将那一叠晶体卡片给夺到了手中,仔细观察了片刻。 却是一直闭口不言的轩辕子仙淡淡说了一句:“空间商会真是聪明,只用这种华而不实的卡片,就将各个世界具有重要作用的资源全都换到了自己手中。” 杨玄嚣很清楚其中的门道,已然心生不满,但面对轩辕子仙还是耐心解释道:“这种卡片实际上与世俗中的银票是一个道理,用一张破纸,就换走了老百姓的真金白银。太平时候,那是可以流通的货币,可是一旦战乱爆发,王朝更迭,那就是毫无用处的废纸。” 麦格尼咧嘴赔笑着,解释道:“你也别这么说啊……我们虽然把你的灵石换成了点卷,但是诸天万界之中很多很多的稀缺物品,你只能通过空间商会购买。所以预先换一些也是没有坏处的。” 说话之间,那光幕中的画面忽然有了变化。 只见一束白光从上方投下,在原本漆黑的空间中,缓缓走出了一名与麦格尼身形十分相似的拍卖师。同样是三尺高的个头,同样有着大大的脑袋和双脚,当然也同样是浑身绿色的皮肤。不过这家伙比麦格尼要胖很多,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做工和质地都比麦格尼更好的皮背心。 与此同时麦格尼立刻并拢双腿,弯腰朝那光幕鞠躬感道:“一级拍卖师麦格尼·铁骨准备就绪,请长官吩咐。” 光幕内,那个胖子拍卖师居然也能看到这边的情况,朝麦格尼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扬起双臂,大声宣布道:“下面,我宣布,空间商会第三三六次‘七界联合拍卖会’正式开始,我是今天的拍卖·官,哈维特·银座!”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八束白光从上方投下,齐齐聚焦在了那个水晶平台之上! ... ... 第322章 十香返生丹 “各位老朋友,各位新朋友,接下来,你们将看到的,是今天的第一件拍品!”那个拍卖·官哈维特用非常浮夸的动作,挥舞着双臂,将众人的视线引向了那水晶平台,随后又用很高的语调,大声介绍道:“灵鸟之羽!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件拍品,出自名家之手,精工细作,带在身边,不但可以防身,更是一样独一无二的装饰……” “嗡……” 与此同时,在一阵轻微的躁动之后,平台上,慢慢浮现出了一柄非常华丽的银色匕首。刀锋被精雕细琢成了羽翼的模样,刀柄更是用密密麻麻地宝石镶嵌出了一只惟妙惟肖的灵鸟。虽说其本质是一件武器,可是在杨玄嚣看来,那就是一件附庸风雅之人的案头玩物。他甚至都懒得去听那个拍卖·官絮絮叨叨的介绍。 “底价一千商会点卷!需要的老板请尽情竞价!”哈维特终于介绍完毕,于是转动着他肥胖的身体,不断向四面八方投去谄媚无比的笑脸。 “异界的材料?既然这么便宜,买回去给野狐当零食吃也不错……”杨玄嚣从那一叠晶体卡牌中抽出了一张,满脸不以为然。 “别!别!别!”麦格尼闻言似是吓了一跳,急忙将他的手拉了回来,焦急道:“你手上这一张卡片可是相当于一+,ww▽w.亿灵石的价值!你先搞清楚了再说话,否则拍卖·官认定你出价之后,不论如何都不可以反悔的!” “算你有点良心!”杨玄嚣瞥了一眼麦格尼,急忙将那张卡片收了回来,讪讪道:“一亿灵石买那破玩意,岂不是赔本赔到姥姥家……” 光幕那头,哈维特显然看到了这边的情景,似有似无地朝麦格尼投来了一个怨毒的眼神。 麦格尼浑然不知,杨玄嚣却察觉到了这个细节,淡淡道:“我出两千。” “这位客人真是豪气!第一次叫价就是底价的一倍!那么还有没有其他客人想要加价的,机会难得,可不能犹豫哦!”哈维特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又开始大声煽情绪。 随后居然还有人加价,竞争一度持续着。 杨玄嚣根本没兴趣,转而向麦格尼询问道:“为什么我之门只能看到这个拍卖·官?其他人呢?” “这是空间商会的公约,因为我们有时候会出售一些非常珍贵非常稀缺的东西,如果不做好保密工作,随时都肯能引起世界之间的战争!”麦格尼解释道:“就像南宫悲天买走的魔神亡灵,一旦消息泄露,亡灵界、恶魔界、甚至是其它未知的世界都可能前来争夺。没有巫族守护的人界,根本经不起那样的动荡,说不定就会因此毁灭。作为一个有操守的商会,我们一直都在用各种办法去规避这样的遭难,严格保密正是我们必须要做好的工作之一!” 杨玄嚣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而与此同时,第一件拍品也终于以三千一百点卷的价格成交。虽然不知买主是何方神圣,但是他所付出的是与三千一百万灵石价值对等的代价! 杨玄嚣对此很是耿耿于怀:“难道其它世界都是人傻钱多的地方?可是钱多也不能这么用呀……那破东西花三百万我都要心疼死。” 麦格尼闻言,解释道:“你可千万不要小看有资格参加联合拍卖会的客人,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深厚底蕴。只是因为世界的本质不同,客人的世界观也不同,你觉得没价值的东西,或许拿到他的世界就可以发挥无穷的妙用!反之,你觉得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在其他世界,说不定就如同粪土一般。你们人族的教化王巫伏羲氏曾经总结过一些列的理论,他认为诸天万界,万事万物,都有着各自存在的价值!而各种价值都始终遵循着阴阳相合,祸福相依的规律!同样的东西有好的一面,就必然有不好的一面!根本在于你是如何去看待它的!” “呵,看不出来,你知道的东西还真多!”杨玄嚣闻言,不由自主地称赞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这可是咱们空间商会拍卖师考试次次必考的题目!”麦格尼闻言正色道:“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伏羲氏的这个理论对我们相当重要。因为,如果连我们拍卖师自己都觉得拍品没有价值,那还怎么将它介绍给客人?还怎么去拍出高价?” “的确是这样。”杨玄嚣轻叹了一声,又问道:“关于伏羲氏的东西,你这里能不能买到?” 麦格尼摇了摇头,脸上掩不住一丝惋惜,沉沉道:“上古浩劫之后,和伏羲氏有关的东西要么被仙族夺走,要么就此失传。就算有还有存世的,恐怕也没谁愿意拿出来卖。当然了,虽然机会渺茫,但是我还是可以帮你留意着,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在某个拍卖会上忽然冒出一两件件来。” 杨玄嚣点了点头,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 二人闲聊的许久,拍卖会已经进行到了第四样拍品落锤成交的阶段。那是一块红白夹杂,看上去像是石头的东西,最终以五千点卷的价值被人买走。 就在此时,哈维特重重打了一个响指,顿时又有几束白光聚焦到了水晶平台之上。 随着一只古色古香地小木盒子浮现在水晶台上,哈维特的声音也大大拔高了起来:“各位!各位!大家都注意啦!作为今天的重头戏之一!第五号拍品是唯一一件对你们这七个世界都能起到相同效果的宝贝!绝对值得你们竖起耳朵来听我介绍!” 显然是为了要吊人胃口,哈维特故意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道:“请允许我隆重的介绍‘十香返生丹’,顾名思义,只要服下了这枚丹药,哪怕是只残存了一丝气息,都可以让身体返回到最佳的状况!对!是返回到最佳状况,也就是说,即便你寿命将尽,只要服下了这枚丹药,立刻就可以回到壮年时候身体状况,那意味着什么,想必大家已经心中雪亮了!而且,这枚丹药是出自于远古时期的巫族之手,药效对人族最佳,但是,在场众位的生命形态与人类相似,都是血肉之躯,所以,这枚丹药一样可以对你们起到效果!” 哈维特环视四周,应该是在观察众人的情绪变化,又停顿了一阵,才郑重道:“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今时今日,巫医术虽然还有一些传人,但是和上古时期相比,已经大大凋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枚药效逆天的‘十香返生丹’更是孤品!除非有人能找到巫医鼻祖神农氏的《百草经》,否则就算是搜遍诸天万界,也休想找出第二枚相同的丹药!说了这么多,诸位肯定已经心中有数。底价十万点卷,看起来很高,但和诸位宝贵的姓名相比又能算的了什么呢?下面,竞价开始!” 哈维特刚刚说完,便已经有人争先恐后地报出了价格。 “神农氏……《百草经》……风雪……”杨玄嚣缓缓皱起了眉头,毫无疑问,这枚丹药他是志在必得,也不去询问麦格尼的意见,直接开口,叫价道:“三十万!” 此时,最高的出价还不到十五万点卷,杨玄嚣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 ... 第323章 给你二十万 麦格尼闻言,惊得浑身一个哆嗦,主动朝侧后方挪了一步,不再插嘴。 “我的天!三十万点卷!这位客人看来是志在必得啊!不过这也难怪,这丹药的神奇效果,已经不再是靠药理续命的低端范畴,而是直接达到了让你重获新生的逆天效果!这点卷花得这么看都值得!”哈维特显然非常善于煽动情绪,一有机会,就绝不放过。 显然,这丹药的价值在这些人眼中,还可以被无限地拓宽。杨玄嚣的狮子大开口,竟然只吓退了两人。余下的四人还在继续竞价。 “这丹药带在身上,就等于多出了一条性命,我出三十一万!” “重获新生就能够延续政权,我出三十二万。” “我要买回去献给宰辅大人,定然可以加官进爵,我出三十三万!” “我出三十三万五千!我要拿这丹药和部落交换一片领土!” 腰包鼓鼓,二少爷自然懒得和他们浪费时间,在一开口,再次加价道:“五十万!” 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传来:“呵,联合拍卖会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高的出价了,不过没关系,我出五十二万!” 随后,是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五十五万。” ∮,ww√w.对手只剩下两个,杨玄嚣却依旧没有精打细算的意思,好像随口乱说一般,加价道:“七十万。” “疯了吧!”那女子惊呼了一声,没好气道:“哈维特,落锤!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拿出这笔点卷!” “慢着,我出八十万!”那低沉的男人声音再度响起,竟然直接威胁道:“哈那位朋友,我认为这笔交易就到此为止吧,我今天只带了八十万点卷,但我一定要带走这枚丹药!如果你愿意割爱不再争夺,稍后,我会让空间商会帮我转送一份厚礼给你。如果你不识趣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我就不敢保证了。” 杨玄嚣向来吃软不吃硬,对方出言威胁,他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加价道:“我出八十五万。” “有种!”那男人森冷无比地说了一句,又对拍卖·官施压道:“哈维特,你最好劝劝他,我房崐崂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 “崐崂山房太子的威名,我是早就知道的。”哈维特挤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点头示意后,又转向了杨玄嚣,沉声道:“这位客人,现在的情况你也听到了。房太子不是你能惹的,我破例多句嘴,恐怕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有所交集,这一份善缘,可遇而不可求!” 杨玄嚣根本不买账,冷声讥讽道:“空间商会的公平正义就是这幅德行?” 哈维特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愤怒,但很快又压抑了下去,尽量平和道:“拍卖会的规矩当然不会改变,但是规矩不外乎人情。如果你这边同意的话,事情当然是可以商量的。房太子也说了,会给你一份厚礼。或许你可以提提要求,怎么样才肯放弃,我想房太子一定会满足你的。” 杨玄嚣没好气地拒绝道:“我不需要,这十香返生丹是要拿去救人性命的!他给我什么都没用,我不会让出来的。” “哼,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房崐崂冷哼了一声,淡淡道:“我给你五万点卷!不管你来自哪个世界,这都是一笔非常丰厚的报酬!只买一条性命,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那是我的朋友!”杨玄嚣闻言,语气骤降。 “朋友?你能再幼稚一点吗?”房崐崂冷声讥讽了一句,又强势道:“朋友这种东西原本就是用来出卖的,我给你十万!够了吧?” 杨玄嚣闻言,用一种不留余地的语气,低吼道:“我给二十万,买你的命。你死不死?不死的话,就给本少爷远远地滚!” “你有种!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千万要好好活着,我一定要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房崐崂冷冷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大概已经拂袖而去了。 杨玄嚣不耐烦地催促道:“八十五万,还有没有加价的?” 场中在无人搭话,拍卖·官哈维特脸色阴沉地落锤敲定了交易,随后草草结束了这场拍卖会。 下一刻,光幕一闪即逝。 “你可真猛……一次就得罪了两个大人物……”麦格尼早已满头冷汗,唏嘘不已。 杨玄嚣缓和下语气,询问道:“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十香返生丹?” “等空间快递的话大概十天,加急特派的话,半个时辰就能送到,只是费用比较高……”麦格尼话才说到一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有些不自然道:“我去给你取吧,刚刚接到通知,哈维特长官要见我。” “去吧。”杨玄嚣将手中的那一叠晶体卡片完全递给了麦格尼。 “嗯,我大概半天时间就能回来,你们可以去我的房间等。吃的都在柜子里,别跟我客气。”麦格尼吃力地挤出了些许微笑,随即一个响指,在为众人开启了一扇空间之门。 “你放心,我不跟你客气。”杨玄嚣招呼几人进去之后,又转身探出了脑袋,似是随口问道:“你这一趟去,那胖子肯定要拿你撒气。” “那有啥办法,谁让他是长官呢?”麦格尼耸了耸肩。 “你不怨我?”杨玄嚣又问。 麦格尼洒脱道:“我为什么要怨你?有了这笔业绩,我可以直接升到三级。哈维特那边最多就是训我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玄嚣嘴角勾起,玩味道:“一定要记住他是怎么训你的。” 麦格尼撇着嘴,厚颜道:“记下来干嘛?能当笑话卖给你吗?” 杨玄嚣咧嘴一笑,霸气道:“本少爷保证,今天他怎么训你,将来你都能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噗……你也不怕说大话把舌头闪断了!”麦格尼闻言,白眼一翻,但没绷多久,便也咧嘴笑了起来:“这话我可先记住了!等白了头发我也要等到那一天!” “快去吧,本少爷赶时间。”杨玄嚣摆了摆手,扭头转入了那空间之门。 站在原地傻笑了片刻,麦格尼忽然甩了甩他硕大的脑袋,喃喃自语道:“仁不掌兵,义不行商……我不能当他是朋友……我是一个有操守的拍卖师,我不可以有朋友!” ... ... 第324章 风雪苏醒 许久没有回森罗岛,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老妇人轩辕天骄原本憋了满腹的怨气,早已准备好要狠狠敲打杨玄嚣一番。不过,当她看到轩辕子仙与这小子已经和好如初,却是发自心底的高兴。大概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心情一好,也就把那份怨气忘到了九霄云外。 给轩辕天骄请过安之后。杨玄嚣和轩辕子仙就一起去到了风雪的住处。这目盲女子自从离开始皇帝陵之后,便一直处在深度昏迷的状态下。轩辕子仙离开时,特地安排了两名女弟子轮流照顾她,再加上那头妖兽胃中岳的守护,自然出不了岔子。 “你们回来啦?”虽然是妖族,但胃中岳的性子非常耿直,平时几乎寸步不离。此时,才一察觉到有动静,他便立刻瞪起了那双铜铃一般的眼珠子。看清来人后,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顿时涌起了一股急切的期许。 因为修真练气的缘故,他的身体已经可以化成人形,虽然皮肤透着青灰色,但比起那副妖兽形态,显然更容易让人接受。事实上,妖族的本源力量是妖力,化成人形从来就不是他们应该追求的结果。但是,像他这样在上古浩劫后遗留在人界的妖族,却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利用灵气修炼的歧途,好不容易修炼出元婴,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种6▽,w︽ww.下了仙族的诅咒印记! “胃兄辛苦了。”杨玄嚣朝他拱了拱手,询问道:“现在方便进去吗?” “方便,早先一个女弟子帮风雪洗了澡,还换了衣裳,今天也就没其它事情了。”胃中岳沉声回答着,一手将房门推开。 进到屋内,一切都井井有条,干净清爽。风雪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是在熟睡一般。 沉默了片刻,胃中岳缓缓转向了轩辕子仙,拱手躬身,诚恳道谢:“风雪虽然不省人事,但能够像这样舒舒服服地睡着,实在是多亏了轩辕小姐的悉心安排。不论如何都要替风雪谢谢你!” 轩辕子仙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杨玄嚣则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子。盒盖尚未开启,便已经可以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 胃中岳猜得出这盒子里必然是某种灵药,顿时兴奋难耐道:“这是什么?是可以治好风雪的灵药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是十香返生丹,传说中有非常神奇的药效,但愿能让风雪醒过来吧……”杨玄嚣打开木盒,取出那一枚青绿色的药丸,轻轻放入了风雪口中。随后数十条红丝伸出,如悬丝诊脉一般,分别贴在了风雪身体的各大命脉要穴之上,细细查探着她身体的变化。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杨玄嚣将红丝收回后,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呼了一口气,说道:“没事了……这丹药总算名副其实……只等药力消化,风雪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了!” “这真是太好了!”胃中岳闻言,作势就要跪拜叩谢。 杨玄嚣抬住了他的手臂,轻轻摇头。 一晃眼便已是七天之后,在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风雪自己缓缓走出了屋外。还是那样的风轻云淡,平和如水。 “风雪!你终于醒了!”胃中岳一直守在附近,很快便察觉到了动静,一张国字脸上,满满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是啊,醒了。”风雪点了点头,深深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 “嗯!我去请二少爷和轩辕小姐过来,他们为了治好你,都出了很多的力气。”胃中岳性子耿直,却不善言辞,此时心中高兴,就一定要和朋友分享。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小院。 风雪轻轻抬手,将一缕青丝拂于耳后,另一只手正缓缓摩挲着着中手握着的七条白玉琴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小巧的嘴角上浮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 本就一直候在岛上,杨玄嚣和轩辕子仙很快便赶了过来。 按理风雪应当是与杨玄嚣更加熟识,但一见面她却径直走向了轩辕子仙,轻声道谢:“这段日子,谢谢你的照顾。” 轩辕子仙稍稍一愣,也平和道:“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事无巨细,坚持才显珍贵。你每日对我的照顾,我都知道。”风雪轻轻一笑,拉起了轩辕子仙的一只手,将那七条白玉琴弦塞到了她的手中,又道:“这个送给你们。不要推辞,这是我眼下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轩辕子仙轻轻蹙眉,摇头道:“我照顾你并不是图你回报。这谢礼我不能要。” “我知道,你照顾我,当然是为了他。”风雪轻轻侧脸“看”了一杨玄嚣,才又淡淡道:“这不是谢礼,而是贺礼!” “贺礼?”轩辕子仙又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向杨玄嚣却见他满脸憨笑。大概是贺这家伙入主悲天城吧,轩辕子仙如是想着,还是极力推辞道:“即便是贺礼,我们也不能收下。因为我听玄嚣说过这七条琴弦中的六条曾今都在你的体内,就像是骨骼筋络一样支撑着你的身体。虽说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复原,但这七条琴弦对你来说,也一定有着非凡的意义。” “总之你收下就对了,别的以后再说。”风雪轻轻将轩辕子仙的手推了回去,又转向杨玄嚣道:“有些事情,要和你单独谈谈。” “我们刚刚才来看你,就不能换个时间再谈?”杨玄嚣轻轻蹙眉道。 风雪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要回十万大山一趟,谈完就动身。” “既然事态紧急,你们就快些商谈。”轩辕子仙朝风雪点头示意后,和胃中岳一起离开了小院。 他们走后,杨玄嚣才淡淡问道:“你要说什么?” 风雪直言道:“我知道你身边有一头火凤,把它交给我。”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杨玄嚣眉梢一挑,却也无多犹豫,将一枚灵兽玉笼递给了风雪。 “我的听觉很好,很多事情,比用眼睛看来得更直接。”风雪将那玉球收好,又道:“若然一切顺利,我会把朱雀之心给你带回来。” “朱雀之心!”杨玄嚣闻言皱起眉头,担忧道:“你可别胡来,据我所知,那件妖族至宝非常强大。” “没关系,我有分寸。”风雪轻轻一笑,语气平静。 杨玄嚣摇头道:“别开玩笑了,我们对那边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 “明明自己才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反倒要来担心我……”风雪轻轻一笑,坚持道:“朱雀之心我曾经是见过的,十万大山我也熟悉得很,自有办法应对。” “不!除了朱雀之心,还有别的!”杨玄嚣摇了摇头,神色担忧。 “她?”风雪稍稍一怔,收起了嘴边的微笑。 “对,她是最大的变数!”杨玄嚣沉沉点头,道:“朱雀之心可有可无,不必急在一时,我们可以等一个成熟的时机再动手也不迟。” “不,必须尽快。因为还有更大的变数!”风雪断然否定,解释道:“如今修真界的均势已经被你打破,仙界不可能没有动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仙界使者很快就会降临。而你的名字将会毫无悬念的出现在全新的‘逆劫榜’上!这个榜单会列出当今人界最有可能威胁到仙界的十个人物,由那尊仙官出手,将榜上之人完全斩杀!在此之前,你必须得到朱雀之心,否则就连一丝一毫的活命机会都没有!” “嗯,关于‘逆劫榜’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杨玄嚣闻言,难免震惊,但并不怀疑,因为这一切根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去,尽快把事情办妥。” “我和胃中岳一起,你留下,做你该做的事情。”风雪摇了摇头,淡淡道:“再让轩辕小姐受冷落,我可不会答应!我想很多人都不会答应!” 杨玄嚣闻言脸上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沉默了一阵,才道:“我不去也可以,不过你等着,我这就去把白玉琴弦给你取回来。” “站住!”风雪忙叫住他,无奈道:“难道在你眼中,我是一个没有分寸,意气用事的人吗?我既然送出了手,自然会有其它方法替代。退一万步说,我的身体现在恢复到了一个非常好的状态,这天下能伤我的东西,已经屈指可数。” 的确,风雪拥有着非常神秘的身份,非常丰富的阅历,非常高深的智慧,以及非常强大的实力。 这一切都是不可否认的。杨玄嚣也全都知道,但心里还是有一股莫名的忧虑。他无法找出这股忧虑的原因,当然也就找不到说服风雪的理由。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你多加小心。” 这件事情谈妥,风雪的脸上又浮出了微笑,轻声道:“我还有一个问题。神农氏的十香返生丹,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是从空间商会买来的。我也正想问你,关于神农氏的事情。据我所知,他也是巫族!”杨玄嚣闻言,心中的诸多疑惑顿时被引了出来:“还有你的身份,你究竟在巫族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还有你的实力究竟到达了什么境界?还有为什么逆劫榜上从来没有你的名字?还有关于圣巫器和图腾圣兽……” 风雪却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奉告。 “什么都不能说?”杨玄嚣皱起眉头,有些无奈。想了想才道:“你总该告诉我那七条白玉琴弦的来由吧,毕竟是送给我的贺礼,还要让我一无所知?” 风雪嘴角笑意愈浓,竟是狡黠道:“在你求婚成功之前,那只是送给轩辕小姐一个人的东西。” 杨玄嚣闻言彻底愣住,直到风雪离开后许久,他才乐呵呵地傻笑了起来。 ... ... 第325章 巨大阴谋 北海灵宝岛上有一座悬浮半空的巨大宫殿太上宫!作为道圣玉虚子的本家教派所在,这里自古便是天下道门弟子心中的最高殿堂。加上众多高手和一头上古神兽镇守,更令世人只可远观瞻仰,绝不敢冒犯冲撞。自上古浩劫之后,敢于在这片海域闹事的人,放眼天下也不过只手指数。 但这一日,却有一人悍然硬闯太上宫! 那是一名头戴乌金鬼面冠,身穿墨玉流云裳的神秘女子。她本身修为不高,还需要依靠一对生在背上的黑色羽翼才能飞在空中,但凭借着层出不穷的强力法宝,在数十高手的围攻下,她仍然可以牢牢占据着上风。 先是一杆迎风狂舞的巨大旗幡,往四周散开的了一圈墨绿色的光壁,将十余名身穿道袍的高手困在其中,他们每一次试图施法冲击那杆旗幡,神海之内的灵力都会被额外抽走十倍之多,并直接被转化加持到那旗幡之中,不断增强旗幡本身的力量,也让那些人更加无法逃脱。 随后是一个挂满锁链的暗紫色骷髅头,高高飞在空中,不断往人群中射出锁链状的紫色罡气。那些太上宫的高手不论修为如何,一旦被缠住,立刻便会沦为扯线木偶一般的傀儡,完全失去对身体和力量的掌控。紫色锁链缠住了八人,纷纷倒戈攻击同伴︽◇,w♂ww.,这一下又被钳制住了十六人。 最后是一名身穿黑色战甲,背生蝙蝠肉翼的高大男人。只见他手持一杆青色龙纹战刀,大开大合之间,威势无匹!青色刀罡所过之处,一众道士无不避其锋芒。因为就在刚才,敢于接招之人,已经全都成了刀下亡魂。只他一个,就牵制住了三十多名高手。 众人原以为这男人本该是一名不出世的隐秘高人,但细细观察后,才发现,他的肤色苍白,双眼上翻,活人生气丝毫没有,阴煞死气反而异常浓郁。竟然是一具死而不腐的尸体!大概只可以算是那神秘女子的一件法宝而已,一举一动全都在她的控制之下。 周遭高手全都不能近身,神秘女子如闲庭信步一般,朝那座悬浮半空的巨大宫殿飞去。 直到宫殿门前时,广阔的广场上,忽然闪现出了一尊高约十丈,手持碧玉如意的真君法相,屈指一引便卷起了一阵锋锐如刀剑的旋风,朝那女子席卷而去。 “你就是如意真君?号称圣人之下最高战力的太上宫十二真君,难道就只有这点本事不成?”神秘女子用一种像是困在喉咙中的古怪生意,冷冷嘲讽了一句,随后,背上那一对黑色羽翼骤然暴涨,如大鹏展翅一般,卷动两股更加强大的旋风,竟然直接绞碎了对方的攻击! 那尊真君法相胸口位置忽然浮出一名中年男人,同样手持如意,神色与动作几乎与那法相如出一辙。 “贫道正是如意子。”男人浮在空中,他一开口,那法相便也跟着开口,沉沉说道:“阁下究竟何人?不管你因何要闯我太上宫,最起码也该以真面目示人吧。” 乌金鬼面冠下,女子只露出了一双煞气十足的眼珠,加上那困在吼中的苍凉声音。叫人根本无法猜透她的身份。 “我可以说,就怕你没命听。”那神秘女子声音诡异地笑了笑,直接将视线转向了那座宫殿的顶峰,沉声道:“玉虚圣人,我本送礼而来,你若再端着架子不肯见人,可就别怪我破门而入了。” “区区女流之辈竟有这般魄力,倒真有几分昔日陈焚心的风采。”宫殿内,一个沉稳的声音传出,正是道圣玉虚:“如意师弟,让她上来吧。” 真君法相散去,太上宫大门开启。 女子却不落地,直接飞入其中,紧随其后,那墨绿旗幡、暗紫骷髅和阴煞诡异的持刀悍尸全都跟在了她的身后,飞了进去。 太上宫顶层,打开了那一间规格最高的会客厅,道圣玉虚站立迎客,这样的待遇,便是佛圣燃念都不曾享受过。 “拘魂噬气幡……本源禁锢……青玄龙纹刀!这些可都是传说的上古重宝……不过……这一俱阴煞至极的悍尸……贫道却看不出来历。”道圣玉虚面色凝重,语气迟疑,在他而言,这几乎是从来不曾有过的表现。 “不愧是道家圣人,眼光已经非常好了。”那神秘女子点了点头,直言道:“这具尸体是藏在十万大山之中一千六百年的始皇帝嬴勾。” 道圣玉虚闻言一怔,肃然道:“始皇帝陵开启时,我道门之中曾有不少人前往探寻,却无人生还,想来都是死在了阁下手上?” 那女子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杀人者,四物门,杨玄嚣。”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道圣玉虚闻言脸上表情骤然巨变,一股子诡异的狂热,无法掩饰地从他双眼之中涌现了出来。 那女子竟是淡淡说道:“我是四物门上一任掌教陆诺谋的女儿,陆无双。” 此言一出,道圣玉虚越发兴奋道:“所以,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举证杨玄嚣?” 陆无双点头道:“当然,我不但能证明他杀害了始皇帝陵中的所有人,还能证明他和四物门现任助教陆光汉是以卑鄙无耻的阴谋害死了我的父亲!而且我怀疑他其实是上古时候那个罪恶异族的余孽!” “前两条罪证足可让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而这第三条,则能使他陷入人人得而诛之的绝境!”道圣玉虚仔细揣摩着陆无双的话,心中已是波澜汹涌,片刻之后,更是情不自禁地拍掌长叹道:“真是天助我也,你这份厚礼,来的正是时候!” 陆无双点了点头,问道:“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我的礼物道圣如此喜欢,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呢?” 道圣玉虚似是热血上脑,竟然不假思索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贫道保证予取予求!” ... ... 第326章 风起云涌 “我只要拿回四物门的掌控权就够了。”陆无双顿了顿,又道:“当然我所指的四物门,是包括了悲天城和所有分院的四物门。” “这个恐怕不行,不是贫道出尔反尔,而是这其中还牵扯这儒、佛两教的利益,怎么也得与他们商议过才能有定论。”道圣玉虚见对方狮子大开口,心中难免有些恼怒。压一下兴奋的心情,脸色也肃然起来。 “先前道圣不是还说我有陈焚心的风采吗?又怎么能少了这一份权势?”陆无双淡淡反问了一句,又道:“我多少也明白道圣的难处,所以我可以保证,由我接掌的四物门绝对会和佛、道、儒三教站在同一阵线,而且从今往后都只保持现有规模,绝不继续扩张!我是诚心实意而来,若道圣仍要推诿,那索性一拍两散!” “阁下诚心而来,贫道又岂能令阁下心寒而去?此事权且这么订下,儒、佛两教那边,由贫道亲自前往游说,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道圣玉虚深深看了一眼陆无双,总算是下定了决心。他很清楚,一旦和这女子撕破脸皮,将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嗯,既然利益谈妥,那么我也不再隐瞒。”陆无双满意地点了点头,单手一挥,身前便浮出了一张写满名字的图卷。 杨玄嚣的名字就写在正中,而陆光汉、赵河、齐青云、梁宝妆、宋若薇……与他有关的四物门重要成员则分别往周围扩散开来,彼此之间有线条连接,还有小字备注。就像一张蛛网,密密麻麻地写了上百个名字。 陆无双指着那张图卷,淡淡说道:“那姓杨的生性奸猾,他的党羽之中又不乏厉害角色,更有诸如天煞王那样的外部力量结盟。所以想要真正铲除他,就必须先准备好一个万无一失的完美计划!” 随后,她开始细致入微地讲解这一卷名册!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在任职务、从属关系……都绝不遗漏地一一说到。而且针对一些特殊的人事物,还专门设计有特殊的部署。 道圣玉虚才听了不到十分之一,便已是惊疑交加。主动要求陆无双暂时停下,而仅仅半个时辰之后,佛圣燃念从东海赶来,加入了其中。 三个人的密谋整整持续了十天十夜,才总算被完全梳理了一遍。那一卷原本只针对四物门的名册,在两大圣人加入后,内容便开始不断增加。越来越多与杨玄嚣有关的人物被牵涉其中,大量的阴谋铺排开来,构成了层层相叠的连环布局!而那张由人名构成的蛛网也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了三倍有余!其所涉及到的范围几乎涵盖了整个修真界! 而在此之后的三次推演,则又花掉了整整一个月时间!那名册上,陆陆续续补充修改的地方竟然超过了数十处之多!才最终在三人的一致认可之下,被最终敲定实施。 这一场由陆无双牵头,两大圣人联手的精密算计,绝对可以用“费尽心机”四个字来形容!这就像是一枚足可撼动整个修真界的炸弹,只要被点燃了导·火索,不论最后的胜者是谁,都注定会改变修真界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格局! “风雪走了?”轩辕子仙轻声询问了一句,伸手将白玉琴弦递了过去。 “是啊,她有急事。”杨玄嚣点了点头,却没去拿白玉琴弦,只是微笑道:“她既然交给了你,你就先收着吧。” 轩辕子仙轻轻蹙眉,怀疑道:“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杨玄嚣笑意依旧道:“没那回事,你快收起来,咱们去给宗主请安之后,我也得离开了。” “好吧。”轩辕子仙闻言眉梢展开,淡淡说了一声,虽然竭尽全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自然,但双眸之中闪过的落寞却难以掩饰。 杨玄嚣看在眼里,一阵心疼,那绝美人儿的一抹落寞,让他非常后悔开了这个无聊的玩笑。一步上前,将轩辕子仙的小手紧紧握住,他柔声说道:“我们一起走。” “真的?”那一双眼眸之中的神色即刻变为了惊喜,这并不是因为她善变,而是因为她想要实在太简单。 …… 那场令悲天城易主的大战之后,时隔进半年时间。因为,城中的各方势力基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所以明面上的一切几乎都不曾偏离原有的轨道,继续正常地运转着。虽然暗地里和新晋加入的一元宗以及南海左道有些摩擦,但都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大环境一如往昔,以至于朕大乾虽然一直在尽力运作南宫世家的各项生意,但要做出超过南宫悲天主事时的成绩,却非常困难。 相比之下,反倒是两个年轻人的“小”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始终保持着蒸蒸日上的势头。 其一是纳兰槿妍的寂寞阁,专门替年轻人梳理各种奇异发型,兼着售卖各种奇装异服。这原本只是她为了和那些趣味相投的朋友聚会的地方,却阴差阳错的引来了大批因为崇拜而刻意模仿杨玄嚣的年轻人。在那场大战之后的两个月当中,各色鸡冠头几乎充斥着悲天城的大街小巷。而这段时间内激增的人气,却并没有因为鸡冠头不再流行而降低多少。店内每日依旧是客似云来,热闹非凡。这行当本就没有多少利润,而纳兰槿妍也并不看重这一点,只是图个乐子,这也正合了大多数年轻人的心理。他们到这里来,不一定非要消费。有时候只是聚在这里胡吹海侃一通,有时候则是来瞻仰一番寂寞姐的新作品,有时候干脆是来蹭她老爹送来的上好灵果吃,有时更是凑灵石买酒一醉方休……嬉笑闹腾之下,很多人都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运气好的甚至还在这里找到了对眼的恋人。不论是东漂一族还是商贾子弟,只要不是虚伪之人,便绝对会喜欢这个地方。而这间小店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了年轻人的集散地。 而另一处则是由林荆扉全盘接手的凌天楼,因为朕大乾要运作大局,这间曾今作为东城商会总部的旺铺原本是要交还给沈杭东的老丈人,可林荆扉却壮起了胆子向朕大乾毛遂自荐。以半年为期限,证明自己有能力经营凌天楼。有杨杳绘制的那些几乎无可挑剔的法符作为货源,加上他早先在街头买卖所积累下的客源,再加上随后孜孜不倦地努力推销宣传,让凌天楼的法符生意并无意外地保持着稳步上升。而后他又想了一个让杨杳招收门徒的点击,在省去一大笔薪水开支的同时,招揽到了一批很有冲劲的年轻人。许是名师出高徒,这些年轻人不过学了一个月,便都已经可以**绘制初级法符。其中有两名资质悟性很好的,甚至已经可以中级下品的部分法符。这也为生意的进一步替身奠定了基础。这个月的账目尚未结清,而出利润已经超出了他和朕大乾事先的约定。过了月底,这间地段极佳的旺铺的经营权便会完全交到他手中。 说道悲天城的局势,有一个人就不能不提。作为四物门的盟友,南宫楼汜还兼具着悲天城前任城主女儿这一重身份。自从那一日和杨玄嚣一起登临城楼之后,她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有心关注她的人都怀疑,她是因为失去了价值,而被四物门彻底架空到了利益核心之外。其中也不乏少数敏感之人,暗自臆测,那苦命的女子,已经被四物门秘密·处死。相关的流言蜚语不胫而走,早已传遍坊间。 杨玄嚣的仁义之名,天下共睹,那些留言本就少有人会相信。而这一日,在南宫楼汜现身西城门之后,更是不攻自破。 这一日,悲天城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分量十足的大人物,以西海曼罗神宫现任宫主李青鸾为首的西海修真界,就来了将近一百名掌教级别的人物。而南海修真界这边,正道人士以一元宗宗主林梦草为首,左道中人则跟在纳兰虎辰之后,前后共百十人,也一样个个都是掌教级别。 这些人当中,即便是任意挑出一个,都是手握实权,叱咤一方的人物。此时,竟然扎堆似得聚到一处,那情景就好像是,整个西海和南海一起压倒了悲天城上!以至于,城中那些身份寻常的局外之人,光是看看,都禁不住心惊肉跳。 此番阵仗已然极大,可南宫楼汜,竟然只是简单的把这些人引入城中,便交给了下人去招待。自己则继续候在了门外。 这毫无疑问,引来了大量的臆测。除了刚刚入城的几大巨头,这天下,有还资格让这个女子等候的人物,显然不会超过双手十指的数量。是传说当中的天煞王?还是佛、道、儒三教圣人?亦或是四物门那位年轻副掌教?或许是那神秘至极的“云端”首脑?又或者是那个黑市组织“暗影”的首领? 人们发挥着各自的想象,天马行空的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可是,当那鬼脸乌云压成而来的时候,南宫楼汜却也只是将那位传说当中的天煞王和同行的十一位恶煞引入城门后,便交给了他人接待。自己则转出城门外,继续等候。 这一下,可供人们猜测的范围就更窄了。早已猜过的那些人物,似乎都不太能和天煞王相提并论。连这尊超级巨头都被晾在一边,难道将要来临的,会是天上的神仙?人们大多都这样想着。可神仙似乎不会走大门吧? ... ... 第327章 诗中迷局 不久之后,答案终于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下得以揭晓。来人的身份超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前前后后不下二百的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富态却不失大家气度的中年男人。 在他身后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和一名气态不凡的中年男子。 在二人之后,是四名各具特色的女子,其一身材傲人,气态随性;其二氤氲白光,圣洁高贵;其三年岁稍长,雍容端庄;其四亭亭玉立,少女花季。 再往后则是三名男子,其一佩剑歪挂,其一英俊潇洒,其一忠厚沉稳。 在他们身后的大部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男女皆有。多半是御剑飞行,也有小半能够自主飞行。人人笑意轻松,成群结队之间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这群人当中并没有任何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高手。所有人加起来,恐怕还不如一个海上的二流门派。 但整个悲天城内,没有任何一人敢轻视他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为他们没资格压轴出场。 他们全都出自南疆清凉山而!从整合南疆,到联合苗疆;从保护西域,到进驻西海;从结盟南海正邪两道,到入主悲天城。当今天下修真界三足鼎立的均势,因为他们而告破。 这其中,世人多半只看得到那位年轻副掌教冲锋陷阵,出尽风头。但没有人会否认,这一群人在幕后起到的重大作用,以及他所付出的不懈努力。 要知道,能让一个在几年前还碌碌无名的小小派系,在当今一分为四的修真界中稳占一席!那年轻副掌教的运筹帷幄与精密部署固然功不可没,但如果没有这一群人超高的执行力和超强的向心力,这一切之多也只能是昙花一现,无法持久。 就像是一艘新造的大船,那年轻的副掌教就犹如船舵,由他决定着整艘船的航线与速度。但这一群人,却像是船帆、船桨、桅杆、缆绳……甚至是链接船板的铆钉。在船舵弄潮戏浪的时候,他们都在特定的位置上,发挥着各自不可或缺的职能。很显然,如果他们不能保质保量的完成各自的任务,这艘大船恐怕早已搁浅在了风浪与暗涌交织的修真界当中。 当然,他们已经交出了几近完美的答卷。他们的努力与付出,让那艘新建的大船,一步步成长为了千锤百炼的巨舰!而这艘巨舰则让那个他们获得了天下人的尊重与认可! …… 这一日,清凉山四物门核心成员尽数到场。 悲天城中,万众瞻仰! 普天之下,无不侧目! 这一日风云际会,场面极大。城中之人的注意力绝大多数都集中在了那些大人物汇聚的内城当中。 以至于随后几日,人们有事没事,总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将想象力发挥到极致,去猜测那座内城之中正在酝酿着一场何等惊世骇俗的巨大风暴。 这种可以无限延伸的谈资,嚼劲十足,一说起来,就没边没际。只因为聊天而荒废了手头事务的大有人在。 凌天楼中就有两名客人与一名店员绕着这个话题聊得热火朝天,生意没做成,反而又前前后后引来了不少凑热闹的家伙。 就连那位平日里要求严格的年轻掌柜都背着手凑在了人群之中,听得津津有味。在别人讨论热烈时,他却像是知道什么一样,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当然,他所知道的,显然不是坏事。因为笑容始终挂在他的脸上。 忽然店外走了一对年轻男女。发型古怪,脑袋四周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中间窄窄的一条,被他辩称了辫子,好在他的头型非常周正,相貌更是英俊,多看上几眼便不再别扭。而他身边的女子,则是无可挑剔的绝美!火热的聊天,因为这她一度戛然而止。不过这些家伙的脸皮显然还不够厚,生怕被旁边的人笑话,也没敢多看,便又硬着头皮继续聊了起来。 林荆扉迎了上去,却是吞吞吐吐半天没能说出话来。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身份爆光的杨玄嚣,可此时再次见面,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平静。再加上多了那么一位容颜惊世的女子,出身东漂一族的他,终于还是没能藏住心中的惴惴不安。 “你小子怎么啦?”杨玄嚣倒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多少改变。 “没……没什么……”林荆扉摇了摇头,急忙将二人引了进来。 杨玄嚣瞧出了端倪,故意玩笑道:“我又不是来催租的,你怕啥?” 林荆扉摇头道:“没……没怕,只是想着以前你……” “我还是我,不过是换了个名字而已,又没多出三头六臂,以前咋样,现在还咋样。”杨玄嚣呵呵一笑。 林荆扉闻言连连点头,但一时三刻实在无法平静。 杨玄嚣也不再为难他,转向轩辕子仙,介绍道:“他是林树,是我初到悲天城时结识的朋友。你先跟他去休息片刻,我去见一个人,很快就来找你。” “你怎么要介绍我以前那个名字?”林荆扉一愣,心中疑惑。 “因为那是你的真名啊。林荆扉和赵桑山一样,都只不过是个代号,难道不对吗?”杨玄嚣话里有话地说了一句,便自己往楼上而去。 林荆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愣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忙带着轩辕子仙前去会客厅休息。 楼阁之上,常设着一间绝对禁止踏足的房间。就算是杨玄嚣到场,也只能站在外面,等房中之人许可,才能进入。 等了许久,房中都没有反应,杨玄嚣这才淡淡说道:“我曾答应,即便是我战死在南宫悲天手中,也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现在我手头的事情,已经全部摆平。我想,是时候谈谈关于你的事情了。” 房内依旧没有回应。 “我的耐心有限,别以为避而不谈就可以将事情混过去。”杨玄嚣顿了顿,忽然沉下声音,肃然道:“你给的法符先后两次救过我的性命,我不会背信弃义去出卖你。但是,如果你的事情得不到妥善处理,我就绝不能将你留在这里。因为,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将我身边那么多的同门朋友置于随时可能降临的灭顶之灾中。你明白吧?林星稀!” 此言一出,门框四角忽然有紫芒一闪而逝,房门缓缓打开了一半。杨玄嚣侧身进入后,便又很快关了起来 屋内布局非常简单,一榻一被,一桌一凳,再加上一名长发及腰的年轻女子,此外再无多余地东西。 女子正是林荆扉口中的妹妹杨杳,但不知为何,却被杨玄嚣叫做了另外一个名字。而她自己,显然对此非常在意。站在屋子的中间,她用一双不太大却非常有神的眼眸深深看着杨玄嚣。颇具灵秀之美的白皙脸庞却挂满了阴晴不定的神色:“我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玄嚣轻叹了一声,走到桌边,随手抓起一杆符笔,开始在一张符纸上写着什么,口中则淡淡道:“你的假名‘杨杳’拆做‘林易’。这一点有心之人都不难想到。但是林荆扉的出处却不是常人可以查到的。因为修真界没有这一号人物,‘荆扉’二字也几乎不会被用到。不过,我请来查这件事的朋友,掌控者一张难以想象的巨大关系网。在一名儒家先的提示下,我的朋友开始着手调查那些文人用来抒情叙事的诗篇文章,那些文字对于修真界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在世俗中却很受百姓喜爱。按照这条线去查,我的朋友很快就有了斩获。” 杨玄嚣淡淡说着,手头在写的东西也刚好完成,放下笔,他将那张写好的符纸递给了那名本该叫做林星稀的女子。符纸上写了如下的文字,字迹虽然不算工整,但却刻意排列了各式。很显然,所有的玄机都藏在其中。 ——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 ——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 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 ——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 她接过符纸,草草一瞥之后,二话不说便将之揉做一团,竟然是不顾形象地直接吞入了口中,完全咽下后,才惊疑万状道:“不可能!就算你们找到这首诗,也不可能确定我的名字就是‘星稀’二字!那件事情整个修真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只要有人知道,我的朋友就有办法查出来。”杨玄嚣顿了顿,沉声道:“如果你不信,我可以一一说给你听。‘林易’取一个‘易’字,指道家巨著《易经》。其中有八八六十四卦,每卦六爻,对应前六句诗文,‘荆扉’正好易作‘星稀’。至于第七句,就相当于每一挂的卦象,直接从字面意思就可以解释,你一直在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与君复乐,共忘世事’。” “别再说了。”林星稀脸色黯然,却并没有否认。 ... ... 第328章 星罗盘 杨玄嚣显然要将事情完全挑开,继续沉声说道:“几年前,北海灵宝岛丢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至宝,为了封锁消息,道圣玉虚,几乎杀掉了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随后却在一个叫做‘云端’的组织悬赏千万灵石,要抓捕一个名叫林星稀的太上宫叛徒,也就是你!为了躲避追捕,你不得不隐姓埋名,四处躲藏。但你对彼‘君’却是情根深种,就算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也希望利用爆炎符和林荆扉这两条线索让那个人找到你。这该是感人肺腑的事情,但你却利用了毫不知情的林树来做那个站在风口浪尖的‘林荆扉’,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林星稀依旧没有否认,只是低落道:“我也不想,可是我还有什么办法?” 杨玄嚣点头道:“我知道林树第一次给我的闪灵符、静岳符,原本是你给他防身用的,是他擅自做主,才转送给了我。这足见,你其实也不想看到他出事。” “他是个好人。”林星稀呢喃道。 “我希望你自己把事情和他解释清楚。”杨玄嚣看了看她的神色,这才开口道:“作为回报,我会帮你找来你要找的那个人。” “真的?”林星稀闻言忽然瞪起了眸子,浓郁的期盼写满了脸庞。 杨玄嚣点了v,w≯ww.点头,认真道:“毕竟受过你的救命之恩,只要你不再隐瞒,我会帮你。” 林星稀稍稍平息下情绪,认真道:“所有事情,你都查得清清楚楚,我还能隐瞒什么?或者说,你还想知道什么?你只管问,如果我知道,就一定告诉你。” 杨玄嚣点头问道:“你偷走的东西是什么?” “星宿盘。”林星稀缓缓走到桌边,一只玉手覆于桌面之上,灵力流转之间,桌面上缓缓浮现出了像是诸天星斗一般的金色圆点。每几个或是十几个星斗之间,有金色线条相连,组成了呈环形排布的二十八星宿图。忽然她的手腕一翻,那圆图便飞旋到了她的手掌上方,并缓缓显现出了一个八边形圆盘的本来面貌。 片刻之后,那圆盘正中央的位置忽然浮现了一双栩栩如生的阴阳太极鱼,互衔首位,缓缓旋转。而在其周围,按照特定的方位,又出现了一圈后天八卦图,随之缓缓旋转着的同时。最外围的二十八星宿图也开始跟着变化运转起来。 普通人或许看不出门道,但若是对天文星象稍有研究,就不难发现,太极图与八卦图每旋转一周,那二十八星宿的运转变化,事实上与天空中真正的星斗在一年之中的变化,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这星罗盘究竟有什么作用?为什么道圣玉虚会这么紧张?甚至不惜杀人灭口。”杨玄嚣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但仅以这些简单的图文,显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星罗盘的来历我一无所知,它究竟有多少妙用我也不完全清楚。我唯一能够掌握的,只有借助星斗运行的轨迹来绘制法符这一样而已。”林星稀无奈地摇了摇头,唯恐杨玄嚣误会,又非常认真地解释道:“因为每一张法符,想要得到越高的品质,就必须将符文的所有细节尽可能地描绘到最最精细的程度。而法符的品级越高,符文也就越复杂,想要绘制也就越发困难。但是得到了这星罗盘之后,我偶然间发现,只要沿着某一颗星斗运行的轨迹运笔,就可以得到一个极致精细的符文!不同的星斗可以运行出不同的符文,而不同地符文则可以组合出不同的法符。只可惜顶级法符当中,我只记得静岳符和闪灵符这两种防御型的。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杨玄嚣点了点头没有深究,转而问道:“这是你能掌握的作用,那么你不能掌控的呢?” 林星稀稍稍一怔,答道:“传说中,只要照特定的方法推演星图,就可找出一条离开人界的路径!据说是可以通向一片真正的乐土,从此摆脱一切纷扰与苦难。” 杨玄嚣问道:“所以你们就是打算利用这星罗盘离开人界?” 林星稀点头,直言道:“我们的确打算离开人界,在他报仇雪恨之后。” 杨玄嚣想了想,淡淡道:“告诉我他是谁,我会尽快把他找来。” “道圣玉虚唯一的嫡传弟子,白禄堂!”林星稀说道此处,心中难免生出波澜,稍稍顿了顿,又才继续道:“关于他的事情,要追溯到大陆上西域佛国覆灭的时候。埋藏地底的三件古佛至宝,被西域三大古佛认可的门徒取走。而被镇压的一件上古邪物也因此逃离的封印。” 杨玄嚣认真听着,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三大古佛至宝万劫浮屠被佛圣燃念带走,而迦南神砂和因果之门,则分别在莫清越和宋若薇的手中。至于那件上古邪物,显然就是梁宝妆手中那件十二圣巫器之一沧露。 林星稀当然不知道这些,只是继续道:“事实上,那个封印告破的时候,燃念圣僧已经察觉到,但是却被玉虚圣人拖在了蓬莱岛上,没能赶来阻止。” 杨玄嚣闻言不解道:“这倒奇怪了,这两个家伙在重大的问题上从来都是狼狈为奸,怎么可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互相掣肘?难道与白禄堂有关?” 林星稀点了点头,解释道:“道圣玉虚原本从不收徒,却因为一次八卦推演,算出白大哥会给他带来一场天大的机缘,这才破例将他收作了嫡传弟子。而那一次,白大哥告诉道圣玉虚,有办法夺取一座原本属于佛门的上古密藏,但需要玉虚圣人帮忙拖住燃念和尚。当时,道圣玉虚并不知道那座密藏中封印着一件上古邪物!只当是一次令佛、道两教此消彼长的机会,也就答应了下来。可那邪物似乎暗藏着某种至关重要的作用,以至于,事后佛圣燃念大发雷霆,道圣玉虚也懊恼至极。恼羞成怒之下,就将怒火全都出在了白大哥身上。” 杨玄嚣皱眉不解道:“白禄堂死了?” “道圣玉虚一直记着那次演卦的结果,并始终相信白大哥会给他带来一场机缘,所以始终留着他的性命。”林星稀摇了摇头,低沉道:“但是他却用无数酷刑将白大哥折磨得死去活来,甚至杀掉了白大哥在北海的所有家人。为了报仇,白大哥与我精心设计,偷走了星罗盘,但是那一次走散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行,只要他还活着,我的朋友就一定有办法找到他。”杨玄嚣点了点头,正要离开。 “等等。”林星稀却忽然将他叫住,并急忙返回桌前,将星罗盘置于桌上,又将一张符纸蒙在星罗盘上,符笔蘸起朱砂,开始仔细勾画起来,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繁复异常的绘制,一张闪灵符和一张静岳符才算是大功告成。 “制符果然不是常人能干的事情,若不是有星罗盘辅助,恐怕再花上十倍的时间与精力,也未必能够完成一张这等复杂的法符。”杨玄嚣始终站在一旁认真观看,最后才轻叹了一声,准备接过那两张法符。 可这一次,林星稀却将那两张法符贴身收了起来,转而将星罗盘递了过去,认真无比道:“拜托你,一定要将白大哥救回来!届时,我会与他一起离开修真界,绝不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 “只要他活着就行。”杨玄嚣接过星罗盘,转身离开。 ... ... 第329章 求婚 “事情处理好了吗?”轩辕子仙迎了上去。 杨玄嚣轻轻将她的手牵起,微笑道:“嗯,去拿了些东西。”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轩辕子仙问道。 “我带你在城中逛逛。”杨玄嚣拉着她就了出门去。 “我想知道,你将要做的事情。”轩辕子仙却拉住了他,站在原地,低声道:“你每一次去拼命战斗,我总是最后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不想我担心,但这只会令我更加担心。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就算不能为你分忧,我也想知道。” 杨玄嚣狡黠一笑,神秘道:“我向你保证,这次不会有战斗。但事情还不能告诉你。” 轩辕子仙一怔,却没有再追问,任由他拉着离开了离开了凌天楼。 走在街道上,杨玄嚣开始用各种趣事调节气氛。本就口才不俗,一路上看到什么都能被他打趣一番,尤其说到自己变成绿色鸡冠头的时候,轩辕子仙也难免忍俊不禁。 气氛慢慢变得融洽而轻松,这段路似乎比想象中要更长一些。待到夕阳西下时,杨玄嚣的话题早已告一段落。在金红余晖洒满的街道上,二人携手同行,虽然没有说话,却不会觉得冷场,只要一起走路,就不会觉得那条路好长。 △◆,ww∞w. 终于到了中央座内城的大门口。上一次二人同乘穿云辇而来,引得城中万众瞩目,更有城主南宫悲天亲迎。这一次,徒步走来,站在那高壮雄浑的城门下,二人却像是前来瞻仰这奢华城池的寻常游人,无关要旨,不被重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轩辕子仙轻轻瞥了一眼城门上的悲天二字,心中自有感慨。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杨玄嚣微微一笑,那高大的城门竟然应声开启! 城门之后,那一群早先引起城中轰动的人物,竟然全都夹道而立。人人都换了色调喜庆的衣物,个个都面带喜色,口中恭贺之声更是不绝于耳。这显然早有准备,在开门前一刻安安静静,此一时却已是热闹非凡。 “这……这是干什么?”轩辕子仙见状,心中咯噔一下,言语已经变得有些迟疑。 杨玄嚣没有解释,只是拉着她踏上了众人夹道之间的那一条秀有繁花锦簇的精美红毯。 都有四物门的年轻弟子往两旁洒出花瓣。每一步踏出,城楼上都会升起绚烂的烟花。 杨玄嚣紧紧握着轩辕子仙的手,一边向道路两旁的人们,点头示意,一面微笑着说道:“我如今掌握的权利很大,手中的财富很多,愿意追随我、帮助我的人遍布修真界。若以大势衡量,我完全可以和三教圣人平起平坐。我今天就是要和你分享我的荣耀与成就,我知道这样或许有些俗气,因为我本就是从世俗中来的。黄大将军曾说过,男儿立业成家时,能有多风光就要做到多风光!千万别委屈了你自己,万万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轩辕子仙已然心乱如麻,绝美的脸庞上泛起了旖旎的潮红,幽蓝的眼眸中也湾起了晶莹的泪花。 杨玄嚣温柔地看了看她,继续道:“我也曾答应过大将军,有朝一日,必定要取这天下最美的女子为妻,婚宴要摆满整整三千桌酒席,婚礼要办得比皇帝老儿更加风光!” 轩辕子仙抿着嘴,泪水已经划过了脸颊。冷傲如她,竟也在人前哭得梨花带雨。 红毯尽头,有着一座鲜花围绕的高台,台上站着四物门掌教陆光汉和老妇人轩辕天骄。二人皆是面色欣喜,期许满满。 杨玄嚣拉着轩辕子仙走上台去。当着在场所有人,便朝她单膝跪下。双手托起她的双手,贴在唇边,深深一吻。 “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杨玄嚣抬起头,轻柔的声音毫无悬念地贯穿了轩辕子仙的心房。 “我愿意!”她没有丝毫犹豫,一开口,便已哭得泣不成声。 杨玄嚣站起身,那双好看的丹凤眸子,竟也泛起了红润,将轩辕子仙紧紧拥住。早在西海恶蛟腹中,就已性命想托灵肉相合的二人,直到此时,才终于在众人的见证下走到了一起。 一个交织着两人无数回忆与至真感情的拥吻,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轩辕子仙平复下心绪,意识到周围还在等待的人情,她才急忙拽了拽杨玄嚣的衣衫,示意他该停下了。 二人稍稍整理了一番,便朝台上的两位长辈叩首行礼。 陆胖子早已乐得嘴都合不拢,老妇人轩辕天骄也是眼角湿润。虽然都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两位师父,早已将膝下二人视若己出,自然是发自深心地为他们而高兴。 礼成时,整座悲天城上空升起无数烟花,映着一片日落时分的火烧红云,色彩绚烂无比。 烟火未停,城外数里的海面上忽然炸起一股滔天水柱。如此远的距离,那水柱仍然气势壮阔,如同一头水龙在空中盘旋翻腾。下一刻,那漫天色彩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炸响之后,非但不散不灭,反而扭成了一头气势不弱分毫的巨大火龙! 似是有人暗中操控,那两头庞然大物在空中时而比肩齐飞,时而交缠盘旋,犹如舞蹈一般,动作默契,相得益彰。 临了,却在空中扭曲成了两个巨大的喜字,彼此靠拢,成最终聚成了一个字囍! 轩辕子仙望着空中的奇景怔怔发呆,深陷柔情蜜意之中,无法自拔。 杨玄嚣则朗声对台下众人道谢:“感谢诸位见证,我与子仙就此定下婚约。只等我请来家中一位重要长辈,便举行婚礼。当然啦,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一趟也不能白来,还请转入辉耀楼,那里已经设好酒宴。大家今日,不醉不归!” “轰!轰!” 话音落时,空中那个巨大的囍字,顿时如烟花散开,半边海水化作万千精美百合,半边烟火则凝成簇簇盛放牡丹。寓意恰逢其时,顿时又掀起了一阵热烈的恭贺声。 ... ... 第330章 宴宾朋 拜拓跋 辉耀楼本是南宫世家自营的酒楼,不论规模或是档次,都是修真界顶尖水平。一场酒宴排开三十桌,精致菜肴琳琅满目,便是早已辟谷之人都难免食指大动。各色酒水应有尽有,此等良辰吉日岂有不开怀畅饮之理? 酒过三巡,就连轩辕子仙都已饮下不少酒去,面泛红霞,却越发美丽动人。主宾桌上,很多人她都并不认识。杨玄嚣见气氛正好,便拉她起来一边介绍,一边敬酒。 “这位是我的师傅陆光汉。他待我很好,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杨玄嚣先举杯朝向陆光汉。 “子仙拜见师傅,谢谢您往日的恩情。”轩辕子仙随后跟上,不善应酬的她只是恭恭敬敬地道谢一句,便满饮了杯中之酒。 “好好好!好姑娘!”陆胖子忙爬了起来,也干了一杯,这才郑重其事地转向了杨玄嚣,沉声叮嘱道:“你小子能与子仙定下婚约,那是天大的福分。日后若然敢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为师第一个拿你是问!” “师傅放心。”杨玄嚣点了点头,脸色肃然地饮下了杯中酒。陆光汉曾今见过轩辕北芝,此时此刻说那一番话,弦外之音不言自明。 陆胖子坐下,杨玄嚣又为同桌之人介绍了老妇人轩辕天骄,作为轩辕子仙,ww⌒w.的长辈,自然又被一轮敬酒。 随后是那位与宴席格格不入,只为了给足杨玄嚣和轩辕子仙面子,才上桌就坐的天煞王。三人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省去了敬酒的过程。 之后,杨玄嚣又轮流介绍了曼罗神宫李青鸾,南海左道纳兰虎辰以及一元宗林梦草。三大巨头分量十足,却都态度谦和。面对轩辕子仙皆有各自贺词,态度诚挚。 而后,杨玄嚣又介绍了南宫楼汜,家族覆灭后,她承受着外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但这一日,她却拿出了几乎最好的状态。轩辕子仙对谈时,更是露出了一抹柔美非常的微笑。这在从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表情。 再之后,是一位气态雍容端庄的女子,无需介绍,她正是珑月教主徐露禅。与轩辕子仙相视一笑,这两名曾有过节的女子,气态平和一如久别老友。 两位长辈和重要宾客介绍完毕。杨玄嚣遂又转向了那位白发白衣,气态如同世外仙翁一般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苗疆赛神农,丹白羽丹先生!我身陷蛟腹而不死,全是托福于他亲手炼制的万毒之精。” “谢谢丹先生救命之恩。”轩辕子仙说完,再次举杯满饮。 丹白羽呵呵笑着,恭敬道:“轩辕小姐无须言谢,老师之言实乃谬赞,能够驾驭万毒之精,全亏得他那无数倍于常人的坚强意志。白羽不过锦上添花而已,根本不值一谢。” 杯酒饮尽,杨玄嚣又转向了一名气态沉稳,领袖气质出众的男人,介绍道:“这是赵河,与我有过命的交情。早在四物门人去楼空时,他是第一个来帮我和师傅的人。如今是我四物门首座大长老,统领南疆事务。” “子仙见过赵长老。”轩辕子仙举杯相敬。 赵河忙起身还礼,一杯下肚后,才沉声道:“赵某粗鄙之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还是那一句,我这条命是玄嚣在苗疆救下的,但凡需要,随时可以取走。” “赵长老,你这可就不厚道啦。谁不知道你早已经变成了读书人,这番话该留给我说才对啊!”佩剑不在,兴致高昂地谢蛮还是可以轻易拿出一身痞气,大大咧咧地端起了酒杯,朝身后一挥手,周围几桌,齐刷刷站起了几十人,纷纷举杯朝向轩辕子仙。 谢蛮咧着嘴朝杨玄嚣笑了笑,转向轩辕子仙,乐道:“我蛮锤才是个粗人,今日厚着脸皮喊您一声嫂子,别的不多说,您选了咱们二少爷,那一准没错!嫂子您也别多喝,兄弟们敬你!” “敬嫂子!”身后数十人齐齐高呼了一声,全都一连满饮了三杯,豪气干云! 有了谢蛮开头,随后两人也索性毛遂自荐。 先是一名英俊男子举杯起身,颇有风度地轻轻躬身,自我介绍道:“弟子卢青峰,得师门长辈垂青,有幸担任鹿仙分院首座长老。今日携鹿仙分院众长老,恭贺副掌教与轩辕小姐订婚之喜。” 此言一出,又是数十人起身,与卢青峰一起,共同满饮三杯。 之后,是一名面相颇具豪气的中年汉子,一挥手,唤起了自己一系的数十人,随即朗声道:“在下徐翰云,因为副掌教的点拨在鳌心沼泽重拾新生。现在和兄弟们一起帮齐青云长老打理龙虎分院。今日齐长老另有要务,徐某暂领兄弟们恭贺副掌教与轩辕小姐订婚之喜!” 这一群人也纷纷满饮三杯。 轩辕子仙无法一一回敬,只能以三杯还礼。这绝美女子豪爽如斯,场中气氛顿时掀起**,恭维之声此起彼伏,喧哗闹腾热烈非凡。以至于,刚刚被中途打断的赵河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找到插话的机会。 直到气氛稍稍回落,主宾桌上剩余的三名女子才一同起身。 梁宝妆和宋若薇自不用提,苗疆一面之缘后,杨玄嚣就曾向轩辕子仙主动交代过她们的情况。而这两名女子随着心态的转变,也都已经在心中接受了轩辕子仙。她们虽然并不了解这个曾经恶名昭著的女魔头,但是她们很了解杨玄嚣,能让二少爷死心塌地的女人,在那绝美的容颜下,必然还有着常人所不能企及的独特魅力。当下向她敬酒,也都送上了各自真心实意的祝福。 倒是已经那名出落成一位婷婷少女的南云城主不曾与轩辕子仙相识。早在刚才就对她惊为天人的秦玄煜,此时竟略略有些紧张,端着酒杯,酝酿了一阵,才微笑道:“轩辕姐姐……你真是太美了……这天下也只有副掌教能配得上你……也只有你才配得上他……总之你们在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哦,对了,我叫秦玄煜……我主要负责……帮人治病疗伤……” “南云城主秦玄煜,放眼天下谁人不知?妹妹少喝一些,尽兴即可。”轩辕子仙轻轻一笑,出言缓解对方的紧张。 秦玄煜心中感激,盈盈一笑还是饮尽了杯中之酒。 …… 酒席散去,宾客在专人引领下各自回房休息。 杨玄嚣却带着轩辕子仙单独去了一座地下密室。 那里等着的三个人轩辕子仙都不曾见过,但他们在杨玄嚣心中很显然有着重要的地位,这才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时候,被请到了这里。而杨玄嚣在他们心中显然也有着很重的分量,哪怕是万里迢迢他们也都搁下了手中事务,兼程赶来。 其中较为年轻的,是一名身材挺拔的苗裔男子。年岁稍长一些的,是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这两位倒是简单,杨玄嚣拉着轩辕子仙与他们简单介绍了一番,便热络了起来,恭喜连连,自不用说。 可剩下那个身躯有些佝偻的黑袍老头,二少爷却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想当初,这个臭脾气的老头,为了自己和轩辕北芝的事情,没少说好话,恐怕也没少操心。现如今物是人非,也不知他是否在真的要拿那根小黑杖狠狠敲打自己。 想到这里,二少爷难免心虚。还是轩辕子仙拉着他走向了那黑袍老头。 任杨二少想破了脑袋,也绝想不到,那老头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恐怕练习过许多次,却还是略显生涩的微笑。 杨玄嚣彻底愣住,又是轩辕子仙轻轻欠身,主动道:“您想必就是拓跋爷爷吧?玄嚣常与我说起您的事情,他说过你们曾今游历世俗,说过你们常常怄气斗嘴,说过您爱用小黑杖敲他的脑袋,说过在我们婚礼的日子要请您和黄爷爷证婚……虽然他总爱叫您臭老头,但在他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更加尊重您。哪怕是我们今日已经订婚,但他仍是非常在意您的看法。我知道他过去和……” “子仙?”黑袍老头打断了对方的话,沉沉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蔼:“咱们该是第一次见面,老夫瞧得出你是一名好女子。老夫也瞧得出你二人彼此之间的感情。不过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玄嚣过去做过什么,那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在未来你们能够彼此相爱地携手终身。” “我们会的。”轩辕子仙重重点头。 “臭老头……你在说什么呢……”而一旁的杨玄嚣则皱紧了眉头,满脸犹疑地盯着黑袍老头那张绝不曾出现过的笑脸。老人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令他心中五味参杂,总不是个滋味。 “如果他曾经伤害过你,老夫在此替他陪个不是。”老人朝轩辕子仙躬下本就有些佝偻的身子,缓缓直起时,已然笑容不在,沉声肃然道:“但老夫可以用这张老脸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轩辕子仙多少也知道拓拔冥海曾今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两短短句话的分量,于他而言早已重逾泰山。 作为晚辈,她心中的感激无以复加,慎重无比地说道:“拓跋爷爷不必这样,您的担心子仙是知道的。那件事情的结,早已经解开,再不会成为我和玄嚣之间的障碍。子仙向您保证,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不会离开他。” “好好好!玄嚣能得你这样的好女子垂青,老夫此生便再无顾虑了。”拓跋冥海沉沉点了点头,沧桑的脸庞上满溢出了发自内心的欣慰。 与此同时,杨玄嚣双膝跪地,朝向老人重重三叩首。 ... ... 第331章 留下修仙梦 见过三位巫族长辈之后,杨玄嚣又带着轩辕子仙去到了另外一间密室。等在这里的家伙,随便拎出一个都足可叫任何人惊讶。 屋中四把椅子,靠近门口的椅子上,竟然坐着那位因故缺席酒宴的龙虎分院首座长老齐青云。而他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则漂浮着一团蓝色光球,二十六粒银砂围绕在其周围,似乎是在聊天,格外热络。在他们对面靠近墙角的一把椅子上,则坐着一位拥有倾世容颜的绝代佳人。 那些银砂自然是波普和他的家人,曾在西域受过轩辕子仙的救命之恩。他们的热情显然最是高涨,才一见到恩人,便立刻合围了上来,咿咿呀呀地恭喜了许久,才终于消停了下去。 随后几位,轩辕子仙未曾见过。 也不用杨玄嚣介绍,齐青云“啪”地一拍椅背,大步走了过来,脸色低沉,动作却显得格外亢奋,拍着胸膛豪爽道:“我是火原类德罗西,我和杨玄嚣是好朋友,恭喜之类的话就不多说了,今后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情,都可以直接说,千万不要客气!” “谢谢。”轩辕子仙微微欠身,心中难免吃惊,但有波普一家人在前,再多一个火原类,她当然也不难接受。 随后,而那团蓝色光球也飘飞了过来,那柔▽,w▽ww.和的蓝光之中竟然也有眼耳口鼻。蓝光延伸出一段,如同手臂般横在身前,他做了一个躬身的姿势,很郑重地说道:“我是初级亡灵术士,埃尔萨·纳瓦斯。以圣灵之名,祝福您和军团长大人缔结良缘。愿你们的爱情天长地久。” 轩辕子仙一愣,却见一旁的杨二少厚着脸皮指了指自己,她心中一阵莞尔,微笑欠身道:“谢谢你,不过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不会的,军团长大人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他的力量和勇气,已经证明了一切!绝不会有错!”埃尔萨坚定地解释完,复又有些遗憾道:“今天海上的水龙和火龙都是他们的杰作,我没能出上什么力,实在抱歉。” “没关系的。”轩辕子仙摇了摇头,轻声安慰。 埃尔萨摇头,坚定道:“不!等你们婚礼的时候,我要带来一头真龙!” “谢谢你。”轩辕子仙并不了解对方,只是轻轻一笑,不再多言。 而此时,那名女子也已经走了过来,红樱般的嘴唇上,挂着一抹与世无争的恬静笑容。那张婉约柔美到极致的脸庞,就连同样姿容绝美的轩辕子仙看着,都会情不自禁地感觉舒服。 “我是莫清越。”那女子淡淡开口,声如其人,婉转柔和,如丝如绸,叫人听来心绪都会随之柔顺许多:“恭喜你们。” “谢谢。”轩辕子仙点了点头,还以了一个同样惊艳的微笑。 杨玄嚣也是微微一笑。 随后,这密室中好似冷场了一般安静下来,而众人脸上的笑意,也就此告一段落。 杨玄嚣示意众坐下,继而语气肃然道:“事态的走向,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南宫悲天一死,如今的四物门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佛、道、儒三教必然会有所行动。加上仙界随时可能有一名仙官降临人界,我在明面上会做好所有应对的准备。但是在暗地里,我需要大家的帮助。你们都不曾被外人见过,对我而言将是最大的助力。” 在场众人皆都没有说话,对于杨玄嚣的请求,他们绝没有一个会拒绝。 杨玄嚣继续道:“这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明争暗斗,最终的大战未必会在短期内爆发,可一旦发生,毫无疑问就会影响到整个人界未来的走向。我可以预见到的最好的结果,是人界重新夺回主权,进而与仙界分庭抗礼。这显然非常非常困难,恐怕几百上千年都未必能够做到。而最坏的结果,却可能直接引爆一场仙界全面入侵人界浩劫。比之前者,这要容易的多,因为很可能一个细节的处理适当,就会带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灾难!这份重大的责任,我需要各位一同承担,为了人界摆脱被奴役的宿命,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杨玄嚣沉沉说完,躬身朝众向人,一拜到底。 除了轩辕子仙,大家似乎早都有了各自的任务,纷纷离开后,只留下了齐青云和他体内的德罗西。 一阵寂静的沉默之后,齐青云站了起来。这一次,火人德罗西并没有控制他的身体,是他自己主动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依旧低沉,声音也没有多少精气神:“齐某曾今虽然身为龙虎宗掌教,可从始至终都活在两大太上长老的影子里,莫说做出过什么轰烈事迹,就连稍稍悖逆他们的意思都不敢。到后来,齐某又受制于你,依旧是唯唯诺诺千依百顺。若说齐某软弱,倒也真是无可厚非的。” 杨玄嚣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齐某曾以为,自己或许做不了什么大事,但在治理山门,教导弟子这一类本分事情上,却做得可圈可点。奈何这唯一的自信,也在知悉真相后成了笑柄。齐某教导弟子,‘我辈修真问道,但求长生,我辈练气修行,只为登仙。’谁曾想,却是教他们钻入了一场骗局!”齐青云忽然抬了抬头,语气顿时强硬了起来:“齐某管不了仙界遗留的阴谋,猜不透三教圣人的算计。但对于自己的本分却是绝不会稍忘分毫!昔日龙虎山三万子弟,个个青衫仗剑,个个意气勃发!他们将最好的年华和最烫的热血完全倾注在了修真练气之中,不论如何,齐某也绝不愿意看到他们的努力和奋斗,最终沦为和齐某一样的笑柄!” “齐长老,我的本意其实是……”杨玄嚣沉着脸,他根本没想到齐青云会主动说这一番话。 “副掌教无需多言。”齐青云打断了对方,复又继续说道:“现如今,局势已经非常明朗,德罗西要被抽调别处,齐某自然成了必死之人。今天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您,齐某是甘心情愿成为此局中的第一枚弃子!您完全不必抱有任何负担。” 杨玄嚣紧紧咬牙,竟是无言以对。 “您是破解这场旷世困局的唯一希望,如若他日大局定鼎时,可否为我辈练气士留下修仙梦?”齐青云单掌覆盖于额头,灵力迅速凝聚。 “齐长老的意思我明白,若真有那样的一日,我必当竭尽所能!”杨玄嚣再次躬身,一拜到底。 “如此足矣!”齐青云释然一笑,手中灵力灌入头顶,一瞬之间,身死道消! “谁说你软弱?我说你是条汉子!”熊熊烈火从齐青云溢出鲜血的七窍之中喷出,化作一股火柱,迅速涌向了门外静候着的一人体内。 密室内,只剩下了杨玄嚣和轩辕子仙,还有地上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趁着尸体的活性尚未完全丧失,杨玄嚣利用红丝,小心地将一种剧毒注入到了齐青云体内,制造出了毒杀的假象。 “齐长老的死难道真的无法改变?”轩辕子仙愣在一旁,虽不至于受到惊吓,但这一连串的事情,多少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现实毕竟不是童话,他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在如今这种如履薄冰的情况下,我无法完全的信任他,只有死亡才是他唯一的出路。”杨玄嚣轻叹了一声,淡淡道:“不过,他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竟然能有这样的觉悟,我真的非常佩服。” 轩辕子仙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可以问心无愧,因为人界能有今天的局面,全是你用命拼回来的,而且为了人界的未来,你仍将继续赌上性命!” 杨玄嚣点了点头,轻轻握起了对方的双手,柔声道:“我早已不惧一死,只怕会苦了你。” “你若身死,我定不偷生。”轩辕子仙深深看着杨玄嚣的双眼,语气认真无比。 …… “哎今天的酒宴要是能上主宾桌就好了。”深夜中,悲天城高高的城楼顶上,正坐着两个睡不着的家伙。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那如火炬一般的发型,那如油漆一般的白脸,那咧到耳根的鲜红大嘴,不是纳兰槿妍又能是谁? 她身旁则是一个正揉着浑圆肚皮的小胖子:“去干嘛?那一桌大人光顾着喝酒说话,哪有咱们舒坦?想吃啥就吃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都撑得睡不着了,还想着吃!”纳兰槿妍白了小胖子一眼,沉默了片刻,有淡淡道:“那女的真是太漂亮了,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人。” “你终于觉得自己的扮相不好看了吧?”小胖子撇了撇嘴,淡淡道:“你可以学着轩辕姐姐的样子打扮一下自己,虽然不可能比得上她,不过我敢保证,你不会像今天这般招人嫌!” 纳兰槿妍没好气道:“呸!你才招人嫌。” 徐野狐撇了撇嘴,半点也不示弱:“是谁把咱们同桌的人都吓到别桌去了?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撑得那么多。” “饿死鬼投胎一样,还敢怪我?”纳兰槿妍举起拳头就要去敲他的脑袋。 “嘘!”小胖子却忽然竖起一根手指,脸色认真道:“那三个人今天好像都是坐在主宾桌上的吧?” “赵河……谢蛮……还有一个叫做……卢……卢青峰!对,没错,就是那三人!”纳兰槿妍顺着小胖子的视线看去,果真有三人往空中飞离了悲天城。她顿时好奇道:“这时候离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咱们跟去看看?” 徐野狐揉着肚皮,断然拒绝道:“不去,我肚子涨得难受。” “要带着你这饿死鬼飞行,想想都沉得慌。自己休息好了就回去,我不管你了。”纳兰槿妍白了小胖子一眼,自己一个人跟了上去。 徐野狐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奈道:“哎,真不叫人省心,我还得去找杨大哥才行。万一那边被搞砸了,也只有他才能善后。” ... ... 第332章 城外争论 离开悲天城百里,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谢蛮忽然没好气道:“我说赵大长老,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别婆婆妈妈的了。赶明儿,我还要在悲天城讨酒吃呢。” 卢青峰也停住了身形,沉声道:“赵大长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算起来,你也是我们的长辈,没必要像这样扭扭捏捏的。” 赵河寒着脸,犹豫了一阵,才道:“你们还曾当我是长辈?” “此话怎讲?”谢蛮眉头一皱,随即如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不快道:“难道就因为我在酒桌上打断了你说话?赵大长老你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赵河眉宇间透出了一股恼怒,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果然!”卢青峰则是冷冷一笑,对谢蛮道:“你这蛮子眼光够短的,赵大长老劳师动众,怎么可能只为了那一点点小事?” “那还能有啥?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谢蛮皱眉不解道。 “赵大长老有些话不当讲,但为了减少误会,又不得不讲。”卢青峰转向赵河,沉声道:“从我们上清凉山以来,赵长老就负责教导我们,时至今日我们这一批新弟子各有所成,得以前往各个分院任职,我们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自己的人马。可您还依旧留在清凉山教导新弟子,您心中有不平之处,谁都能理解。但您要知道,人员调度,权利分配,全都是副掌教做主。我们只不过是按照他的吩咐,做好分内的事情,完全没有故意要压您一头的意思。当然话说回来,您虽然比我们早入门,但四物门的辈分一向是按照修为高低排序。就说您吧,还停留在凝海境界中期,不说我和谢蛮子,有好几个刻苦的师弟都已经超过了您,这可就与人无尤了吧?” 谢蛮虽然总是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性内敛,轻重分寸自然清清楚楚:“小卢……你少说两句。赵长老当初为了教导我们这一群菜鸟蛋·子可没少花功夫!” 卢青峰摇了摇头,强硬道:“我就这脾气,赵长老的恩德我卢青峰记在心里,但有能者上位却是不可改变的真理。” “当年在鳌心沼泽时,你就曾公然挑战那时还是你师姐的宋若薇。”赵河顿了顿,冷声道:“今日不是我想说什么,是你早已按耐不住,要把我踩下去了吧?” 卢青峰冷笑道:“您想太多了吧,说到底,您只是挂了个虚有其表的头衔而已。就像掌教真人和副掌教一样,孰高孰低明眼人都知道,又何必去踩?” “放肆!”赵河闻言,愤然怒喝道:“你辱我可以,掌教真人与副掌教的事情,你懂个屁!” “大家都冷静点!”谢蛮皱着眉,转向卢青峰,沉声道:“小卢,你真的过分了!若没有掌教真人,你恐怕还在世俗之中挨饿受冻,哪有今日成就?” “掌教真人对而言我无异于在身父母,我也从不曾对他不敬,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刚才所说的就不是事实了吗?”卢青峰横眉冷眼,毫不退让。 “你对我评头论足,我不与你计较,你质疑掌教真人的地位,却是犯了大忌!我赵河身为四物门首座大长老,今日定要治你一个欺师犯上之罪,否则日后人人如你,掌教真人威严何存?”赵河怒极,反手幻化出了一柄刻有龙纹的六棱铜锏。那是杨玄嚣专门找来给他惩戒犯戒弟子用的,他得到手中已有两年之久,却还是第一次拿出手来。 “天级丹器,翻蛟锏,南云城宝库中最好的一件武器。可惜在你手中,能有几成威力?”卢青峰身形后撤三丈,一柄青光熠熠的细长宝剑凭空出现在掌中,灵力喷涌,剑气斐然!本已剑拔弩张,再加上他口中言语挑衅意味浓重,竟是有几分但求一战的味道! “卢青峰还不跪地认错?见翻蛟锏如见掌教真人!你若真敢动手以下犯上,我谢蛮也不答应!”绰号蛮锤的家伙见状一愣,反手抽出腰间歪挂的长剑,剑气喷薄,竟然丝毫也不比卢青峰若。 “来啊!正想瞧瞧你这蛮子有几分手段,能有资格去执掌合欢海!”卢青峰咧嘴一笑,那张原本英俊的面庞因为十足的战意而变得扭曲凶历。 “两个育丹前期,一个凝海中期,还都把自己当号人物了?渣渣一般的实力,闹个屁闹,不害臊!”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一个女子不屑的声音从远处响起,疾风随声音而至,从三人之间骤然掠过。 等到他们看清来人时,手中的兵器皆已被对方夺走。 纳兰槿妍顿住身形,不耐烦地拎着两柄长剑和一柄铜锏,没好气道:“今天可是你们副掌教的大好日子,都乖乖回去该干嘛干嘛,别给他添乱!否则别怪老娘一人一棒子,把你们敲晕了拎回去!” 三个男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汗颜无比,对方那一幅尊荣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哪怕只是酒宴之前礼貌性地见过一面,都足可叫他们记忆犹新。当然,在哪怪诞的装扮下,对方却拥有者元婴境界的修为,在此时此刻,这就等于绝对的话语权! 赵河与卢青峰都在气头上,只有谢蛮厚着脸皮,笑道:“纳兰小姐莫要误会,我等只是多日不见,想要切磋切磋各自修行的成果。请把法宝归还,我等这就离去。” “有本事窝里狠,还不敢承认了?你们几个刚出城,老娘就跟了出来,你们说的话,半个字都没逃过我的耳朵!”纳兰槿妍随手将他们的法宝丢了回去,没好气道:“走吧,老娘盯着你们回去!” 三人无可奈何,只能转身朝悲天城折返回去。 杨玄嚣寒着脸,缓缓飞来,在面对四物门同门的时候,这样的表情通常是不会挂在他脸上的。可一旦出现,那就表示,他是真的生气了。 谢蛮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多,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拽了拽卢青峰的袖子,低声提醒道:“瞧这情形,副掌教肯定也听到你刚刚说的话了,赶紧认错,千万千万不要顶嘴。” ... ... 第333章 明子暗子 卢青峰先是一愣,酝酿了片刻,才冷声道:“我何错之有?” 此言一出,就连纳兰槿妍都听不下去了,狠狠一翻白眼,没好气道:“你这家伙真是不可救药!你老子生你养你,难道就因为你长大了,能力比他强了,就要转过头去做他老子?” “纳兰小姐话粗理正,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钻了牛角尖!”谢蛮再次低声提醒。 就连赵河也于心不忍,低语道:“你先认个错,其他事情,以后都可以商量。” 卢青峰愣在原地,却是不声不响。直到杨玄嚣飞至身前,他依旧没有反应。 而杨玄嚣却没有多做停留,甚至连多余的话语都没有,只是淡淡说了一个“走”字。 众人离去,只留下了卢青峰一人,呆滞在空中。 …… “你还真是冷酷。”这种时候,也纳兰槿妍还敢说话。 杨玄嚣稍稍缓和下语气,淡淡道:“四物门并无太多死规矩,我也不爱与弟子们说大道理。但这最起码的对前人的敬意,连你都懂,可他却不懂,这样的人,四物门容不下。” 纳兰槿妍似是故意扯开话题,没好气道:“唉!连我都懂是什么意思?这么严肃的时候,你竟然还变着法损我!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与你没完!” 杨玄嚣脑后冷汗直冒,这么严肃的时候,哪里能和她纠缠,全力催动飞剑,一溜烟逃回了悲天城。 …… 城中一间密室内,南宫楼汜早已恭候多时。 杨玄嚣好不容易拜托了纳兰槿妍,带着赵河与谢蛮一起来到了这里。 “这一场苦肉计,被纳兰槿妍给搅合了,也不知还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谢蛮闷闷不乐地往椅子上一座,那天生凶相的脸庞上,哪里还有丝毫先前的担忧与焦虑。 杨玄嚣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赵河也坐下。 倒是南宫楼汜轻声说道:“那场苦肉计演在明面上,就算你们真的动手之后,再将卢青峰逐出师门,他也极难取信于我们的对手。纳兰小姐这横插一脚,倒是替卢青峰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既然演戏也骗不了暗处的敌人,那还演来干嘛?小卢去假意投敌还有什么意义?”谢蛮闻言不解道。 南宫楼汜解释道:“卢青峰只是一枚明子,敌人会接纳他,但会一直提防他。他所要做的,是与随后的一枚暗子相互配合,让后者得到敌人的信任,打入敌人的核心体系!” “什么暗子?计划中还有谁?”谢蛮瞪大了眼,不断打量着屋中仅有的几人。 “当然是赵河赵长老了!”南宫楼汜顿了顿,又继续淡淡说道:“众所周知,赵长老在四物门虽然挂了一个极高的头衔,但却少有实权,修为也长期止步凝海境界,早已被许多后辈弟子赶超,可谓是郁郁而不得志。此番卢青峰被逐出师门,他更负有直接的责任,只要闲言碎语传开,戳着脊梁骂他嫉贤妒能,他的处境必将更加尴尬,就算萌生异心也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敌方会抓住这个时机与他接触。” “真是不可想象,你的部署竟然精细推敲到了这样的程度。”谢蛮闻言,先是一阵感叹,遂又无奈道:“不用说,这嚼舌根的恶人,就得由我来做……” 杨玄嚣点了点头,沉声道:“拜托你们了。” “二少爷放心,我这出不了乱子。”谢蛮拍着胸脯保证道。 赵河肃然郑重道:“赵河定不辱使命。” “这个你收着,该怎么用,自己拿捏。”杨玄嚣将一枚储物指环递给赵河,然后将他与谢蛮送出了密室。 等他回来时,南宫楼汜已经取出了份北海海图,利用罡气,悬在了半空,淡淡说道:“你确定凭这一张海图就能在茫茫北海上找到一个有心藏匿的人?” “这当然不可能。”杨玄嚣摇了摇头,只是反手祭出了从林星稀那里得来的星罗盘,说道:“临行前忽然有个想法。” “这是什么?”南宫楼汜不曾见过星罗盘,不禁好奇道。 “就当这是星空吧。”杨玄嚣随手挥出几道劲风灭去了屋中烛火。星罗盘上金光熠熠的二十八星宿变得越发明亮。 杨玄嚣将星罗盘竖起,金光投射向那张海图,随着二十八星宿的运转,海图上那一层模糊的金光,便犹如星云变幻一般缓缓旋转。 细细观察了片刻,杨玄嚣才认真道:“给我这星罗盘的人说,只要按照一定的方法推演,就可以找到一条特别的通道。” 南宫楼汜淡淡提醒道:“那样的活,你应该找一幅人界山海总图才对。” “那倒没必要,这宝贝似乎还处在一种沉睡的状态下,我不过是一边记海图,一边试试而已。”杨玄嚣一边说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海图。 沙门岛下换剑三万,他的记忆力,毋庸置疑。 “北海是道门独大,势力分配并不甚明显,彼此关联紧密,恐怕你前脚一踏入北海,后脚就会有人把你的行踪传到太上宫。”南宫楼汜也已见怪不怪,并不担心对话会影响到他。 “我要得就是这个效果。”杨玄嚣耸了耸肩,淡淡道:“你能安排卢青峰和赵河一明一暗前去投敌,怎么就想不到,我也只是去掩人耳目呢?他们盯得我越紧,暗中动手的人,才越容易得手。” “这一点我能想到,我只是……只是担心你能不能安然返回。”南宫楼汜稍稍迟疑,才又继续道:“如果三教圣人狠下心要对你下黑手,你将会陷入一个非常危险的局面。” 杨玄嚣闻言,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分析道:“他们不会对我动手!因为我身后已经聚集了一股足可与他们分庭抗礼的力量。他们如果此时动手,无异于打草惊蛇。只会让我身后的力量更加团结地去对抗他们。这么做,他们不但无法从中获得利益,反而还会引来更多的仇恨和舆论压力,就算真的除掉了我,也没有多少意义,又何必要惹这一身腥气?” “如果他们已经酝酿好了一个能够将你身后的力量彻底瓦解的阴谋,是不是就可以动手了?”南宫楼汜低声问道。 杨玄嚣闻言一怔,心生迟疑道:“不可能那么快……吧。” ... ... 第334章 黄琉璃 折蛟角 悲天城位于南海与东海交界,虽然最终目的地是在北海,但杨玄嚣却带着轩辕子仙一路东进,往佛教掌控的复地深入了进去。 “我们不是应该直奔北海而去吗?”论及飞行速度,轩辕子仙要快得多,此时与杨玄嚣携手齐飞,力量的主导还在于她。 杨玄嚣回答道:“不着急,白蝉那边打听到了黄琉璃的下落,咱们绕个道先去将之取来。” “七宝琉璃?”轩辕子仙一怔,她当然记得这件事情。 杨玄嚣点头道:“不错,黑、白、蓝三色琉璃是我们在西域时得到,加上从西极老君手中得来的青琉璃。我离自在佛王的那座密藏又进了一步。如果万劫金刚的不灭法身真的在那密藏之中,对我来说无疑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轩辕子仙点了点头,怀疑道:“真的只是绕道去取来?” 杨玄嚣微笑道:“放心吧,黄琉璃的所在隐秘异常,知道的人非常少,能去到那里的人也不多。只当失去散散心,不会有危险的。” “在海底?”轩辕子仙大概也能猜到,不禁感叹道:“云端的信息网络真是不可想象,连这样的的情报都可以收集到。” “是啊,这可是眼下我最大的仰仗了。”杨玄嚣点头道:“不过距离上一次黑蝶来到这里,已经时隔千年,咱们还是稍稍警惕一些,以免有别的变数。” “这里?我们到了?”轩辕子仙低头看了看下方的海面。 “对。”水火子已经从杨玄嚣的掌心钻出,透过二人紧握的手掌,将一半身子钻入了她的掌中。 这一带并无岛屿,水下也没有任何会表露出来的异象。二人下潜了近三千丈深度之后,终于看到了黑灰色的海床。昏暗的环境让,一团淡黄色的荧光变得格外显眼。 那是一座倾塌在泥沙之中的楼阁,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建造,虽然在这里浸泡了千年以上的岁月,但这楼阁的外形,乃至于色彩都没有改变多少。那黄色的荧光就是从楼阁破裂的一扇窗子中透出。 “这本来是一座佛寺,因为一场灭门大战,连同岛屿一起沉入了海底。”杨玄嚣慢慢解释道:“因为自在佛王的那座密藏牵涉到了三尊西域古佛之间一些见不得人你的恩怨,所以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只当那七宝琉璃是七件寻常法宝,因而才没有多少人刻意搜寻,这黄琉璃历尽千年,也只是没落于此,无人问津。” “我们就这样过去取出来?”轩辕子仙轻轻蹙眉,竟然流露出了丝丝担忧。 “怎么了?”杨玄嚣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放缓了朝那楼阁靠拢的速度。 “没……没事……”轩辕子仙摇了摇头,自己也无法分辨问题的所在。 杨玄嚣微微一笑,牵着她去到那楼阁窗前三丈的位置,先将她拉倒身后,才抬起左手,将数十条红丝探入了窗内。红丝如他的手指一般,很快便可以确定楼阁之中并没有危险,他这才淡淡安抚道:“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不过这地方常人确实也无法找到,顺利让我们拿到黄琉璃,也是理所应当然的……” 这个“的”字的尾音尤未结束,异变却半点不留情面的忽然爆发! 那数十条红丝忽然被一股巨力拉扯,猝不及防之下,杨玄嚣一个踉跄前倾。虽然经过极南的极限训练,他的力量大大加强。但那股力量的强大竟然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以至于他第一时间都不敢与之角力。而是奋力背过身,将轩辕子仙抱在了怀中。 下一瞬间,一头庞然大物从海床之下冲出,轰然撞碎了那座倾塌的楼阁,但见烈火般的红芒如同一颗威势凶悍的陨石,正正砸在了杨玄嚣的后背。 只听见“咔!”的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从他的后背传来。巨大的力量将他顶得迅猛飞出,却因为红丝未能及时抽离,而在十丈左右的距离,又被狠狠拽了回来。 那突然发起猛攻的家伙,竟然是一头生有一双赤红犄角的恶蛟。蛟与龙的主要区别便是在于犄角与龙爪。蛟无角无爪,但这家伙却生出了犄角,虽然没有生出爪子,但这也意味着它已经非常接近于一头真龙。在亚神兽当中,毫无疑问是拔尖的佼佼者! 那一双如巨树般的犄角中央飞旋着一杆金光熠熠的佛门金刚杵,显然是黄琉璃无疑!在这畜生强大的灵力加持下,这件佛宝飞速地旋转着,将那数十条红丝紧紧裹缠起来的同时,也将被撞飞的渺小人类飞速地拽了回来。 得手之后的短暂瞬间,这赤角恶蛟竟自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在自己全力撞击之下,那区区一个连法宝都没有来得及使用的人类,居然还有命在!当然,也仅只是稍稍一怔,它当然不介意再来一击,让对方彻底去死。 头上犄角闪烁起火红赤芒,这畜生瞄准了被红丝猛拽回来的杨玄嚣,再度猛然撞出。它并没有因为对手的弱小或是受伤,而将力道减弱,反而暗暗将犄角上的灵力加强了三分。是想要让对方彻底粉身碎骨! 但下一瞬,撞击的结果却完全超乎了它的意料!一声钝物撞击的闷响连同着水流狂乱奔涌的躁动,那赤角恶蛟庞大如山的头颅忽然在半空中戛然顿住。 这畜生现实一愣,随后,一股惊惧便从那双巨大的赤红眼眸中流露了出来!那渺小的人类,竟然用一只对它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手掌硬撑住了自己的犄角! 这还没完,杨玄嚣的五根手指,更是在一握之间深深嵌入了那恶蛟的犄角之中。只见他的手腕一拧,竟然生生折断了那支犄角! 那赤角恶蛟顿时落荒而逃,掉头就往地底钻了回去。如同壁虎断尾,它在第一时间就主动放弃了那还紧紧裹缠着数十条红丝的金刚杵! 那一场突袭,到此时局面完全逆转,只不过片刻功夫。 “你没事吧?那畜生的力量堪比神游境界的炼器士!你的身体已经受了创伤……别逞强……我……我们快走……我带你先离开这里……”虽然杨玄嚣获得了胜利,并成功取得了黄琉璃!但轩辕子仙却早已万分担忧,曾今便是面对生死一线的局面,她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应对。可此时此刻的她,竟然已经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女人,那绝美的脸庞上早已写满了焦虑,关心的询问也因为难以安宁的心绪而变得混乱。 “咔……咔!” 又是一声脆响,在红丝的助力下,杨玄嚣强行将因为撞击而错位的骨骼矫正了回来。 重重将一口鲜血吐到了水中,他竟然没来由地想起了第二使徒源生说过的一句话! “现在,我要告诉你!你的运气已经被用光!那个天平将会完全倒向另外一边。幸运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厄运会让你遭受绵绵无尽的磨难!” …… “没什么大碍。”杨玄嚣右掌轻柔地拍了拍轩辕子仙,左手翻腕一握,竟然将黄琉璃直接捏爆! 轩辕子仙蹙眉担忧道:“可是你刚刚吐出了鲜血,而且背部骨骼多处脱臼,若不是因为你身上还潜藏着乌陨战甲,伤势恐怕还要更重!” 将一团黄色宝灵摄入了掌心,杨玄嚣才又淡淡说道:“经过极南之地的极限训练,我的力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是防御力还止步不前。不过你不用担心,巫族体魄的自愈能力你应该也清楚,用不了多久,那些创伤就会痊愈的。” 轩辕子仙点了点头,依旧心绪低落:“怪只怪我修为太低,跟你出来非但帮不到你,反而成了你的负累。” “怪只怪巫族体魄排斥灵气修炼,只因当初在蛟腹之中为你淬体疗毒,才阻碍了你的修炼,否则以你的资质,这么长的时间下来,怎么会止步不前?”杨玄嚣见她自责,倍感心疼,柔声安慰道:“因缘至此,也颇有些无可奈何,但你既然已是我的未婚之妻,我就有责任要保护你,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一切的罪责就都只该归咎到我一个人的头上。” 轩辕子仙摇头,略显委屈道:“我绝对相信你可以保护我,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提升实力,哪怕只是稍稍为你分去一些肩上的重担,也能让我感到安心。” “我明白你的心意,慢慢来,办法总会有的。”杨玄嚣柔和一笑,岔开了话题:“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头赤角恶蛟发起攻击之前,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那畜生气息隐藏得几近完美,就连我都没有察觉到丝毫!” 方才情况紧急轩辕子仙不及细想,此时再来回忆,反而抓住了一些细微的线索:“是一股来自于地底的杀意令我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杀意?杀气可以通过气息的改变察觉,杀意只在意识之中还不曾表露,又怎么会被别人预先知道?”杨玄嚣闻言自然心生疑惑,但这个问题似乎根本无法解释,只当是轩辕子仙过于敏感的反应,没有太放在心上。 ... ... 第335章 星罗异能 但就在下一瞬,事实却证明了轩辕子仙的说法。 “又来了!小心!”她一声轻呼,拉着杨玄嚣便反向飞冲而起。 杨玄嚣稍稍一怔,就在这顷刻之间,二人刚刚站立的位置忽然如火山爆发一般冲出一股粗壮堪比方才那头恶蛟的赤色罡气,带着恐怖的力量和极高的温度一口气冲到了百丈高度! “不好!”轩辕子仙在半空强行横移,躲过了那道罡气,却发出了一声不知所措的惊呼。 就在她横移的路劲上,一只比方才那头恶蛟脑袋更加庞大的龙爪从海床泥沙中轰然冒出,以遮天蔽日之势盖顶而来。 “逃!抓紧我!”杨玄嚣见状大惊失色,反手挥出一阵极寒之气,瞬间将身下的海水冻结成冰,随即抬腿蹬在那坚冰之上,借力猛冲,如流光一般掠过那龙爪的指缝,朝海面上逃去。他的力量非常强大,在水中飞窜的速度,竟然犹胜轩辕子仙的飞行速度。 但对手的强大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一股赤色罡气后发先知,侧向冲来。杨玄嚣第一时间在面前凝起一块坚冰,借力反向躲避,但身后却已经轰来了两股强大依旧的赤色罡气。敌人显然已经看透了杨玄嚣的躲避手段,赤色罡气覆盖面积庞大,这次一左一右包围了而来,让他陷入了避无可避的境地。 “糟了!”杨玄嚣心知无法抗衡,却又不能坐以待毙,无奈之下只能凝结左侧坚冰,竭尽全力往右侧躲闪。他的力量极大,反向躲避的速度堪称极快,但还是被右侧的赤色罡气击中了半边身子。顿时如陨星一般倒飞出了数百丈之外。才在轩辕子仙的努力下止住了身形。 浮在海中,杨玄嚣依旧是背对着敌人袭击的方向,他身上的一套寻常布衣已被磨灭,而在被击中的一瞬之间爆出体外的那套黑色战甲此一时竟如同碎裂的瓷器一般片片飘落到了海中,这件主打异能的战甲并没有多么强大的防御力。虽然毁去大半,当杨玄嚣的右侧后背还是遗留下了大面积的淤青,以及因为巨力挤压而崩裂开来的不计其数的细密伤口。 杨玄嚣已经身受重创,他怀中的人儿虽然并无大碍,但她此时心头的阵阵搐痛却半点不比他身体上的伤痛轻。 “你没事吧!”轩辕子仙焦虑无比的询问着,但身体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容不得她抽身查看。 “噗!”杨玄嚣扭过,狠狠将一口鲜血啐到了远处,这才轻轻说道:“放心我没事。” 尽管杨玄嚣嘴上说的轻松,但水中那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轩辕子仙强忍住心中的焦虑与难过,催促道:“我们快走!” “走?那畜生若是早放我们走也就罢了,不过现在,我却非要和它分个高下才行!”杨玄嚣脸色一沉,阴寒的语调中已经杀气腾腾。从后背流出的殷虹的鲜血散入海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缓缓升腾的怒火! “你在说什么?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轩辕子仙闻言,焦急无比。 说话之间,又是两道赤色罡气激射而来。 而这一次杨玄嚣只是稍稍将轩辕子仙拉倒了身后,另一只手张开五指,竟然作势要去硬挡那两道罡气。只不过眨眼间,他二人便被赤色的光芒给彻底笼罩了起来。但那两股罡气冲击的势头,却在二人漂浮的地方戛然而止。 只见杨玄嚣的手掌前方悬浮着一个正在急速旋转着的圆盘,一圈圈金色的光芒犹如湖中涟漪一般,不断向四周荡开,竟然生生将那两股罡气阻隔了下来。 星罗盘! 这件异常神秘的至宝原本一直潜藏在杨玄嚣的体内。就在刚才遭受到攻击的时候,杨玄嚣清楚地便察觉到,赤色罡气的巨大威力之中,竟然有一小半被星罗盘抽离了出去。 若非星罗盘异能突显,杨玄嚣后背的伤势也绝不会只局限在右侧!而此时,这星罗盘的异能不但挡住了两道赤色罡气的合击,更是开始源源不断地从攻击发出的方向将更多的能量抽取了出来! “看这样子,要唤醒沉睡中的星罗盘应该还需要朱雀、玄武、白虎的力量。需要妖族四大天选灵兽的力量合而为一才能开启,这宝贝到底潜藏的秘密简直不可想象!”杨玄嚣看着星罗盘的变化,心中暗暗盘算着。 “自由啦!我终于脱离了青龙玉觞的控制!”黑亚龙一声惊呼,原本无精打采的神色顿时振奋了起来,但这样的情绪却不敢持续太久:“走!我们快走,黄灵士很快就会察觉到我逃脱,被他追上就麻烦了!” 杨玄嚣收起星罗盘,却是冷冷命令道:“送我去北海。” “没问题!”黑亚龙轰然一抖如山峦般的身躯,紧贴着海床,急速北上。这头亚龙实力非凡,速度比起轩辕子仙飞行更加迅疾,千万里路程恐怕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杨玄嚣自然不会闲着,尽可能地提出一些问题:“和你一样的亚龙还有几头?” 黑亚龙倒不隐瞒,直言道:“就我所知的,除我以外还有两头,不过那是在我来到这里之前的事情了。时隔三百多年,天晓得黄灵士又养出了多少亚龙。” 杨玄嚣又问:“和你同期的那两头亚龙在什么地方?” 黑亚龙答道:“具体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也被黄灵士囚困了起来,替他去完成某些任务。” “也是守护某件佛宝吗?”杨玄嚣自然联想到七宝琉璃,尽管猜得到答案,还是要问上一问。 “这我也无从知晓。”黑亚龙的答案并无意外,沉默片刻,它忽然又沉沉说道:“前方有一条地级灵脉,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带你过去。” “去!为什么不去?”杨玄嚣原本对灵脉不太感兴趣,但背上的重伤也不能白受。索性取出了那只紫金钵,其中那株血灵神莲吸收灵气的速度,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那是一条绵长的海沟,其中的一段有白玉般的柔润光泽流露在外,精纯的灵气非常浓郁,就是那条灵脉的所在。 一直默不作声的轩辕子仙在此时却忽然开口道:“灵脉意义非凡,周围如此安静,其中定然有非常强大的妖兽寄居!” “没关系,有星罗盘在,妖兽伤不了我们!”杨玄嚣一手牵着轩辕子仙,一手捧着紫金钵,纵身跃下了黑亚龙的脑袋。 二人才刚刚靠近,周围的白玉柔光便如同巨鲸吸水一般,被抽入了紫金钵之内。随着他们向海沟之内深入,血灵神莲抽取灵气的速度也越发剧烈,那条犹如白玉长河一般的灵脉,不过片刻,便开始变得黯然失色,渐渐趋于枯竭。 此时的情景虽然堪称匪夷所思,但对于曾今见识过这株血莲在顷刻之间吞噬灵石九千万的杨玄嚣来说,早该是见怪不怪了。 事实上,自从得到这血灵神莲之后,他也曾向其中投入过大量的灵石,并近距离地观察过个中变化,却始终也没能找出任何玄妙之处。 但这一次,他好像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一双眼眸之中竟然透出了丝丝兴奋。 只见那株原本通体血红的精美莲花上,竟然会不时闪烁起丝丝点点的金光!虽说都是一闪即逝,但这特别的细节变化,被杨玄嚣看在了眼中,却成了无比重大的发现! 就在此时,轩辕子仙忽然蹙起眉头,握着杨玄嚣的手,轻轻拽了拽:“小心!我又感觉到了杀意!快祭出星罗盘,那家伙就在前面……来了!” 她的话音才落,海沟黑暗的深渊之中忽然冲出了一团刺眼的白光。只见一头浑身长满骨刺的庞大怪鱼急冲而来,巨大的冲力卷动狂乱的暗涌,竟然将海沟两侧的石壁积压出了一段圆柱形的凹槽! “这次不用星罗盘。”杨玄嚣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手掌轻轻一抖,紫金钵立刻飞旋而起,倒悬于半空之中,一道血色光幕闪现,如同一张大网,挡在了二人身前! 不过这一瞬之间,那头怪鱼已经冲到了二人眼前! 沉稳如轩辕子仙都不禁下意识地抬手聚齐一层罡气,想要去阻挡。 但那头怪鱼才一触碰到血色光幕,便像是冲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从头到尾,完全消失得没了踪迹! 轩辕子仙仿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前景,迟疑了片刻,才缓缓散去罡气,将手放下。 “好个一花一世界去!”杨玄嚣咧嘴一笑,一条红丝探出刺破了他的食指,并将鲜血源源不断地牵引向了那血灵神莲。 他的鲜血与莲花才一接触,便闪起了金光!这一次却不再是丝丝点点,而是如同涟漪一般,从花瓣顶端,一圈一圈散开,一点点蔓延到那细长的莲茎,再到那三片圆润的莲叶,最后在那紫金钵的底部点滴汇聚起来,渐渐成了一湾金色的“池水”。 ... ... 第336章 养龙人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子仙看得出杨玄嚣已经发现了祭炼这血灵神莲的办法,但其中缘由,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杨玄嚣一边继续往紫金钵中输送鲜血,一边解释道:“这个得归功于我背上还没有愈合的一些伤口。就在刚刚血灵神莲抽取灵气的时候,从哪些伤口流出并散在水中的血液,有一部分被顺势卷入了其中!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血灵神莲居然认可了我的血液……或者说是认可了万劫金刚的血液!” “万劫金刚?原来如此……”轩辕子仙自然之道杨玄嚣炼化万劫金刚三分之一精血的事情,这血灵神莲既然是仙界佛宝,认可一尊古佛的血脉,自然顺理成章。 说话之间,紫金钵的底部已经聚满了一层金色液体,而那株莲花之上的金光却已消失不在。 紫金钵内,血莲金池!气象玄异之余,竟也颇具美感。 “来吧,我们去看一看这花中佛国。”杨玄嚣微微一笑,紫金钵随他心意调转过来,血色光幕散落,将他和轩辕子仙一起纳入了其中。 随着力量被星罗盘不断抽取,海床的泥沙开始阵阵涌动了起来,一条绵延数十里的“山脉”慢慢凸起。随着泥沙滑落,那条“山脉”渐渐显露出了漆黑的鳞甲和庞大的◇,w▼ww.头颅。除了一对巨大的犄角,这家伙更是长出了一双前爪。虽然还是无法与生有双角四爪,动辄长逾千里的真龙相提并论,但是比起寻常蛟虬一类的亚神兽却要强出了千百倍之多!不论实力或是成长程度,都堪称亚龙! 杨玄嚣一手操控着星罗盘,一手拉着轩辕子仙,缓缓朝那黑亚龙逼近过去。望着这头单是犄角都比寻常恶蛟粗壮绵长的恐怖巨·物,杨玄嚣心中笃定,只要用其精血淬体,自己的实力必将得到一次巨大的提升。 可是,就在下一刻,十余头蛟虬接二连三地从地底钻出,那头只剩独角的恶蛟也在其中,但它们并没有攻击杨玄嚣,而是围在了那头黑亚龙的脑袋四周,盘桓不散,并不停发出阵阵低沉的哀鸣。 “罢了……”毕竟与龙族有诸多渊源,杨玄嚣竟生了恻隐之心,手腕一转,便收回了星罗盘。 轩辕子仙自然看得出杨玄嚣的心思,淡淡说道:“它已经没有战斗力了,我们走吧。” 二人尚未转身,那头黑亚龙却低低咆哮了一声,随即竟然口吐人言道:“为何不杀我?” 杨玄嚣闻言一怔,冷声道:“你若求死,倒也简单得很,不过反手之间的事情而已。” 黑亚龙不置可否,只是沉声问道:“你手中的金盘是什么宝贝?居然可以抽离我的妖力,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我没必要对你解释。”杨玄嚣身受重伤,当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拉着轩辕子仙就要返回海面。 黑亚龙见状,哀声道:“等等……我是想说,如果可能的话,请你放了我,否则和杀了我也没有区别……”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你困在了这里?那人是谁?他有何目的?”杨玄嚣盘算了片刻,心中怀疑这件事情与七宝琉璃恐怕会有关联,于是决定至少先听一听其中的原委再走也不迟。 “黄灵士!”黑亚龙忽然压低了声音,慢慢说道:“他本来是北海太上宫十二真君之一,大约千年之前,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我龙族至宝,青龙玉觞。并利用其中的祖龙灵髓,让资质上等蛟虬一类龙族后裔逐渐改变体质,通过修炼,最终变得无限接近于真龙!” “青龙玉觞?那是和朱雀之心同级的妖族至宝!竟然已经落入了道庭的手中……”杨玄嚣闻言心头一紧,顺理成章地想起了那目盲女子,也不知她那边是否顺利。 “这对于我们龙族后裔而言,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所以我们最初都尊称他为‘养龙人’!”黑亚龙话锋一转,道:“但就在三百年前,我生出前爪的时候,他忽然要我来到这里潜藏在地底,并且击杀所有前来取那金刚杵的人。他帮我成长为亚龙,我帮他做这点事情本来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却利用青龙玉觞彻底限制了我的自由,并且还说一旦那金刚杵被人取走,就要将我抽筋剥皮,置于死地!” “那养龙人如此看重黄琉璃,难道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七宝琉璃的秘密?所以故意将琉璃放在此地,以期守株待兔!”杨玄嚣心中暗暗盘算,面上则沉声道:“如今那金刚杵已经被毁去,你要我如何帮你脱困?” 黑亚龙低声答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试着利用你手中的金盘,帮我把脑后的祖龙灵髓抽离出来,这样我就可以脱离青龙玉觞的控制。” “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玩意本少爷哪里会用?”杨玄嚣心虚不已,奈何面子上还得绷住:“你伤我在先,我饶你再后,已是仁至义尽。若要我再帮你,起码也得拿出相应的回报吧。” “地底有一条地级灵脉,如果你放走我,它就是你的了!”黑亚龙沉沉说道。 杨玄嚣闻言一阵恼怒,没好气道:“你当我傻呀?灵脉又搬不走,我放了你,留在这里等死吗?” 黑亚龙想了想又道:“我可以带你去别的灵脉,我知道很多灵脉的所在,绝对可以让你满意。” “我看你也拿不出别的了,先欠着吧,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了再问你要。”杨玄嚣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靠近了过去。 黑亚龙保证道:“你放心吧,修行不易,我只想活下来。今后不管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尽力帮你。” 杨玄嚣牵着轩辕子仙缓缓落在了黑亚龙巨大的脑袋上。 星罗盘悬于半空,二十八星宿的金色光芒散落而下,印在了黑亚龙漆黑的鳞甲上,那一片龙鳞竟然瞬间成了半透明的色泽,就连其下的血肉筋脉也一样化作了半透明。如同一个空洞,直直延伸下去三十丈距离,那个位置,竟然有一枚拳头般大小的漆黑龙珠!其上有赤色妖力升腾,在没有敌意的情况下,很快便与星罗盘建立了联系。 早先曾听梁宝妆说过关于朱雀掌管妖界南方七宿的事情,此时定睛一看,星罗盘上,东方七宿最为闪烁,熠熠金光之中竟有龙纹闪现。青龙乃是万龙之祖,也是这东方七宿的掌控者,随着金色龙纹投射到那枚漆黑龙珠之上,一滴细微的青色液体,缓缓溢出了那龙珠光洁如玉的表面,并顺着金光缓缓上浮。 “那便是祖龙灵髓?”事实上,杨玄嚣什么也没干,仅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 轩辕子仙虽然站在一旁,但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担忧杨玄嚣的伤势,已经完全不去考虑事态的进展。 反倒是黑亚龙最为激动,不断的说着:“对,就是这样!只要把祖龙灵髓抽离出去,我就可以重获自由!谢谢!真是太感谢了!” 片刻之后,那一滴青色液体被抽离了出来,并且融入了星罗盘之中。 原本金色的圆盘上,东方七宿所占据的那四分之一的范围,竟然变为了如碧玉一般的青色。一条金龙浮于七宿之上,龙首朝向中央。 太极旋,八卦变。 …… “看这样子,要唤醒沉睡中的星罗盘应该还需要朱雀、玄武、白虎的力量。需要妖族四大天选灵兽的力量合而为一才能开启,这宝贝到底潜藏的秘密简直不可想象!”杨玄嚣看着星罗盘的变化,心中暗暗盘算着。 “自由啦!我终于脱离了青龙玉觞的控制!”黑亚龙一声惊呼,原本无精打采的神色顿时振奋了起来,但这样的情绪却不敢持续太久:“走!我们快走,黄灵士很快就会察觉到我逃脱,被他追上就麻烦了!” 杨玄嚣收起星罗盘,却是冷冷命令道:“送我去北海。” “没问题!”黑亚龙轰然一抖如山峦般的身躯,紧贴着海床,急速北上。这头亚龙实力非凡,速度比起轩辕子仙飞行更加迅疾,千万里路程恐怕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杨玄嚣自然不会闲着,尽可能地提出一些问题:“和你一样的亚龙还有几头?” 黑亚龙倒不隐瞒,直言道:“就我所知的,除我以外还有两头,不过那是在我来到这里之前的事情了。时隔三百多年,天晓得黄灵士又养出了多少亚龙。” 杨玄嚣又问:“和你同期的那两头亚龙在什么地方?” 黑亚龙答道:“具体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也被黄灵士囚困了起来,替他去完成某些任务。” “也是守护某件佛宝吗?”杨玄嚣自然联想到七宝琉璃,尽管猜得到答案,还是要问上一问。 “这我也无从知晓。”黑亚龙的答案并无意外,沉默片刻,它忽然又沉沉说道:“前方有一条地级灵脉,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带你过去。” ... ... 第337章 血池金莲 花中佛国 “去!为什么不去?”杨玄嚣原本对灵脉不太感兴趣,但背上的重伤也不能白受。索性取出了那只紫金钵,其中那株血灵神莲吸收灵气的速度,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那是一条绵长的海沟,其中的一段有白玉般的柔润光泽流露在外,精纯的灵气非常浓郁,就是那条灵脉的所在。 一直默不作声的轩辕子仙在此时却忽然开口道:“灵脉意义非凡,周围如此安静,其中定然有非常强大的妖兽寄居!” “没关系,有星罗盘在,妖兽伤不了我们!我就放心好了。”杨玄嚣一手牵着轩辕子仙,一手捧着紫金钵,纵身跃下了黑亚龙的脑袋。 二人才刚刚靠近,周围的白玉柔光便如同巨鲸吸水一般,被抽入了紫金钵之内。随着他们向海沟之内深入,血灵神莲抽取灵气的速度也越发剧烈,那条犹如白玉长河一般的灵脉,不过片刻,便开始变得黯然失色,渐渐趋于枯竭。 此时的情景虽然堪称匪夷所思,但对于曾今见识过这株血莲在顷刻之间吞噬灵石九千万的杨玄嚣来说,早该是见怪不怪了。 事实上,自从得到这血灵神莲之后,他也曾向其中投入过大量的灵石,并近距离地观察过个中变化,却始终也没能找出任何玄妙之处。 但这一次,他好像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一双眼眸之中竟然透出了丝丝兴奋。 只见那株原本通体血红的精美莲花上,竟然会不时闪烁起丝丝点点的金光!虽说都是一闪即逝,但这特别的细节变化,被杨玄嚣看在了眼中,却成了无比重大的发现! 就在此时,轩辕子仙忽然蹙起眉头,握着杨玄嚣的手,轻轻拽了拽:“小心!我又感觉到了杀意!快祭出星罗盘,那家伙就在前面……来了!” 她的话音才落,海沟黑暗的深渊之中忽然冲出了一团刺眼的白光。只见一头浑身长满骨刺的庞大怪鱼急冲而来,巨大的冲力卷动狂乱的暗涌,竟然将海沟两侧的石壁积压出了一段圆柱形的凹槽! “这次不用星罗盘,我们试试别的办法。”杨玄嚣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手掌轻轻一抖,紫金钵立刻飞旋而起,倒悬于半空之中,一道血色光幕闪现,如同一张大网,挡在了二人身前! 不过这一瞬之间,那头怪鱼已经冲到了二人眼前! 沉稳如轩辕子仙都不禁下意识地抬手聚齐一层罡气,想要去阻挡。 但那头怪鱼才一触碰到血色光幕,便像是冲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从头到尾,完全消失得没了踪迹! 轩辕子仙仿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前景,迟疑了片刻,才缓缓散去罡气,将手放下。 “好个一花一世界去!”杨玄嚣咧嘴一笑,一条红丝探出刺破了他的食指,并将鲜血源源不断地牵引向了那血灵神莲。 他的鲜血与莲花才一接触,便闪起了金光!这一次却不再是丝丝点点,而是如同涟漪一般,从花瓣顶端,一圈一圈散开,一点点蔓延到那细长的莲茎,再到那三片圆润的莲叶,最后在那紫金钵的底部点滴汇聚起来,渐渐成了一湾金色的“池水”。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子仙看得出杨玄嚣已经发现了祭炼这血灵神莲的办法,但其中缘由,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杨玄嚣一边继续往紫金钵中输送鲜血,一边解释道:“这个得归功于我背上还没有愈合的一些伤口。就在刚刚血灵神莲抽取灵气的时候,从哪些伤口流出并散在水中的血液,有一部分被顺势卷入了其中!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血灵神莲居然认可了我的血液……或者说是认可了万劫金刚的血液!” “万劫金刚?原来如此……”轩辕子仙自然之道杨玄嚣炼化万劫金刚三分之一精血的事情,这血灵神莲既然是仙界佛宝,认可一尊古佛的血脉,自然顺理成章。 说话之间,紫金钵的底部已经聚满了一层金色液体,而那株莲花之上的金光却已消失不在。 紫金钵内,血莲金池!气象玄异之余,竟也颇具美感。 “来吧,我们去看一看这花中佛国的玄机吧。”杨玄嚣微微一笑,紫金钵随他心意调转过来,血色光幕散落,将他和轩辕子仙一起纳入了其中。 血芒闪逝,周遭情景骤然突变。 那是一方茫茫苍穹,金红祥云如山如海,绵延无际。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座金光流转的僧人造像,以各自迥异的姿态星罗棋布一般,飞悬空中。 苍穹之下是一方洁净无瑕,尘埃不染的广阔大地,其间没有任何多余地东西,放眼望去,一马平川,难觅边际。 置身其中,轩辕子仙已然愣在当场,虽然那些金色僧人造像都没有生命,但其间流转着的浓烈灵力,还是让她心中惴惴不安。犹豫了片刻,她才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掌控了这个地方?这些僧人金蕴含着巨量的灵气,一旦向我们发动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别担心,虽然目前我还谈不上掌控这座花中佛国,不过想要借用这九万僧人金像应该不难。”杨玄嚣嘴角微笑,轻轻拍了拍轩辕子仙的手背,淡淡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试一试心中的猜想,很快就回来。” “你要做什么……”轩辕子仙稍稍一怔,但杨玄嚣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没了轩辕子仙的支撑,杨玄嚣竟然可以自己在空中飞行,动作迅捷灵动,随心所欲。 “这花中佛国吞噬过巨量的灵气,全都蕴藏在这些僧人金像之中。如果我可以让灵力流转起来……会不会得到想要的效果呢?”杨玄嚣淡淡说着,心意所动,但见一股金色灵力从一尊老僧金像之中流出,连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卧僧金像。 随即这两尊被灵力联通的金像,又分别两另外两尊金像射出灵力。彼此再度关联,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 如此循环往复,苍穹之上很快便结出了一张金光流转的巨网!金色的灵力轨迹彼此勾连,竟然渐渐形成了如同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图纹!随后,这些灵力轨迹,仿佛真得要燃烧起来一样,渐渐透出了赤红的火光。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种线路,能量流转起来了!”杨玄嚣咧嘴一笑,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处了一块黑色晶石。 万能灵晶! 他竟然是将那九万僧人金像当做了南宫悲天的九万藏剑! 只见他飞身一跃,去到了那火焰图纹的核心位置,手腕一抖,便将万能灵晶抛向了所有轨迹都必定会经过的那个核心点! 如同在火苗上泼了一瓢助燃的火油,那巨大的火焰图纹顿时红芒大盛,将整片苍穹都映得赤红如火! 而下一刻,那烈火图纹之中竟然缓缓伸出了一只巨大的利爪,其锋锐的鳞甲之间火光熠熠,更有浓重的硝烟升腾而起!正是那头将佛圣燃念打得落荒而逃的远古魔神! 只见,那只利爪朝向地面,屈指一弹,便拉出一阵夹带着滚滚硝烟的劲风,风向所指正是那条被先一步摄入这里的怪鱼! “唰” 就在下一瞬间,那阵劲风便如同风扫落叶一般划过了大地!而那条体态巨大的怪鱼,竟然被生生碾成了一堆碎肉,猩红的鲜血朝劲风呼啸而去的方向,轰然炸开了直径百丈的一个半圆! 那力量之强简直匪夷所思,但其所要消耗的能量也绝对不小。杨玄嚣试验成功之后,便立刻收回了万能灵晶,一切归于平静后,他才转身飞回了轩辕子仙身边。 杨玄嚣轻轻抓起轩辕子仙的一只手,却见她满眼都是魂不守舍的神情,于是轻声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轩辕子仙迟疑了一阵,才缓过神来,沉沉说道:“这就是你曾经面对过的敌人……你说给我们听的时候那么云淡风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无法想象它竟然强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这家伙是很强,不过从今往后便不再是敌人了。” 轩辕子仙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又淡淡问道:“你注意到没有,远处的僧人金像有很多都暗淡了下去。” 杨玄嚣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苍穹之在金光暗淡下去的僧人金像,淡淡道:“大约千分之一吧,因为灵气消耗,所以失去了光泽。弥补之后,就能够复原。” “灵气消耗?”轩辕子仙一怔,恍悟道:“也对,那样恐怖的攻击力,可定会消耗巨大的能量。” “是非常巨大!那一弹指便消耗了相当于十万灵石的灵气!”杨玄嚣点了点头,不禁唏嘘道:“这样的东西,果然也只有南宫悲天那样的巨富才玩得起。原以为接掌了悲天城就有数不尽的灵石,如今看来,还是得省吃俭用才行啊。” ... ... 第338章 断腿 南宫悲天死后,杨玄嚣和南宫楼汜大概接掌了三百亿灵石,其中一百亿要用作悲天城诸多生意的运营资金,生意上轨,资金链绝对不能动。另外一百亿,作为悲天城守护大阵的能量来源,不但不能动用,定期还得网其中投入极大的数量。最后一百亿,则被他在空间商人麦格尼那里,一次性就换成了空间点卷。购买十香返生丹之后,虽然还剩下一些,但这种晶体卡片除了在空间商会消费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作用。不去消费,就等于是废品一堆。 轩辕子仙疑惑道:“可是话说回来,这些僧人金像难道仅仅只是吸收与储藏灵气?难道就没有其它功用?” “在最早的时候,这滴血神莲还只是一枚莲子,是因为吸干了一整条天级灵脉,才长成了现在这一花三叶的形态。我猜测,这座花中佛国和那些僧人金像也是慢慢成长出来的。如果持续供给灵气,或许还可以继续生长,到那时力量将会更加强大,特殊的异能也才会慢慢展现。”杨玄嚣大胆地做出了推测,又可观地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毕竟我现在只是暂时被接纳了进来,只有完全掌控了血灵神莲,才能知晓其真正的妙用。” 轩辕子仙点了点头,淡淡道:“嗯,慢慢来吧,你能够召唤那头魔神已经非常,ww∽w.幸运了。” “谁说不是呢。”杨玄嚣脸上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暗自愁苦起来:“这魔神固然是很强大,但若要使碰上真正的大战,恐怕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撑不住。也不知道埃尔萨和麦格尼有没有别的办法,不过眼下看来,多多寻找灵脉才是正道。” 离开灵脉海沟,黑亚龙还等在外面。那双原本霸气十足的巨大眼珠中,流转着浓重的惊讶。一条灵脉不过片刻就从眼前消失,恐怕换了任何人都会惊讶无比。 杨玄嚣没有说,黑亚龙也没问,只当是那金色圆盘的功劳。 继续北上,途中杨玄嚣又抽空了两条黄级灵脉。血灵神莲暂时没有变化,也没有其它事情发生。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便跨越了千万里路途,进入了北海海域。与黑亚龙分开后,杨玄嚣决定先去一趟多宝岛。 因为事先熟记了海图,他们很快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座类似于悲天城的商业巨岛。虽然各个方面都比悲天城略逊一筹,但也是非常热闹繁华的。 杨玄嚣之所以临时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与黑亚龙的战斗中所受的创伤,还有差一点死无全尸的危险。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他想在岛上购买一些制符的工具。至少要为轩辕子仙准备两张关键时候保命的法符。 走在街道上,杨玄嚣的怪异发型加上轩辕子仙的绝美容颜,无疑引来了巨大的关注。 当然绝大多数目光都来自于男人们,像是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与幻想。要不是因为她与那个头发从中间辩称一条辫子的男人十指紧扣,定然已经有无数胆大之人上前示爱。 杨玄嚣有些懊恼,是不是该让轩辕子仙带一副面纱之类的东西。转念一想,她已经与自己有了婚约,即便那份美貌会惹来麻烦,那也该由自己去挡下。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自己还配占有这份美丽吗? 想到这,他刻意挺了挺胸,可是还不等他意气风发起来,麻烦就已经找上了门。 一个黑衣男子莫名其妙地冲了上来,抓住了杨玄嚣的袖子,便大声嚷嚷了起来:“偷东西啦,这个小贼偷了我的储物法宝!来人呐,偷东西啦!” 轩辕子仙面色一寒,就要动手。 杨玄嚣却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先冷静。随即对那人道:“我刚刚踏上这多宝岛,似乎没招惹什么人吧?”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冷声道:“也不怕与你挑明了说,我们范大少看上了这女子!你只不过区区填海境界的修为,识相的就自己滚!否则我就一口咬死你偷了东西,护卫队的人来了,也会把你抓走!” “污蔑我偷东西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杨玄嚣摇了摇头,往四周扫视了片刻,很快便在一座高楼上,锁定了一名被狗腿子前呼后拥着的矮胖男子。 “污蔑?呵,护卫队都是我的朋友,只要我咬定你偷了东西,你就算跳进海里也洗不清!到时候你就知道这是不是污蔑了!”难男子面色一沉,心中不解。 “你不该这么坦诚。那样你会更惨……”杨玄嚣轻轻一叹,被那男子抓着的手臂发力一抖,便将他震退了三步。 下一瞬间,杨玄嚣栖身而上,重重一拳砸在了那家伙的嘴上。只见他整个人向后飞起,重重摔在了数丈之外。满口牙齿,没有一颗能够保全,碎得满嘴都是,和鲜血一起涌出了嘴巴。 “没了牙齿,你还能咬定我吗?”杨玄嚣冷冷一笑,拉着轩辕子仙走上前去,如提死狗一般,提起那男子,往高楼上走去。 那是一座很气派的酒楼,六层的包间内,那名矮胖男子正自大大咧咧地坐在桌边,静候着杨玄嚣。 “金丹境界的齐小六都着了道,你隐藏了不少实力吧?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那男子端着酒杯,有一口每一口地抿着其中的佳酿。 “范大少对吧?”杨玄嚣将那名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随手甩到一边。 “不才,范东来。”那矮胖男子自信满满地报出了名号。 “没听说过。”杨玄嚣耸了耸肩,讥讽道:“直接说你爹是谁吧,你这样的坑爹货,充其量也就是靠着父辈荫庇才能在这里作威作福。” 那矮胖男子眯起眼,冷冷道:“好像是我要找你的麻烦才对吧?” “刚刚是你找我的麻烦没错,现在是我要找你的麻烦!”杨玄嚣轻轻松开了轩辕子仙的手,往前面迈出了一步。 “小子你是失心疯吧?就算你和着女子一样也有金丹境界的实力,可是在这里,根本不够看!”范东来皱起眉,满面怒容,在多宝岛,他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的人,啪地一拍桌面,他狠狠道:“来人呐,给我打断他的一条腿!” 他的话音刚落,两道青色的罡气便已激射而来,如枷锁一般捆在了杨玄嚣的身上。 一名狗腿子,得以地叫嚣起来:“知道厉害了吧?什么玩意儿?还敢和范大少呛声?” 另一名狗腿子附和道:“赶紧跪下求饶,磕上三千响头,范大少说不定就能饶了你的贱命!” “我不用他饶命,因为我要打断他的一条腿。”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随后他迈开了脚步。 没错!他动了。 那两股凝练的罡气对他而言,居然形同无物!尽管两名狗腿子不断的加强力量,到哪仅只是元婴境界的他们对于杨玄嚣而言根本无能为力。他的防御力可以抵挡神游境界以下的高手,他的力量更是可以神游境界的高手一较长短! 这两股罡气对他而言,脆弱的就好像两道普通的光束。随着他的靠近,几乎毫无抵抗能力地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剩下的几名狗腿子也一起发动了攻击,奈何他的们的修为比起前面两人还要低了一些,更是不可能对杨玄嚣产生丝毫影响。 就这样,在妖艳的罡气波动下,杨玄嚣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过来。反手掀翻了酒桌,一把揪起了那矮胖男人的衣领,将他拽到了身前。 “本少爷初到北海,正要找人立威,今天你撞了上来,只好自认倒霉了!”杨玄嚣凑着他的耳朵,冷冷说道。 范东来嘴唇哆嗦着,他现在毫不怀疑杨玄嚣是一头过江猛龙,当下也不敢再装蒜,急忙将家底掏了出来:“你住手!你不能动我,我爹是太上宫长老,我爷爷是太上宫十二真君之一!多宝真君的威名你难道不怕吗!” “多宝真君?”杨玄嚣先是一怔,遂又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他的分量倒是足够了。” 范东来,见事有转机,立刻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你识趣就好!今天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值不得大动肝火!如果你不高兴,我保证今后绝不再打她的主意!当然啦,如果你愿意把她让给我,今后咱们就是好兄弟,我保证让你得到绝对超值的回报……” “我想你搞错了,我的意思是,你的真君爷爷才够分量让本少爷立威!”杨玄嚣冷冷说了一句:“而且还有一点,你也没搞明白。为了这个女人,别说是大动肝火,就算是把天给捅了,也不过分!因为她是本少爷的老婆!” 下一瞬,一记凶悍的膝顶狠狠击中了范东来的裆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响彻了整座酒楼。 杨玄嚣要打断的,竟然是范东来的第三条腿! ... ... 第339章 多宝真君 在范东来的惨叫声中,杨玄嚣牵着轩辕子仙的手,漫步走出了酒楼。 这一次,街上的人几乎都只会朝他们投来敬畏的眼神,就算是惊艳于轩辕子仙的容貌,之只敢远远瞻仰,再也不敢流露出亵渎的神色。 杨玄嚣所说的立威,效果立竿见影。 其实,他来到东海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让白蝉可以有机会寻找并带走白禄堂。 他原本的计划,并不是找范家的麻烦,只是刚好来到这里,而范东来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又刚好自己送上了门来。杨玄嚣正好狠狠出手,一举两得。一来自然是可以引起太上宫的注意,二来,自然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他不要轩辕子仙遮遮掩掩,而是要用自己绝对的强势,让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对她敬而远之。 所以刚刚打残了多宝岛的少主,杨玄嚣非但不逃,反而还大摇大摆地带轩辕子仙四处闲逛。先是花了几千万灵石的天价买了一杆顶级符笔,又花了几百万买了顶级的朱砂和符纸,随后更是豪掷几十万灵石,包下了一整座酒楼。 他越是高调,对方反而越是对他畏首畏尾,就连岛上维持秩序的护卫队都不敢轻举妄动。 日落月升。 在酒楼顶层的房间内,杨玄嚣正在利用星罗盘绘制静岳符。这种防御力堪称变态的法符,绘制方法也极其繁琐。即便是杨玄嚣记得清清楚楚,但实际操作起来,却非常困难。因为一丝一毫的误差,都将导致整张法符报废,一连尝试了十多次,他都没能成功。而且他强大的体魄,竟然感到了疲惫,不是因为体力消耗,而是精神上感到阵阵无力。 “这时候要是有一个麦格尼的面包就好了。”杨玄嚣无奈地将有一张废符揉成一团,正瞥见了一直坐在对面静静看着自己的轩辕子仙。自己过于专注,倒是忽略了她。而她却始终凝视着自己,这让杨玄嚣心头一暖,同时也有些自责。 感觉到了杨玄嚣的目光,轩辕子仙微微一笑,美得惊心动魄。 “不弄了吗?”她轻声问道。 “弄不好,这玩意挺伤神的,休息一阵再说吧。”杨玄嚣放下符笔,朝轩辕子仙走去。 她点了点头,烛光下,她白皙无暇的皮肤显得越发温润,如精美的白玉一般,令人不忍触碰。她红而不艳的双唇,泛着淡淡的光泽,却有如同清泉洗净的樱桃,叫人食指大动。 杨玄嚣俯身凑了过去,凝望着那绝美的人儿,有谁人能不动心?但幸运儿却只有他一个人。 侧过脑袋,杨玄嚣轻轻吻住了那双红唇。而轩辕子仙也没有多余的扭捏或是羞怯,主动伸出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背脊。 这样的举动并非第一次,二少爷早想更进一步,但又不能委屈了轩辕子仙,千难万难忍到了现在。二人已然订婚,有了夫妻之名。此时良辰美景,情绪渐浓,正可谓恰逢其时。 杨玄嚣探手直接她抱起,转身便放上了床榻。 轩辕子仙瞪大了双眸,满眼惊疑地看着他,只一瞬间,就红透了脸。 杨玄嚣坏坏一笑,就要为所欲为。 可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战战兢兢的声音。 “赵先生……赵先生……您还没休息吧?” 这时候来,瞬间就把气氛毁了大半。 “真他妈回调时候。”杨玄嚣面色一寒,不快道:“刘掌柜?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咱们多宝岛的岛主来了,他老人家亲自来了,就在大厅里站着呐。说是要求见您……”门外那人解释道。 杨玄嚣没好气道:“那就让他站着吧。”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他老人家可是太上宫的多宝真君啊……您千万要见上一面……”门外那人苦口哀求道。 “去吧,那掌柜老是站在门口,也不是个办法。”轩辕子仙轻轻拍了拍杨玄嚣,便自坐了起来。 “看我不弄死他!”二少爷那个恨啊。 “你身上还有伤,别和人冲突。”轩辕子仙认真地告诫道。 “是了是了,你先休息吧。”杨玄嚣俯身又再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推门出去。 门外立刻就传来了忙不迭的道歉声。 下到大厅,一名身材挺拔的老人负手站在大厅之内,并不似寻常道庭真人那般仙风道骨,反而透着一股世俗中武学宗师的江湖气息。 杨玄嚣这不禁让杨玄嚣以前一亮,而老人此行的目的,则更是让他费解。 因为范东来此时正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冷汗不断往外冒出。 “阁下就是多宝真君?”杨玄嚣淡淡问道。 老人一拱手,沉声道:“杨副掌教驾临多宝岛,老夫未能远迎,已是罪过。这不长眼的畜生又冒犯了您,老夫特地带他来赔罪。” 杨玄嚣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已经收拾过他了,用不着再特地来一趟。” “滚!”老人厉声呵斥了一句,范东来果然连滚带爬地退出了酒楼,都说爷爷疼孙儿,看来也不尽然。 “还有事吗?”杨玄嚣稍稍一怔。 “借一步说话?”老人点头,询问道。 杨玄嚣点了点头,并没拒绝。 老人大袖一挥,便卷起一阵紫色柔光,将杨玄嚣卷入了其中。 下一刻,周遭情景骤变。 二人去到了一个葫芦形状的空间当中。 “这是什么地方?”杨玄嚣对这个形状奇特的空间显然很感兴趣。 多宝真君解释道:“紫金葫芦,是老夫比照上古时候的一件仙器仿造出来的。天级婴器,神游境界以下的炼器士,进来就别想出去。” “所以是要困住我吗?”杨玄嚣眉梢一挑,不以为意。 “老夫岂敢有这种想法?沙门岛一战佛圣败逃,悲天伏诛,天下何人还敢逆杨副掌教的锋芒?”多宝真君沉沉摇头,解释道:“这紫金葫芦的异能还算实用,但最关键的是它可以和外界彻底隔绝,只要我们身在其中,外面的人就无法窥探这里的情形。而且这紫金葫芦的存在,从不曾被老夫之外的第二个人知晓。” “我知道了。” “对,老夫是想以此表达诚意。”多宝真君认真道。 杨玄嚣平静道:“说说吧,你想干嘛?” 多宝真君郑重道:“老夫希望转投四物门,今后但凭杨副掌教差遣。” “呵,这种事情,果然只能在这里说。”杨玄嚣依旧波澜不惊,淡淡问道:“我能给你什么?或者说你想要得到什么?” “落星熔炉。” “好大的胃口。”杨玄嚣自嘲一笑,那尊上古熔炉自主脑一战后,便落入了道圣玉虚之手,将之夺回来,毫无疑问意味着和北海道庭开战。 多宝真君解释道:“老夫自号多宝,一生痴迷炼器却多是仿造的赝品,毕生所愿就是能亲手制成一件仙器。落星熔炉是唯一能助老夫了却夙愿的东西,而杨副掌教您是唯一能助我得到落星熔炉的人。” “听起来有道理,但你又能为我做什么?”杨玄嚣淡淡一笑。 “只要您吩咐,任何事情都行!” “那我不客气了?”杨玄嚣一挑眉。 多宝真君一拱手,道:“万死不辞!” “杀了黄灵真君”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 “黄灵士?” “对。”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他的身上有一件妖族至宝,青龙玉觞,如果你能拿来,我就可以正式接纳你。” “妖族至宝?青龙玉觞!”多宝真君震惊了。 杨玄嚣不置可否,只是抬手指了指上方的葫芦口。 多宝真君没有犹豫,立刻将他送了出去。 杨玄嚣前脚一走。多宝真君后脚就取出了一块传讯玉符。 “事情有变,该如何请圣人示下。”多宝真君将信息传送过去。 很快玉虚圣人就有了回复:“怎么?他拒绝了你的投靠?” “不,他没有拒绝。只是他提出的要求,让弟子很是为难。”多宝真君为难道。 “他提的什么要求?”道圣玉虚问。 “他要我杀了黄灵士。” “答应他。”沉默了一阵,道圣玉虚冷冷道:“黄灵那边我会处理。” “不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一次性说完,别吞吞吐吐的。”道圣玉虚有些恼怒。 多宝真君沉声道:“他说黄灵士手中有妖族至宝青龙玉觞!如果是真的,要杀他根本就没有可能!” “青龙玉觞?” …… “青龙玉觞?”传讯玉符那头,南宫楼汜的声音轻轻传来。 “是的,我倒是不指望黄灵士真的能把青龙玉觞给我送来,不过那样的宝贝谁看着不眼红?最理想的状态是引起他们内斗,若是斗得头破血流,我就能捡个大便宜。”杨玄嚣回复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道庭十二真君个个都是些成精的老不死,谁的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有利可图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精。无利可图的时候,谁也不会自愿地送死。和四物门的众志成城相比,他们已经落了下乘。四物门不乱是情理之中,道门要乱却只需要一个微妙的契机。”南宫楼汜分析道。 “哈,如果你也这么看我就可以放心了。”杨玄嚣点了点头,心情大好。 ... ... 第340章 真假虚实 回到酒楼,轩辕子仙正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气氛不在杨玄嚣也没有去叫醒她,她其实已经感觉到了杨玄嚣的带来,却心照不宣地没有睁开眼睛。 杨玄嚣又回到桌边,端详着星罗盘,他开始慢慢回忆林星稀制符的过程,再慢慢比对自己的动作,从中查缺补漏。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闲着,将紫金钵取出,一条红丝刺破指尖,将他的鲜血抽取了过去,以血喂莲花。 自从上一次进入花中佛过后,他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感悟,要掌控这株血莲,就是要用自身精血与之建立联系。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紫金钵中的金色“池水”稍稍多了一些。 杨玄嚣撤回红丝,又开始提笔画符。 一次失败,三次失败……整整两个时辰,十余次的失败,终于让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林星稀落笔时手腕轻柔,气态放松。自己落笔时害怕出错,所以格外认真,握笔力量加重,动作就难辨僵硬。在星罗盘变换速度改变的时候就极容易出错。 想通了这一点,他开始放松精神,这一次他不在急于落笔,而是让视线和思绪跟着星罗盘的变化慢慢循环,慢慢进入那种特定的节奏。 法符不论如何复杂,到头来都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符文的图形不会变,排布的位置也不会变。 只要进入了那种节奏,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 提笔,落笔,动笔。 这一次杨玄嚣的手腕几乎没有用力,而是思绪的节奏下意识地带着笔尖移动,看上去漫不经心,但每一笔都比之前精准。 一炷香的功夫滞后,一张静岳符终于完成! 杨玄嚣大喜过望,那几近无解的防御力,很大程度等于是多了一条性命。 他没有犹豫,立刻开始观察闪灵符的星罗变化。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就顺利了很多,在失败了两次后,第一张闪灵符正式完成。 他本想继续,却又感觉到了一阵来自精神上的疲惫,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强烈。一股睡意涌上心头,自从开始修炼之后,他从没有感觉到如此浓烈的睡意。 三两步走到床榻边,倒头下去就在轩辕子仙身边熟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早晨。 轩辕子仙为他打来了水,备了一些精致的点心。 水当然是用来洗脸,无甚稀奇。点心则是花了不少些心思。食材都是特殊的灵物,有凝心静气的月露糕,有提神醒脑灵桂酥。 一睁眼就见那绝美的人儿在忙前忙后,二少爷是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有媳妇儿真好。” “快过来吧。”轩辕子仙轻轻唤了一声。 “唉!”二少爷乐呵呵地应了一声,便屁颠屁颠了地跑了过去。随便擦了擦脸,就大大咧咧地吃起了东西。 轩辕子仙坐在一旁,望着他,眼角和嘴角便都流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这个给你。” “给我?” “对,这是静岳符,这是闪灵符,你收着,运用得当的话,足可保住性命。”杨玄嚣将刚刚绘制成功的法符就给了轩辕子仙。 轩辕子仙稍一犹豫,杨玄嚣已经将那两张制符塞到了她的手中。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在岛上等几天,要让外人认定,我和多宝真君搭上了关系。”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 “嗯。”轩辕子仙点了点头,又开始收拾东西。 时间一晃便是多日。 杨玄嚣每天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制符和睡觉上。每天两张法符,雷打不动。几日下来,手中已经有了六张静岳符,六张闪灵符。 这一日他正准备睡下,酒楼老板又跑来敲门。 “赵先生!赵先生!多宝真君又来了,请您下去一趟。” 杨玄嚣困意正浓,心中恼怒,却也有一些期待,沉沉道:“我这就下去。” 轩辕子仙投来了关切的眼神,他只是轻轻一笑。 下到大厅内。 那位颇有侠气的老人依旧挺立在大厅中央,但他左边的衣袖已经空空荡荡,竟然断了一条手臂!以他神游境界中后期的实力,这样的创伤简直不可思议。 杨玄嚣慢步走了过去,老人稍稍颔首躬身,大袖一挥,又将他带入了紫金葫芦之中。 “你受伤了?”杨玄嚣皱眉询问。 “黄灵士的确掌握青龙玉觞,老夫不是对手,失了一臂。”多宝真君坦荡地回答。 “那么事情一定失败了?”杨玄嚣问。 “老夫想请杨副掌教助我一臂之力。”多宝真君道。 杨玄嚣摆了摆手,推诿道:“这样吧,你去清凉山,找丹白羽丹先生为你重塑一条手臂,其他的事情,就先放到一边吧。” “杨副掌教不肯襄助?” 杨玄嚣耸了耸肩,道:“我只是试试你的诚意,你拼得失去了一条手臂,我相信你是诚心入我四物门,自然不会再让你去拼命。黄灵士一时三刻肯定是对付不了的。” “这么说你答应让我入门了?” 杨玄嚣点头道:“嗯,你先去清凉山吧,手臂重塑之后,再来找我,至于落星熔炉,也只能是循序渐进。你觉得呢?” “副掌教圣明!”多宝真君躬身一拜,脸上满是感激,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对了。”杨玄嚣忽然一挑眉,问道:“给我说说,你们战斗的经过吧,这几天海上似乎没有什么信息传来。” “那一战在海底,一座黄龙冢中。”多宝真君点了点头,认真道:“那日我去寻找黄灵士,以道圣召见为由骗他现身。原本意在偷袭,却被他狡猾逃脱。我一路追赶,却被他引到了一座龙冢附近。当时我并不知情,结果触动了一头沉睡中的蓝龙。那畜生异常强大,而且对黄灵士唯命是从!我拼着丢掉了一条手臂,才找到了脱困的机会。” “嗯嗯。”杨玄嚣点了点头,淡淡道:“辛苦你了。” “副掌教既然决定将事情暂缓,那我这就送您出去。” “慢着!”杨玄嚣呵呵一笑,竟然掏出了一张静岳符和一张闪灵符,淡淡道:“这两张法符是我最近绘制的,神效非常,若某日道圣玉虚知道你背叛,这两张法符足可救你一命。” “我的天!”多宝真君乃是道门大真人,深谙法符箓术,什么极品法符没有见过?可一看到这两张法符却不可自控地惊呼出声。 “这可是仙级法符,您居然要送我两张?”多宝真君是生意都哆嗦了起来。 “呵,仙级?”杨玄嚣稍稍一怔,大气道:“拿着吧,只要你安心帮我,好处多得是。我现在正在推进一个庞大的计划,一旦成功,我允诺给你落星熔炉就绝不会食言!” 老人神色复杂,哆嗦着手接过那两张法符。在人界的战斗中,有这两张法符几乎就等于多了两条性命。 “当然,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胆敢背叛我,那么,我能给你什么就可以再次夺走什么!”杨玄嚣摆了摆手,淡淡道:“送我出去吧。” “遵命!” 送走杨玄嚣,多宝真君按照惯例,又取出了传讯玉符。 “禀报圣人,事情按您说的办了。” 很快,道圣玉虚的声音沉沉响起:“他信了?” “信了,他……他让我去清凉山,找赛神农重塑手臂。”多宝真君有些迟疑。 道圣玉虚冷冷道:“这么粗浅的苦肉计他竟然信了?” 多宝真君脸上露出一丝怒气,声音却保持着平和:“毕竟断了一条手臂,身上的内伤他多半也看得出来,应该是真的骗过了他。” 道圣玉虚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淡淡道:“嗯,毕竟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四物门,没必要去招惹黄灵士,只能断你一臂去制造战斗过的假象。” “弟子明白,为我教兴盛,这是分内之事。”多宝真君压着怒气,谦恭道。 道圣玉虚不置可否,又继续道:“不管他是否真的相信你,姑且将计就计呆在他身边,有什么变化时刻通知我,当然,也要注意安全,那小子的手段非比寻常!” “弟子遵命。” 这一句话说完,多宝真君狠狠将传讯玉符摔倒了地上。 同样是替人办事,杨玄嚣为他重塑右臂,道圣玉虚却说断他一臂只是粗浅的苦肉计。杨玄嚣让他不要和黄灵士拼命,道圣玉虚却将他推向身死难断的危局。杨玄嚣给了他两张珍贵无比的保命符,道圣玉虚却连半个字的问候都没有。 人心肉做,人性相互。 尤其是多宝真君本身就一身江湖侠气,若肝胆相照,他自然能舍命相陪。若狼心狗肺,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效命? 这一刻他的初衷动摇了。 好歹也是纵横四海的大巨头,多宝真君当然不至于就这样被杨玄嚣所感动收买,但他不得不重新掂量自己到底该为哪一方做事。 一方是必死,一方却有很多念想。 …… 第二天,酒楼老板将一个传讯玉符送到了杨玄嚣手中。 老板退下楼去之后,玉符中便传来了多宝真君的声音。 “弟子日前收到消息,有一名四物门弃徒去到太上宫,并获得了道圣玉虚的接见。” “做得不错。”杨玄嚣淡淡回复了一句,一语多关。 ... ... 第341章 海底妖穴 多宝真君刺杀黄灵士无果,杨玄嚣便带着轩辕北芝动身离开多宝岛。 在海上飞行了十余日,二人走走停停去了很多岛屿,一路上自然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任何不长眼的家伙撞上枪口。 然而这一日,云端客之首白蝉的讯息传送了过来。 白蝉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汇报两件事情,第一件,赤琉璃的下落已经查明,在太上宫十二真君之一的黄灵真君手中。”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黄灵真君大概也知道那个宝藏秘密,所以才会用黄琉璃当诱饵,守株待兔。”杨玄嚣点了点头,心中释然。 白蝉不置可否,继续道:“第二件事情,白禄堂的下落已经查明,他躲在太上宫海底的妖穴之内,无法联络道,想要带走他,就必须有人进去。”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小子居然敢躲在太上宫脚下,倒也有勇有谋!”杨玄嚣点了点头,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白蝉回答道:“那妖穴之中有一头成年神兽,一旦惊动,便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恶斗,势必会惊动道圣玉虚,我这边没有把握脱身。” “成年神兽?” 白蝉直言道:“白头神鳌,一旦发怒,有神鬼莫测之威,我就算全力一战也没有胜算。只有直接找到白禄堂,然后全力逃跑才有一线生机。” 杨玄嚣一皱眉,又问道:“那神鳌究竟有多强?和成年的真龙相比,孰强孰弱?” 白蝉一怔,解释道:“真龙乃是祖龙东方七宿下的神兽,这鳌类则是玄武北方七宿下的神兽,两者各有所长,如果硬战相拼或许势均力敌。” “玄武北方七宿?”杨玄嚣一听这个,立刻就想到了黑亚龙以及降服黑亚龙的星罗盘,心中立刻有了打算:“这样吧,你现在过来,送子仙回悲天城,太上宫那边我亲自走一趟。” “您是有办法战胜一头真龙才那样问的吧?”白蝉却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认真提醒道:“但是,这白头神鳌,身背一块上古遗落的无字神碑,据说暗藏着强大的异能,如果加上那无字碑,白头神鳌无疑是要强于寻常真龙的!” “无字碑?”杨玄嚣眉头一皱,有些顾虑,但事已至此,总不可能半途而废,还是决定要试一试:“你先赶过来吧,那边我会见机行事。” “明白。” “后面的事情不在掌控之中,我请白蝉先送你回去。”杨玄嚣转向轩辕子仙,柔声道。 轩辕子仙知道这个男人的志向和目标,虽然不舍,但决不能成为他的羁绊和负累,点了点头,乖巧道:“你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真乖!”杨玄嚣咧嘴一笑,就把轩辕子仙拉到胸前,在她精巧的双唇上深深吻了一口。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白蝉已经赶到了现场,带着轩辕子仙往西南方而去。 于是杨玄嚣取出了飞剑,自己飞行。 单单依靠飞剑,速度的局限很快就体现了出来,最后的一段路程整整飞行了半个月才算是看见了那座悬浮空中的巨大宫殿。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外间时局的微妙变化不断发生。先是卢青峰投靠太上宫,得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位置,随后赵河带着齐青云的尸体去求见道圣玉虚,也一样得到了重用。之后,多宝真君公然宣布脱离北海道庭转投四物门,北海很多小鱼小虾也随着他一起南下,进入了南海。再之后,黄灵真君也昭告天下,脱离北海道庭,在北海与东海交界处的一座黄龙冢中建立山门,自成一派,名曰“龙庭”,并开始接连占领除了赤龙冢外,其它散落在人界各处的龙冢。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新时代即将到来! 太上宫映入眼帘,大概还隔着数十里距离,杨玄嚣便早早撤去飞剑,从海中潜行。 谁知他才刚刚潜入水中,就已经被人叫住了。 “杨副掌教留步!” 来人身高九尺,异于常人,但体型却非常匀称,不胖不瘦。身穿一袭黑色长袍,用金线银丝刺绣万千真龙。此时置身海底,有一条淡蓝色的龙魂围绕在他的周围,竟然能够保护他的肉身不受海水影响,行动自如。 虽然没有见过对方,但种种迹象都已经表露了他的身份。杨玄嚣自然不会认不出来:“黄灵真人?哦不,现在应该叫你龙庭圣人才对!” 来人一拱手,淡淡道:“呵,那个虚名都是弟子们胡乱恭维的当不得真,杨副掌教不必放在心上,只管叫我黄灵士便可。” 杨玄嚣问:“阁下怎么会再此?” “从我抓回小黑之后,我就一直再跟踪你。”黄灵士淡淡说道。 小黑显然就是黑亚龙,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杨玄嚣稍稍一怔,保持平静道:“为何跟踪我?” “杨副掌教何必明知故问?”黄灵士呵呵一笑,高大的身躯迈步走来,“夺走黄琉璃的目的大家心照不宣,我跟踪您就是期望,您带我去到最后的那个地方。” “既然是跟着我,为什么要突然现身让我留步?”杨玄嚣不解。 黄灵士走到杨玄嚣身边,淡淡道:“因为再往前半步,你就会进入太上宫的守护大阵之中,一旦触发攻击,后果不言自明。” “这家伙是指望我带他去找那个宝藏,却不知道我是来救白禄堂,如此一来我不如将计就计,借他的力量行事。”杨玄嚣心中迅速盘算,立刻有了决断,认真道:“据我所知,紫琉璃就在前方的海底妖穴之中,虽然不是千真万确,但不得不前去查探一番。如果你可以带我去到那里,我就答应和你结成同盟,之后获得的利益平均分配!” 杨玄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黄灵士却信了大半,因为,他知道白头神鳌背上的无字碑,是一件佛门圣物。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紫琉璃,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杨玄嚣偷偷摸摸潜入海底,毫无疑问便是奔着白头神鳌去的。 黄灵士当即决定道:“话到这个份上,那我也不再绕弯子。七宝琉璃中的赤琉璃在我这里,就算你得到了另外六个,也无法开启宝藏,所以跟我合作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那就有劳阁下带路吧。”杨玄嚣一摊手,示意对方带路。 黄灵士点了点头,左手竖于胸前,迅速捏动连串法印,一对太极阴阳鱼迅速在他身前迅速幻化成形,缓缓旋转之间,将他和杨玄嚣都包裹了起来。 二人一迈步,便穿透了一层无形无相的屏障,如果黄灵士来迟半步,杨玄嚣肯定已经深陷困局。 太极阴阳鱼散去,黄灵士淡淡道:“不知道杨副掌教准备如何对付那白头神鳌?要知道,与它战斗势必滔天搅海,到时候,道圣玉虚赶来,事情就无法收场了。” “阁下有何建议?”杨玄嚣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手中有星罗盘,直接反问道。 “我以为杨副掌教已经有了对策。”黄灵士一皱眉,脸上露出了一丝恼怒。 “我都不知道那里面有一头白头神鳌。”杨玄嚣故作惊讶,装蒜到底。 黄灵士有些头疼,无奈道:“那是一头上古神兽,蛮力无匹,阁下若是没有对策,我看还是先离开此地,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软的不行,咱们就来硬的吧。”杨玄嚣忽然面色一沉,认真道:“妖穴之中的线索只有我才清楚,由我进去查探,阁下守在外面为我争取一些时间。” “这样做风险太大!”黄灵士决绝道。 杨玄嚣故意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淡淡道:“放心,不会有多大的风险,白头神鳌我来解决,阁下只管帮我守住洞口!就算惹来些麻烦又如何?我杨玄嚣敢来就不怕走不了!更何况,你如今可是世人皆知的龙庭圣人,想必也已经有非凡的底蕴和实力。区区一个玉虚子,还能奈何得了你我不成?” 黄灵士闻言一惊,杨玄嚣声名在外,他当然不怀疑这位四物门副掌教的实力,但他从不认为这年轻人能够强到这样的地步,好像根本不把白头神鳌和道圣玉虚放在眼里。 “就这么决定吧,天塌下来咱们一起担待!”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身形一闪就往前方冲去。 黄灵士有些错愕,不过却没有多少犹豫,因为杨玄嚣说对了一点,这家伙敢自称圣人,的确是已经有了和圣人匹敌的实力。就算热出些麻烦也无关要旨。 于是他便跟了上去。 太上宫浮于半空,巨大阴影下的海域就比别处更加黑暗。 而黑暗之中的一个巨大洞穴内,却透出了淡淡的白光。 临了,黄灵士又出演提醒:“就是这里了,这妖穴乃是太上宫禁地,连我都不曾踏足。就算杨副掌教身负至高玄通,但最好也不要大意!” “我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杨玄嚣咧嘴一笑,就纵身跳入了洞穴之中。 ... ... 第342章 白头神鳌 妖穴之中一反常态四处都透着淡淡的白光。洞穴曲折蜿蜒一路向下,好在没有什么岔路。 当下行超过千丈的时候,环境豁然开朗。周边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开阔地带,蓝色的海水清澈透亮,竟像是到另外一个大海。 杨玄嚣不敢大意,屏息凝神地观察四周情况。 大约相隔数理之外,耸立着一座黑灰色的大山。即便距离这么远,但依旧蔚为壮观。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那大山顶上竟然有一块比那大山还要高出三分的巨大石碑! 这整个空间的白光都是源自其中! 那光线并不刺眼,但却随着海水,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十分神奇。 “那就是白头神鳌!”情况已经非常明显,杨玄嚣立刻锁定了目标。 而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他,那座大山的前方,毫无征兆地射出了一股巨力。水中顿时卷起一股暗流,如一头巨大水龙直扑向了杨玄嚣。 杨玄嚣大惊,那头水龙的威力足可媲美元婴境巅峰炼器士的攻击。但其中没有丝毫类似于妖力或是灵力的能量波动。而是依靠单纯的蛮力! 但是他似乎没有任何明显的动作,这或许只是打了个鼻响,又或许只是打了个哈欠。 杨玄嚣如今的体魄到不至于受伤,但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单掌挥出极寒之气,在身前不断凝结冰盾,去挡那水龙。自己则借力抽身,往前方冲去。 “你是什么人?”一个苍老的生意沉沉响起。 “我是太上宫弟子,奉师门之命,来此找一个人!”杨玄嚣淡淡道。 “呵!我虽然在睡觉,但不用睁眼也知道,你身上没有任何太上宫的法决,你的手段透着阴煞鬼气,该是左道中人。”白头神鳌沉沉道。 “前辈果然不凡!不过我要找的人叫做白禄堂,您既然能让他呆在这里,想必”杨玄嚣一路狂奔,手中已经开始准备星罗盘。 “呵,这个秘密连玉虚那老小子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的?”白头神鳌沉沉问了一句,身前慢慢探出了半个白色的脑袋,色泽如玉,但棱角分明,一样庞大如山。 “如果前辈是站在白禄堂这边的,那就请他出来相见,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他看。”杨玄嚣快速及冲,等他去到白头神鳌面前的时候,已经渺小得犹如一颗沙粒。 “呵,你一开始就欺骗我,花言巧语,诡计多端,我如何信得过你?”白头神鳌沉沉质问,声音如炸雷一般,震人心魄。 杨玄嚣认真道:“只要您请他出来对质,片刻便可真相大白,我绝对不是您的对手,骗您的话,也一样没有任何好处。” 白头神鳌道:“我没有兴趣和你废话,你如果想走,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想死,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杨玄嚣闻言背心一寒,浓烈的杀气,如山呼海啸一般,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它如果是出于维护之心,为什么不肯让我见白禄堂一面?这其中必有必有蹊跷。它一定不是在保护白禄堂,而是在利用白禄堂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事情!” “走还是死?”白头神鳌下了最后通牒。 “它急着逼我走,必定心中有鬼,这一战必须要打!”杨玄嚣心中有了定计,左掌一挥在身下凝结坚冰,双腿猛蹬借力朝那白头神鳌的后背上跃去。 如果说这白头神鳌蛮力无匹,那么它的背上无疑就是攻击的盲点,四肢根本无法攻击到,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妖力! 而它一动,便正中了杨玄嚣的下怀。 “看来你是想死!”白头神鳌怒吼一声,周围的海水便像是沸腾了一般,不断翻滚颤抖。 下一瞬间,它的后背上,腾起了一层白色的罡气,并迅速朝杨玄嚣碾压过来。 “星罗盘!” 杨玄嚣左臂射出数十红丝,刺入白头神鳌的坚甲之中,以固定身形,右手迅速祭出星罗盘。 只见金光闪耀,如湖中涟漪一般向四周荡开了一层金色的护盾,将杨玄嚣护在了其中。 天崩地裂一般的震动只持续了片刻,没过多久白头神鳌就镇静了下来,惊呼道:“星罗盘!星罗盘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你是玉虚那老小子的什么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交给了你?” “呵呵,我说我是他的敌人,你信不信?”杨玄嚣瞬间掌握了战局的主动权,稳住身形后,星罗盘却没有停止,依旧源源不断地吸收这白头神鳌的妖力。 白头神鳌不可置信道:“不!我不相信!要知道,我甘愿留在这里为他太上宫看家护院,就是忌惮这星罗盘!如果他没有星罗盘,我早就离开了此地!” 杨玄嚣淡淡道:“所以说,没事的时候,少睡睡觉,这些年发生的大事你肯定都不知道。” 白头神鳌顾不了那么多,急迫道:“不管你到底是谁!求你快停止星罗盘,否则我会力竭而死!” “现在也换我学学你的样子。”杨玄嚣故意清了清嗓子,沉沉道:“我没有兴趣和你废话,你如果交出白禄堂,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想死,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你……你……”白头神鳌气极,却是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地解释道:“那小子是玄武古印的器灵转世,我把他困在了无字碑中,借力修炼!除非我死,否则他无法脱困!” “那真不好意思了,我受人之托来救他,只好委屈你,去死吧。”杨玄嚣耸了耸肩,星罗盘的速度急剧增加。 白头神鳌的妖力急速流失,整个身躯很快就萎靡了下去。而那块巨大的无字碑也开始失去光泽,竟然透出了如紫玉一般的质地。 杨玄嚣不得不杀它,因为仇怨已经结下,一旦撤去星罗盘,这白头神鳌不再动用妖力,而是只用蛮力攻击,自己就再也无法战胜它。退一万步说,这家伙就算息事宁人,但星罗盘的秘密,却绝对不能泄露丝毫。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头庞然大物,终于失去了气息,一条狰狞的兽魂冲出了体外。 “淬体?” 这可是一头在过去求之不得的成年神兽! 杨玄嚣当然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体内如饥似渴的噬魂蛊全力出击,禁锢住了白头神鳌的兽魂!并将之完全纳入了杨玄嚣体内。 这股兽魂蕴含的能量,几乎超过了完结金刚的气血精元!才一进入杨玄嚣的身体,就将他已经强大无比的体魄撑胀到了一种夸张的地步。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迅速抽身飞入了白头神鳌的口中,并顺着它的食道一直进入到了心肺的核心位置。 下一刻,三千红丝尽出,疯狂的钻入白头神鳌的血肉骨髓之中,将所有的精华慢慢汲取出来,并涓滴不剩的浇筑在杨玄嚣的身上。 良机天赐,固然是好,但这多多少少打乱的杨玄嚣的计划。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利用白头神鳌来淬体的情况。但是他无法预计,淬体需要的时间,以及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面对的问题。 果然,在淬体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白头神鳌的体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战斗的双方当然是道圣玉虚和黄灵士。 “杨玄嚣,你快出来!这无字碑就是紫琉璃!”黄灵士怒吼着。 道圣玉虚惊疑交加:“白头神鳌居然死了?杨玄嚣,本座与你不共戴天!” “轰!轰!轰!” 一阵阵爆炸此起彼伏,整个空间都随之震动。 杨玄嚣躲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但他也很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星罗盘忽然停止了运转。 白头神鳌体外,又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不!这是怎么回事?谁夺走了我的力量!不!救命!救命啊!” 杨玄嚣定睛一看,星罗盘南方七宿的四分之全都化作了蓝色,与此同时,其中还浮现出了一头金色的玄武,头颅朝向中央,看上比东方七宿上的金龙更加真实,更加具象! “白头神鳌说,白禄堂是玄武古印的器灵转世,看样子刚才是顺带把他的力量一并抽取了出来。而玄武图案如此真实,显然是因为得到了整条器灵,而青龙图案稍逊一筹,却是因为我只得到了青龙玉觞中的一滴祖龙灵髓!” 杨玄嚣慢慢推测着其中的变化和可能的情况,并渐渐有了结论:“这星罗盘可以吸纳一切妖力,甚至连青龙玉觞、玄武古印这样的妖族至宝也可以吸纳。显然是妖族的无上秘宝,也不知将朱雀之心和白虎金轮招来一并纳入其中,会得到怎样的效果?” 他正暗暗盘算着,心中忽然又有了一个猜测:“这星罗盘吸收了如此多的能量,不可能不释放出来!天地万物,有生有灭,有涨有落,有吃有拉!这是天道常理!对!星罗盘一定有释放能量的方法!而且,这种方法就是星罗盘的攻击方式!” “白头神鳌的全部妖力都汇聚其中,一旦同时爆发,恐怕真能把天都给捅破!”想到这里,杨玄嚣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 ... 第343章 血引冥棺 杨玄嚣停止了淬体,迈步从白头神鳌口中走出。 外面的情况简直骇人听闻! 数十头身形巨大的亚龙将整个海域翻搅得几近颠覆,太上宫十二真君有十人在此,个个使出浑身解数。一时间宝光流转,罡气四射,场面绚烂得就像置身于烟火之中。但是,情况却兵不乐观,面对亚龙这种无限接近与真龙的存在,就算是这些神游境界的真君们也只能苦苦抵挡,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 而另外一边,道圣玉虚周身闪烁亿万符剑虚影,黑白交杂犹如万丈光辉,气势非凡。而他的对手黄灵士竟然更胜一筹,只见他飘飞在百丈之外,气态轻松,身体被一个巨大无比的青色龙头所笼罩,任那些剑影力贯千均,却无法伤他分毫。他似乎并没有尽全力,而是纯粹的在拖延时间。 “黄灵士!你这欺师灭祖之徒,还不束手就擒!”道圣玉虚一声断喝,并指牵引,亿万剑影便自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一条黑白剑龙,将所有力量凝聚一点,朝黄灵士当头砸下。 “哼!口舌之快有何意义?你能胜我,方可为师,你不能胜我又凭什么教我?”黄灵士如闲庭信步一般朝前迈进三步,没一步迈出,那巨大无比的青色龙头便暴涨一倍,三步迈出那黑白剑龙竟如崩碎的坚冰一般,直接断裂,漫天飘散。 “青龙玉觞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每一次运用都会消耗其中的祖龙灵髓,哼,一旦耗尽,你认为你还能保住性命吗?”道圣玉虚冷冷一笑,又开始酝酿起了下一波的攻势。 “姓杨的!你在哪里赶紧给我出来!”对方所言非虚,黄灵士心中难免焦虑。 “快将赤琉璃拿来!看七宝合一究竟是什么结果!”就在此时,杨玄嚣已经去到那白头神鳌背上。 “好!”黄灵士应了一声,双臂猛然前推,那巨大的青龙头颅便如山岳一般朝道圣玉虚砸了过去,威猛无匹的力量迫得他节节败退。 道圣玉虚暂时被牵制,黄灵士准建便闪到了杨玄嚣身边。 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多耍心眼,立刻就将赤琉璃的宝灵取出,而杨玄嚣也取出了黑、白、青、蓝、黄五色宝灵,一切融入由白变紫的无字巨碑内。 下一瞬间,无字巨碑之内的紫芒暴涨,却又在眨眼之间急速收缩,将六色宝灵包裹其中。 随后七色交融,缓缓流转,竟然在那巨碑之上,拉开了一道虚空之门!门后一片混沌。 黄灵士二话不说便冲入了其中。 而杨玄嚣却先取出了那紫金钵,将白头神鳌完全纳入了花中佛国。 等道圣玉虚化去那青龙头颅穷追而至的时候,却在不远处,生生僵在了原地。那张让人望而生为的脸庞上,竟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与诧异。“星罗盘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原来杨玄嚣并没有迈过那道虚空之门,而是单手托着星罗盘,有恃无恐地等在了那里。 “快回答本座!星罗盘怎么会在你手里!”道圣玉虚低声怒吼。 杨玄嚣冷冷一笑,威胁道:“好好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连同整个太上宫都轰成渣滓!” “不可能!星罗盘的奥妙连本座都无法参透,你这么个小子又怎么可能掌握它的攻击方法!”道圣玉虚当然不信,但语气已经强行平缓了下来。 “哼!你自己长了眼睛不会看吗?东方七宿和南方七宿都已经有了改变,我已经是这星罗盘的主人!识趣的话今后就别和我作对!否则就算天神下凡,也保不了你!”杨玄嚣保持着冷笑,满脸傲然的神色。 “我从来就不曾和你作对!以后更不会和你作对!”道圣玉虚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杨玄嚣已经掌控了星罗盘,但眼前的事实却由不得他不低头。 “那样就最好不过了!”杨玄嚣点了点头,这才退进了那虚空之门当中,冷声说道:“你要是敢跟来,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道圣玉虚一愣,自从上古浩劫,成为人界三圣之后,这天下何曾有半个人敢这样威胁自己?他心中的震怒无以复加,但恐惧却让他望而却步。 “你等着!你这低贱的人类!过不了多久仙界的使者就会降临,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我保证,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要死!而且是死无全尸,永世不得超生!”道圣玉虚心中发出了愤恨的咆哮,一转身,便将所有愤怒发泄在了那些被黄灵士所遗弃的亚龙身上。 “杀!杀光这群畜生!” …… 片刻之后,那虚空之门便已关闭。另外一边的场景已然天翻地覆! 那是一个诡异的巨大空间,如空漆黑的夜空无边无际,而且空无一物。 “这里怎么会这样?自在佛王的遗物呢?”杨玄嚣后一步进来,自然要问个明白。当然,他更在乎的实则是万劫金刚的不灭金身,只是不能说出来而已。 “我也不知道。或许还需要某种特别的引子。”黄灵士凝神观察着周围,也不像是在说谎。 “引子?”杨玄嚣稍稍一怔,开始迅速盘算起来。 万劫金刚被自在佛王和迦南菩萨陷害失去金身。恐怕是担心被仙界追查,他们无法将万金刚的金身带回仙界。而因为某种原因,他们不得不立刻回去。于是在一种非常匆忙的情况下,在佛王舍弃了自己的本命佛宝来封印万劫金刚的金身。七宝分散坠落人界各处,这个秘密也鲜为人知。开启这个空间已经非常困难,如果说还需要某种引子的话,应该不会太难办到。因果之门?迦南神砂?万劫浮屠? 这些都有可能,当然,可能性最大的一定是万劫金刚的本命精血! 对! 想到这里,杨玄嚣脑中忽然爆发了一股强烈的冲动,他自身融合了万劫金刚凝结成指骨舍利的气血精元。这绝对是最好的引子,不论如何都必须尝试。但在尝试之前,黄灵士这个障碍必须要扫除! 可是,真要扫除又谈何容易?对方可是能力扛道圣玉虚加上几大真君的逆天人物。 “谁?”就在这时,黄灵士一声怒喝,身形急闪而出。超强的实力,让他的速度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只一眨眼,便一去到了百十里之外。 “这里还有人?不好!是白禄堂!”杨玄嚣大惊,急忙放声大喝:“手下留人!那是我的朋友!” “他是你的朋友?别忘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难道我还不知道他是玉虚老贼唯一的弟子白禄堂吗?”下一瞬间,黄灵士飞冲回来,单手扼住一个年轻人的咽喉,将他一并提了回来。 杨玄嚣沉下脸色,认真道:“对他是白禄堂,他也是我朋友的故人。你把他交给我,便算我欠下你一个人情!” “朋友的朋友?这么烂的借口我会相信吗?”黄灵士冷冷一笑,手上的力道有加大了几分,愤然道:“姓杨的,你别装蒜了,这里的玄机肯定与白禄堂有关,而且你一早就已经知道!否则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你也不可能这么紧张他!赶紧把你们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否则的话,我便杀了他,大家一拍两散!” 杨玄嚣寒着脸,道:“我答应过朋友要救他回去,你杀他就是让我失信于人。那样的话,我将和你结下死仇!” “救我!求阁下一定要救我!”白禄堂哀声苦求,苍白的脸色满是绝望。 “住口!”黄灵士怒喝一声,威胁道:“我只数到三!你若不肯说,我便杀了这小子!连玉虚老贼都不留不住我,你纵然厉害,又能奈我何?” “一!” “二!” “且慢!”杨玄嚣无可奈何,只能大声喝止,长长呼出一口郁气,沉声道:“办法我只知道一个,能不能有效果,我自己也没底!” “少废话!”黄灵士以为自己占得了有利的位置,便自强势了起来。 杨玄嚣没有说话,而是抬手咬破指尖,朝空间之中沥出了一滴鲜血。 血液滑落指尖,竟然凭空漂浮了起来。 片刻之后,以那血滴为核心,一圈圈红色的光晕开始不断往四周荡开。就如同石子坠落湖水后的涟漪,连绵不绝,而且越荡越开。 更加奇特的是,光晕每荡开一圈,其后就有某种东西一点点显现。如同一座巨大的幻阵开始逐渐消弭,被遮掩的事物慢慢崭露头角。 那竟然是一座长不下百丈,宽不下十丈的巨大冥棺!通体漆黑的棺壁似石似木看不出材质,密密麻麻朱红符文沿着棺盖下的缝隙排布开来,就像是巨棺中流淌出的血液,叫人看来不寒而栗。 其真容才刚刚显露,一股庞大的阴郁威压便如山呼海啸一般席卷而来,杨玄嚣和黄灵士皆非凡夫俗子却都感觉浑身不适。而白禄堂更是浑身汗毛耸立,冷汗狂冒,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 要知道,躺在里面的不过是一具死尸!若在生前,那该是一尊何等至高无上的存在? 万劫不渡,金身不灭! ... 第344章 佛国魔神 “我的天!”黄灵士惊呼出声,他的意识已经认定,杨玄嚣知道一切,于是侧目过去,冷声质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杨玄嚣摇了摇头。√∟頂點小說, “巨棺是你以血引出,你说不知道,我会相信吗?”黄灵士冷冷一笑,手头加力,五指几乎要嵌入了白禄堂的皮肉。 杨玄嚣连忙喝止:“住手!我是真的不知内情!若你不信,就等我将巨棺开启,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去吧!”黄灵士阴沉一笑,提着白禄堂退到了百丈之外。 杨玄嚣没有多说什么,纵身跃上那巨棺。稍稍思索了片刻,他没有用蛮力开棺。而是将鲜血低落到棺盖之上。 一滴,巨棺微微震颤。 两滴,巨棺开始明显震动。 三滴,巨棺内发出低沉的哀鸣。 四滴,巨棺开始强烈颠簸。 五滴,巨棺如地动山摇,狂乱巨颤。 六滴,哀鸣轰然壮大,如神钟长鸣,通天彻地! 七滴,所有血液如通灵一般汇聚起来,在那巨大的棺盖上形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卍字佛印。 八滴,巨棺便面如同即将孵化的蛋壳,开始寸寸崩裂,浮现出了无数裂纹! 九滴,正滴在那卍字佛印中央,只听得一声爆响,巨棺彻底崩裂! 霎时之间,漆黑的空间当中竟然暴起万丈金光,被完全映成了那辉煌灿烂的光彩! 与此同时,一尊百丈高度的金色身躯出现在了杨玄嚣身后。 与初见时相比,这家伙依旧有着一蓬火焰形状的金色头发,额头正中也依旧横着一只独眼,眼下没有鼻子,鼻子下则依旧是那张嘴外翻着四根獠牙的大嘴。但不同的是,那一身充满爆炸性的雄壮肌肉已经不再,只留下了一副看上去分外羸弱的皮包骨头! 他变弱了吗? 绝对没有! 之前见到的,不过是一尊金身法相,说白了只是万劫金刚残余下来的一份执念。而眼前站着的,却是他货真价实的身躯本尊!两者的力量区别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这……这到底是什么?宝藏呢?自在佛王的宝藏呢?”黄灵士见状大惊失色,面对着这尊散发着无穷威压的金色身躯,便纵有青龙玉觞傍身,他也由衷地感到不安。 “这就是宝藏本身!”杨玄嚣缓缓开口,那尊金身竟然也随着他说话而不断变换口型! 显然,万劫金刚的血液与金身达成了共鸣!从一开始拆穿那座幻阵,到后来破开巨棺!杨玄嚣和这不灭金色,已经通过同宗同源的血液搭建起了桥梁。同根相连!从某种程度上不灭金身的灵性已经认定杨玄嚣就是万劫金刚本尊! “你少给我耍花样!”黄灵士怒极,将白禄堂提到了身前,狠狠威胁道:“你肯定知道这里的秘密,故意召唤出这金身怪物来对付我!不过你别忘了,你要救的人还在我的手里!我随时可以杀掉他!” “你杀一下试试!”杨玄嚣寒着脸,迈步朝前,不灭金身也随着他迈开了步伐。每走一步,都携带者如同山岳一般沉重的威压,不断朝敌人逼近。 “你以为我不干吗?”黄灵士怒目圆瞪,手上再度加力,瞬间扼得白禄堂干呕连连,几乎无法呼吸。 “你当然敢!只不过,你要想清楚,白禄堂的命重要,还是你自己的命重要?你敢杀他,我就敢让你灰飞烟灭!”杨玄嚣屈指成抓,缓缓举起。 不灭金身也随着他的动作,抬起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黄灵士只感觉一座浩瀚山岳悬于头顶,强烈的不安感无法抑制的涌上心头。犹豫了一阵,他忽然将白禄堂推送了过去,沉声道:“事已至此,我们散买卖不散交情!人我换给你!大家今后各走各路!” “我们之间有交情可言吗?你刚刚还一口一句要杀了我,摆出一副墙头草的样子,就想让我放过你?”杨玄嚣接过白禄堂,冷声反问。 “那你想怎么样?”黄灵士一阵恼怒,但有无可奈何。 杨玄嚣的目的非常明确:“把青龙玉觞留下,咱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简直痴人说梦!”黄灵士怒极,他有今日的声势成就全是靠着青龙玉觞,如果没了这件至宝,单单道圣玉虚都非要杀他而后快,这和要了他的命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是我给你的活命机会,你当然可以拒绝。怪只怪他对我起了杀心,如果吧青龙玉觞留给你,那等于是给我自己留下了隐患,我可不会干这样的事情。”杨玄嚣冷冷一笑,一只手掌已经当头挥下。 “是吗?你以为你已经稳操胜券了吗?我对付玉虚老贼时,发挥的只不过是青龙玉觞十分之一的力量!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黄灵士面色一沉,双臂猛然外张。 之间一束青光从他脑后绽放,超上空骤然爆射而去。上升的时间不过转瞬,那一束青光在撞上不灭金身的手掌之前,竟然成千万倍暴涨成了一头粗壮骇人的庞大青龙。 “吼!” 只听得一声震天撼地的怒吼,那头青龙竟然将不灭金身的手掌撞得倒飞了回去。余力不衰,更顺势将那具庞大的不灭金身一起带着后仰倒下。 黄灵士说对付道圣玉虚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量,其实并没有夸口!那时候只不过是一个龙头,而此时却已经幻化成了千丈长度。眨眼便将那不灭金身一圈圈裹缠了起来,恐怖的力量,令其动弹不得! 青龙一击制敌,巨口死死咬住不灭金身的半个脑袋,胜负仿佛在这一招之间便要分晓。 风水轮流转,看到战局如此,黄灵士自然又有了底气:“外强中干!就凭这点破烂手段你就敢威胁我?” 只见他双臂之上迅速凝聚出入蛟龙盘桓的两股黄色玄罡,其本身就拥有神游境界巅峰的实力,既然青龙拖住了不灭金身,他自然有一战制胜的信心。 看着不灭金身受制,看着黄灵士步步逼近,白禄堂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阁下,现在该如何是好?我还不想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杨玄嚣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像故意忘记了压低声音,又好像是故意说给黄灵士听。 白禄堂一听这话,顿时面如死灰,双腿一软便跪倒了下去,朝着黄灵士不断叩头:“饶命啊!求黄灵真君饶我小命!这里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的恩怨千万别把我也拖上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黄灵真君,不过我也懒得去杀一只臭虫!自己爬开吧!”黄灵士冷笑着说了一句,但实现始终留在杨玄嚣身上。 白禄堂如获大赦一般,真就往远处跪爬开去。 黄灵士顿时其实高涨,对杨玄嚣狞笑道:“姓杨的,怎么样?要不要学一学白禄堂?跪下磕上三百响头,本座便饶你一命!” “呵,你不可能饶过我,无非是想在杀我之前羞辱我而已。”杨玄嚣寒着脸,取出了一柄飞剑,双手握着,作出了防备的姿态。 黄灵士稍稍一愣,复又嘲笑道:“坊间传闻,四物门杨副掌教不过填海境界,只是凭着诸多精妙法宝才有了今日成就。从前我不相信,今天却不得不行了!那金色的巨人受制,你难道就打算就这柄连本座毫毛都无法伤及的破铁剑来战斗吗?” “除了那金色巨人,我当然还有其他杀手锏!”杨玄嚣横剑身前,寒着脸沉声说着,最后故意吞了吞口水。 黄灵士捕捉到了最后那个小细节,心中断定杨玄嚣是在虚张声势,于是高高扬起了嘴角,满是不屑地说道:“你当本座是蠢货吗?这个时候唱空城计?简直可笑!” “这姓杨的看来真是黔驴技穷了……”就连跪在远处的白禄堂也满面黯然地叹了一口气。 “你想死的话,就过来试试吧!”杨玄嚣站在原地,故意绷紧了脸,装作镇定的样子。 “那你就受死吧!”黄灵士神念一动,身子便如流光一般急冲而来,双臂之间的黄色玄罡骤然暴涨,如两条狂龙一般席卷起了恐怖的力量。 而与此同时,杨玄嚣却也笑了。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将飞剑随手丢开,顺势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唰!” 只见一个翻滚着浓浓硝烟的黑影凭空掠过,并发出了一声如利刃削纸般干脆利落的声音。 黑影一闪即逝。 时间仿佛被静止住了一样。黄灵士就这么停在了杨玄嚣身前三丈的地方。身体仿佛被冰封了一般,僵硬得一动不动。 当然,时间还在流淌,并未停歇。 因为杨二少此时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怎……怎么会这样……”黄灵士缓缓开口,眼睛非常迟钝地向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就是眼球这么稍稍一动的功夫,他的身体竟然如同被利刃纵斩切开一般。整个人从头顶和左右肩膀的位置一共错开了三条缝隙,鲜血狂涌而出,身体被瞬间冲开,成了四片切面齐整的血肉! “我告诉过你,我还有其他杀手锏,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二少爷戏虐地笑着,手里正捧着一个紫金钵。 金池生血莲,佛国藏魔神! ... 第345章 我必杀你 “臭小子!你竟然敢毁我肉身!”黄灵士元神离体,冲着杨玄嚣疯狂地咆哮。√∟頂點小說, “如果我说,我还有杀手锏,你信不信?”杨玄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什么!你别乱来!否则我与你玉石俱焚!”这一次黄灵士显然不敢再有轻敌,神念驱动青龙玉觞,稳稳护在身前。 “这个杀手锏,除非你的肉食健在,否则就无法抵挡!”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句,胸中的噬魂蛊骤然发力。 上一次炼化千万恶灵之后,噬魂蛊的力量又有提升。顿时爆发出一股不可逆转的力量将黄灵士的元神直接抽入了体内。 堪称恐怖的能量在杨玄嚣体内疯狂转换,不过眨眼,他的肉身一句出现了即将暴烈的迹象。 “轰隆!” 一声巨响,白头神鳌的尸体被他取了出来,那小山一般的庞然大物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三千红丝尽出,飞快刺入那神鳌体内,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将那神兽之血抽离出来。 迅速展开兽血淬体! 黄灵士凝练异常的元神,配合上成年神兽之血,杨玄嚣的身体再度开始蜕变。 如同突破了一个巨大的瓶颈,这一次,他的所有机能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疯狂成长!力量、速度、防御、恢复全都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 远古大巫真正的实力在他身上一点一点重现出来。 那种亘古洪荒的浩瀚气息,每时每刻都震颤着他的心神。 人类曾今何其强大!扛天神,敌万界! 若然巫族长存,人界岂会遭受今日之欺凌? 仙族的压迫势必要打破,就从这里开始!从我杨玄嚣开始! 成长!提升!改变一切的决心也随之成长,变得越发坚不可摧!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但那两股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庞大,晃眼已是一个月之后。 淬体似乎只完成了一半,杨玄嚣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 他开始想办法沟通万劫金刚留下了的不灭金身。 如果说黄灵士的元神和白头神鳌的兽血能够让他突破到巅峰大巫的境界。那么万劫金刚的不灭金身毫无疑问可以让他进一步突破这个层次! 血液显然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刺破手指以一条红丝为引线,他将鲜血源源不断地送往那巨大的金身之上。 起初没有多少反映,但在三天之后,却一点一点产生了共鸣。 十天之后,算是建立起了灵识桥梁,就像是祭炼了一件可以随心掌控的法宝。 在这之后,杨玄嚣便可以自由控制那具不灭金身,不但如臂使指,灵活自如,就连大小也可以随心变换。 但可惜的是,他无法发挥这具金身的真正威力。至多只能将之当做一面盾牌来使用。 想要将之炼化后融入自己的身体,毫无疑问,还需要其他的办法。 事已至此,杨玄嚣便心无旁骛地继续进行兽血淬体。 转眼便又过去了一个月时间。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对庞大无比的太极阴阳鱼正正笼罩在头顶。 无数菩萨金刚的法身围绕四周。 一方浩瀚火海浮于身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玄嚣大惊,三千红丝尽数撤回体内。他凝神观察四周,很快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你小子终于醒了?不过也该去死了!”道圣玉虚的声音沉沉传来。 “蝼蚁般的人类,害我颜面尽失,今天绝对不能留你!”燃念和尚的声音随后传来,在没有了任何僧人是平和,字字透着暴虐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杨玄嚣心中惊疑不定。 “怪只怪你太大意了!竟然对我没有丝毫戒心!”就在此时,另外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正是白禄堂! 杨玄嚣冷笑道:“林星稀曾对我说过,玉虚老贼算死你能给他带来一场机缘!指的就是这一次吧?” 白禄堂得意道:“当然!这次立下大功,师傅已经用大·法力帮我恢复了修为!” “林星稀对你痴情至此!你这样做,置她于何地?”杨玄嚣心中顿时泛起怒火。 “置她于何地?”白禄堂稍稍一怔,竟然厚颜无耻地颠倒黑白道:“她盗走星罗盘,害得我生不如死!今日解决了你之后,我便会去找她算账!” “好一个找她算账!”杨玄嚣冷声低吼了一句,双腿蓄力,猛然一跃,带着脚下烈火飞窜而起! 如一条火龙,直逼白禄堂而去! 直接跃起百丈高度,他悍然一拳砸在了那一对太极阴阳鱼上。 “噼!” 只听一声炸响传来。那黑白幻影上竟出现了裂痕。 “我的天呐!他的实力怎会提升的如此之快!这一拳竟然撼动了两仪天心摄地大阵!”道圣玉虚惊呼不已! “不要分心,速速击中经历镇压,万一被他逃脱,所有布局都要功亏一篑!”燃念和尚大声提醒。 那两个家伙同时施法。 太极阴阳鱼光芒暴涨,周围的菩萨金身也开始佛光普照,金刚法身则纷纷冲出阵外,一起扑向了杨玄嚣。 “我必杀你!”杨玄嚣落于地面,抬手指向白禄堂。 下一刻,数百金刚法身围攻而至,一场乱战顿时爆发! 杨玄嚣此时的力量今非昔比,数百金刚法相皆有神游之威,却偏偏无法今生。 他一拳轰出,便是无数金辉交错,法相幻灭。 但是,那些法相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才刚刚幻灭,又会重新凝聚。杨玄嚣一时之间,却也无法抽身。 “来啊!你不是要杀我吗?我就站在这里,你能奈我何?”白禄堂见局势稳固,便自嚣张的挑衅起来。 “哼!别以为两大圣人就真是人界最强!本少爷要你死,谁护着也没用!”杨玄嚣低吼一身,放弃防御,任由那些金刚法身轰击他的身体。 那些力量虽强,却根本无法对他造成有效伤害。 再次跃起。 再次一拳挥出。 拳风所向,一只巨大的魔神利爪幻化而出,竟然直接洞穿了那双太极阴阳鱼。 “天呐!这怪物怎么会在你体内!”在场几人当中,燃念和尚无疑最是清楚这魔神的实力,顿时大惊失声。 “贼子敢尔!”道圣玉虚则发出了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因为杨玄嚣居然在他眼皮底下一把夺走了白禄堂! “怎么样?你再叫唤一声我听听?”杨玄嚣寒着脸,单手扼住白禄堂的咽喉,将他举离了地面。 “饶命……饶命啊……看在星稀的份上,求你绕我一命吧!”白禄堂哭丧着声音,眼中满是恐惧。 “饶了你?你蠢还是我蠢?”杨玄嚣冷冷反问了一句。五指用力一握,直接捏断了白禄堂的整根脖子 杨玄嚣不能飞行,很快便又落入了火海之中。 “魔神连续使用,我储备了灵气已经无法再次将之催动。现在看来,恐怕是无法脱离这个大阵了。”杨玄嚣心中暗暗盘算,事情显然比看起来更加棘手。 而两大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小子,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已经不能再使用那股恐怖的力量了吧?那么恐怖的攻击,消耗绝对也是不可估量的!”佛圣燃念尖声道。 “底牌都没了,你就乖乖等死吧!”道圣玉虚冷声道。 杨玄嚣却是不屑道:“别说的你们好像多有把握似的,想杀我,还得看看你们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 “哼!别忘了,我们可是仙界使者,能借天之神力为己用!”佛圣燃念冷哼一声,低吼道:“为了干掉你,我们已经酝酿了近两个月时间!方寸雷池已经准备就绪,很快就会降下一场雷劫,叫你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 “方寸雷池?雷劫?”杨玄嚣恍然大悟,雷电似乎对于大巫有着特别的克制作用,这一点虽然没有人明确的告诉过他。但凭借对身体的感悟,多多少少他也能察觉到这个威胁。 “怎么样怕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若是乖乖做我们的一条狗!今日不还是那风风光光的四物门副掌教吗?”道圣玉虚冷声嘲笑道。 “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杨玄嚣寒着脸,脑中开始迅如盘算,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 他如今已拥有的大巫的巅峰体魄,就选寻常天神也可以斗上一斗,可说道雷电,他的心里却是真的没底。 “怎么没有意义?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我们很难看吗?现在轮到我们羞辱你了,不是吗?”佛圣燃念也发出了病态的笑声。 “随便,如果嘴炮能伤人,还要那么多高手干什么?”杨玄嚣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此言一出,两大圣人齐齐噤声,再说下去,岂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嘴炮? 时间点滴流逝,杨玄嚣没有再次尝试冲阵。他很清楚,以他目前的实力不是不能冲破大阵,但是那样做的话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加上他无法飞行,就算冲破了大阵,也还是难以脱身。 倒不如静静积攒精力,准备迎接那最后一搏! 九天神雷! ... 第346章 浩劫开始 轰隆隆! 此一时,那恐怖的劫难终于降临。△頂點小說, 浓重如墨的雷云滚滚涌动,那一双太极阴阳鱼就如同在墨池中转动。 炸耳的巨响不断传来,令人惊心动魄。 雷鸣电闪,竟是紫光滚动。 杨玄嚣不知道这种雷电威力如何,但他很清楚,这是一场生死大战。就在此时,他忽然有些担心,就算自己抗下了这股雷电,可是后面又该怎么办? “你的运气已经被用光!那个天平将会完全倒向另外一边。幸运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厄运会让你遭受绵绵无尽的磨难!”杨玄嚣不自觉地就想起了第二使徒的一番话。 事态似乎真的发展到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 轰!!! 终于,那股雷电悍然坠落。 杨玄嚣实则也没有多少办法。 不灭金身飞出,以防御的姿态将他护住。那巨大身躯被雷电击中,开始疯狂的颤抖起来。 既然号称不灭,足可见它防御力有多么强大。 但是,这股紫色劫雷居然更加恐怖!如同瀑布一般,不断轰击那尊金身。竟然一点点地在它背上冲撞出了恐怖的裂痕。 如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那巨大的身居兵败如山倒一般,迅速崩溃!在哪堪称恐怖的温度下,迅速消融,化作液体。 “怎么会这样?这雷电怎么如此恐怖?”这一刻,杨玄嚣终于无法保持镇静了。 不灭金身是他眼下所能拿出的最强手段,这东西都被直接击溃,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这样的危急关头,杨玄嚣却没有放弃:“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绝对不能就此死掉!不灭金身溶解,未尝就不是我的一个机会!” 三千红丝尽出,杨玄嚣再次展开兽血淬体。 这回,他直接将些那滚烫的金色液体抽入体内,就像当初,炼化万劫金刚的本命精元时一样。一股恐怖无比的力量,开始疯狂强化他的肉身! 那中提升,比之前更加恐怖! 但是,时不我待! 不灭金身彻底破碎的瞬间,紫色劫雷还是毫不留情地轰然坠落。 一种如同肉身即将被磨灭的感觉瞬间袭来,恐怖绝伦的的力量只一瞬间,就将杨玄嚣的身体彻底击溃! 瞬间之后,大阵之中才渐渐归复平静。 雷电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体,和一湾金色的液体。 “哼!总算是死了!撤去大阵吧。”佛圣燃念长长呼出了一口郁气。神念移动,那些菩萨金刚法相,便同时没了踪影。 “你要干什么?”道圣玉虚见老和尚要进入大阵,不禁问道。 “当然要搜出他身上的法宝啊!这小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燃念和尚说道。 “你想太多了吧,紫色劫雷,乃劫雷中最强的一类!有什么法宝还能幸存下来?”道圣玉虚摇了摇头,也撤去了太极阴阳鱼,这才淡淡说道:“倒是这些金色液体可以收集起来,看上去,似乎蕴含着我们仙族的气息。或许是某位大能的金身也不一定。” “有道理,你我五五平分便是。”佛圣燃念点了点头。 “我不同意,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我徒弟告密,根本不可能成功!”道圣玉虚摇了摇头,还想讨价还价。 但就在这时,一抹火光在二人眼皮底下一闪即逝!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杨玄嚣的尸体和那一湾金色液体,便全都没了踪影。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人界怎么会有如此快的速度?”燃念和尚惊呼道。 “难道是天煞王?”道圣玉虚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像不是吧……不确定……完全没有看清楚。”燃念和尚吞吞吐吐地说道。 道圣玉虚定了定神,淡淡道:“算了,一具尸体而已,不必去管。按照陆无双的计划,进行下一步行动就是了!” ………… 火光闪逝,已然从北海去到了十万大山之中! 带走杨玄嚣的不是别人!正是目盲女风雪! “坚持住,我知道你的意志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哪怕肉身已死,你却没有死!”风雪淡淡说了一具,手中投射出七条琴弦。 单手拨弄出一支镇魂曲。 另一只手开始牵引不灭金身溶化后的液体,慢慢倾注到杨玄嚣身上。 “你没有死,用你的意志继续淬体!新的肉身,经继续承载你的生命!你没有死!你不会死!”风雪清清淡淡的说着。 许久许久,那聚焦黑的尸体居然真的有了反应。 金色液体开始缓缓被吸入其中,他真的重新开始了兽血淬体! “太好了!太好了!”风雪见状,竟然激动地惊呼出声,这在她身上是极为罕见的表现。 杨玄嚣当然没有回应她,不过兽血淬体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渐入佳境。 就像当年,被丹白羽毒死的半边身体,虽然十分缓慢,但这焦黑的干尸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出现了复苏的迹象。 这一门巫族秘术,实在匪夷所思! 七天之后,风雪再度开口:“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能的话,就稍稍减慢一些淬体的速度。” 杨玄嚣已经长出一些新肉的身体果然自动放慢了淬体的速度! “很好!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正好合适!我要将朱雀之心换入你的体内!”风雪正说着,手中多处了一个由血管状线条汇聚而成的椭圆火球。 那火球两侧,还分别延伸出了一双气势不凡的火焰之翼。 只见风雪以手为刀切开了杨玄嚣还十分脆弱的身体,将那颗任然焦黑的心脏取出,并将按火球放了进去。 “好了,你可以加快淬体速度了!”风雪淡淡说了一句,又道:“这是古巫族的另一门秘术,兽身融合!” “十二祖巫你并不陌生,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他们都有着各自的兽人形态。帝江状如黄囊,有六足四翼。巨芒人面鸟身。共工蟒头人身。烛九阴任人面龙身……都是因为他们曾经将神兽的身躯与自身融合!” “一旦化作兽人形态,力量将得到成倍提升!而你比十二祖巫更加幸运!他们融合的只不过是普通的神兽身躯!而你融合的却是整个妖界两大妖帝之下最强的朱雀之心!” “这次融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但是,只要成功,你所能获得的力量,将会是不可估量的!将仙族赶出人界,也绝对指日可待!现在你只需要全身心的做好这一件事!” 风雪说完,缓缓扬起了脑袋,‘看’向那无尽的星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尽自力去保护你的朋友和爱人!” 大风吹过,她已悄然远走。 ………… 大风起,黑云压顶悲天城。 佛道两教数以万计的人马在两大圣人,和一名妖异女子的引领下,仿佛遮天蔽日的黑云,同时压向悲天城。 诺达的城池被完全笼罩,仿佛要遭受灭顶之灾。 “南宫楼汜何在?限你立刻交出悲天神剑,否则要你满城覆灭!” 厚重的怒喝声响彻天际,传达到悲天城的每一个角落。 “南宫城主已不在城中,佛道两教号称仁义善哉,难道要屠杀我等平民不成?” 城中百姓惊恐不已,纷纷朝空中大喊。 “不在?” 道圣玉虚皱起眉,大袖一挥,散落漫天箭雨,巨大的剑形气罡散落,直接轰向悲天城内城。 顷刻之间,地动山摇,南宫世家数千年来居住的宫殿在眨眼之间被夷为平地。 “真的不在。” 乌金鬼面冠之下,陆无双冷声轻叹。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身后便浮现出一道手持青玄龙纹刀,背生蝙蝠肉翼的高大人影。 浑身死气沉沉,没有半点血色,竟然是一具尸体! 那正是始皇嬴勾的尸体,进过特殊的方法,被陆无双改造成了一具只听她一人驱使的傀儡。 “轰!” 始皇之尸骤然坠落,如同陨石一般砸向悲天城。 下一瞬间,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便在悲天城中展开。 不管是谁,见人便杀。 “佛道两教自不会做邪恶之事,满城灭绝就交给我好了。” 陆无双淡淡说着,反手又抛下一杆墨绿旗幡,以及一个挂满紫色锁链的骷髅。 随后,悲天城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曾今无比繁华的巨大城池,以极快的速度化作人间炼狱。 无辜之人,罪在何处? 天知道,天无道! ………… 黑云西去,浩浩荡荡开赴森罗岛。 “报……禀报两位圣人,岛上的人可能事先得到了消息,已经走得半个不剩。”一名探查之人赶来回报。 “南宫楼汜先一步逃走,森罗魔宗先一步撤离。杨玄嚣已死,我们的计划怎么还会慢他一步?”陆无双的语气森冷。 “我们当中有内奸?”道圣玉虚眉头紧皱。 佛圣燃念,摇头道:“不可能……卢青峰和赵河虽然是四物门的叛徒,但他们之前给出的很多情报都是准确无误的。” “宁杀错,不放过!”陆无双冷冷说道:“把那二人带上来!” “不好……他们二人都不在队伍之中!”有人大呼道。 “怎么会这样?那姓杨的人都死了,还要耍花样?”陆无双拳头紧握,浑身杀意浓烈得令人颤抖。 ... 第347章 开战 [限时抢购] 2015防晒衣服女式长袖七分短袖 [限时抢购]脚尖透明超薄隐性透明连裤袜(99包邮,送"女友"吧,嘿嘿)! 支持网站发展,逛淘宝买东西就从这里进,go!!! 金色的液体涌入,兽血淬体的运转被拉升到极限 这一次融合不灭金身是上古仙族万劫金刚的金身,其强大的程度可想而知,淬体的难度更是不言而喻。 兽血淬体的神奇功效虽然在一点点展现,杨玄嚣的意识和身体都在逐步恢复,但是要完全复原,那绝对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时间比想象当中更加紧迫。 他的“死讯”是敌人进攻的号角,和他有关的所有人都站在了这场风暴的核心。 佛道两教大军在森罗岛扑空之后,便齐调转矛头直逼两仪岛。他们是铁了心要将和杨玄嚣有关的所有力量一举铲除。 当然,到了那里之后,结果却还是和森罗岛一样。和四物门有关的人全部都已经撤走。 “事情恐怕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道圣玉虚脸上现出担忧,四物门的人看上去早有准备,这让他产生了浓郁的危机感。 “我也觉得这其间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事情恐怕需要从长计议。”佛圣燃念也是一样,这一场大战的影响非常巨大,他根本不敢大意。 “简不简单也好,有没有阴谋也罢。如今大势已成,两位势必要与四物门扯破脸皮,不死不休,此一时一鼓作气,若是就此止步,往后恐怕再无机会。”陆无双冷声说道。 她可不想放过这一个报复杨玄嚣的机会。 “话虽如此,可是杨玄嚣的尸体没有留下,带走他的人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一尊天煞王已经让我们忌惮不已,若是还有更强大的人物给他撑腰,我们一旦失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道圣玉虚沉声道,脸色非常凝重。 “此言不差,我等身兼看护人界之重责,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断然不敢用天下苍生的将来做赌注。我坚持,从长计议此事,待情况彻底查明,再行动也不迟。”佛圣燃念自然附和,满口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 “呵,好一个看护人界,好一个为苍生着想。你们佛道儒三教是什么嘴脸,天下人不知道,我难道会看不清?”陆无双冷声讥笑,满眼不屑道:“别在我面前道貌岸然!这一次佛道两教,几乎倾巢而出,百万信众合力围攻,什么样的敌人对付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再想什么,就算牺牲掉所有信众你们也不会心疼。你们真正害怕的是自己丢掉性命。” “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贫道可不容别人诋毁!”道圣玉虚面色一寒,气势陡增。 “贫僧亦是如此,若尊驾一意孤行,盟约即告终止!”佛圣燃念更是直接了当。 “无胆鼠辈,还不如我一个女子!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只怕我死之后,你们的力量将更加薄弱!”陆无双横眉冷眼,身形加速,直接朝着南云城冲去。 “怎么办?难道就真这样由他去死吗?”陆无双一走,道圣玉虚反而有些心虚了。 “眼下局面进退两难。若上界使者能够早日到来,就不用这么踌躇。”燃念和尚皱着眉,满脸无奈,沉吟了半天,才迫于无奈说道:“你不是精通易数吗?能不能卜个吉凶,算个后势?原本我也不信这个,但合欢岛一次被你言中,白禄堂一次被你言重,这回还得看你的。” “眼下看来也只能如此才行,且看能不能进吧。”道圣玉虚面色一沉,抬起左手仔细捏卦。 花了极长的时间推算,道圣玉虚终于开口说道:“从卦象上看,未来将有一场巨大的战乱,大到无可想象,大到超出你我的能力所及。上界使者或将降临,时间在三个月内。” “看来后势大好?既然如此我们就跟过去,别让陆无双死了。”燃念和尚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不,我算不出吉凶……这件事情当中的变数几乎无穷无尽……上界使者降临我们虽然会有巨大的胜算,但是却不敢说必胜!”道圣玉虚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的不可预知性,竟然让他冒出了浑身冷汗。 “这怎么可能?上界使者堪比上古古仙,对于如今的人界来说,绝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怎么可能会没有必胜的把握?”燃念和尚更是面露惊讶,这样的局面就算做梦他也绝不敢想象。 “卦象如此,虽然我也不敢相信。”道圣玉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眼下看来我们也只有跟上去看看再说吧,否则错过良机上使降临怪罪下来我们都担待不起。” “行吧,其实那疯女人说得也没错。先让后面那些家伙去送死,让跟在身后的那群蠢货去和四物门狗咬狗,损失一点炮灰,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燃念和尚点了点头,眉宇之间漏出了无比的狰狞神色。 佛道两教,数千门派,浩浩荡荡百万人,竟然只是被他当做了送死的炮灰。 “传令下去,所有人继续加速,大兵压境南云城!”道圣玉虚大吼一声。 浩荡的队伍,宛如乌陨,将一场风暴的矛头完全对准了南云城! 两大圣人之后,还有着道庭九大真君,佛门一百零八罗汉。掌教级别的任务数千,这样的一股力量,等于是北海与东海倾巢而出。 这样的一场战争,堪称人界浩劫,最终胜利的一方将最终掌控人界的未来。 是继续被奴役还是杀出一个生天? 一切都即将揭晓。 因为个人飞行速度不同,百万大军完全达西海之滨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和杨玄嚣有关的人物全都聚集在南云城主,因为他们都已经无处可逃。 赤色的守护大阵完全开启,龙兴幻影在空中飘荡环绕。 然而在百万大军面前,巨龙看上去也十分渺小。战争的气息越来越浓,所有人陷入了巨大的紧张。 “这一带并不像发生过战斗,难道陆无双那个疯女人是耍我们?她根本就没有过来。”道圣玉虚生性多疑,任何细节他都非常在意。 “看不出端倪,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搞不好她本身也是杨玄嚣的内应。”燃念和尚冷哼一声,脸色非常不快,阴暗的眼神充满杀气:“不用去管那疯女人了,按照原定计划,开始围攻南云城,先把这座大阵冲破再说!” “所有人都听好了!” 道圣玉虚运足了力量,浩瀚无比的声音,宛如天外传来,仿佛激荡在整个天地之间。 “相信大家都知道,眼前这座城池,并不是什么南云城!而是上古妖族遗留袭来的赤龙城!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们以为这里是四物门济世救人的分院。事实上,这是一座包藏祸心的魔窟!四物门掌教陆光汉,弑兄夺权之辈!副掌教杨玄嚣,为虎作伥之徒!” “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令得妖族之地现世。能安什么好心?他们是打着光鲜亮丽的旗号,暗自酝酿颠覆人界的阴谋。” “我等佛道信众,乃天之正道,替天行道,替天除魔,守卫人界责无旁贷!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就让我们抛头颅洒热血,为了人界的将来,为了大陆之上的贫苦百姓!” “让我们一起,将这魔窟捣毁,还给天下一个太平安宁!” 如同誓师一般,道圣玉虚说得头头是道,大义凛然,言语之间充满了煽动性。 他是在利用信众心中对于信仰的虔诚,他要这些无辜的家伙全都成为他达到目的的棋子。 “为天下苍生,我等甘愿赴死!守卫人界,除魔卫道!守卫人界,除魔卫道……” 百万大军,仿佛事先排练过一般,齐声呼喊,声势之大,几乎震天撼地! 然后就在那震天的怒吼之中,一个人的声音冷冷响起。 “敢犯境者,杀无赦!” 此言一出,宛如秋风萧杀,漫天的吼声几乎瞬间归于寂静。 “是天煞王!他怎会在此……” “他在这里,我们怎么会有胜算……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万大军前一刻还气势如虹,但转瞬间,便消沉下去。 可以想见,这尊煞星在他们眼中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怎么,你们都畏惧了吗?” 就在这时,燃念和尚却怒吼起来,声音同样雄壮,弥漫在天地之间。 “你们此时的畏惧,将助长邪魔的气焰,你们此时的退缩,在人界沦陷后,也照样是死路一条!” “想想无辜的百姓,想想你们自己的家人妻儿。这一战,不能退!魔窟不除,人界将变成炼狱!” “啊嘛尼么吧哄!” 一声晦涩的佛号被吟诵出来。燃念和尚率先动手。 只见得一个巨大无比,宛如烈日的卍字佛印在空中酝酿。璀璨夺目的金光仿佛将海洋都要印做金色。 无匹的能量波动激荡这每一个人地心灵。 紧随其后,道圣玉虚也捏动法决。 刹那之间,在那卍字佛印的对面,一个黑白循环的巨大八卦笼罩住了另外一半天空。 阴阳轮转印证天地大道,圣洁庄重的光辉带来厚重无比的气势。 两大圣人同时出手,那等气魄,仿佛要将天地吞噬。 百万大军低落的气势再度高涨起来,有这样的两座靠·山,还有什么好怕? “战吧!为了人界!” 百万人同时发动攻击,天地震颤,空间中仿佛发出哀鸣。 m ... 第348章 血煞巫祭 百万人同时发动攻击,天地震颤,空间中仿佛发出哀鸣。+頂點小說, “战便战吧!这凄惨的世界,该当用鲜血洗礼!” 天煞王的怒吼犹如晴天霹雳,盖过了空间中的一切声音。 向来心静如水,气淡如尘的他,此时此刻,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意。 只见一道红影冲出大阵。 天煞王仿佛一颗陨星,蛮横无理地冲向人群。 如乌云般厚重的大军瞬间被冲开一个大洞,鲜血如残影一般被拉升向上,战争彻底引爆! 红布包裹上身,天煞王,宛如天外来客。直扑两大圣人而去! 南云城中数他修为最高,擒王之事,他自然责无旁贷! 不过瞬间,两大圣人便和他站到一处,三人格式手段,一时间仿佛天空都被撕裂,大海都被搅翻。 金光红芒,八卦剑影。 整个空间都陷入了仿佛环境一般的绚烂色彩。 他们的地量太过强劲,仿佛是怕令大地毁灭,三人几乎星照不宣地拔高了飞行的高度。 转瞬之间,便深入到了云霄深处。 狂放的震动,炸耳的声势,无时无刻都从空中传来。 “天煞王已经被缠住,我们不需要再有任何顾忌!”所有人都群情激奋,不惜一切地朝赤龙城发起猛攻! 护城大阵受到刺激,一头悍猛无匹地赤色巨龙顿时冲起。 那是赤龙元灵。 强悍的力量,恐怖的杀伤力,冲入人群之中,仿佛猛兽入羊群,大量修为低下的人被瞬间杀灭。 顷刻之间,便卷起了血雨腥风! 然而赤龙元灵虽强,但大军之中却也不乏高手。 其中雷劫境的至尊强者就有十几尊!神游境的高手近百! 这样的力量,就连天神下凡,恐怕也得退避三舍。他们联合起来,凝聚出的力量,完全可以和赤龙元灵硬扛。 仿佛角力一般,赤龙元灵和这些超级高手僵持在半空。 起初势均力敌,但时间一久随着赤龙城内积攒的能量逐渐消耗殆尽,赤龙元灵逐渐开始露出了败象。 然而就在这时,赤龙城中再次冲出三道人影。 她们皆是女子。 为首一人虚浮空中,身后漂浮一扇圣洁无比的白色大门。她就像是那门中走出的仙女,氤氲在白光之中,庄严肃穆,不如亵渎。 只见她素手轻扬,白门光芒暴涨,笼罩起半径百米的神秘领域。置身其中的人,不论发出任何攻击,都会被一道白光,将所有攻击力反馈到他们自己身上。 攻击越猛,反馈越强。 所有人都在自食恶果!任何攻击都触不到她分毫! 白光之中,不是别人。正是因果之女,宋若薇! 第二道人影,从另一边冲出。竟然也是一名女子。 只见她浑身上下,被一股浓烈无匹的蓝色妖力笼罩。发丝飞扬,双眸都化作了蓝色。 她的左掌之上,有一滴水珠悬浮。 右手仿佛拨弄琴弦一般在身前轻轻舞动,然而,就是这样轻巧简单的动作,却引动了下方海面上骇人听闻的巨变! 整整九股壮观惊人的水柱,如巨龙一般携带者无以伦比的力量。 水龙冲入人群,瞬间就造成大量伤亡。 而且,那九头水龙在冲起之后,却并不落下,继续随着她的玉指牵引,在人群之中疯狂肆虐。 敌人非但无法近身,伤亡更是随时都在激增。 苍露在手,沧海如露! 此人正是妖力觉醒之后的梁宝妆! 天选之灵玄武,十二祖巫共工,两大上古至高存在同时认可的天之骄女! 再在另外一边。 第三条身形冲出,同样是女子,但她并没有前两者那样的浩瀚声势。 只是一条简单的人影,唯一出彩的恐怕就是她曼妙的身姿,与绝美的容颜。 然而当她冲入人群的刹那,恐怖的实力才骤然展现出来! 没有武器,她仅用双手。 但是人群之中,瞬间响起充满恐惧的惨叫。 刹那之间,残肢断臂漫天坠落,血雨腥风充斥空间。 没有浩瀚的声势,没有炫目的攻击。 但她所过之处,却必有死伤。 众人无不为之震惊。 只有少数的人能够看清,她的左右有一缕银砂缭绕,右手则被同样的金沙萦绕。 就仿佛一尊悍不畏死地杀戮机器,很多攻击她都懒得躲闪,任由身体被击中。 因为那些攻击根本伤不到她! 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万劫金刚指骨舍利的三分之一,程花翎神游境界的全部修为,古佛重宝迦南神砂! 获得崭新肉身的莫清越,在四物门遇险的时候挺身而出,战斗在了最前线! 三个女子,趁着赤龙元灵纠缠住敌人主力的时候,在人群之中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百万之众在她们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土鸡瓦狗一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太恐怖了,这三个女人是哪里来的?” “她们的修为似乎都不高,但手段为什么如此变态?” “这可如何是好,简直太疯狂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那赤龙再不消失,主力不回来就我们,我们的死伤根本无法停止!” 恐惧在蔓延,人群的士气几乎濒临崩溃。 的确。 因果之门,反射一切伤害,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苍露加上玄武妖力,大面积杀伤的同时,更加令敌人无法近身。 大巫体魄,神游境界,迦南神砂,虽然没有多么大的声势,但血腥的手段和摧枯拉朽的杀伐,最是令敌人心惊胆战。 这三名女子紧跟天煞王,几乎左右了整个战局。 然而就在这时,一场更大的攻击正在酝酿。 在赤龙城的东、南、北、三个方位。拓拔冥海、乐羊客戎、壤汜齐当,三位大巫正在以漫天坠落的血液,凝聚巫阵! 三个方位,不断坠落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海绵。 在他们各自的操控下,那些血液分别凝聚出古怪的纹路,仿佛符文一样,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海绵。 东方,血流奔涌纵横交织,海面上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烈日。 南方,血液仿佛沸腾,在海面上不断翻滚,如同细密的符文,勾勒出一幅芒星图纹。 北方,血液如在燃烧,不断腾起烟幕。流离游弋,仿佛烟雾飘在睡眠,逐渐汇聚成星空的模样。 阔别万年,几乎绝迹的巫阵再度现世。 三位大巫来自三个不同的部族,今日合力汇聚,召唤出最古老最纯粹的人界之力! 血煞巫祭。 随着空中坠落的尸体越来越多,血液与亡灵弥漫整个空间。 三座巫阵正式启动,血色的光芒从海面升起,弥漫天地。 真正的杀招现在才要开始! 宋若薇、梁宝妆、莫清越三人仿佛早有预料,第一时间从人群中撤离,退回赤龙城。 下一瞬间,无比恐怖的攻击骤然爆发。 东方,血色烈日升起,如同逆升的星辰,以无比恐怖的力量冲入人群,百万之众,如同蝼蚁,密密麻麻。 血色烈日所过之处,任何被血光触碰的人,都立刻化作血水,被吞入其中。 没有人受伤,只有纯粹的死亡。 南方,芒星图纹随之升空,发起了疯狂的旋转。 仿佛收割稻草一般,将无数的人懒腰斩断,刹那之间,死尸坠落,残肢漫天,仿佛陷入人间炼狱! 任何被芒星扫中的人,只要见血,立刻就会丧失所有力量。 从空中坠落海面的短短几秒钟之间,身躯便会彻底枯竭! 北方! 宛如银河星海一般的血幕急速升起。 不过片刻,数以十万计的人,被笼罩其中。恐慌与绝望充斥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然而杀戮却绝不会因此停止。 人界已经弥留,历史仍被深埋。 只有最残酷的耳光,最血腥的现实,才能将迷失当中的人类,彻底唤醒! 刹那之间,血色银河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数以万计的人被疯狂的卷入其中。无人能够抵挡,无人能够幸免。 最后,直到血色银河都被吸入其中。直到,黑色漩涡自行收缩。 从巨大的形态,变作空间当中的一个黑洞。 数十万人随之消失。 就在下一瞬间,黑洞忽然炸开。 漫天血雨骤然洒落,空间之中腥风大作。 无比恐怖,无比残忍! 但这才是真实。 百万人陷入沉寂,无与伦比的恐惧,消磨了他们所有的战意。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他们唯一可以指望的,只有那两个所谓的圣人! “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圣人!救救我们……这样下去,我们全部都要死……”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我们正在遭受毁灭性的杀戮……邪魔作祟,你难道就不管吗?” “天上的神仙!你们都瞎了吗?我们过去万年的虔诚与信仰,难道都喂了狗吗?” 请求变作哀求,哀求变作愤怒! 百万人死去大半,可圣人在哪?仙人在哪? 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死活! “你们都醒醒吧!”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从南云城中响起。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着!你们心中的圣人究竟是什么!” 吼声再起,血色烈日与血色芒星同时停止杀戮,冲出人群,朝着无尽的高空猛冲上去。 ... 第349章 终结 一 血色烈日与血色芒星冲天而起。⊙頂頂點小說, 目标显然是高空之中的那两个‘圣人’! 轰!轰! 两声震天撼地的炸响在空中爆发,仿佛天空都要被震碎。血色的光芒在空中疯狂满眼。 这一日,整个人界都能看到血红的西方! 无与伦比的震撼,就是为了将最真实的答案展现出来。 血淋淋的现实,才最能令人刻骨铭心! 爆炸之后,剩余的三十几万人都陷入了沉寂。 赤龙元灵停止了攻击,包括最强的那些人,也陷入了沉思。 然而就在这时。 一条金红交错的流影从空中坠下。 天煞往两手分别扼着两头丑陋无比的怪物,从空中急坠而下。 他淡漠的声音,却如同闷雷一般,震颤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看看吧,你们眼中的圣人!” 天煞王如同提死狗一般,将那两头怪物提在手中。 两头怪物虽然都是浑身金黄,但样貌却是丑陋无比。 外翻的嘴唇,尖锐的獠牙。一者为独眼,一者无鼻生四耳。手足仅有三指,指尖锐利似猛兽。 这是圣人? 这他妈的连人都不是! 匪夷所思,无法想象,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有的人都迭爆了眼球。 但却没有一人怀疑,因为那两头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往日里那两尊高高在上的‘圣人’完全没有区别。 “狗杂种,放开我们!你可知道上界使者随时都会降临,别以为你勾结巫族战胜我们,你就可以活命!”独眼怪物怒吼连连。 “哼!你们不识趣,那就统统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到时候身形俱灭,就连冥界也不会接纳你们的亡灵!”四耳怪物更加愤怒! 他们一口,声音和语气更加是一模一样! 诡异! 此情此景简直诡异无比。 “天煞王!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告诉我们!” 人群中有人醒悟,诚心实意地开口求解。 “不错!这一切如果是真的,我们难道已经被蒙蔽了万年之久?求你,求你告诉我们真相!” 很快,所有的人都达成了共识,他们要知道答案。 他们有权知道。 “所有的事情,要由他们来说!” 天煞王淡淡说道。 随后三位大巫分别乘坐飞行坐骑,来到空中,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嘴角也都有血迹。 但他们的眼里却透着无比的兴奋。 因为这一日,被长买的历史将要公之于众,蒙冤受屈万年的巫族,也将要洗刷一切被强加在身上的罪名! 拓跋冥海率先开口,脸色凝重,语气庄严,仿佛要宣布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大家所知道的,恐怕只有局限在万年之前,巫族破灭,仙族退去,三大圣人主宰人界!但其中隐藏的真相,却得从漫漫无际的岁月前开始说起。” “那时的人界还并不存在,是始祖王巫盘古氏从混沌之中开辟了这一方世界,并以身躯化作山河陆海,以心脏孕育了造物王巫女娲氏,以大脑孕育了教化王巫伏羲氏。女娲氏以自己的骨血造出人类,伏羲氏引导他们开辟文明。这才有了今日的人界。” 到此,人群中有认可的声音发出。 “这个故事我从小就听过,但当时只当做是神话,并没有信以为真!” “看起来我们真的是被蒙蔽了!真相原来我们知道,只是没有相信。” 随后,乐羊客戎上前,继续说道:“人界诞生,原本欣欣向荣,鼎盛强大。但是,在一段时间之后,却发生了不可预知的变故。” “就在临近人界的太阳星和太阴星上分别孕育了一头金翅大鹏和一头紫翼巨鸾。这两头大妖合力孕育了妖族,随着野心的膨胀它们将目标转向了人界。终于,它们联手撕裂了天空,让无数妖族涌入了人界,肆虐横行!” “一场恐怖无比的巫妖之战就此拉开,人界死伤惨重。这样的情况下,女娲、伏羲两位王巫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人界的安宁被打破,经过一番不惜性命的苦战终于将那两头大妖赶出了人界。” 话到此处,人群又惊呼起来。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怪不得人界隐藏着着许多的妖族遗迹。” “难道受天煞王手中的两头畜生是妖族?我们都被敌人给蒙蔽了嘛?” “事实并非如此!”拓拔冥海摇了摇头,压下议论之声,继续说道:“妖族最强的力量退走,战争等于失去悬念,然而,天上的缺口和肆虐人界的妖兽,却依然留在原处,危机并未解除。” “这时,两位王巫竟然选择了牺牲自己来平息灾祸。伏羲氏以自己的性命为祭祀引动了最强的巫咒,在不枉造杀孽的前提下,夺去了妖族的灵智,让它们只剩下了本能的兽性。自然的,它们开始弱肉强食,自相残杀。失去了智慧,同时没了团结和组织,它们对人类的威胁也降到了最低。” “而女娲氏则先用伏羲氏的骨肉创造了十二位最最强大的祖巫,让他们守护人界。之后,便她亲自投身到了天空的裂痕之中,以自己的一身血肉弥补了那道缺口!” 人群顿时又爆发出了议论的声音。 “又是神话!女娲补天的故事多么脍炙人口,怎么从前就不曾相信过?” “两位王巫的仁慈竟然如此伟大……对于妖兽也保留着宽容之心……” “谁说巫族是嗜血异族?简直太荒谬了!” 义愤填膺的议论持续了很久。 乐羊客戎等他们说完,才继续说道:“在随后的无数岁月里,人界都是由十二祖巫和他们的后裔掌管,这一群传承了始祖王巫最纯正血统的人类被称作巫族,长久以来都受到无上的敬仰与信奉。” “直到后来,一股来自于异界的新力量再次渗透了进来,并开始点化丧失灵志的妖族,挑唆它们对抗人类。一场被挑唆的战争就此打响。无尽的杀戮历时整整三千年!杀得人界天昏地暗,血染九州。直到双方都元气大损再也无力斗争,这才双双蛰伏下去。”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战争的挑唆者,那股潜伏了三千年的异界力量再次行动了起来,这一回,他们又将目标转向了巫族暂时无力管束的其他人类。” 终于说到重点,乐羊客戎整个人都肃然起来:“异界的各种教派一股脑涌入人界,开始了那场所谓‘百家争鸣,教化蛮夷’的基于精神层面上的入侵。” “最初的时候,他们各自独有的教派理论从根本上来说的确都是引导人类向上向善的积极思想,所以正在修养生息的巫族并未加以重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其自由发展。” “正因如此,以佛、道、儒三教为首,诸子百家迅速笼络了无数死心塌地的信徒。而巫族这颗参天巨树,也就此开始从根本上被一点一点蚕食、掏空、直到两百年之后大巫们才迟钝地发现,几乎所有的人类子民都已经将巫族彻底忘却。他们开始遵循新的信仰,开始建立新的国家,开始发展全新的文明。” “历史根本经不住时间长河地冲刷,真相也不可避免地被掩埋进了海底的泥沙之中。座位人界曾经的主宰,巫族不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情况!两百年的修养,使之恢复了不少元气,理所当然要重整旗鼓夺回人界的主宰地位。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 “只是这一次,杀戮和流血只能让巫族收回了一些失地,却再也不能收复人心!原先单纯善良的子民为了那莫须有的信仰,不顾一切地反抗巫族,就算丢掉性命也再所不惜!如此下去,越多的战争只引来了越多的反抗,越残忍的杀戮也只是越发沉淀下无尽的憎恨。” “当整个人界都恨透了引发这场战争的巫族,当罪恶嗜血的骂名被死死扣在这个古老种族头上的时候。异界再次撕开了一条空间裂口,所谓的仙界大军从天而降,用救世主的身份与巫族展开了战争。一场更大的浩劫,就此展开。” 听到此处,人群纷纷愤怒起来。 “妈的这就是所谓的仙人吗?竟然如此卑鄙!” “挑拨离间,阴谋设计,简直是小人行径!我这万年信仰,都信到了狗肚子里!” “太可恨了!竟然像这样破坏我们人界!” 拓拔冥海接上话头,沉声说道:“这场战争最后以两败俱伤的局面惨淡收场。仙界大军撤出人界,十二祖巫以为浩劫就此平息,于是全部舍身去弥补那条新的空间裂痕。” “可他们万万没料到的是,佛、道、儒三教竟然在战后偷偷留下了三名所谓的圣人,他们可以利用这一次补天后残留的细微缺缝与仙界沟通,获取强大的力量。” “没有了十二祖巫的支持,那股力量完全凌驾在了所有人类之上,所到之处无异于摧枯拉朽的过港飓风,无人能够抗衡!幸存下来的巫族不但要面对三教圣人联合百家诸子的追杀,更因为背负着上一场战争的仇恨,而要受到整个人界的排挤!” ... 第350章 终结 二 “就这样,昔日的人界第一大族,被逼到了举族覆灭的边缘,全族上下幸存不到千人!好在三位年轻大巫在十万大山中寻到一处隐秘所在,带领族人躲避了进去,一万多年间都不曾敢踏出半步。◎頂點小說,” “至于被仙界当刀来使的妖族,事后也被三教圣人指作了邪魔鬼怪,被整个人界极力地排斥打压。有些神通的大妖全都躲藏了起来,剩下那些灵志缺失的小妖只能浑浑噩噩成为了新人界下的畜生,任人宰割,下场比巫族更加凄凉。” 人群的愤怒愈发浓烈,怒骂之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三教圣人吗?整整愈浓了我们上万年时间!” “是啊!三条老狗,整天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实则都是在干一些,掏空人界的下作勾当!” “没有错!他们的阴谋早该被识破。我们居然被蒙蔽到了今天,真是太愚蠢了!” 群情激奋,然而话还没说完。 乐羊客戎继续道:“前面说到三位大巫带领族人躲进十万大山,而那三人便是我乐羊客戎,以及拓跋冥海和壤汜齐当!我们三人见证了最后的一场浩劫,并且眼睁睁看着人界沦落到此!” 随后,拓拔冥海再度开口,老头苍老的脸庞上颇有些不愿回忆的味道,沉默了一阵,才继续道:“当年我们躲进十万大山,一条心想要重振我巫族雄风。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我和壤汜都明白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乐羊却依旧十分执着,无时无刻都在拼命想着让巫族重回人界巅峰的情景。因为意见的严重分歧,我们三人最终决裂,以背弃族人的罪名我和壤汜离开了那里。六百多年后乐羊修炼大成,准备拿世俗中那些普通凡人开刀,而我在那时出面阻止他,还大打出手,后来我受伤不敌。” “而他在以十分恶毒的巫咒屠空一座小城之后,引来了佛、道、儒三教圣人地合力围攻,险些被打杀得当场惨死,幸亏我受伤后去通知了壤汜,这才在危机关头保住了乐羊的性命!” 人群闻言,兴奋无比。 “乐羊大巫好样的!为了巫族的复兴大业,为了人界自由,他就是一位身处逆境依旧不向命运屈服,为了民族甘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英雄!” “拓跋大巫做得也没有错,如果战乱爆发,受苦的还是蒙在鼓里的普通人!更何况如果事败,整个巫族都要覆灭!” 能够得到众人的理解,老人心中无比欣慰,继续沉沉说道:“我不在乎族人用多恶毒的言语骂我,至少他们还有那份力气去骂。之所以做那些所谓扯后腿的事情,是不想举族覆灭时,他们才用冤魂来责怪我只知道独善其身。这些年我在外游历,看遍了世俗中王朝的更替,不论以什么手段取胜,最后也全都要依靠到最最微末的人民身上,能守住民心多久,这个王朝才能支撑多久。” “民心一散,那就像是大树从心子里腐朽,表面上就算再怎么枝繁叶茂,只要稍稍受到冲击立刻就会倾颓倒塌!而所谓历史的真相,无非成王骂败寇,要不了一两代人,就会被各种谎言彻底冲淡,直到冲尽。” “自从十二祖巫二度补天,整整一万一千八百多年,那段历史可以说已经被彻底埋没。人界虽有凡人亿万万,却已经没有一个还会去敬奉为他们开天辟地的始祖王巫盘古氏。就算我们有力量教训他们,有办法令他们恐惧进而屈服,但是那有什么意义?无非只是把凶残嗜血的骂名再往脑袋上扣一次!到时候三教百家的人又可以再来一次大义凛然的除魔卫道,到头来又是为他人作了嫁衣……何苦来哉?” 人群闻言更加认同。 “拓跋大巫看得深远,忍辱负重才能找到最好的办法!” “没错!今天一举揭穿了仙界的伪善嘴脸,把我们从骗局之中唤醒,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错!我们不要再继续这样被蒙蔽!我们要反抗!” “我们要逆袭仙界!把所有耻辱都一笔一笔算回去!” 人群的愤怒充斥这空间,万年来的压抑都需要在这一刻爆发。 然而乐羊客戎却在这时站了出来,沉声说道:“大家先冷静下来,如今的人界已经十分羸弱,完全无法与仙界抗衡。” “为什么?我们都在拼命的修炼,我们都不怕死,为了争回这口气,我们会不惜一切!” “对!从今往后,我们惟三位大巫马首是瞻,誓要反攻仙界。” “对!我们要报仇!所有的屈辱有欺压,都必须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静一静!静一静!” 拓拔冥海压制住激烈的呼声,有些沉重地说道:“如今的人界已经和从前不同,诸位虽有杀敌之心,却已经没有了杀敌的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空前的愤恨,令人群中充满不甘的声音。 拓拔冥海沉沉叹息一声,肃然道:“刀兵的战争虽然是以平局收场,但异界传下的百家道统却改变了世人的精神寄托。在精神层面的胜利让他们在战后拥有了一切有利好的优势。”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利用人类的虔诚信奉,大肆推行所谓的‘修仙之法’,以此来弱化世人的体质。其次是在人界的山河湖海之中,布下了无数恶毒诅咒,在人类的魂魄之中烙下诅咒印记。” “这些毒咒的所在,便是人界练气士趋之若鹜的所谓灵脉!其中散发出来的异界邪力便是百家道统修炼法门中必不可少的所谓灵气!人类越是虔诚而疯狂地修炼,就越是毒入骨髓、药石无灵。当炼器士历尽险阻,克服万难,终于摸到仙界大门的时候,最终的悲哀便再也无法避免。” “对炼器士而言,‘飞升’之前的那一场雷劫洗礼,事实上根本就是一场死劫!因为魂魄中的诅咒印记,练气士要么敞开心神,彻底接受仙界的控制,要么就被那诅咒直接杀灭魂魄,永世不得轮回。” “而且一旦踏过天门,练气士的下场将会比死亡更加艰难千倍!万倍!在你们梦寐以求的地方,成仙只不过是个笑话。人类只能沦为猪狗不如的奴隶,除了不断重复最低贱、最危险的工作之外,还要承受最恶毒的羞辱与最残酷的虐待。不论如何努力,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听到这里,众人的愤怒简直被点燃到了极点。 “太可恶了!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难怪这万年之间,无论怎样的天才人物,都始终斗不过三教圣人!原来他们早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卑鄙无耻至极!我们一代一代人梦寐以求的修仙之路,到头来竟然只是一场笑话?简直太可悲了!” “报仇!我们一定要报仇!到底把我们当做了什么?蝼蚁还是空气,简直不能容忍!” 巨大愤慨在人群之中不断升温,此一刻若是大战爆发,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吝惜生命! 获知真相的他们,是真的已经愤怒无比。 “大家都冷静下来,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大家一时冲动,杨副掌教的所有布局和牺牲,就将完全毁于一旦” 拓拔冥海低吼了一声,苍老的脸颊上布满了无尽的哀伤与黯然。 他从来都只会叫二少爷臭小子,但今日,在这样的场合,却改了口。 众人闻言,再度陷入迟疑与沉思。 “杨副掌教?您说的就是四物门的杨副掌教吗?” “这一切都是他的精心安排?果然,我始终觉得他做的事情虽然让有些人痛恨无比,但却没有一件事情是有损大义的!开始我想不通,现在才明白他所作的事情,原来都是在为了我们奔波!” “是啊!这样回过头来一想,他公然与佛道两教为敌,可不就是为了人界吗?” “杨副掌教他人呢?怎么没有在这里?我想请他受我一拜!” “是啊!要是没有他,我们恐怕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 “他已经趋势了!”拓拔冥海长叹了一声,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能死?” 震惊,哀伤,悲痛,无数的情感在人群中爆发。 “贼老天真的是瞎了眼!害人的畜生好好活着,帮助我们的恩人却已经牺牲。天道不公啊!” “怎么会这样,杨副掌教还那么年轻!如果可以我愿用自己性命换他复活。” “是谁?是谁害死了他?我们纵然不能推翻仙界,但这个仇是在人界发生,不论如何也要报!” “杀害他的,就在你们眼前!” 就在这时,天煞王将手中的两头怪物抛了出去。并分别将之击成了重伤。 这一刻,所有的愤怒都多准了它们。 无尽的,疯狂的攻击袭来。 难以想象的爆发力,令那两头怪物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等待它们的只有一个结果,千刀万剐,灰飞烟灭。 ... 第351章 终结 三 ‘圣人’陨落,天穹传来悲鸣。 刹那之间,漫天的乌云滚滚奔涌,低沉的雷声不绝于耳。 “天劫?是天劫将要降临了吗?雷电平地起,是天劫没错!” “哼!什么狗屁天劫!欺骗了我们万年之久,这是什么狗屁的天?它凭什么给我们降下劫难?” “天道不仁!该是我们逆天的时候了!” 人群之中爆发阵阵声音,从开始的惊慌,迅速转变,反抗的声浪顿时不绝于耳。 “天有异象,并非雷劫这么简单,各位速速离开!”这时,宋若薇忽然开口,高贵冷傲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此间种种皆源于我四物门,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将由我们一力承担!”随后是梁宝妆,豪迈洒脱,巾帼不让须眉。 “这怎么行?你们已经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今日灾难,我愿与四物门共担!” “不错!此乃整个人界的责任,不是一个人,一个门派的事情!杨副掌教已经因此牺牲,我们若是在眼睁睁看着四物门破灭,还有何颜面苟活在这世上?” “对!此番不论生死成败,我们必定要和四物门共存亡!” 在场还有三十几万人,几乎无一人退缩,他们的情绪已经如山呼海啸,一发不可收拾。 “轰!” 下一瞬,一道恐怖绝伦的雷电从空中劈落。 那悍猛无匹的威势,撕裂浩瀚苍穹,穿透无尽空间,从天外来,仿佛要轰碎大地。 “退开!” 此时,天煞王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他竟然抽身而起,朝着那道雷电迎了上去。 “轰!轰!轰!” 只见得一道红芒血影在雷电之间穿梭,那仿佛能击碎大地撕裂空间的惊雷,居然被冲撞地节节败退。 昔日有陈焚心剑斩雷劫,今日有天煞王力撼天雷。 不愧是人界最杰出的两位人杰。 那雷电节节溃散,天空之中悲鸣更甚! 一道雷电熄灭,下一瞬竟然涌动起无数雷电。刹那之间,天空当中居然出现了一道裂痕,就像是一头巨大无比的魔物,在缓缓睁开它密布雷电的眼睛。 “愚蠢的人类!给我去死吧!” 与此同时,一个低沉,颤动天地的声音从那裂缝之中传来。 “万雷灭世!” 疯狂的咆哮发出,震耳欲聋,仿佛盖过了漫天惊雷。 眨眼之间,万道雷光闪现,三十万人被尽数笼罩其中。然而无一人畏惧!无一人退缩。 死? 被欺骗,被愚弄,被奴役,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生而为人却无法为自己而活,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 死? 这是解脱!更是对不公的控诉!我们何惧之有? 惊雷轰然劈落,万道刺眼之光将天地之间照得澈亮通明。 然而就在此时。 天煞王再度挡在了众人身前。 那一片巨大的鬼脸乌云再度出现,凶煞之气弥漫空间,诡秘的异度之力流转其中,浩瀚如海的能量奔涌,仿佛要将一切磨灭。 “这是天都神煞大阵!传说中可以困死天仙的凶阵!” “太强大了!天煞王不愧是天煞王!干死那些狗·操驴养的神仙!为我们争一口气啊!” “天煞王!好样的!” 人群群情激动,这一刻充满了无尽的敬仰。天煞王仿佛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虽然未必能胜,但只要有希望,一切就不会盖棺定论。 “轰轰轰……” 刹那之间,无尽的雷电轰落,雷鸣之声响彻天际大地,传遍每一个人类的耳朵。 这一刻,要灭世的是那天上神仙,要救人的,却是一尊邪煞。这是何等的讽刺? 万雷劈落,如万箭穿心,疯狂轰击着鬼脸乌云。云层之中,不断涌动血光,仿佛是真的收到了创伤。透露着慎人的诡异气象。 天煞王立于鬼脸乌云的中央,此时此刻,他的身躯在剧烈的颤抖。 红布包裹着上半身,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那本该宛如血瓷一样光洁的皮肤,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随着雷电的持续轰击,竟然开始片片碎裂。 宛如瓷器破碎,片片散开,纷纷坠落。 只因那是红布,没人知道其中已经浸染鲜血。只因他曾被红布包裹,就算脱落,也无人知他浑身染血。 然而,他却没有半分退意。 曾今想要摧毁人界,只是爱之弥深。如今要为人界牺牲时,他毫不犹豫地冲在最前面。 杨玄嚣曾今道破他的内心,开解他的执念。 人生在世,当有理想。 更可贵的是能有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知己。 否则那该是何等的孤寂?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士为知己者死,死而无憾矣! “轰轰轰……” 万雷猛攻持续了许久,终于逐渐趋于尾声。 鬼脸乌云已经千疮百孔,天煞王双眼缓缓一闭,整个人便从空中坠落下来。 那一瞬间,他琥珀色的重瞳之中,透出了一抹罕见无比的笑意。 他没有败! 人群一拥而上,将他托起,就像众星拱月,他现在是英雄。 有人将他送回南云城。 城主秦玄煜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立刻开始为他诊疗伤势。 小丫头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小丫头。 她已经变得成熟起来,面对这样的劫难,她没有一丝胆怯。她要为了副掌教做好自己能力以内的所有事情。 她要让所有受伤的同伴活下来,这是杨玄嚣交给她的使命,也是她入主南云城的初衷,更是她学习医道的初衷。 为此她将不惜一切的去完成,去坚持。 长久以来的不懈学习和刻苦钻研,令得她的艺术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不得不说,她的天资和悟性全都属于上乘。学得快,悟得快,丹白羽的一身医术十之八·九都被她学会并掌握。 此时迅速为天煞王疗伤,她的手法独到,用药精妙,虽不至于令他立即复原,但绝对可以令伤势收到最佳的治愈效果。 另外一边,天空中惊雷散尽,那恐怖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上去比刚才更加真实,仿佛就在耳畔。 “愚蠢的人类,竟然胆敢反抗天的威仪。肮脏下等的劣等界,使我们给了你们生存的机会。不懂感恩的下等种族,既然你们不愿意活着,那我们也不介意直接毁掉整个人界。” “杀害仙界的使者,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今天,空间裂缝将再度打开。仙界的大军将再度征讨人界,这一次,会让你们鸡犬不留!会让整个人界从诸天之中消失。” “颤抖吧!无知的人类,马上你们就将要体会到恐怖的真正含义!这之后,你们就将灰飞烟灭,永远消失在诸天万界之中!” “轰轰轰……” 雷电的声音再度响起,交织在苍穹之中。 那条空间裂缝又再进一步扩大,就在其中,已经隐隐可以看见浮动的身影,汹涌的气势,仿佛在聚集千军万马。 “她们都不愿意走啊。”看着飞散在空中的密密麻麻的炼器士,梁宝妆的脸上透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谁会愿意走呢?况且又能走得到哪里?”宋若薇轻轻扫视着周围,高贵的气息当中夹杂着庄严肃穆的宁静。 “可是空间裂缝就要开启,不知道会出现怎样恐怖的东西!”梁宝妆忧心不减,一场恶战意味着什么,她心里非常清楚。 宋若薇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空间裂缝没那么容易开启,想要让千军万马跨境而来,绝不止一天两天的事情。” 梁宝妆无奈道:“就算不是千军万马,只来一两个天仙,我们恐怕也难以应付。” “不要太小看副掌教,积聚在他身边的,可不止我们这些人。”宋若薇轻轻一笑,淡然道:“我们只要尽到本分,不愧对他,一切自然会有结果。” 梁宝妆点了点头,虽然对方的话令她似懂非懂,但心中的那个影子却不曾令她失望。 “来了!” 宋若薇面色一寒,与梁宝妆一起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 西海,以曼罗神宫为心,四面八方的炼器士只要是能够飞行之人,全都腾空而起,密密麻麻数以千万,全部朝着西海之滨前进。 南海,极南之地一位黑面老者带领数千人飞行北上,路途之中有无数炼器士加入队伍。人数积少成多,逐渐趋于千万。 东海北海,本来是佛道之地,但此时亦有数以千万的信众,动身起行,要跨越这万万里距离,去心中的那个地方。 陆地修真界,人心更其,虽无多少强者,却有人徒步,有人乘坐飞骑,一路西进。 这一日,天下修真界,四千万众,共赴四物门! 这一日,大陆之上,那些凡人集聚的国度内,无数的学堂同授一堂课,讲的是人界历史。 佛、道、儒三教,唯有儒教不争修真之地。 他们进入世俗,万年时间,成为世俗百姓,王朝帝国最是尊崇的第一大教。 而这一日,他们与人界站在了同一阵线。 所有儒士先生,都在这一日,将真相道出,留与世人评说。 —————— 快要结束了,提前预告一下。并谢谢陪伴我走过这段路程的伙伴! ... 第352章 终结 四 天空之中奔雷涌动,空间裂缝仿佛是苍穹的伤口,苍凉的气息令天地都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頂【点【小【说, 裂缝何时开启?开启之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所有人都无法预知。 是战争也好,是死亡也罢,所有人都不会逃避。 这一日,太阳仿佛没有升起,空间裂缝之中传来长久的震动。雷声变得越加强烈,令不好的预感萦绕再众人心头。 “神皇灭世剑!” 突入起来的吼声,比雷声更加震撼人心。 空间裂缝之中仿佛卷起惊涛骇浪,产生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动荡。 一瞬之间,竟然有一庞然大物从空间裂缝中落下。 那居然是一柄长达百丈的巨大长剑,剑身下落威力无与伦比,仿佛是天庭的柱石,浩瀚巨大。直指南云城而来! 恐怖的能量波动撕扯空间,所过之处都被完全压抑。 “天呐!那是什么东西?” “好恐怖的剑气,好恐怖的力量!” “……”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无比的震惊。那样强悍的威力,他们从来不曾见过。 “是仙界的攻击!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有人大声提醒。 “修为低的都散开,这一剑就有我们来抵挡,就不信他仙界真能把我们完全毁灭!” 又有人发出了豪气干云的吼声。 随后,十多名雷劫境界的大高手同时迎敌而上。联手在虚空之中布置下一张阵法大网。 十几座威力不凡的大阵彼此相连,誓要当下这恐怖绝伦的一剑…… 一时之间,曝光流转,四周都氤氲在了炫目的华丽光彩之中。随后那长剑悍然坠落,与大网相撞,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威力。 死亡的气息笼罩,冰冷无比。 “轰!轰……” 连串的爆破声响起,那些由雷劫境界高手布置的强力阵法,竟然轻而易举地被那天降神剑一一戳破。 就像纸糊的一样,无法起到任何阻挡的作用。 “太强看了……根本无法反抗……” “这就是仙界的阴谋……长久以来弱化我们的体质……现在我们已经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为什么会这样……坚持住……只要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人群再度爆发骚动,那天降神剑的威力令他们感到绝望,但却无法摧毁他们已经牢不可破的决心。 “愚蠢的人类……你们已经没有机会,这不过是仙界最最普通的一击,连这样的攻击你们都无法阻挡,若是仙界大军到来,你们还有什么机会?说啊!你们还有什么机会?” 空间裂缝中,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天呐!这不是真的吧……这只是仙界最弱的攻击?” “如果事实真的如他所说,那人界毁灭的结局将不可逆转……” “毁就毁吧……人界都不存在了,我们人类还有必要存在吗?拼了……” 即便是在这样的危险面前,人群的意志依然坚不可摧。 如果说人心真的决定了气数,呢么此时的人心,可以说空前绝后。 “辛苦大家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这时,宋若薇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一段时间的沉寂,她居然是在积蓄这因果之门的力量。 此时此刻,那扇圣洁无比的大门已经爆发出方圆百丈的洁白之光。 只见她迅速升起,就仿佛一片天地,以包容一切的姿态,迎向那恐怖的巨剑。 “那……那是什么?” 空间裂缝中传来了惊讶的声音。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白色的光芒已经将巨剑包容。剑身一点点融入白光,仿佛消失不见。神秘的感觉弥漫四周。 “这是什么?好强烈的光芒……” “我感觉到了圣洁在照耀,这是神一般的东西……” “太妙了……那巨剑居然消失了!谁说我们无法挡下仙界的攻击?真是夜郎自大!” 人群爆发出惊呼与喝彩,此情此景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回了空间裂缝之中。 “我看出来了!那是自在佛王的法宝,因果之门!自在佛王呢?快叫他过来!” 空间裂缝之中,有个声音惊呼起来。 “等等!如果那时因果之门的话……是不是会……不好!我们快躲!” 空间裂缝之中,忽然传来了惊恐万分的声音。 “原来神仙也会害怕吗?” 就在这时,宋若薇淡淡开口:“因果循环是大道,你们种下的恶因,也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随着她高贵的声音落下,因果之门当中赫然浮现出同样的一柄巨剑。 威力比刚才不减分毫,携带着恐怖的能量波动,以无可匹敌的威力朝着那空间裂缝飞冲而去。 “啊!啊……” “这因果之门太强了吧……快叫自在佛王来……” “救命啊……这一剑怎么如此之强……” 刹那之间那空间裂缝之中骤然响起了无数的惨叫。仿佛有无数的神仙在这一剑之下丧命。 “真是太可笑了……你们不是说这事你们仙界最最弱小的攻击吗?怎么会把你们自己杀得如此狼狈?” “你们不是说人界无人可以抵挡这攻击吗?我看是你们自己无法抵挡吧……” “满口谎言说得头头是道,这下露馅了吧?居然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种族……怪不得尽干那些无耻勾当!” 此情此景之下,人群爆发出了激烈的嘲笑,长时间的压抑也得到了短暂的释放。 然而他们并没有留意到,挡下了刚才的一击之后。宋若薇身后的因果之门便骤然缩小,最后竟然化作米粒之辉,融入进了她的眉心。 很显然,为了将那一剑反转回去,她自身也受到了极大的消耗。 但宋若薇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落回南云城。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独自盘膝坐下,调息心神。 “啊!啊……” 空间裂缝中的惨叫还在继续,持续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告一段落。 “肮脏的人类,竟然敢用我们的法宝,简直可耻!有本事用你们自己的法宝啊!你们有吗?” 骚乱刚刚平息,空间裂缝之中便又传来了刺耳的叫嚣。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在空间裂缝之后若隐若现。从虚幻的影子逐渐变得真实起来。 片刻之后,仿佛是穿透了一层薄膜,那身影居然透过空间裂缝来到了众人眼前。 仿佛有金光依旧从那身影之中源源不断的射出,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金色光柱,不断向上冲起。而那身影经过金光的洗礼之后才一点一点展露出本来的面目。 那竟然是一尊高逾百丈,肩扛四条手臂的独眼金刚! 相对于身体显得过于庞大的头颅上顶着一蓬火焰形状的金色头发。光洁如漆的额头正中横着一只每时每刻都在散发出怒火的独眼。 独眼下没有鼻子,却有一张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的大口,四根獠牙两两交错着翻在嘴角之外。 比之这颗形象怪诞的脑袋,他身体显然要简单得多。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都被充满爆炸性的雄壮肌肉所占据,不留余地,不留死角! 这幅雄壮威武的身躯毫无疑问蕴含着恐怖绝伦的力量。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可以崩天裂地! “人类!我是先锋神将阿达尔卡诺多,我有幸成为这一场大战的先锋官,快快奉上你们的头颅,让我记功领赏!” 那庞然大物咧着嘴,声音入闷雷一般震人耳膜。说话时浑身恐怖的肌肉都在颤动,时时刻刻都散发着狂放刚猛的气势。 下一瞬间,那先锋神将阿达尔卡诺多的四条手臂之上,分别闪现出四剑巨大的兵器。 分别是一把金光熠熠的大伞,一柄锋锐厚重的巨剑,一个碧玉雕琢的琵琶,还有一杆翻天短戟。 “那么由谁先来受死呢?”先锋神将阿达尔卡诺多伸出一条猩红的舌头,残忍的看着天空之中的众人。 下一刻,他忽然挥动巨剑,滔天的剑气,仿佛收割稻草一般,瞬间斩杀千人。 随后他拨弄碧玉琵琶,诡异的音符弥漫四周,有心之人都用灵力护住心神,不去聆听。而不明就里的人,则在片刻之间,就被音波爆头,眨眼又死去千人。 在之后他将大伞抛出,伞在空中打开,并疯狂旋转,竟然卷起一个巨大龙卷,顷刻之间又是千人被卷入其中。并迅速化成血水,散落四周、 最后是那短戟飞旋而出,在空中由一化十,由十化百,由百化千。千杆短戟如暴雨倾泻而下,每一杆短戟都会夺去一条人命。 “天呐……这是什么怪物……怎么会拥有这么多强大的法宝……” “太强了……那剑气横扫四方……那琴音扰人心神……那大伞吸纳万物……那短戟无可躲避……” “这下可如何是好?” 短短片刻,将近五千人丧命,恐慌顿时弥漫四周。 而此时,那先锋神将阿达尔卡诺多却发出了得意无比的笑声:“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仙界的法宝!何其精妙!何其强大!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连法宝都没有,除了坐以待毙,还能有什么作为?放弃抵抗吧,这样会让你们少受一些折磨!” “放你娘的屁!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人界法宝的厉害!” 就在这时,梁宝妆的声音从海面之上传来,肃然无比。 ———————————————————— ps:本书临近尾声了,因为结尾太仓促,很多想写的东西都无法按照本意表达出来。有些地方难免会感觉有点水。但池子已经尽力了。希望大家能以包容的眼光看待,谢谢大家的理解。 ... 第353章 终结 五 短短片刻,将近五千人丧命,恐慌顿时弥漫四周。 这样强大的力量人们似乎从来不曾见到过,更加无法想象该如何去抵挡。仙界的阴谋令得人类弱化,长达万年的时间,这个阴谋的险恶之处终于体现出来。 他们的险恶用心一直延续至今,简直阴险无比。此时此刻众人都仿佛看到了死亡降临,先锋神将阿达尔卡诺多此刻俨然已经成了死神一般的存在。 他会是什么级别的天神?所有人心中都画上了大大的问号。有人希望他很强,因为这样的话其他神仙就会很弱。有人希望他很弱,这样的话,就可以尽快战胜。思想的矛盾却无法改变现实的残酷。 “放你娘的屁!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人界法宝的厉害!” 就在这时,梁宝妆的声音从海面之上传来,肃然无比。 “无知愚蠢的人类,软弱可怜的女人,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你有什么法宝尽管使出来,能战胜我的话,就你厉害!”先锋神将阿达尔卡诺多咧着那张獠牙外翻的血盆大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粗粝之声。 “你找死,我难道不成全你吗?看好了!这就是十二圣巫器‘苍露’的威力!” 梁宝妆的声音再度响起,整个人飘飞在海面上,宛如翩翩起舞一般舞动在海面。 随着她的手腕转动,仿佛整座汪洋都被搅动的旋转起来。一时间惊涛骇浪仿佛要冲破天际。 “十二圣巫器是什么东西?太强大了,仿佛整个西海都要被卷起来了……” “苍露……好诗意的名字……但威力却如此逆天……” “那狗屁先锋神将有麻烦了!” 如此骇人的景象之下,人群迅速往四周退去,给梁宝妆让出攻击的线路。 “什么狗屁圣巫器?你以为你十二祖巫?就凭如今的人类,还有谁可以操控十二圣巫器?简直说话不经过大脑,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任你哄骗?人来难道都和你一样如此的可笑吗?”。 先锋神将阿达尔卡诺多的声音震耳欲聋,咧着那张獠牙外翻的血盆大口就像是最轻蔑的嘲笑。 “那你就尽情的笑吧,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下一瞬间,随着梁宝妆的低吼传来,躁动的海面之上,竟然顷刻间爆发出无数如巨龙一般的水柱。 何谓苍露?浩瀚沧海可如露珠。 在梁宝妆的催动下,几乎整个西海的海水都朝先锋神将阿达尔卡诺多轰击而去! 海洋有多大?海水有多重? 无与伦比的巨力顷刻之间就将他碾压得无法动弹。 “天呐……真的是十二圣巫器……这是怎么一回事……谁来救救我……救命啊……”先锋神将阿达尔卡诺多被海水不断挤压,狂暴的压力令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也就这一句话的功夫,那匪夷所思的压力便将他碾压得灰飞烟灭。包括他引以为傲的四件法宝,全部成了残渣。 “轰!轰……” 海水回落,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那是何其强悍的力量,自然的力量,不容反抗! “蠢东西!还有谁敢出来受死!” 梁宝妆指着空间裂缝,横眉怒目地大声怒吼。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嘴角却已经挂上了一丝血迹。 她的身体不如大巫,强行发动这样的攻击,显然要付出代价。 “你这小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别以为我们看不出,你的身体不如大巫,你发动这样的攻击其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简直愚蠢之极!” “不错!我敢说这样的攻击,你绝对无法再发动超过三次!然而空间裂缝正在撕裂,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先锋官到达人界!” 梁宝妆叫阵,空间裂缝之中顿时传来更加激烈的反嘲。 “是吗?那你们就快点来!老娘话撂在这里,要还有一口气在,你们这些乌龟王八绿豆羔子来多少,老娘就杀多少!” 梁宝妆飞在空中,丝毫不理会自身所受的损伤,指天怒骂更是气势十足。 “这小姑娘是谁?好辣的脾气……谁说女子不如男……” “是啊,在场的大老爷们有几个能拿出这等气概?” “这小姑娘要是不死,以后我就奉她为自己的信仰!比起那些神佛菩萨,我跟愿意信奉她!” 梁宝妆的豪迈令得现场众人热血沸腾,她的身上就是有着这种可以团结众人的气质,发自灵魂深处,浑然天成。 她的强势,似乎也暂时震慑住了天上的神仙。空间裂缝之中进入了短暂的宁静。 所有人都得到了暂时的修养机会。 这一切完完全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身体和内心都需要得到休息,否则迟早都会崩溃。 时间就这样流逝,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没有人离开。哪怕曾今血染大海,但随着时间的更迭终究会被冲淡。 没有人离开,正相反,还陆陆续续有人赶来。 天上飞满了人,西海之滨站满了人,因为这一场变故,人界的子民终于拿出了空前的团结,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不仅仅是四物门的事情。更加关乎着他们是否能够得以生存。 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空之中诡异的空间裂缝,和奔腾不息的雷电光芒,完全得当了日月星辰。没有人知道过去了几天几夜。 直到空间裂缝之后再度有人影从虚变实,并且化作金光冲出空间裂缝。 就像是先锋神将阿达尔卡诺多一样,进过金光洗礼之后,再度化做实体。 然而这一次,却是三个神仙。 第一个家伙有三十丈高,浑身赤红如火,獠牙比魔鬼更加尖锐,没有鼻子,却生有四只耳朵。浑身上下布满如同被火烧之后留下的脓疱,看上去异常恶心。“我是先锋神将德卡西多西斯,你们竟敢杀害天神,今天只有死路一条。” 第二个家伙,身高而是丈,浑身长满如同章鱼一般的触须,头上头三只眼睛,鼻孔长在下巴上,嘴巴像一根吸管身在外面,呼哧呼哧地说道:“我是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奉命前来抓捕凶徒,你以为手上有一件圣巫器,我就会怕你?那是大错特错哦!” 第三个家伙有四十丈高,身体和人类很像,但是却长着两个脑袋。两个脑袋都是独眼,却分别有着鼻子嘴巴和耳朵,似乎还可以独立的思考,因为他一开口就是两个声音发出:“我是……我是先锋神将……我是希斯菲尔德林……我今天要大开杀戒……我今天要把所有的人类全部杀光……你们觉悟吧愚蠢的东西……觉悟吧弱小的东西……” 这是三个家伙就像唱戏的一样,一个比一个逗逼。 “清越,麻烦你帮我争取一点时间,我发动攻击需要时间蓄力!” 就在这时,梁宝妆再度往海面飞回。 “你好好休息就是了,这三头蠢猪,交给我来应付就好。” 而与此同时,一个无比动听的声音悠然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曼妙的身姿和绝美的容颜所吸引。 她便是获得全新肉身的莫清越。 只见她以极快的速度飞冲而起,精致的双手间,金银沙砾萦绕翻飞,宛如天女起舞,美不胜收。 “那是什么东西?”先锋神将德卡西多西斯瞪着眼珠,嗤笑道:“这么弱小的一个女人,居然要对付我们三个?人类真是狂妄得如同疯子,怪不得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弱小!” “呵呵,你难道不知道吗?人类就是这么天真无知,简直让我笑掉大牙……虽然我本来就没有大牙……呵呵呵……”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撅着他吸管一般的嘴巴,被自己的冷笑话逗得连连发笑。 先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这是抬起他粗壮如巨木一般的双手,分别挠了挠两个大脑袋,有些困惑道:“你们看……你们看啊……她手上那是什么东西……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那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莫清越没有理他们,飞至半空的身形戛然而止。 只见她扬起一双纤纤玉手,迦南神砂便朝着先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和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冲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金砂冲入了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体内。而银砂则钻进了先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的身躯。 而与此同时,一个金色的,与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体内如出一辙的小东西出现在了莫清越的左手之中。 而一个银色的,与先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一模一样的双头小人,则出现在了莫清越的右手之中。 然后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第354章 终结 六 三尊仙族在疯狂的叫嚣着,仿佛根本不把莫清越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战胜他们三个。 然而,莫清越并没有理会他们,飞至半空的身形戛然而止。 只见她扬起一双纤纤玉手,迦南神砂便朝着先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和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冲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金砂冲入了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体内。而银砂则钻进了先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的身躯。 而与此同时,一个金色的,与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体内如出一辙的小东西出现在了莫清越的左手之中。 而一个银色的,与先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一模一样的双头小人,则出现在了莫清越的右手之中。 然后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的武器,像是发疯了一般疯狂围攻先锋神将德卡西多西斯!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看蒙了。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闹起了内讧……” “这三个家伙都是仙界派来的逗逼吗?太奇葩了吧……” “打吧打吧,他们自相残杀你们还不高兴吗?”。 “狠狠得打,谁都别活下来最好!这样子我们就有赢了一阵……” 与此同时,就连空间裂缝之内都传来了阵阵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那三个家伙都疯掉了吗?”。 “他们怎么会自相残杀……谁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是谁说先派他们三个过去的?” “禀告仙官大人……那女子手上的法宝好像是迦南菩萨的……迦南神砂……金砂可以掌控他人的身体……银砂可掌控他人的神魂……先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和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肯定都被她控制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速速去将迦南叫来……” 空间裂缝中的声音都很奇怪,难以判别谁是领导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在佛王和迦南菩萨正在往空间裂缝的位置赶来。 如果他们出战,宋若薇和莫清越的法宝,还能够奏效吗? 当然,那是之后的事情。 眼下战局还在胶着的进行。那三个先锋神官在疯狂的战斗着。 他们的实力都不弱,战斗的余波都能带来恐怖的能量冲击,令得空中众人四散飞退。 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体内手持一柄长达十丈的狼牙巨锤,挥舞之间风起云涌威风无比。先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则是拿着一杆仿佛死神的镰刀,每一次劈砍都能引发出凄厉的鬼哭之声。 相比起来,被他们围攻的先锋神将德卡西多西斯就要狼狈得太多,手持一双龙瓷短刀的他,在两位先锋神官的围攻之下,只有疲于招架的分,没过多久,浑身上下就出现了无数的伤痕。败局几乎无法挽回。 莫清越捧着那两个金银之物,站在远处冷冷看着战局。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先锋神将德卡西多西斯终于招架不住,只见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的战锤轰然破开他的防御,紧随其后,先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的镰刀从高处劈落,竟然从头顶着正中将先锋神将德卡西多西斯给劈成了两半。 “太好了!已经死了一个……那美丽的女子居然拥有如此特异地能力……” “是啊……已经死了一个很快就会死第二个……如此一来这一仗还是我们赢了!” “太厉害了……想不到我们人界还是卧虎藏龙……希望大大的有!” 众人无不惊叹。 而就在此时,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莫清越忽然双手一握,将手中的金沙银砂直接捏散。 与此同时,先锋神将马林挂多拉诶和锋神将希斯菲尔德林居然发生了恐怖的事情。其中一个家伙翻起白眼,直接往海面坠落下去。另外一个这是身体崩裂成了碎片! 眨眼之间,莫清越就将他们三个先锋神官一起解决。 “太强了吧……这是什么力量……” “哦!这女子简直不可思议……有她在我们还怕什么……” 周围的人都爆发出了兴高采烈的欢呼。 “可恶的人类,竟然敢下这样的毒手!” “自在和迦南呢?来了没有!” “速速召他们过来!” 空间裂缝重则是不断发出震怒的咆哮,战局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战局告一段落,莫清越似乎不需要休息,依旧飞在空间裂缝之下等待下一批敌人的到来。 时间再次流逝,所有人又进入了修养与思考的阶段,这段时间死了太多的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有人都需要慢慢消化。 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需要得到休息,这一切已经超越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时间就这样流逝,没有人离开。哪怕曾今血染大海,但随着时间的更迭终究会被冲淡。 没有人离开,正相反,还陆陆续续有人赶来。 天上飞满了人,西海之滨站满了人,因为这一场变故,人界的子民终于拿出了空前的团结,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不仅仅是四物门的事情。更加关乎着他们是否能够得以生存。 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南云城内,梁宝妆去到宋若薇身边。 宋若薇的消耗极大,但情绪却没有多少起伏:“眼下这样的情况还能怎么办?就算那两尊古佛真的可以穿越空间裂缝来到此地,我们也只有一战,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话虽如此,可是天煞王受伤不轻,你和清越若是被夺去法宝,战斗力也将骤减,战斗会变得异常困难。”梁宝妆有些担忧,方才使用苍露她本身也受到了创伤。 “接下来或许我们会有自己的办法,但是需要你们再坚持一段时间。” 这是以拓拔冥海为首的三位大巫走了过来。 “三位大巫有何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局?”宋若薇问道。 “巫族虽灭,但却给人界留下了不可动摇的根基!这会是我们最大的依仗。”拓拔冥海的话没有说明,但却无人怀疑。 “交给我们好了!不论如何都会坚持到几位的办法实现!”梁宝妆当即保证。 “那就好,我们开始吧。” 拓拔冥海点了点头,三位大巫便再次往南云城的三个方向散开。 随后空间裂缝之中果然再度出现异变。 和所有人想得一样,这一次到来的是两个身影。 只见得空间裂缝之中激射出两股巨大光柱。 第一股乃是圣洁白光,宛如最纯粹的白,没有一丝瑕疵,没有一点无尘。 第二股乃是金银交织,如同绚烂的梦幻,耀眼夺目,令众人心生向往。 此情此景之下,这二人的身份已经毫无疑问,前者正是古佛大自在佛王,后者也是同期的仙界强者,迦南菩萨。 当然,‘佛王’和‘菩萨’的称谓都是后期佛教成立之后,后人给他们冠以的殊荣。 事实上他们的真名一个叫做达坎拉筒狱,另一个叫做摩多摩斯结,都是仙界的高等神仙,拥有着极其强横的实力。 随着白色光芒的小事达坎拉筒狱和摩多摩斯结逐渐显现出了真身。 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的形态和人类极其相似,但是却有着一个宛如圆球的脑袋,光滑圆润几乎找不到任何棱角,没有眼耳口鼻,就是单纯的一个圆球。圆球只是白光熠熠,仿佛是想要照亮黑暗。 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的形态则截然不同,虽然也有着和人类相似的形态,但胯下却吊着一托如同沙袋一样的古怪东西,头颅很小,与他二十多丈的身躯可以说是好不匹配,像是长错了地方。 此一时莫清越守在空中,虽然知道这两个敌人比刚才地都要强大,但是她没有任何胆怯。 因为她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深处,只有着那位年轻副掌教的身影。 莫清越。 一个可怜之人,正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阴险?她狠辣?她不择手段? 这些都没有错,都是她的可恨之处。 但是从她遇上的第一个男人开始,都只会觊觎她的美·色。青梅竹马的吴柳齐为了活命将她出卖给王冬虎。王冬虎更是毫不讲理,肆意蹂躏。再之后的杜天丰更是用毒比她就范。 这些男人每一个该活,死在她的手里又有何不可? 轻轻的流水,悠悠的晚风,缓缓的斜阳,懒懒的黄狗。一座苗疆·独有的二层小竹楼,矮矮的一圈竹篱,圈住了这一番淡然恬静的美丽。 这是她心中所有的向往,是现实将她一步步逼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 直到杨玄嚣的出现,她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并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莫清越至今都无法言明。 直到在两仪岛获取了杨玄嚣的所有记忆之后。莫清越才为这种感觉下了一个广义的定论。 信仰。 第355章 终结 七 随后空间裂缝之中果然再度出现异变。 和所有人想得一样,这一次到来的是两个身影。 只见得空间裂缝之中激射出两股巨大光柱。 第一股乃是圣洁白光,宛如最纯粹的白,没有一丝瑕疵,没有一点无尘。 第二股乃是金银交织,如同绚烂的梦幻,耀眼夺目,令众人心生向往。 此情此景之下,这二人的身份已经毫无疑问,前者正是古佛大自在佛王,后者也是同期的仙界强者,迦南菩萨。 当然,‘佛王’和‘菩萨’的称谓都是后期佛教成立之后,后人给他们冠以的殊荣。 事实上他们的真名一个叫做达坎拉筒狱,另一个叫做摩多摩斯结,都是仙界的高等神仙,拥有着极其强横的实力。 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的形态和人类极其相似,但是却有着一个宛如圆球的脑袋,光滑圆润几乎找不到任何棱角,没有眼耳口鼻,就是单纯的一个圆球。圆球只是白光熠熠,仿佛是想要照亮黑暗。 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的形态则截然不同,虽然也有着和人类相似的形态,但胯下却吊着一托如同沙袋一样的古怪东西,头颅很小,与他二十多丈的身躯可以说是好不匹配,像是长错了地方。 此一时莫清越守在空中,虽然知道这两个敌人比刚才地都要强大,但是她没有任何胆怯。 因为她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深处,只有着那位年轻副掌教的身影。 “小丫头,你还不打算认命吗?”。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阴冷地笑着,圆球一般的脑袋没有嘴巴,却发出了瓮声诡异的语调。 “我这辈子从没认过命……否则也不会站在这里……而应该早就死在了苗疆……”莫清越的声音格外空灵,动听无比。 但此时任何人都听得出其中的一抹悲凉,更有着无以伦比的坚定。 只见她素手轻扬,金银交缠的迦南神砂随之散去。 握不住的沙,留之何用?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没有白白浪费力气,本座的东西你根本无法对本座使用。”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冷笑连连,抬手一引,迦南神砂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别那么自信好吗?”。 莫清越淡淡一笑,周身灵力爆发,她拥有着雷劫境界的修为,更加兼具大巫的体魄,若真要动起手来,也未必就必败无疑。 但见一股清流从天而降,宛如天之神韵,将她笼罩,美轮美奂的变化令人赏心悦目。 “怎么?打算要搏命吗?”。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阴冷的笑着,手中反旋,一股诡异的力量骤然凝聚,在他的手中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 “来啊!” 莫清越身边爆发着剧烈的灵力波动,柔美的外表下竟然透出了比男子更加刚烈的气息。 “那你就受死吧!”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沉声怒吼。 随后,那只金色大手也骤然轰出,宛如一尊大山,朝莫清越铺天盖地的压了下去。 “砰!” 撼天动地的巨响爆发,莫清越和那巨手对撞,仿佛火星撞地球一般,震撼无比。人群保持这很远的距离,依旧被余波冲击得连连后退。 “咦?大巫体魄?”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心生疑惑,他以为自己的攻击可以轻松杀灭莫清越,却万万没料到,对方居然拥有着足可与他抗衡的体魄! “再来!一倍的力量,看你还能撑多久?”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冷冷一笑。 下一刻一只银色的大手瞬间凝聚,再度攻向了莫清越。 “砰!砰……” 两只巨大的手掌变换着各种招式,在空间之中不惜一切地攻向莫清越。然而后者却拥有着非常强得韧性。 尽管攻击无比的猛烈,但莫清越竟然以一己之力硬扛了下来,令战局陷入难分难解的胶着之中。 “看来需要我帮帮你啊。”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动手的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终于有了动作。 “都是为了仙界杀敌,何来帮与不帮?”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口是心非,迦南神砂交出去,你还有余力吗?”。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笑了笑,并没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只见他反手一引,洁白无瑕的因果之门便从南云城中冲天飞起。 下一刻,白光骤然暴涨,仿佛要将莫清越和那一双金银大手直接吞没! “卑鄙无耻的种族!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是一个弱小女子,竟然还有脸联手偷袭!” 这时,一声呵斥从南云城中传来,下一刻,一头千丈水龙冲天而起。 梁宝妆拼着受伤,也绝对不能让对方的偷袭得逞! 那水龙力大无穷,借取这海洋的力量,仿佛可以将一切碾压。 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也不敢大意,立刻以因果之门抵挡。 与之前一样,水龙被因果之门直接吸入其中。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在苍露的作用下,海水仿佛远远不绝地形成那水龙的身躯,任因果之门如何吸收,仿佛都没有终结。 不断催动苍露,梁宝妆的身体遭受着极大的消耗。 但与此同时,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其实也并不好受。因为因果之门虽然可以反射敌人的攻击,但在此之前,它必须先承受住所有的攻击力。 而攻击力越大,对主人的消耗也就越大。 就如同宋若薇抵挡天外巨剑一样,虽然可以反射,但自身也会受伤。 此时此刻,苍露借助的海洋的力量,将浩瀚无匹的力量源源不断的输送出去。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即便是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也无法轻易承受。 就这样,双方也陷入了僵持当中。 “这下子怎么办?莫姑娘被那一双巨手困住,似乎已经开始落入下风。” “梁姑娘的情况也不妙,她的嘴角一直在流血,肯定也是在苦苦支撑!” “我们能不能帮上点忙?必须想办法帮帮他们啊……” 人群之中爆发出担忧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重要性,绝对不希望看到她们出现任何的意外。 “大家把力量联合起来,先瞄准那个圆球脑袋,全力一击!否则的话梁姑娘会先撑不住的!” 有人提议道。 “好!大家不要有所保留,让那些狗东西看看,我们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也是有愤怒的!” 人群立刻响应。 随后,三十万人开始纷纷团聚在一起,将力量逐渐酝酿起来。 俗话说,蝼蚁吞象。 此时此刻,就是这样的情景。 人类如今的力量已经很弱小,但是三十万人的力量叠加起来,同样有着不可估量的强大! 顷刻之间,天地震颤,前所未有的能量波动在迅速凝聚。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一股力量的恐怖! “迦南快别管那女人了!过来助我一臂之力,否则的话这一击我无法当下!”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惊惧无比,发出了心惊胆战的尖叫。与此同时更是不顾一切地收回因果之门。 他没有用因果之门将力量反馈,梁宝妆也得到了逃脱的机会。此时此刻她的消耗已经非常巨大,几乎是如断线风筝一般落回南云城。一旦遭到反击,肯定要会飞湮灭。 然而,众人的力量,为她赢得了一线生机! “轰!轰……” 三十万人合力,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悍然冲起,直奔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而去。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滔天光柱,像是要将苍穹都给捅破。 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半点不敢犹豫,将因果之门当中承受的力量,完全释放,试图抵挡这股力量。 与此同时,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也不敢耽搁,立刻舍弃对莫清越的围攻,调集那一双金银大手,去帮助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那股巨大的光柱已经将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完全吞没。 恐怖的力量仿佛可以将一切磨碎压扁。 “轰!轰……” 剧烈的震颤久久不息,直到天空中的雷云都被冲散。那巨大的光柱这才消失于无形。 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与之一同灰飞烟灭,连一丝余地都没有。 “太好了!我们胜了!让他们蔑视我们,现在姿势苦果了吧!” “别小看我们!蝼蚁也是有愤怒的!愚蠢的神仙,终于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人群虽然付出了巨大的力量,但胜利的喜悦依旧令他们欢欣鼓舞,不能自已。 “大家快躲!” 然而就在这时,莫清越却发出来强烈的预警! 下一瞬间,一双金银大手忽然出现在人群当中! 自在佛王达坎拉筒狱虽然已死,但是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却还在。 “你们竟敢杀死我长达万年的战友!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随着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的怒吼,那一双大手,骤然在人群之中展开了血腥无比的杀戮! 人群之中根本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攻击,顷刻之间,便有千人丧命! 第356章 终结 八 随着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的怒吼,那一双大手,骤然在人群之中展开了血腥无比的杀戮! 人群之中根本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攻击,大手的每一次攻击都能让上百人灰飞烟灭。 刚才的攻击他们都耗费了太多力量,此时连躲闪逃避都变得无比困难。血腥的杀戮简直无法反抗。 空间中仿佛降下一场尸雨,数以百计的人,不断朝下方坠落,鲜血几乎染红了海面,血雨腥风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诡异气息。 “愚蠢的人类,居然敢在仙族面前叫嚣,你们的弱小简直悲哀!蝼蚁!渣滓!你们能有什么作为!” 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近乎疯狂的叫嚣着,宣泄这心中的愤怒。 “你给我住手!” 莫清越抢提一股灵力,不惜一切地冲向随着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 只见他忽然闭上双眼,一个巨大的卍字佛印便凭空闪现。宛如一尊烈日,将这充满血红的海面映照出现了诡异的色泽! 金佛映血! 那卍字佛印当头压下,激烈无比的能量扯动风云! 莫清越被彻底笼罩,被那金光照耀得连眼睛都难以睁开。这股力量无比强大似乎完全超越了她的承受能力。 “大巫体魄能有什么作用?你以为你是祖巫不成?”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嘶声怒吼。 卍字佛印力量再度加强。 莫清越冲到一半的身影居然被生生压停在了原地,刹那之间竟然完全无法动弹! “不要啊!刚才的战斗,莫姑娘的力量消耗太大,似乎被震慑住了,这样子的话就是死路一条啊……”南云城中,梁宝妆担忧无比。 “来不及了……”宋若薇的目光也死死注视着空中。 此刻他们都消耗极重,这么短的时间,这么远的的距离,难道只能看着莫清越被直接轰杀? 所有人都被一种阴沉的感觉压抑,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然而事实却仿佛无比残酷,卍字佛印无可逆转地朝莫清越轰了下去。 “死吧!” 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癫狂地怒吼响彻天际,仿佛只要将莫清越杀掉,他就再也没有对手! “别放弃!”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无比的声音在莫清越身后响起! 下一瞬间,一个巨大的“仁”字在莫清越身后闪现,宛如毛笔书写,铁画银钩之中透露着包容天地的气概! “轰!轰……” 只听得一阵剧烈无比的震颤,骤然响起。 巨大的仁字,与卍字佛印在空中爆发出了一记无比猛烈的碰撞。 仿佛天和地都要被撕裂,空中雷云尽散,海中荡起血浪。眨眼之间,仿佛天地都被洗礼,一切归于宁静。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 一个巨大的‘义’字骤然闪现,如有钢筋铁骨,气势非凡! “艾斯库颉丹!你这么敢背叛仙界!” 就在这时,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发出了惊恐万状的惨叫,仿佛末日即将降临。那个巨大的义子朝他轰然压下。 “我名颜真胤。” 随着一个温和而不失刚性的生意沉稳传来。那个巨大的义字居然在一瞬之间令迦南菩萨摩多摩斯结的身躯灰飞烟灭! 空间彻底陷入寂静,所有的人都爆发出一发不可收拾的震惊! “那人是谁?太强大了吧……那攻击简直恐怖!” “我们人界果然是藏龙卧虎!居然有这么恐怖的人存在!单打独斗的话,恐怕可以和天煞王一较高下!” “不管他是谁!能救下莫姑娘他就是我们的恩人,更是人界的希望!” 莫清越眉心紧皱,迟疑了许久才从震惊当中稍稍回过神来:“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敢问您……您可是儒教圣人?” 颜真胤摇了摇头,平淡道:“我非圣人,更非人!” “您的意思是……”莫清越脸上闪过意思释然,因为佛道两教‘圣人’都已经原形毕露,眼前的儒教圣人自然也是仙族无疑。 而就在这时,空间裂缝之中忽然传来巨大的怒吼。 “艾斯库颉丹果然是你!你这个叛徒!竟然敢背叛仙界!背叛自己的种族!” “艾斯库颉丹你这个叛徒!你一定会遭到天谴,玉皇仙帝会铲平你的家族!让你为这愚蠢的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艾斯库颉丹你等着!血月仙官很快就可以降临!你的死期就在不远处!” 空间裂缝发出疯狂的咆哮。 颜真胤大手一挥,一个巨大无比的‘静’字腾空而起,居然直接封住了整个空间裂缝之中的声音。 他回过头,静静看着周围的三十万人。 “因为长久以来,我都在大陆世俗之中传教,所以诸位可能不太熟悉我。我颜真胤和你们所知的佛道两教圣人一样,都是来自仙界的仙族。”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都已经知道,这里我就不再重复啰嗦。我想说的是我虽然是仙族,但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却都是人类。” “长久以来,我不但没有发现我们两个种族之间有任何的排斥,相反我渐渐融入了人类的生活,开始学会按照人的思维来看这个世界。” “如果我们能学会包容,能学会共荣。战争和仇恨都将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如今的人界依旧遗留着大量上古浩劫时遗留下来的仙族后裔,和我的儿子一样,他们融入了人群,和人类和平共处。和平为什么不能实现?为什么一定要为敌?” “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要和人类站在同一阵线。虽然我是仙族,但我将用自己的性命证明,万界融合,诸天共荣的盛世是可以出现的!我们没有必须成为敌人的原因!”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都是这数千年来心中的真心感悟。大概是心绪有些激动,他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但毫无疑问,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感受到他此刻由心灵深处流露出的真实情感。 虽然身为异族,但没人会怀疑他,所有人都愿意和他一起战斗。 第357章 终结 九 “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要和人类站在同一阵线。虽然我是仙族,但我将用自己的性命证明,万界融合,诸天共荣的盛世是可以出现的!我们没有必须成为敌人的原因!” 颜真胤絮絮叨叨的说着,都是这数千年来心中的真心感悟。大概是心绪有些激动,他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但毫无疑问,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感受到他此刻由心灵深处流露出的真实情感。 “这样的时候你可以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当然愿意相信你!” “虽然你是仙族,但你和他们不同!我们愿意接纳你!” “一起战斗吧,要么覆灭,要么改写一切!” 虽然身为异族,但没人会怀疑他,所有人都愿意和他一起战斗。 众人原本低落的士气再度提振。 这一个会和的交锋总算是告一段落。 莫清越,梁宝妆,宋若薇都得到了短暂却宝贵的休整时间。 颜真胤来到南云城中,缓步走向正在接受秦玄煜诊治的天煞王。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对视 这一世的情仇纠葛,谁能说得清楚? 似乎也没有必要一定分出对错,感情只是谁有对错? 只要那个她初心依旧,便再无更多遗憾。 颜真胤缓缓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玉匣,递了过去。 天煞王稍稍迟疑了片刻,嘴角也露出了一抹比太阳从西边出来更加稀罕的微笑。 然后他伸手接过玉匣。 一笑泯恩仇! 天煞王打开玉匣,里面放着一枚宛若宝玉的丹药,碧绿色的光华精纯温润,药香四溢之下,居然顿时令他精神一震。 如天煞王这样的人物,普通的攻击伤不了他,普通的药物对他也无多作用。 这足可看出,颜真胤拿出的这枚丹药,绝对是举世无双的珍品! 就连秦玄煜都为之一震,心中惊骇。 天煞王二话不说,将丹药吞入了口中。 转瞬之间,他体内的创伤便开始迅速恢复,不但伤痛消失,就连状态都被恢复到了最佳的位置。 丹药只有一枚,自然是用来回复实力最强的天煞王! “天煞王,让我们也来帮你吧!”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却不见人影。 天煞王只将一只手掌伸出,就有一粒银砂飞落其中。 真是精·水类波普! 随着他的出现,一道火影和一道幽蓝色的鬼火先后浮现。 火影开口说道:“我是火人德罗西,这一场战斗也一起参加吧!” 而幽蓝色鬼火也能说话:“我是亡灵埃尔萨,你们是军团长大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就应该并肩而战!” “走。” 天煞王点了点头,顿时冲天而起,一股气势无可匹敌! 一往无前地守在的空间裂缝之前! 三位异界的生灵都站在他的身边,颜真胤随后赶到。 一个人类,四个异界种族,此时此刻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战。 诸天大同为何不可实现? 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空间裂缝之中再次出现了移动。 这一次居然冲出了数以百计的金色光柱,随着金光逝去,居然出现了一百多名身高二十丈的仙族! 从外貌和装束可以看出,他们应该是比较低级的一类。但是如此大的数目,显然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就像是,三十万人秒杀自在佛王一样,没有质,可以用量来弥补。 这些仙族刚一出现,就如同发疯了一般扑杀上来。 “朋友们!战吧!” 随着天煞王一声低吼,守在空中的他们,便都展开了各自的攻击。 天煞王的红布法宝损毁,此时此刻只是赤手空拳,但依旧杀得大开大合,一己之力,就逼退了十几名仙族。 颜真胤屈指悬于半空,指尖轻摇,勾勒出一个个大字。‘爆’字一出,便又一名仙族爆体而亡!‘裂’字一出便有仙族被割裂头颅……身为曾今的儒圣,他有着仁义的一面,更加有着杀伐果断的一面! 波普在空间飘荡,曾今他只会凝聚水分,那是他们种族的天赋。而如今面对残酷的战斗,他的天赋就变成了绝对强大的战斗技能!只要波普飞到一名仙族身上,不过片刻就可以将那仙族全身水分抽空,化作一具干尸从空中坠落! 德罗西这边也不示弱,以圣徽火种为牵引,那种可以消融主脑外壳,消融万劫金刚指骨舍利的狂暴烈焰,如同火龙一般在空中肆虐。那些低等仙族根本无法抵挡!触之即死! 而亡灵埃尔萨这边,则更加强势。 “我感受到了无比浓郁的圣灵之力,那些牺牲的人,全都是甘愿为了人界献出性命。这就是最强大的力量!” 他浮于空中,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就看见一道道白光在仙族的头顶凝聚,然后居然全部化作利剑的模样。 洁白圣洁的常见,以圣灵之力的庄严为誓。 每一柄白剑坠落,便能斩杀一名仙族。 一百多仙族绝对不少,但却在片刻之间,被他们杀得溃不成军,最后全军覆没! “太强大了!他们真是无比强大!他们简直就是人界的英雄……” “这一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希望的曙光已经让我们看到了无限美好的未来!” “加油!英雄们!大家与你们同在……” 战局几乎呈现一边倒的局面,人群的气势空前高昂,萦绕心头的压抑也逐渐失去。 然而,就在这万众欢腾的时候,空间裂缝居然再次出现了恐怖的异动。 之前每一批敌人的到来,都会间隔很长时间,然而这一次,却是接踵而至! “空间裂缝被撕裂了,更强更多的敌人将要到来。” 颜真胤面色凝重起来。 “来吧,血月仙官!” 天煞王则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表情,战意十足! 仙官。 点日,忌霞,龙战! 三千年一位仙官,这一次轮到血月! 逆劫榜上有名字的人,必须面对这个宿命之敌的到来! 只见血色光芒从空间裂缝中闪耀出来,将整个空间都应成了血红,顿时与血色的海洋连成了一片。 血光散尽,居然出现了一个与人类非常相似的仙族。 他没有夸张的体型,与正常成年人差不多高。身材适中,一双手上也是五根指头。脑袋上也一样有着双眼,双耳,口鼻。 唯一的不同,是他的皮肤,呈现着淡蓝色,却又有着一抹薄薄的金色光泽。非常古怪。 颜真胤眉心紧皱,整个人都高度警惕起来:“你就是血月仙官阿尔罗塞汗?” “区区一个低贱的下等仙,无耻肮脏的叛徒,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血月仙官阿尔罗塞汗神色轻佻,语气倨傲无比。 从他的态度和神色便可知道,他拥有着绝对压倒颜真胤的力量,或许直到此时此刻,他也从来没有把这些弱小的人类放在眼睛里。 “何必废话,战吧!” 天煞王却没有心思和他废话,一声低吼之后,便直接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只见鬼脸乌云再度浮现出来,令天地压抑的气息弥漫整个空间,将血月仙官阿尔罗塞汗笼罩在其中,就仿佛笼罩着一直蝼蚁。 “这样的雕虫小技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血月仙官阿尔罗塞汗冷冷的发出了嘲讽。 面对天煞王还能如此气定神闲,足可证明他的确有着不可估量的实力。 “大家一起发动最强的攻击,跟他拼了!否则必定会被他个个击破,到时候连一丝一毫的胜算都没有了!” 颜真胤立刻开口,发出了肃然的警告。 “明白!他看起来真的很厉害,就让我们一起,将他灭杀掉吧!”几位异界生灵也纷纷响应。 下一刻。 ‘杀’!‘破’!‘灭’!‘陨’!‘诛’!‘戮’………… 一连串充满破坏力的打字猛轰而出,与鬼脸黑云互成犄角,将血月仙官阿尔罗塞汗彻底包围在了其中。 随后,火人德罗西一脸打出数百道圣徽火种,波普则不断靠近,试图抽取血月仙官阿尔罗塞汗的水份。 亡灵埃尔萨则继续汇聚圣灵之力,甘愿为人界牺牲的人死去了数万,这里有着无比充沛的圣灵之力! 之间一柄巨剑在空中迅速凝聚起来。 “你们真是条天真,就凭这种程度的攻击也想伤到我吗?”。血月仙官阿尔罗塞汗仰着头,发出了无比猖狂的声誉。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他的笑声忽然顿止。 那些恐怖的攻击尚未触及他的身体,竟然就发生了恐怖的一幕。 他的身体忽然从内部暴烈开来。 下一瞬间,一道日光,一道紫光从他的体内爆射而出! 刹那之间,竟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不好!是厄难寄生术!” 就在这时,颜真胤大声嘶吼道:“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忌霞仙官厄起龙顿司藏在了他的体内!他们利用这门邪恶的秘术钻了空间裂缝的孔子!牺牲掉一个血月仙官,换来两大更强的仙官提前降临人界!” 第358章 终结 十 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忌霞仙官厄起龙顿司! 他们利用厄难寄生术藏在血月仙官的体内!一次牺牲掉一个血月仙官,换来两大更强的仙官提前降临人界!” 一瞬之间战局居然顷刻间逆转! 忌霞仙官厄起龙顿司身上爆发着紫色祥瑞一般的气息,身形快如闪电,急冲之下,竟然一拳冲散了颜真胤的所有大字,这还不够,进一步前冲更加一拳将埃尔萨打得朝下方坠落。 另一边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更加狂傲,单掌劈出,竟然将天空中无比巨大的鬼脸乌云从中间直接撕裂。恐怖的气息爆发,开来将鬼脸乌云直接冲散。更加将波普和德罗西冲得连连倒退。 “死!” 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只是冷冷说了一个字,他总是那样的冷酷。上古三大仙官他排在首席,拥有着最强大的力量。只要他想让谁死,其实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要他愿意,甚至不需要霞仙官厄起龙顿司的帮助。 “你们两个准备好受死吧!”霞仙官厄起龙顿司霞仙官厄起龙顿司阴冷一笑,身体之后出现了一头资金麒麟的魔幻之影。 顷刻之间,那头庞然大物就将天空映紫了一半! 麒麟魔影张牙舞爪魔威滔天,势要将颜真胤扯成碎片,完全吞噬。 与此同时,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身后忽然升起一轮烈日,将整个空间都照得恍如白昼,天地之间变色长泣。恐怖的力量就像是一轮真正的太阳压顶而来,令所有人都产生莫名的敬畏,想要顶礼膜拜。 那烈日自然是朝着天煞王猛冲而去,仿佛要将一粒尘埃吞没。 巨大的烈日,渺小的人。 无比强烈的反差冲击着所有人的内心。 然而他却浑然不惧。 就在天煞王的身边,骤然浮现出十二头天外恶煞的身影,没有头恶煞都有着无比强烈的能量。 在这些恶煞之间,无数的能量流瞬间交织出一座大阵! 天煞王最强杀招,号称可以困死天仙的天都神煞大阵! 这座大阵疯狂扩张,竟然在瞬间暴涨到那烈日十分之一的巨大。 在众人看来,两者依旧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但是在下一瞬间,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发生了巨变! 天都神煞大阵冲向那烈日核心,竟然将整个烈日彻底吞噬! 刹那之间,空间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居然这么强?比我想象的强!” 看着吞噬烈日的天都神煞大阵,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但瞬间又变回了一如既往的狂傲:“不过,对我来说,那依然是雕虫小巧!” 随着他的心念控制,烈日开始疯狂的反扑大阵。黑洞被不断撑胀,仿佛随时都要破裂。 但天煞王却没有和他较劲的意思,抛下天都神煞大阵,直接冲向了颜真胤那边。 因为就在此时,颜真胤正遭受着巨大的压力。 忌霞仙官厄起龙顿司释放的麒麟魔影将颜真胤逼迫的节节败退。眼看麒麟魔影的一只巨爪就要将他撕成碎片的时候。 天煞王忽然杀到,一掌将他推开。并以自己的身躯挡下了那恐怖绝伦的一击。 四道深入肺腑的恐怖伤口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令他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坠落下去。 “林兄!”颜真胤脸色巨变,天煞王能和他一笑泯恩仇那已经是天大的胸襟,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天煞王竟然会舍身救他! 然而就在这时。 烈日将天都神煞大阵直接撑爆,继续朝天煞王猛攻而去。势要将他彻底抹杀。 而麒麟魔影也继续对颜真胤发动了致命的攻击。 战局一度稳定并占据上风,此时竟然急转直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盘! 在众人看来,天煞王陨落,人界的胜算起码折损三成!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 却有人力挽狂澜而来! “雷霆万钧!” 一道年轻的身影从万里之外急冲而来!以他的身体为核心,竟然拉扯出一道恐怖绝伦的惊雷。 宛如天弓射日! 竟然一举将那巨大的烈日从中间穿透,并直接炸成粉碎。 天煞王虽然重伤,但总算免于陨落。 紧随其后,又有一剑西来。 伊人白衣若雪,绝世独立。 一剑划过,麒麟魔影竟然完全涣散! “这是怎么回事?”忌霞仙官厄起龙顿司露出了惊讶无比的表情。 “又是一个叛徒!”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则是怒容骤现,透着无比的敌意。 此时此刻两人杀入战局。 一者雷电缭绕,正是号称雷神的曼罗燕楚唐! 另一者白衣翩翩,竟是绝美无暇的剑仙轩辕北芝! 两人皆是风姿卓绝,万年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只往那一站便能给人带来极佳的视觉享受。 “想要打人界的主意,得先问问我能不能同意!”燕楚唐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但浑身雷电却散发着强烈无比的战意。 “我不允许你们呢在人界作恶,绝不。”轩辕北芝则是黛眉微皱,绝美无暇的容颜中,透着坚如山岳的坚定。 “那你们就受死吧!”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怒吼一声。 刹那之间,竟然在空中幻化出了九个巨大的烈日。 而与此同时,忌霞仙官厄起龙顿司也再度幻化出一头更加恐怖的麒麟魔影。 战斗一触即发。 “战吧!” 燕楚唐与轩辕北芝对视一眼,二人便分别冲向了各自的对手。 下一瞬间,万雷奔涌如龙蟒交织,天空中的雷电仿佛都为燕楚唐一人控制。仿佛像是他的手脚,随着他的心意而动。 恐怖绝伦的雷电疯狂击落,不断撞击着那些烈日。 万雷碎乾坤! 刹那之间这震撼无比的画面充斥了所有人的心灵,令他们身心颤抖。 而另一边。 此时此刻已然剑影漫天,宛如缤纷世界。那一位女子如九天仙女,带来无尽的优美。 剑如其人,飘逸精绝。 麒麟魔影固然巨大固然凶悍,却连她的一丝衣角都无法触及。 空间之中如有万剑归总,疯狂绞杀那麒麟魔影。 在众人心中,原本逐渐暗淡的希望,随着两人的出现再次重燃。 战局逐渐被拉回到了势均力敌的局势。 两大仙官,两位年轻翘楚,这一场战斗打得难分难解,胶着无比。 ………… “麦格尼吗?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真的要那样做吗?”。 “真的,否则人界都将化为乌有。” “好吧,这一次就看你们的了。” 空间商会,麦格尼将手中的传讯玉符,身体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在一片漆黑之中。 “虽然可能会违反商会的规定,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是朋友呢?”麦格尼脸上欠揍的表情荡然无存。 下一刻,他将双手猛然向上一提! 七界神矛被他直接拔起! 周围的无尽封印仿佛顷刻间打开。人界最强逆劫榜上还活着的家伙全部脱困。 下一瞬间,一道高大雄壮的身躯出现在他身后,直接握住了七界神矛。 麦格尼只感觉一阵无比压抑的感觉袭遍全身,急忙松手。 那人拿过七界神矛之后,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随着他而去的还有,一道绝强的能量波动! ………… 西海之滨,战火胶着。 而就在此时,又是两道人影悍然而至。 为首一人有着魏武的身躯,浑身肌肉如同岩石,手握一杆战矛,仿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将。 随后一人鹤发如云,一身道骨仙风,宛如世外之人,不染人间烟火。 那两人正是三大逆劫榜中最强的两人。 点日榜第一,孙伟龙! 忌霞榜第一,谢凌道! 两大绝强之人,二话不说便直接介入战局。 谢凌道俯身前冲,随着他的身体飞行,身边幻化出宛如流星陨石一般的剧烈能量幻影。 就像是一颗真正的流星,绚烂无比,却携带者无可想象的骇人之力。 不过眨眼,便将麒麟魔影冲散大半。 轩辕北芝抓住机会发出最强一剑。 巨大的剑气,如有开天辟地之威。竟然将忌霞仙官厄起龙顿司一剑分尸! 另外一边。 孙伟龙身形前冲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随他前冲。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炫目的能量。 他仅只是双手挥动七界神矛。 顷刻之间,天空中的九个烈日竟然随着他手中的战矛朝前方悍然砸落。反扑向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 翻天覆地,的巨大力量从天而降。 攻击未至,单单是我威压就将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压得透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燕楚唐再度发力。 一道凶悍无匹的雷电从天而降。 配合着孙伟龙,只在顷刻间就令点日仙官林斯顿特文彻底灰飞烟灭! 人界最强的几个人站了出来。 颠覆战局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仿佛家常便饭! 第359章 终结 十一 战局瞬间颠覆。 两大仙官竟然在瞬间死亡。 “太强了!你们真的太强了……” “简直不可想象,这四个人,随便一个都足将人界毁掉吧……” “他们不会毁掉人界,只会保护人界……我们的希望来了……” 人群的情绪仿佛从谷底再度被调动到了山顶云端。 然而就在{猪}{猪}{岛}小说{zhuzhu][dao下一刻。 恐怖的事情却再度压抑在了他们心头。 “你们最好都快走吧。” 谢凌道忽然朝着周围的三十几万人开口说道:“空间裂缝正在逐步撕裂,随时可能有崩溃的可能,真正的浩劫才刚刚开始而已。一旦仙界大军降临,此地将成为尸山血海,人间炼狱。” 而就在这时,空间裂缝中也传出了仿佛苍凉世界传来的战争气息。密集的脚步声,仿佛军队在集结。 恐怖的气息不断传出,令人心神不宁。 “真的是仙界大军……看来浩劫真的要开始了……” “好恐怖的气势……不知道会有多少仙官降世?会不会有比仙官更强的仙族出现……” “我们留下肯定会深陷危险当中……不过我们不走……誓与人界共存亡……” “誓与人界共存亡……誓与人界共存亡……誓与人界共存亡……” 尽管仙界大军已经迫在眉睫,然而众人却没有一个退却。尽管明知会死,但他们却绝不退缩。 蜉蝣敢撼树! 这一刻,杨玄嚣的思想已经深入了所有人的内心。 虽然不曾对他们说过,但这就是人该有的气节!该有的血性! 与其活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不如痛痛快快,洒洒脱脱的死去! 时间继续流逝。 不知过去了多久,空间裂缝仿佛突然被撕裂了一般,涌现出潮水一般的金色流光! 金光散尽时,数以万计地仙族士兵便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那庞大的阵仗几乎将整个天空都给遮住。 “愚蠢的人类,我是先锋大将军额旗多尔衮,你们眼前这三万仙兵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线头部队!人界的毁灭将不可逆转!” 密密麻麻的仙界士兵当中,有一个家伙显得尤为巨大。百丈身高,有着恐怖无比的气势。牛一样的头,巨树山峦一般的手臂。 “大言不惭!” 人界这边,孙伟龙一声怒吼,操起七界神矛便冲入了敌阵之中。 他不愧是逆劫榜第一人。被封印长达八千年,修为实力更加升华到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步。 仿佛一位万人敌的盖世猛将,他所过之处,那些身高二十丈的仙族士兵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只见残肢漫天,金色的血液如雨水洒落。 孙伟龙一路冲杀,直奔中军。 他要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片刻之间仙族士兵死伤过千,孙伟龙深入敌阵与先锋大将军额旗多尔衮站到一处。 这仙府大将也的确实力不凡,比起之前的两大仙官更强出不少。 双方一间的碰撞,注定是一场不凡的战斗。 紧随其后,谢凌道、燕楚唐、轩辕北芝、颜真胤这四位还保持这战斗力的强者也杀入了敌阵。 先锋大将军额旗多尔衮被孙伟龙牵制住。那些仙族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像是四柄镰刀横行在麦田内,瞬间就形成了收割的局面。 然而众人却并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空间裂缝似乎还在继续扩大,敌人随时可以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同样的场面就再度发生。 在许多像是先锋大将军额旗多尔衮的仙族将军的带领下,无数的仙族士兵开始从涌入人界。 如同茫茫的士兵海洋,要将战斗重的五人完全掩埋。 很快他们就就每人对上了一个仙界将军。 战局开始疯狂爆发。 颜真胤率先败下阵来,被一个仙族将军用战锤将轰得吐血坠落。 紧随其后,谢凌道被三个仙族将军围攻,虽然斩杀了数千仙族士兵,但最终也是力有不殆。跌落出战场之外。 之后是燕楚唐,雷电虽然大面积杀伤了数以万计的仙族士兵,但这对于他自身的消耗也是极大,战斗力迅速流逝令他不得不退走。 最后战场之中只剩下了孙伟龙和轩辕北芝。 这两人仿佛有用之不竭的力量,但仙族的士兵更加如同无穷无尽的海洋。就算一丝一毫得消磨,也会最终将他们好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仙族……” “英雄们纷纷失去战斗力……难道末日真的要降临了吗……” “谁来救救人界……这里还有的亲人和朋友……谁能让人界继续地存在……我愿为他献出生命……” 众人看到战局逐渐趋于下风,都发出了虔诚的祈祷。 他们不惧怕死亡,但他们希望人界可以存在。 正当此时。 东南方向忽然亮起一道火光! 纯粹而炽烈的火焰之光,如同烈日,但比烈日更加纯粹。 远远的出现,仿佛还在十万里之外。 然而只是一瞬间。 那火光仿佛瞬间移动般冲入了战局。 下一瞬间,无数的仙族士兵开始朝海面坠落下去。 尸体都燃烧着火焰,仿佛要烧毁一切的肮脏。 那火焰之光在仙界大军之中很冲直撞。每一次冲击都可以杀掉数以千计的敌人。 就算是对上仙族将军都可以将之一击杀败! “那是什么东西?!人界怎么还会有着这样恐怖的存在?” 空间裂缝之中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 没有人回答。 杀戮依旧在继续着。 天空中本来有着密集如海的仙界士兵。 在那火焰之光的冲击下,竟然开始大面积死亡。仿佛不出片刻就要全军覆没。 虽然还在有仙界大军源源不绝地涌入,但是,这样的死亡速度依旧是仙界所不能承受的。 “那是什么?为何根本看不清楚……” “真的看不清楚,不知道是谁……但可以肯定……他是来帮咱们的!” “看来我人界还有希望……大家都不用放弃……不到最后绝对不能放弃……” 三十几万人类再次激动起来。 而那火焰之光依旧在继续着杀戮。 无穷无尽的杀戮,数千,数万,数十万的仙界大军坠入大海。浮尸仿佛要将整座西海都给遮盖。 一直到空间裂缝再无仙界士兵涌入。 一直到现有的仙界士兵全部退缩回去。 杀戮才终于停止。 火焰之光的本来面目也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是副掌教!” 南云城中有人惊呼出来!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我们有救了……杨副掌教来了……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整个人界都有救了……太好了……太好了……” 随后,无数人惊呼起来,仿佛瞬间充满了无线的希望,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火光之中的人,正是四物门副掌教杨玄嚣! 此时的他,拥有着一双火焰巨翼。 恐怖绝伦的能量波动从其中蔓延四溢,几乎弥漫了整个空间。 那正是朱雀之心。 他的手中没有武器,只靠一双铁拳,就将仙族大军打得溃不成军,就将数以百万计的仙界大军逼回了空间裂缝! 他利用兽血淬体融合了万劫金刚的不灭金身。直接达到了大巫的巅峰体魄!拳头的杀伤力,绝对不比任何的法宝弱。 只会更强! “副掌教,你准备好了吗?” 就在这时,南云城传来了三位大巫的声音。 这么长的时间,他们所在准备的那件事情已经宣告为完成。 “来吧!该是让那些狗屁神仙知道后悔的时候了!” 杨玄嚣嘴角勾着一抹自信的弧度。 下一瞬间,人界的十二个方位忽然亮起十二道光柱! 那是巫族十二图腾圣兽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所有哦的光柱都跨过天际朝杨玄嚣涌来。 十二图腾圣兽要将他们所有的力量全部给予杨玄嚣,他是人界的希望! 随着力量的不断注入。 他的体魄开始不断得到提升,从大巫的巅峰体魄逐渐演变成了祖巫的体魄。再由祖巫的体魄逐渐提升到王巫体魄。 并最终让他的体魄达到了王巫巅峰。拥有了与始祖王巫一样,开天辟地的无限威能! 此时此刻,他与人界同在! 此时此刻,他要为人界正名! “等一等!”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忽然从空中飞落! 居然是阔别已久的云中仙,关忠云!他曾经承诺会替杨玄嚣去抓捕成年神兽,此时到来多少有些为时已晚。 但他似乎非常焦急。 “还有什么事吗?”杨玄嚣看着他,强烈的战意,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冲入空间裂缝,给仙界一个狠狠的教训。 “我没有抓到成年神兽,但是我给你带来了这个!”关忠云说着,便取出了一个白金色的利刃飞轮! 白虎金轮! 杨玄嚣眼前一亮,立刻取出了星罗盘。 “宝妆,借你的玄武妖力一用。”杨玄嚣淡淡说了一声。 下一刻。 白虎金轮之中的白金色能量,以及梁宝妆体内的玄武妖力全部被星罗盘抽取出来! 星罗盘四方灵兽图案终于完全亮起!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 这是在妖界仅次于妖帝的四大灵兽,是妖界超级强大的存在! 随着灵兽团亮起,四股光柱直通天际! 天空瞬间亮起一片金黄,只见一头翼展宽达万丈的金色大鹏骤然浮现! 妖帝太一! 金翅大鹏! 然而那大鹏却不是实物,而是一个幻影。 杨玄嚣咧嘴一笑,下一瞬间,那大鹏幻影居然朝着他急速冲去。 就像是十二图腾圣兽将力量借给杨玄嚣一样,这金翅大鹏的幻影竟然也将一尊妖族帝王的力量完完全全地注入了杨玄嚣的身体! 在上古浩劫之战,妖族也是受难的一方。 此时此刻,杨玄嚣要连同他们的仇恨一起,去向仙族展现两族的怒火。 “谢谢大家的帮助!” “是你们的坚持,为我赢得了时间!” “我回来了……你们可以安心了!” 杨玄嚣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留下了四句话。 随后,火翼伸展,如流光一般直接冲入了空间裂缝! “现在,我就去吧仙帝的脑袋拧下来!” ………………………… (全书完) 卷尾的话:断断续续很长时间,本书终于完结。有些遗憾,没有将我心中所想完全展现。但总是能够完本。虽然有些仓促,但我已经尽力。 感谢一路以来帮助过我的人,感谢我的读者,虽然没有几个,但我一定会记得你们,在我最困难,最想要放弃的时候,幸亏有你们! 是你们和我一起完成了这件梦想般的事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