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顽劣之谋天下》 第一章 从此皇家无怀瑾 天历国,元兴十一年,建安城显得格外热闹。街市上车水马龙,商家店铺无不张灯结彩,游人们三五成群,有的人甚至带了一家老小,来看这空前的举国盛宴。 “圣上打平了江山,分田减赋百姓安。”戏台上的名伶声如黄鹂,眼如秋水,细细绵绵地唱着歌颂当今圣上的曲子,台下的观众们听得入了神。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汉子一边打着拍子一边说:“这皇家的戏听着就是不一样,没想到我还有这好福气!”他旁边的一位书生应道:“瑾太子才智无双,深得皇上喜爱,圣上为太子殿下大庆十岁生辰也不奇怪。” 听到“瑾太子”三个字,人群中引发了一阵骚动,人人都夸赞他是神童转世,四岁识字,六岁琴瑟笙萧胜过宫中乐师,七岁百家兵法倒背如流,八岁已可与皇上谈论国事,实乃天历国的骄傲。 而此刻的皇宫中,凌怀瑾看着夜空下肆意绽放的瑰丽烟花,心中悲凉苦涩,他突然明白了父皇说的那句话,太繁华不好,太繁华就会衰亡。不再看那烟花,也没有时间看,他正被父皇抱在怀里,慌乱地躲着要他们命的反贼。头顶传来低哑的声音,“怀瑾莫怕,父皇不会让你和母后有事的。”凌怀瑾看了眼周围死伤一地的护卫,盯着父皇还在涌血的胸膛,忍住眼泪应了声:“嗯。” 父子二人赶到凤懿宫时,看到的是铁鹰骑统领林骁带着十余人死守住宫门口。“林统领!父皇受伤了!”凌怀瑾大喊,声音已带着哭腔。 “皇上!太子殿下!”林骁眼神愈加凌厉,挥刀砍倒身边的刺客,杀出一条血路,并快速将两人护住往门里推,“皇后在里面!” 凤懿宫内,四个宫女拿着花瓶烛台,神色凛然,将一位凤袍女子护在中心。五人看清来者时放下戒备,眼里都闪着希冀的亮光。皇后踉跄着冲上前来抱住二人,滚烫的眼泪落下,滴滴烫伤凌怀瑾的心,他忍不住哽咽:“母后……” 皇后满脸慌乱,前一刻还歌舞升平,满宫欢声笑语,一瞬间却变成火海滔天的人间炼狱!这个生来就养尊处优的女子此刻秀眉紧蹙,声泪俱下:“凌郎,怎么会这样?如今…如今可如何是好?” 凌玄烨轻拍着她的背,看着她美丽的脸庞,眼中充满愧疚:“对不起,都是我顾念手足之情,太心过软!才让齐王有机可乘!” 就在这时,门里跌进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凌玄烨大惊,忙放下凌怀瑾将他扶起:“林骁!你怎么样?”林骁心中既懊恼又悲痛,自觉无颜面看皇帝,低头嘶哑着嗓子说道:“卑职无能,三千铁鹰骑已折损大半!请皇上皇后和太子月兑去外袍换上侍卫服,臣拼去性命也要护你们出宫!” 三千铁鹰骑竟然折损大半,这铁鹰骑可是战场上挑出的精英,看来齐王这次是有备而来!凌玄烨大骇,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慎牵动了胸前伤口,“噗——”吐出一口鲜血。 “父皇!” “皇上!”凌怀瑾忙搀扶住这个即将倒下的男人,脸颊一凉,竟不知已是泪水满面。外面渐渐变得安静了,一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传来,“皇弟,别来无恙,还是劝你的铁鹰骑别挣扎了吧,今日本王可是与庆王瑞王一块儿来向太子祝寿的呢。” 凌怀瑾攥紧了父皇的衣袖,双眼死死地盯住朱红的宫门,一动也不动。林骁大骂了声“逆贼!”,从怀中掏出一黑色小球,使劲往地上一砸,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门外厮杀声又起。林骁用刀支撑起身体,神色决绝:“皇上,臣只能拖延片刻,快跑!” “跑?”凌玄烨此刻却是轻轻一笑,刹那间一身狼狈均不见,风华绝代。他爱怜地抚模着凌怀瑾的头,将一颗止血丹递给他,语气无比温柔:“怀瑾,吃下这药。待会无论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动不要出声。知道了吗?”凌怀瑾乖巧地吞下药丸,依旧死盯着宫门。 凌玄烨转身走到书案前,撕下一截明黄色的衣袖,温柔地看着他最爱的女人,似惋惜般轻笑:“碧瑶,再为我研一回磨吧。”皇后闻言竟也微微一笑,应了声是。 “碧瑶,你可怨我?” “为何要怨?” “我害你落得这般田地…” “凌郎,情到深处无怨尤。” 凌怀瑾听着他的父皇和母后这般淡然地交谈,身后的宫女也都嘤嘤地低泣,只觉得心中更加酸涩了,抬头见林骁也是一副悲凉的神色。 待凌玄烨写完,皇后先是一惊,随即又是一副释然的脸色,仿佛已经做好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凌玄烨揽过她的肩,幽幽地吐出一句:“林统领,将太子的脚筋都挑断。” 凌怀瑾瞬间转过头,仰视他的父皇,满脸的不可置信! 齐王凌寒绝看着那紧闭的朱红宫门,眉头越皱越深,眼神也越来越阴冷。 他的这个皇弟,有着尊贵的出身,一出身就坐拥太子之位,登基后更是受万民敬仰爱戴,甚至赢得西靖国长公主的青睐,不惜远离故国来与天历国联姻。而他呢?作为大皇子却被父皇忽视,无论他将太傅教的书背得多顺口,有什么用呢?父皇从不会看他一眼!他不甘心,他好恨,恨这不公的世道!筹谋了这么多年,今日,他要让世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子! 不能再等了!齐王暗想,消息怕已传开,文武百官马上就会赶来,特别是大将军炎烈,拥有驻守都城的二十万士兵调动权。自己曾让瑞王试探过他,发现此人无半丝谋反之心。况且凌玄烨虽为人随和,可才智从不在自己之下,时间拖得越久,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思及此,他手一挥,瞬间,一大批黑衣死士冲向宫门。 “砰——”门被踢开,齐王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副怪异的景象:皇后坐在梳妆台前,宫女正在为她梳妆。而凌玄烨则在书案前安静地看着书,大统领林骁浑身浴血,却像一尊石像般笔直地立在一侧。地上躺着个锦衣孩童,衣袍已全被鲜血染红,他的脸贴着地,眼睛睁着,却一动不动,再也看不到往日那夺目的光彩,就仿佛…死了一般。 齐王不由自主地叫出口:“瑾太子——”又立马惊觉自己太过失态,忙住了嘴。太奇怪了,凌玄烨不是最宠爱这个孩子的吗?怎么会让他变成这样? 凌玄烨放下书,潇洒一笑:“齐王来了,正好,朕有要事同你商量。” “凌玄烨,我不管你在搞什么鬼!”齐王阴狠地吐出几个字:“今日,你必死无疑!” “齐王,你虽为朕的皇兄,却也不可直呼朕的姓名。”凌玄烨收起笑意,一脸严肃威严。顿了顿又继续说:“云老王爷去年过世,可惜膝下只有一女,无世子继承爵位,兵权也都被朝廷拿回。云老将军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朕想——” 不等凌玄烨说完,齐王就厉声打断他:“住口!我今日不是来与你谈这些无聊的琐事的。死到临头还这副模样,真叫人不爽!” 正在这时,传来一声嘹亮的号角,齐王一惊,暗道不好,怕是大将军炎烈带着守城的士兵来了。他急忙抽出腰上的宝剑,飞身刺向凌玄烨! “噗——”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一地,铜镜前的皇后折断了手里的玉簪,凌怀瑾的手动了动,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与此同时,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银甲将军提着金枪冲了进来,神色焦急:“皇上,臣救驾来迟!”身后跟着一群大小官职的文官武将。 凌玄烨艰难地摆手,虚弱地说:“爱卿来得正好,皇后,替朕宣旨。”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众人明白,天皇已逝。 皇后从椅子上起身,仪态端庄,神情肃穆,她来到众人面前,打开那半截明黄色的衣袖,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郑州庆王与洛城瑞王,谋逆叛乱,罪当诛。齐王凌寒绝护驾有功,且宽宏仁德,治国有方,朕逝后由齐王登基为帝,庇佑我天历。” 听到此,众人心里皆是一惊,心想着庆王和瑞王怎会叛变?皇上又为何让位给齐王?瑾太子虽年幼,可却是奇才,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齐王心里更是惊涛骇浪,不懂凌玄烨在想什么!只是他与庆王瑞王本是盟友,现如今他名正言顺地得了皇位,庆王愚钝鲁莽,不足为惧,可瑞王狡诈阴险。恐怕将来…… 扫了眼众人的神色,皇后心底一阵轻笑,继续念道:“太子凌怀瑾,不幸被奸人所害,思及云王府无人继承爵位,故将太子凌怀瑾除皇籍,过继到云王爷膝下,望皇兄厚待之。钦此。” 此话一出,更是引起轩然大波,众人神色各异,文官们更是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瑾太子究竟被谁所害!” “怎可将皇室血脉除籍!太荒谬了,老臣闻所未闻!” “瑾太子惊世奇才,如今……实乃天历的一大损失啊!” 这时,一位紫色官服的官员沉声说道:“云王府百年基业不可无后,且又是天历的巨商,瑾太子是皇室血脉,才智更是过人,打理一个云王府绰绰有余矣,可为国之栋梁!” 这番说辞调理清晰,简明扼要,瞬间让百官信服。众人不由称赞:“不愧是当朝苏丞相,才思敏捷!” 皇后赞许地向苏行止点了点头,又看向齐王正色道:“齐王,还不接旨。” “臣接旨。”齐王压下心中其他心思,跪接了圣旨。随即,一众大臣齐齐下跪,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众人都已安定,皇后走到凌玄烨身边,抚着他的眉,柔柔一笑:“你看,我都做好了,现在来陪你了。”说完拔下头上的凤簪,刺向自己的心口—— 众人皆被碧落皇后的气节折服,说不出话来。 凌寒绝愤愤地看着死去的二人,心想,你们倒是给我树了两个劲敌,还让我无法动凌怀瑾!好!真是太好了! 突然,不知是谁叫了声“呀!太——云世子还躺在地上!”于是太医院的一众人员慌忙从人群中挤出来,为云世子诊治。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在天历的史册里,被记做“喋血宫变”。 第二章 相府嫡女 夏日炎炎,右丞相府的后花园却也还清凉,佳木葱茏,奇花灼灼。一条清流自花木深处曲折流出,汇入荷花池中。接天的莲叶旁,一位粉衣小女娃,正低头玩着池水。 苏清和轻轻拨开浮萍,看见水面上映出个面白唇红的小姑娘,正皱着眉头,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又咧嘴一笑,那倒影也一笑,嘴边两个浅浅梨窝甜美动人。不禁感叹:“倒真是个可人的小姑娘。”可是,如果这个十一岁小丫头是自己,就不觉得可爱而是是匪夷所思了! 她拿起一旁的《族谱》和《天历史册》,只觉得恍恍惚惚,自己是国家情报机构的精英,因为一次高危任务发生意外,而且还是个很不愉快的意外,明明已经中枪坠楼……怎么又会到这来?心里细细思量着:这两本书已经翻了不下十遍了,没想到自己竟然重生在一个历史没有记载的时代,还是当朝右丞相的嫡女。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叫苏清和,在苏相的六个子女中排行第三,母亲蒋氏因为生她难产而死,有一个同母的兄长,年方十八,现在正外出游学。 “哎呀,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算了算了,就当白捡了条命,再潇洒活一回!”苏清和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地往后一躺,却又立即坐起,扶了扶头发,嘟囔着:“还从来没梳过这么好看的发型呢,可不能弄坏了。” “那叫绿萝的小丫头同我一般大小,手却灵巧的很。”早上梳头时,她一直盯着铜镜,连眼睛也不眨一下,非要弄清楚这古人的发髻是怎么捣腾出来的。只见绿萝将自己两侧的头发分为两大股,利落地束结成环,让它平垂于耳侧,然后把脑后的头发全盘于头顶压成蝴蝶结的形状,扣上一个蓝宝石金丝扣,最后又拣了两朵刚摘的栀子花点缀在发间。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却着实惊艳了苏清和一把,前世自己只忙着研究武器,分析军情,可不会摆弄这些东西。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绿衣小姑娘跌跌撞撞地向荷花池赶来,焦急地喊着:“小姐,不好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带人来清芳院看你了!” 苏清和忙把书往怀里一塞,朱唇轻启调笑这小丫头:“她们来了你慌什么,怎么连路都走不好了。” 绿萝一听,立马跪下不停地磕头,哭着求饶:“小姐息怒!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求小姐不要把奴婢赶出府!” “你快起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苏清和忙上前去扶她。绿萝却哭得更凄惨了,不肯起来,一个劲地说着“奴婢该死!奴婢知错!” 苏清和抚额,语气没有了戏谑,故作严厉呵斥她:“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扔湖里去喂鱼!” 绿萝这才怯怯地起身,勉强止住啜泣。苏清和见状,又柔声说道:“走吧,你引路,我们去见见二夫人。” 绿萝应了声是,就在前面带着苏清和七弯八绕地向清芳院走去。一路上,无论家丁女仆,见了她们立马像见了鬼样慌乱绕路走。作为国家情报局的精英,苏清和已经敏锐迅速地得出一个结论;这原来的苏清和一定是混世小霸王,人缘差的可以! 又绕了一会,总算看见了“清芳院”这个匾额,主仆二人刚踏入正门,就看见院子里站满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脂粉味让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呦,这二小姐刚能下床就跑出去野了,还真是生龙活虎呀!”矫揉造作的声音让人一阵恶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美艳妇人,穿着玫瑰色牡丹外袍,两臂间挽着水红色的轻纱,一脸嘲笑。 苏清和暗暗思量,这大概就是苏丞相的三夫人了,为苏家生了个儿子,地位因此高了不少,可为人实在鲁莽! 二夫人姚氏的眼睛在苏清和身上转了一圈,闪过一丝疑惑,今日这丫头被三夫人这么一激竟然不还嘴?随即又转念一想,许是大病初愈没什么心思争执罢了。姚氏收拾好神色:“三夫人,清和病好是万幸,你就不要耍这些嘴上功夫了。” 三夫人一听姚氏数落自己,立马显露出不高兴:“我说二夫人,你也别太宠她了。这建安城如今谁不知道,左右两位丞相的嫡小姐在翠玉轩起争执,还大打出手,右丞相家的小姐撞坏了脑袋呢!”三夫人用锦帕捂着嘴,娇笑连连,一双媚人的眼睛又转向二夫人身边的一位容貌清丽黄衣少女,语气戏谑:“要我说,玉颜是老爷的长女,又知书达礼,要不我和老爷说说抬了二夫人做正妻,让大小姐做嫡女好了,呵呵。” “住口!”姚氏闻言忙厉声喝道。她脸上一片正色,心里却暗讽,哼,嫡女的位置只能是颜儿的,苏清和算什么东西!眼睛一扫,发现苏清和身边的婢女额头一片通红,心下了然,放缓了声音看着苏清和:“清和,这丫头可是惹你不高兴了?” 绿萝闻言,立马跪下:“夫人小姐息怒!奴婢知错了!” 苏清和打量着众人的神色,有兴奋看戏的,有露出惋惜的,有无动于衷的,她低头把玩着腰间的流苏,只浅浅地笑着,并不说话。 二夫人只当她是默认了,又继续说:“清和,你若不喜欢,打杀了这丫头便是,父亲那边有母亲替你担着。” 绿萝听了,面如死灰,已经吓懵了。 这时,二夫人的女儿苏玉颜一脸不忍,朱唇轻启:“母亲,不要!这丫头看着实在可怜。”她又转头看向苏玉颜,一双美眸露出些许惧怕的表情,“三妹妹若是不喜欢这丫头,送来我房里可好?”院里一众奴仆听了,都暗暗感叹二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这二小姐万万惹不得! 苏清和听了心底一阵冷笑,这二夫人和她女儿还算是有一套笼络人心的手段!原来的苏清和霸道顽劣,名声不好,恐怕是这二夫人一手惯出来的吧! 只见她抬起头甜甜一笑,双颊梨涡微现,声如银铃:“二夫人说的什么呢,清和怎么听不明白。绿萝这丫头走路不当心摔了一跤,磕坏了额头,我刚还取笑她来着呢!何曾惹我不高兴呢?” 苏玉颜听了,脸上一阵尴尬,苏清和一句“不当心摔了一跤”轻轻带过,倒显得她多管闲事。 姚氏听了,心里更是起疑,自己一直把这丫头当菩萨供着,所以她对府中其他人时常打骂却跟自己亲近,甚至不拘礼数管自己叫母亲。带着疑惑,姚氏迟疑地问她:“清和,你怎么不叫——” “我怎么能管二夫人叫母亲呢,爹爹听见会说清和不分尊卑,不懂礼数的。”苏清和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嘴中吐出的话却让众人一惊,“还有,大姐,妹妹也要提醒你一句,咱们母亲的牌位供奉在苏家的祠堂里,你该同我一样喊姚氏一声二夫人或者二娘。” 话音刚落,苏玉颜脸上瞬间露出恼意。这府中大小事务都是母亲一手打理,人人都知道母亲是丞相府的女主人!正要发作时,只觉得腰上被人拧了一把,抬头望见母亲警告的眼色,他不甘愿地安静了下来。 苏清和见了这一幕,心里夸了句:不错,这小妞儿挺能忍啊。 姚氏向苏清和点了点头,脸色温和:“清和说的是,是我逾越了。既然看到了你没事,那我也好安心了,我得先回去向老爷禀报了。”说完,带着苏玉颜和一众丫鬟离去了。 三夫人风情万种地走到苏清和面前,只觉得这三小姐同以前大不一样了。她俯子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娇笑了一声:“二小姐今日脑袋倒不糊涂了呀。” 苏清和定定地直视三夫人的眼睛,露出一对梨窝:“三夫人也不如表面上那般愚钝。” 三夫人闻言,笑意更浓,她直起婀娜的身体说道:“我先走了,哲儿没人看着还真不放心。你也小心保重。” “三夫人慢走。”苏清和点头示意,婷婷地站着,犹如一株艳艳的碧桃。 第三章 云府世子 云王府,建安最出名的珠宝店——翠玉轩的黄管事正跪在地上伏着头禀报:“前几日,苏丞相和李丞相的两位小姐为了一串七彩琉璃链子起了争执,苏府嫡小姐不慎磕到了货架,晕了过去。昨日人已经醒了。” 黄管事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但是久久听不到回应,于是又壮着胆子说了句:“云世子,是否要小人置办些礼物向苏丞相府送去?” “摔坏了多少东西?”头顶上的人轻轻浅浅地应了一句,声音仿佛珍珠落在玉盘上,又好似刚消融的冰雪,虚无缥缈,亦听不出悲喜。 黄管事答道:“回世子,摔坏的有玛瑙鼻烟壶一盏,青玉百寿如意一枚,金座红珊瑚宝石一盆,白玉转心莲子瓶一件,还有那紫檀山水柜也摔折了,一共三千两白银。可是要将账单送到丞相府?” “不必。”云离的语气依旧平静如水,“你先下去吧。” 黄管事行了礼,抬头准备起身,只见坐在自己面前的十四岁少年面如白玉,眉如墨画,一双细长的眼睛比那七彩琉璃更璀璨几分,不由得看痴了。 一旁的云楼见了,心中觉得好笑,哎呀,他家世子真是男女通吃啊!于是轻咳了一声。黄管事立马回过神来,忙惶恐地起身离去。 见黄管事人已远去,林骁转头看向云离:“世子,这苏府的嫡小姐虽然顽劣,可是苏相是最疼她的,若是能与苏相交好——” “林叔,我这个身份还是离丞相府远些好。”云离靠在轮椅上,合上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的声音无悲无喜:“当初父皇临危为我安排好一切,置之死地而后生。母后要我好好活下去,我便活着。其他东西对我没有意义。” 林骁和云楼闻言,脸上都露出悲伤的神色,不再多言。 四年前的那场宫变,世子整整昏睡了两个月才醒来,醒来后得知凌寒绝已经称帝,自己成了云王府的世子,圣上赐名云离,双腿也废了,就一直关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接近。多亏了云宁郡主,把世子当亲弟弟疼,日日带了各种奇珍异宝探望,变着法子逗他开心。就这样过了一年,云宁郡主嫁给了翰林院的上官学士,临嫁前把云王府的家业托付给世子,世子这才开始与人接触。不到一月,就把云王府在整个天历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让云王府上下心服口服。 林骁看着云离,眼中感慨万千,目光触及云离的双腿,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哀痛还是自责,只叹息了一声。 云离偏过头,看着窗外澄澈透明的蓝天,不知在想些什么,轻声说道:“林叔,我从未怨过父皇和你。”睫毛微颤,眼中多了几分自嘲,“若我不是个废人,皇上也容不下我。” 云楼见世子神色伤感,眼珠一转,想逗他开心;“世子,属下听说那苏小姐小时侯见了您一面,魂都没了,回府后硬是缠着苏丞相让他来向世子求亲呢!四年过去了,还逢人就说要嫁进云王府呢。” 窗外的柳絮飞进珠帘,空气安静的有些可怕,许久才听见一句:“小孩子心性,哪能当真。”声音微不可闻。 苏府,清芳院内。 “噗——”苏清和正在喝茶,听了绿萝的话一口茶水全喷在了梨木雕花桌上,“你说什么?我七岁的时候就看上云世子!还赖着父亲去向先皇求亲!” 绿萝赶紧拿来帕子擦干桌子,嗔怪道:“小姐,你可不能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过两天就是国宴了,这宴会今年可是在云王府办的,要是让云世子瞧见了多不好呀!” 苏清和伸手弹了下她的脑袋,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里笑意点点:“你如今倒是不怕我了,早知道那时就该把你送到二小姐院里去!” “怕怕怕——奴婢怕小姐不要我了。”青萝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又歪着脑袋问:“难不成小姐嫌弃云世子双腿残疾?可小姐从前都是不在乎的呀,还说什么‘天不老,情难绝,相思入骨君可知?’。” 苏清和无语,这原来的二小姐还真是又早熟又痴情!她好笑地看着青萝:“想不到我虽然顽劣,却是个才女。” 青萝听了,怯生生地吐出一句:“小姐,您就会这一句。还是大小姐教您的。” 闻言,苏清和更加郁闷,暗道就这个混世小魔女哪会做这么缠绵的诗!心思一转,双眸依然清澈,却幽深不见底,这苏玉颜教苏清和这些做什么? 正思索着,门外进来个灰衣的丫鬟,福身道:“二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一趟。” “抬起头来。” 这丫鬟听到苏清和清冷的声音,心下一慌,但又想,这二小姐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夫人说了没什么好怕的,于是便神色镇定地抬起了头。谁知苏清和只是随意看了她一眼,便让她下去了。 绿萝疑惑看这苏清和:“小姐,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时,贴身服侍苏清和的一等丫鬟红梅捧了新剪的荷花进来,正一朵一朵布置在紫檀花架上的青瓷盆里。 苏清和喝了口茶,神色淡淡:“没什么。爹爹肯见我了,说明气也消了。红梅你陪我去见爹爹吧。” 红梅福了福身子,应道:“是。” 第四章 贵客来访 苏清和由红梅引着,穿过后花园,又在几条青石铺成的小路上绕出绕进,来到了书房。她看了眼四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并未有仆人守着,于是对红梅嘱咐道:“在这儿等着。”说完踏步进了门内。 一进门,入眼的是层层细雕花纹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她从袖里抽出上次偷的两本书,把它们塞里回去,然后又往里屋走去。渐渐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苏兄,这几年皇上让我捉拿庆王和瑞王,我虽未抓到二人,却也抓到不少他们的心月复。我发现……” “炎将军,直说无妨。”声音低沉平静。 炎将军?难道是天历国的战神炎烈!苏清和心里一阵欣喜,前世她是军人,对战无不胜的炎烈自然格外钦佩。 “我发现庆王和瑞王当年的谋逆似乎还与当今圣上有关!”炎烈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她听完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历史上有哪个皇帝的手是干净的?况且现在的这皇帝虽不比先皇,政绩却也不赖,天历是诸国中是最强盛的,大概只有西靖国能与之匹敌。 苏行止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忙连连摆手:“炎将军,刚才那句就当我苏某人没听见,这些话你万万不可再向别人说起了。”当年那场宫变,他隐隐觉得不对,左丞相李实和齐王也就是当今皇帝私下联系频繁,他也向先皇谏言过。但是——“那圣旨是先皇后当着百官的面宣的,如何能作假!” “这件事我会再查下去,若是圣上的皇位是谋逆得来的,我炎烈是绝对不服的!”炎烈越说越激动,苏清和不禁摇了摇头:愚忠!她已经明白那丫鬟引她来的目的了,如此秘密的谈话苏相必定是屏退了所有人的,若是让他发现自己进来了,那肯定逃不了一顿责罚,还会厌弃自己! 苏清和小心地迈着步子,正准备偷偷溜走。突然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二小姐,您出来了吗?奴婢等不到您有些着急。”是红梅的声音,凤眸一眯,这丫头果然有问题!先前就觉得她老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如今更是可以确定了。 里屋的二人听到动劲立刻赶了出来,苏行止看见了来人,恼怒地一拍桌子,指着她厉声呵斥:“混帐东西!谁让你进来的!日日在外给我惹事也就罢了,如今连府里的规矩都忘光了!”说着,又一把拉过她,抬起了右手。 苏清和本想挣月兑,奈何这小身板力气太小,被这男人摁的死死的,只好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一巴掌是躲不掉了!谁知左等右等只觉得**上轻轻挨了一下,这力度怕是连只蚊子都打不死!又听到头顶上传来威严的声音:“今日听到的话不许乱说,现在立刻给我回院子里去!” 这下她算是明白了,苏丞相是真疼这女儿,索性耍起了无赖,一**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母亲死的早,本就没人教我规矩,如今爹爹你还打我!呜呜呜,我在这个家过不下去了……” 苏行止一看,心里那点火气全没了,赶紧把这小丫头拉起来抱在怀里,低声哄着:“清和乖,不哭了啊,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该吼你。” 门口的红梅看了,心里觉得奇怪,往日里这二小姐要是被老爷骂了,那铁定是看见什么值钱的就摔什么,然后拍**走人的,还从来没见过这般掉眼泪撒娇的! 余光扫到红梅疑惑的神情,苏清和心底一阵轻笑,继续窝在这个捡来的父亲怀里抽抽噎噎。 一旁的炎烈看了,调笑道:“苏兄,你在朝堂上巧舌如簧,现在却被这小女圭女圭弄得手足无措,哈哈哈,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苏行止面露几分尴尬:“哎,你嫂子去的早,我又整日忙着国事,这孩子平日里也不爱跟我亲近,我能给她一个嫡女的身份却给不了她母爱。” “清和没有不亲近爹爹,只是清和性子倔,怕惹你生气。”苏清和心里动容,认同了这个父亲,亲热地贴着他的脸。苏行止感觉到脸上那温润娇女敕的触感,眼里隐隐有水光闪烁…… 算好时间赶来收场的姚氏看到这一幕父慈女孝的画面,惊讶得合不拢嘴,她精心安排的计划不该是这样的啊!她站在门外,正犹豫着如何开口。 苏清和看到来人,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来的正好!她抬头看着苏相,一双大眼睛里泪光闪烁:“爹爹,刚才是一个灰衣的丫鬟来我院子里说你有事找我的。” 此话一出,姚氏微微皱眉又迅速恢复正常,红梅毕竟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已经藏不住慌乱的神色。 苏行止皱眉,心想这灰衣的丫鬟都是厨房里做事的下等丫头,怎么会做传信的工作!“月容,这件事交给你去查,看看是哪个院子的人在作怪!”语气里已有了恼意。 姚氏神色温顺地应道:“是,老爷。”心里却在飞快地打着算盘:这府里一共三位夫人,六个姨娘。三夫人王氏有个三岁的儿子,很得老爷宠爱。暂时动不得。四夫人就是个懦弱的药罐子,不过那一双女儿却还伶俐,或许可以成为颜儿的助力。六姨娘轻烟是个刚进府的风尘女子,仗着得宠竟敢对自己无礼,不如借此机会打压一下。苏清和,暂时就放过你一回! 心中有了计较后,姚氏缓缓说道:“老爷,过两日就是国庆之日了,各院夫人小姐们的衣服我也都准备好了,今日就可以给她们送去。” “嗯,幸苦你了。”苏行止看着姚氏,目光温柔,姚氏帮自己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自己是感激她的。 姚氏忙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不辛苦,能为老爷分忧是应该的,那我先下去了。清和,跟我一块回去吧,你父亲还有事要和炎将军商量。” 苏清和看着姚氏虚伪的嘴脸,心下厌烦,脸上却露出甜美的微笑,如同三月的桃花,“我与将军伯伯说句话就走。”说着,拦过炎烈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了一会儿,然后跳下苏相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姚氏见了,也福了子带着丫鬟下去了。 炎烈却是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苏行止:“苏兄,刚才那小丫头说‘先皇姓凌,皇上也姓凌。’” 苏行止先是一惊,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心里倒是清明。” 第九章 阴谋算计 三夫人妩媚地一笑,风情万种,柔柔地问道“今日赴宴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没什么发生。”苏清和神色平静,语气轻淡。 三夫人见了也不再追问,吩咐身后的一个丫鬟把一叠衣物交给绿萝,“庆典一共有两日,今日是国宴,明日,皇上会率皇子公主和文武百官到灵峰山祭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按照礼数,官员应当带正妻和嫡亲的子女。大少爷还未回来,那么今年去的就是——老爷,大夫人,你。”说到此三夫人的笑意敛去,目光变得幽深晦暗,“灵峰山地势极其险峻陡峭,有些地段仅容一辆马车经过,若是不小心摔下万丈悬崖,粉身碎骨也是不奇怪的。” 苏清和听了脸色不变依旧浅笑,对着三夫人微微点头:“清和多谢三夫人提醒,一定平安归来。” “二小姐不必谢我。你我心里都明白,我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自己和哲儿。”三夫人直视苏清和的眼睛,眼神真挚,她缓缓地说道:“大夫人的父亲是堂堂二品督尉,我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女,她把你拉下嫡女的位置后,下一个对付的就是我的哲儿。我能做的也就是事事先替你思量一分。不过你这么聪明,定是不用我提醒就想到了。” 苏清和狡黠一笑,一双眼睛满是灵气:“三夫人这话可说错了,清和不过是个顽劣愚钝的丫头。” 三夫人听了,会意一笑:“说的也是。”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娇媚:“既然衣服送到了,我也就先走了。”说完便带着贴身丫鬟离开了。 玉凝院内的主屋里,首饰玉器碎了一地,苏玉颜死死地攥着手,长长的指甲嵌入肉里,竟也不觉得痛,“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明天去的人不是我!” “颜儿,母亲从小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莫要让我失望。”姚氏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苏玉颜的面目愈发狰狞,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沉住气,沉住气,母亲你总是这么说!可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今年我已经十三了,再过两年我就及笈了。一个庶女的身份,我怎么当太子妃!”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一只茶杯咕噜噜地滚了几圈,最终还是掉到地上摔碎了。 “就算及笈了又如何?颜儿,你要记住,你要当的不是太子妃,而是——未来的皇后!”姚氏伸出右手,按在苏玉颜的肩上,力气不大,却让她慢慢冷静了下来,“当今圣上还身强体壮,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你外公派人告诉我,六皇子,或许会有一番作为……” 六皇子?!想起那个人,苏玉颜就觉得心底发憷,那个人就像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冲上前来,一口咬断你的脖子……于是连连摇头,她可不想嫁给这样心思难以捉模的人!“母亲,我实在看不得苏清和那贱丫头得意!不如明日——” “不可,那丫头近日很得你父亲宠爱。我们不能贸然行事。”姚氏皱着眉,迟疑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苏玉颜不甘心地抓着姚氏的袖子,眼神狠毒,“再过几日,大哥就要回来了!若是现在不动手,以后就更难了!苏家的家业都是苏清轩的,凭什么爹爹的宠爱也是他们两兄妹的!母亲,我好不甘心!” 姚氏闻言却微微一笑,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面容:“苏清轩想要继承家业,没那么简单。颜儿,你可知道他们的娘蒋氏的身份?” “当然知道,不过是个寡妇,她的前夫还是个被抄家灭门的贪官!”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恨苏清和,一个这么低贱的人生的孩子,怎么能在踩在自己的头上! 姚氏的眼睛看向远方,似乎在回忆往事,“受理那件贪污案的就是你父亲。当年,老爷力排众议,娶了青梅竹马的寡妇蒋氏,还给她正妻之位。”她的声音飘渺悠远,含着一丝悲凉,“那蒋氏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这件事情,只有我和你父亲,还有府里的几个老人知道。” 苏玉颜此刻已经是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说话。 看着她的神色,姚氏满意地一笑:“所以,老爷是不会把苏家交给一个外人的。”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一字一顿地说着:“若是那苏清轩知道自己敬重多年的父亲,是判了他全家死罪的仇人,他会怎么做?若发现自己疼爱多年的妹妹,身上流着仇人的血,他还会事事护着她吗?” 第二日,苏清和坐在马车里,挑着帘子仰望灵峰山。只见那山顶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山脊上也是到处耸立着奇峰怪石,隐约能看到几段行车的栈道,十分惊险。苍翠俊秀的树木遮天盖地,仿佛海上的波浪,一层推着一层从山脚涌向山顶,整座山笼着淡淡的云雾,在朝阳的照射下,闪现彩色的光芒。这灵峰山虽是险峻,但是景色极其美丽,还真有几分仙山的味道! 正醉心于山水,只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指粗的青色小蛇,危险地吐着舌信子,就快要咬上她的鼻子!“啊——”饶是她再稳重,还是被嗤了一跳,身体往后一退,跌坐在了姚氏的腿上。 姚氏按下心底的厌恶,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语气焦急:“呀!清和你这是怎么了?” 车外的炎煜城把手里的小蛇往草丛里一丢,发出一串得意的笑声。切,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真经不住吓! 苏清和恢复了神色,不着痕迹地离开姚氏的怀抱,语气平静:“不过是被只穿得人样的野猴子吓到了。” 苏行止听了来了兴趣,下车去观看,却看见炎煜城在一旁暴跳如雷,嚷嚷着:“臭丫头,你说谁是野猴子!”看到这个场面他淡淡一笑,心下了然。刚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却见炎烈快步赶来,身后跟着个温婉的妇人,说道:“苏兄,我的马车坏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能否请苏兄给煜城和他娘亲腾两个位置?”炎烈本想让炎煜城跟自己一块步行的,只是夫人舍不得孩子,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苏行止连忙道:“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快上来吧。” 炎夫人优雅得体地坐上车,姚氏热络地和她聊了起来,说着她掌家遇到的各种琐事趣事,俨然一个当家主母的模样,炎夫人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掩唇而笑。姚氏又转头看着苏清和,满脸慈爱道:“这个家里,最不让我省心的就是清和了。三天两头吵着要我把她院里的丫鬟都换一遍,还总和两个妹妹斗嘴,还好颜儿在一旁劝着,索性也没出什么乱子。” 苏清和听了心底一声冷笑,姚氏这一番话说的极巧,不带半句苛责,却已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蛮横的小姐,给她女儿戴上个温柔贤淑的好名声。果不其然,炎夫人听完微微皱眉,炎煜城更是二郎腿一翘,斜着眼睛看苏清和:“没出乱子?!哼,不知道是谁在家门口打人!整日欺负庶出的妹妹。” 苏清和本不想搭理他,但她看了眼姚氏,心里思忖一番,不过几秒,随即佯装怒道:“那日是你先动的手,输给我了还有脸在这嚷嚷!本小姐才不和你这野蛮人做一辆车!”说完一掀车帘就跳了下去。炎夫人见了,脸色有些尴尬,想下车叫苏清和回来。苏行止忙阻止她,姚氏也急忙地劝她,语气无奈:“炎夫人,你不必在意,清和这丫头就这脾气,她走累了自然就会回来。” 下了马车,苏清和就四处寻找着炎烈的身影。虽然姚氏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对她不利,但事无绝对,现下,跟在炎烈身边是最安全的。 云楼正架着马车,突然眼睛一亮,在人群中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他欣喜地大喊:“苏小姐!这里,这里!” 苏清和寻声望去,看见一辆黑色的马车——整个车身上都雕着繁复高贵的云纹,正中间刻着一个遒劲有力的“云”字,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贵气。那马车向苏清和驶来,停在了她身边,一个剑目星眉的少年一脸欢喜地说:“苏小姐可是找不到自家马车了,正巧,不如和我家世子同行?” 一旁的林骁见了,脸上疑惑,世子最厌恶陌生人近他的身,刚想出口阻止就看见云楼对他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的表情。这时,车内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苏小姐若不介意车内简陋,不妨同车而行。” 第十章 山顶遇险 苏清和听了,直接抬脚就上了马车,也不用人扶,回头对着云楼灿烂一笑:“谢了。” 云楼被这一笑晃傻了眼,愣愣地想:这苏小姐长得可真灵气!不像其他小姐,走路要人搀着,笑也要低头拿帕子捂着嘴。转头一看,只见林骁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他贼兮兮地覆在林骁耳边,小声道:“嘿嘿!林叔,想知道怎么回事不?那读书和练字的事——” 林骁不屑地斜了云楼一眼,无视他的小伎俩,冷冷道:“专心驾车!” 刚进到车里,苏清和心里就一阵恶寒——瞧瞧这上等的青玉软榻,这红木镂雕桌案,这水晶玉壁灯……这马车要是还叫简陋,那她老爹的可就只能称作板车了。 云离放下手里的书,发现眼前精致的小女孩一脸仇视地盯着自己,心里郁闷,想着是哪里惹她不快了。他从一旁拿过一个精致的食盒,取出几只玉碟,有些讨好地说道:“这些都是吉祥楼的招牌点心,尝尝可好?” 苏清和扫了一眼车厢,发现只有云离坐的那张软榻可以休息,想是平时也没人和他一起坐车,也就毫不忸怩地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拿了块百花糕细细吃了起来。 云离见了,白玉般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又帮她倒了杯茶,而后就坐在一边看她吃着,满脸宠溺。 “我不吃了。”苏清和放下了点心,明显是不悦的表情。 “怎么了不吃了?是不合胃口吗?”云离皱着好看的眉头,低头盯着苏清和。 废话!你吃东西的时候喜欢被人盯着吗?!苏清和刚在心里抱怨完。就觉得脸上传来一阵温热,转头一看,就对上一双 第十一章 生死不明 冷冽的刀锋近在咫尺,苏清和目光一凝,顺势握住黑衣人持刀的手腕的关节处,灵巧地向右后方转身,沉胸下压。只听见“咔嚓”一声,黑衣人的右手竟被生生折断,她的目光凌厉,毫不犹豫地把他推下悬崖。另一人见状,正欲挥刀劈来,突然被一支羽箭刺穿了胸膛,缓缓倒下,背后是云离没有丝毫温度的双眼,他肩膀上的伤口因为拔了箭而血如泉涌。 其他三名黑衣人见状,都被这两个孩子丝毫不留情的狠辣手法震住,仔细一看,却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如琼枝一树,衣袂翻飞,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一旁的男子白衣染血,仿佛上好的昆仑美玉,在天地间散发着绝世的光彩。然而这震惊只是一瞬,三人互相示意,齐齐向悬崖边的两人攻去—— 有了刀后,苏清和虽使不上手攻击却大大上升,近身搏击是她的优势,下手迅速准确,三人都是一击毙命。长吁了一口气,回头望去,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却发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逼云离的心脏!她的瞳孔骤然一缩,飞身向他扑去。利箭擦过云离的头顶,与此同时,两个人像破碎的蝴蝶般跌落悬崖…… 疑惑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云离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一块凸出的岩石,整个上半身都被鲜血染红。然而,他却浑然不知疼痛一般,低头微笑,风华绝代,“清和,别怕,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不!等不到了。苏清和看着那块岩石,心里飞快地计算,那顶多只能承受他一个人的重量!果然,下一秒,岩石出现松动的迹象。她心下一凛,飞快地摘下手上的琉璃手链,塞进云离怀里。 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见眼前的人璀璨一笑,如同灼灼的桃花。突然,自己搂着她腰部的手被生生掰开!云离目眦尽裂,失控地大喊:“不要——” 然而,一袭白衣染血,衣袂飘飞,苏清和如同盛开在幽冥的花朵,迅速地消失不见。云离看着那颤动的樱唇,她在用唇语说“活下去”…… 云王府,依旧奇花异草眩人眼目,白墙玉阶檐凤欲飞,无不体现着主人的高贵显赫。然而,这偌大的府邸此刻却安静的可怕。一大堆的仆人闲适在院落里,表情都是透着焦急。他们所有的任务就是伺候这个王府里最尊贵的人,然而整整三天三夜,没有任何随侍的婢女来吩咐他们准备膳食,也没有小厮送来换洗的衣物,只看见王府的护卫进进出出,神色一次比一次焦灼和沮丧。 云楼守在门外,眼神不时往门里瞥一眼,又回过头来忧心忡忡地看着远方。一个紫色的身影飘然而至——是个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子,她的面色微红,气息有丝紊乱,显然是匆匆赶来。云楼双眼瞬间一亮,他激动地抓着女子的肩膀,压着声音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云雪露出一脸难色,沉默地摇了摇头,道:“府里的侍卫和暗卫都派出去了,还是没有清和小姐的消息……” 云楼急得跺脚,一连叹了好几口气。这时,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来到门前,身后跟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拎着只月兑了漆的药箱,模样乖巧伶俐。他们皆未刻意隐匿自己的气息,那灰袍和尚更是流星踏月般大步走来。然而云楼和云雪竟然半丝也察觉不到,这二人的功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云楼一愣,和云雪对视了一眼,云雪立刻拦住面前的人,“无亮大师,世子此刻怕是不方便施针……”云楼恭敬地说道,但心里也没有底。这无亮大师虽修为极高,但性情古怪乖张,脾气也是极其暴躁! 果然,无亮大师一听,气炸了胡子,立马眼睛一瞪,凶神恶煞地说道:“老衲千里迢迢赶来,这云小子竟然敢不方便,难道要我再回去吗!”说着,一挥宽大的袖袍,云楼和云雪瞬间被浑厚的内力打出一丈远,紧闭的门刹那间被气流震开—— 一个玉雕的人儿疲惫地把头靠在椅子上,双眼紧闭,月白色的衣袍随意地搭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瓷器般的肌肤,隐约可见肩上缠绕的绷带。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四周的环境里,了无生气。 无亮大师见了他苍白的脸色,想着这一路来听到天历皇帝祭天遇袭的传闻,面色一凝,想着莫非云小子也受伤了?于是两三步就来到云离身边,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顷刻间,无亮大师脸色又是大变,他几乎是冲着云离吼道:“你小子的双腿是不是强行用力了!老衲分明叮嘱过你,万万不能用力,再施一次针就保你活蹦乱跳的!哎,真是枉费我半身修为!” 无亮大师是西靖高僧,受西靖皇帝所托,每月都要来天历为云离施针。那套针法叫做“炎针刺穴”,顾名思义,先要把银针在火上烧至赤红,再迅速点上各种名贵的草药,配合着施针人纯绵的内力扎入身体的各个穴位,不仅施针人要损耗功力,受针之人也要承受非常人能忍的疼痛!现如今,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叫他怎能不心痛惋惜。 云离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仿佛蝴蝶的扑扇的翅膀,他的嘴唇失去了往日的红润,色淡如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云离辜负无亮大师厚爱,大师还是请回吧。” 无亮大师听了,愤怒地喘着粗气,一大摞灰白色的胡子被吹的老高。他瞪了云离半天,却见他的表情无半丝变化,于是气恼地甩袖离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哼,下次就算西靖皇帝亲自来请,老衲也绝不为这么糊涂的小子医治了!” 云楼心有余悸地看着无亮大师的身影走远,回头望了眼了无生气的屋内,神色黯然,心想:这么多年来,世子就这些天还算有点人气儿。可老天爷也太不长眼,那苏小姐多好的人啊…… 骨节分明的手捂住心脏,云离的表情有些痛苦。这片胸膛里面,四年前就已经空了。然而她出现了,那么聪明那么狡猾,带动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是她又走了,像黑夜里一闪而逝的雪妖,勾走了自己的魂魄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丞相府,所有的正经主子们都聚集在大厅里,每个人心思各异。 苏行止焦躁地来回踱步,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姚氏心里欢呼雀跃的不得了,已经三天三夜过去了,那个贱人的孩子也该死透了,这回真是连老天都帮着自己!她眸光微闪,瞟了眼端坐在旁的苏玉颜。后者立刻会意,捧了一杯茶来到苏行止身边,柔声劝道:“父亲,您都好久没休息了,先喝杯茶吧。不然二妹妹知道您这样伤身体,也会难过的……”说着,竟嘤嘤地小声啜泣了起来。 伸手接过茶杯,苏行止看着这个素来乖巧的女儿,脸上露出不忍,他抚着她的头说:“颜儿,你也一整天没休息了,先回去吧。”苏玉颜立马摇头,一脸梨花带雨,说二妹妹不回来她就不休息。 苏玉琴看了,眉眼一挑,刻薄地说道:“依我看,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没动静,二姐怕是早就死了!” 苏行止霎时勃然大怒,把茶杯“砰”的往地上一砸,吓的苏玉琴往四夫人怀里一缩。四夫人本就身体不好,被这么一吓,费力地咳嗽起来。 姚氏看了冷冷一笑,她就是需要苏玉琴这样的傻子,愚蠢地冲在最前面,才能衬托出颜儿。她连忙上前扶住苏行止,帮他抚平情绪,“老爷,您别着急。清和吉人自有天相,我也已经让我父亲帮忙派人去找了。”她的唇角扬起残忍的笑容,父亲确实是派了不少人,找到了,她苏清和不死也得死。 炎家,一个黑色的身影跪在祠堂里,背影落寞,没有了往日的嚣张。炎烈坐在一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刚刚才教训了炎煜城一顿。炎煜城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双目血红,他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是语气异常坚定:“若是那丫头能活着回来,无论她是变成个丑八怪还是傻了残了,我这辈子一定好好护着她,不让她遇半点凶险。” 许多年后,血染的战场上,炎煜城一身银甲,俊逸如画中走出的战神。而敌军的主将,红衣如火,英姿飒爽,他想起儿时的誓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十二章 前世记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苏清和感觉自己在飞速地往下坠,说不出话来,呼吸也变得困难。这种感觉太过熟悉,破碎的记忆像海水般将她淹没…… 一栋现代化的办公室里,凌乱的地面,到处都是散乱的纸张,还躺着几具刚刚死去的尸体。 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捂着流血的手臂,看着对面举着手枪步步紧逼的黑道杀手,暗道糟糕!虽然文件已经到手,但是自己和刘枫都已经没有子弹了! 刘枫看了眼身边的人,脑海里浮过往日的种种,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但瞬间被冰冷替代。 二人已经被逼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再无退路。那女子抿紧红唇,注意力高度集中,双眼泛着野狼般深邃的光芒,试图寻找突破点。突然,杀手的手指微微一动,就要扣动扳机—— 身体被一股大力拉到一边,伴随着枪响,背后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苏清和明白自己是中弹了,而且还是因为…… 与此同时,刘枫敏捷地捏碎了黑道杀手的腕骨,下一秒拧断了他的脖子! 虚弱地靠在刘枫怀里,她的目光涣散,声音无比凄凉:“枫……为什么?以我们的默契配合——” “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今天,我必须活,你必须死。”刘枫抽出她怀里的文件夹,目光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明天我就要和扬娜结婚了,她说今后不想再看见你。”说着,把怀里的人往落地窗外一推,不带一丝留恋。 身体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被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妩媚的眼角滑落一滴清泪。扬娜?好像是a氏企业的大小姐,呵呵,真是讽刺呢。她与刘枫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一起接受训练,一起出身入死,他说过要一起步入教堂,一起接孩子回家,一起慢慢变老……那么多的一起,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这种感觉就像是胸膛被人剖开,一刀一刀地剜下了她的心脏,鲜血淋淋…… 凹凸不平的河滩上,一具娇小的身体轻轻地动了一下。苏清和仔细检查了身体,还好只是受些擦伤,并未伤到筋骨。她环顾四周,确定了周围的环境。看来自己命大,摔到了悬崖下的湖里,只是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被水流送到哪里。 清晨的阳光温暖舒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鸟儿悦耳的叫声此起彼伏,如果在现代,一定是个绝佳的度假圣地!想到这里,苏清和郁闷地起身,顺着河流的流势开始往前走。这里是古代,没有汽车没有飞机也没有枪,天一黑,野外的森林是很危险的!古时候的村落大都聚集在河流的低处或交接处,只希望能天黑前能走出森林。咬了口摘来野果,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正准备放弃,先找个山洞过夜,突然发现远处有灰色的炊烟袅袅升起,一时也顾不得疲惫,迈开步子向前跑去。 几间简单的茅草屋,院里摆放着各种农具,一对老夫妇坐在桌前正在吃饭,饭菜简单,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有说有笑的还没有发觉院子里多一个人。 她理了理破破烂烂的衣服,因为虚弱使得声音有些沙哑:“爷爷女乃女乃,我和爹娘走散了,能在这借住一晚吗?” 王婆子转头看去,瞧见一个衣服头发都乱糟糟的小丫头,一双眼睛却比东村头的泉水眼还要清澈,让人顿时心生怜惜。她连忙起身,几步就来到她的面前,心疼地说:“哎呦,真是天杀的!这是怎么了,这么小的女圭女圭吃了多少苦头啊!”说着,就帮着整理起了乱糟糟的头发。 王老爷子见苏清和一副软弱无力的样子,站起来急忙说道:“老婆子,赶紧让娃儿来先吃口饭啊!” 王婆子一拍手,说道:“对对对,先吃饭,我再去添几个菜。” 苏清和看着这淳朴的老夫妻,在这个异世第一次全身心的放下戒备,露出了纯真的微笑。 吃完了饭,王婆子又帮苏清和烧水洗了个澡。此刻,两人正躺在木床聊着天。王婆子没有儿女,眼前的女女圭女圭又伶俐可爱,所以她是越看越喜欢,于是说道:“娃儿,婆婆一个人过得无聊,你留着这陪婆婆怎么样?” 摇了摇头,苏清和坚定地回答她:“婆婆,我必须回去。你知道建安城怎么走吗?”是的,她必须回去,大家族之间牵扯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本家的嫡女死了,有可能会乱了一整盘棋局。 “哎,婆婆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亮着呢。你这丫头将来一定有大出息!”王婆子听了也不挽留,只是眼里还是流露出不舍,“去都城的话得过好几座山,明天让老头子用骡车送你去吧。” “谢谢婆婆。”苏清和甜甜一笑,把王婆子搂得更加紧了。苏行止对她好,因为苏清和是他女儿,云离舍命护她,怕也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吧!而王婆婆则让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第二天一早,她将身上戴着的玉佩藏在枕头底下,跟着王老爷子回建安城了。 再次踏入繁华的建安城,才知道自己的失踪掀起了惊天巨浪。大小巷子里都贴着她的画像,街上到处都是拿着画像找人的人马,而且还来自不同的势力,有苏府的家奴,衙门的捕快,甚至连皇上的御林军都出动了,还有些人看不出来头。越是如此,越让人不敢轻易露面,因为这么多人里面,不知道有没有那天的刺客。 忽然,脖子上一凉,她被迫被带进了一条暗巷里。头顶上传来个阴测测的声音:“你也别怨我,上头吩咐了,十岁身量的女孩儿见一个杀一个。”话音刚落,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砰然倒地了。苏清和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紫衣女子。那女子起先一脸冷漠,盯着她看了几秒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啊!是清和小姐!真的是清和小姐!”随即又跪下行礼,道:“在下云王府暗卫云雪,奉世子之命找寻清和小姐。” “你起来吧,我知道了。”得知云雪是云离的人,苏清和莫名地安下了心,她盯着地上的尸体,眼里全是阴霾:“你可知这人是谁派来的?” 云雪检查了一遍尸体,最后将一块黑色的腰牌递给苏清和,皱着秀眉说:“是姚督尉的人。”她声音微顿,又补充道:“苏府二夫人的父亲。”说完,担忧地看着苏清和,许是怕她年纪小,听了会难过。 “先送我回苏府。”苏清和闻言,并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她口吻平淡:“不然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无辜死去。” 云雪抱起苏清和,一提气就跳上了屋檐,步法轻盈地飞跃过一个又一个的墙头。苏清和在心里暗暗惊讶:想不到这轻功竟然真的存在!这功夫自己得好好学学!云雪停在苏府门口,悄声道:“清和小姐,丞相并不知道小姐是和世子一起遇险的,奴婢不方便现身,只能在暗处看着小姐了。” “云离还挺聪明,知道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清和勾唇一笑,虽是穿着粗布短衣,却仍旧掩不住她灼人的光芒,“你先回去吧,他应该伤得不轻,叫他好好修养。” “多谢清和小姐!小姐真是云王府的大恩人!”云雪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心想有小姐这句话,世子肯定会乖乖吃药的。 苏清和被云雪盯得一愣一愣,也就不再管她,转身进了丞相府。门口的家丁见了都是脸色大变,急匆匆地去报信了,也不知道是报给谁。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一堆人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为首的苏行止一把将苏清和搂在怀里,声音哽咽:“清和,你终于回来了……老天保佑,我的女儿总算平安回来了。” 身上传来温暖的体温,苏相颤抖的身体让苏清和心里有些动容。赶了一天的山路她也确实累了,便顾不得众人或怨毒或激动的目光,直接阖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