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演绎》 第1章 前言 九重天的仙界之上,烟雾缭绕,云朵处隐隐透着七彩霞光。而在一处格外安静祥和的宫殿处,门外却是走来了几个看似凶神恶煞的人。 等几人走进的时候,本是负责守门的小童立刻上去道:“几位是何人?为何来月华仙君的府邸。” 领头的那人面相虽凶悍,但言语却颇为客气,鞠了一躬说道:“吾乃阎君殿下的十二位轮回使者之一,吾名黑岩,今有事特来求见仙君,还望童儿前去通报一声。” 小童看黑岩的语气颇为客气,心中也是大生好感,于是便道:“使者请稍等,我去去就回。” 小童进去后在主殿的门外说道:“仙君,门外阎君殿下黑岩求见。”月华手中正捧着一本厚厚的本子,低着头似乎在上面写划着什么,听到小童的话眉头皱了下道:“你可知他来找我何事?” 小童道:“不知。” 月华心中也是奇怪,他长年在殿中不外出,与阎君可以说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会派人来找自己?月华想了一下还是道:“让他进来吧。” 小童似乎格外开心,快速道了声:“是。”便跑出去了。 不久小童就领着黑岩等人走了进来,月华的房间到处是红线,一进来月华便说道:“走路小心一点,莫要弄乱了这满屋的姻缘线,否则人世间不知又要出现多少痴男怨女了。”黑岩连忙点头称是。 待小童退出去后月华问道:“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黑岩起身甚是恭敬的说道:“仙君有所不知,这些天阎君命人整理阎殿的各种轮回书册,这千百年来轮回之人何其多,期间也就免不了出现差错。” 说着黑岩作势一挥手,身后之人就将手中的书册放到月华的面前,黑岩上前一步将书册打开继续道:“这上面记载着三个人,他们皆是十世修得的好人,这一世本该都是享尽荣华富贵,家中妻贤子孝,儿孙满堂,死时是含笑九泉的。 可如今由于判官的疏忽,这三人在入轮回的时候投错了胎,致使他们的一生变的穷困潦倒或是厄运丛生。阎君知此事乃六道轮回的错,特将此事禀告了玉帝,听凭玉帝处置。” 月华问道:“既然此事以告诉了玉帝,你为何来找了我?” “这玉帝知道此事后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太白仙君却出了个主意,他说人世间命运线极强的人也有,这些人往往都是身居高位,所以吾想请月华仙君给这三人在他们各自的时代中找一个命运线极强之人作为他们的妻子。如此一来,这三人的命运也会随之而改变,再次回归到他们的本道上。”黑岩说道。 月华听完黑岩的话点点头说道:“罢了,凡人做一世好人尚且不易,何况是十世,此三人当有此报,我便应允了吧。” 黑岩听到月华答应,含笑着道完谢也便离去了。 等黑岩告辞后,月华便翻开了那本厚厚的姻缘薄,找到了那三人的名字,果然都是凄惨一生。月华有心为他们各自寻一个良人,可命运线极强之人本就是那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向来就稀少,女子就更加的少了,更别提还要美貌和智慧。 看着姻缘薄上的一个个人名,月华也是有些头疼。好半天,他却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毕竟谁也没说他们的妻子一定要是女儿身的。 “对,就这么办!”月华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有些激动的拿起了那只他甚少动用的金色毛笔,沾了点紫色的墨水,在他选中的三个运势极强之人的旁边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 看着自己做完的事,月华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为你们寻找的伴侣虽为男子,可我用了金笔紫墨来写你们的名字,他们对你们的爱绝对在这一世会痴心不悔,这也算我为你们找了男子的补偿吧。”说完便是合了姻缘薄。 第二章 “圣上有旨,大将军吴弃谋害先帝,欺朕年幼,把持朝政。自持功高,结党营私,谋害朝中清流大臣,罪名昭昭,人神共愤。 今朕亲政,念大将军往日跟随先帝,劳苦功高,免其死罪。特将大将军吴弃发配西北蛮地,此生不得回长安。其家眷革除一切封号,男不得入朝为官,女不得嫁入官宦人家,永拘长安,钦此!” “孽子,孽子啊,你害死我吴氏一门了!” “你不是我爹,他们说你是坏人,我不会认你!” “将军,九娘将一生托付给你。可让我幸福的是你,让我痛苦的还是你。或许我做错过事,可九娘却不悔。我虽恨你,但我入了吴家的门,生是吴家的人,死后也是吴家的鬼,你放心走吧。” “吴家倒了” “唉,想当初吴家是何等风光啊” “” “啊!”重重的喘气声在空气中响起,我又想起了刚才在梦中听到的那些话,忍不住眼睛有些发酸。来这蛮地已经有两年了,没想到啊,我竟然活过了两年。 “咳咳”嗓子是干涩的,合着口水吞咽也能感觉到一阵阵火辣辣的刺激从喉咙处传上来。我太口渴了,可我知道,西北蛮地是缺水的,我的房间里已经没有水了。况且,我这副老迈的身体也实在起不来床了。 吱呀,房中的门被微微打开。 我有些惊讶,这里除了像我一样的犯人就是蛮人,而我又老又脏,在这里是人神共厌的,谁还会来看我呢。屋子漆黑,来人也没有打灯,我只能带些恐惧的看着那个未知的人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随后,我又自嘲的笑了。我一贫如洗,身体老弱,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呢。既然连死都不怕,何必还要害怕这突来的人呢。 “弃儿,你醒了?”房间里突兀的传来一道疲惫沧桑的女声。 莫名的,这一刻我原本平静的心再次害怕了起来,谁会称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曾经的小名弃儿呢。我急迫的想看看来人到底是谁,可是虚弱的身体并不能支持我猛烈的动作。最后,只能像是一只缺了水的鱼在陆地上挣扎,发出嗬嗬的难听之极的声音。 “弃儿,你莫急,你莫急,姨娘扶你。” 一只手臂突然伸了过来,将我整个儿圈在怀里,慢慢扶着我坐了起来。她又把我放开了,似乎往房间中的小桌子上轻轻放了样东西,过后,房间中终于亮起了一抹十分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盏油灯,油不多了,她点的很小心,怕不小心洒出一点油。灯光也很暗,但至少有了光,足够我看清这个陌生的、突然出现的女人了。 “水。”我认出了这个女人,一个早就死掉的女人,我的姨娘水娘。认出了这间我住了五年的小房子,一间早就被山贼烧掉的屋子。 我想,大概是我死之前的回忆吧,这回忆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让我觉得伤感。对于这个陪伴了我整个童年,将我从刚来这个世界惶恐不安中拉出来的女人,我有很多话要说。可最后,能从我喉咙里冒出来,只有一个字。 “好,你等等。”然后,是倒水的声音。水轻轻敲击碗底的声音像是恶魔般诱惑着我,让我更加的渴了。 然后是一阵迫不及待的喝水声,水进入口中,最后流进胃里,那种冰凉的感觉让我有种舒服到骨子里的感觉。曾经的山珍海味在这杯水面前,什么都不是了。有水喝的感觉真好,最后,我脑子里充满幸福的想着。 “弃儿,你发烧了,好好蒙着被子睡一觉,姨娘在这边陪着你。” 我被扶着再次躺了回去,她帮我掩实了被子,嘴里哼着我早就忘记了的歌谣:“微风啊,你细细吹,我的小宝贝要睡觉了。月光啊,你别害羞,我的小宝贝害怕那漆黑的夜” 这个梦境真好,我想。自从来到西北蛮地,梦里的我从来都是压抑的、困苦的,以及对年少往事的悔恨。蛮地的两年磨钝了我的脑子,磨灭了我对所有美好事物的回忆。 我以为我要在身体的极端痛苦中死去。但现在,我突然释然了,这对我,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周临峥,这个许我了半生荣华富贵的人,这是我欠他的。当初的承诺,我已经全部完成。九娘恨我,吴家恨我,可我还是扶起他的孩子当上了皇帝,我已经不欠他什么了。 这样死,真好。我想,我能安心闭上眼了。 隔天,鸡鸣声将我吵醒。我还活着?原来我又熬过一夜了,我苦笑着想从床上撑起身来。 “弃儿,你醒了!?姨娘看看,谢天谢地,烧退了。弃儿,你休息着,姨娘去给你熬点稀粥来。” 看着她的背影从房间的门口处消失,阳光斑驳而温暖的从打开的门户边照进来。灰尘在阳光中轻柔的漂浮着,给这个简陋而狭小的屋子增加了一缕生气。我几乎是颤抖着将双手伸到自己的面前,然后毫不留情的在自己枯黄的小手上了咬了一口。 咬的很狠,顿时,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手部源源不断的传送到我的大脑里。我开始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里面,嘶哑的哭声不能停止的从嘴里冒出来。 “弃儿,你是怎么了!?”水娘拿着一只灰色的碗,进来看到床上的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急的眼眶发红。 我知道水娘担心我,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抓着她的衣角哭着。我的心里像是憋着一股浓烈的情绪,它搅得我不得安生,唯有哭着,我才感到一种释放,一种缓解。 “嗝,嗝,嗝” “喝点水压压就好了,看你,嗓子都哭哑了。”水娘看着终于不哭,但一直在打嗝的吴弃,松气道。 喝了水,又吃了几口粥,我能感觉到身体中的疲惫在不断传来,眼里也愈发沉重。我知道,这是身体在催促我赶快睡去,睡眠中才能更好的恢复身体的虚弱。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原本暖色的阳光变成了橙红色,斜斜的着在窗户纸上,这鲜亮的颜色,让我我些欣喜。自从年纪大了,身体营养的缺乏,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清楚的看到过这斑斓的色彩了。 屋子静悄悄的,我试着动了下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毕竟年轻,身体有着资本。我想想,我现在大概是八岁吧,那遥远的回忆一点点再次挤回我的头脑里。八岁那年,我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死了,是水娘没日没夜的守着我,将我一点点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 从床上下来,试着走动了下,脚步还有点虚,不过关系不大。开了房门,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房舍、小路,心头莫名涌起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再过两年,这个小山村就会毁于一旦,而我救不了它。 重来一次我更知道要低调,而不是像第一世穿越而来那样,过分的聪慧是事出反常,那就是有妖物作祟了。村民是淳朴的,但同时也是愚昧的,妖物是要烧死的。 而我也被绑到木桩上,是水娘挨家挨户磕头求过去,并答应让我永远呆在家里不出门,直到离开这个小山村为止,他们才把我从堆满干柴的木桩上放下来。 “弃儿,你起了?看你,病才刚刚好,不要急着吹风。”水娘注意到了背后的动静,赶忙将手中的刺绣放回了篮子里。从台阶上起身,将门口呆愣着的孩子扶回了房间中。 我呆愣愣的被水娘牵起了手,这个女人原来已经这么老了。身上穿着缝补的衣物,头发只是随意的在背后用布条绑了起来,灰白的头发在头上随处可见。一皱眉,眼角和额头都是深刻的皱纹。 曾经的我也荣华富贵过,也曾轰轰烈烈纵马狂歌过,而水娘离开我的时间太早了。即使我感恩她,但其后的那些精彩人生的记忆,已经让我将她挤出了我的脑海。 “弃儿,你饿了吗?”水娘将吴弃抱回床上,慈爱的问道。 疾病初愈,身体是需要营养来调和的,水娘的话让我的肚子和时宜的咕噜噜叫了起来。她轻笑了声,转身出了房门,我知道,她是为我弄吃的去了。可我也知道,这个家一贫如洗,我的这场大病,更是给这个家添上了阴云,真是苦了这个女人。 这个小山村是为了躲避战乱而建的,村里总共三十户人家,每家都是靠在地里刨食而活下来的。也只有家里有壮实的汉子,能偶尔打些猎物,走上两天一夜去镇上卖皮毛的人家可以过的好些。 “今天是鸡汤,弃儿有口福喽。”水娘端着碗从门口进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怕不小心撒了碗里的汤。 鸡汤的香味让我的肚子叫的更响了,等装着鸡汤的碗到了我的手上,我突然意识到,我手里捧着的,竟然比以前周临峥送我所有价值连城的东西都要珍贵。 我喝完了鸡汤,同时我也知道我的家里少了一样谋生的东西。这只母鸡被我吃了,以后,家里的经济来源只剩下水娘的刺绣了。 “姨娘,我饱了,您也吃点吧。”我企图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去吃点东西,但我知道,她是不会愿意的。她遵从那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将我从吴家带出来,她将一生最美好的年华都花费在了我身上。她宁可自己饿死,也不会愿意去吃特意为我准备的食物的。 “姨娘吃过了,不饿。”她还是那一句话,那句我曾经一直相信不当回事的话。 “可是苦了你了,要你跟着姨娘吃苦,你不该啊不该。”她神色哀伤的说道,说着,似又是要哭。怕影响了我,嘱咐了我几句,便离开了屋子。 我明白她的意思,原本我的身份是她在死的时候告诉我的。而她死后,我流浪了一年,最后被吴家派人领了回去。原来,我竟然是吴家这个四代为将的将门之后。吴家是周氏的臣子,吴禅更是位高权重。如果不被带出来,我的生活至少该是衣食无忧的。 再想,已经没有用了。曾经,我遵循着吴禅给的道路,为周家天下奋斗了一辈子。我也曾经鲜衣怒马过街市,也曾经入朝堂不解配饰,入帝王寝殿而不下拜,那样风光无限,可到头来,也敌不过君王一旨! 在我那更加遥远的回忆里,那个有着会飞的交通工具,有着琳琅满目商品的世界里,我就是个倒霉透顶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本以为是上天的垂爱,可却半生富贵,半生凄凉。 如今又得重来,这次,我不管是上苍的垂怜还是忽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这天下!只有君临天下,我看谁,还能给我定罪! 第三章 我这一生,唯一一个不管我是明君还是昏君,他都不会背叛我的,只有言初一人——吴帝语录。 吴弃不知道,在他能起来的第二天,天下发生了几件大事。周国太子周临峥领兵围住梁国都城,次日攻入梁国,俘虏梁国全部皇室族人。 第三日,周临峥携带大胜之姿反回周国。同日,周临峥谋反,逼位于王宫。二王子周临战带周王仓皇出逃,于宫门口被乱箭射死。在这天,周临峥弑兄弑父却被万军拥戴,紫袍加身,以年仅二十三岁之龄登上王位! 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人不出仕,但却秘密关注着天下大事。这些人,我们通常称呼他们为隐身高人。在山水飘渺间,那里本是人迹罕至,就是最好的药农和猎户都无法走进这里。 但此刻,这山峰上却建造了几间草屋,屋前的石板凳上坐了两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一人胡子眉毛全白,但精神很好,眼神也丝毫没有老人该有的浑浊,只见他开口道:“自从当初独孤氏灭亡,这天下就纷乱了近两百余年。这两百年来,我们各派子弟游走在各类诸侯王国之间,却是各有成败。这番气运争夺,苦的却是百姓啊” 另一人稍显年轻些,但面像却威严了许多,说话嗓门也大,直接道:“这乱世又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我武宗弟子下山,这些年死了不少,可惜啊。” “老袁,出事了!”那仙风道骨之人原本有些惆怅,此刻却突然惊呼了一声,转身朝草屋中跑了进去。 袁志不解的看向旁边的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问道:“你们师傅怎么了?” 两个少年都是面容俊秀,一人穿了身白衫,脚上穿着布鞋,脸上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另一人却是一身黑衫,衣服很皱褶,若衣服不是黑色,怕看来已经很脏了。黑衫之人脚上穿着的是麻鞋,双脚就这么干干的露在外面,脚背和脚趾甲上都沾了些黑泥。和白衣的男子一对比,两人可谓天差地别。 白衣少年淡然了摇了摇头,道:“师傅行事诡异,我猜不透。” 黑衣少年却坐在地上扣了扣脚丫子,咧嘴道:“瞎想什么,师傅总会让我们知道的。想不透还要想,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 见两人完全不同的行事作风,袁志也早就习以为常。他是个喜欢动手的人,和他比武力,十个沧老头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和他比智谋,那算了,他回家洗洗睡吧,十个他都比不上沧老头的一根手指。 过了会儿,那仙风道骨的老头再次白须飘飘的从屋中出来,手里抓了两块龟壳。他的表情似喜似忧,面上也带了些不解。 “沧老头,出什么事了?”袁志守不住话,问道。 沧无子摇了摇头,迷茫道:“我刚才心有所感,便回到屋中卜了一卦,你们可知卦象显示了什么!?” 袁志配合的摇了摇头,白衣少年和黑衣少年却突然目露精光,随后同时喊道:“帝星出现了!?” “帝星?真的!?沧老头,快快,告诉我帝星在哪里。哈哈,这次竟然是被你算到了,合该我武宗之人成就从王之师的伟大功业啊! 两百年前,密宗辅佐独孤氏。独孤皇帝君临天下的时候,可把他们一宗给乐的,压了我们武宗整整四百三十一年,直到独孤氏垮台。到了我这辈,我们武宗才算有了机会。这次,说什么也要先他们之前找到真正的真龙天子!” 沧无子却叹了口气,疑惑道:“是,我是算到帝星出现了。可是,我竟然算到了有双帝星出现!而且,我方才观察天下气运,发现各地蛟龙突起,都是隐隐蛰伏,只待化龙了!” “这么说,大争之势要来了。” “是啊,只是不知,这天下终究是谁主沉浮。”沧无子叹道。 当晚,得了沧无子指点,袁志告别匆匆而走。而沧无子和白衣少年、黑衣少年各自交谈半宿,隔天一早,两人便背着包袱下山去。 白衣少年往中北之地而去,那里赫然是周临峥的所在之地。而黑衣少年则是往东而去,那里却是吴弃的所在方向。两人都往自己选择的方向而去,可命运之事,谁又说的准呢。 等两人走后,沧无子的房内却还有一位少年。这少年面容不像那离去那位少年那般俊秀,只能算普通。只是这青衫少年的眼神幽深,笑起来的来时候,明明是温和的笑,却能让人感到一股从脚底下蹿到头顶的冷意。 “父亲,我呢,您觉得我该往何处去?” 沧无子皱了皱眉,道:“我为你卜过卦,你不能出仕,否则定死于非命。但我知道,你已经学了我全部本事,你想要做的事我阻止不了,生死各安天命,随你。” 青衫少年一笑,道:“如此,父亲我便告辞了。师门的规矩我懂,出了这山门,我便不再是天涯阁之人。再相见,希望我不是与您成为敌人。” “言初当心些。” “多谢父亲。”言初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言初离去后,沧无子仿佛一下被抽走了精气神,面容露出些疲惫。他此生只有一子,此子之聪慧,世所罕见。便是他最得意的两位弟子,于他比起来,却也是相差甚远。 可惜,一生命途多舛,他得到的卦象是鞠躬尽瘁,但却不得善终。所以,他才会说青衫少年不能出仕啊—— 已经好些天过去了,到底是年少的身体,恢复能力惊人。这才没几天,我已经能下床满地跑了。 水娘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老母鸡吃完后,她为我去村中的人家那里讨了些肉过来,这些天的肉粥可是让我好好涨了些力量。 我知道家里的粮食有些不够吃了,这几天,我的胃口大的惊人,水娘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给我去哪里弄吃的。晚上有时我起来,总是看到水娘在那盏几乎没什么亮光的油灯旁,一针一线仔细的绣着刺绣。 我终是不忍心,隔天拉住了水娘,犹豫道:“我和那些孩子一起去捉田鸡/吧,我们可以吃,如果多的话,可以托人拿出去卖,好吗?” 以前的我是不愿意像个傻子一样,和一群七八岁的邋遢孩子满山的去跑,就为了捉只田鸡!?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态来说,那些真是太弱智了。 可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知道人如果被逼到一个份儿上,真的什么都可以干出来。何况,我只是去捉田鸡而已。 水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知道,她是不愿意我去的。水娘说她感谢我,让她有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人。是的,她对我如此之好,但她却感谢我。我曾经试图想叫她母亲,可她死也不愿意接受。 我能看出她很感动,但她也很惶恐。在她心里,我是将军之子,我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不是她原本一个奴婢可以接触的。如今这番,已经是上天对她的厚爱了。 她将我的身份看的高,自然不愿意让我去做一些受委屈的事。这是她的迂腐,但也是她对我的爱。 “不去罢,我记得弃儿你以前也是不愿去的。”水娘期期艾艾道。 “没事,我想去玩玩,老是被关在家里烦了。”我笑道。 水娘一听,见我只是想去玩,脸上的犹豫之色少了些,过了会儿,便道:“那弃儿小心些,捉不到不要紧,天色暗了就马上回来,不然姨娘会担心的,好吗?” “好。”我应了声,便拿起一只竹篾匆匆跑了出去。我自然不是去玩的,和那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没什么好玩的。 那些孩子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玩,见到我就匆匆避开了。这是我刚来时表现的奇怪了些,这些孩子就不与我亲近了。 我到也所谓,跟在那些孩子的后面,和他们一起上了山。其实田鸡最好是晚上来抓,但晚上不安全,大人是不会让小孩出来的。白天也来,仗着的是地毯式搜捕,能抓到一只算一只吧。 我今天运气到是不错,才没多久就抓了不少,等天色将暗回去之时,那些孩子却看着我。我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便道:“明天一起抓吧,我有些技巧,可以告诉你。” 那些孩子相互看了看,最后推出了一个胆子大一些的,出来对我说道:“谢谢谢,那明天见。”随后,他们便一哄而散了。 我见状,也回了家。晚饭是一种桑梓饭,桑梓是一种野菜,可以食用。这个村里,大多人都是吃不起纯米饭的,往往要在饭里加些东西,这桑梓就是加的最多的。 吃完后,我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孩那样,偷偷的将竹篾拿出来,递给水娘道:“姨娘,您看看里面是什么?” 水娘早就听见了竹篾里的动静,此刻更是眼眶发红,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抱住我的脑袋,哭道:“姨娘对不住你,你病还没好利索就让你操心家里的事,姨娘对不住你。” 我抬手想在水娘的肩膀拍拍,安慰她一下,却发现手太短,只能在腰部拍了拍,“莫哭,莫哭,我长大就可以照顾你了。” “好,好,姨娘相信弃儿。”水娘破涕为笑,眼中是欣慰之色。 隔天,我仍旧去山上抓田鸡。由于要教那些孩子,耽误了我不少时间,但到了晚上,我的收获仍旧不错。今日,晚上多了一碗菜,是炒田鸡,味道很好。 水娘手头上的一批刺绣已经绣完,明天想问问村中谁人要去福镇。她自然是要搭伴去的,不然水娘一介女流,很容易在路上出事。她的刺绣是给福镇的一家七珍绣房的,每两个月就将绣好手帕、钱袋等给送过去。结了钱,再从七珍绣房拿来新图案。这些,都是要水娘亲自去看过的。 如今我年纪小,却不会再和前世那般张狂,差点落得个被火烧的结局。只是如今,水娘确实辛苦。我在村中无计可施,便想和她去镇上看看,许能找到什么挣钱又不引人注意的法子。 央求了水娘一会儿,她便同意了。虽然走了去福镇累了些,但若将我两天放在家里,水娘更担心。特别是这次,将我托付给别人照顾,她回来就生了大病,可把她骇的不轻。 第四章 央求一起搭伴去福镇,村中人到不会为难,甚至是欢迎的。多一个人,路上也安全些,只是大家都不愿去罢了。进到镇里,在城门口是要交钱的,虽是一文一文的,但村中人都是想着能省就省。 隔日早晨,我见水娘在家中将刺绣一桩桩一件件仔细的叠好,十分的仔细。给我做了早饭,又开始准备一些烙饼,另外灌了一大壶水,这些都是路上要吃的。 等到了中午,村中有要进福镇的猎户来喊人,就说牛车要走了。水娘急急的应了,又拉着我的手,身后背了一个大竹篓,便跟了上去。 到了村口,见这三人我都是认识的,张嘴就亲热道:“张爷爷赶牛车的技术最好了,姨娘一直跟我说张爷爷是个老好老好的人了。还有大柱叔叔和石头叔叔,姨娘说上次我生病,那块肉还是你们凑给我吃的,可好吃了。以后等弃儿长大,一定报答你们。” “哎呦,这生次病,这小弃儿的嘴都变甜了。听说弃儿还教村里的那帮小子们抓田鸡,好啊,好啊,小孩子就该这样。”赶车的张大爷笑眯眯的说道。 “这孩子”水娘扶着我的肩膀,显然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 “这小子终于开窍了,以前就喜欢一个人闷着,或是做些奇怪的事。我们还猜测,是不是被什么山魅鬼怪给附体了呢。”大柱笑话道。 我也像个傻小子一样憨笑着,装的比真正的小孩都像。水娘也笑着将我扶到牛车上,牛车上面堆放着四个大木桶,里面放的全是腌制的腊肉。这些都是要到福镇去卖掉,然后取了钱回到村中,将钱给那些托他们卖肉的村民。这事儿是轮流的,村中的猎户挨个儿抡过去,每次只派几个人去福镇。 “坐好,走咯。”张大爷打着颤音喊了句,牛车就慢慢的动了起来。 大柱和石头是不坐的,只是护在牛车的两边。水娘也没地坐,亦趋亦步的跟在牛车的旁边,实在累了,才将我换下来。 如此就是大半天,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这让身体刚好的我有些发虚。一路上,水娘灌的一大壶水倒是被我喝了不少。 “再走几步就到小庙了,我们歇一晚,明天继续赶路。”张大爷的声音也透着疲惫,他年纪毕竟大了。 这一条通往福镇的路,张大爷都不知道走了几遍了。路上哪里有休息的地儿,哪里有喝水的地儿,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等到了小庙,我被水娘扶着从牛车上下来。这小庙有些破烂,上方的屋顶有一半是空的,只是到了里面却发现还是干净的。神像我也认不出是谁,神像的前方放着一个破烂的泥碗,碗里有几个干瘪的水果。 “我们又来了,借宿一宿,莫怪,莫怪。”张大爷拜了拜,将泥碗中的干瘪水果扔掉,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几个在山上摘来的水果,挑了几个红的放在入泥碗中当了供奉。 “弃哥儿,这些给你。”张大爷又将剩下的果子塞到我的怀里,我认不出这些果子,却也向他道了谢。 大柱转头已经找来干树枝升起了火儿,我被水娘招呼着挨着她坐下。水娘将竹篓里的烙饼拿出了一张,借着火烤了烤,撕了半张给我。这个时代没什么发酵粉之类的,一张大饼干了以后就会很硬,难吃的很。 可就着水,我却吃的很开心。在蛮地的那些日子让我认识到,食物难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得吃。 轰隆!轰隆! “打雷了,这是要下雨了吗?”水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看是的,这时节的雨可不是说下就下嘛。石头,大柱,你们趁雨开没下,赶紧再去拣点干柴过来。这水娘和弃哥儿都是身子弱的人,没有火,雨会淋坏他们的。” “哎,哎,我们马上去。” 半个时辰后,大雨终于倾盆而下,水娘带着我往有屋顶遮身的地儿挪去了。 “好了,弃儿睡吧,姨娘在这里看着,不会让雨淋坏你的。”水娘将带来以防万一的唯一件衣服盖在我的身上,半抱着我,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张大爷几人坐在火堆旁,默默的拨弄着那堆火。大柱听了水娘了话,转头笑道:“你们尽管睡,晚上我们看着呢,不会让你们娘俩儿出事的。 以前的事,水娘你也别见怪,实在是你们是后来的,弃哥儿又怪异,我们才防备着你们。可我们打包票,我们村的人本性都不坏,这种欺负人的事儿我们也不干的!” “是的,是的,你们尽管睡。”石头憨笑道。 “谢谢叔叔。” “睡吧,弃儿。” “恩。”一天的赶路,我的确有些发困,在水娘的安抚中,慢慢的进入到了睡眠中。我想,这种踏实睡觉的感觉真好。 等到半夜,我却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了。一醒来,借着火光看到小庙外马匹的嘶叫声,我几乎是本能的,立即翻身起来,身上摆出的是防备的姿势。 这是我的习惯了,以前在战场拼搏的时候。晚上只要被人吵醒,又听到马的嘶鸣声,我便知道,有战事发生了。经过几次大亏和差点死亡的经历后,我知道了要怎么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比如快速进入到战斗状态等。 一阵慌乱声传来,五六个男人挡在我的身前。水娘从呆愣中回过来了神,从后头一把抱住了我的脑袋,急道:“弃儿,莫怕,莫怕。下雨了,他们也是来借宿的。莫怕,姨娘在这儿,在这儿。”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水娘拉着我坐回自己的位置,那五六个人也就回去了。那似乎是一队走商的人,小庙中的两边堆满了他们的货物,上面盖一些防雨水的皮质大布。 那五六个人应该是这队走商的护卫,姨娘他们让出了一大半的地儿给他们,此时他们正挤在另一边整理着身上的狼狈。 “喂,我们老爷让我来问问,你们这边的干柴卖不?卖的话出个价钱!”不久,对面走来了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人,语气并不友好。 “卖,钱你们看着给好了。不过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边有女人和孩子,你们得给我们留着点儿。”张大爷是年纪最大的,按照村中的规矩,这时得由他站出来和人去交涉。 “那行,这串钱就是你们的了。”那络腮胡子虽然说话的语气不好,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扔下一串钱才抱走了大半的干柴。 这钱却是给多了,不过没有人会傻的把钱还给他们就是了。张大爷偷偷的将钱分了,他自己拿了大头,其余却是平分的。这是对的,张大爷去答的话,理应由他拿的多。毕竟他是承担了风险的,这是碰到心善的了。万一对方不好说话,打了他、骂了他呢?所以说,包括我在内,我们都是没有异议的。 那边的火也很快烧了起来,他们拿出了厚重暖和的皮毛垫在干草上,其中一个四十几岁,脸上透着风霜的男人一**坐了上去。然后有人拿了些干果个糕点摆在他的面前,他的兴致似乎不错,又从行李中拿了本书开始慢慢的看了起来。 火堆的光芒将这小庙的一角照的透亮透亮的,我能很轻易的看到他手上捧着的书的名字,叫异趣录。这书的名字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过往,第一世我大约是在这具身体五岁的时候莫名知道了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上来的。我不知道我是投胎觉醒了前世的记忆,还是我夺舍了这具身体。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也没空去思考这些。那时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着迷茫,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前的记忆又让我融入不了这个世界。我不会讲这里的话,我不认识这里的人,我吃不惯这里的食物,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不习惯。 是水娘抱着我,一字一句的教我说话。因为我有以前的记忆,要改变说话的口音太难了,这一教,就教了两年的时间。等能说话了以后,她又在沙土上教我写字。现在想来,水娘教我写字有一年了吧。水娘离开我太早了,她死的时候,我的字还没有认全呢。 这异趣录,在军队被周临峥叫在身边的时候,他还拿着它逗过我。异趣录中排行第八的奇物是一匹马,周临峥废了很大劲才捉了一只小马驹过来,后来却是送给了我。如今想来,却是恍如隔世了。 “那边的孩子,过来。”许是我盯的时间太长了,对面那人却朝我招了招手。 水娘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人。 “你去,把这盘糕点给他们,都是可怜人。” 随后,一个穿着白色短褂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碟子,过来道:“拿块帕子过来吧,这些倒给你们,这碟子是要拿回去的。” “弃儿” 我见了水娘的反应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她想给我吃,想让我吃点好的,却又怕我会觉得难堪,丢了面子。 “谢谢叔叔。”我从水娘的怀里起来,将碟子里的糕点两手一把抓了出来,转头又将它们放到了水娘的手里。 捏起一块丢进了嘴里,那种丝甜的味道我已经好久没吃到了。以前我是不喜欢吃甜的,这种甜味的糕点从来没有人敢递给我,就怕我发火。可现在,我却吃的很开心。 “姨娘也吃,很好吃的。”我拣了块好的,将它递到了水娘的嘴巴。水娘的手上捧着糕点,不能拒绝。只能张嘴将嘴巴的糕点吃的,连连道:“真好吃,不过姨娘不爱吃甜的,弃儿吃吧。吃不了了,姨娘给你放起来,明天路上吃。” “好,好,今夜遇到人间真情,却让我这见识了许多为钱财而手足相残、欺师灭祖之辈的人感慨颇多啊。”对面的人突起感叹道。过了会儿,他又道:“小孩儿,刚才见你盯着我的书看了良久,你是想要我手中的书吗?” “不是,你手中的书我读过了。”我从水娘的起身,带着和孩童一般的稚气炫耀道。 “哦,那你说说我手中的书讲了什么,讲好了,这里剩下的糕点全给你。”他似乎起了逗弄孩子的心理。 水娘紧张的拉扯了下我,她想来是以为我又要做以前那样疯疯癫癫的行为了。 我拍了拍水娘的手臂,笑道:“大叔,你那本书讲的是这个世界上的奇闻趣事,它里面记载了山水妖物之间的故事十则,坊间趣事八则。其余,作者将自己在游历山水中遇到的奇物做了排名。 这异趣录中记载排行第六的御灵玉,如今还被周国的王上掌握着,是每代周国国主继位之时必须要有的凭证。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是要被人质疑的。” “哈哈,你这小孩儿到是聪慧,这些糕点是你的了,拿去吧。” 我也不客气,将他面前的糕点全部搬了回去。水娘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但更多的则是惊喜。张大爷等人却都是惊讶,虽然又喜道:“好好,原来弃哥儿是聪慧的。” 我见了张大爷等人的反应,松了口气。我若和他们讲这些,他们却是听不懂的。我若直接当着他们的面表现的如同一个大人那样,他们也只会当我是被妖怪附体了。但若是有一个在他们认为是身份很高的人认同了我以后,他们却反而觉得我不奇怪了,还以为我是神童,这就是我要的效果了。 又吃了些糕点,喝了些水,窝在水娘的怀里,我再次睡了过去了。 第九章 这半个月也是拖垮了我,每日活的提心吊胆,命由别人掌握的时候,人总会过的特别辛苦。等下山走到一半的时候,我便昏了过去。 知道自己处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所以这是很舒服的一觉。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水娘肿着眼睛,正在床边看着我。 “你醒了,来,喝点水。”水娘匆匆去倒水了,过会儿又喂给了我。我抬头看了下,还是在县长史的客房,便问道:“我睡多久了?” 水娘听了,却猛的开始大哭。我第一次看到她生气的样子,她气的身体发抖,手指着我,眼泪不停的从眼睛里流出来,嘶哑道:“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就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出了事,让姨娘怎么办!?弃儿啊,你若出了事,姨娘如何去见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下次你若再瞒着我做这等事,姨娘便一头碰死在你面前,呜呜” 水娘如此崩溃的模样我是第一次见到,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有些事,我是必须去做的,毕竟我不愿再走前世一样的道路了。在知道重来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决定了,若不能登顶,我宁可早早的死去。 下了床,我只能拉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她的怀里。这是我唯一能安慰她的方式,因为我不能作出任何我不会再去冒险的承诺。 水娘紧紧的抱着我,她的眼泪不停的砸在我头上。我知道,她懂我的,所以她才没有逼我发誓。 好久,水娘终于不哭了。她抹了下眼睛,将我扶回床上,自己就出去了。过了会儿,水娘给我端来了一碗莲子粥,味道甜甜懦懦的,很好吃。吃完后,水娘不让我起床,说是让我躺在床上修养,她便坐在一旁,安然的绣着手中的一块手帕。 等到了中午,陈叔文穿着蓝色的士子服来了。这身衣服面料不错,和第一次见他那时穿的粗布麻衣完全不能相比。 水娘原本是挺喜欢陈叔文的,希望他能和我多处处。可如今,她却有些不愿看到陈叔文。我废了些功夫才将水娘劝走,见陈叔文面色愧疚的看着我。好人既然做了,我不介意好人做的彻底一些,便笑道:“陈先生,坐啊。” 陈叔文点了点头,有些拘谨的坐到了一旁。一时间,我们都没什么好说的,过了会儿,陈叔文又起身道:“吴弃,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你一个孩子,我不该叫你去的,我很惭愧,真的。” 我摇了摇头,道:“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是见我沉稳,一般的村人大多粗莽无知,很难将事情办好。我这不没事嘛,你不必愧疚。” “要的,要的。”陈叔文却连连摇头。 我一笑,这陈叔文如今到底还是少了些气魄。我将话题一转,问道:“陈先生,我见县长史还算提携你,你要留下来吗?” 陈叔文愣了会儿,才叹道:“我也不知道,实话于你说。这几年,我虽周游各国,可却一直没什么君主愿意器重我。县长史待我的确不错,也许没有其他人愿意像县长史那样愿意礼待我了。可是县长史他没什么大志,他的一生也就只能局限在这里了。唉,你说我和你说这些干嘛,想必你也不太懂。” “陈先生,我懂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以前,水娘和我说过。她说,做事不要瞻前顾后,不要怕走到尽头是死路,也不要怕没了后退之路。我们在乎的是这一路走过看到过的风景,不必在乎最终得到的是什么。” 陈叔文听了,神色有些恍惚。嘴里念叨着我说过的话,最终猛的喝了一壶桌子上的茶,大笑道:“我白活了这二十年,你说的对,这里不是我就留之地。终有一天,我会找到属于我自己的终点!” 陈叔文心结已开,接下来,我又和他聊了几句,陈叔文就告退了。两天时间匆匆而过,我已经能下床乱蹦乱跳了。 我和水娘本要离开,但因为陈叔文也向县长史提出了告辞,继续周游下去的想法。县长史为人到开通,和陈叔文依依不舍了一番,打算给他办一个饯别酒席,随后送他离开。我和水娘和陈叔文关系不菲,便也被县长史硬留下来了。 酒席在三日后,水娘是个安静的性子,整日在房中不出去刺绣。可是苦了我,没有事情做,哪能在屋中呆的住。 第二天中午,我央求了水娘好久,便怀中揣了水娘给的一些铜钱上街去了。上街之前,水娘嘱咐了我好久,这里小心,哪里当心的提点了一大堆。这个世界的女防还是有些重的,街上虽然能看到女子,但终究不多。尤其是未嫁过人的女子,那是更少了。 原本水娘住在秀水村,村中人为了生计,到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如今,她住在县长史的客房中,却不好乱逛,让人说了闲话。 我到是没什么关系,在县长史的府中住的久了,府中的仆人也多认的我,没什么为难的让我出了门。 出了府门,我其实也没什么事。见到有个卖包子的,便买了两个,这包子味道不大好,里面的馅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味道很怪异。包子也没发酵,估计吃的就是个热乎而已。 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我又开始想人真是很有趣。我那时被发配到蛮地的时候,饿的发昏,看见树皮都恨不得去咬两口。如今在县府中呆了不过几天而已,伙食才刚好起来,这包子竟然已经有些吃不惯了。当然,想起这个,不过是更加让我肯定要成为一个帝王的决定而已。 “算命,算命,一天三卦,只算有缘人。” 瞥了眼旁边的骗子,我咬着包子,没任何停留的打算走过去。那骗子大约见我是个小孩,竟然急匆匆从摊子处跑了出来,扯住我的袖子道:“算命,一天三卦,只算有缘人。” 我嗤笑了一声,道:“一天三卦,还只算有缘人?我都要走了,但却是你硬要扯住我。这样,我怎么还算是有缘人呢。这有缘人,莫不是你来说的算的?” 这骗气大约五十几岁,但是生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白头发、白胡子。不过,他以为他这样我就会相信了吗? “小女圭女圭好生的牙尖嘴利,一天三卦,早上我已经为人补了一卦。刚才我心血来潮,便为自己补了一卦,卦中显示第三卦的有缘人马上要从我面前走过。我一台头,看到的便是你。呵呵,我卜卦,算到了你,我拦住了你,你来算了,可不就是有缘人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被你绕晕了。总之一句话,我没钱,这样你还算吗?”我颇为好笑的看着眼前的骗子。 骗子一愣,眼中挣扎着,最后不死心的问道:“真的没钱?” “真的没钱。” “好吧,把你手中还未吃的一个包子给我。今日,我为你算命的恩情就算两清。”骗子一脸肉疼的说道。 “小孩的东西你也要?”我嘲笑道。 骗子仔细盯着我瞧了会儿,笑道:“不要了,不要了。你给我,我也不要了。但你要记得,你欠我一次算命的钱。等将来,你要还啊。” “好啊,那将来还你。今日,你给我免费算吧。”我坐到了他的摊子前,笑道。他的摊子两边各自挂了两条横幅,左边是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右边是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我盯着这两行字看了很久,呢喃道:“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哈哈,哈哈。”我笑的肚子疼,真的。我用情一世,到头来,可不是大梦一场吗!? “莫要笑,也莫要哭,那终究是前尘往事了。”骗子悠悠的说道。 “呵,你要为我算什么?”我看着骗子,平静道。 “那你想算什么?”骗子模着胡子,笑道。 “算一算我来自何方吧?” “不知。” “你到诚实,那再算一算我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吗?” “贵不可言。” “是吗?那你知道我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吗?” “不知,无论你选择怎样的路,你终究只会得到一个结果。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上天欠你的,无不管你要不要,它都会还你。” “无稽之谈,我从来就不相信算命的。”我从摊子前的座位上下来,今日,我已经不打算在算下去了。 那骗子笑呵呵的扯住了我的胳膊,从摊子的下面拿出了一副画。将它放在我的手上,笑道:“我总共有画七幅,五幅已经送了出去。今早,我给了另一个人一幅画,他也说我是无稽之谈。不过没关系,这是最后一幅,是留给你的。记住,没人的时候再看。 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今日对你的算命之恩,赠画之恩。将来,你若要杀我,我希望你惦记着这些恩惠,留我一命。”骗子说完,只顾将画往我手中一塞,今日开始整理起了摊子,随后竟然推着摊子走了。 第十章 “弃儿,你在看什么?”水娘收拾着东西,见我仔细的盯着一幅画瞧着,便问道。 我匆匆合拢了那幅画,笑道:“没什么,昨日我出去。有个骗子送了我一幅画,我看看画的是什么。” “哦,那画的是什么啊?”水娘笑道,心情似乎颇为不错。 “画了个小鸡吃米图,难看死了。”我一副嫌弃的表情,配合着脸上夸张的表现,将水娘逗的笑了会儿。过会儿,等水娘出去了,我以极快的速度拿出了那副看似被我随意一放的画。 画中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他穿着庄严而华贵的帝服,站在几百米长的祭坛上,手中握着一纸祷文,正是在祭天。祭坛的下方,跪着一排排的大臣,士兵一列列的在一旁冷冽的站着。 看着这画面,我仿佛看到了当初周临峥登基时的场面,恢弘、庞大。跪在祭坛下面,那一瞬间,即使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仍旧为当初那个新诞生的朝代感到自豪、骄傲。胸膛中的心在猛烈的跳着,一股难以欲言的情绪冲向我的大脑,这个朝代,是在我的见证下才成立的啊。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执迷于成为开国功臣。不止是为了荣华富贵,还为了那一瞬间的激动,也为了证明,这个世界,我来过! 不过这画中的男人,此刻却不是周临峥了。我对画中的男人有些陌生,但我还记得自己三十几岁的样子,五官彻底长开,脸型棱角分明。虽不是俊秀异常,但也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 我不知道那个骗子送我这幅画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这幅画我却是不能留下来的。独孤王朝虽然破灭了,但天下终究没人称皇过。我不能留着这样一幅画,以后给别人留了把柄,成为了出头之鸟。 拿出火折子,不带一点怜惜的烧了那幅画。画在空气中快速的燃烧着,最后只剩下一堆灰烬。匆匆将灰烬打扫干净,又悄悄的将这些灰烬埋入了外面院子里的树下,我这才松了口气。 画中的事暂阁下,日后,水娘到还无意中问过我画在哪儿。我只说找不到了,她随后也就不再询问了。 第二天。 县长史命人送来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是给我的,面料细致柔软,是锦澜国特产的锦布,市场上卖的极贵。样式是标准的士子装,和汉服有些相似,只是简单了些。 衣服是白色的,到没什么图案,就是在衣领边和衣袖边绣了些我看不懂的花色。月兑下了平时穿着的那身野小子打扮,猛的换上了这套白色士子服,还真有些不习惯。 待会儿,我也是要出席宴会的。昨日,县长史还找人来教了我些礼仪,让我学了一个晚上。这些其实不用担心,我都是会的,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学了半天,最后那老师还直夸我天才。 到了中午,便有人来请我。水娘是不能去的,只是在客房中等我。去之前,暗中嘱咐我,让我莫要乱说话,多看、多听,不要多做或多说什么。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笑着全部应诺了下来,便跟着那请我的小厮走了。辗转到了客厅,这是县长史平时邀请友人的地方,现在客人来的还不多。陈叔文坐在县长史的旁边,两人仿佛忘年交般不时的说上几句,看上去关系不错。 见我来了,陈叔文便让我坐到他身边去。我朝县长史行了礼,却摇头拒绝了陈叔文的提议。今日我能来,不过是县长史看着陈叔文的面子上。而且坐在末尾还算好的,坐上了首位,待会儿人多了,难免有人不舒服。 县长史见那孩子进退有据,此刻规规矩矩的坐在末座。眼神不卑不亢,举止宛若真正的世家公子,一举一动皆是自有一股气质在其中,顿时暗中点了点头。 渐渐的,客人多了起来。最后县长史更是起身,带着陈叔文亲自去迎人。来的人,多数都是有些年纪的,对待陈叔文,都仿若一个个慈祥的长辈般,也没什么为难的。人落座后,门外才进来两排婢女,手里捧着一碟碟的菜肴放在宾客的面前。同时,客厅背后的帷幕中响起了阵阵的弦乐之声。 仔细看了下,这帮人中混进来的草包不多,一个个说起话来还都是引经据典。此后,趁着酒兴,更是作了几首不错的文章来给陈叔文送行。陈叔文喝了几杯酒,最后高喝一声:“笔来!”随后,他还真做了一篇相当出色的文章。 这饯别宴的气氛很好,我却只是默默的坐在最后,看着远处的热闹的。这里面,让我看重的人几乎没有。 他们做文章或许挺好,但他们最多只能当一个成功的学术论文者或者是成为一个优秀的老师,真正的出谋划策,这帮人估计是不行的。不过,跟这些人相处好还是有必要的,没有一个好的名声,那么起点就会很难。 如果现在有个人,他是独孤氏遗留下来的皇族,他去大路上高喝一声,肯定又不少快要饿死活不下去的人愿意跟着他。他们不是相信这个莫名其妙出来的人,而是他们相信独孤这个两个字。 但相反,以我如今的身份去大街上喊,保证没人愿意理我。自然,也不会有人愿意跟着我,愿意辅佐我帮我打天下的。当然,谁叫我现在是一个没一点名气的野小子呢。 我也上去找人喝了几杯酒,但没有和人深交。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能给人留下一个死命巴结的印象。 文章做完后,众人都有些累了,便安静了下来。县长史拍了拍手,外面这次进来了七八个歌姬,歌姬样貌都算是中等,领头的那个样貌最好。这舞蹈也不错,虽然不够开放、*,但胜在有一股温雅的气质,到也让我看的津津有味。 谁知,舞跳到了一半,县长史府中那管家却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还粗鲁的推倒了两个挡着他的歌姬。 “大胆!许管家,你这是干什么!?”见惊扰了客人,县长史将手中的酒杯往案桌上重重一放,怒道。 这许管家和我几面之缘,算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今日这番,想必是有了大原因了。果然,许姓管家磕了个头,急道:“老爷,门外来了一队仪仗,他们说要见你。我问他们是谁,他们说是周国的使臣。您看” 县长史眉头一皱,周国的国力一直比褚云国和中擅国要强,所以褚云国和中擅国虽然联合起来抵抗周国,但还是签署了一些不平的条约,每年都要给周国一大堆的供奉。 这周国本来这些年由于周王上的年老智昏,国力有些下降。可不久前新继位的王上却是个英明的君主,他虽然是杀兄弑父登上的王位,但如今朝中没有一个不服他的。本来褚云两国还想趁机做点事儿的,朝中也有一些大臣提出主意,不过见了周国新君的手段后,全部老实了下来。 这周国一直是褚云国的心头大患,也不知道周国的使臣来干什么。就算来了,不去见他们褚云国的国主,来找他这个小小的县长史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不过若真是使臣,他一个小小的县长史还真惹不起。当即,县长史起身,挥手扯去了歌姬,幕后的弦乐之声也停止。 “周国使臣来了,众位,我褚云国虽然弱小,但这气势却不能弱了!走,和我一起去接周国使臣!”县长史整理下仪容,笑道。 “自当,自当。” “同去,同去。” “” 我自然也混进了人群里,到了门口一看。呵,还是熟人。那人穿着黑色的士子服,大约三十几岁,颌下长着一丛打理极好的胡子。面容消瘦,眼睛微微的眯着,不时的透出些精光。 他叫公孙修,是周临峥的左膀右臂,极为的忠诚。当然,这人心肠也很黑,做事不折手段。周临峥很信任他,他作为一个合格的谋士,一生中,为周临峥背了不少黑锅。 可以说,这公孙修是个孤臣,只有周临峥一个人知道他所有的功绩。而大多数人的眼里,公孙修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恨不得欲杀之而后快。 那时,周临峥死之前将他的孩子托付给我,军队也被我掌握着,朝中可以说我是一手遮天。公孙修拖着老迈的身子,跪在我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我发誓绝没有篡周之心,以后定当将政权还给小皇帝。 我发了,此后公孙修老实的可以。朝中从不与我做对,更是教导小皇帝要尊爱我。可是啊,这老狐狸果然不可以相信,小皇帝周忱怿刚亲政,他就开始帮着周忱怿夺我兵权,在朝中排挤我。 而在我被周忱怿抄家发配的那天,公孙修也在家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据说他死之前,还是大笑三声才死的,死的了无遗憾。 看着他我就来气,恨不得扇死他,竟然敢搞我!这次我重来一世,说不得以后让他吃点苦,再亲手灭了他寄予厚望的周国! 第十一章 “这位大人不知” “公孙修。”公孙修打断了对方的客套,直接冷淡的报了自己名字,接着又道:“不必与我客套,这是你们褚云国聂国主的亲笔公函,看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县长史拿过了从公孙修递过来的公函,却没有打开,而是笑道:“站在门口岂是待客之道?几位里面请,也好歇息会儿吃些水酒。” 公孙修一甩袖子,仪度翩翩的朝里进去。接下来的日子,他就要和这县长史合作一段时间了,打个招呼也是必要的。公孙修应该是轻装出行,后面只带了十来个人的护卫,士子模样的人两人,年龄均和他差不多大,但明显是以他为主。 还有一人,却是有些奇特,穿了身黑色的士子服,衣服有些凌乱。更糟心的是他脚上却只是穿了草履编制的鞋,那不太干净的脚背和脚趾全部luo/露在外界,看到的人都是微微皱起了眉。不过他似乎和公孙修的关系不错,竟然是和公孙修并排而立。 这公孙修暂且不是我能对付的,索性偷偷观察了下那其余几人。不过,我更关心的却是那黑衣的少年,这怪异的打扮,想必他就是少年时期的黑羽了吧。我到没想到,这黑羽年轻时游历还曾投到过周临峥手下。 前世,这黑羽最终是投靠了乾元国。出了不少主意,我认识他是因为在他的计谋下差点被他一把火给烧死了。那时言初还活着,强行帮我卜卦找出一线生机。我自然安然无事的活了下来,随后我却是否极泰来。攻破乾元国的时候,这黑羽要跑,但偏偏被抓住了。 我到是想要他降来着,他死活不肯,我本打算先将他囚禁起来再说。可就是被关起来了,这黑羽还会不让我省心,还在背后偷偷搞小动作。他也倒霉催的,被言初给逮住了,然后就被言初给杀了。 说起来,我前世最信任之人便是言初了。初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言初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个讲大话的书生罢了,收留他是看他可怜。那时我?*???鸪跹猿醢镂页鲋饕庖膊还?窃诔ぐ渤龀龇缤罚?阒灰晕??行┬〈厦鳎?膊坏被厥露?v钡秸嬲?辛苏匠?椋?也胖?姥猿醯乃慵朴卸嗫植馈Ⅻbr /> 不过可惜了,言初一生为我做的强行逆天改命之事太多。最后为了给我续命,活活给耗死了。若是那时他不是死的早,想来我的后半生也不会那么惨吧。 等我回过神,却见到公孙修和县长史已经聊起来了,气氛也不算太僵,只是这原本单纯给陈叔文的告别宴却是毁了。陈叔文是白身,不方便依旧坐在县长史的身边,已经退了些位置下来,坐到中间去了。 黑羽原本坐在公孙修的旁边,许是感受到了我在看他,猛的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被他吓了一跳,有些尴尬,立时拿起桌子上的酒樽朝他示意了下。黑羽一愣,随后也是一笑,端起自己桌子上的酒樽喝了。 随后,黑羽附耳在公孙修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公孙修微微点了点头,黑羽便笑的有些孟浪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被他笑的不自在,便朝陈叔文看了眼,想让他来帮忙顶一下。陈叔文也是个聪明,当即也起身走了过来。 “左颍,黑羽。”黑羽不甚客气的直接坐落到了我的旁边,双腿一盘,笑道。 “褚云,吴弃。”我也笑道。我到是想不到,我和黑羽也有这样心平气和一起喝酒的一天。不过真是奇怪,周临峥也算是个出色的君王,黑羽这样的人如果投靠过他,他不应该还会放他离开啊。 这会儿,陈叔文也到了。只是这案桌有些小,黑羽先到,已经坐了我旁边,陈叔文却不好坐了。这陈叔文此刻到也有趣,竟然拉过了旁边空余的案桌,拼成一张桌后,坐下介绍道:“陈地,陈叔文。” “呵呵,我们今日一同饮酒也是缘分,来,先干一杯。”黑羽笑着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杯酒,昂头就喝了下去。 我和陈叔文对视了眼,没办法,也只有喝了。我前世喝酒到不在话下,毕竟已经练出来了。只是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没习惯,多了几杯,我便感到血气有些上涌,脸有些发烫。 “你不能再喝了。”陈叔文捂住了我的酒杯口,说道。 黑羽被挤在中间,他也不嫌尴尬,一直乐呵呵的的笑着。他往陈叔文处看了看,便笑道:“陈公子,我见你还是白身,不如来我周国可好。周王上雄才大略,是个值得追随的君主。” 陈叔文皱了皱眉,终是摇了摇头,道:“好意心领了,这周国我也去过,国君的确是个好国君。可惜,我却是不会去的。” “为何?”黑羽来了兴趣,问道。 陈叔文一叹,幽幽道:“他的有些做法我不能认同啊,杀父弑兄登上的王位,在看他登上王位以后做的事,手段都是严厉至极。我若去了,心中不认同就不能尽心尽力为君主办事,不能尽心尽力为君主办事就会愧对君主给我的俸禄和官位,所以,我不能去啊。” “原来如此,那我便不强求了。”黑羽豁达的说道。随后他却转头,盯着我道:“吴公子,你呢?” “我年纪还小,说这些为时尚早。”我笑道。 黑羽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笑了会儿,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反而神秘兮兮的悄然问道:“你们可知这次公孙大人为何而来?” “为何?”我与陈叔文十分配合的问道。 “早在半个月前,有人给周王上敬献了一幅画,可这画中却是一张白纸。直到前些日子,这白纸中出现了画。那画中是什么没人知道,因为王上收起了那副画。不过王上却告诉了公孙大人一些事,似乎让公孙大人来找什么人,想必是和那副画有关。” 我和陈叔文奇怪的看了黑羽一眼,这也算是周王上的宫闱秘事了,告诉他们干什么?黑羽却不管不顾的笑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些日子,你们这县长史就要大动干戈的找人了。到时你们就是靠猜,再加上那些有一两分真意的传言,这真相你们也能猜出来。” 如果县长史帮忙找人光明正大,弄的满城风雨,那道是好猜了。不过说起来了,这黑羽说了那么多,不会真的没有一点算计吧。 我正想着,那方的公孙修似乎是不愿意和县长史再侃大山了,起身道:“有劳长史安排。” 黑羽见公孙修起身,也立刻起了身,却在我耳边轻声道:“莫要想太多,今日的你我还不是敌人,结个善缘罢了。日后,你我说不定还会再见。那时,我确定了一些事后,你我到底是相互算计还是其它自有定论了。” 见黑羽回到了公孙修的身边,陈叔文有些担忧的问道:“这黑羽好奇怪的一个人啊,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让我现在不必防备他,如今他还不是我的敌人。等过段时间,他才能确定我们和他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为何?”陈叔文不解道。 我笑道:“想来他是还做不下决定,到底要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就跟着周王上混。” 这公孙修其实是不大喜欢应酬的,刚才陪着县长史聊了会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今这会儿,果然是受不住了。县长史先是招来管家,让他去安排公孙修的吃住,不过公孙修拒绝了,而是自己朝府外走去,想必是去住驿站了。 见公孙修走了,其余客人便纷纷告辞。待人走完后,县长史略带歉疚的向陈叔文表达的歉意。陈叔文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到也不觉得委屈将他的告别宴冲掉,依旧表现的十分得体。 等陈叔文和县长史聊完,我也就向县长史提出了告别。县长史挽留了几句,但想必他接下来的日子会比较忙,客房中住在我和水娘两个外人终究不方便。我一推月兑,他便十分畅快的顺坡下了。 隔日一早,水娘将客房收拾的纤尘不染。吃过最后一顿精细的早饭后,水娘便带着我背着竹篓出了这住了将近有一个月的客房。 到了门外,却见停着一辆简朴的马车。我们一出去,马车里便出来一人,是陈叔文。他见了我和水娘,笑道:”这马车是县长史送的,车上还有些东西,是给你们的,我送你们一程吧。” 有车坐自然是好的,就是实在太颠簸了。走到一半的路,我和水娘要回秀水村,而陈叔文要去褚云国国都,却是要分道扬镳了。 “这包袱里面有十五个银饼,是县长史让我给你们的,在府中送了怕你们不要。嫂子,拿着,有了这些钱,你们的日子能过的好点儿。”陈叔文递了个包袱过来,笑道。 水娘不知道该不该拿,有些踯躅。我却没那么多顾忌,拿了便拿了吧。况且,我和水娘也的确需要钱。 当下,抱了抱陈叔文,见陈叔文身体僵硬了下。也不管他,跳下马车便和水娘离开回秀水村去了。 陈叔文离开了,小路上,那颠簸的马车载着他,走向他一身中最辉煌的时刻。我和水娘知道那马车不见了一点影子,这才相互牵着手,一点点朝秀水村走去。 我们回到秀水村,自然有许多村民问我们怎么回事。不过张爷爷他们遇到强盗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再亲口听了我们的话,当即大柱和石头的家人再次哭的死去活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安安静静的在秀水村生活了下,现在我年龄不够。出去了也干不了什么,趁现在,多陪陪水娘也是好的。 听去了福镇里面的人说,福镇如今鸡飞狗跳的,查人查的很严。我猜,定是他公孙修在找人。直到半年后,福镇的鸡飞狗跳才安静了下去,公孙修耽误了那么长时间,终是回周国去了,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时间匆匆而过,眨眼间就是两年。这两年,我生活的很平静。我和水娘的生活也在那十五个银饼的帮助下,做了点小生意,微微富足了些。 第十二章 “这天儿如此热,庄稼都失了收,前些日子的粮价又涨了。弃儿,你说我们要多买些放起来吗?”水娘绣着自己手里的一个荷包,担忧道。 如今我也十岁了,这个时代男子、女子十一二岁成亲的比比皆是。所以现在,水娘到是已经将我当成了个大人,万事都与我商量。这半年里,家中的事也是我定的主意。 今年大旱我是知道的,粮食多是失收,随后更有蝗虫肆虐。这次干旱可以说是饿死了不少的人,当初连周临峥都不得不缩减军队,就为了节省开支。 这两年,我和水娘在福镇中租了一个小铺子,真是小铺子,放了两个货架,便只能站个三人左右的地方。雇了个人帮水娘卖一些绣货,秀水村中有些人也会绣,水娘打好了底子,让她们去绣,随后再拿去卖。如此一来,我们到也挣了些钱。 干旱我自然知道,但却不能猛的去买那么多粮食。饿疯了的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我和水娘卖那么多粮食,不是平白的让人惦记吗! “姨娘,这一年,我们陆陆续续偷偷卖了不少粮食。虽然不多,但挨过一年还是可以的。如今不可再去卖,那福镇中的绣铺也可以关了,上月起,生意便已经不好。大伙儿都饿了,谁还会去买绣帕等物。”我思索了会儿,道。 “哎,听你的。过些天,有人去福镇的,我托他们去说一声。那铺子关了也好,这半年来,的确挣不了钱了。”水娘到是心态平和,她本就是什么追名逐利的人,能有个安稳日子就行了。 当下我点了点头,撑过这一年最难熬的日子,随后再安顿好水娘,我便打算要去做自己的事了。两年没见,陈叔文想必和聂启的关系处的不错了。一年半前,我还收到了陈叔文托人带来的信件,随后却再也没有收到过了。 我到不是相信陈叔文如今是嫌弃旧日的朋友,他不是这样的性格的人,否则当初他就会在城门上自刎而死了。想来他是遇到什么事不方便和我联系了吧,可我到是觉得他这颗棋子可以用起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吴哥儿家的,快出来!” 我本和水娘在聊天,猛的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声音还极大,似乎急的不行。水娘将手中的东西一放,匆匆往外间走去。 我心中一突,却感到有些不妙,立刻也跟了上去。打开门一看,是张伦。这张伦是个猎户,他还没娶妻,似是对水娘有些意思,经常往这边跑,也挺照顾我。可水娘为了避嫌,次次躲着他,甚至见他和我过于亲近还暗自哭泣,怕我误会了她。 “你来何事?”水娘有些不悦的说道。 张伦急的一拍大腿,扯了我的胳膊道:“快快,快走,强盗来了,来了!都在村口堵着着呢,我们快跑!” 我徒然间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难道这个村子终究是免不了要被屠戮一空的命运吗! “姨娘,快收拾东西,带着衣物和钱财即可,其余不要了!”我扯了把发愣的水娘,当机立断道。 水娘终是回了神,让张伦照顾着我,自己快速跑到屋子路收拾东西去了。片刻后,水娘慌慌张张的抱着一个凌乱的包裹,抓了我的手就要跑! “跟我走,我知道有其它离开村子的路!”张伦紧紧了身上背着的弓箭,领头跑出去道。 我和水娘跟着他躲躲藏藏的朝小路跑去,那伙儿强盗已经进了村子,不少猎户挥舞着手中的扁担之类的东西打上去。可那些强盗都是见过血了的,他们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两三个人逗弄着一个猎户般,拿着刀将猎户耍的团团转,最后才一刀结果了他。 我倒吸了口冷气,他们比当初的大当家还要疯狂。当初的大当家好歹还会照顾自己人,可在他们的眼里,人命已经和畜生一样了。哪怕是自己人受了不可挽回的创伤,完好的人竟然是毫不犹豫的上前去补上一刀。 “弃哥儿,你可千万别叫啊。”张伦捂着我的嘴,见我盯着的时间长,语气颤抖的说道。 “谁!?” 我到是没被吓傻,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张伦虽然是为了我好,可他自己因为害怕,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声音却足够让我们身前不远处的那三人听到了。 “嘿嘿,没想到还有三条漏网之鱼躲在这里!”其中一人,舌忝了舌忝刀口的血,有些变态的笑道。 “是啊,怎么分?小孩归我,女人和那个男人你们自己随便分!”其中一人笑道。 “老二,你个变态!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还专门喜欢玩小男孩,我就要那个女人了,虽然老了些,但样貌还行,凑合着用了!”最后一人说道。 张伦本来人有些哆嗦,见其中有一人盯着已经吓傻了的水娘仔细瞧,那赤/luoluo的眼光让张伦的心中徒然升起了一抹火焰。 他的双目赤红,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滴落下来。终于,张伦面上露出了死志,他转身,朝我大吼道:“跑,快跑!!” 那三个强盗一见不对,顿时便冲了上来。张伦大喊了一声,便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仗着一把子力气缠住了三人。 我一把扯起水娘的手,拉着她就跑。至于张伦,我只能说抱歉了,希望他能活下去吧。但我知道,这可能性太低了。 “臭小子,你还能跑的过我!”背后传来了一道喘气的带着玩弄的嘲笑声。 我就知道,张伦不可能拖下三个人,他能拦住两人已经算是他豁出命去做的最好的了。 “哈哈,这村子还挺富!比起前几个好多了,亏的雷豹那小子把我们带来,否则我们还不会找到这个犄角旮旯里的小山村!”后面那人带着猫戏老鼠的心态,肆意的笑道。 我的确跑不过他的,我手中还牵着水娘。水娘体力不行,早就跑不动了。况且刚才那般近距离的看他们三人砍死了村中的一个猎户,那鲜血直流的场景,还让水娘有些回不过神来呢。 “你小子长的挺水灵,我到不想那么早弄死你了!” 我听了心中一阵恶寒,看了看水娘,心中闪过一丝挣扎。看来,我真的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啊!”水娘听了后面那人的回答,却莫名的大叫了声。“弃儿,姨娘拖累你了!事到如今,姨娘是万万不能害你到那番地步的!”她猛的推了我一把,自己却极快的向那名强盗冲去。 “疯婆子,你要干什么!”那强盗恶狠狠的在水娘的背上举起拳头砸着,可水娘抱着他的腰,就是死死不撒手。 “啊!!”那强盗随后却是大叫起来,叫声凄厉至极。因为水娘手上青筋突起,死死的抓着他腰上的肉。眼珠子血红的瞪着,头发凌乱至极。最后更是最后发出了野兽般的嗬嗬声,嘴巴一张,疯了般在强盗的腰上咬了上去。 我从未见过水娘有这么疯狂的一幕,这一刻的水娘,就想是一个护犊子的野兽,她已经疯了。 我抹了把沾着血迹的脸,上面湿湿的,我想,大约是血迹还没干吧。死命的咬着嘴唇,见到那强盗终于模到了地上的大刀时,我终于迈开脚,极快的朝外跑去。 我仿佛觉得我失了聪,周围再也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声音。只有身后传来的惨叫声,每一次叫声传来,总是让我疲惫的脚步迈的再大一点。 那惨叫声吸引来更多的强盗,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我的心开始微微颤抖,到底是躲不过这一劫吗! 马!?终究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前面竟然出现了一匹马。虽然有些瘦弱,但的确是一匹马。它被随意的栓在一边,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解开缰绳,我以极快的速度爬了上去。 “救救救我,救” 我望去,却见木头被绑了,扔在一旁。他的脸色高高的肿起了一块,而屋子里,则传来喝骂声,惨叫声。 我认识他,当初去捉田鸡,他是第一个鼓起勇气站出来要我教他们方法的人。此刻他正眼泪鼻涕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吓坏了! 我来不及了,可我却没有犹豫的,极快的下了马。解开他的绳子,最后和他一起坐上了那匹马。 “抱紧我的腰!”我朝他喊道!随后,我不要命的狠狠抽了一下那匹瘦马,那马受了极大的疼痛,开始发疯的朝前奔去。 “吴弃,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今日,你就去死吧!”猛然,后方传来一道仇恨至极的声音。 我忍不住朝后看了眼,顿时我眼前一黑,差点昏倒。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当初我见过啊!陈叔文和武子威放了那大当家山上所有的妇孺,如今这报应却是都在我身上了吗!?他的身边还站着五六个少年,不过年纪均是比他小,但眼中的仇恨却是一分也不少! 咻!咻! 背后似乎有些在放箭,我的心跳的很快了。今日,能不能活下去,全是听天由命了!“木头,你要抱紧了!”听到箭声,我不知道为什么,嘴里猛然的大喊了声。 “好!”木头带着颤音的语气大喊道,手抱的更紧了。 幸好我那一鞭子抽的够狠,那马一路上竟然撞了两个人,还是以不可抵挡的姿势快速冲进了村子后的树林里! 砰! 那马儿终于是用尽了力气,倒在地上,只剩下了吐白沫的份儿。我和木头都被它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木头还死死的抱着我的腰,指尖都泛白了也是不放。 “木头,没事了。” 我唤了声,却见他还是抱着。好久,我终是狠下心来,掰开了他的手。转身去看他,木头却是早已经死了。背后插了两支箭,箭怕是有毒的。 我握着他的手很久,终于将他和他那匹马放在了一起。也没有挖坑,只是自己站起身来,扶着树,一瘸一拐的外前走去。 第十七章 “臣伯息见过公子。”伯息被萧开带进来,还真是放的下面子,对着我这样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也放份行礼。 “萧开,你下去吧。” 听了我的吩咐,萧开有些不大愿意,但见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着。萧开终于是悟到了些什么,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下去了。 “坐。”我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 伯息到是客随主便,我说让他坐,他也不客气,很是有一番风度的整理一下官服,随后便坐下了。我又唤来红绡,让她去倒些茶水来。红绡是个懂事的,放下茶水,自己也不留下,还拉扯了绿蕊才下去。 伯息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朝我感慨道:“我观公子举止得体,想来也是深明大义之人。公子可知道,今年天下大旱,又有蝗虫肆虐,各地均是颗粒无收。我听闻公子是侯爷收的义子,想来公子也体验过百姓疾苦,公子就忍心城外无数百姓活活饿死吗?” 我一笑,这伯息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用来唬唬我的前世还行。我知道今年大旱,我也知道要饿死不少人。我刚来这个世界时肯定是无法接受,我会咒骂那些君主不顾百姓死活,我会见一个帮一个,也许我还会做噩梦。 可是后来,我经历了战场,经历了风云诡变的朝堂,我经历了凄苦的晚年,现在的我,拥有一颗比谁都硬都狠的心肠。 伯息见我不说话,叹息了声,又道:“公子,国主大修仙人宫,耗费钱财无数。子螓大人为人清廉,是个真在的为民考虑的忠臣啊。如今,他因为上书希望国主暂停仙人宫的建造,节省钱财救助灾民而被打入大牢,子螓大人年纪大了,实在不能经受牢狱之灾。国主又沉迷后宫不听劝解,唯有侯爷去劝说方能奏效啊。” 子螓这老家伙年纪虽然大了,不过的确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这老家伙在士林中的口碑还不错,周临峥灭褚云国的时候,聂孟白投降,子螓就在家中自缢了。 就因为他死了,当时不少读书人写文章抨击周临峥,为了取回士林中人的好感,周临峥不得不在子螓的丧礼上大大哭了一场。那动静,周临峥老爹、兄弟死的时候,他哭的都没那么带劲儿。 周临峥是个合格的帝王,所以为了目的,他放的下面子,这点我从来不否认。哪怕现在我在做的,我心中清楚,其实有很多,我只是在模仿周临峥罢了。 既然子螓那时才死的,也就是现在他本来就能逃过一劫,那我不介意做个好人。看伯息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回答他的话,眉宇中也是有些恼怒,当下也不再惹他,毕竟人都是有脾气的,笑道:“子螓大人的贤明小子也听过,那样一个好人,小子也是决计不会让他就这样白白死在牢中的。伯息大人放心,爹爹回来,我自当游说游说。” “那就多谢公子了。”伯息起身拜谢道。也真是为难他了,我只是萧恩的义子,说白了,不过仗势的一孩童罢了。伯息可是正儿八经的少傅,公子聂启的老师,年纪又有四十几,这么一个人,还要对我动不动行礼。 “不必。”我止住了伯息的拜见,现在关系打好点也好,省的将来费心。索性再做一次好人,我便又接着道:“如今城门口加紧了守卫,不准灾民进入。可那些人到底都是我褚云国的百姓,明日我让爹爹去城门口撘一些粥棚,再在城门外造一些简易的茅屋给灾民居住,您看如何?” 伯息眼睛一亮,这次他给我来了九十度大鞠躬,语气激动道:“公子大恩,公子大恩!公子若真能劝说的动侯爷,我愿将府中财物尽数变卖,全力支持公子。” 我笑呵呵的扶起来伯息,这百姓的声望还是很重要的,我记得我以前世界里有个叫刘备的,他在这点就做的很好。 不过以后肯定还得找一个公孙修那样的人来帮我背黑锅,言初不错,反正他已经为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回了,我相信他不介意再来一回的。看来等我搞定这里的事情,拿到一个好的身份后,这言初就可以去找回来了。 我和伯息的一番聊天可以说是宾主尽欢,笑呵呵的将伯息送到门口,他似乎还有话,却反复不大好意思说。 “伯息大人还有何事,小子若能略尽绵力,自当不会推辞。”这伯息支支吾吾的,我便开了口问道。 伯息在门口有些踌躇,最后还是说道:“叔文托我问一句,公子为何流落至此,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呵。”我冷笑了声,道:“伯息大人去告诉他,秀水村如今只剩下我一个活口,三十几户人家全被当初他一时善心放走的人给杀光了。”说完,我也不欲和伯息在废话,转身便进了屋子。 门外伯息重重叹息了一声,乱世啊乱世,这世道何日有太平一天。两年前的陈叔文伯息还记得,书生意气非常重,心中虽有才,但却有些不切实际。 不过这两年的磨砺,到是让陈叔文现实了一些,事物考虑也更周到了起来。但有些融入骨血的品性,他陈叔文还是一辈子也改不了的。 我自然不去管伯息在想什么,但我知道,陈叔文知道他自己所犯下的罪过后,他永远也过了心中的那一关。这是他欠我的,将来再痛苦,他也是要还的! 解决了伯息,我有些饿了,便叫红绡拿了些吃的过来。现在我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老是感觉到饿,当然也不排除我真的饿怕了。 吃了些东西,觉得无聊,便将萧开找了过来。萧开大约想明白了,想必我也不是善茬,先下也卖起了乖,恭恭敬敬的问我有什么吩咐。 我也不吃惊,只是问道:“这萧府可有练武的地方?” 萧开立即答道:“有点,侯爷养了一些食客,分为武堂和文堂。武堂那里有许多的江湖豪杰,公子若是想去看看,奴才给您带路。” “行,去吧,”我自然知道,萧恩真正放心的是他秘密培养的那些死士,至于那些武堂里的人,估计没什么猛人。 我前世因为上战场,武功还是不错的,不过却都是被吴禅逼着练出来的。我被带回吴家的时候十二岁,其中两年的时间是在逃难,身体素质差到一塌糊涂。 吴禅命人大力给我进补,身体好些后,每日又是高强度的训练,还要加上这个时代的文化课。要不是有两年逃难的苦逼生活做底子,我估计我一天也受不了。吴家使枪,那四十二路枪法讲究的只有一个字,快! 后来去军队,周临峥亲征的时候又手把手教了我周家的君子剑法,也是教剑法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就和周临峥搭上了。这两种武功是我最熟悉的,不过这一世我可不打算再学武功了。 一则我的年龄已经放在这里了,身体条件早已错过了最佳的练武时间,想要让身体恢复前世的水平,非得来一番和前世同样的折腾不可。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勇气了,当时是吴禅逼的,我哭的再厉害,反抗的再厉害也没用。吴禅一心要把我培养成为周家鞠躬尽瘁的战将,自然不会松懈我的武功方面。 既然打算走君主这条路了,武功就不用那么好了,不然要护卫干什么。周临峥的武功也不怎么样,至少到后来,他就打不过我了。 现在,我只要稍微锻炼一体,至少能让身体跟上一些我的反应本能就好了,不必像前世那般拼命。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武堂。武堂还没到呢,在门口不远处就听到了里面人的大喝声,还有兵器的碰撞声。 “里面的,公子来了,都安静些,莫要吓坏了公子。”萧开大喊道。 里面果然安静了下来,我跟随萧开进去。一见面,看到的就是一片大空地,上面放着五六排架子,各种兵器都有。空地上立着十几个汉子,有些个还luo着上半身,身上的肌肉隆起,看上去比较有料。这些人,看我的眼神带着不屑,当然也有些人,看我带着谄媚和讨好。 老实话讲,萧恩在民间的声望真的不太好,能来投靠的都是真正走投无路或是本身就人品不太好的人。况且萧恩也早就筛选过一批了,还被留在这里的,真的都是不堪重用的人。 那些不屑的人,也不过只是个四流高手罢了。这种四流高手,只要肯花大价钱去打熬身体,本身又有些许毅力,真的谁都可以做到,有甚好骄傲的。真正难得是一流或是超一流高手,那种才是猛将。 我也懒得理他们,撇开萧开,自己去架子那里找了一把轻巧型的剑。萧开吓的不轻,在一边害怕的不停擦汗,就怕我不小心把自己给切了。 周家的君子剑不是杀人的剑,它更多的是锻炼身体。当然剑就是剑,练好了,它一样可以用来杀人。 照着以前脑子里的招式,我开始一招一招的练起来。这就是我身体的不协调了,明明我脑子里有最好的出剑时间,最准确的出剑动作,但实际做出来的动作却不尽人意。我到也不强求,不管别人觉得好不好,只是慢腾腾的练着。 等我觉得今天差不多时,一看,旁边只剩下萧开一个了。原来那些武师看我在练,他们不好插/进来,反正无聊,和萧开告了辞便回房去了。 一看天色,也不早了,索性就招呼了萧开一句,揉着酸胀的手臂往回走去。一路走去,手臂的酸胀越来越厉害,背后也是一片黏腻,身子难受的紧。看来,这是长久没锻炼的下场了。以前在秀水村是不敢锻炼,每次锻炼都是要消耗身体的营养,事后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是很糟糕的,不然怎么说穷文富武呢。 甩开萧开,吩咐红绡我要洗澡。红绡去准备了,却告诉我萧恩回来见我不在,担心很久了,说我回来了,最好跟他去打声招呼。 想着,萧恩大约在书房,也不远,便跑了过去。到了书房,却见有客人,顺着门缝看去,萧恩也是穿着官府,想来在宫中忙完才刚出来。 他眯着眼,嘴角挂着凉薄的笑容。他的身前站着一个不知什么官的人,弯着腰,试探道:“侯爷,今日您在朝堂上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您看,下官一直看您的暗示” 萧恩喝了口茶,悠悠的道:“这子螓老儿年纪也大了,让他从牢中出来吧。” 那人一愣,惊讶道:“侯爷,不是您说他夏侯子螓太碍着您了吗?” 萧恩却翻了脸,眼中透出了隐晦之色,“我做事还要告诉你!?” “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懂了,明日下官会奏请国主释放夏侯子螓的。” “下去吧。”萧恩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随后又几不可闻的叹道:“我自己到无所谓,到是该为我那孩儿积点福德,也好让世人不要太过为难我儿啊。” 第十八章 (二号正牌) “还不进来让爹看看,到了现在才回来,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萧恩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我到没想到原来萧恩一早就知道我在门外偷听了,不过也对,依照萧恩的秉性,这种密谋之事门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护卫把守,不过是猜到我会来,让人退下了而已。 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露出了点做坏事被抓住,又想要撒谎瞒过去的慌张之情。推开门进去,见到萧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而另一人却很是惊愕。 “侯爷,这这小公子他”大约是我听到了他们的话,这名官员很是惊慌的看着我,他从来没想到过萧恩在与人密谋的时候还会有人偷听。 “爹。”我有些心虚的叫了声。 “过来。”萧恩朝我招了招手,见我不动,萧恩笑了声,起身过来将我抱了起来。 我在萧恩的怀里扭了扭,毕竟刚刚练完剑,身上都是汗渍,搂搂抱抱的很是难受。萧恩将我放在他腿上,又坐下了。那袖子擦了擦我脸,皱眉不悦道:“唉,我儿为何要去练剑,难倒不相信爹能保护你吗?我儿放心,爹活在世上一日,就一日不会让你受苦。” 我撇了撇了嘴不想回答萧恩这个问题,但也不愿惹的萧恩不悦,只能半扭了身体,半个身子埋进了萧恩的怀里。 “你说过会疼我的,现在我做点事你就不同意,你就是不喜欢我了。”声音带着些赌气,希望这学的很像。 萧恩顺手抱住了我的腰,轻轻的拍着我的背,笑道:“是是,那爹错了。不过练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慢慢来,急不得的。要不,爹给你再找一个老师?我儿,除了武功,你年纪也大了,这书也是要读的。” “不要,不要读书。”我拒绝道。我的确不想找个老师,这个世界的书该读的我前世已经读了,不想再从来一次。况且,我有些事情要做,练武已经要耗费我一些时间了,我来这里又不是真的为了当一个萧府小公子的。 “我儿听话,这书还是要读的,你听爹说” 听萧恩的语气,很是有一番要把我往文官那边培养的意思,顿时我牙疼了。推了萧恩一把,从他身上滑下来,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我儿,好商量,万事好商量,不要生爹的气。”萧恩在后面急急了喊了几句,见那官员还一旁碍手碍脚,不耐烦的挥手道:“退下吧,明天早朝按我刚才说的办。” 回了屋子,红绡已经将水打来了,一个大木桶,里面还有阶梯,这是为了防止我被水淹了。 “下去吧,把门关了,不要让人进来。”我吩咐了句,红绡调笑了我几句,说我还害羞,但还是下去了。 见房中没了人,刚才脸上特意表现出来的微微害羞立刻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我可不能任由萧恩来安排我的时间,然后按照他的方式来培养我,况且那些忠君爱国的东西我也实在不想碰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洗个澡吧。月兑了衣服,泡进水里的感觉真爽,脸酸胀的手臂都舒服了些。等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才从木桶里走了出来,穿好衣服后便叫红绡进来。 可红绡没进来,进来的是萧恩。萧恩那白的像涂了一层白粉似得的脸,在逆光中有些晃了我的眼,莫名的,我有些害怕。我怕我不按照萧恩给的路子去走,萧恩会从一个我理解不了的美梦中醒过来,然后疯狂。我承认,现在的我绝对付不了发了疯的萧恩。 “弃儿。”萧恩走近了几步,却没有向我靠近。这也是他绝少的几次叫我弃儿,但多数时候,他希望叫‘我儿’,跟我说话的自称则用爹。仿佛他这样做,我就变成了他真正的儿子,他也不是在做梦。 现在的萧恩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门口的红绡和绿蕊也不见了。萧恩不说话,我便也不说话。随遇而安吧,实在不行,陈叔文我虽然不想去找他,但萧恩这里出了问题,我也就只能去找他了。 萧恩却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他似乎有些害怕,眼中有着我不懂的恐惧,“你生气了?爹错了,你原谅爹好不好。就一次,一次就行,下次爹保证不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不要躲着爹,爹觉得你不要我了” 我觉得萧恩似乎自己陷入一个假象的环境中去了,不过他的样子还真有些可怜。他玩弄权势,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可现在我眼前的这个萧恩,脆弱的好像我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的生死似得。 “爹,你怎么了?我没有不要你啊?”我过去抱住了萧恩的脖子,笑道,还顺便怕了拍萧恩的肩膀,想要他冷静些。 萧恩却一把勒住了我腰,把我整个人都塞进了他的怀里。抱的还用力,我觉得有些难受。但考虑他现在精神有点脆弱,还是忍忍吧。 等了好久,萧恩终于平静了下来。这人刚见面时我觉得他身上的戾气很重,眼睛一眯就让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可此刻,萧恩却笑的很愉悦,也很祥和。如果不是他那惨白如纸的脸,还真像是一个知足常乐的普通书生罢了。 “我儿,练武很辛苦的,要多补补。”萧恩恢复了情绪后,听了我的肚子叫,便让红绡去准备了饭食。 只是准备的也太多了,很多都是药膳。我不过是去练了一会儿剑而已,萧恩的做法让我觉得我好想去打了一只老虎一样。 “我儿多吃些,不能把身体累坏了。待会儿再让那些医师看看,身体可不要落下什么暗疾。还有,你手酸,不要动筷子,爹来喂你” 萧恩唠唠叨叨个没完,我突然觉得我有些小题大做了。也许萧恩根本不是要培养我什么的,他只是见我练武,他又不会,自己插不上手又觉得练武太危险,所以才想让我学文来分散对练武的热情来着。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萧恩却猛的有说道:“我儿,吃完饭,爹再送你一个礼物。” “恩,好。”我随口应道,反正这些日子,萧恩已经送了不少礼物给我。这房间里到处都是古玩玉石,珍贵字画什么的,开始我还挺开心,前段时间穷怕了不是。不过东西多了,那到也无所谓了。 吃完了饭,萧恩拍了拍手,将我抱在他腿上,看向了门口。今天这礼物好像真有点特别啊,我也好奇的朝门口看去。 大门被推开,一大片阴影遮住了我和萧恩的影子。那是一个人,只是块头很大,也不是胖,人家的是肌肉。身下穿着一条黑色的长布裤,上半身竟然luo着。 这人长得不算英俊,但却很耐看,浓眉大眼,嘴唇有些厚实,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也一直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很少有人愿意剔去头发,可这人却剃了一头十分利索的短发。 “嘿嘿,恩人,你让俺来干甚?”这人笑着模了模后脑勺,对着萧恩傻笑道。 我嘴角抽了抽,这不会是送我的礼物吧。萧恩看出了我的窘迫,萧恩却笑的很开心,指着那人介绍道:“他叫阿蛮,以前我给了些钱去医治他的母亲,后来他母亲死了后,他自己找了过来,说是要跟在我身边。他有一股子蛮力,武功不错的,而且很听话,让他跟着你,我也放心。” 那阿蛮还是笑着,看着桌子上剩余的食物,很是大声的咽了咽口水。阿蛮,萧恩还真是送了我一个不错的礼物啊。 阿蛮这人武力值不是一般的强,那是相当的强,当护卫绝对是最好的人选。当初萧赐逃亡的时候还出来嫖chang,我设计将萧恩引了出来。萧恩也是一个决绝的人,他让阿蛮带着萧赐突围先跑,自己则带领则一帮死士月兑住我。 不过那时褚云国被灭已经是天定,阿蛮虽然带着萧恩跑了出去,但被早有后招的公孙修带人拦住了。阿蛮最后杀到状若疯魔,周临峥见猎心喜,本来想要阿蛮投降于他,才一直不下令用箭,还要活捉。 可是从中午到晚上,知道阿蛮虽然伤痕累累,身上无一块好肉,可他像是一个史前怪兽一样在包围圈里红着眼,还是厮杀着。那时萧赐早就死了,身体被砍成烂泥差不多了。 阿蛮的那一战,到了晚上的时候,很多士兵都说这个人他不是人,他的眼珠子都变成了红色,他是魔鬼!因为阿蛮的疯狂,士兵终于起了胆怯之心。周临峥见阿蛮影响了士气,萧赐都是一滩烂泥了他还是护着,看样子实在没有投降的心,这才不得不痛心下令让人放箭了。 这阿蛮是个不错的人,他从小在山里长大,照顾他的只有他老娘一个。阿蛮脑子不大好使,他娘说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他就一直牢牢记住。后来他老娘生病,阿蛮没钱,他娘怕他闯祸,说如果阿蛮去抢的话,她就不认阿蛮这个儿子。 他就坐在药店门口哭,萧恩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坐轿路过的时候见他一颗大个子哭的实在太伤心,便让人扔了一带钱给他。 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谁知半年后,这阿蛮就坐在萧府的门口,一定要见到萧恩。说是他老娘死了,他要报恩,赖在萧府就不肯走了。 阿蛮的本领不错,萧恩就把他留下了。而且更妙的是阿蛮这人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凶残无情的人。他把萧恩当成恩人,他信服萧恩,萧恩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萧恩在他这张白纸上面描绘一幅忠君爱国图,他就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萧恩描绘一幅人间炼狱图,阿蛮就肆意屠杀,心中从无一点负担。 阿蛮是一个不会自己判断对错的人,他需要一个人来为他指路。以前这人是他的老娘,但他老娘死了。现在变成了萧恩,可惜,萧恩并不是一个好的指路人。 周临峥打听完了阿蛮的事后,很是感慨的说道:“这萧恩还是好运道,只是可惜了原本的一员举世无双的猛将。” 第十九章 阿蛮从那日起便跟在我身边,他也听话,萧恩说他要保护我,说要听我的命令,他就每日跟在我**后面打转。 我很喜欢他,喜欢他的单纯,认定了一个人就矢志不渝的跟着,没有那么的多弯弯绕绕。这样一个人,你可以放心用,永远也不必防备他。不过阿蛮也不是彻底的傻,他大约只是憨罢了。 距离阿蛮跟着我身边的日子有五天了,夏侯子螓已经被放了出来。我不知道萧恩是怎么操作的,但出去打听下,我也听到了传言。夏侯子螓能放出来,我这个刚被萧恩收留的义子功不可没,据说我深明大义,和义父萧恩争辩很久,终于使得萧恩妥协了。 我对这结果很满意,毕竟名声搞坏可就糟糕了。不过夏侯子螓这老家伙不是很安分,一出来就给聂孟白上了三道奏折,无一例外,都是弹劾萧恩的。 聂孟白人老了,做着长生不老的美梦,忙着修他的仙人宫,哪有空去理会夏侯子螓。所以他被聂孟白一道旨意,告老回家安享晚年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经过前两天的撒娇加劝说,萧恩总算同意赈济灾民,派了些人城门的不远处修建一些临时房屋,又搬去了城内的粮食。 只是我能看出,萧恩是不愿的,除了他的性格有些扭曲外,他也不能大张旗鼓说要救灾,因为国主聂孟白不愿意。 这次的灾荒很严重,而聂孟白为了修建他那庞大宏伟的仙人宫,所耗费的钱财不计其数。如果要拿出大部分去救济灾民,就算萧恩去劝说,也不过是徒惹的聂孟白不悦罢了。萧恩自从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就成了一个很能趋利避害的人,有利则为,无利则退。 在城门弄几个粥摊是到目前为主萧恩最大的退步了,如果弄大了,这等收揽民心的事被聂孟白知道,萧恩也不好过。 毕竟聂孟白现在做长生梦归长生梦,可着权利还是死死的抓着。求永远的长生,为的不就是永远的权利!?萧恩如果敢迈出那一步,就算是对萧恩信任有加的聂孟白也不会放过他。 城门口施粥已经有两天了,趁着萧恩去上朝,如今还没回来,估计被聂孟白叫去说着单独的事去了。我打算去城门口看看,一来看看是否有人贪墨了,二来我做了善事,自然也要让人知道是我做的不是? “公子,您要干啥去?”阿蛮见我要出门,还不打算通知萧开,便挠着头问道。 这阿蛮现在也不过十五岁,但偏偏身材高大,站在我背后,感觉像是有座小山在移动似得。我瞥了他一眼,阿蛮眼睛瞪的很大,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怕我趁他不至于溜了似得。 “不干什么,你要跟着就跟着吧,不过要听话,我说干什么你干什么。”我吩咐道。 阿蛮立即点了点头,笑道:“行,俺娘说了,俺脑子不大好使,碰到了好人,就让俺听他的,他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恩人说要我跟着你,以后俺就是死了也是要跟着你的,你说让什么就干什么,嘿嘿。” 听了阿蛮的话,我下意识的抖了抖,你死了的话谁要你跟着,赶紧在我面前消失才是正理,我可怕鬼。 “那走吧。”撇开阿蛮那个做鬼也要跟着我的话题,领着他朝萧府外走去。 有阿蛮这个一看很有料的大块头跟着,出了萧府也没什么小偷小模的人敢打我的主意。一路走到城门口,却发现城门十分拥挤,不过还能看出些人流次序,不是乱成一团。 走的近了,我却看到城门口的不远处有十几个和护城卫穿着不同的士兵,这十几个士兵雄赳赳的围在四周,像是在保护什么人。而那些护城卫今日也特别有精气神,眼中带着敬慕和尊敬的偶尔看一眼那包围圈中的人。 那包围圈有声音隐隐传出来,“排好队,排好队,我带了不少的粮食出来,大家都有,大家都有。” 我一笑,城门口的禁令消失,不管是为了民心还是为了那良心,终究还是有人看不下去那些不停饿死的百姓。我也不气,多些人来也,毕竟都是人命。只是希望阵仗小一些,毕竟风险都是萧恩担着,闹大了肯定不好过。 人来的多,阿蛮有些担心。刚开始,他粗鲁的推开了挡在我面前的人,力道之大,从那些人倒地的叫声就能听出来。训斥了阿蛮几句,又陪了些钱给那些骨肉如柴的倒地者,我总算是在人流中挤到了等待施粥的队伍中。 “让让,让让。” 我刚想上前去看看那十几个士兵护着的人是谁时,一个穿着脏兮兮衣服,头发凌乱还带着些枯草屑的人推开了我。他拼命的朝前挤着,边挤,嘴里还喊着让别人给他让路。听声音,年纪想来也不大,想必是饿坏了。 他的行为很快惹来了大家的非议声,原本这里虽然乱,但好歹在护城卫的维持下,还保持着些队伍秩序。 “别拦我,别拦我!我告诉你们,后面有人快饿死了,有人快饿死了。”那名扰乱队伍的年轻人见士兵去拦他,动作很灵活的上蹿下跳着,同时嘴里还高喊着,以期待引起真正主事人的注意。 前方骚动的人群被那十几个护卫给分了开来,而随后走出了一个二十几岁,长相带着儒雅和威严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的身旁站着陈叔文,而他一出来,那些护城卫立即更加卖力的开始疏通人群。 这人穿着讲究,眼神正气,又带着些上位者的威严,再加上一旁的陈叔文陪同,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这乱世就是这样,君择臣,臣亦择君。陈叔文周游了列国,最终选着了还不是国主的公子聂启,并且认定了聂启是他的明主。 而聂启呢,在见到陈叔文的时候也很看好他。不嫌弃两年前陈叔文的落魄和不成熟,一心一意将他引为幕僚。到了现在,聂启原本的一号幕僚伯息正式沦为了第二,而陈叔文,已经成了聂启的谋主。 当然,陈叔文能走到现在,他本身自然是有本事的,而且他全心全意为聂启谋划,没有半点保留。他和聂启又是脾性相投,是半君臣半好友的关系。平心而论,他们这一对的组合真是绝配。 至于伯息,他一直信奉中庸,本身也不喜欢展露全部的才会,以前被当成聂启的谋主虽无所谓,但也不大愿意。如今有了陈叔文后,他立刻也不强求,退下来也是他的希望。见了这年轻人的样貌和风度,又有了陈叔文陪同,除了聂启,大约没有别人了。 “何事喧闹?”聂启在护卫的开道下,走到后面问道。 刚有护城卫要回答,那喧闹之人已经自己跳了过来,站在远处,同时喊道:“后面有个女人,她抱着的孩子快饿死了。我保证,等粥轮到她们的时候,她的孩子绝对会死。 所以我想早点给他们弄点吃的,而且那孩子还得了病,你还得再给她们一些钱,最好让他们进城去。” 陈叔文附耳在聂启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聂启立即吩咐下去,一个护卫盛了一碗粥,挤着人群朝后面走去。 好一会儿,那护卫又回来了,只是手里没了那碗粥。那闹事之人说的是真的,聂启思索了会儿,终于又叫了这护卫将那未见面的母子送入城中。 见这周围灾民的眼神全部变的渴望了起来,谁不想进城,据说城中富有,只要靠乞讨就能活下去!可聂启是不敢下令放人进去的,一旦放着这么多人进去,燕都城就会乱了套。 “各位,我会在城中聘请两位医师,每隔五天来这里一针一次,一切费用我会出的。”聂启终究不忍心拒绝那些透着渴望的眼神,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道。 “谢谢大人,大人真是好人啊。” “大人,还望告知姓名,我们愿意供奉大人的长生牌!” “大人,俺们给你磕头了。” “大人万岁,万岁,万岁!!” “” 那些百姓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这一刻,聂启在他们眼里就是神,就算聂启要反了聂孟白,大约他们也愿意跟着反了。 我冷冷的笑了声,这聂启真是傻。他明明知道他这样做,只要消息传到了聂孟白的耳朵里,他这公子可就玩完了。要知道,聂启可还有一个胞弟,叫聂示。 母亲向来偏爱小儿子,而聂示和聂启相比,为人更加的会走旁门左道,哄的他母亲整日惦记他。连聂孟白这些年都隐隐透露出要改立继承人的说法,这聂启还敢做事如此高调,还真是不怕死。 陈叔文不是傻的,聂启也不是傻的,他们自然也都明白。只是这是他们心中的一份坚持,为民!我承认他们的理想是伟大的,也承认他们的人格是高尚的,归根究底,人各有志罢了。只是我这辈子,虽了解他们,但大约永远也不会去学他们的做法。 “哈哈,你不错,只是这性格啊却不适合这世道。不如跟着我吧,我带你月兑了这锦衣,我带你乱了这头发,从此得一个逍遥身,如何?”刚才那喧闹之人竟然蹿到了聂启的身前,笑呵呵道。 聂启身边的护卫一惊,快速拦在了聂启的身前。那喧闹之人也不为难,依旧笑着,却退了几步,示意他无意为难聂启。 聂启目光一凝,竟然恭敬的朝那喧闹之人行了个礼,问道:“敢问先生名讳?”这乱世之中,不少有识之士喜欢装疯卖傻来试探他们所要选择的君主。这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绝不像一个快饿死的灾民。 “一场乱世,谱写多少英雄儿女情。我自红尘中来,看尽世界繁华,原本的名讳早已忘却,不说也罢。既然你不愿和我离去,我便提点你一句话,算是了了今日你我的这番因缘。” 聂启一愣,恭敬道:“愿听先生教诲。” “不算教诲,你听好。你若得那画中人相助,不说定鼎天下,你这褚云国至少可保无忧已!” 周围的灾民早已经去排队领粥了,现在还在仔细听聂启与这喧闹之人对话的也只有我了。可这喧闹之人最后意味深长的朝我看了眼,徒然让我一惊。 “啊呀,你小子原来这儿,上次骗了我好不容易打到的野鸡,今日我非教训你不可!”突然,一个壮年人搞不清状况的拎了一根木棍,凶狠的朝那喧闹之人吼道。 聂启刚要说话,那喧闹之人一反刚才那世外高人的模样。直接跳脚,大喊道:“我的债主来了!糟了,糟了!”连喊两声糟了,他却麻溜的一挤,谁也来不及拦他,只得看到他混进那人头攒动的灾民中,随后便再没了身影。 第二十章 看着那喧闹之人离去,又想到他刚才的那一番言语,我有心想去问清楚,但却不会去做无用功。那人疯疯癫癫的样子,想来是祁红尘吧。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据说他拥有大才,是个可以帮助君王定鼎天下的人。 他的才名和他的游戏人间一起闻名于世,据说他曾经也想效忠一个诸侯,然后做那开国功臣。可是后来他游历天之后,突然大彻大悟了,从此不再执着于荣华富贵、功垂千秋,一心一意当起了他的红尘仙人。 周临峥以前征召过他,还强行将他滞留下来。可半个月后,他愣是跑了,此后渺无踪迹。直到周临峥定鼎天下,这祁红尘又冒了出来,他在谷阳一带的一座小城中盖了间屋子,过上了教书育人的活儿。天下已定,周临峥到也没了继续强行征辟他的心,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对不能得到祁红尘的无奈后也就随他去了。 祁红尘有没有才华我不知道,但他能从周临峥的手下跑掉,这份儿跑功我还是佩服他的。 “吴弃。”陈叔文到是眼尖,此刻也注意到了我。他叫了声,打断了我的思考。他的身边自然是聂启,聂启见了我,虽知道我是如此的品行不端,认了萧恩做义父。但他依旧笑着向我点了点头,眼中更是半点没有歧视。 我看了陈叔文一眼,眼中压抑着恨意。陈叔文轻微的颤抖了下,嘴唇抿了抿,终于问道:“秀水村真的” 我莫名升起了些烦躁,吼道:“你以为我会骗你吗!?这种事骗你很好玩吗!?” 陈叔文的脸色一下变的苍白,他的眼中带着懊悔、迷茫,最后还是化为了坚定。我看到他双手抱在胸前,朝着秀水村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又朝我行了一礼,苦涩道:“当日之事的确是我年少,思虑不周。事到如今,我欠你的已然还不清。吴弃,你是个好孩子,我不能见你毁了一生。离开萧恩,以后由我来抚养你,你便是我一生唯一的儿子!” 这话是说他陈叔文以后不会娶妻了,必定会只培养我一个。这陈叔文也的确是下了决心,在这个注重传承的时代,无后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个问题,他却做下了承诺。 而一旁的聂启眼中一阵惊讶,想要开口劝说一下陈叔文,但见陈叔文那副希翼的样子,聂启也就不开口了。 我盯了陈叔文很就,突然冷笑道:“不必。”的确不用,我要的不是当谁的孩子,况且当陈叔文的孩子对我来说是个负担。 我拒绝了陈叔文,朝聂启微微点了下头,从他们一旁走了过去。陈叔文眼中的复杂情绪我不愿去搞懂,只是带着阿蛮朝粥摊走去。 每个粥摊的后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城门口的简易房屋都在建造,但卫生状况实在太差了。我接过了其中一个粥摊分粥人的位置,开始分粥。聂启和陈叔文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聂启拍了拍陈叔文的肩膀,两人长叹了一口气,终是带着护卫离去了。 他们和我来的目的不一样,聂启和陈叔文都只是单纯的为了这些逃难的百姓,而我,自然是为了树立形象来的。 发了会儿粥,先是登高喊话说选出一百个年轻的男子帮忙处理这里的垃圾,由我来负责发工钱。简易房屋有谁想要帮忙可以来报名,帮忙之人提供每日的口粮,同时还有工钱。有一技之长的也来登记,我会安排他们去城中生活,或是给安家费,去褚云国名下的其它城中生活。 很显然,我的话比聂启的每隔五日义诊还要引起大家的欢喜。不过我可比聂启有分寸多了,有些事做可以,但说出来绝对不行。在他们要喊万岁之前,我一件抬手压住了他们要说的话,只吩咐找几个识字的出来登记,随后我便溜了。 隔日,我又出了城门口,那登记之人已经整理好了名册,我翻了翻,立即落实了下去。我可不能让他们以为我是空口白牙随便说说的,要让他们看到实际的好处,唯有如此,他们才会真真切切的念着你的好。 现在我很忙,上午要练剑,下午要去城门口树立形象,外面可是有了四五千人了。这还不包括一部分被我发了安家费,统一拉去别的地方的人。原本不应该有这么多人的,就算逃荒也不应该全逃这边来,只是这里据说福利待遇好,于是来了很多慕名而来的灾民。 人越多,需要操心的事就越多。但这些面黄肌瘦的人你还讨厌不起来,他们大部分是真的活不去了才出来的,为了有口吃的,哪怕我安排再做的活儿他们都抢着干。我承认这是群‘可爱’的人,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现在,由于人数的激增,外面简易房屋的增多,形式有些控制不住,这燕都城都快变成城中城了。 处理完了这边,我还得早点回家和萧恩联络联络感情。这样的日子很充实,不经意间,时间就匆匆流逝,转眼四个月过去。 这些日子天气已经凉了起来,快过年了,不过这个世界没有过年这个节日。但由于冬天下雪,天气变冷导致行动不便,每次到了冬天便会放假,最寒冷的几日你就窝在家里吧,有点像年休。 过了年我就是十一岁,安逸的日子也没几天好过了,大约还有三年,这褚云国就该国破了。周临峥雄心勃勃,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周围还住着其它统治者的。 今天难得的发呆,望着窗户外凋谢了一大半的植物,又想起了以前吴禅逼我练武的日子。冬天是我最懒的时候,我懒是因为我怕冻伤,我害怕双手红肿起来长满冻疮的样子。在秀水村时还好,而逃亡的那两年里,一双手在冬天总是长满了冻疮,最后肿的像个发酵的馒头。 那两年对于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我来说实在太难熬了,每次醒来,感受着饿的抽疼的胃,身体是寒冷的,双手僵硬的不像自己。刚开始还会大哭,后来就麻木了。一是哭不出来了,二是哭也是要耗费我那为数不多的力气,只会让我身体更加虚弱罢了。 平时再辛苦我都能忍,可到了冬天,我死活不愿意出门半步。吴禅常说,练武是不进则退,一日不模兵器,武艺就会生疏。他会不顾我的哭喊,将我从温暖的屋子里拎出去,如果我表现出不配合,他则会毫不犹豫的将我扔进水缸里。 虽然事后他总会找医师来给我看看,也会顿驱寒的汤水来给我喝,可我总是抱怨他的。吴禅对我在物质上从来不缺,但同时,他也对我严厉至极,在他的眼里,我从来看不到一个父亲对孩子该有慈爱。 从我被带进吴家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强行被他划下了道路,我只能一步步朝着他的预想去走。幸好我拥有前世的那些记忆,否则我会疯。 不过就算如此,我对吴禅还是感恩的,毕竟他将我带回了吴府这个事实。他给予了我活下去的食物和房屋,他给了我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的资本,这点我感恩他。 天还不是特别冷,我却畏寒的多穿了很多,背后已经渗出了些许薄汗。可想起了曾经的那些事,我又突然觉得冷了,下意识的搓了搓双手。 “好些了吗?” 感觉到有人抓住了我的双手,我一惊,将看向窗外的眼睛转回来,却原来萧恩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他坐在我的对面,大约是看到了我搓手的东西,握着我的手将他们放在了他的咯吱窝下。 因为夹着我手,他现在看着有些滑稽。我这么想着,所以就笑了。萧恩也笑,好像不知道我是在嘲笑他这个动作怪异而笑的。 “红绡。”萧恩笑了会儿,却转头朝红绡叫声,只是带这些森然的气息。 红绡立刻跪在了地上,她甚至连辩解也不敢,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她是真害怕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萧府,除了我,谁对着萧恩总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这个现在略显阴柔的男子,总是能轻易让他们每一个害怕、发抖。 我从萧恩的咯吱窝将手抽了出来,又在萧恩的脸上模了模,随后抱住了萧恩的脖子,蹭了蹭,笑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要坐在窗前的。” 萧恩不说话了,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毕竟我现在衣服穿的多,再加上足够的营养发育,此刻看上去挺庞大的一个身躯,他还真抱起来了。 “起来吧。”萧恩抱着我走了,我笑着朝红绡吩咐了句。毕竟都这么长时间了,对红绡和绿蕊这两个经常在一起的丫鬟,多少也算有点感情了。 萧恩带我去了书房,他将我抱着放在腿上,自己则看起了那一份份的奏章。聂孟白在两个月前生了一场大病,这场大病让他更加了解到了死亡的恐惧。现在的聂孟白有些疯魔了,他加紧建造着他那奢华的仙人宫,每日听那些游方术士的话,全心全意投入了修炼和服用仙丹这两样伟大的事物中去了。 朝中的事情,聂孟白一部分交给了萧恩,一部分叫交给了聂启,还有一些竟然交给了聂示!聂孟白真是昏庸了,交给萧恩,至多就是宦官干政。 可交给聂示,摆明了是让不少在胡乱遐想,到底是押宝在聂启还是在聂示身上,不少人每日就琢磨这玩意儿了,搞的整个朝廷乌七八糟的。 萧恩因为现在工作量增加,他就喜欢抱着我批改奏章,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恶趣味。我尝试去骚扰过他,但萧恩的定力实在让我服了,无论我怎么折腾,他都能淡然的将奏章看下去。可一旦我从他腿上爬下去想溜的时候,他就会动了,将我抱回来后继续看。总之一句话,对着这人的耐心,老子算是服了。 今日我很安静,专注的看着萧恩在奏章上写写画画,突然有一张引起了我主意。拔过来仔细看了看,萧恩也不阻止。我以前也表现过对某本奏章感兴趣的事,虽然会扯过来看,但从来不毁坏它们,所以萧恩也放心。 周国缺粮,这个冬天熬不过去,所以派了查良镛过来借粮!?看了这份奏章,我有些牙疼,看来安静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这周临峥已经打算对褚云国动手了? 第第二十五章 到聂启府中的时候,时间凑的巧,竟然看到白卿刚要出门。见了聂启,白卿微微往一旁避让了几步,示意见过聂启。 聂启却抓住了白卿的手臂,礼贤下士的功夫做的很好,二话不说就拉着白卿进府,言语之间很是尊敬和客气。 我朝陈叔文打听了几句,这才知道,这白卿还没投靠聂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白卿只是暂时寄居在聂启府中。聂启是个性子好的,每日里只要有空就往白卿住的地方蹿。不过白卿始终不表态,聂启也不急。他相信,终有一天,白卿会效忠于他的。 不过白卿有事,被聂启拉着聊了些时候,最后还是匆匆告辞了。只是出去的时候,白卿朝我笑了笑。我和白卿的交往并不多,前世虽是效忠同一个人,但白卿在天下定鼎之后就急流勇退了。他要的似乎只是一个展示才华的平台,并不是富贵功名。 “吴公子,怠慢你了。”白卿走了后,聂启歉意的笑道。 我点点头,示意无事。随后聂启便请我喝茶,又是坐下来聊天。聊了很多东西,聂启自己的抱负,他对朝堂腐烂的无奈等等。 最后,聂启抓着的手,眼神诚挚而热切的看着我说道:“吴公子,叔文和我说过,你有生性机敏、聪慧,将来一定会成为国之栋梁。 吴公子,你愿意帮我吗?我们可以共创一个盛世繁华,让这褚云国再不受他国凌ru,让褚云国的百姓再不受饥饿之苦。使他们食之有粮,穿之有衣,住之有屋!” 我相信,我相信聂启如果狠一点,现在去干掉聂孟白,再弄死聂示,还有他那个爱财如命的母亲。随后再狠狠的肃清一下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也许聂启还能有回天之势。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褚云国到现在还能存在着,一是不少人还对聂启抱有期望,另一方面,何尝不是那些腐烂到骨子里的人支撑着整个朝廷。一棵连树根都腐烂的树,再疏剪枝条,它也活不了。 见我没说话,聂启依旧深深的看着我,好久,我终于被他的耐心打败了,干笑道:“公子抬爱了,我的事自当有义父做主。” 聂启一愣,最后长叹了一声,继续谦恭的说道:“吴公子,我对你实在喜爱,不如你我私下便以兄弟相称吧。你不能帮我,我也能理解。你拜了萧恩对父,萧恩便对你有恩,你也实在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兄弟相称?”我看了聂启一眼,这聂启竟然也有小心思。应该是想通过我,到时能稍稍的掣肘一下萧恩。 “公子开玩笑了,兄弟岂能相互乱认。”陈叔文在一旁皱着眉道。这不是江湖世界,胡乱称兄道弟是不行的,随便一句弟弟哥哥的,被有心人听见,弄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聂启不满的看了陈叔文一眼,陈叔文却很严肃的摇了摇头,“我知道公子的意思,可是吴弃若是认了公子做哥哥,萧恩会怎么想?我不能叫吴弃出事,吴弃的姨娘死了,是我害死的。 现在他认萧恩做义父的事既然无可更改,那我就要保证他的安全,让他以后好好的娶妻生子。” 陈叔文说了很多,也说的很大声。我想,他一定是第一次对聂启这么说话,陈叔文平时可是将尊卑观念看的很重的。 “两位不必再说,承蒙公子看重,是我高攀了。我从小独子,家中也无什么玩伴,有个哥哥也是不错的。公子若是不弃,我们便结为异性兄弟好了。”我笑道。 “吴弃!”陈叔文恼怒的唤了声。 有时候,脚踏两条船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一个不好,两条船全翻!不过陈叔文的好意我是不能领了,聂启和我,各自有各自的打算,那就让我们各取所需吧。 不过说起来,当时在福镇碰到的那个‘骗子’可是个奇人啊,他给的画真是不错。上次在城门口祁红尘说画中之人可帮聂启定国,再联想到聂启邀我过来时陈叔文故意攀附在聂启耳边说的话。 虽是提醒我聂启想要利用我,可也告诉了我聂启一开始就努力交好我的原因。那‘骗子’说看在画的份上让我以后留他一命。难道他算准了我会来褚云国,算准了我要利用聂启?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个可以算准我所有一切的人,留他在世上未免太过恶心了。 “吴公子有此意,那更是好的。来来,为兄聂启见过弟弟。”聂启扯过了我的手臂,很正经的朝我拜了拜。 我赶紧回神扶住了聂启,也拜道:“吴弃见过兄长。” 拜完后,我和聂启到是愣住了。我们的仪式太简单了,两个人就像是江湖之人,看对眼了就结拜一样,看上去有些可笑。事实上,我们也的确笑了。 陈叔文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看着,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和聂启聊到傍晚,他留我吃了饭。吃完后,聂启将我送到门口,陈叔文便代替了他。一路无话,只是到萧府的时候,陈叔文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你变了,很多时候我甚至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算了,你回去吧。我只希望能看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这样我也算对的起你姨娘了。” “陈先生。”看着陈叔文有些落寞的背影,我突然叫了声。 这个称呼是我刚救了陈叔文的时候用的,现在,我就不再这样叫陈叔文了。陈叔文回了头,眼中有些恍然和喜悦,我笑道:“聂启就算想要利用我,但陈先生你会帮我的,对吗?” 陈叔文看了我好长一会儿,应道:“聂公子是个明君,他不会做太过分的事。不过若真是如此,我会阻止。” “谢谢。”我笑道。 陈叔文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的离开了。 时间过的很快,某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竟然下雪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那些杂役都忙着打扫着庭院,而调皮的小丫鬟却笑着堆起了一个很大的雪人。 整个冬天我是不愿意出门的,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微微开点窗,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再手里捧一个精致的暖炉。放一张小桌,喝一杯烫热的暖酒暖暖身体,这样的日子很惬意。 只是我这样惬意的时候,这个冬天的大雪下,不知道会埋下多少具瘦骨嶙峋的尸骨。 冬天总会过去的,初春的时候,萧恩和我说,他帮我得一个叫廷书的官。由于冬天我不爱走动,所以到了天气变暖才正式落实到了我的头上。廷书是专门记录大臣错误的一个官,而后私下单独告诉国主,或当然也可以当朝说出来。 而且它还是一个文可上朝堂,武可随军出征记录将领功过,随便弄些免费功勋的官职。甚至这个官有很大的自由性,偶尔不上朝堂也是可以的。 这个官怎么说呢,你要是有人罩着,那你牛了,看谁不爽就告状。要是没人,国主圣名的话还好,不圣名的话就惨了,一天到晚什么话也不敢说。不过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合适的,相当舒服的一个位置,萧恩想来也是考虑了很久的。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天我就把一个叫段全的人给弹劾了。这叫段全的人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坏人,五十多岁的老头了,家中还有二十几房的小妾,其中有五六个是逼死了人家未婚夫、父母等等抢来的,而且这还不算府中歌姬等人。家中的资产要说都是聂孟白给发的工资,估计没人会相信。 不过这段全是萧恩的人,段全每次逢年过节什么的。对萧恩的供奉从没断过,估计他也没想到我会拿他开刀,傻眼了。 他先是在朝堂上哀嚎着,最后变成了怒骂。但萧恩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这段全一眼。 这事过后,再加上聂启的特意亲近,我的名声到是好了不少。而且萧恩做事也收敛了一些,于是非议少了一些下去。 四个月后,战争来了。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天云城、海原城、云上城等相继被周*队攻破。褚云国名下十大城池转眼间就被攻下三座,这还不包括一些小镇、小县之类的。一夕之间,褚云国风云飘摇。幸好周国势如破竹的军队在曲陵城被一名叫温凉的人给堵住了。 曲陵城地势险要,它是一方关隘。可就算如此,在周国来势汹汹的之下,还是成全了温凉的名声。褚云国岌岌可危之间,温凉的名字也传遍了周围诸侯国之间。 等战报送到聂孟白手中的时候,这个一心想着修仙的国主终于着急的病倒了。不知道聂孟白是怎么想的,他病倒后不能处理朝事,竟然将临时处理朝政的这个以意义重大的位置留给了姬丽,聂启的母亲。 姬丽偏疼聂示,便叫了聂示一起来处理事务。聂示第二天就跑到萧府找萧恩表忠心去了,竟然愿意拜萧恩为义父,只希望萧恩愿意扶他登上国主之位。 聂示也算是豁出去了,满朝的清流之臣是不会支持他和姬丽的。但若是脸连萧恩都不帮他的话,聂示现在得意一时,聂孟白一死,他和姬丽绝对会被逼宫。这点,聂示远比姬丽这个爱财如命的女人看的通透。 萧恩如何和聂示商量的我不知道,但由于曲陵城连连快马加鞭送了请求增兵的请示,十几天后,燕都城终于凑出了一支七万人,对外称十万的所谓精锐。 这人里面有些是在燕都城的正统士兵,但因为人数不足,很多是从那些大族中调出来的家丁护卫等,这些人的数量竟然高达三万多人! 在战争突兀的到来之时,我便一直在思考我要不要去战场。我明明记得周国不是那么早进攻褚云国的,难道是我的出现蝴蝶了一些东西? 时间少了很多,慢慢积累的声望是不行了。思考了几天,我终于决定,带着阿蛮去战场! 第二十六章 六(二十六章 到三十一章 是倒v) 又是初春,院中的绿意很浓。昨晚刚下了一场小雨,中午的时候空气中含着泥土的清香。见春/色正好,想着明天就要再去面对那马革裹尸的战场,便想着放松心情带着红绡和绿蕊在府中找了亭子坐坐。 此刻,红绡嘴角带笑的坐在我的对面,手中执着一枚黑棋,正歪着脑袋看着我。 “红绡姐姐,你别看公子了,再看,你就要输了。”绿蕊帮我添了一杯茶,调笑着红绡。 “我本来就不精通棋艺,输了也是正常。”红绡两指夹着黑棋,对输赢并不在乎。 我放下了一枚白棋,示意该红绡了。红绡皱起了眉,好像在认真的思考,但又什么都思考不出来的样子。我笑着摇了摇头,红绡聪明伶俐,她不是赢不了,她是不想赢。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怎么样来取得一个男人的欢心,特别是这样一个时代。过分的强调自己打的败一个男人,这对她没有任何一点好处。 “走这。”红绡笑着落了棋子,似乎她这一手是绝世好棋一般。 绿蕊却嘻笑道:“红绡姐姐你又输了。” “输了就输了,公子聪明嘛。”红绡开始收拾起棋盘上的棋子,“公子,还来吗?这次,让绿蕊陪你?”红绡问道。 我摇了摇头,朝远处看了看,绿意无边啊。可惜,再过不久,我的眼前就会变成一边血红。 “待会儿有客人来,你们去弄些小点心过来吧。” “好的。”绿蕊和红绡一起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下了。这是我对她们迄今为止最满意的地方,平时懂得我的心意,偶尔撒点无伤大雅的小娇。可一旦我有吩咐,她们就会马上明白自己该干点什么,不该干点什么。 红绡和绿蕊好歹也跟了我这长时间,小点心很快拿了上来,都是清淡的。绿蕊还泡了茶,放好了这些,她俩便知趣的退下了。 我等的时间不长,不过自己喝了一杯茶的时间,便看到萧开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他的后面跟着一位白衣公子。 走到跟前,萧开鞠了躬,让他后面的白衣公子完全露出了面容。“公子,白卿公子带来了。” “下去吧。” “是。”萧开又退下了,现在萧开可老实了很多,再也不敢把我当成个小孩来诓骗。 “坐。”我指着一旁的石坐道。 白卿一笑,便坐了上去。随后甚至不是很客气的给自己自斟了一杯茶,又捻起一块小糕点放在嘴里,细细嚼了半天后,白卿若有所思道:“很好吃,这里锦衣玉食,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公子你说是吗?” “恩,不过还差点。” “差什么?”白卿立即问道。 “白公子你猜猜看?” 白卿摇了摇头,道:“这样吧,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也来猜。要是猜不准,我们再相互交换答案,可行?” “你说。”我也很有兴趣白卿说的,便问道。 “带查良镛去绿意馆是我的主意,我知道查良镛此人。我也清楚聂启和陈叔文两人根本玩不过他,所以我叫聂启带上了你。那么你猜,那时我们还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聂启带上吴公子你。” 我一愣,没想到是白卿的主意,我说怎么这种事聂启会来找我。我突然笑了,盯着白卿看了好久,然后指了指白卿,道:“答案你不是告诉了吗,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换一个,如何?” “不换了,你说吧。” “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显得自恋了一点。但我还记得我隔天带着酒气从绿意馆中出来之时,白公子可是在街上撞到了我,我不相信什么巧合,你应该是专程在那里等我的。 我猜猜,你应该是想投靠我,所以特意让聂启带了我去绿意馆,看看我的能力如何。谁知我的表现一塌糊涂,所以你失望了。 可是我该感谢你,你对我期望还是蛮大的。虽然第一次你很失望,但你依旧给了我接下来的机会。你住进了聂启的府中,想来聂启看重我,除了那幅画的作用,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你让聂启越来越器重我,其实是你想借聂启的手来全方面考察我,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可对?”一口气说了许多,嘴巴有些干,便端起了一旁的水喝了几口。 “呵呵。”白卿愉悦了笑了起来,随后他的眼神锐利了起来,盯着我,幽深的瞳孔看着我,低沉道:“其实你漏了一点,我虽然故意加重聂启对你的器重程度,一部分是借聂启的手来观察你。但同时,我也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想。我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了这个打算!” 我捏了捏拳头,白卿知道了!?他知道我最终的目的了!?我的背后吓出了一片冷汗,所以我很讨厌和这些聪明的人打交道,在他们成为你的敌人的时候,真的会很可怕。如果白卿将我的打算随便去告诉一个人,估计我的一切都完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的嘴巴有点干涩,甚至有些颓废。 “在你绿意馆故意失败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刚开始我很失望。可是我回去仔细想了想,然后想到了这个疯狂的计划。可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也许你只是真的这么无能罢了。 可我还是决定赌一把,我住进了聂启府中。我让聂启找你,让他和你结为兄弟,就是为了验证你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你的确打算这么做。我的答案也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说还差一点,我想,你差的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你赢了。”我有些失意的瘫坐了下来,问道:“你想干什么?” 白卿摇了摇头,“不用在我面前掩饰,我知道你心中的愤怒,你想杀了我,我感到了刚才你一闪而逝的杀意。” “我不用装,照样可以杀了你!杀了你,我的计划一样可以成功,只是也许会麻烦一些罢了!”我怒瞪着白卿,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也许接下来是最戏剧性的事,白卿的笑意在我的杀意中渐渐消失,最后转为了肃穆。我看到白卿撩了一下他的白衣下摆,然后他跪了,在我的惊愕中,对我行了一个君臣之礼,“阳丘白卿,愿投公子!” 我傻愣了一会儿,白卿也不急,一直跪着。好半天,我惊喜的一把扶起白卿,“坐,坐,白公子真是折煞我了。白公子年纪比我大,怎么可以对我行礼呢。” 白卿却严肃的摇了摇头,并不和刚才一般坐在我的旁边,“尊卑有别,我既认了公子为主,人臣之礼就不能废!” 得,这白卿在这方面和陈叔文是一个德行,对上下之别分的很清楚。不过我本来前番的话就只是客气而已,若白卿真的如我所说的那般对我随意。要么他是假意投靠,为的是不让我杀了他。要么,他在我心中的印象大大的打一个折扣。 不过这白卿还真是聪明,不知道他是看出了我想法。还是真的和陈叔文那般,只是恪守礼法而已。 不过好歹白卿是第一个主动投靠我的,能力也不差,不能真的寒了人家的心不是。所以我硬扯了白卿坐,最后白卿无法,便坐在了下首。 “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白卿问道。 我思索了会儿,便道:“战场我还是要去的,白卿,你要继续留在聂启的府中。你既然知道了我的打算,那么必要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公子放心。切记,战场刀剑无眼,公子你的路不是在战场上。”白卿嘱咐道。 “我知道。”到现在为止,我对白卿还是满意的。对于白卿这类人,我到不怀疑他假意投靠再背叛。这个时代,对叛主的人可是很被人看不起的。 和白卿又聊了会儿,白卿这才告辞。我没想到白卿真的原因会投靠现在一无所有的我,真是个好消息。有了白卿,这里我就放心很多了。 隔日早晨,我起的很早。不过我起来的时候,萧恩也已经起了。他真在抚模着一套银色的漂亮铠甲,见了我,便笑道:“这是我送你的战甲,要试试吗?” 这套银色的战甲它的观赏性很不错,穿着它,绝对很拉风,但也肯定会被当成箭靶子的存在。到时,敌方阵营的人就会高喊:“有大鱼,统统给我朝那个银色铠甲的人射箭!” 我被我的想象给恶心了一下,看了下萧恩期待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去换了,大不了路上换回来就好了。我知道萧恩的想法,他一直以为我只是对战场好奇,是去观光旅游的。 哪个少年不向往策马奔腾的战场,特别是萧恩一直见我勤耕不辍的练剑。如果我不是重生,便怕是我上辈子,见到这拉风的银色战甲,估计也会爱不释手。 换好战甲出来,发现这战甲防护性能看是不错的。而且很轻便,穿上它,并不影响自己的行动。 “我很喜欢,谢谢爹。”当着萧恩的面转了一圈,我笑道。 萧恩很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嘱咐道:“刀剑无眼,你还小,站在安全的地方见识见识就好了,千万别自己去。军营很苦,你说不想带红绡和绿蕊,男的又不够细心,我也不放心,你自己多照顾着自己些。若是受不了,便叫皇甫虞派兵送你回来。” 萧恩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直到萧开跑来说,军队要出发了,皇甫虞大人派了两名士兵过来找人。 萧恩面色有些讪讪,他其实真是在拖延时间,不过是不想让我去而已。不过皇甫虞还真够意思,竟然还派人来找我。 告辞了萧恩,大门口竟然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马车的四周围绕着一百个黑色劲装的男子。他们的气息悠长,身后整齐的背着一口剑,面色无悲无喜。这些人是萧恩拨给我的护卫,不编入军队。 阿蛮还是luo着上半身,也不骑马,手中多了一根碗口粗的铁棍,傻笑着站在马上的旁边。 一出门,我就被这阵势吓到了。我要是在吴家的时候敢这么干,吴禅一定会打死我的。虽然我也觉得萧恩这么做很夸张,但心中还是有些暖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除了水娘,便只有萧恩一个,对我的好是从不掩饰也从没有私心。 第十二十七章 这次行动可谓拉风,坐进了马车,撩开帘子往外看,萧恩出了门口朝我不舍的挥了挥手。但马车终究还是要走的,来找我的两位士兵本就着急,这会儿带头走的很快。 马车中的东西很齐全,吃的、喝的都有,甚至放了一些坊间趣闻书。想来是萧恩考虑周到,让我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用的。 随意抽了一本开始看,驾马车之人技术很好,将马车驾驭的四平八稳,到也不显颠簸。直到出了城门,马车的速度才慢了下来,隐隐更有军队杀伐之气萦绕。这是入了千军万马之中了,难怪由此感受。 马车外突然有了动静,很快便有人来敲了敲车壁,随后便有声音道:“吴公子,皇甫将军让我告诉你,你坐马车可以,但不能耽误行军速度。到时若是遇到道路不好走之地,还请公子下车骑马。” “替我多谢皇甫将军,我不会让他为难的。” “那便好。”这人的语气说不上好,说完便走了。 撩开帘子看看,那皇甫虞一身甲胄,身侧别着剑,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武将的感知是很敏锐的,皇甫虞觉察到我在背后看他,便在马背上转了身,甚是平和的朝我点了点头。他一旁的几位副将似是不满,眉头深皱,嘴型动了几下,很快却又被皇甫虞压下去了。 皇甫虞如今已花甲之年了,年轻时为聂孟白立过不少战功,如今是朝中武将中的领班人。可惜,皇甫虞年纪大了,只想安度晚年。 以往在朝中,清流一派无论和萧恩一派吵的再过,皇甫虞都是和稀泥,他就是谁都不帮。他年轻时战功赫赫,晚年即使做个无为之人,这褚云国史书上对他的记载也是褒大于贬,这对皇甫虞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可不想陷入两派之争,一不小心受牵连,晚年凄惨度日。 皇甫虞其实不想打仗,老都老了,他一点儿也不想晚年出个差错,到时就要加上一个抹不去的污点。所以这老头一直主张宁可无功,不可有过,这也是他宁愿等我这个萧恩义子的原因,不想出征在外惹了我,到时给他下绊子。 将那繁杂的思绪丢开,等了会儿,皇甫虞整顿好了兵马,大军终于开拔。我这马车自然是混在军中,穿着那身漂亮的银甲多有不便,出了这燕都城,便在马车中换下了。 行军之时不是观光旅游,那曲陵城如今可是十万火急,那皇甫虞也是急,一路上都是加速行军。我到还好,虽然出了燕都城,坐着的马车因为道路问题也有些颠簸了。但只要撩开帘子看看旁边那些跑的汗流浃背之人,便可升出庆幸之感。 到了中午,皇甫虞才下令休息一些时间。行军中,每个人都带着些行军干粮。这么点休息时间,也不用埋锅造饭。煮些热水,就着糙粮饼吞咽就行。 半天呆在马车中,趁休息便下了透透气。那一百个护卫也许战场厮杀比不多士兵,但若是论单打独斗,论只保护一人,却甚少有人比的过他们。这些人也趁休息时间,都在马车周围默默吃着干粮。 阿蛮蹲在一旁,手里也抓着一大张饼,见了我,挠头尴尬道:“公子,那皇甫虞说中午吃这个。要不我找他去,然他给公子你弄好吃的。” 我朝皇甫虞看去,休息时间不长,皇甫虞也不搭起大帐,只是找到个地方,一群将军坐在扑着裘皮的地上一起在啃大饼。他虽然在朝中无战之心,但出来了,还是不想堕了他的名声,此刻竟然吃的和普通士兵并无不同。 问阿蛮拿了块饼,又将马车中剩余的点心装进食盒拿出,提着便朝皇甫虞等人走去。那些皇甫虞的亲兵到是衷心的,不待我靠近,便不让我进了。 “不得造次,让吴公子进来。” 得了皇甫虞的吩咐,拦我的亲兵自然不敢再拦。皇甫虞的周围还有五人,这五人应该是皇甫虞的亲信了。 “吴公子可是吃不惯这食物?要不,我让人给吴公子做些热食?” 我一愣,这皇甫虞还真是年纪大了,谨小慎微到这种地步,面上神色不变,笑道:“不必,我得富贵之前,过的日子可穷多了,这些苦还是吃得的。” 皇甫虞模了模花白的胡子,道:“既然如此,吴公子坐吧。若是行军途中,吴公子身体不爽利,也可和老夫说说。” 皇甫虞身边的几位将领具是不说话,应该是皇甫虞早和他们通过气了。我并不想让皇甫虞如此待我,虽然客气,其实是防备。不过这事不急,要真正得到这位沙场老将的好感,还得一步步来。 将食盒中的吃食拿出来,笑道:“这些是义父为我准备的,也不多,大家尝个鲜。” 皇甫虞惊疑的看了我一眼,不想反驳了我,便笑道:“多谢公子好意,老夫这牙口还真咬不动着干硬的糙饼。” 其实这些糕点没多少,我们这七人吃点也就没有了。吃东西的时候自然要拉一下关系,皇甫虞等人见我在,不愿多谈,但总算不至于冷场。等时间差不多,我便提着食盒告辞。 接下来几日,趁有空我便去找皇甫虞等人。刚开始,皇甫虞开不习惯,不过一来二去,到是也慢慢让皇甫虞对我改观看些。 一天的急行军,马车早在两天前放弃了,改为骑马。好久没骑马,腿到是磨得生疼。不过两日后,却也慢慢习惯起来。不过依旧有些累,便打算早日歇息。我的帐篷安在皇甫虞的一旁,这是皇甫虞给的优惠,主将的大帐自然是设置在军队的重重包围圈中,是最安全的。 刚躺下,一直守在门口的阿蛮却在外头闷声闷气的吵道:“公子睡了,不见不见。” 阿蛮有意压低声音,不过他那声音,压低也低不到哪里去。只得起身,批了件衣服,掀开帐篷问道:“什么事?” 阿蛮那大身躯有意的遮挡着身后的人,见我问了,才不甘愿的让开身体。瞪了身后的士兵一眼,抱怨道:“他要见您,说是皇甫虞那老儿找您。我说您睡了,他还吵!” 阿蛮这人,除了自己认定的人,真是见了谁都敢乱说话。这皇甫虞连我见了,碍着资历,都不得不叫一声老将军,偏偏阿蛮一口一个老儿老儿的叫着。但阿蛮生性如此,不辨善恶,那副憨厚样子,还真生不出太大的气。 皇甫虞找我必定是有事,这些日子,皇甫虞也不太避忌我。偶尔和众将领讨论征战方案,会特意来叫我声,让我听听。 只是这么晚了叫我,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理会还在生皇甫虞气的阿蛮,穿好衣服就朝大帐走去。皇甫虞的帐中灯火通明,我到的时候,其余将领已经都在了。 大帐中挂着一幅地图,而皇甫虞正在思考着些什么。见了我,皇甫虞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再管我。 这大帐中有一个位置空着,那是皇甫虞专门为我留的。这皇甫虞如今很有一副要培养我的意思,不过也能理解。他们讨论一些事的时候,我很少开口说话。不过拜前世记忆所赐,偶尔开口,却往往切中要点,有时还能帮皇甫虞开拓点想法。 这皇甫虞对我有些惜才的味道,有了这苗头以后,凡是今天这种形式的军事,这老头总是喜欢捎带上我。 “各位,那曲陵城的温凉派人送来人送来书信,说是周国又增军了,希望我们快些,不然曲陵城就要失守。还说让我们小心,周国已经知道我们有援兵,让我们小心路上的埋伏。” 皇甫虞话音一落,其中一位叫邱守的皱眉道:“为了尽早赶到曲陵城,这条路线是最快的,如此一来,这行军路线肯定瞒不过周国。若是有心暗算,我们这一路可是难走啊。一不小心着道,对褚云来说可是致命的。” 皇甫虞也皱起了眉,曲陵城危在旦夕,他不能绕远路。可若不绕,他手中的七万多人,有三万多人虽有体魄,但因为原是未经训练的家奴,所以军纪不明。这些日子都是边行军,边训练。可惜效果虽有,但却不明显。要是被偷袭,这军心就得全散。到时他就是拉着队伍到了曲陵城,这些人也都没什么用! “将军,不如我们派一队队伍轻装绕路先前往曲陵城,动静大一些。这样便可以扰乱周国的思路,让他们怀疑我们走了其它的道路,分出他们一些精力。”另一名将领庞杰开口道。 “这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庞杰你去安排。如今也没其它什么办法,我们只得小心些,明日再加快些脚程。若是再加快速度,再有三日也该到了,只希望那温凉能多支撑些日子。若曲陵得保,我定向国主推荐此人。”皇甫虞说道。 这温凉说起来大家都不认识,他是因为保住曲陵城而突然名声鹊起的。以前也没他什么事迹,不过现在皇甫虞到是挺看好他的。 这温凉可不是个简单的人,此次随着皇甫虞出征,除了在战场弄些军心,这温凉便是我最大的目标。 前世这温凉我虽未见过,但也听闻过他的事迹,便知道温凉不好糊弄。此人性格中有很矛盾的成分存在,他大志,有将才,也有野心,但却不愿过多的涉及政治,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前世他最风光之时,曾经占领麓襄城这座天险,以一己之力阻挡了乾元国四年,直到黑羽出世,这温凉才算败下阵来。到最后却被算计的众叛亲离,更是被他最爱的女人穆惜寒一杯毒酒,在城破之日,双双共赴了黄泉。 第十二十八章 行军之路本就枯燥乏味,近几日皇甫虞整日眉头深皱,人看上去老了好几分,也真是可怜这老头子。 坐于马背上,一路而行,这路上的景象可够让人做噩梦的。因前年大旱,这一路上不少村子都是渺无人烟,偶尔路边还能看到未寒的尸骨,也真是可悲。 还活着的,大多瘦的皮包骨头,路上女敕一些的树芽大多参差不齐。见着了军队,这些快饿疯的人才像孤魂野鬼似得一哄而散。军队一散,便又跑回来。皇甫虞刚开始还好心发过一些事物,后来发现人来实在太多,而且一旦发了,这些饥民还会跟着军队。 不得已,他只能下令驱赶这些人。这皇甫虞为褚云国效忠了一辈子,到头褚云国却成了这副样子,心中的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七万多人的军队根本就是将无胜心,士无战心,我都不知道皇甫虞带着这些人去曲陵城,到底是去干嘛的。 急行军两天后,中午休息时便看到远处有骑兵快马而来,大喊着急报。皇甫虞饭也没吃完,扔下一半的饭碗就吩咐下去,将所有将领召集过来。 本以为再过一晚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曲陵城了,现在惊现报信的骑兵,难道是曲陵城被攻破了!?皇甫虞急的火烧火燎,不停的捋着自己的胡子。 没一会儿,那些副将之类的人便穿好甲胄,急匆匆来了皇甫虞的大帐处。我因就住在皇甫虞大帐的旁边,一见有动静就自己过来了。 见人到齐,皇甫虞便急道:“把那骑兵带过来。” 两个士兵架着一个背上中了一箭的骑兵进来,那骑兵脸上淌着豆大的汗,神情萎靡,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 “你有什么军情,说!” “报告将军,周国大军派了一千人,身穿我褚云国服饰,假装是援军的先头部队,差点诈开了曲陵城的大门。幸好温将军神勇,中途识破了敌军诡计,但我方依旧损失严重,还请将军救救温将军和我曲陵城满城的百姓啊!” 皇甫虞的神色更加凝重了,但依旧道:“放心,曲陵城不会出事!” “谢大人!”这人就是凭着一口气而已,听了承诺,当下就昏死了过去。皇甫虞叫人来将他扶下去,有嘱咐军医好好医治。 “将军,此事是末将的错。”庞杰出来,惭愧道。 原以为派一队人去干扰他们的行军路线,就算不能让周国误会,可牵制一下周*队也好的。这几天来,一点埋伏也未有经历,甚至连皇甫虞都以为那干扰计策已经成功了。没想法,这周国竟然一锅端了那一千人,还将计就计,差点诈开了曲陵城。 “不怪你。”皇甫虞疲惫的挥了挥手,“下令去召集军队吧。” “是!!”众人齐口应道。 等庞杰等人退下,皇甫虞的精气神一下久消散了似得,迷茫的问道:“吴弃,你说我们能胜利吗?” “能的,一定能!”我道。 皇甫虞却摇了摇头,然后道:“你看看这褚云国,赢了又如何。这一路所见,我寒心啊,吴弃!这些年,我怨恨萧恩在朝中为非作歹,可我有何尝不怨国主呢。可是国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国主,或许我现在就只是一个山中野人罢了。 我本以为我老了,大概再过几年,就安静的老死。可现在,战事已起,看来是上天让我报答国主啊!此次若是赢了也就罢了,若是输了,我自当以死报答国主的知遇之恩!”说着,这皇甫虞身上的气势一点点浓重了起来,那暮气沉重的眼中,竟然重新焕发出光彩!这才是为褚云国征战了一辈子的皇甫虞! “吴弃,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皇甫虞猛然朝我喝道。 我身体一正,神色严肃道:“将军吩咐!” “好!你答应我,若是事不可为,你可退走。褚云国若是大厦将倾,萧恩必带你逃命,你需保聂启公子一命!你,可应我!?” “自当!” “如此,你就下去吧。” 我退下去了,直到出了帐篷,我才松了口气。我以为这皇甫虞年老昏花,没想到他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刚才房中有若隐若无的杀气,这皇甫虞是打算给我机会,把握不住就狠下心解决了我啊。 出了帐篷,外面的大军已经在忙碌的收拾东西。我的帐篷已经被拆下,阿蛮背着一个包袱,手中提着大铁棍,嘿笑着看着我。 “公子,又要走了?” “对,你还没歇够?” 阿蛮摇头道:“没呢,我身子壮,这算什么。我是看公子您呢,出来的时候跟个小仙童似得,那白女敕的,放我们那里,都把您当成小媳妇了。嘿嘿,小媳妇都没公子您长的白净。可您看现在,天天赶路,您这苦受的。” “胡说什么!”我不悦道。 阿蛮一下住了嘴,讪讪的笑着,似是有些害怕的样子。我叹了口气,阿蛮心直,说话总是不经大脑,我可不想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他总该一点点明白一些事理的。 “不要乱说话,说之前,要先想想自己说出的话到底对不对,知道吗?” 阿蛮憨气的点了点头,应道:“哦。” 我一转了身,却又听到他嘀咕道:“惹公子生气了,下次这话不会说,记住,不能说。”我失笑了声,这憨货。 自有旁人为我牵来马匹,上了马,那一百护卫自然而然的围绕在我身旁,而阿蛮颇为郁闷的牵来三匹马。他身体健硕,再加上他那武器的重量,一匹马不能载他很长时间,路上需要轮流换着骑,不然马就要累死了。 行路之事不表,直到晚上天黑之时,我的双腿完全用不上力,大腿磨的生疼,真恨不得停下了好好睡一觉。 皇甫虞心中焦急,想要连夜赶路,其余将领也顾不得尊卑,急道:“将军,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匆忙赶路,士兵现在累的连腿都抬不起来。就算连夜赶到又如何,这番下来,根本没有一点体力,将军三思!” 我在一旁并未插嘴,现在我还对白天皇甫虞对我的杀心心有余悸。皇甫虞环视了下周围人群的喘气和哀嚎,不得不下令道:“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赶路!将那些脚下生疾的士兵集中起来,若是不严重,则医治,若是严重,觉不能让他们拖累了行军速度!吴弃,你去安排此事。” “将军!这”一旁的曹令不解道。 皇甫虞却止住了他的话,庞杰很是聪慧的拉住了曹令。曹令朝周围看了看,除了他,没有一个人提出其余的想法,他便也不说了。 “吴弃,你不想领命吗!?”皇甫虞喝道。 “你想干啥!?对我们公子这么凶!”阿蛮怒道。他一喊,身旁的那百人护卫便全部向我汇聚而来,眼中带着杀意,手握向剑柄,气氛徒然凝重了起来。 “哈哈,皇甫虞将军也是爱之深责之切,阿蛮不懂事,还不快给将军道歉!”我笑道。 阿蛮不甘愿的看了皇甫虞一眼,别扭道:“公子让我道歉,老头子,对不起。” 皇甫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既然你理解,那就最好。” “我去安排人手了,将军告辞。” 我带着阿蛮下去,那些护卫也跟着慢慢退去。虽然白天皇甫虞的确对我露出了杀心,但刚才他却并没有真的想杀我之意。 让我去处理那些明日走不了的人,怎么处理,万一处理不好,很容易留下祸患。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我做恶人,将那些人解决!他这是让我去做恶人,想我不能在军队中立足。 不过事情还是要办的,将脚伤的人全部集中起来,轻伤的,给予救治。可是其中有两千多人,有些整条小腿都肿了起来,或者是因为鞋底破损,整只脚掌都烂了,根本不是一个晚上可以好的。 光是忙这些,调动药物,食物等事,到了半夜还未休息,几乎睁着眼都能睡着了。喝了点热水,便叫来阿蛮,细声吩咐了他几句。叫他带着皇甫虞拨给我五百名士兵,将这两千多人,以单独救治为名,骗出营地都全部格杀!阿蛮这人,心中不辨善恶,我吩咐了,他便应了,仿若那两千人就是两千头猪似得。 军营出现了些动静,那两千名士兵已经躺下,此刻连动一下都嫌累,竟然还要他们起身,有几个便闹了起来。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阿蛮已经将那闹事的几人打昏了。他的脸上沾着几滴血迹,再配上阿蛮在火把下的狞笑,还真有几分恐怖的味道。 “公子,您看,打了就老实了。”阿蛮又温顺了下来,憨憨的说道,仿若刚才似鬼魔的人不是他似得。 “带他们下去吧。” “好。”阿蛮应了声,转头叫道:“起来,都起来。还让我来扶你吗!?起来!” 有了刚才的例子,这两千多人,并不敢再闹事。安安静静的由着旁人将他们扶起来,一步步朝他们的死亡之地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感谢: 041744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2010:10:27 小初zth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2108:31:53 ╭(╯3╰)╮,么么么么么么么~~~ 不会写战争,所以卡文,╮(╯▽╰)╭ (→→你自作自受,怪谁啊!还敢在评论里掉节操,快捡起来知不知道!!! 第第三十三章 程高肃离开后,黑羽便立即恢复了正常的面色。思索了会儿,黑羽慢慢踱步到案台上,细细的开始磨砚,抽出一张上好的白纸开始书写。黑羽写了三张白纸,最后将它们各自装到三个信封中,放入自己的胸口处,便出了帐篷。 两天后,吴弃的手中又多了一封信,是剑一带回来的。这信上的字迹,是黑羽的。让大帐中的人出去,吴弃直接撕开了那信封。 这信是写被周临峥的,信中说现在战事不利,若想要大胜,可让查良镛出使中擅。逼迫和利诱世臣出兵,只要包围了燕都城。再放出不投降,事后屠城的谣言,不怕聂孟白那里不招皇甫虞回去,也不怕皇甫虞军队的军心不乱。毕竟皇甫虞带来的军队,多数是燕都城之人。 信中还分析了世臣的种种性格和弱点,中擅国内的各种状况,更是列举出了七条可以达到中擅出兵的方法。 这信剑一等人只是截到了一份,但吴弃是不会相信黑羽只准备了这一手准备的。将这信又仔细看了一遍,吴弃竟然拿了火折子,将它烧成了灰烬。 又过了几天,皇甫虞渐渐不安了起来。他派人送往褚云国的战报按理说早该回复了,聂孟白若还有点智慧,现在就该让人带一道旨意过来勉励众人。到时,那士卒的士气绝对能再涨一涨。 皇甫虞最怕的就是在朝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若是朝中大乱,他就算打了胜仗,那又如何。 而此时,周国的军队每日都发出佯装性的攻击,虚虚实实,防不慎防。虽然皇甫虞命令士卒强制休息,可听到营外的喊杀声,虽然是假的,可谁又能安心的睡着,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 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这么些天,一直没有使者到来传达消息。不止一直在等待犒劳的士卒发牢骚,就连余万这等将领也微微不满。他们豁了老命为对方守江山,可人家不管不问,心中都有些发寒。 而又在僵持了两天后,褚云国的使臣终于来了!来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对方风尘仆仆,一下马就软到在地上。死死捂着怀中的一道旨意,嘶哑着声音说要马上见皇甫虞。 庞杰是立即意识了事情不对,赶紧让见到的士卒封口,禁止乱传,否则重罚不饶。又让自己的亲兵抬着这公公,一路小心掩护,直接送往了皇甫虞的大帐。 皇甫虞本就在心忧褚云国的事,猛见庞杰带着个人进来。刚想发问,庞杰却立即开口,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意识到事情必然是出现了变故,皇甫虞立即出去吩咐,命令亲兵守好帐篷,任何人都不得现在来见他。做好了这些事,皇甫虞又倒了被茶,给那太监喝了。 太监喝了茶,这才慢慢缓了过来,睁眼见到皇甫虞,顿时就哭了,大喊道:“皇甫将军,国主出事了,褚云国被狼心狗肺的中擅国给出兵围住了!现在燕都城中兵力空虚,各地也是自顾不暇,现在全仗着皇甫将军了啊!”说着,这太监从怀中拿出一道奏章,上方的字迹,皇甫虞一见便知道是聂孟白的亲笔。 皇甫虞双手微微颤抖的接了奏章,慢慢看了起来。看完后,皇甫虞手一抖,那奏章失去了依托,立刻掉到了地上。皇甫虞仿若老了十几岁,这些日子,慢慢回来的精气神一下子消失了个干净。 庞杰见事情不妙,又见皇甫虞如此景象,便自己拿起地上的奏章看了。看完后,忍不住大骂道:“中擅国真不是东西!姬丽是姬馥的亲妹妹,这些年,我褚云国何时亏待了她!?聂公子更是下一位的国主,这几年,两国关系一直友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那太监听了庞杰的话,又哭嚎道:“将军,你们别说这些了,救兵入救火,现在赶快整军安排,和我一同回燕都吧!” 皇甫虞终于回了神,立刻吩咐道:“庞杰,你下去传令,我们即刻回燕都!” 太监听了,连连说好,庞杰这次却一动不动。皇甫虞见了,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将军,我们不能回去。您难道看不出来,燕都城被围,他一个太监怎么可能出的了城!?要么他是奸细,要么就是对方故意让他出来,为的就是想让我们回燕都!既如此,那对方路上肯定有陷阱在等我们,所以将军,我们不能回!” 皇甫虞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不能想,也不敢想,他必须要回去啊!就算他这里最后胜利了,但聂孟白等一干孟家之人全部被抓,他赢了又如何,还不是成了无主之人!他现在一把年纪,也许过几年就要入土,临了,难道还要在史书上留下一个为一己之私,不忠不义之名吗!?这个罪名,他皇甫虞背不起。 “将军,事到如今,我们把其余人都找来商量吧。是回还是留下,大家议出一个章程来!”庞杰道。 太监听了,立即怒道:“还要再议!?你就不把国主放在眼里吗!?反了,真是反了!”庞杰脸色一黑,怒道:“来人,将这太监押下去!派人看着,不准他外出一步,也不准任何人见他!” 马上进来两个亲兵,给这太监的嘴巴中塞了一块白布,将他拖出去了。皇甫虞在主位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把所有人都叫来吧。”皇甫虞现在心神大乱,他想回去,但也不能白白牺牲了这里六万多的士卒! 吴弃本找了个空地,在慢腾腾的练剑。阿蛮守在一旁,脑子里不知道在笑什么,嘴角一直挂着憨笑。 “吴公子,皇甫将军说有事相商,让您过去。”一士卒急跑着过来,喊道。 吴弃应了声,收回剑。擦拭了脸上的薄汗,便带着剑一和阿蛮两人赶往皇甫虞的大帐。等吴弃到时,见庞杰、曹令已经到了,其余人还没到。笑笑打了招呼,吴弃依旧在原位上坐下。 没多久,余万等人也走了进来。吴弃另外看了谢柯一眼,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好笑。这人晚上干点事儿,也不巧,竟然会被阿蛮给看到。 “好了,庞杰,把这个给他们看。”皇甫虞拿出一道奏章,说道。 庞杰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就发了下去,示意一个个传着看。等轮到吴弃的时候,吴弃匆匆一观,又传给了下一位。 等所有人看完后,皇甫虞才问道:“我若打算明日就反悔燕都城,不知你们怎么看。” 曹令皱皱眉,抱拳道:“将军,不可!” 谢柯不愿说话,大约是中立派。而其余人,除了卢忠支持了皇甫虞,全都是不支持回燕都城。这里面,自然也有这些人的私心,若是燕都城真的已经不可救,他们回去就是白白陪葬。 可现在,他们还有六万的军队,有了人,无论怎么样,总能在乱世扎下根的。运气好,还可以占一座天险。到时就可以笑观天下风云,等时机成熟,投靠了他人便是。 这事自然讨论不出结果,直到傍晚,众人才不欢而散。现在褚云国即将大厦将倾,不少人开始为自己打算,也就敢和皇甫虞争论了。 皇甫虞辗转反侧了一晚,久久不能安睡。脑子里不停的出现聂孟白满脸愤怒失望之极斥骂他的景象,转头又是褚云国孟氏一家全部血流成河,嚎叫着他皇甫虞不忠不义!是个无耻小人。 直到天亮,皇甫虞才略合眼了一会儿。等到了中午,皇甫虞在猛然惊醒,听大帐外又吵闹声,一拍桌子,大怒道:“何人争吵!?” 亲兵掀开大帐,跪在为难道:“将军,刚才有一自称是褚云国的太监风尘仆仆的赶来。他在营地外大喊皇甫将军接旨,褚云国危在旦夕,奉国主之名,让您马上赶回储运。 现在,许多人都在纷纷议论。庞将军等人已经去处理了,可庞将军一走,大家又都暗自说道起来。将军我们回褚云国吧。”这亲兵一咬牙,道。 “你也想回去!?”皇甫虞苦笑道。 那亲兵见皇甫虞不怪罪他,微微放松了下,道:“小人来时,刚刚取了媳妇没两天。家中无有钱财,父母全靠自己媳妇照顾,心中不安,所以所以就想回去!” “下去吧。”皇甫虞听了,挥了挥手道。 亲兵不敢多留,便匆匆退下了。外面的吵闹声很快就没了,皇甫虞却一直在发呆。难道他临老,竟然还要面对国仇家恨!?等到了中午,庞杰和卢忠来了。 一见了皇甫虞,卢忠就拿出两道奏章,“将军,庞杰将军怕再有传令的太监过来扰乱了军心,就让我派人在路上截住他们。刚才又拿到了一封,现在已经有三封了!连发三道急诏,可见燕都城的形式真的到了危难的地步,您别再想了,我们回去吧!” 皇甫虞将两份奏章都看了一边,上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可见聂孟白是真的慌了。看完了,皇甫虞重重拍了桌子,下定决心道:“召集所有人过来,商讨回城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晚上放出~ 帝王演绎 第三十四第章 皇甫虞召集众人,吴弃自然也被叫上了。大帐中,皇甫虞面色沉重,这次,他不在征求其余人的意见,匆匆将事情解释了一遍,便道:“你们都去整军准备,再过两个时辰,我们便回褚云国。” 除了卢忠,其余人面上皆是默然不语。那曹令更是直接站起来,双手一拱,语气不善道:“皇甫将军,我尊敬您,爱戴您,但不代表愿意拿这剩下六万余人的性命去开玩笑!那些士卒不懂,您难道会不知道,冒然回褚云国,绝对是九死一生的事! 若我们匆匆而走,到时周国的军队在后面追赶我们,我们怎么办?若是前面有陷阱,我们因为心急褚云国,不小心中了计怎么办!?若我们赶回了褚云国,褚云国已经被攻下了怎么办!?” 这番话,曹令说着堂堂正正,没有一点因为皇甫虞的身份而半点妥协。事实上,曹令心中虽有一点私心,但绝大部分真的是为这六万士卒。他也心忧褚云,他在褚云国难道就没有亲人!?可这六万人也是命!拿这六万人的命去救一个根本已经没救了的国家,他做不到! 曹令的话,让庞杰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那就别提余万和谢柯等人了。余万是有私心,打着跑路的那个人。只是他不想做出头鸟来反驳皇甫虞,没想到曹令替他说了,立刻就附和道:“曹将军说的不错。” “你们还算臣子吗!?国主出了事,你们不思救援,竟然在这里吵个不休!”卢忠大拍了下椅子,他那张粗狂的脸憋的通红,悲愤的指着曹令等人。 卢忠的话让余万面色一黑,刚要反驳,大帐外却响起一道不卑不亢的声音:“温凉求见皇甫将军!” 对于温凉的到来,大帐中的人都有些惊愕。自从曹令完成了调查温凉的事,为了防止温凉心里出现疙瘩,皇甫虞便将曹令叫了回来。如今,这曲陵城的一切事物还是由温凉做主。皇甫虞甚至打算,等温凉改些性子,他就亲自给温凉表功,以便让温凉做晋身之用。 吴弃本来是面色无波无澜的静静坐在一旁,自从他出了燕都城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将一切都做好了,剩下的就要靠白卿了。若不是有白卿,他大约还要麻烦一些。 这皇甫虞想要班师回朝,做梦!本来,他要想办法来拖住皇甫虞的,没想到众人都反对,支持者寥寥无几,这倒是省了他不少心!但皇甫虞一意孤行,那他以前的各种特意表现到底是要用上了。 至于温凉突然来,吴弃微微一想也就知道了,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为了曲陵城的百姓而来。 皇甫虞虽然心中烦着,但对温凉这个后辈,还是极为喜爱的,于是便道:“进来。” 得了皇甫虞的话,大帐外守着的两个亲兵就立即为温凉挑开了帐篷。温凉将自己手中的兵器交予其中一人,便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只是,温凉的眉头却有些皱着,眼中更有一抹忧虑。 “见过将军。”温凉行了礼。 皇甫虞却没了上次的心思,随意的挥了挥手手,道:“你来何事?” 温凉面色不变,开口道:“我想知道,皇甫将军是否打算回褚云国!?若是回了,可有打算安排这曲陵城的满城百姓!?” 温凉的话让皇甫虞皱起了眉,因为心忧褚云国,他还真忘了曲陵城。他们一走,曲陵城就是孤城,再加上这会给百姓造成一种褚云国不管他们了,连援兵都跑了的感觉。到时人心不定,这曲陵城没了一开始的盼头,估计迟早要被攻下。 若是带着百姓走,一则拖家带口的人多,容易出事,二则他们行军速度慢,等到了褚云国,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就算不管他们,只是让他们在后面慢慢跟着走,若是周国的军队狠一些,拿百姓开刀,他皇甫虞是救还是不救!? 皇甫虞眼中露出挣扎之色,最终叹道:“褚云国危在旦夕,国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此恩不报,我皇甫虞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温凉,你曲陵城就交给你了,若是可守,你便守着;若是不能,你就走罢。事后,若是褚云国得保,我自动为你澄清非你之过,也定当给这曲陵一城的百姓上表功绩,立碑著书!” 皇甫虞这番话,若站着的不是温凉,估计都要感恩戴德了。这就相当于领导说了,你好好干,干好了我就让你升职。干不好,也没关系,我会告诉其他人,这是形势所迫,一点儿也不怪你。这种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可温凉却眼中怒气一闪,也许旁人觉得没什么,一城的百姓和国主去相比,自然是救国主为上。不止是皇甫虞这样认为的,在这个君为上的时代,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温凉的话中透着一股失望之色,此刻更是不给皇甫虞丝毫面子,略一拱手,转头就要离开。 他实在太生气了,这天下就是因为有这么多不把百姓当人看的人,所以才一直纷纷扰扰!前年干旱,这曲陵城饿死了多少人!?褚云国管了吗!?据说还送了粮食给周国,今日见皇甫虞如此说,温凉是对褚云国彻底死了心。他已经决定,要找个后路,带着曲陵城的百姓另谋它路。 本来温凉不想的,他毕竟是生于褚云,长于褚云,哪怕褚云国再不堪,他也想留下来救救这个国家。他甚至温凉想过去投靠那个名声很好的聂启公子,据说他是个爱民的人。可现在,他死心了。 他只是一个武将,一个人挽救不了大厦将倾的褚云。就算聂启公子真如传闻中那样是个爱民的人,温凉也不会去投效了,因为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温凉离开大帐,皇甫虞暗自摇了摇头,心想,温凉果然还是年纪轻了些。救了这满城百姓又如何,燕都城没了,孟氏一族的人死光了,他们就是无主之人,留下一个曲陵城,守着一个曲陵城,他们还能干什么!?再说,他们的粮食也带的不多,再有半个月,粮食就会供应不上,一旦燕都城被攻破,曲陵城也是守不住的,迟早被攻下。 至于说带着曲陵城的百姓另谋他处,日后再为孟氏一族报仇,他皇甫虞想都没想过。主人还没死,还可以去救,作为臣子的就跑了,就算他日后真的去报仇了,将来史书的记载也不会好看。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皇甫虞年纪大了。他一辈子清清白白,忠肝义胆,他不想在临死背上一个骂名。这一点,皇甫虞不想赌! “曹令!我再说一遍,整军出发!”皇甫虞看着温凉的背影消失后,大声道。 曹令知道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作为武将,他已经没了任何办法,也就低头应了。看曹令应了,谢柯等人也就随着大流,应承了下来。唯有余万眼中还有一丝不甘,自从知道皇甫虞没有将他视如心月复后,余万的内心就有了想法。 曹令等人得了吩咐下去,吴弃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余万一眼,抬头对皇甫虞道:“将军,没事我也就下去了。” “吴弃,你身边的一百护卫,现在好像少了很多。虽然他们平时也会分散隐匿起来,但还是少了!”皇甫虞突然道。 “呵呵,前些日子,我让他们去帮一件事,现在还没回来呢。”吴弃一笑,很自然的说道。 “哦,那是办什么事儿?”皇甫虞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吴弃一笑,面上露出了些嘲讽,“办什么事儿,难道还要和皇甫将军您说的一清二楚吗?我从不干涉军务,您又何必管我的事,安心回褚云国不是很好。” 皇甫虞面色一沉,怒道:“吴弃,你不装了,也不和你绕圈子!当初庞杰献计,排出一队人去干扰周国,后来失败,你脸上却露出了了然之色! 此后,我便对你心生怀疑。你明明知道会出问题,当时为什么不说!后来你看出了周国的二次夜袭之计,我故意夺了你的功劳来试探你,你也不声不响。能做了这个份上,不是视名利为粪土就是你有更大阴谋! 传闻在褚云国,萧恩便和当时的查良镛多有来往,你和萧恩是不是那时就和周国勾结在了一起!今日,除了卢忠,就连庞杰也反对回褚云国,而你刚才却故意暗示我,让我早日出发。 我绝不相信你和萧恩父子情深,你是担心萧恩出事,所以才赶着回去。是不是你和萧恩根本就不担心周国会对付你们,因为你们早就投降了!” 吴弃眼神露出一丝惊愕,但很快就藏了起来,其后又变成了一副无畏的样子。吴弃的这番动作虽然做的隐蔽,但皇甫虞年老成精,自然看在心里。 现在皇甫虞更加怀疑吴弃了,但他却不能杀了吴弃,因为他还要在吴弃的口中得出一些消息。叫来两个亲兵,让他们带着吴弃回去他的大帐,再派人守着,禁制吴弃外出,这却是将吴弃变相的给囚禁了。 吴弃也不反抗,从从容容的被带走。吴弃越是如此,皇甫虞回想起以前的种种,越觉得吴弃有阴谋。而最大的可能,阴谋肯定是针对这次他回褚云国的事。正因为有阴谋,所以吴弃才赞成他早点回去! 想了半天,皇甫虞反而觉得现在还不能回褚云国了,至少要等到撬开吴弃的嘴,知道了有什么阴谋后再出发。想好了,皇甫虞又让亲兵赶紧下去传令,整军延后,三天后再出发! 现在,皇甫虞只能寄希望于褚云国能坚持的时间长一些,也希望吴弃能在这几天被他撬开嘴巴。 至于被带走的吴弃,则是悠然的坐在自己的大帐中。他知道自己肯定能拖着皇甫虞几天了,但时间不会长。 虽然他一早就再为今日之事做准备,很成功。但却有一个缺陷,若是皇甫虞做的出格了,他自己就陷于了危险之中。如今只能希望白卿能快点了,他拖不了那么长时间的。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感谢: 双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0411:06:42 包包尼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0423:16:54 包包尼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0423:53:34 ╭(╯3╰)╮,么么么么么吗 五帝王演绎 第三十五章 吴弃和皇甫虞都打着各自的算盘,可随着一个人的到来,事情的发生了超乎任何人的预料之外。 那是吴弃被皇甫虞囚禁的第二天,吴弃到没什么事,皇甫虞虽然想逼迫他说出一些不存在的秘密。但有阿蛮和剑一等人护着,再加上庞杰等人的反对,皇甫虞并不敢对吴弃用刑。而庞杰这些人,帮着吴弃,自然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 这些年,聂孟白失德,对他们这些新兴将领并无多少恩惠。虽然庞杰也想尽忠,但还没到皇甫虞这种份儿上。 他家中也有父母妻儿,人活一世,不为自己,也总该为父母妻儿挣一场富贵荣华。退一步说,这些都不要,他也要努力保住自己的命。他死了,褚云国国破,他的妻女就是发配充军,永入贱籍的命!所以,他必须要留一条后路。庞杰是怎么想的,谢柯等人自然也是如此的想法。 皇甫虞因为吴弃打算拖延三天时间,可这三天时间未尝不是皇甫虞给庞杰等反对回褚云国的人一个台阶。有了这个台阶,算是皇甫虞做出的一些轻微妥协。 除了余万,自然成功的让庞杰这些对皇甫虞依旧有感情的人在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毕竟皇甫虞主张回褚云国,为的从来不是私心,在大义上站的住脚跟。 而这两天天,周*队有了频频试探的动静,更是爆发了一抹规模不小的冲突的。而在双方快打出真火的时候,周国的军队却急速的抽离了战场。 这场中途结束的莫名其妙的战争却给皇甫虞惹来了不少的麻烦,在撤退的时候,对方高喊褚云国破的消息,又说聂孟白为了阻止城破,竟然将城中的百姓组成人墙堆在燕都城的城门口。 他们周国心善,与中擅国交流,为了挽救这些无辜百姓的性命,几天不攻城等话。又留下许多在白布上写好的一些聂孟白失德之事,还写了些周国国内的政策,让褚云国的士卒对周国产生了解。 长久以来,因为周临峥登上王位的血腥,导致许多人对周国产生了一定的误解。比如温凉,他就是听了周临峥的事迹,下意识的以为这样一个登上王位的凶残之人,能对他治下的百姓好到哪里去。就算现在周国如日升天,那也是因为周临峥刑罚严明,压的人不敢说话。但总有一天,这种政权下,百姓若是不堪重负,迟早是要反叛的。 士卒大多不识字,但也有少部分识得一些。虽然皇甫虞已经尽量在第一时间收缴那些白布了,但私自留下者依旧多多。聂孟白筑人墙之事,再联合他这几年的荒唐,谁都知道这是有可能的。 一时之间,士卒之中抱怨、愤懑多多。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否被推到了烈日之下。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否就是下一批的牺牲者!更有些者,暗暗思考起周国所说的政策是否为真,想着若真是如此,跑去周国也未尝不是个好选择。 除此之外,曲陵城中的百姓也知道了皇甫虞即将撤军对他们不管不问之事,也是一片鸡飞狗跳。大量的百姓涌出城,拿着锄头、木棒等工具,嚷着要见皇甫虞。 这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根。为了守住这曲陵城,多少百姓自愿走上城墙头,然后丢了性命。好不容易来了援兵,却要放弃他们!这让曲陵城中知道了真相的百姓无法接受。 几件事一起来,内有士卒军心不稳,怨言多多,外有百姓闹事。这让本来就烦心的皇甫虞更加烦心了,心中也只得不停暗骂吴禅太狡诈无耻。 百姓的闹事让军心更加不稳,皇甫虞急的眼睛通红,踱步在房中连连走着。幸好后来温凉出面,他在曲陵城的百姓中,威严是很高的。他说了些话,这才将这些百姓劝走。 听此,皇甫虞才松了口气,又适当的夸奖了温凉几句。可温凉却只是随意的拱了拱手,转头就走了。 接下来安抚士卒成了大问题,然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了傍晚左右,一骑绝尘而来,只是此人不再是太监,而是燕都城中仅剩下的禁卫军中的一员。 而在吴弃被变相囚禁的大帐中,庞杰掀开帘子进来。见吴弃悠然的拿着一本杂书正看的津津有味,顿时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整日奔波有心,到是这吴公子,心态平和很。 庞杰显然也很急,不像往常一样和吴弃虚礼一套,而是直接道:“吴公子,萧恩大人来了。现在,他正在军营门口,皇甫将军让我来请您。” 吴弃合了书本,问道:“除了萧恩,还有谁?” “还有五百护送侯爷的禁卫军。” “其他人呢!?”吴弃追问道。 “没有了。”庞杰不解道,他不知道吴弃为什么这么纠结除了萧恩还有谁。 吴弃一皱眉,起身道:“去营地门口!” 庞杰微微点头,便掀开帘子朝外走去,吴弃也立即更上。吴弃一走,阿蛮和简毅等人自然也是要跟上的。 营地外,吴弃站在庞杰的旁边,只见萧恩站在一辆马车之上,身上穿着朝服。而他的身后,是五百纪律严名的禁卫军。皇甫虞等将领站在不远处,神色不明的盯着萧恩看。 吴弃将剑一等人留下,自己和庞杰两人一步步走近萧恩。近了,吴弃才发现萧恩廋了些,面色更加白了,凸显的眼神愈发的阴鸷。见了吴弃,萧恩的眼神才微微柔和了些。 “这是国主亲笔旨意,皇甫将军,你接旨吧。”萧恩抬起自己手上一直拿着的一道明黄色旨意,道。 这是在营地门口,是在总目睽睽之下,一旦皇甫虞接旨了,这圣旨中的旨意若对他不利,那他就是骑虎难下了。这萧恩为官多年,这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让皇甫虞出来接旨,而不是随着皇甫虞去他的大帐,然后再宣旨。 “怎么?皇甫将军怀疑是假的?还是,皇甫将军不想接了?”萧恩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 皇甫虞一叹,终究跪下去道:“臣接旨!”皇甫虞跪下,那庞杰等人自然跪下,吴弃也不会例外。 萧恩开始宣旨,旨意中的大概意思是聂孟白自知褚云国这次大劫难逃,又阐述自己的过错,让皇甫虞不必回褚云国,以免白白牺牲。再隔几日,若是国破,希望皇甫虞救出聂启、聂氏两人,到时若是能辅佐,再辅佐一能干之人重现孟氏一族的辉煌。 这圣旨也说了萧恩是聂孟白特意安排出来之人,让皇甫虞等人暂时听他的,等聂启和聂氏两人汇合再移交权力。 若这圣旨是真,聂孟白到仿若真的顿悟了,在深刻的检讨自己的过错,最后更是以坑求的方式,请皇甫虞念在往日情分,保孟氏一族一条血脉。 听了这圣旨,皇甫虞自然是老泪纵横,口呼愧对聂孟白。而庞杰等人则是唏嘘不已,这旨意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来的太是时候了。 对不想回褚云国的人来说,它就是一个绝佳的借口。而且早在几天前,庞杰已经偷偷自己的亲兵去安排自己的家人了,马上亲兵就会赶回来。若是家人平安,离开了燕都城。这对庞杰来说,回燕都城的吸引力就又少了一个。 皇甫虞接了旨,一番大哭后,因为则几天一直情绪波动大,竟然昏厥了过去,到底是年纪大了。 卢忠急的一把扶住皇甫虞,连连喊着:“找医师,快找医师!” 曹令等人连连点头,就急忙找人去了。萧恩从马车上下去,并未去关注皇甫虞,而是吩咐道:“将身后的五两马车拉近来,小心些。”又转头笑道:“弃儿,你黑了不少,但也健硕了很多,只是苦了你了。” 吴弃见萧恩对他和原本无任何变化,他心中到有些尴尬。几日不见,略有些生疏了。 “义父,你先来我帐篷处歇息吧。”吴弃笑道。 萧恩有些失望,一直是叫爹的,现在却变成了义父,到底是生分了。萧恩抓住吴弃的胳膊,笑道:“好啊,你我两父子许久没见,是该好好聊聊。” 吴弃笑着点了点头,朝后看了眼。那后面有五辆马车,马车里不知放了什么,很重,压的地上都出现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那里面全是价值连城的财宝,足够你我父子挥霍一辈子的。”萧恩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的说道。 吴弃目光一闪,并未接这个话茬,而是专心带着萧恩去自己的帐篷。到了帐篷处,阿蛮守门,那五百禁卫军排除三百护着那马车,其余人则开始搭建新的帐篷。 大帐中只剩下了萧恩和吴弃,吴弃给萧恩泡了杯茶,问道:“义父怎么来了?” 萧恩拿手敲了敲桌面,沉思道:“褚云国坚持不了几天了,中擅国出兵,再加上还有周国的军队。若非周国还想让燕都城吊着这皇甫虞这些人,它早就保不住了。 那旨意也是假的,我找人模仿的。至于我,则是逃出来的,那五车财宝是我带的最大的可能。弃儿,这些我都不满你。我和你说这些,我只想问你,你可愿意和我走。 有那五车财宝,有我秘密培养的一些死士,我们绝对能找个安稳的地方隐居起来。到时你年纪大了,再娶几房媳妇儿,我含饴弄孙,我们一家人过的喜平安乐,你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感谢: 包包尼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0423:16:54 包包尼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0423:53:34 ╭(╯3╰)╮,么么么么么 六帝王演绎 第三十六章 吴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萧恩说完那番话后,在他帐篷处歇息了下,那禁卫军搭好了帐篷,萧恩就离开了。 现在,吴弃的脑子中历历在目的都是萧恩白天与他说的话,也许萧恩看出了些什么,这是在让他做出选择。萧恩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他应下,马上就可以带着阿蛮、剑一这些人,随同萧恩远走高飞。 他重来一世,为的是什么,是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前世之事,归根究底,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人是错的。周临峥没错,偶尔有利用他,但对他的感情也是真的。小皇帝周琦也没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允许自己的身边存在着一个权力甚至要超越皇权的臣子。 因为如此,所以重生而来,吴弃从没想过去报复任何人,也不主动去寻找那些前世和他有纠葛的人。那一世,无论过的如何,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路。自己选择的,就算后悔,他也不怨任何人! 现在他重新选了另一条路,这条路注定比前世那条还要难走。即使有两世的记忆,但吴弃依旧没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打败周临峥。也许现在还来得及,萧恩给了他另一个机会。若是放弃,至少可以得一个平凡快乐于一生。 “公子,您没睡?”阿蛮开口道。 吴弃没说话,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阿蛮却不放弃,自从上次后,他心里就憋了些话想说。只是他嘴笨,怕自己说不清楚,又见这几天吴弃事情多,更加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时机。 “公子,您以后会娶媳妇儿吗?” “啊?”吴弃脑中思绪万千,没想到阿蛮的话题转的怎么快,“会吧,男儿在世,怎么可能无妻无子呢。” 阿蛮心情低落了下去,扯过自己一旁的被子盖在脑袋上,他突然觉得很难受,“可我娘以前经常说‘你将来有了媳妇儿就会忘了娘了’,我就说不会。公子,您以后有了媳妇儿,会忘了我,然后不要我了吗?” 吴弃被阿蛮那奇怪的逻辑一带,心情倒是好了些,笑道:“你又不是我娘,我有了妻子,怎么就会不要你了。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娶妻子的,只是别到时啊,你这个呆子别被自己的媳妇儿牵着鼻子走。” 阿蛮闷声道:“我不娶媳妇儿,哼!” 吴弃听阿蛮的声音,似乎是有些赌气,也不知道他这突然怎么了,顿时有些发笑。还是阿蛮好啊,烦恼之事甚少,只要三餐得饱,哪里去管他什么烦心事。 一夜到天亮,吴弃却并未睡好,早晨起来,眼睛黑了一圈。萧恩来了,那是他义父,吴弃自当前去问安。 萧恩的帐篷就在不远处,五百禁卫军纪律严明的巡视在周围,任何人都不得随意靠近。许是萧恩吩咐过,吴弃的到来却没人阻拦,一路开绿灯直接进了帐篷。 天气如今已炎热,萧恩只穿了亵衣半躺在卧榻上看书。他倒是会享受,身前放着些许时令水果,更有一脸盆的碎冰放在卧榻不远处,整个帐篷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不少。 “我儿来了,坐。”萧恩起身,笑道。 吴弃找了个位置,先向萧恩问了安,接着又被萧恩拉着,两人甚是愉悦的吃完了早饭。吃完后,萧恩示意吴弃随意,两人再聊了会儿,吴弃就起身告辞。 见父子之间关系疏远,吴弃也和当初那偶尔还朝他撒娇的孩子不同了起来,萧恩微微一叹,心中也有些恍然,合了书本道:“我说过对你一辈子好的,我是你父亲,有责任照顾你,让你吃好过好。你好好考虑我的话,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只要你记住,你是我萧恩的儿子!” 吴弃一愣,随后上前抱了抱萧恩的肩膀。无论如何,萧恩这份情,他是承了。离开萧恩处后,接连两天,吴弃都没再见萧恩一面。而两天时间,也足够他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平凡生活和万里江山,吴弃选择后者! 有了决断,吴弃也不再磨蹭,找了萧恩,将事情说明。本以为萧恩会自己离开,他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吴弃也懂萧恩的意思,他是一个不能传承的太监。若是惜命,萧恩自然会自己跑。可萧恩偏偏不惜命,他要的是自己的后代。在这个前提下,若是吴弃不走,对萧恩来说,走不走没有任何意义。 萧恩处下定决心,而皇甫虞那边却情况不妙。这几日,皇甫虞愈发削瘦,肤色发黄,双眼无神,活月兑月兑一副病染膏肓的模样。 这日,曹令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一个走方郎中。那郎中年纪不大,二十五六的年纪,身穿一袭淡蓝色长袍。对方神态平和,面容秀气,但眉宇间又有股英气。身上带着淡淡的书卷之气,要不是随身背着一个医篓,到不想是医师,而是书生了。 曹令抓这人,自然是打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看着像医师,那就逮起来再说! 这医师年纪不大,吴弃见了,也觉得此人大约是什么学徒之类的身份,只是对方的气质实在不差,也就随曹令折腾去了。 皇甫虞是大限将至,所有人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虽不看好这医师,但也没多大反对就让他去了。 哪成想,不过两天的时间,皇甫虞竟然能下床了,还能自己吃慢慢吃点东西。这个消息,可是让不少士卒兴奋不已,毕竟皇甫虞在下层士卒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然而在皇甫虞刚能下地的第二天,伯息却来了。当然,伯息不是光明正大来的,而是乔装改扮而来。在营地门口见了谢柯,便扯住谢柯要见皇甫虞。 伯息是公子聂启身边的人,他来了,又是神色焦急的模样,便知道褚云国形式不好,说不定已经谢柯是不敢再想,但也不敢带伯息直接去找皇甫虞。皇甫虞身体刚有起色,这要因为听了什么一下去了,他这罪过可大了。 当下,他将情况和伯息匆匆一说,带着伯息去了自己的帐篷,而后去找了和他关系较好的余万,打算和余万商量商量。 谢柯前脚刚走,伯息就偷跑了。褚云国出事,他可不相信这些将领没有别的想法!虽说皇甫虞身体不好,但伯息也没了别的办法,至少皇甫虞的忠心他是能肯定的! 伯息运气不错,绕了些路,竟然和吴弃撞上了。确切的是伯息鬼鬼祟祟,被剑一等人给拎了出来,然后吴弃就见到了。 一见到吴弃,伯息先是一愣,而后立即喊道:“吴公子,看着聂启公子对你不薄的份儿上,您救救他!” 吴弃使了个眼色,剑一立即懂事的带着退下,顺带提走了阿蛮,“怎么回事?” 伯息苦笑着摇了摇头,颓败道:“前日傍晚,燕都城已经没了。国主杀了姬丽及所有夫人公主,而后自己殉国了。整个孟氏一族,只剩下聂启、聂示二位公子存活。 当时情况危急,白先生劝说我等来找投靠皇甫虞将军,以图他日东山再起。白先生带我们走赤邙山,又顺白江河而下,这才几天时间赶了过来。可是赤邙山难走,聂示公子掉落悬崖坠死了。 白江河边我们又遭到了围杀,幸好士卒舍身,白公子又设计带着聂启公子等人逃了出来。可聂启公子还是受了重伤,生命危在旦夕。如何我等还剩下一百五十几人,具分散藏了起来。 聂启公子的伤势不容再拖,我特意乔装进来,就是想见皇甫将军一面,让他去迎接聂启公子。” 白卿来了,又听闻孟氏一族快死光了,吴弃面上一片沉痛之色,重拳砸了□下椅子,怒道:“周国真是可恨!我义兄若出了事,我定不放过周氏一族!” “义兄!?”伯息一惊。 当初聂启和吴弃结拜之事除了陈叔文,白卿两人外,其余人知道的不多,难怪伯息如此反应。 吴弃却不给伯息机会,扯住了伯息的胳膊,急道:“此事以后再说,聂启公子是我义兄,他出了事,我心中焦急。走走,快同我去见皇甫将军。” 伯息就这么略带迷糊的被吴弃拉走去了皇甫虞的帐篷,见是吴弃,虽还带了个人,但皇甫虞帐篷外的亲兵也没多大为难,只说吴弃吴公子来了。 刚好皇甫虞今日心情不错,正在喝小粥,听闻吴弃来了,也就让他进来了。吴弃一进门,便道:“皇甫将军,伯息来了。” 皇甫虞一瞬便想到发生了何事,当下咣当一声,皇甫虞手中的碗砸到地下,冒着热气的粥撒了一地。 伯息将皇甫虞这副憔悴模样,心中也是一痛,跪下行了大礼,哽咽道:“老将军保重啊!” “褚云国没了!没了!”皇甫虞猛然抬头,双目赤红,充斥着悲意喊道,随后又扯了伯息的领子,连问道:“国主呢,公子们呢!?” 伯息摇了摇头,“将军,都没了。聂启公子如今危在旦夕,他是孟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了,您要救他啊!” 噗! 皇甫虞怒气攻心,竟然吐了一大口血。而后,强撑着拔出了剑,竟然将它递给了吴弃,语气虚弱的哀求道:“去救公子,算我求你了。” 吴弃握了握剑,沉声道:“放心,我一定把聂启公子带回来!” “好!!”皇甫虞身上一松,竟然向后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感谢: 默默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0923:23:03 默默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0923:33:20 ╭(╯3╰)╮,么么么么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