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象牙塔》 最美好的时光 如果你问我们学院里的人,“四人bang”是谁?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丁小山,傅博,夏有雨,何银宝。 如果你问我们学校里的人,“四大叉叉”又是谁?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丁小山,傅博,夏有雨,何银宝。 我叫丁小山,其他那三个祸害是我的室友,我的兄弟。 三年前的夏天,我拿到了上海这所著名高校的录取通知书,期待着杨柳月光,歌舞升平。 入大学半年之后,“四大叉叉”数次登上了校bb的十大,声名大噪,无人不晓。 在我开始要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该从哪里写起呢,那些窝在心里、藏在肉里、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在我的身体里一刻不停的乱撞,仿佛一头激怒的野兽,又像是一个即将挣月兑我的躯体逃走的魂魄,狠狠的冲撞着我,似乎要将我的躯体撕裂。 也许,我该去想一些美好的东西,那就先说说我和叶婉辰是怎么认识的吧,因为,在我心里,那是最美好的时光。 你们相信人和人之间的气场么?我相信。 我和傅博、夏有雨、何银宝四个人一定是气场超级和谐的人,刚到大学那会儿,我们四个光棍整天混在一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去澡堂洗澡,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超铁的男闺蜜,能被人误认为是同性恋,整天在一起玩群p的那种。没课的时候,我们也经常胳膊搭着胳膊并成一排在校园里瞎晃悠,虽然时不时的听见后面有人嚷“唉,唉……好狗不挡道”,我们也充耳不闻,牛逼哄哄的把间距调的更松弛一点,把道儿挡的更严实一些。 用夏有雨的话说,谁叫我们不是好狗呢? 学院里的人经过一段时间行为心理学的严密考证,发现我们几个确实不是同性恋之后,送给了我们一个外号——四人bang。 拜托,人鬼殊途,再次我们也是新时代的江南四大才子好么? 我们四人一合计,认为这是一个莫大的挑衅! 冤要有头,债要有主。 经过一番对真相的追踪,这“四人bang”的说法来源于院里的一个女生。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在此后的几年中,这个名字会像钉子一样,砸在我的心里,再也拔不出来。 我们专业是个大户,人多,入学两个多月了,院里的很多人我还对不上名字,而夏有雨已经记住了每个女生的三围。夏有雨说,他那是种族天赋。 夏有雨说我有时候钝的像个菜刀被,反应迟缓。我寻思着我早就已经告别了愚蠢的童年小时光,月兑胎换骨了,莫非有的时候我能够回光返照? 叶婉辰喜欢看史书,人也冷冷的,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们四个那么拉风的男人,怎么就让她联想起了建国初的几个祸害? 当有别人挑衅你的时候,一般有两种反应:第一种是忍气吞声,第二种就是不要忍气吞声。 我们连好狗都不是,显然不会是第一种反应,我们决定反挑衅。 没错,我和叶婉辰就这么在互相挑衅中认识的,而我们第一次亲密的对视,是在厕所的门口。 在那一刻,我们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她怒睁着两颗杏仁眼,皱着眉头,一张不服输的小嘴倔强的抿着,涨的满脸通红。 后来,我无数次的跟叶婉辰提起这个狗血的对视,并坚称她之所以脸涨的通红,是被尿憋的。叶婉辰说,才不是,我那明明是气的,当时恨不得把你的头塞进马桶里。 那是周二上午的毛概课,正是我们宿舍决定反挑衅的第三天。 毛概是大一的基础公共课,很多专业在一个大教室上,上午四节,两节连上,中间休息十五分钟。毛概课的教室只在讲台旁边有一个小门,虽然毛概老师的余光不见得像我那么专业,但就算你想在他转身在黑板写字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也会被他看见。 毛概老师第一节课的时候就说了,上这个课要认真严肃,正确对待,思想端正,要有一定的思想觉悟,并暗示我们上课的时候不要随便走动,否则他会扣分。 所以,我们上课的时候都不敢随便出去,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要憋着两个小时不能上厕所,好像生理上的不适就意味着思想上的不端,侮辱了高尚的思想和主义。 以我拉屎的节奏,十五分钟还不够上大号的,中间休息的时间显得格外珍贵,大家都需要去厕所释放一下。我一般都是在这一天早上起来就拉一下,否则肚子临时起意想要闹腾了可不好办,耽误了课事小,我怕老师批判我觉悟不高。 男女生厕所是挨着的,在我提着裤子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叶婉辰朝女厕所这边走来,我当时觉得上天真是厚我,报仇的时机这么欢快的就到来了。 机不可失,我来不及呼唤三个战友,独自在厕所门口守株待兔。就在叶婉辰还有一步就跨进女厕所的时候,我一个大马猴跳,一下跳过去,伸出两臂,把女厕所的门挡了个严实。 大家都看过周星驰演的唐伯虎点秋香吧,秋香在庙里拜神求签,唐伯虎捡起秋香求出的签,在秋香面前一脸贱笑,摇头晃脑,我当时大概就那神情,好得意。 叶婉辰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堵她,被我吓了一跳,看着我,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眯着小眼盯着叶婉辰说:“是你给我们起名字叫‘四人bang’的吧,嗯?” 那时候我们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我感觉的到她微微的鼻息声,还有胸前因为怒气高低起伏的胸脯。那是我们第一次认真的对视,我一脸幸灾乐祸,她一脸嗔怒,脸涨得通红,努住嘴想说什么,又止住,虽然皱着眉头,但是眼睛睁的很圆,明亮的双眸像是装着满天星光。 我心里动了一下,那眼睛好美。 不过,那时我心里爽的不得了,一边爽一边心想,我怎么这么有才华呢?能想出这么损的招。 现在回想起来,那狗血的第一次接触,竟是那么的美好,美好的想一直停在那个地方。 四大叉叉的名号 叶婉辰被我这么堵了一次,以后再见我都低着头绕着走。但是“四人bang”的称呼还在继续,于是,我们四人寻思着得主动一点,有必要给我们四个起个新名号,不能让人这么叫,要不然被人叫的习惯了,以后想甩都甩不掉,趁着现在还没有形成国际共识,得消灭在萌芽状态。 于是,我们专门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讨论我们的名号问题。(这种事情,我想大学里的很多学生都干过) 夏有雨首先提议,说:“你们觉得‘四大天王’怎么样?” 大家想了想都觉得太俗气,而且用的太滥,现在市面上一坨屎包装包装都能贴上“天王”的标签,太没有创意。 这时听到何银宝在床上诡笑,我忙问他有何高见? 何银宝是吃货,正品的吃货,最先想到的关联词是和吃有关的,所以最初想到的是“四大食神”。何银宝正要月兑口将“食神”两个字说出来,转念一想,其他三人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自己虽然够得上“食神”的盛名,但是和其他这三个档次那么低的人并称“食神”,真是既有失空身份,又辱没了“食神”这两个字。 被我们一问,何银宝想了想说:“要不……四大名捕?” 夏有雨用手托着脑袋,想了想说:“这个嘛……听起来不错,但是“捕头”总归算是公检法系统的,这个系统名声可不怎么好……” 夏有雨的话还没有说完,何银宝就吼了一嗓子。 “你不要乱讲,你怎么能这么说?凭什么说这个系统的名声不好?” 何银宝的爸爸是重庆某公安分局的小头头,是系统的先进,我特地在网上搜过,上过报纸。 夏有雨瞥了何银宝一眼,喃喃的道:“无官不贪,无官不贪……” 何银宝一听这话,脸顿时青了,扯着那要将世界毁灭的嗓子嚎叫。 “我爸爸可是好的,还得过奖章,立过功,你要不信我下次拿来给你看……” 傅博忙把话题拉回来,继续寻找名号的下落,说:“四君子呢?” 我问傅博:“说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吗?” 傅博嗯了一声,问大家觉得怎么样? 何银宝余气未消,不耐烦的说:“什么霉菌?烂菌?难听死了!” 傅博便告诉何银宝说:“是梅、兰、竹、菊,不是什么菌类,这四种花草是中国画的传统题材,并称为‘四君子’,寓意人的品行高洁……” 何银宝一听可以让自己高洁起来了,高兴得很,忙说很好,但过了一会儿又说不好,绝对不行。 何银宝言语反复,不知道脑子里捣的什么浆糊,后来他告诉我了我才知道。 我们四个人中数他年纪最小,按照梅兰竹菊的排位,何银宝就是菊花。虽然傅博说菊花也是君子高洁,但何银宝以前在追女孩子的时候,对各种花儿的象征意义着实费力研究了一番,知道“菊花”有表“哀悼”的意思;而且“菊花”还经常被用来代指人体的某个敏感部位。何银宝想,以后自己要去别的地方蓬荜生辉时,别人就会说,“菊花请进”、“菊花来了”、“菊花请喝水”……自己又喜欢吃,以后如果自己真的戴上了“菊花”的名号,自己吃东西岂不是“菊花”在吃东西……何银宝生怕就这么定下来,被我们三个人以多数给民主了,从此再也不得翻身,终年与菊花的名声相伴。 其实,我也觉得“四君子”不好。现在君子不多,伪君子却是不少的,按照这个概率,我们也很容易被人当成伪的。君子要是伪了,那可比真小人还要让人恶心,若是这样,依我看“四大恶人”都比“四君子”听着让人待见…… 何银宝听我这么一说,头点的跟过年磕头拿压岁钱似地,我手里要是攥着一毛钱肯定马上就情不自禁的扔过去了。 何银宝一边头点如捣蒜,一边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看的我发毛。 我们四人想了半天,也没拿定个主意到底是四什么。 我跟傅博说:“傅博你看的书多,要不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带四的成语啊什么的,有比较合适的吗,拿来咱顶上?” 傅博扬头沉思道:“好像还蛮多的,让我想想看。”然后就见他皱着眉自言自语,“……四大皆空……四分五裂……四脚朝天……四面楚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三不四……” 傅博每说一句,我的心都往下一沉。 夏有雨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别想了,操!我们就四个傻叉,干脆就‘四大叉叉’得了。” 夏有雨这么一说,让我们眼前一亮,都觉得这个名号甚好。 这‘四大叉叉’不像其他几个,没有特定的定位,行为风格就没有什么局限,不像‘四君子’就要凡事装高洁,‘四大恶人’就要多做恶作剧,‘四大天王’就要装牛逼,否则名不副实啊?这个‘叉叉’就好在它什么都不是,想装高洁就装高洁,想做坏事就做坏事,想牛叉就牛叉,无拘无束。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因为什么都不是,给人一种牛逼的神秘感,话说这世外高人总要给人弄点神秘感才显得自己更高的。 “四大叉叉”就是这么来的。 自从我们“四大叉叉”的名号定下来之后,我们就开始到处纠正和重塑我们的声名。比如,再有人叫我们“四人空帮”的时候,如果是男生,我们就以其犯有侮辱罪、诽谤罪、欲加之罪一阵痛扁之;如果是女生,我们就以欲对其犯侮辱罪、诽谤罪、欲加之罪一阵威胁之,后来就再也没有人叫我们“四人空帮”了。 我觉得福柯这个疯老头儿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因为他后继有人,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规训与惩罚的理论运用的轰轰烈烈。“四大叉叉”的大名从此就像“改革开放”的大旗一样,在我们院里迎风招展,深入人心,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冲出我院,名扬全校。 “四大叉叉”扬名校内,并不是因为这个名号够神秘,而是因为我们后来的“叉叉游戏”,也正是因为这个叉叉游戏,我最终和叶婉辰走在了一起。我想了想,那是大一下学期的事了。 我的蓝天白云 前面讲了一些插曲,故事还要从刚入学开始讲起。 说说我自己吧。 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我爸叫丁有年,1998年夏天的那场洪水,我爸作为部队的团部参谋长,奉南京军区命令,跟随时任九江抗洪部队总指挥的南京军区副司令员董万瑞中将所率部队,受命赴江西九江抗洪,不幸殉职。那个时候,我还在读小学。我妈妈叫秦惠芝,是医院的护士长。 我是一个猴急的人,高考之后在家里等成绩等的心急,南京的天气又热,我心里烦躁的在家里从一个沙发到另一个沙发间蹦来蹦去,我觉得我的弹跳力特好,因为我终于有一下跳过了头,飞过沙发栽到了地板上。 我妈一边给头破血流的我包扎,一边数落我。 “我说小山啊,你猴急什么?反正考也考完了,俗话说,答完的卷子就像掷出去的色子,点大点小就那样了,是输是赢也由不得自己了呀?” 我在脑子里搜寻仅存的文学数据,没记得有过这样的“俗话说”,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我妈比我博学。 包好后我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看到一个木乃伊,纱布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好几圈,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问我妈说:“这纱布挺贵的,不用花钱啊?” 我妈瞪了我一眼说:“你可别给我再蹦了,楼下可住着人的,回头人家拿着家伙上来了我可不拦着。”然后又瞅着我的头,得意的说:“你看我包的多好,你说医院里那些新来的小护士怎么就包不好呢?” 这一撞把我给撞老实了,我心想我再怎么跳,也不能让我的分数多出几分来,再说了,我跳的再远再高,跳的跟一体育特长生似地也没人看见,就算看见了,这高考特长生的加试也早过去了,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我还有这特长呢? 其实,主要是我妈那句“楼下可住着人的”提醒了我。我见过楼下那女的,新搬来的,那脸整天黑的跟欠了好几条人命似地,我怕我再这么跳下去,人家真的拿家伙上来索命。我怕死!自己死了事小,但泱泱中华之大,我死后留下的空白,何人可以填补?…… 我相信这个世界有一个最伟大的法则,就是“平衡”。 中国哲学中伟大的阴阳之道,武学中的平衡之术,建筑学中的风水观,国际关系中的制衡说……无不出乎其中。 人的运气也不例外,一个人在这里倒霉了,总应该可以在别的地方赚到好运,要不然生活就没有盼头。 我觉得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就是被我一头血淋淋的撞出来的,因为分数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高考是我整个高中考的最好的一次。 当我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阳台憧憬我如诗如画的大学生活时,我看到窗外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灰白,虽是晴天,却看不见天空真实的颜色,远处的玄武湖也似乎被四周越来越拥挤的楼林挤压着,湖面上漫着淡淡的水气,如薄雾一般飘忽。 南京的天空已经很少能看到清澈、透明的样子了,越来越糟糕的污染让这个城市慢慢的变得混沌不堪,就像那些久被熏染的青春,不再有最初的纯粹和真实,布满了挥之不去的迷雾和尘埃。 我想起小时候,那时的天空总是很蓝,云彩干净的像刚抽出来的棉絮,夜里,满天的星星洒落凡间…… 眼前的一切早已不是以前的样子,心里一阵失落和怀念。 我拿出手机,随意的敲出一条短信,然后群发。 “还记得那些蓝天白云吗?” 我最后收到的回复是萝卜的。 “小山,蓝天白云是你们的,明天我就去深圳了,跟你道个别。” 看着萝卜的短信,我一下子很难受。 萝卜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兄弟,高中三年的同桌。他很瘦,人很老实,学习特别用功,就是成绩一直不是太好。他高考考砸了,火红的录取榜上看不见他的前程。明天,他要去深圳打工。 我跟萝卜打了个电话,他没有接。 我发去短信说明天送他,萝卜回了短信。 “别,我还是一个人走吧,看到你我心里更难受。” 第二天一早,我再给萝卜打去电话的时候,萝卜的手机已经停机了。 听着手机里报停的呼叫,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中学的很多事情,那么多年,说过就过去了,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说分就分的天南海北,那些过去的时光,就像萝卜报停的手机号一样,虽然还是那么熟悉,但都已经不在了。 火车上的艺妓 我跟我妈说想一个人去报道,让她不用送我了,我妈犹豫都没犹豫就答应了。 我心想我是你亲生的么,好歹也表现的有点不舍和不放心好么? 第二天早上九点一刻的火车,临走清点行李的时候,我一下子有点舍不得,有一种要浪迹天涯,从此漂泊四方的感觉。去车站的路上,公交车窗外的梧桐树一棵接着一棵的飞过,茂密的枝叶把阳光挡在外面,半边的道路上都铺满婆娑的梧桐树影。我正想多看几眼,火车站外的玄武湖广场已经在眼前了。 上车之后,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定下来。 这车次不是南京的始发车,因而车上坐着好多人,邻座的几个人好像也互不认识,看报纸的看报纸,打电话的打电话,各干各的。 我对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胖胖的女人,**老大,旁边的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被挤得只窝着半个**坐在座位上。那女人坐着还不安分,翘着一个二郎腿直晃悠,像两条火腿在打架。我赶紧缩了缩脚,生怕和那火腿发生了肇事。那女人边晃边拿出粉饼和口红对着镜子补妆,一补不可收拾,补的跟日本的艺妓似的。 我这人怕生,一般如果这个人我不太认识,就不会盯着人家看。 但我是一个很善于运用余光的人,而且我的余光特好,我想了想,这大概也是我的种族天赋。 我眼睛的余光感觉前头有一团煞白,便抬头偷偷的往前瞥了一眼,一瞥不要紧,吓得我差点没把眼闭上。好白的一张脸啊,像京剧里曹操的脸谱。这女人一定懂得“一白遮三丑”的道理,所以才让自己往死里白。 那女人发觉有人偷看她,一脸妖娆,很满足的甩了一下头发。(写到这里我要插一句,我不知道女人是不是都希望别人关注自己,是不是一个女人走在街上,如果很多人都扭过头看你,就会增加你的骄傲指数,我不是女人,我不知道这种心理,如果谁知道,可以告诉我。)可能是头的分量过重,再加上用力过猛,导致惯性太大,“艺妓“的头发整个飞了起来,就像电视里广告女郎的洗发水广告,飞起的一坨头发结结实实的打在旁边瘦高男人的脸上。 “啪!” 这“啪”的一声,让我感同身受,顿生尿意,赶忙起身去车厢一头的卫生间。 我同情那个瘦高男人,心想幸好那个座位坐的不是我,否则这脸得有多疼啊?脸疼就疼一下,这一路上**没地方搁得有多难受?然后又想到那“艺妓“得瑟的香肠腿,想着想着,我就在卫生间里哈哈的笑。 门口有人喘着气砸门。 “傻逼啊!在里面笑什么呢?快点!” 我这才想着,这车上的卫生间可不是自家的,公共用品要懂得分享,别人还等着用呢。 火车里的窗户是封闭的,虽然空调打得很开,但因为人多,所以还是很闷热,我赶紧顺着洗了一把脸,便出来了。 外面的那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估计憋坏了,弓着腰,两手拉着裤腰带,见我出来,瞪了一眼,然后甩门进去了。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艺妓”和周围的人正聊得火热,**扭来扭去的。 那瘦高男人怕被挤掉,也紧紧地和“艺妓”的**紧贴着,满脸发红,不知道是被刚才的头发打的,还是被身边扭动的**招惹的春心荡漾,一点都找不到受伤后委屈之感。 我觉得自己之前的同情真是杞人忧天,便感无趣,但听着这一帮人兴致蛮高,一口一句“兄弟”、“姐姐”的,心想,现在认兄弟、攀亲戚的时间比他妈的撒泡尿都快。 也难怪,坐车的人总得要找点事来消遣,不找人聊天干坐着几个小时确实闷得慌,只憾我国经济还不够发达,不能把每节车厢都整成家庭影院。既然聊天那就得聊出感情来,聊得一口兄弟姐妹的那才有成就感。 可惜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讲话,看着他们那么亲密,自己心里直嫉妒,还好我随身带了一本金庸的《天龙八部》,便拿出来翻读,打发时间。 “嘿,小兄弟……嘿,叫你呢?小兄弟……” 我正在武侠的长河里畅游,忽然听到有人叫,便把头从书上抬起来。 “艺妓”趴在桌子上,倾着身子,把头歪过来,正拿她那鲜红的嘴唇对着我嘟,吓得我一阵哆嗦。 动物世界里对鲜亮的颜色都有着本能的畏惧,这“艺妓”的嘴唇不仅艳丽,而且肥厚,让我惊恐又增加了几分。我只恨自己没有浑厚的内力,不能在周身形成三尺气墙,阻绝外来的侵袭。 好在“艺妓”的声音够温柔,在我听到第二句“小兄弟”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善意,一下子消减了对色彩的畏惧,因为,乔峰初遇段誉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 我寻思着,江湖上,人不可貌相,指不定这位“艺妓”姐姐是位高人,身怀绝技,看上了我是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说不准会传授我几招独门忍术什么的。 想到这里,我张开嘴努力的笑了笑,展现一下后辈的诚恳和谦逊,试图迎接从此月兑胎换骨的人生。 “小兄弟,打牌吗,三缺一啊?” 艺妓的声音依旧温柔,嘴唇依旧夺目。 我还在武侠的臆想中无法自拔,憧憬着一个武学英才即将崛起,但是,知道吗?理想的五彩气泡在现实面前就是这么轻易破灭的,很轻易,甚至很恶俗,你想破灭的高尚一点、壮烈一点都难。 比高楼的人性关怀 夏有雨看何银宝带的行李包裹比谁的都多,大包小包的而且很多都是吃的,也笑容可掬的跟何妈妈说:“是啊阿姨,以后大家都是一个寝室,就是一个大家庭,肯定会互帮互助的,这个……有吃的一起吃,有喝的一起喝……像兄弟一样的……哈哈哈哈……” 何妈妈听罢,忙说:“对了,带了好多吃的呢。”边说边又拉了一下何银宝。 何银宝来到宿舍之后就一直牢骚满月复,一脸苦相,听到吃的,顿时精神起来。一拍脑袋,从一个大旅行包里拎出两个大大的购物袋,一股脑儿把东西倒在傅博的桌子上,塑封的鸡腿什么的满满的盖在傅博收拾整齐的书上,傅博整齐的桌子上顿时又是一片凌乱,傅博赶忙退到一边。 别看这何银宝对人好似爱理不理的,人却很是大方,边招呼着大家吃,边自己撕开一包鸡腿,还不忘把一包吃的递给何妈妈。 话说大家光顾着说话,也忘了时间了,此时已经下午五点多,看到吃的,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何妈妈说:“你看,也到吃饭的点了,你们也都饿了吧,我们一起去吃饭撒?我请你们去吃撒,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说?” 何银宝也跟着说:“对,我肚子都饿扁了,咱们一起去吧。” 我和傅博连忙说:“不了阿姨,你们自己去吧。” 夏有雨见何妈妈这么客气,也不好意思起来,也说不跟着去。 何妈妈倒也不是表面应酬,却真是想带着我们这一帮孩子去吃饭,一方面觉得人多热闹,另一方面当然是为何银宝着想,一个寝室的同学关系处的好点,以后什么也方便。于是极力劝说要带我们几个一起去吃饭,显得诚心。 我们几个看何妈妈也还真不是客套的,只是觉得人家母子俩可能还要去别的地方逛逛,不便相随,也是极力的答谢推月兑。 何妈妈看大家都不去,就叫何银宝又从包里拿出一些吃的,笑着说:“你看你们这些孩子,真是的,见什么外撒……那好吧,我和小宝先去,你们如果不想出去吃,就在这吃吧,这还有饮料……等以后有时间,我再来,那时候你们也熟了,到时候再请你们下馆子。” 何银宝呼啦啦的把包裹里能吃的都掏了出来,说:“你们都吃了吧,别剩下了,我跟我妈回来再去买。”说着就拉着何妈妈出去,出门口的时候又回头扯着嗓子道:“都吃了,别剩下啊……” 妈的!这孩子声音真难听。 何银宝和妈妈出去,留下满桌子吃的,夏有雨有点很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呢,他也是闹着玩的说了句,没想到人家那么客气。不过我们三个还是决定不动何银宝的这些吃的,毕竟不熟,还是出去找家餐厅吃饭。 话说这教育是个很大的产业,各行各业都想分一杯羹,餐饮业当然不落人后。 大学周边总少不了饭馆,而且竞争激烈,想出各种招数来诱引这些生活在校园之中,不能挣钱,只知道花钱,不知挣钱辛苦,只知道花钱如流水的优质消费群。 我们一行三人围着学校周围转了大半圈,也没选定去哪家才好,最后实在走的又累又饿,随便冲着一家就进去了。 夏有雨一看就是饭桌上的老行家,我和傅博就像伙计跟着老板进钱庄,帐都叫夏有雨一个人掌着了,倒也省心,叫单点菜都是夏有雨招呼着。 旁边几桌也是一些看起来学生模样的人在吃饭,酒杯碰的当当响,淡淡的烟味一股股传来,呛得傅博直咳嗽。 夏有雨看傅博咳嗽就嘿嘿的笑,然后从兜里也掏出一包烟,点起一根对着傅博吞云吐雾,傅博两只手像猫爪子一样在眼前瞎扑腾,试图把烟雾赶走。 我看傅博的样子真的很夸张,问他:“康师傅,你怎么那么怕烟啊,呛得那么厉害?” 夏有雨接着话说:“是啊,有肺痨啊你?” 傅博一边咳嗽一边挥手。 “我就怕烟呛,小时候有一次我在家偷着抽烟玩,被我爸逮住了,我爸拿两盒烟塞在我手里,说你不是想抽嘛,把这两盒都给我抽干净了,我硬是被治的一口气抽了十几根,打那以后再也不敢抽烟了,闻到烟味我就想吐。” 我说:“你爸还真够狠的,以毒攻毒,你和何银宝一样,可能都不是亲生的吧?” 然后我们就哈哈的笑,讨论何银宝的嗓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这么有辨识度呢…… 隔壁桌的扭过头斜着眼睛像看傻逼一样看着我们,那几个人肯定在想,这三个家伙一会儿狂咳嗽,一会儿瞎扑腾,一会儿没头没脑的笑,有病吧? 吃完饭已经比较晚了,我们到大街上瞎溜达。我也不知道溜达到了哪里,反正跟着两个兄弟走就对了。 前头说了,我出门从不带地图,还有一句没说,我是个路痴,从不记路。只要是和别人一起出去的,我指定是跟着别人走的。 我妈都说我就是一个跟班的命,做不了首领! 夜色下,路边的霓虹灯闪烁着暖黄的光芒,让我一时间恍惚的感觉好像是在南京的街头,离开南京不到24小时,竟有点想家了。 我知道自己迷路了,东西南北也分不清楚,如果现在只有我自己,我又得拿嘴皮子问路,一路问回去。 我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竟然看见了学校的那座“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比天楼,楼上装饰的灯光在夜幕下像星星一样闪烁,勾勒出那楼的模样。 看着那座楼,我突然很感激,我想以后我要是再从学校出来就不用犯晕了,只要原地转一圈找到这座楼,顺着方向走回去就行。中午的时候我还想呢,这大学的楼为什么一定要建的那么高?用不完多浪费?这一年下来光电费、物业费还不得是个天文数字? 只有在此刻我才明白,这其中蕴含着不易察觉的深意和饱满的人性关怀,原来,学校的楼之所以建的那么高,就是为了让像我这样迷失的学子找到来时的路啊。 陌生的街道,我突然感觉到一丝毫无来头的亲切和温暖。 一颗有质感的好头 和夏有雨、傅博吃完饭后,我们一直逛到十点多才回去,宿舍楼里的新生也都已陆续的快来齐了,一些热心的学长一波一波的来看望学弟,有的还带了些水果什么的,像是志愿者探望福利院的儿童。 毛唯峰是我们上一届的学长,快十二点了才到我们宿舍来,我一看这人有点面熟,好像接新生的时候见过,一头黄黄的杂毛和夏有雨有的一拼。 毛唯峰拉了傅博的一本书垫在地上,一**坐下去。 傅博咬了咬牙,又不好意思说话。 毛唯峰坐下之后,一边揉着大腿一边说:“我刚从女生新生宿舍那过来,你们新生来了,做师兄的一定要来看望一下,女生优先嘛,哎呦,这些女孩子呦,来了就不让我走了,明天还要让我带她们出去hpping,晚上还要请她们dining,这些女孩纸真是bring……” 毛唯峰又开始跟我们说,刚才见过的哪个宿舍的女生比较漂亮,以后大家可以多加关注,哪个宿舍是恐龙窝,以后千万不可轻易靠近,否则贞洁不保…… 毛唯峰正说的起劲,夏有雨一只手悠悠的伸了过去,抓了把毛唯峰的后脑勺,然后在头顶顺着头发从前往后模了两模。 说着正欢的毛唯峰一下子打住了,夏有雨每碰他一下头他就缩了一缩,像个惊吓的蜗牛。 夏有雨面色严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毛唯峰的脑袋。 我心想,夏有雨这是要干嘛呢?毛唯峰是不是刚才说错话了,是不是刚才说的某位恐龙正好是夏有雨有好感的女生把夏有雨激怒了?嗯,说不准,人的品位有时差距甚大。我心想这样可不好,都是师兄师弟的,又是刚认识,万一动起手来了那可如何是好?打就打了,我作为第三者,你说我是帮着夏有雨还是帮着毛唯峰呢?哎,真是红颜祸水,自古以来多少战争因女人而起,多少侯国因女人而亡,多少手足因女人反目啊……怎么办呢? 我正琢磨着呢,没提防夏有雨一双大手又照着毛唯峰的头抓了过去,我一看不好,正要去拦住,夏有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毛唯峰,很深情的说了一句话。 “学长,你这头在哪做的?自然!柔顺!有质感!” 毛唯峰缩着的头又如蜗牛般慢慢伸直,恢复了神智,一下子又来劲了,说我这头发在哪家哪家做的,还说那家洗头的女孩超漂亮,身材超级爆,能把你洗的浑身酥软的,说你们以后千万不要在学校里的理发店剪头,学校那家理得超烂,店里一个美女都没有,都是大妈…… 夏有雨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毛唯峰的脑袋,竖起拇指说:“好头!” 毛唯峰回竖一个大拇指说:“兄台,有眼光!回头我把那家店的名片给你一张,学校附近的理发店,就那家入我的眼。” 毛唯峰说着,很臭美的把头先低下来,然后斜向上45度甩了一下头发,让我又想起了来校时火车上碰到的“艺妓”。 毛唯峰是上海本地人,和夏有雨一样,都是自来熟,不像我有点慢热。 这学长也挺能聊的,说起话来哗啦哗啦的活月兑月兑一个水龙头,从理发店聊到市场经济,从市场政治聊到自由贸易,从自由贸易聊到两性关系。 这时,宿舍有细微的呼呼声。 毛唯峰紧张的说:“你们宿舍是不是有老鼠?” 我说:“不会吧,人才刚住进来,老鼠又不是物业,就算有,跟进的也没那么快吧。” 我们扭着头转了一圈到处瞅,抬头一看,床上躺着一个人在打鼾。 傅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床上睡下了,我心想这小子不是刚才还坐我旁边吗?什么时候上去的?轻功了得,让我毫无察觉。 毛唯峰“呸“了一下,说:”大学生一定要适应夜生活,我敢打赌,半年之后他就不会这么早睡觉了。”随即又满嘴唾沫的讲述大学的寝室夜生活以及寝室文化云云,说着说着就又说到女生。 夏有雨也听的起劲,探着头和毛唯峰互聊,由于靠的太近,毛唯峰的唾沫星子喷的满脸,夏有雨一边擦着脸一边倾听前辈教诲,虔诚的像守贞的修女。 我本来就是个夜猫子,也不困,毛唯峰稀里哗啦的引着隔壁宿舍的也过来说话,挺是热闹。 这学长见谁都不生分,脑袋顶着黄毛像电风扇似地摆来摆去,就跟做演讲似地从左看到又,又从右看到左,每个人都照顾到。 大家都是初来乍到,再加上人家学长来看望,也表现的很热情,各个想听的不想听的都装的热情很饱满。 毛唯峰见新来的学弟听的如此虔诚,对自己如此敬仰,水龙头改成了喷水枪,更加口若悬河般不绝,将自己泡妞的经验教训哇啦哇啦的巴不得统统都吐露出来,夏有雨也仿佛看到知己,两人相见恨晚,只恨此处没有千杯。 这边说的正热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床上悠悠的飘下来。 “睡吧,睡觉啊……” 众人一看,是傅博在床上说话,再一看表,已是夜里一点了,这才散了。 从良的电话号码 第二天醒来,阳光从窗户外斜斜的射进来,我迷迷糊糊的想大大的翻个身,被床沿的铁架挡住,把胳膊撞得生疼,我庆幸自己翻得不够彻底,否则搞不好从床上掉下来。 傅博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起床出去了,床上的被单整齐的叠在一角,夏有雨还是像条狗似地趴在床上呼呼的睡得正香。 在家里的时候,每天都是我妈叫我起床吃早饭,死命的叫,叫的我蒙头捂耳朵,现在却突然很怀念,想想有点好笑。我的大学生活真的就这样开始了。 我正刷牙,何银宝打电话来说他爸爸也来上海了,一家三口要玩两天,到正式上课了再回来。 把自己弄干净了,我拽了夏有雨一把说:“我先出去一下,中午我们三个一块去食堂吃饭,你给傅博打电话说一声。” 夏有雨哦了一声,然后我就出去了。 我办了一张新的手机卡,然后给众生群发了短信,通知一下同胞们丁小山同志换号了。 夏有雨回短信“靠”了我一下,埋怨我换号也不叫着他。 我正想对着夏有雨靠回去,这时候接到了思思的电话。 思思张口就来了一句:“小山哥你从良了?选了个那么吉祥的号?” 思思是小名,全名叫戴思思,是戴叔叔的女儿。 这里要介绍一下我这戴叔叔——戴方诚。戴方诚是我爸当兵时的老战友,他当了几年兵便离开部队,下海经商,先后干了好几个行当,非但没挣得什么钱,还亏了一大笔。戴方诚老是跟人抱怨说自己是踩了狗屎了,干什么什么亏,做什么什么赔,说自己天天照镜子,怎么照怎么一脸奸商的卖相,怎么愣是赚不到钱呢?直到后来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郭萌萌,戴方诚的狗屎运才好了起来。郭萌萌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里里外外都是一个好手,别人都说郭萌萌有旺夫相,戴方诚跟郭萌萌结婚之后开始经营这家产品设计公司,似乎也从此远离了狗屎,撇开了臭霉运,和郭萌萌把公司经营的风风火火。 戴思思比我小两岁,但上学比别人早,开学就高三。 可能我很小就懂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大道理,反正我在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对女生特排斥,主动和女生说话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玩也只和男生玩。女生当中,尤其讨厌两种,一种是成绩好的,一种是长的漂亮的,戴思思全占着了。我尤其受不了我妈每次教育我好好读书的时候都把思思拎出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跟我说,“小山啊,你看看人家思思,你看看人家,啊,成绩多好,人又听话,你怎么不学学?……” 我妈在打击我的时候,是完全不考虑我幼小心灵的承受力的。怎么说我也没差到上过民间排出的差生排行榜啊?怎么说我也偶尔往家里带张“三好学生”的奖状回来给您争脸啊?我不就因为和人家打打小架、偷偷用小刀割前排女生的头发、带着一帮死党往女生厕所扔纸团让您去学校开过几次家长会吗? 和思思电话后,我沿着路向前溜达,我得侦察一下学校附近的要害,这可是持久战,要在这里过他几年呢……但事实证明我真不适合干和探路有关的活动,一条街走下去不从原路就绕不回来,我想想还是算了。 夏有雨发短信问我在哪呢?怎么还不回来,去食堂吃饭啊。 我一看十一点半了,赶紧顺着原路折回去。 吃饭的时候,夏有雨又说到毛唯峰,说那个毛学长挺有意思的。 我说:“那个毛唯峰肯定是个夜猫子,昨天那么晚了还那么有精神,要不是傅博让我们睡觉,指不定到什么时候才走呢。” 傅博啊了一声,说:“昨天我一早就睡着了,没对你们说话啊?” 夏有雨“呸”了一声说:“你这家伙忘得还真快。” 傅博挠了挠头,说:“我真的不记得。” 牢笼和虚荣 依照学院的通知,下午是新生辅导员见面会。 毛唯峰昨天在我们宿舍聊天的时候说了,大学里,要想混的好一点,得先把辅导员搞定。毛唯峰还跟我们历数自己的不幸遭遇,说自己玉树凌风、风华绝代,但没有受到辅导员赏识,至今无名于江湖。又跟我们说,你们这届的辅导员是个灭绝小师太,可不好惹,你们要小心一点。 我想起了手持拂尘、心狠手辣的光头老尼姑,心里一阵惊悚。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给何银宝打电话,问下午的见面会你还回来吗,何银宝说他爸妈已经带他见过辅导员了,今天见面会就不来了。 下午,大家基本上都是提前到的,生怕迟到了得罪了这个毛唯峰嘴里的“灭绝”,可见毛唯峰宣传工作做的很到位。 我正好奇这“灭绝”是何模样,一个女生大大咧咧的推着一辆超市的小推车进了教室,车子“咕噜咕噜”地响,车里满满的堆着一车西瓜。 那女生头发短短的,有点男孩子气,看了我们一眼,从车里抱起一个大西瓜放在桌子上,操起一把西瓜刀一边切一边跟我们单口相声似地说起来。 “我呀,叫程海琳,是你们的辅导员,以后请大家要多多关照,你们以后呢,可以叫我程老师,也可以叫我程姐或者琳姐……还是程姐吧,省的乱。大家以后要听话,否则……哈哈……” 说话时,“咔嚓”一声,把一个西瓜劈成两半,然后抬起头,很不耐烦的说:“诶?你们男生还真是没风度,还不过来给老娘帮忙,帮女生分西瓜啊?” 我们男生一听,赶紧过去帮忙,就听着女生在下面一阵嘻笑。 程海琳是刚毕业的博士生,看起来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像个女学生,人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用夏有雨后来的话说,前凸后凹,九头身材。 自从见了辅导员之后,我发现毛唯峰那厮说话纯粹胡扯,太不靠谱,也验证了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箴言。 夏有雨真的是看到美女都不放过啊,围着辅导员整天像嘴里抹了蜜似的,程姐、程姐姐、亲爱的程老师姐姐……喊的那个叫挺亲密、挺热烈的,深得毛唯峰的真传。 大一的课程大多都是些公共课,每周的课也不是很多,经过紧张的高中,现在一下空出那么多的时间,还真不知道干嘛。 上海的天气比南京凉快不到哪儿去,热的要死,我听说新生入学要军训的,后来问了问上届的学长,才知道军训放在大一之后。 我心想这样最好,能拖就拖吧,那么热的天,军训可没什么好玩的。我看新闻上经常有拖欠民工工资的,我琢磨着如果军训要是也能这么拖一拖,学生又不会强烈要求参加军训,不会上访闹事儿,指不定到毕业了都不用训;再或者明年学校一下子把这事儿忘了,军训这关就过去了。 夏有雨自己买了一个篮球,自称内场之王,没事儿就到篮球场狂拍,有的时候也叫着我。 对于篮球和足球,我连个伪球迷都算不上,小球倒打的比较多。学校有网球场,体育馆也可以打乒乓,你总能在百无聊赖中找到同样百无聊赖的球友。 为了践行承诺,我开始学着打牌,八十分,斗地主,一个都不放过,学会打牌之后,我就发现了打牌的好,既可以融洽同学关系,又可以认识新同学,还可以趁机调戏女生。 但学会了打牌之后,我也发现,实际上我并不喜欢打牌。 人真的是社会的动物,摆月兑不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打牌是一种技能,这种技能和很多其他相似的技能一样,掌握它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这种类似技能的价值不在于技术上的实用,而在于交际上的互动。若干年之后,我发现自己总摆月兑不了这等自我虚设的牢笼和虚荣。 阴与阳的调和 浑噩中的追求 名字与文化 百仙大道 我们学校一共三个门,一个正门,一个后门,一个偏门,其中偏门不常用。正门门口是一条大街,沿着大街乘公交一站路就是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商业区;后门通的是一条小街,沿着小街走150米远,路边就全是餐厅和小吃了,是学生**的好去处,所以被学生称为“**街”。只是这150米的路不是很好,路老是坏,年年返修,但这路偏偏任性的很,怎么修都修不好,如果没车的时候还好,有车的时候,车一过去,扬起一路的尘土就像近年来屡屡出现的雾霾天气,又如八仙过海,云雾升腾,因此这150米的道被人戏称为“百仙大道”。 百仙大道旁有一家桌球馆,桌球馆的老板叫阿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小伙子,因为极爱桌球,所以开了这么一家店。学校里没有桌球可打,所以我常去阿旺的桌球馆玩,跟阿旺熟识了,也认识了一些球友。 阿旺是四川人,但在广东呆过,说着一口混着港台腔和四川口音的普通话,要不是自己听见,我还真不知道这两种方言可以混着来。 阿旺常对着我们说:“别看你是大学生,我会的语言比你多。” 阿旺说自己很有语言天赋,会讲四川话、广东话,还有自学的东北话。他还会用5种外语说诸如“你好”、“再见”和“欢迎光临”等基本的应酬辞令,分别是英语、日语、韩语、德语和西班牙语。我曾问他怎么没有法语,他说他就看不过法国人的傲慢劲儿。 有人说,不在寂寞中恋爱,就在寂寞中变态。足见,寂寞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要么让人发情,要么让人发疯。 学校里满处的花草和这滋生的荷尔蒙一样茂盛,一场雨过后,更加的娇艳。学校地面的排水不是很畅通,每一场大雨之后,地上的积水不能迅速的排掉,水流丝丝的顺着路的高缓纹路满地的冲撞,就像这无处宣泄的青春一样,找不到归宿。 刚下完一场大雨,雨过天晴,地面渐干,毛唯峰找夏有雨打球,没找到人,就又找到我。我们年级里,毛唯峰跟我们宿舍最熟,也经常往我们宿舍跑。 打完球之后,坐在球架下面休息,毛唯峰说渴了,去买点水来,让我等着。 学校的超市离球场不远,毛唯峰拎着两听可乐回来。 毛唯峰喜欢喝可乐,我都很少见过他喝别的饮料。 毛唯峰递给我一听,自己启开一听往嘴里灌,灌了一口坐下来,开始关心我们宿舍几个人的恋爱问题,问我有目标了没有。 我知道毛唯峰又要向我灌输浪漫的爱情思想,督促着我赶紧找女朋友了,便说这千金易得,知己难寻啊…… 毛唯峰就笑话我,说我不跟他讲实话。 我问他:“怎么我们都没见过学嫂啊?” 毛唯峰放下可乐,双手合十说:“我奉行的是单身主义,自己研究一肚子的爱情理论,只为普度众生,自己是只交友,不泡妞的。” 毛唯峰说的好像符合事实,她有不少的女性朋友,但就是不承认自己有女朋友。 毛唯峰接着说:“你们年轻人,要加油,我敢跟你打赌,过来不久,你们班就一对一对的了。” 毛唯峰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喜欢称呼别人为——你们年轻人。 “你肯定?”我问。 毛唯峰说:“我以过来人的身份严重跟你肯定。” 毛唯峰的这种倚老卖老很难让我信服。 我问:“你不说你是单身主义的吗?你一个过来的光棍儿,凭什么以过来人的身份跟我肯定?” 毛唯峰懒得再接我的话,说:“走着看。”然后继续喝水。 毛唯峰跟我严重的肯定以后,我就比较关心何银宝的个人生活。 不要说我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宿舍四个人,到目前为止就何银宝目标比较明确,何银宝心里有一个挚爱。 那是我们班里的一个女生,叫姚晓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