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鱼妹妹》 第一章 思凡土瞒母离岛 题记:传说鱼也有泪,她的泪化成了水,所以鱼从此离不开水;鱼死了,它的泪化成了雨,淅淅沥沥,最终汇成了湖或河或海,周而复始千百年而不绝…… 传说在西海遥远的海域上,有一座唤名神龙池的岛屿。***俯视时,宛若巨大的赤龙盘踞在浩瀚无边的海面上,十分雄伟壮观。 临近的的海面上荡着一层云似的薄雾,像白纱般轻柔飘渺。 岛很大,绿色覆盖了整片岛屿,长满了奇花异草,仙树怪藤。上空盘旋着五六个长着鹏翅、手持银枪的鹰鼻怪人,不知疲倦地巡视着附近海域的况。 丛林间时而飘过些幽灵似的精灵,手提玉瓶,采集树叶和花草上的露珠、花蜜,用以制作糕点和琼浆。又有异兽时不时从岛畔走过,器宇轩昂,目光严峻——它们是守护神龙池的护法神,法力超强。 岛屿正中由数朵彩云托着一座豪华巍峨的金色大殿,上书神龙殿。其后错落有序地排列着数座偏小的金屋,也由几朵金云托着。皆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 神龙池位于岛屿的偏西方,由一个巨大的赤龙石雕盘踞而成;龙头高昂,龙口中倾泻而下的神水宛若小瀑布,源源不断地汇入池水中;池水清澈得可瞧见水下青红两色的螭欢快地游玩。也有几条龙身人面的美人在水中悠闲地游弋嬉闹,欢笑声充满着整个岛屿。 与龙池相邻的一座假山旁,一个身着金黄宽袖裙衫的美人坐在一块青石上,双手托腮,痴痴地凝视着天边一动不动。 “十妹,你如何闷坐在这里?”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含笑走到金衣美人身边,蹲身好奇地相问道,“又在胡想什么呢?” 美人听问,也不答话,双眼依旧痴痴地望着天的另一边,歪着头反问道: “八姐,你说——岛外是什么样子呢?” “岛外?”八姐闻也顺着十妹的目光望向天外,迟疑片刻,悻悻地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那是凡人的世界……” “姐姐从未出去过么?”十公主转脸疑惑地问姐姐道。 八公主无奈地摇摇头,说: “没有……母后有令在先,姐姐们哪敢违拗母后的意愿?” “姐姐可想出去瞧瞧?”十公主欢喜地问。 “十妹——你才安分了多久,怎又滋生出这样的想法?母后若得知又该骂你了!” “夙缘又想什么坏主意了怕我骂她?”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问话,惊得两姐妹齐转头去看。 “母后?” 姐妹二人见问话之人竟是母亲鱼妃,忙起身施礼拜见。 “罢了——”鱼妃含笑道,又上前询问夙缘道,“夙缘,你又想出岛了?” 夙缘听母亲此问,忙摇摇头笑道: “哪里哪里,母后不是严禁孩儿们出岛吗?夙缘不敢有此想法……” “你呀——休拿这话哄我!你是母后的女儿,母后怎会看不出你的心思?夙缘——” “母后——”夙缘急忙打断母亲的话,俏皮地笑着上前挽住母亲的手臂笑道,“母后既明白孩儿的心,那就让女儿出岛修行可好?” “不行!”母亲坚定地摇摇头。 “母后——”夙缘不觉又显出委屈样,拽着母亲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母后之前不是总依着孩儿吗?如今——孩儿只想出岛修行,母后怎忍心拒绝?” “其它任何事母后都可以准,惟独这件不准!” 夙缘见母亲仍然不同意有些沮丧,撒开拽着母亲衣袖的手,嘟着嘴嘟囔道: “母后不同意,孩儿就去找父王……” “你父王更不会同意你去!”鱼妃却不生气,依旧慈爱地道,“神龙升天之日曾为我们定下禁令——凡未化龙的鲤鱼精,皆不得擅离神龙岛,你可忘了?” “孩儿没忘……只是……”夙缘说到此顿了顿,转脸望望神龙池中的三个姐姐,抬头又疑惑地问母亲道,“若依神龙之,大姐、二姐、三姐皆已月兑胎换骨化为龙身,她们不是也不能够出岛吗?可见……可见这样的禁令并非神龙所定,而是母后您……” “夙缘——”鱼妃严厉地打断女儿的话,不悦地训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话?和你说过多少次,不准就是不准!日后不许再提此事!知道了吗?” 夙缘知自己的话令母后不高兴了,也不再多,只闷闷地点点头,委屈地转身离去。 “母后,十妹也只是好奇罢了,您也不必生气……”八公主安抚母亲道。 “是十妹不知由才会如此,母后,你莫生气了吧?”龙池中一位年长的龙美人也劝道。 “夙缘这孩子好奇心太强了——她哪里知晓人间的浑噩?”鱼妃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道。 “是啊,天咒就是难过的一关啊——还不如在这龙池中比较安稳些……”龙池中另一个青衣龙女道。 “母后,不如放十妹去吧?也免得她整日魂不守舍,总想着往外跑。或许人间的苦会叫她知难而退,到时她也不会再吵着去人间修行了!”一个白衣女子走上前劝道。 “不可!自古凡难却,又有天咒所束,母后不得不小心。哎——她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只要我和你父王不松口,量她也不敢私逃出去!你们只管好生练功吧!母后先回了。”鱼妃罢,面带愁容地飞身离开了。 众女儿瞧见母亲飞远了,九公主也忍不住问诸姐妹道: “这也奇了,别的妖精皆可去凡间游玩修行,咱们母后为何偏偏不让咱们去呢?” “母后是担心咱们会陷入凡间苦之中——你们不知凡间的疾苦,更不知凡间爱之苦,一旦坠入,只怕会毁了自己的道行和性命——” “是啊,之前我和你三姐曾偷偷溜出去玩儿过!经过那日游玩,我们才得以真正知晓,母后确是为了我们好啊——那人间诱惑实在太多……尤其是这一关……十妹尚小,出去后难免不被诱惑啊——” “何况天咒难违,一旦违反,我们将会飞灰湮灭,不值当!”四公主道。 “或许日子久了,十妹会体谅母后的难处吧?”三公主叹道。 “八妹,你去瞧瞧十妹吧,好生劝劝她,别再是小性子了!”五公主嘱咐老八道。 八姐闻点点头,起身朝十妹的房屋飞去。 金夙缘满月复委屈地跑至海边,望着浩瀚无边的海面终于忍不住失声啼哭——为什么,为什么母后总不让自己出岛?这神龙岛虽大,除众多姐妹外也有其它被母亲劝化收留的妖精,但她还是觉得寂寥,总向往另一翻天地能够使自己愉悦! “十公主,生了何事令你如此难过?” 忽然,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耳畔。 金夙缘闻一惊,慌忙拭罢泪转头望去,就见一个童颜鹤的老人面带微笑地捋须望着她。又见他一手挽红丝,一手携紫檀鸳鸯杖,杖上似挂着一红薄,上书“姻缘薄”。 “您是……月老?”金夙缘见此白须老人极像传说中的月老,不由一愣。 老人见她猜出自己的身份,依旧微笑地点点头。 “您不是掌管天下姻缘之事吗?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只因你在凡间有一段姻缘未了,老身特来帮助你啊——” “姻缘?我?”金夙缘听罢月老之又吃了一惊,“我只不过是一鱼精,连神龙岛都出不去,怎会有凡未了?您别与夙缘玩笑了……” 月老温和一笑,从左臂上拣出一条红丝,将其化做一条红丝玛瑙手串交予金夙缘道: “你将它戴在右手腕上,只要机缘一到,你便知晓……至于你能否出岛,就看你愿不愿意了,若愿意,任何人是拦不住你——” 金夙缘闻好奇地接过红丝玛瑙手串,细细端详片刻,心中不禁疑惑丛生——这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红丝手串罢了,如何能够使我找到未了之缘?她如此想着,抬头欲再问什么,就见月老已悄然消失。 “真真儿是个怪老头——”金夙缘喃喃自语道,又见这手串确实漂亮,便不管是真是假,权当是件饰物戴上右手腕。 后又想起月老临走前最后一,不禁转头再次望向茫茫大海,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抬头望望天空巡视的鹰人,又回头看看忙碌的蜂翅精灵,趁众人不注意,飞身一跃,化作一条美人鱼一头扎入海中!并欢快地朝一个方向快速游去。 第二章 红丝暗引弯月湖 鱼妃坐在正殿内为十女儿的是忧心不已时,忽听一串急切的声音冲进殿内: “母后!母后——不好了……不好了……” “菱儿?生了何时急成这样?先缓缓再说,缓缓再说……”见八女儿如此慌张,忙一面上前询问道,一面安抚惊慌的女儿。 “十妹……十妹不见了……”红鱼稍稍喘口气,又急急地说道。 “什么?夙缘不见了?怎么会……”鱼妃闻,大脑中顿时“轰”得一声一片空白,“许是她赌气躲了起来?这神龙岛说大也不大,可曾派人好好寻找?” “都找遍了,不曾看见十妹的踪影……方才母后严词拒绝十妹出岛的请求,孩儿担心……担心十妹会……会偷偷离岛……”菱儿担心地问。 “不会……不会……绝不会……夙缘一向乖巧懂事,从不惹父母生气,如何会不辞而别?不会……不会……”鱼妃坚定地说着,又急忙命人道,“快!快去寻将军回来——让他着玉石蓝翠鸟用天镜找找……快……” 几个小仙娥得令一面连连称喏,一面转身匆匆离去。 少时,一袭将军服的研祥匆匆赶回,方进门便问妻子道: “鱼儿,夙缘如何会不见了?” “你且莫管原因,快请兰翠鸟出来就是,快!”鱼妃来不及向丈夫解释,只急急地让丈夫请玉石兰翠鸟出来。 研祥一面安抚妻子稍安勿躁,一面由右手中现出一块散蓝光的鸟形蓝玉。只听他口中念道: “玉石玉石,顺从主命;摒弃石胎,幻化神身!变!” 随着咒语的召唤,散蓝光的鸟形玉石开始缓缓升起,蓝光也开始渐渐扩张;一语毕,就听蓝光中一声靓丽的鸣叫声响起,一只蓝羽长尾,又像孔雀又似凤凰的奇鸟展翅而起。 就见此鸟蓝羽如缎,花色巧饰;目若乌珠,黄嘴尖锐;羽冠曲长,凤鸟难媲;朱腿秀丽,长尾炫美。浑身散着点点蓝色星光,气宇番茄,美妙无双。 “兰翠鸟,快现天镜找十公主!” 兰翠鸟领命,立刻张开双翅静立半空,竟开口念道: “天镜映万物,踪迹无处藏;随我心意显,十公主现身!” 期间,一团蓝云星光随着咒语在兰翠鸟面前飞绕,俄而便形成一面云镜。一语了,镜面中即刻显示出茫茫大海的壮景,随着景象快速潜入海中,就见远远一尾金色美人鱼快速地游走。 “是夙缘!果真是夙缘!” 还未等看清那美人鱼的样貌,鱼妃便一眼认出女儿的身影,绪激动地呼叫道! 近了,一张美人脸映入镜面——果然是金鲤鱼夙缘! “快!我们去追她!”研祥急急罢,便携妻子向外跑去。 在西海的东南方,鱼妃依着兰翠鸟的指引,迫不及待地现出龙身跃入海中!少顷,海面上转出两张人面—— “夙缘!你越不像话了!你一向最是听话的,今儿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你可知我和你父王都很担心?”鱼妃既心疼又生气地指责道。 “夙缘,你何时学会偷偷离家出走了?太不懂事了——”研祥立于海面上也肃颜嗔怪道。 “我只想出去看看……”夙缘满脸委屈地说。 “十妹,你真不该这样!你可知父王和母后当知道你不见了时,有多焦急吗?”尾随而来的姐妹也劝道。 “十妹,莫再使性子了,快随我们回去吧?” “父王——母后——您就让女儿去一次吧?不然女儿不会安心修炼的……”夙缘再次恳请道。 鱼妃与研祥闻面面相觑,内心十分纠结。 迟疑良久,研祥终于松口道: “罢了——她既然想出去,我们强留也是无用的,不如顺了她的心意,也好叫她出去好好历练一番!” 金夙缘见父王终于答应了,顷刻破愁为笑,高兴地拍手欢叫,并连连冲父母道谢。 “不过——你需带玉石兰翠鸟一同前往,我与你母后方可放心!”研祥又补充道。 “玉石兰翠鸟?”金夙缘闻好奇地抬头寻望,就见一只蓝色凤尾鸟欢快地扑腾着羽翅,欢叫着冲她示好。她有些不愿,便找理由婉拒道,“它是鸟,我是鱼,我如何带它?除非它可潜水——” “当然可以——”研祥温和地微笑着,转脸对兰翠鸟点头示意。 兰翠鸟会意,又一声欢叫,瞬间化作一条蓝色小鱼“噗通”一声跳入海中,喜悦地绕着金夙缘撒娇。 金夙缘没想到兰翠鸟竟能幻化成鱼入水,一时惊在原地,更深知没办法再拒绝父王为自己安排的这条“尾巴”,只好勉强接纳了——不就是一条“尾巴”吗?跟着就跟着,只要能够去凡间修行,怎样都好!她如此一想,心内也宽松了不少。 “切记,凡间不比神龙岛,一切要谨慎行事,切不可轻易插手人间琐事!兰翠鸟会替我们好生照看你。女儿——万望好生照顾自己……”研祥依旧面带温暖的微笑叮咛道。 “还有,你入凡间后一定要择一处人迹罕至的水潭或河流修行,不可轻易使用法术!更不可与凡人过多接触!你可记下?”鱼妃也不放心地嘱咐道。 金夙缘此刻早已兴奋得不能自己,无论父母叮咛什么,她都似听非听的连连点头。最后迫不及待地扬手对父母和众姐妹告别,翻身扎入海中继续自己的凡间之旅…… 方行了不久,金夙缘忽想起什么,转头问玉石兰翠鸟: “兰翠鸟,不,兰翠鱼,你可知这凡间哪里最好?” “听说凡间江南甚好,景色怡人,是修行的佳地!”兰翠欢悦地回道。 “如此我们就去江南!” 话音未落,戴在金夙缘手腕上的红丝玛瑙串珠忽然闪出红光,在金夙缘的面前渐渐形成一道漩涡,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早已连同兰翠鱼一同卷入漩涡中! 许久,金夙缘在惊叫声中随漩涡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水底。 当漩涡完全消失后,金夙缘早已头昏眼花不知方向。 “方才的漩涡太诡异了……这——这是哪里啊?” “翠兰不知……瞧着像湖底……”兰翠鱼只觉头晕目眩,在水底来回晃悠不能自己。 金夙缘停在水底稍作休息,方摆尾向水面游去。刚露出头,就见 湖面芦苇丛生,四周皆是绿莹莹的平原,不远处还有几户人家。金夙缘正陶醉在这美景之中,耳畔忽想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姑娘,你怎一人在这里嬉水?” 金夙缘听闻回头望去,就见一个俏美女子掌船停在她身边,船上放着鱼篓,里面塞满了鲤鱼的尸体。 金夙缘被鱼篓中鲤鱼的尸体所惊,一声惊叫,翻身返回湖底。 那湖上的女子同时见她长着和人不一样的脸,又见她满头金,耳后还有翅膀一般薄薄的鱼鳍,前额覆着鳞片一样的头箍,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随着金夙缘的一声惊叫,又见她翻身下去后一条修长的金色鱼身跃出湖面,接着一条宽大的鱼尾拍起层层水浪,不禁也失声尖叫道: “啊——鱼……鱼精——快来人啊——湖里的鲤鱼成精啦——快……快来人啊——” 刚返回湖底的金夙缘惊魂未定,就听到湖上那女子连连的惊叫声十分刺耳,不禁一愣: “她……她喊什么?” “她说十公主您是鱼精……” “鱼精?这有何奇怪的?我是鲤鱼精不假啊?”金夙缘有些迷惑。 “我的好公主,这是凡间,那女子又是凡人,凡人当然害怕鱼精喽!” “凡人害怕鱼精?”金夙缘不解地反问道。 “因我们是异类,人类自然排斥,这一点公主在离岛之前就该清楚的!而且他们不但害怕鱼精,只要是精怪之类的他们都怕!因此鱼妃才叫咱们到人迹罕至的地方修行——公主,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但我觉得这里挺好,不管那漩涡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既然它把我们带来此地就是缘分啊——虽不知这里是不是江南,但方才我瞧着四处绿色满原,湖水宽阔,倒极合我心——何况我方见那女子船上满满的都是我同族的遗体,我要设法教化他们,给我同族一条活路!” “十公主,临行前鱼妃的交代公主可都忘了?鱼妃不让你插手人间之事!”兰翠见她想为同族讨生存,忙出阻止道。 “母后说不让我插手人间之事,却未说不让我插手同族之事吧?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族受难!” “我们鱼类本是人类的食物,公主即便想管也无济于事啊!” “那倒未必!山人自有妙计——”金夙缘冲它挤挤眼,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 “可是……” “不许再多舌!否则就将你变回蓝玉!”金夙缘打断它的话威胁道。 兰翠见十公主威胁自己,也不敢多舌,只好住了口。 第三章 法力失鲤鱼被捕 些许沉默,金鲤鱼忽然眼前一亮,有些兴奋地提议道: “如今好不容易来到凡间,我们不如出去玩耍一会儿?” “好啊!兰翠也正有此意!” 兰翠鱼一直跟随着研祥将军,从未好好玩耍过。而今听得金鲤鱼的提议,早已喜不自禁,绕着金夙缘欢游着说。 “我们先隐身出湖,小心又吓到人。” 金夙缘罢,与兰翠隐身跃出湖水,立身于云层之上俯视而观,就见此湖约有二十里,傍南山而环若弯月,南山中间的大青石上刻着三个魏碑体——弯月湖。 湖北是一片平原,绿油油的草间长着各色野花,衬着十几户农家的青瓦房舍,宛若田园美画。又见湖畔立着碑文,刻有弯月村的字样。 “好美的地方——”金夙缘不禁抚掌赞道。 “公主,你看,湖东南方有一座城,不如我们化作凡人去玩儿一会儿吧?”兰翠鸟呼扇着双翅,异常兴奋地提议道。 “甚好!走!” 金夙缘也十分赞同。她飞下云端寻了一处无人地落下,幻化成一位身着金色纱衣的妙龄少女,兰翠鸟则化成一位身着蓝衣的小丫鬟。 二人相视一笑,相携走向城门。 行至城门前抬头一望,只见这城门高大雄伟,中间刻着“清宁城”的字样。 “清宁城——清明宁静,或寓意世事太平,都不乏是个好名字!想来这里的人也极好相处,看来我们来对了呢!” 金夙缘扭头对兰翠轻轻一笑,负手欢快地奔进城里。 她生平第一次来凡间游玩,初见这繁华的街景早已似月兑了缰的马儿,拽着兰翠鸟忘地穿梭在街头小巷,瞧着什么都稀奇,也不懂得买卖之事,只瞧着心爱便拿起就走,惹得几个小摊老板既好奇又生气,皆追上来拉着她要钱。 “这位姑娘,买东西是要付钱的,哪有白拿的?” “钱?什么钱?”金夙缘满脸疑惑地问。 “你买我的胭脂,就得付我的钱啊——你家人没教过你吗?”一个卖胭脂的大娘愤恼地斥道。 “这些东西需要钱才能够带走吗?那——什么是钱?”金夙缘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于是转头小声地问兰翠道,“兰翠,你可知晓什么是钱吗?” “十公主,凡人口内所说的钱便是银子……兰翠本就和你说这些不能拿嘛!你就是不听……”兰翠也低声回道。 众人见这位姑娘居然连什么是钱都不晓得,以为是个傻子,皆出阵阵唏嘘之声。 金夙缘闻不禁面露囧色,羞愧地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吞吞吐吐地说: “我……我没有……没有银子……” “没银子还拿我们的东西?快还给我们!傻姑娘!” 几个小贩生气地上前夺回属于自己的货品,鄙夷地瞪瞪她,冷哼一声各自回摊位了。 “不就是银子么?回头我给你们送来便是,至于将东西抢回去吗?”金夙缘口里嘟囔着。 再看路人和商贩一个个望着她的怪异眼神,心下不禁毛躁躁的,也没心思再继续逛下去,只好叫了兰翠一同返回湖中。 自那日邂逅后,金夙缘总会不自禁地想起司臻童的样貌,然当她想起银鲤鱼说他已然定亲的事,心里不免又升起一种难以描述的酸楚和失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样?这样的感觉……是什么?她怎从未有过? 也是在那一刻,她无法凝神修炼,耳朵也变得异样灵敏——只要听到岸上传来那人的声音,她总会身不由己地游到荷叶下偷偷观望,直到他离开,她才满心失落地返回水洞。 兰翠鱼似察觉出她的异样,终于忍不住问道: “十公主,这几日兰翠总见你心不在焉,练功也坚持不了多久便往洞外跑,可是有了什么心思?” “兰翠,”金夙缘依着床栏,双目呆呆地望着晃动的水晶珠帘,淡淡地问,“如果初次看见一个人,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且——总是忘不掉……这是为什么?” “兰翠也不太明白,只是听说如果一旦有这种感觉,便是喜欢上了那个人……”兰翠鱼此刚出,立即察觉到有哪些不对,神经不由紧张地问道,“难道是公主你喜欢上了哪个人么?是凡人?” 金夙缘闻内心顿觉紧张,满面羞红地连连摇头否认道: “怎会是我喜欢上了凡人?我又不懂什么是……何况……何况我立志要化龙成仙,哪能贪恋人间爱……你……你休要胡说!” “当真?”兰翠鱼不相信地追问道。 “我何曾骗过你?何况你又是我父王派来看护我的,我即便所想法,哪会告诉你?我只是偶尔想起问问罢了,你莫多疑——” “若真是如此,兰翠便放心了……十公主,你莫嫌兰翠多嘴,鱼妃准你出来修行是为磨练你,你切莫轻易动啊——否则……否则天咒会令你痛不欲生的——到时将军和鱼妃该伤心极了——” “我知道——啰嗦!”金鲤鱼冲它吐吐舌头,又道,“我出去走走,你好生看着水洞等我回来。” “今儿公主还未练功呢,怎又急着出去?”兰翠焦急地问。 “你好生看着水洞就是,莫跟来啊!”金夙缘未回答它,只丢下一句,摆尾游离水洞。 深夏,湖西香荷竟放——或娇羞半掩,或玉立贤淑,或曼舞似仙……千姿婀娜,粉女敕娇艳;柔风过处荷香散漫湖岸,伴着红红的晚霞,迷醉人心…… 荷下金鲤鱼欢快得与伙伴嬉闹,无意间游出密密的荷叶。晚霞的红光照见了它金光闪闪的背脊鳞甲,在湖面上划下一条条金色的光线——美丽而妖娆。 正待它们玩儿得尽兴时,忽然!一个巨大网兜从天而降,金夙缘正欲化身跳月兑,却不知怎得竟使不出一点法术,惟见凡眼看不见的一道红丝紧紧地将她缠绕,使她使不上一点力,更别说使用法术了! 就这样,她被轻易地套入网兜,慌乱中,她冲逃开的鱼伴高声呼喊道:“快!快叫玉石兰翠来救我——我……我使不出法术……快——”方罢,她已被鱼网带出湖面。 鱼伴见金鲤鱼竟然被捕,早已吓得不知所措—— “怎么会?夙缘姐姐不是法力高强吗?怎会轻易被捕?” “你没听见吗?她使不出法术……不知方才你可曾注意到……夙缘姐姐身上有一道神奇的红丝缠绕,想来定是那红丝禁锢了她的法力……夙缘姐姐才被网到……我们……我们该怎么做?” “快!快去找兰翠救姐姐!快!”小鲤鱼见它们还有心思讨论金夙缘为何被捕的原因,早已火烧眉毛,焦急万分地游上前打断它们的话催促道。 众鱼伴方反应过来,急急地一同向东面的水洞游去。 “网到了!网到了!” 湖上,一艘华丽的小船上,两名仆人一面兴奋地欢呼着,一面合力将金鲤鱼拽上船。 金鲤鱼无助地在网中挣扎着,不多时,一身着绸缎长袍,满脸横肉的年轻少爷扶着一位身着锦袍、体态丰满的乌须中年男人小跑上前,拨开几名看热闹的仆人向里瞅,看罢,不禁眉开眼笑。 又听那位少年高兴地喊下人道: “快快快!找个大鱼篓装上!小心跑了!” “不错不错——好一尾金鲤鱼啊!可算是奇鱼啊!好!好——哈哈哈……”胖老爷沾沾自喜,一劲儿地点头捋须笑道。 金鲤鱼被放入一个略显拥挤的竹篓里,只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力气。她无助地望着篓外一张张可憎的脸,不禁心中暗暗骂道: “你们只管得意吧!待我恢复法力,看我如何惩治你们——也不知我今日怎么了?好好儿的竟一下没了法力……而且怎一点力气也没有?难道是我近日荒废了练功,故而法力不济?哎——有谁能够救救我……救救我……” 湖中,鲤鱼们一刻不停地赶往水洞求援。 终于,一条机灵的鲤鱼在水洞墙壁上的一个蚌内找到还是玉石身的玉石兰翠鸟,于是迫不及待地冲它呼叫道: “兰翠快现身——夙缘姐姐有难需要你救她!” 哪知一连喊了数声也未见兰翠化身出来,心急如焚的它忙冲其它鱼伴喊道: “大家快来!兰翠在这里——只是……我无论如何也唤不醒它,大家快来帮忙啊——” 众鲤鱼闻即刻聚拢上来,探身查看时,就见蚌中静静躺着一块闪蓝色微光的鸟形玉石,疑问道: “这玉——果然是那只蓝鱼吗?” “它化身时我见过!就是它!只是今日怎么就唤不醒它呢?” “对了!它化身前总是姐姐要念咒语的!”小鲤鱼忽然惊叫道。 “咒语?怎样的咒语?” “我只听夙缘姐姐念过咒语,却没听清她念得是什么……”小鲤鱼不觉又沮丧地说。 “这可如何是好?真是急死人了——再晚些恐怕夙缘姐姐有性命之忧啊——” “不如我们试着念些咒语,看看能否见效?” “只能如此了……” 商议罢,鲤鱼们对着那块玉石开始尝试各种咒语,希望能够唤醒兰翠鸟。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任凭它们如何绞尽脑汁,玉石兰翠鸟依旧如故,静静地躺在蚌中无任何变化…… 第四章 机缘巧危难得救 鱼篓中的金鲤鱼久久不见兰翠鸟前来相救,心内既焦急又疑惑——这个兰翠,关键时也不知跑哪里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它来…… 正值感叹犯愁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她的耳朵: “船上的客官——那尾金鲤鱼万万捉不得啊——捉不得啊——” 胖老爷闻听有人冲他们振臂呼喊,不禁双眉紧蹙,既厌恶又好奇,随即命船夫将船靠了岸问道: “你——刚才喊什么?” 司臻童识得此人是清宁城知府满泽徽,因躬身作揖回话道: “恕草民斗胆,此湖中只有这一尾金鲤鱼,是神鱼,望大人开恩放了这鱼吧?” “你怎看到我们捕了条金鲤鱼?一个乡野村夫,少给爷胡说八道!”富少爷未等满泽徽开口,便站在船边叉着腰冷眼相看否认道。*** “这金鲤鱼与其它鱼不同,它身上有奇异的灵光,我自不会看错!” “没捕就是没捕!啰嗦什么?姑父,你我休得理他!”富少爷不耐烦地说着,回头命船夫开船。 “等等!你说没捕,可敢容我一看?”任他如何狡辩,少年却不信他的话,抬腿就要上船。 “嗨嗨嗨——你小子活腻歪了?胆敢搜我家姑父的船?”富少爷一把拽住司臻童的衣领并将他摔下船虎眼圆睁地喝道。 金鲤鱼耳听一声重重的摔倒声,心不禁随之提了起来,默默念道: “真是司公子前来救我?公子,你快走啊——他们都是些霸道之人,你如何救得了我——兰翠,你如何还不来?” 金鲤鱼如此默念着,外面传来胖老爷不以为然的声音: “本德——那么凶做什么?不就是一条鱼么!你不必藏着掖着!”满泽徽口内说着,斜眼上下打量这胆大的少年——好个倔强的东西!哼哼!我满某看上的东西岂能由你要回去? 章本德也不再狡辩,索性命人将鱼篓从船上拿出来堵到他面前,满不在乎地说: “我捕了又怎样!不就是一条鱼嘛!至于你这样纠缠?” “大人捕鱼草民自不敢多,只是这条金鲤鱼是神鱼,您万万不可捕去……” “嘁——什么神鱼!笑话!天下金鲤鱼多的是,单视这条为神物?明儿我给你们再送十条来,小气个什么!”说着不屑地晃晃鱼篓。 司臻童见金鲤鱼嘴巴一翕一合无力地躺在篓里心生怜悯,欲伸手抢鱼篓,怎奈章本德眼疾手快马上缩回拿着鱼篓的手忿骂道:“做什么?要和爷抢东西不成?这鱼是我家姑父的!识相的一边儿去!”说着将鱼篓交付下人。 “神鱼乃上天派遣而来护佑弯月村的,岂能以它鱼代之?”司臻童大声地喊道。 “呦呵——小小年纪如此能耐?它若是神鱼还能被我逮着?小子!你以为弯月湖是你家的?这里可是属清宁城管辖——别忘了!整个清宁城都是我家姑父的,何况这弯月湖?我们捕自家湖中的鱼,干你何事?再啰嗦小心拉你去府衙挨板子!”章本德左手叉腰瞪着铜铃儿般的眼唬道。 “即便挨板子我也不让你们捉这条鱼!”少年临危不惧,也叉着腰冲他嚷道,“清宁城乃宋朝领土,何时成你家的了?说此话也不怕皇上降罪于你?” “嘿嘿,你小子够能耐呵!你可知我是谁?凭你这样和本少爷说话?”章本德闻又惊又气。 “凭你是谁,我只认得‘法理’二字!满大人还未说话,你倒在这里狐假虎威!” “嗨——你这死小子!竟敢这样放肆?”章本德“噌”得跳下船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怒骂道,“信不信爷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臻童——”此刻忽有两个年纪相当的少年冲上来拉开章本德拽着司臻童的手厉声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怎打人?” “呵——又来了两个不怕死的?爷打了怎么着?再管闲事爷连你俩一块儿揍!”说着拽住其中一位少年威胁道。 “哥!”另一个见况不妙忙上前劝架,“有话好好说,何故要打人?松手!快松手——” “我就是打了!你能奈我若何?”章本德说罢举手便要打。 鱼篓里的金鲤鱼越听外面吵杂的声音,内心越急——只恨自己现在无法力,不能够帮助司臻童……还连累他为自己受苦…… 此刻又有村民陆续上前阻止询问,满泽徽怕不好收场,只得厉声阻止道: “住手!休得放肆!” 章本德闻惺惺地松开手退至一旁。 满泽徽含笑走下船,复打量一番这三个少年,咳了两声和气地问: “你们叫什么?” “草民司臻童,见过满大人。”司臻童恭敬地回答道。 “草民陆正,携弟弟陆遥见过大人!”陆正回道。 “哦?你们认得我?” “大人乃我们清宁城之父母官,草民怎会不识?”路遥作揖回道。 “嗯——好好好!你——年岁几何啊?”满泽徽指着司臻童问道。 “今年刚满二十。” “喔——比我家次子年长一岁!呵呵呵……我这侄子性有些鲁莽,别见意。我很佩服你的胆量!只是……你需学会些变通之法……” “草民愚钝不知何为‘变通’,只知维护正理。大人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尝过?何必苦苦要这金鲤鱼?” 满泽徽闻捋须大笑: “山珍海味我虽吃过,却未见过此等奇鱼。本府觉得稀奇,只想带回去喂养。何况这弯月湖归清宁城所有,你不该如此多管闲事啊——” “弯月湖虽归清宁城管辖,满大人捕捞湖中鱼虾我等更是无可非议,也不敢非议。但惟独这金鲤鱼,它世世代代守护弯月村,是我们的恩人,我自有道理不让你们带走!” “嗨——好个不知理的东西!”章本德见司臻童如此狂妄,一步上前瞪大双眼怒喝道。 “大人!”陆正拜道,“请您一次善心放了这鱼吧!您此等恩,他日必得善报呐!” “呸——”章本德闻听此甚是不爽,瞪眼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鱼是你的不成?” “这鱼不是我们的也不是你们的,你们没理由捕走!它需要自由,而不是囚禁!若换做你们被关起来,你可愿意?”司臻童面不改色地问道。 “嗨——胡说什么呢?真是狂妄之徒不识好歹!告诉你小子——我姑父已经对你够客气了!你可知我表姐乃当朝贵妃?连皇上都让着我姑父三分,你算什么东西?” “大人,”路遥担心司臻童的倔强会引火烧身,因上前作揖道,“若大人还是不肯放归金鲤鱼,不如我们用他物做交换可好?” “以何物交换?”章本德斜眼瞅着他鄙夷地问。 “只要我们有的,我们都愿交换!” “只要你们有的?”章本德轻蔑地坏笑道,“你们有什么?龙宫的宝珠还是天庭的奇珍?笑话——” “龙宫的宝珠、天庭的奇珍我们自然没有,更未见过——想来公子的表姐是朝中贵妃,定有这样的宝物,不如你们拿来换这条金鲤鱼如何?”司臻童瞧不过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因冷笑着贬责道。 “你……”章本德被他的话噎得无以对,只闷气仇视着他。 “好一张利嘴!你说它是神鱼,只凭它身上的金光吗?有道是眼见为实,你可不能说谎呦!”满泽徽眼帘低垂着问道。 “大人需草民如何证明?” 满泽徽低思考片刻回头看向章本德,章本德领会其意,乌珠一转,随即计从心生,奸笑道: “这个好办!即是神鱼,你叫它吐锭金子出来!保不齐我家姑父一高兴便放了它——如何?”?? 陆正眼见苗头不对,回头对路遥使了个眼色。弟弟路遥会意,趁他们未加注意,慢慢挤出人群向西北方快速跑去。 “这——”司臻童看看满泽徽再看看章本德,计由心生,因作揖笑道,“就请您将鱼给我,我与它说几句话。” 章本德狐疑地看看他,回头命下人将鱼取出并再次告诫司臻童道“仔细些!休耍什么花样儿!爷可将丑话儿说在前,若没吐出金子,嘿嘿……爷把你的脑袋掰下来当球儿踢!”章本德说着不耐烦地戳了他一下,“快点儿!” 司臻童伸手捞出鱼,一边假意附于金鲤鱼鳃边低语,一边趁他两人不备疾步跑到湖中将鱼放生并大喊一声:“快跑——” 金鲤鱼闻立刻一头扎入湖中,快速地藏于深湖的水草中偷偷观望——她担心他。 章本德和满泽徽见自己上了当,气得直抖,急命人下水捕捞良久无果。 章本德瞬时恼羞成怒,“噌”得跳过去一把扯住司臻童的衣领大吼道: “还我金鲤鱼!” “它不是你的!”司臻童毫不畏惧地回驳道。 “放屁!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啦?忘了我刚才的话啦?”章本德吼道,猛力将他推到水里,并从腰里拔出一把匕朝司臻童身上刺去! 第九章 思凡子隐身窥访 清宁城,知府衙门的后堂内,满泽徽坐立不安。*** 自从弯月村回来,那条金鲤鱼在脑际便萦绕不去——为了使女儿在宫中的地位永久牢固,为了日后官运亨通,那条金鲤鱼他必须得弄到手! 满泽徽在堂前徘徊良久,忽抬头问前来奉茶的丫鬟道: “表少爷呢?” “回老爷的话,表少爷一早便出府了,还不曾回来。”丫鬟恭敬地回答道。 “大少爷呢?”满泽徽皱着眉又问。 “大少爷在后院陪着六娘玩儿蛐蛐儿呢!” “真是玩物丧志!快!快把大少爷给我找来!”满泽徽气急败坏地喝道。 丫鬟一惊连忙放下茶盘称“是”退去。 后园湖心亭中大少爷满少麟与六小妾觅归埋头戏逗着蛐蛐儿,兴致正浓时却听亭外有人喊“大少爷”,他头也不抬,不耐烦得问: “做什么?没见我和六娘玩儿呢吗?” “大少爷,老爷叫您去三堂。” 满少麟不耐烦地回头看看低头站在亭下的黄衣丫鬟,回头继续摆弄着细小的竹棍逗着瓦罐里的蛐蛐,不屑地问: “什么事?” “老爷没交代,大少爷去了便知。” “好生麻烦!人家正玩儿得高兴呢!”满少麟扫兴得将手中的小棍扔在桌上对侍妾说,“你自己玩儿吧!” 觅归厌恶地看看那丫头,又看看满少麟,撇着嘴说道: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的!” 满少麟见觅归生气了,忙换笑哄道: “好宝贝儿,莫生气嘛!何苦和一个老头子较真儿?我去去便来啊……” 觅归斜眼看看他,一副扫兴的样子,站起身来白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道:“管你来不来呢!哼!”罢回头命丫鬟将蛐蛐儿收了,先一步下亭子走了。 满少麟也觉心中不快,但又不敢惹恼父亲——自己虽为长子,却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若叫老爷子不高兴了,把这偌大的家业岂不便宜了别人?他一面想着,一面叫丫鬟带路去见父亲。 三堂内,满少麟恭敬地向父亲施礼问安: “不知父亲唤儿子何事?” 满泽徽一见儿子不由来了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你这小子!一天到晚不做些正事,竟和你那些小妾泡在一起!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你们这些不争气的儿子?你看看!你成天哄着那个六小妾不知天日;少驹又是整日闷在房中一点儿忙帮不上!我这做老子的还能指望谁?” “他是他,何苦把我和他比?” 父亲一顿莫名其妙的痛骂令满少麟甚感委屈。 “他也是你兄弟!别因你是嫡出他是庶出就合不来!爹可全靠你们呢!哎——” 满少麟见父亲心不好不敢硬加顶嘴,只得小心谨慎地问: “父亲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 满泽徽稍加定神,将他那日游湖至弯月村之事一一讲与儿子听,并说: “那鲤鱼若真是神鱼,为父就将它进献给皇上,一来可保你长姐永享荣宠,二来咱家也会有享不尽的荣华!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从他们那里把鱼要过来!” “何必去要?弯月湖只二十余里,我们直接去捞不就行了?”满少麟满不在乎地说。 “废话!要是能捞着我还费这周章?这几日我派了多人去打捞却不见成效!想那鲤鱼定受了惊吓躲了起来……那金鲤鱼佑护弯月村村民已几代,他们又是如此护佑这条神鱼!尤其是那个叫什么……哦哦,司臻童的,更是为了那鱼连性命都不要!想这神鱼定然不能看村民受难!你一定要想一个办法,哪怕与你表弟一起一定要把鱼弄到手!” “天下竟有这样的人敢对父亲不敬?该他死!”满少麟愤愤地说道。 “废话少说!快去想办法!”满泽徽不耐烦地催道。 “父亲大可放心!那些山野村夫,只要对他们动之以理晓之以,不怕他们不给!若吃硬不吃软,那就给他来个硬手段!总之,父亲这事交给孩儿去办就是了——” “如此甚好!但千万不可闹大,若传到京城就麻烦了!” “天高皇帝远,哪儿那么轻易传过去?何况我嫡亲的大姐姐在宫中为妃,咱们有何惧怕的?” “糊涂!正因为宫中有你长姐,咱们才要小心!若咱们有恙,你姐还能好得了?”满泽徽见长子有头无脑,不免有些生气。 “是是是,是孩儿唐突了……但请父亲放心罢!孩儿自有主意!保证万无一失!”满少麟胸有成竹地保证道。 “好,你去吧!” 满少麟点头称是向父亲作揖而退。 自那日金夙缘救活司臻童后,当日的景便深深烙入她的心田,令她常常思念于心。为此,她已一连数日无法静心修炼了。 偶尔,她会经不起思念之苦,瞒着兰翠鸟上岸暗探司臻童,只要看到他的笑,她也会心花怒放! 几日后的一个上午,司臻童的影子再次浮现在金夙缘的脑海中。 原本打定注意要静心修炼的,可一旦想起他,她的内心就无法平静。 她懒懒地游到洞壁旁的蚌前,打开蚌壳看着蚌内闪着蓝光的蓝玉,心中忽响起两个声音—— “去吧!既然想他,去瞧瞧也可安心呐!修炼也不急于这一时呐!” “不能去!司公子毕竟是订了亲的人,即便你对他有想法,但终究是不能够在一起的……你夙愿是化龙成仙,而他只是凡人,总有个生老病死,你怎可因小失大?” “十公主——修炼的时辰到了,你快念咒为我变身啊!” 忽然,蚌内的蓝玉出一声轻唤。 金夙缘一愣,低头看看忽明忽暗的蓝玉,心下最终拿定了主意!她歉意地对蓝玉笑笑,道: “兰翠,今日我不想练了……你好生在蚌里休息吧!” “公主,你可是又要上岸去?你忘了鱼妃的交代么?” 兰翠感知到一种不对劲,忙提高声音提醒到,玉石上的蓝光也比之前更加明亮闪烁,似乎很急的样子。 刚游到水洞口的金鲤鱼闻听此,不禁呆住了!愣了半秒,她吞吞吐吐地回道: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我上岸去做什么?我……我……我去找鲤鱼妹妹们玩儿一会儿……” 罢,又怕被兰翠的话劝住,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蚌内蓝玉的蓝光急速的一明一暗——可惜只有咒语才能够让它变身——如今瞧着公主离开,心中也只能干着急罢了! 当她隐身来至司臻童家时,就见司臻童正坐在院中攻读诗书。 金夙缘正欲移步上前看他在读什么书时,忽见一个和他同龄的倩美女子倚在门口向院里张望,见司臻童正背对着自己背诵着什么,脸上一抹红霞飞过。 金夙缘识得此女,她便是司臻童的未婚妻——尤小妺。 她心头一酸,刚迈出的右脚不觉又收了回来,依着院中的果树后默默地望着这对爱侣,内心升起一阵羡慕之。 就见尤小妺顿了一会儿,也不叫他,只一手撩着裙角,一手捏着胸前一缕秀,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探头向前看了看他的书,羞赧且甜美地笑笑。又见她灵秀的双眸一转,右手重重地向司臻童肩上一拍,大声地叫道: “童哥哥!” “啊——”司臻童反倒被吓得够呛,惊叫之余竟将书也丢了! 他捂着“咚咚”跳个不停的胸口回头一看,就见那个女子在自己身后正捂着肚子咯咯笑个不停: “小妺妹妹?” 他终于长舒口气,又撇了她一眼埋怨道: “你这丫头!走路怎没个声响?一惊一乍的,早晚我是要被你吓死的!” “人家好心来看你,你还不乐意呢!”尤小妺嘟着嘴背过身去不高兴地说。 “魂儿都被你吓没了,乐意不起来——”司臻童无奈地说着拾起地上的书,“妹妹何时回来的?尤大姐姐可好?” “看样子哥哥见到小妺一点儿也不惊喜……”尤小妺未回答他的话,回身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冲他嘟嘟薄而小的红唇埋怨道。 “当然不是!妹妹回来,哥哥自然高兴呢!妹妹方才着实吓着了我,一时未反应过来罢了!你大人大量,何苦生气呢?”司臻童见她满脸不高兴,忙赔笑作揖解释道。 “当真?”尤小妺听他这么一说,抬眼歪着头瞅着他逼问道。 “当然,当然——嘿嘿嘿……”司臻童有些难为,搔傻笑着回答。 尤小妺低头略作沉吟后终于转怒为笑,忽起身欢快地眨着灵眸摇头晃脑地问道: “好哥哥,你看我今日可有不同?” “有何不同?”司臻童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番,就见她梳垂挂髻,两旁攒着一对翠玉串珠簪花步摇散着温润的光,不由一怔,“这簪花……” “好看吗?”尤小妺左右摇晃着脑袋欢喜地问。 “好看——只是……如此贵重的簪花可是需好些银子呢!” 尤小妺闻撇撇嘴说道: “我哪里舍得买?是我和娘去姐姐家,姐姐特意为我做的!” “那便是了!尤大姐姐和姐夫是做头饰生意的,这就不怪了!他们近来可好?生意做得如何?” “好着呢!门庭若市!”尤小妺模模头饰愉悦地说。 司臻童听罢也点头微笑。 “可是小妺来啦?”楚蚕儿在屋里听到院内有说话声便走了出来问。 “干娘!”尤小妺见楚蚕儿出得屋来,随即甜甜地一唤,跑过去挽住楚蚕儿的右臂笑道,“小妺很想您,特地前来看望干娘!” 原来尤小妺和司臻童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儿伴,相差三岁。 二人一个活泼好动,一个沉稳内向,虽性格相差很大却相处融洽。 从小楚蚕儿就将尤小妺视为自家的儿媳,更亲若母女;尤小妺的父母也是将司臻童视为自家的姑爷,相待如子。 二家商议后为他们定了婚约,准备在司臻童考上状元后与二人成婚。在成婚之前,司臻童与尤小妺互认对方父母为干亲,此谓亲上加亲。 楚蚕儿高兴地**着尤小妺,开玩笑似得逗道: “当真想干娘了?是想你的童哥哥吧?” “娘——”司臻童闻顿觉难为,竟羞红了脸…… “小妺才不想童哥哥呢,他老欺负我!”尤小妺瞥着司臻童,嘟着嘴故意大声地说,“小妹才回来,哥哥却一点儿也不惊喜!” “臭丫头好不知理!向来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哪有我欺负你的份儿?都这么大了,性子还改不了!再者你回来我哪里不惊喜了?”司臻童也追过来辩解道,心里甚感委屈。 “真真儿是两个冤家!吵了好,好了又吵!我这老婆子哟——可是没法子管哩——呵呵呵……”楚蚕儿笑着摇头说。 “干娘一点儿也不老!还是当年那般好看!”尤小妺挽着楚蚕儿的手臂甜甜地笑道,那笑就像二月的杏花一样迷人。 “油腔滑调的丫头!”司臻童冲她吐吐舌头假装不屑地说。 “我说错了吗?”尤小妺挑着眉调皮地笑着反问道。 “嗨——娘,你瞧这丫头,只会挑我的理儿!哼!”司臻童愤愤不满地说,冲她撅了撅嘴儿。 “呵呵呵……还是丫头会体贴人呢,童儿就没丫头这样体贴呢,咱不理他!”楚蚕儿不理儿子,反而更亲昵地**尤小妺。 司臻童不乐意了,撅着嘴说道:“娘,您就惯着她吧!等她来了咱家,你怕是不要儿子了!”此话刚出,他的脸“唰”得一下红了,有些后悔自己说错了话。 楚蚕儿听了,笑着将司臻童也揽在怀里,说: “你们两个,娘都舍不得呢,呵呵呵……” 再看尤小妺时,她的脸颊也是一片彤红,正咬着嘴唇偷望着他笑呢! “小妺,今儿别回了,在干娘这儿吃可好?”楚蚕儿笑道。 “好啊,干娘做得饭小妺最爱吃了!”尤小妺欢快地拍手笑道。 果树后,正在暗观这一切的金夙缘眼见他们虽嘴上互不相让,但可看出他们是非常的和爱。她的内心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第十章 满少麟入村索鱼 金夙缘再无心待下去了,正欲转身离去时,就见门外跑进一同村男子,前脚刚跨进门坎,早听他高声喊道: “大嫂,大嫂……知府的大少爷来了……叫全村人去湖边有话说呢!您快些去吧!” “知府大少爷?他来做什么?”司臻童忽眼前一亮,紧张地转身问母亲道,“难道他是为了金鲤鱼?” “管他为何而来呢!我们先去瞧瞧再说。” 尤小妺方罢,早拽着司臻童和干娘朝门外跑去。 金夙缘闻也深感奇怪,低头略加思忖后,也飞身向湖边飞去。 弯月湖边。 满少麟站在一艘小船上,身着提花金丝对襟锦缎袍,外罩米色绸缎衫。右手中的折扇不停地拍打着左手,出“啪、啪”的声音,骄横之态更是一览无余。 待全村人陆续到齐后,他斜眼冲身旁的一男仆使了个眼神。 男仆会意,随即跳下船替主子大声喊话道: “诸乡亲莫害怕!今儿我家大少爷前来别无它意,只想向诸乡亲讨一齐物,望请诸位能够慷慨相赠……” “我们一小小村落,哪里有什么奇物给你?”司臻童见他们果然是打金鲤鱼的主意,忍不住走出人群没好气地反驳道,“想那皇宫奇珍异宝无数,你如何不去那里讨?” 满少麟闻一惊,低头看时,就见一书生模样的少年凛然而立,正冷眼相看着自己。 他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冷笑,蔑视地望着司臻童漠漠地问道: “你是哪个?怎如此出不逊?” “在下便是你们害不死的司臻童!”司臻童语气铿锵地回道。 “司——臻——童?”满少麟闻低头略想了一会儿,脸上不禁现出惊愕之色,“你……你如何没死?”方罢,心下似明白了什么,脸上又恢复了方才的傲慢之笑,“果然是金鲤鱼救了你?” “什么金鲤鱼?没有!大少爷还是快回去吧!”司臻童依旧冷冷地说。 “仁兄,话莫说得这样绝,若不是我父亲疾病缠身,我也不会来此索鱼啊!” “这便奇了,那日来弯月村看着身子极好,如何一下就病了?在下还是奉劝大少爷莫做无用功,这里并无你想要的金鲤鱼,你还是回去吧!” 满少麟惊见司臻童如此不卑不亢,更不退让分毫,心下有几分佩服,也有几分气恼,因扶着下人跳下船,漫踱上前细细打量他一番,傲笑道: “看仁兄的年龄也该到考京试之龄了吧?如今科考可不容易啊——你即便有满月复经纶,也不见的会一步登天……不如我给你个方子,保让你一帆风顺……” “不必!在下一庸碌之人,岂受得起大少爷的妙方?我看还是省了吧!” “仁兄不懂其中变通之理,只怕京试难过啊——” “过得过不得是我的事,不劳大少爷费心!” 满少麟见吓不倒他,缓了缓,脸色稍显缓和,眼里不觉现出一丝悲伤: “想来仁兄也是有父亲的人,行孝乃天下子女之责,你如何不能体谅于我?满足我这生为人子的孝心呢?你可知失去亲人会有多心痛?” “你既能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为何还要活活烧死童哥哥的父亲?”此刻在司臻童身后的尤小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火气,走上前厉声问道,“金鲤鱼是全村人的亲人,你既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为何还要让我们失去亲人?” 满少麟闻吃了一惊! 定睛细看司臻童旁边那个说话的女子又不禁呆住了——天下竟有如此尤物? 只见她黛眉如柳,杏眼似月;秀鼻丹唇,桃面清透;削肩细腰,袅袅婷婷;梳垂挂髻,一对翠玉串珠簪花步摇随之轻轻摇曳,更显其貌恍若天仙。 再看她额齐眉,鬓微飘,散垂腰,黑亮如锦。上身着粉红提花对襟褙,下着同色撒花百褶裙,衬得肌肤女敕白如玉。又见她双目含怒,不禁使人心生怜爱。 司臻童见满少麟对尤小妺已是垂涎三尺,忙将小妺拉到身后保护起来,双眼谨慎地瞪着满少麟,问: “满少爷还有其它事吗?” “这位姑娘是——”满少麟有些犯痴,不禁向前走了几步。 司臻童马上挡在他的面前,严肃地制止道: “她乃在下的未婚妻!请公子自重!” “噢?真的?可惜……可惜——”满少麟听他之又不禁啧啧而叹,“如此天仙尤物竟冷落于这穷乡僻壤之中!还要嫁给你这穷酸书生?真是可惜……” “你什么意思?” 司臻童心里开始莫名地紧张起来,将身后的尤小妹护得更紧了。 满少麟冷笑了一声,对司臻童说: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今儿我对你们已经很客气了,如换成我表弟章本德,你们怕是要遭殃的!” “你表弟?他能奈我若何?” “这个……哈哈哈,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小子,有什么能比命重要?你已死过一次了不是吗?我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只是——人的好运是有限的,更何况它也救不了全村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你该好好掂量掂量喽!” 满少麟狡黠地笑着,又将手里的扇子“哗”得一声展开,显出一副少爷的架势说: “好了,如今我已好话说尽,明理不明理就看你们自己了!时间不多,明日午时自有人来取!到时再固执不交,弯月村会出什么事——我也说不清呐——”毕,再次啧啧嘴,留恋地看看尤小妺,诡异地甩袖大笑而去。 “原来那日的恶少竟是他表弟?真是一窝的恶狼!”司臻童恍然大悟,望着离去的满少麟憎恨地自语道。 “童哥哥,我们该怎么办?我不能再看你死第二次……” 一向胆大的尤小妺此时有种莫名的恐惧,又想起当时满少麟看她的眼神心里更加害怕,眼里溢着满满的泪,全身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小妺,有哥哥在!哥哥就算拼了这命也要保护我的小妺妹妹!”司臻童握着小妺的手深款款地说。 “哥哥可以保护妹妹,但妹妹不想哥哥死……”尤小妺眼含泪水,忍不住扑入司臻童的怀中哭泣。 “不会的,哥哥命大着呢,死不了!”司臻童深地抚慰着小妺,“为了小妺妹妹,臻童一定不会死!” 尤小妺闻心头一暖,起身擦干余泪含羞点头而笑。 “这下可糟了,我们尊听祖先之好生看守湖中神鱼,如今反倒惹祸了……”一个青年望着满少麟离去的船只,不安地说。 “臻童,你真不该鲁莽——若再惹着他,你有多少条命可以赔的?你可忘了你的母亲?”年老的村长嗔怪道。 “原是我急了,没想那么多……”司臻童羞愧地低下头道。 “只怕此事没那么简单……”楚蚕儿似并没有怪儿子鲁莽的意思,心里反而有另一种不安,“他不光要金鲤鱼,只怕还有……”楚蚕儿不安地看看眼前的尤小妺,又惶恐地望望那个远去的背影——像是看到了魔鬼伪藏在内心邪恶的笑! 尤小妺似从干娘眼中看出了答案,心不由一惊,紧张地抱住司臻童的胳膊,满眼惊恐地望着司臻童颤抖地唤道: “童哥哥……小妺……小妺不要……” “妹妹莫担心,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司臻童安抚着尤小妺劝慰道。 楚蚕儿心下似有了主意,因抬头寻找了一番,向一对同龄夫妇走去,并试探地道: “卓姐姐,尤大哥,蚕儿……想与你们商量一件事……不如……我们去你家如何?” 尤小妺的父母闻微微一怔,继而忙笑着点头应道: “好好好,我们走吧!” 楚蚕儿闻,脸上现出惊喜之色,回头嘱咐儿子同小妺回家,自己随尤良夫妇去了。 第十一章 贻荷包娇郎诉情 第十二章 巧小妺施展厨艺 第十七章 父王故夙缘生悲 “兰翠?母后?” 金夙缘一惊——兰翠不是在弯月湖吗?怎会与母后出现在这里? 正值诧异间,就听鱼妃不悦地质问道: “你还认得我这母后?我和你父王让你来凡间修炼,是为磨练你的意志!你竟不听兰翠告诫,执意要插手人间俗事,母后的话,你忘尽了吗?” “母后的教诲女儿不敢忘,全是事出有因才……” “我知道你是一个知知意的好孩子,但凡间恩怨太多,你不该为了报恩把自己搭进来!娘知道,你已经动了人的感,母后不能看你把自己毁了!” 鱼仙严厉地打断女儿的话,并从手中变出一支金钗,向荷塘上方轻轻一划,一束金光闪过,法障竟轻易地被解除! “出来吧,随母后回去!” “回哪里?”金夙缘飞出荷塘翘着大鱼尾漂浮在地面上。*** “神龙池!你如此任性,该叫母后和父王如何放心?亏得兰翠前来禀报,如若不然,我和你父王还蒙在鼓里呢!” “多舌的坏鸟!原是你回去向母后嚼舌根儿!枉我如此信任你!” 金夙缘闻听母后之,登时怒火中烧,飞上前就要教训兰翠鸟。 兰翠鸟见事不妙,慌忙藏于鱼妃身后,并做出一副可怜的无辜样辩道: “兰翠全是为了十公主好!兰翠不想十公主为了字,而坏了九百余年的道行……那样……那样不值得……” “还狡辩!”金夙缘哪里肯听它解释,依旧追着要打它。 “住手!休得放肆!”鱼妃愤恼地拦住胡闹的女儿,骂道,“分明是你不懂事,怎能反过来追责兰翠?莫再胡闹!快随母后回去!” “我不回去!”金夙缘连退数步,“若我就此离开,司公子会有危险的!这里的人歹毒得像蛇,他们什么事也能做出来!何况弯月村也需要我……” “凡间事自有他们的定数,你无须多事!只管随我回去就是!”鱼仙不由分说便上前拉女儿。 金夙缘连连后退,摇着头说: “我不走!” “那你就甘心被封在这里吗?” 金夙缘回头看看身后的荷塘——她当然不想被囚禁于此,可是—— “母后,我们修行只是为了化龙成仙吗?凡人的苦楚我们不理也就罢了!可我们就这样去了,把灾难留给手无寸铁的善良百姓,您当真忍心?” “救难于百姓自有母后去做,无须你插手!只要你一天不成仙,你随时会被那些人擒住!” “母后——可我不做坏事……” “他们管你做没做坏事!在他们的眼里,妖和鬼都一样!快,随我回去!” 鱼仙飞过来拽住金夙缘就要往走拖。 “母后——求您了,让我回弯月村……若不能救百姓于危难,孩儿成了仙又有何意义?娘——”金夙缘挣扎着,却始终挣月兑不了母亲的手。 “你如今连那天师的法障都破不了,如何救百姓于危难?还是回神龙池静修三年平安化龙成仙后再说这救难的话吧!” 鱼仙罢,用力拽着她向天上飞去。 金夙缘哭着哀求着,但鱼仙不再理会她,自顾拉着她向西飞去。 不多时,金夙缘百般不愿地被母后拽回神龙岛。 刚飞落岛上,就见一群仙子聚拢了来施礼拜见。 鱼妃含笑相应,并将女儿拉到她们面前,说: “将十公主请回去好生照看,莫叫她溜了!” 几个仙子上前应诺着,簇拥着将金夙缘带往她以前的住处。 “十公主,您的房间到了。” 金夙缘未理会她们,飞身上了金色云端。 推开房门,就见里面一切如旧,还是那样宽敞,将所有自然景物尽收其中,不像房子,像是另一番世界! 有藤编的床,连着四条花藤挂在一朵白云下,四周挂着绿色似水般透明纱幔,也有用藤木做得奇异家具,摆放着海贝珊瑚,异样的华丽精美。 左边几米的地方挂着一道拖地的绿色大纱帘,配着璀璨的珠帘,有些晃眼。掀开帘子,就见一个巨大的水池清澈见底,下面是好看的彩石水草—— “这里……一切未变?” 金夙缘的心似乎被一种熟悉的感觉所牵引,暖暖的让人想哭。 “正是,这里的每一物,每一角,都是鱼妃亲自打扫,从不让我们插手……鱼妃说,万一那日十公主回来了,也好方便她住……” “十公主离家的这三百年,更是让鱼妃挂心了三百年……” 金夙缘被仙女的话所触动——虽姊妹众多,父王与母后却是格外疼爱于她,因此才养成她这般任性的个性。而今她一离家就是三百年,怎不叫父母挂心? 金夙缘心内如此想着,不觉泪湿双眼。不禁问道: “我父王呢?我父王可好?往日里父王总和母后出双入对,今日为何只有母后一人去凡间找我?我父王可是生我的气?” 一句话,问得在场之人愣了神,皆低着头不敢做声。 金夙缘见她们皆沉默不语,个个脸上皆写着一个“悲”字,心即刻一紧,神色紧张地问: “我父王呢?可是生了病?我去看他!” “不必去了……”忽然,身后传来母后略显悲伤的话音。 金夙缘闻声回头看时,就见母后嘴角挂着淡淡的苦笑,双眼含忧。又见诸姐妹静静站在母后身边,脸色也异样不佳。 “生了何事?你们怎都是这样的表?父王呢?父王为何不来看我?”金夙缘心中涌起一种不祥之感。 “十妹……父王他……他……去了……”八公主双目含泪,慢慢走上前挽起金夙缘的手,悲伤地说道。 “去,去了……去了哪里?快告诉我啊八姐!”金夙缘焦急万分地催道。 “两百年前,魔岛穷奇祸乱人世,父王和母后领命前往降服,怎奈何穷奇魔力高强,父王……父王被穷奇吞噬了……”九公主哽咽道。 父王逝去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金夙缘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向后摔倒,继而晕厥。 “夙缘——” “十妹!十妹……” 众人见状忙七手八脚的将金夙缘扶上了床。 约莫三个时辰后,金夙缘终于缓缓清醒。 方睁开眼,研祥将军的神威便涌现金夙缘脑海,她不禁失声哭喊道: “父王——” “缘儿!”母后看女儿这样伤痛,早已是悲痛欲绝,忙同女儿们按住绪激动的夙缘后,劝道,“缘儿,你莫这样好吗?母后瞧着心疼……” “父王尚有数千年修为,如何能够被穷奇所噬?我不信!不信!” 金夙缘挣扎着,哭闹着。父王以往的威严之气和对自己的慈爱之心如潮水般尽涌而来!使她无法相信父王已不在了的噩耗! “那穷奇是上古四大恶兽之一,其状似虎,有翼能飞,常食人为生,且抑善扬恶,谓之极恶!它的邪魔之力,更不亚于你父王的正义之气!我们同那恶兽斗了三天三夜,无奈没有兰翠鸟护法,你父王的法力受到极大消耗……你父王见降服不了它,便积数千年的功力于一身,化箭飞入恶兽身体,恶兽方负重伤逃离……”鱼妃泪流满面地为女儿讲诉道。 “那其他姐姐呢?三姐、四姐和七姐呢?我怎也未看到她们?”金夙缘此刻方现少了三个姐姐。 “煞风魔太强了……她们与穷奇斗法时……也没了……”九公主呜咽着说,“它还吃了姐姐们的精元……三姐刚化龙不久,没曾想就这样去了……” “也正因穷奇吃了三姐的龙丹,所以才令父王久久降它不住……还赔了父王的性命……”六公主也哭道。 金夙缘闻听姐姐之,呆了片刻,忽失声痛苦道: “都是夙缘……都是夙缘的错……夙缘若不离神龙岛,兰翠便不会被父王派给我……父王也就不会命丧魔兽之口了……” “缘儿,这不怪你——这不怪你……”鱼妃急忙安慰女儿道。 “母后——两百年了……母后如何瞒了孩儿两百年?” 鱼妃闻一愣,怔了怔,方泪流不止地解释道: “母后不想影响你的修行……你还有三年便满一千年,母后担心你因你父王之事误了修行……哪知……昨儿兰翠回来禀告说,缘儿你动了凡心,还为凡人主动请命去斗恶官……母后已失去了你父王和你三个姐姐,母后不能再失去你了——” “母后……” 金夙缘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和泪雨滂沱的双眼,鼻尖不禁一酸——方才对兰翠的恼怒也烟消云散。 若不是兰翠回来禀告,父王离去的消息,她将永不知晓!而此刻,她内心对父王和母后的愧疚,使她暂时忘了凡尘中的他。 第十八章 报父仇魔岛斗法 当夜待母后与众姐姐离去后,金夙缘从兰翠鸟的口中套问到穷奇的魔岛所在,便于子时末悄悄潜出神龙岛,一路向魔岛寻去。 海域的最西北方,一个被黑云笼罩的小岛上,阴风阵阵。 整个岛屿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冒着黑烟的黑色巨石布满全岛。 岛屿上空,盘旋着数十只老鹰般大小的蝙蝠,目光里的凶煞之气咄咄逼人。 金夙缘从海里慢慢探出头来,望着不远处那股黑雾笼罩的岛屿,背脊后不由冒出一股冷汗。但她不能胆怯,为了父王的枉死,她必须勇往直前! 她抬头望望那岛上来回巡视的蝙蝠,复返身潜入海中,欲想借着海水的掩饰悄悄上岛。 哪知刚行了不久,就见海底涌起一团黑沙,紧接着,数十条黑色巨鲨长着血盆大口冲杀而来! 金夙缘见势不妙,急忙施法相击! 或是虚张声势罢了,仅寥寥几招,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巨鲨们便被大的七零八落,最后有几个趁乱逃跑! 然这一打,却惊动了岛上巡视的蝙蝠! 但见它们迅速向海中闪金光的地方齐聚,并尖叫着将手中的黑戟一起向海中的金光一通蒙扎! 金夙缘有些不耐烦了——既然被现,倒不如出去打个痛快!我誓死也要将你这魔岛消灭! 金夙缘此念一出,一个鲤鱼跃龙门,高高跃起在海面上,并施法向这些外强中干的巨蝙蝠进攻! 果然,由于金夙缘所使法术乃为正法,不孝一刻钟,那些巨蝙蝠便死的死伤的伤,尽数跌落海中! “是哪个不要命的鱼精,竟敢祸乱我魔岛?” 忽然,岸上传来一声厉喝。 金夙缘闻低头去看时,就见一浑身墨绿色,头长三个犄角,马面鹿身的六脚兽昂站在一块冒着黑烟乌石上,浑身燃着黑蓝色的火光。 “你是谁?”金夙缘冷冷地问,并慢慢飞落在海面上。 “我是魔岛的守护神,火灵兽!”火灵兽语气愤懑地说,“你若是来拜访我家主人,就该拿出拜访帖,如何在此肆意妄为?还打死我魔岛的蝙蝠和巨鲨将军?” “将军?”金夙缘听他此不禁哑然失笑,“你们岛主不是很厉害么?如何会用这些废物来守岛?还配“将军”这个词,也不怕叫人笑死!” “住口!休得无礼!”火灵兽见来者如此无礼,登时火冒三丈,身上的黑蓝色火光更加烧的剧烈了! “休与我多!快叫你家主人出来见我!” “你是何人?我家主人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金夙缘见他如此不识趣,便不客气地警告道: “马面精!若你不让我见,我自有你好看的!” 火灵兽见她居然骂自己是马面精,身上的那团火光登时燃烧起来,像一团熊熊烈火,似要将他整个身躯都包围了!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马面精?找打!” 火灵兽顿时火冒三丈,随即飞身而起,从口中吐出一团黑蓝火团,并逐渐扩大向金夙缘飞去! 金夙缘一个闪身,但见黑蓝火团擦身而过,同时一股炙热的气流直逼她的心脏!所幸没被击中,而是掉入不远处的海水中,“哧”得一声,喷出一股蓝烟,继而渐渐消失。 火灵兽见她居然躲过了自己的火团,先是一愣,继而又冲金夙缘连喷数个火团,皆被她巧妙躲过。 “马面精!你只会喷些火团来对敌吗?也太不中用了吧?” “方才不过是给你的一些小甜头,接下来——恐你难轻易抵挡了!” 火灵兽嘴角挂着冷笑,一语方落,便见它周身的烈火异常熊烈,顷刻间已将火灵兽团团围住,只有一团巨大的黑蓝色火焰熊熊燃烧! “唿”得一声!火团忽串的老高,一个马面人身鹿脚,足有一丈有余的火焰怪人伫立蓝焰之中! 但见他头上三个犄角比之前增长了数倍,头上一团墨蓝色烈焰应是他的头;又见他周身蓝色的毛燃烧着团团火光,一双蓝目透露着阵阵凶煞之气! 金夙缘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数步。 “鲤鱼精——怕了吧?若想活命,就快快离去!否则——” 火灵兽用一种震天般洪亮低沉的语气冷嘲道,继而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金夙缘的确有些害怕,但一想起死去的父王,她体内的血液立即被激涌起来,每个细胞都散出一股无所畏惧的勇气,使她决意要与这魔兽决一死战! “若让我退让,除非让这海水干枯!穷奇残害天下生灵,又夺我父王之命,不除此恶兽,难平我心头之怨!更难让天下苍生安乐!今日的魔岛,夙缘闯定了!” “原本看你小小鲤鱼修行不易,想放你一马!哪曾想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火灵兽无了!” 火灵兽罢,手现火焰剑,冲着金夙缘飞杀而来! 金夙缘亦忙现金鳞剑相抗,海面上顿时掀起一股强大的激浪,和着他们难解难分的斗法,震得整个岛都开始摇晃了! 不知斗了多久,岸上忽传来一声愤怒地喝叫: “是哪里来的野鱼精,扰我好梦——” 金夙缘与火灵兽同时收了法,低头去看时,就见岸上一处小山丘上,一个大小如牛、外形似虎、身披刺猬毛、肋长鹏翅、浑身赤色的怪物凶狠狠地瞪着金夙缘。 金夙缘忽想起母后所描述穷奇的相貌,又仔细看看眼前这个怪兽,心下更加确定这便是那上古恶兽——穷奇! “主人,这小鱼精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非要闯岛捣乱!属下正与她斗法呢!” 火灵兽返回原身,迅速地折回穷奇身边禀告道。 “哦?竟有如此胆大之徒?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鱼精来闹事!” 穷奇罢,展翅飞到金夙缘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惊道: “你来自神龙岛?” “不错!你便是穷奇恶兽吧?夙缘此次前来,就为讨你的命回去!”金夙缘不禁攥紧了手中的金鳞剑,恨恨地瞪着它。 “讨我的命?笑话!就连你父王都无法降我,就凭你这小鲤鱼?我看你还是别自不量力了!何况你已为凡人拔鳞一片,消耗了一百年的功力,现在你的道行已没九百余年了,而是八百余年——单凭你现在之力,又能奈我若何?” 穷奇鄙夷地望着她,完全没将面前的鲤鱼精放在眼里。 金夙缘听他一番辞不由一愣——它如何得知我曾为司公子拔鳞?他又如何知晓我修行几年? 穷奇看出了她的诧异,因冷冷一笑,道: “我乃上古灵兽,拥有无尽的强**力,三界之内又有何事能瞒得了我?也多亏你将玉石兰翠鸟带到万里之外的凡间,如若不然,我恐怕早死在你父王之手了!我还要谢谢你呢——小鲤鱼……” “住口!趁人之危,无耻!”金夙缘愤然骂道。 “我本是恶兽,无耻便是我的别名!小鲤鱼,我今日心好,故而劝你识相些赶快走!若惹恼了我,我照旧吸了你的元丹补我受损的元气!”穷奇没耐性与她纠缠下去,因不耐烦地赶她道。 “我既然来了,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就算与你同归于尽,我也要为天下苍生除你这一害!更要为我那屈死的父王报仇!恶兽!拿命来!” 金夙缘愤然而起,挥剑便向穷奇砍杀而来! 穷奇嘴角抹过一丝冷笑,张口便从口中喷出一股赤火冲击而去! 金夙缘急忙一闪,但觉那股赤火扫身而过,一股灼热感瞬间袭遍全身!金夙缘虽未被伤到,但还是被赤火划过的余波震到,随即翻滚出数米! “小鲤鱼,这火可是以人间**所练就,犹如火狱一般!只要被沾上一点,你就会被烧成灰烬!如何——怕了吗?” 穷奇得意地说罢,出一串震天的狂笑。 “区区**能伤得了我?我属水,正好与你这**相克!恶兽!受死吧!” 金夙缘毫不畏惧!但见她收起金鳞剑,口中开始暗念咒语。 霎时间,就见海中一条水柱飞起,形成一条水鞭,一头攥入金夙缘手中。 金夙缘顺势一挥,就见巨蟒般的水柱飞涌而起,径直向穷奇抽去! 穷奇立即振翅高飞,暂且躲过了忽如其来的水鞭。同时又由空中吐出一股比之前更强大的赤焰,瞬间打断了扫来的水鞭! 金夙缘一惊,却丝毫没有退让的迹象,依旧不依不饶,又由双手吸起两道水鞭,奋力迎抗穷奇! 由此,水光夹杂着火光,于海面上相争相抗,数十回合竟不分上下! 渐渐地,东边的海面上现出一抹鱼肚白,他们依旧打得难解难分,不知疲倦。 直至火红的晨阳升起,金夙缘的体力开始有了明显的下降——毕竟穷奇拥有着近万年的修行,虽自那次与研祥诸人斗法后元气大伤,但法力依旧比金夙缘略高一筹。 而金夙缘眼看即将化龙成仙,怎奈何她为救司臻童而拔鳞,消耗了一百年的修为,与她成龙的期限又推迟了一百年——当然,她至今未将实告知母后,因而鱼妃还以为三年后女儿便能够成功化龙! 终于,金夙缘露出了破绽,眼看就要被穷奇吐出的赤火击中!但听身后一声高鸣,紧接着又是“啪”得一声,双道弯刀似的蓝光劈碎了即将袭来的火焰! 第十九章 恶穷奇力竭命毙 金夙缘一惊,回头看时,就见兰翠鸟振翅飞来,口中高呼“十公主”! 随兰翠赶来的还有母亲和龙身人面的两位姐姐。*** “缘儿,你没事吧?”鱼妃紧张地拉着女儿问道。 “我没事……母后如何知晓女儿在这里?”金夙缘惊讶地问。 “是兰翠,兰翠感应到你有危险!” 金夙缘回头望向正在与穷奇斗法的兰翠,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感激——兰翠,大概你身上被赋予了父王的神识,故而能够感应到我有危险吧?我还责怪你私向母后告状,你却依旧这般忠诚…… “十妹!你怎独自一人来魔岛了?真叫我们和母后担心……”大姐绪焦急地责怪道。 “我想为父王报仇!为天下苍生讨一公道!”金夙缘忿恨地说。 “报仇不急于一时,穷奇拥有近万年的功力,别说你打不过它,就连母后和姐姐们也暂时不是它的对手啊!”二姐也道。 “是啊!何况你曾为一人拔鳞,已损耗了你一百年的功力,你又如何胜得了它?我的傻女儿!”鱼妃双眼含泪道。 金夙缘一怔,吃吃地问母后道: “母……母后如何得知,夙缘……夙缘为凡人拔鳞?” “母后可是修行数千年的金鲤鱼,怎会不知此事?你不说,母后也不提罢了!只是……” “母后小心!是火灵兽!二妹,我们上!” 忽然,大公主打断了鱼妃的话,与二妹合力上前对抗前来攻击的火灵兽! 金夙缘忙回身一看,那火灵兽又现出方才怪人的模样,手武火灵剑与两位姐姐作战! “三位公主——快带鱼妃离开这里,这里有兰翠就足够了!”兰翠一面对抗着还不见疲乏的穷奇,一面急急地冲三位公主喊道。 “大姐二姐,你们快带母后离开这里,我与兰翠留下对抗穷奇和那马面精!”金夙缘又冲正在作战的二位姐姐喊道。 “要走一起走——”二位公主闻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魔岛!”穷奇大声喝道,使出了更强大的法力与兰翠对战! “夙缘,穷奇曾受了伤,此刻趁着我们人多,只要心无旁骛,我们合力必胜那两个恶魔!” 鱼妃微笑着鼓励女儿,并同女儿一道飞身加入这场恶战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穷奇的力量开始有了明显的减弱,兰翠从中看出了破绽,只见它飞羽一挥,一道道羽箭由双翅射出,但听一声狗吟般的惨叫,穷奇随着层层羽箭应声跌落海中!溅起约有一丈高的海墙! 火灵兽见主人身中羽箭惨叫着跌落海中,急忙使了一个障眼法,转身也随着穷奇跳入海中。 “母后,他们逃了!趁着穷奇受伤,我们何不趁胜追击?”夙缘急急地说道。 一语方落,就见一个红色的物体由海中慢慢升起。少顷,便见一对宽大的羽翅渐渐清晰地浮在海面上,接着,那熟悉的身影逐渐呈现浮现海面…… “穷奇?是穷奇恶兽的尸体!”金夙缘指着面朝下飘浮在海面上的穷奇惊呼道,“穷奇死了!那恶兽死了!父王的仇终于报了!” 兰翠鸟却似还有疑虑,俯身飞至穷奇尸体的上方欲一查究竟。 哪知它还未接近穷奇的尸体,海面上忽“哗”地一声窜出一个身影,顺势托起穷奇的尸体向天空飞腾而去! “恶兽!哪里逃?” 金夙缘见火灵兽托着穷奇慌不择路地向天角逃去,忙欲飞身去追。 “夙缘!穷寇莫追!”鱼妃急忙叫住女儿,劝道,“现穷奇已死,火灵兽也无什么大作为,姑且放他去吧!好歹它们主仆一场,也算让它尽一次忠吧!” “今日多亏兰翠相助,才得以将穷奇打死!”金夙缘感激地冲兰翠微笑道。 “可是……穷奇毕竟是上古奇兽,研祥将军与穷奇法力相当都未将它降服,今日……竟这样顺利?兰翠总有些疑惑在心……”兰翠依旧不放心地望着火灵兽消失的方向,担忧地说,“方才兰翠想去探看穷奇的尸体,却被忽然冒出的火灵兽救走,兰翠不得不疑……” “兰翠——你又多心了!穷奇生性最怕水,怎能飘浮在海面却丝毫不做挣扎?它自然是必死无疑,你还是莫多心了!”金夙缘劝道。 “穷奇本旧伤未愈,加之中了兰翠的蓝羽箭,就算现在不死,恐怕也活不长了。兰翠,放宽心吧!”鱼妃也劝道。 兰翠默默地点点头,随鱼妃等人返回了神龙岛。 凡间清宁城。 知府满泽徽正由小妾更衣准备升堂问案,却见王天师慌慌张张地奔进房中喊道: “满大人,大事不好了——” “呀!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竟敢擅自闯入内室?来人!快些给我赶出去!”小妾流云瞧见一个面生之人冒冒失失地闯进卧房,又羞又臊,羞恼地冲外叫嚷道。 “流云不必惊慌!”满泽徽见小妾受了惊吓,急忙安抚道,“他是昨儿为我擒妖的天师,是咱府上的贵客!你且出去吧!” 流云听闻老爷一说,也不再多问只不满地白了他一眼离开了。 “王天师,有何事但说无妨!” “满大人,大事不妙啊!昨儿被囚于荷塘中的金鲤鱼不见了!” “什么?金鲤鱼不见了?”满泽徽听得此简直难以置信,“她不是被你的封印在荷塘内了吗?如何能逃月兑?” “本天师也纳闷儿,是谁有这样大的本领,竟能破我封印之法?” “难道金鲤鱼暗中有神仙相助?” “神仙?”王天师闻听知府之不觉陷入沉思,良久,忽眼前一亮,不禁一拍大腿惊叫道,“我如何把她忘了?” “谁?”满泽徽忙瞪大眼睛问道。 “西海神龙岛的鱼妃,她可是仙体啊!破我的法障简直是易如反掌呐!” “西海神龙岛?鱼妃?”满泽徽一时模不着头脑。 “不错,据说西海神龙岛曾是西海龙王的陆地行宫。因西海龙王治理水域有方,又时常于凡间行善积德,故感动了玉帝,特升为天龙,一千年前便升天任职了。之后便由天庭降魔大将和一个化龙成仙的鲤鱼妃子掌管神龙岛。” “成仙的鲤鱼精?那岂不更美?”满泽徽不由咽了一下口水痴笑道。 天师望望一脸痴迷的满泽徽,无奈地地摇摇头道: “若鲤鱼精真是被鱼妃所救,那她必定是鱼妃的女儿了!” “如此怎样才好?金鲤鱼我势在必得啊!”满泽徽又焦急地问。 “满大人莫急,此事就交予本天师来办吧!我只告诉大人暂且不要给皇上上折子,以免引来祸端!”王天师拍拍胸脯保证道。 “这是自然!你需多久可擒她回来?” “这个我自有主意,待我擒住她后即刻回来!如此本天师先行告辞了!”王天师说着就往屋外走。 “王天师,你若此去不归,我岂不空等?你需立个期限!” 王天师见他如此啰嗦,只好应诺,草草写了立誓文书,立誓三个月后定当擒回金鲤鱼。 “那个鱼妃……你能够一并为本府擒来吗?”满泽徽贪心不足地试问道。 王天师听罢他,有些厌恶地看着他愣了愣,道: “大人,鱼妃乃是龙身,本天师法术尚弱,只怕难以满足满大人之愿!本天师有一想奉劝大人——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欲念太重,往往会自食其果的——” 王天师悠悠地罢,转身拂袖而去。 满泽徽眼见王天师离开,心里只觉一阵失望,却并未将王天师的话放在心上。 随即,他面色一沉,心中狠狠地说: “哼!只要弯月村还在,我不信你一去不返——” 第二十章 夙愿偿婚事终定 这日司臻童正在自己屋中读书,忽闻院外“咣当”一声,似有人踹门。正值他诧异之际,紧接着便传来一声蛮狠无理的喝叫声: “司臻童在哪儿?快给爷滚出来拜见我家大少爷!” 司臻童听此响动甚是像要打架的阵势,便满月复狐疑地放下书出门问道: “哪个无礼之人乱闯我家?找我何事?” 一语未了,便见满少麟凶恶恶地站在当院,几个狗腿随从双手叉腰,狐假虎威地站在满少麟一旁耍横。 此刻在屋后摘菜的楚蚕儿也忙忙赶了出来。 司臻童见满少麟晃着扇子傲慢地站在院中,不由心生烦厌,没好气地问道: “金鲤鱼已给你,你如何又来烦人?” 满少麟闻冷哼一声,斜目笑道: “金鲤鱼跑了你可知道?” “跑了?”司臻童先是一怔,继而冷冷一笑,“金鲤鱼乃神鱼,你们自然擒她不住!与我何干?” “我们猜她一定回了弯月村,烦仁兄带路将她请回!” “这便奇了,她本家不在这里,你如何断定她会回来?” “谁都知道金鲤鱼在此修行,她不回这里能去哪里?” “金鲤鱼本是神龙岛上的公主,自然是要回神龙岛的!何必傻傻地回这里等你们捉它?都富家子弟聪慧,大少爷却糊涂了吗?” “你……”满少麟本憋着一肚子火儿没处,今又闻司臻童如此讥讽他,顿时恼羞成怒,“臭小子,别不识抬举!爷的忍耐是有限的!警告你——要么交金鲤鱼息事,要么用你相好儿的换金鲤鱼!你看着办!” 司臻童万没想到他竟以尤小妺做交换条件,心随即猛地咯噔一下,愣在原地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尤妹妹是我儿的未婚妻,你……你们怎可这样?何况金鲤鱼未回弯月村,你叫我们如何交出金鲤鱼?” 楚蚕儿不觉眼里有了泪光,既狠又无奈地替儿子说道。 “可又哄我呢?给你三天的时间,到时交人或交鱼,全由你决断!告辞——”满少麟知他骨头硬,便索性放了狠话甩袖而去。 “你——你们……你们当真是狠毒——”司臻童忽然冲刚离开的满少麟大喊道,眼里充满着忿恨和悲痛的泪水。 “童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金鲤鱼怕是不会回来了,我们……恐怕只能靠自己了……” 此刻的楚蚕儿完全没了主意,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不安。 “无论如何——孩儿……孩儿一定要保护小妺妹妹!就算拼了这命,我也决不让妹妹受丝毫委屈——”司臻童紧攥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看着悲痛的儿子,楚蚕儿的心更觉伤痛,因忙安慰儿子道: “只待今日你干爹能够定了成亲的良辰,我们就不必怕小妺会有危险!” “娘,可只有三日……三日后……三日后他们就要前来抢妹妹了……”司臻童越想心里越恨,只听“通”的一声,司臻童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厚厚的石桌上,血,顿时渗出在拳头与石桌之间。 “孩子!”楚蚕儿见儿子如此不爱惜自己,早心疼地跑上前拿起儿子的手,一面查看他受了伤的手,一面心疼地怨道,“办法总是会有的,我儿怎可如此轻贱自己?” 罢,忙拉儿子进屋为他敷药止血。 “娘,对不起,是孩儿气急了无意弄伤了自己……孩儿下次一定注意……” “你呀!脾气和你爹一样!脾气倔、性子急,一样不落!你瞧瞧你大哥和二哥,皆沉着冷静,从未惹过什么祸!倒是你——叫娘如何放心?”楚蚕儿一面为儿子敷药包扎,一面既心疼又无奈地说。 “如娘亲之,孩儿尽给娘惹祸了?”司臻童眯着眼故意逗娘道。 “儿时你调皮,为娘惹得都是小祸,可如今……你是惹了大祸了——”楚蚕儿白了一眼儿子,故作一本正经地说。 “这不都是金鲤鱼惹的祸吗?若不是她来弯月湖修行,我们怎会遇到此事?哎——原以为村里有神鱼相护很自豪,可如今……孩儿却有百般的怨在这里!”司臻童扁扁嘴,指着自己的心埋怨道。 “童儿,万事都讲一个缘字,金鲤鱼来弯月村修行,也是一个缘。我们怨不得任何人,也怨不得鲤鱼仙子啊——何况别人只能帮助你一两次,其余的还是需靠自己啊——”楚蚕儿劝道。 正说话间,就听屋外踱进一个人乐呵呵地道: “呦!都在呐——” 母子二人闻抬头一看——原是尤小妺的父亲尤良。 “干爹来啦?”司臻童高兴地忙起身为干爹让座。 尤良憨笑着方坐下,无意瞟见司臻童的右手包着纱布,忙心疼地拉起司臻童的手问道: “童儿的手怎么了?” “是我不小心摔倒碰伤了,无碍。叫干爹担心了……” 司臻童不忍说出实叫干爹伤心,因故意扯谎道。 “怎这样不小心?下次可要注意些啊!” “这孩子,从小就冒冒失失的,不是这儿伤就是那儿伤,亲家莫见怪。”楚蚕儿淡淡地笑道。 司臻童难为地笑笑,又问干爹道: “小妺妹妹呢?” “和你干娘去城里买东西去了。” 司臻童猜定干爹今日前来定是为他和小妺之事,因自觉难为,便为干爹倒了茶送到他面前笑道: “干爹和娘好生聊着,童儿……童儿还有功课未做,先行回访了……” 罢红脸一笑,转身匆匆离开。 “这小子,许是料定我前来的目的,害羞躲开了?”尤良呵呵笑着,从衣襟中小心地模出一张红纸,并慢慢展开递给楚蚕儿道,“这是我刚从城里问来的良辰,妹子看看可妥?” “七月二十九……”楚蚕儿看罢不禁掰指算道,“今日是二十四……呀!还有五六天的时间……”算罢,心中惊喜之余又不免涌上一丝酸楚。 “怎么了妹子?这吉日可有什么不妥?”尤良察觉出楚蚕儿脸上微妙的变化,因关切地问。 楚蚕儿愣了愣,又连连摇头笑道: “无有不妥……无有不妥……是一时高兴走了神儿……来得及……来得及——好好好!还有时间置办成亲之物!” “既无不妥,那我也回去准备了。”尤良放心地笑道。 “好好,我送送亲家。” 楚蚕儿忙将写着吉日的红纸小心装了,并将亲家送出大门外。 返身回来时,她望望儿子的房屋,却未进去,只默默去了后屋摘菜预备午饭。 直至用过晚饭,司臻童也未听母亲提及今日干爹前来送吉日之事,多次想张口问,却又不好意思张口。 因刚只在娘屋中呆了一小会儿,便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屋中。 方拿起桌上的《论语》胡乱看了几眼,又全然无味地丢在案上,心神不宁地起身走到门口,伏在门边儿窥望一番母亲的房间,见无任何动静,又一脸愁容地返回书桌旁再次拿起书来看。不一会儿,又丢开了。如此反复几次,总是难以将不安分的心静下。 “也不知白日里干爹和娘谈了什么,怎么都到这时了也未见娘告诉我呢?难道——干爹并未提及我和小妺妹妹的婚事?是我多想了?” 司臻童用左手托着下巴,望着一跳一跳的烛芯,自己的心也似乎开始随着它一跳一跳的难以安静。 “我儿这是在看书——还是在看灯芯啊?” 忽然,母亲的话惊断了司臻童的思绪。 只见司臻童“呼”得一声慌忙起身,脸上顿时涌上一抹绯红。 “娘……娘何……何时进来的?孩儿……孩儿怎未听到?” “也不知你在胡想些什么,怎能听见娘进来?”楚蚕儿略带微嗔地说道。 司臻童难为地笑笑,探手接过母亲递上的清水,并扶母亲坐下。 “娘……今天……今天干爹来……不知和娘聊了什么?” 司臻童终于鼓足勇气问母亲道,脸上却憋得通红。 “也没聊什么,只是些家常罢了……”楚蚕儿见儿子终于忍不住问了,微微一笑,故意平静地说道。 “只聊了家常?”司臻童好像有些失望,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一下泄了不少。 楚蚕儿瞧着儿子一脸失望的表,不觉哑然失笑,由衣袖中拿出那张红纸放到儿子面前,笑道: “你自己瞧瞧吧?” 司臻童一见面前那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红纸,整个神经顿时被激了一下,忙拿来展开看。 看罢,脸上不觉现出惊喜的笑容,然只几秒,他的脸上又涌上愁容: “五日后?可三日后……” “我儿担心三日后满少麟会来要人?”楚蚕儿看出了儿子的心思,接话问道。 司臻童点点头。 “缘分天定,只要你与小妺命中注定是一对,任何人是拆散不了你们的!我儿只管安心吧!” “娘……”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早些歇着,娘先去了。” 楚蚕儿一面宽慰着儿子,一面起身阂门而去。 “但愿上苍护佑,臻童能够平安娶小妺为妻……” 他如此想罢,又想起五日后便可与小妺成亲,顿觉一股热浪由脚底直冲脑门儿! 他忍不住幻想着那日的景,一时竟忘了“三日的期限”,激动地跑到床边向床上一跃,然后扯了被子闷在头上大叫一声:“小妺,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啦!太好了——”喊罢,又忘地大笑起来! “童哥哥,你怎么了?” 忽然,一个如水般熟悉的声音由床边传来。 第二十五章 新娇娘泪忆旧情 尤小妺听得这话,泪流满面地望着司臻童哭道: “不——我不信,我不信童哥哥就这么离开我……我也喝了酒,我为何没事呢?下毒之人怎知童哥哥一定会喝那杯有毒的酒呢?或许,或许投毒之人是想毒死我,却让童哥哥误饮了?是我,是我害了哥哥——”尤小妺凄凄地哭着,令在场之人无不悲悯伤怀。*** “大夫,这好好儿的,如何会中毒呢?您……可是诊断错了?”陆正疑问道。 “确是这样,此毒虽不会立刻让人死亡,但会慢慢侵蚀人的五脏六腑,三日后便会肌肤溃烂而死——”大夫见尤小妺痛苦的神,再看楚蚕儿悲楚的眼神,心里也涌上一股心酸,“怪老夫没有能力辨证出这是什么毒,更别说是解药……” “不——”尤小妺冲上前一把拽住大夫质问道,“大夫不就是救人命的吗?你怎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他日你如何配得这‘救死扶伤’四个字?你要救,一定要——” “小妺,别这样,别这样……”母亲卓氏跑前来拉开绪激动的尤小妺安慰道,“臻童福大命大,不会死的,相信娘,他不会死……” “娘……我与童哥哥今天才成亲,我们今天才成了夫妻……我还没做为**应做的事,怎么可以?童哥哥怎么可以就此离开?娘——为什么不是我喝了那杯毒酒?为什么会是我丈夫……” 尤小妺悲哭着,再次跑到床边摇着昏迷不醒的司臻童,哭喊道: “童哥哥……我们刚才还说永不分离,你不可撇下小妺独去啊——童哥哥,你起来!你起来呀——” 众人听到此无不叹息流泪。 “臻童兄素来与人和善,是谁狠心要毒死他?”煜水不解地问。 “此毒只有一个地方有……” “哪里?”众人忙问道。 “清宁城……知府……”老中医语气沉重地道,随即又望望躺在床上的司臻童,深叹一口气,脸上显出一种悲伤之。 “知府?您是说……是知府的人下的毒?”路遥惊愕不已,“单单为一条金鲤鱼,他们竟要置人于死地么?” “不瞒各位……其实我儿子,也是这样没了的啊——”大夫忍不住内心旧年的伤,痛恨地述说道。 地下众人一听此不禁愣了神。 老中医说到此顿了顿,眼泪不禁滚落面颊: “两年前我儿子在知府为奴,一日偷放了一个被满少麟抢去的姑娘。后被满少麟查到,就假意叫去吃酒……他们在我儿子的酒杯里模了这样的毒,三天后就……”说着,老中医已泣不成声,“三年过去了,老夫也未查出这是什么毒药;两年了,老夫更没想到这么快一个鲜活的人又要……唉——姑娘,老朽惭愧啊——” 楚蚕儿听大夫如此一说,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愤捂着脸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终究不肯放过我儿子和儿媳?他们……他们好狠的心呐——” 尤小妺泪流不止,望着昏迷的司臻童出神许久,忽然紧咬牙关站起身来!她望望年迈的婆婆,最终一狠心说道: “童哥哥不会死的!小妺不允许他们这样欺负童哥哥!娘,小妺……小妺有法子救童哥哥!” 众人闻听尤小妺之皆惊愕不已! “小妺,你说什么?你能救童儿?”楚蚕儿惊讶地问。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想害我的童哥哥,我尤小妺绝不答应!”尤小妺忿忿地说罢,拭干余泪从衣袖中掏出几片铜钱交给大夫说,“谢谢您,这么远,又这么晚了还将您请来,这钱您好生收着。刚才小女冒犯先生,请您不要见怪。” “不不不,姑娘,我没能救回你相公,这钱我是千万不能收的,这也是老夫行医多年的规矩……姑娘莫再悲伤,更不要做傻事啊!” “大夫,您就收着吧,不然明天我给您送了家去!” “哎——你这孩子……”大夫推不过只好收了。 “林嫂子,麻烦您叫我仓满哥送一下老先生好吗?”尤小妺对一少妇请求道。 “好好,我这就叫他送先生。”林嫂子连连点头道。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这么晚了,城门也快关了。”大夫推月兑道。 “这么晚了还劳烦您跑一趟,我怎放心您自己回去?还是送送好。”林嫂子笑道,一面叫着丈夫请老中医同去了。 尤小妺目送他们去了,回身又对其他人道: “大伙儿今日辛苦了,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小妺没事……” 众人听了也觉得的确帮不上什么,只好安慰了几句各自散了。 唯有卓氏不忍离开,说: “小妺,你切莫太心焦,如你之,天无绝人之路……” “不对……”楚蚕儿似察觉出了什么,心有不安地认真问尤小妺道,“小妺,你老实告诉娘,你有何办法救童儿?你不会是想……” “嗯!”尤小妺紧咬嘴唇微微点头应道,“只要哥哥能够活,小妺甘愿舍弃自己!” “你傻了?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要自投罗网吗?那是地狱呀我的孩子!”楚蚕儿不觉提高了声音,语气颤抖地说。 “娘——小妺不去‘地狱’,童哥哥就要去地狱啊——娘,您已失去丈夫,大哥二哥皆常年不在娘身旁,就连我与童哥哥今日成亲,两位哥哥也忙得难以月兑身……如此您只有童哥哥可长伴左右,小妺不能也不忍让娘亲失去这个唯一贴身的儿子了啊!” “不!不行!我绝不让你去那里!你忍心看你爹娘伤心吗?” “小妺,娘也不准你去!你会让娘揪心一辈子!更会让你婆婆愧疚一辈子的!你不能这么不孝!” “娘——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即使哥哥能活,他们还会再害哥哥!我不能自私……娘,如今您失去小妺,还可为童哥哥再娶;可您失去儿子就没有了呀!娘——小妺有过童哥哥,有过您,小妺知足了……只是……小妺不能侍奉您了,不能伴随童哥哥走一辈子了……娘,今生孩儿不孝,做不了您的儿媳,来生小妺定会好好侍奉您,还有我的相公……娘就原谅孩儿吧……若哥哥死了,小妺岂能苟活?” 尤小妺回头又对亲娘说: “娘,孩儿是您亲生,本该报您养育之恩,可现在……童哥哥是我的相公,我不能自私让我相公死,小妺只能这么做……娘,原谅孩儿的不孝好吗?” “不行!你再这么说,我宁可死了也不让你去!”楚蚕儿生气地训喝道。 “娘——”尤小妺从未见过干娘怒,心里有些恐慌和无奈。 “好孩子,金鲤鱼一定会回来的!只要她回来救了童儿,你们就离开弯月村吧!” “不行!那您二老和爹爹怎么办?要走一起走!” “我们不走!我们已过半百,怎舍得离去?听话,等仙子回来,然后离开这是非之地。你放心,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不还有金鲤鱼保护我们吗?只要你们平安就好——” “娘……”尤小妺看看亲娘又望望婆婆,泪水又止不住的流出来——她明白,婆婆和娘不可能答应她,顿了顿,只好换笑安慰道,“娘,您别生气好吗?我知道您疼小妺,小妺听娘的,小妺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着您二老,陪着童哥哥……安心等夙缘姐姐回来好吗?” “好,这才是我的好孩子……”楚蚕儿含泪笑道,心里却酸痛不已。 卓氏也放心地笑了。 “娘,您们忙了一天了,先回去睡吧,这儿有我呢。”尤小妺抚着干娘和亲娘安慰道。 “娘不放心你……”楚蚕儿担心尤小妺会做傻事不忍离去。 “娘,小妺一定好好儿的,您和我娘回去睡吧,明天您再过来好吗?” 楚蚕儿闻叹了口气,又望望儿子,宽慰了小妺几句,方与亲家相搀着阖门离开。 尤小妺站在那里呆呆望着司臻童出神好久。终于下定决心找了纸笔,就着昏黄的烛灯一字一泪地写下了两封长长的信。 写完,将信分装在信袋里,收好。 起身熄了灯,退了衣裙,慢慢地转进了司臻童的被子里。 她一只胳膊紧紧地抱着司臻童,头轻轻地枕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身体还是那么温暖,一种舍不得丢开的温暖;他的肩膀还是那么厚实,离不开的厚实。她多想就这么抱着他,靠着他,一生一世——想着,一行行泪再次划过面颊,滴在了他的臂弯。 她抬起头,借着清明的月色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而这个心爱的人即将离开自己,她是多么的不舍…… 天下有多少相爱的人最终走散,有多少痴的儿女苦苦盼来这美好的一天,却又无奈地分别。而她——怎就偏偏成了其中之一?盼了多少年,等了多少年,难道只等来这样的结果?她有些不忍心,更不甘心! 就在今晚她想起了和司臻童从小到大的画面——多少次他都在有意无意地谦让着自己,哄着自己。可自己却一直是无理取闹,调皮任性,将他惹得又臊又气,但还是如此爱着疼着自己—— “童哥哥,你怎能睡了呢?今夜是咱们的好日子,你怎能不理我自己睡觉呢?你快起来呀,起来和我说话,和我一起去看月亮,看星星……那次星星像雨一样坠落,你说,那是天的泪;我问,既然流星是天的泪,那雨是什么?” “雨是鱼的泪。我听过一个传说,传说鱼也有泪,她的泪化成了水,所以鱼再也离不开水;鱼死了,它的泪化成了雨,淅淅沥沥,最终汇成了湖或河或海,周而复始千百年而不绝……天终于感动了,在夜间哭了,用自己的泪来祭奠鱼的多。”司臻童微笑着望着满天星雨说道。 “雨随时可见,那么这雨一样的星星为何数年难遇呢?天为何不帮鱼?”尤小妺歪着头疑惑地问。 “万物自有定数,天虽高,却不得改变命数。常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天如男儿,怎能轻易落泪?” “哥哥当妹妹是小孩儿吧?这样的故事一听就是骗小孩儿的!” “哥哥何苦要骗你!小时候我听祖母说过一个关于鱼仙的传说——这个传说,还是曾祖母讲给祖母的呢!祖母说在曾祖母豆蔻之年,她家乡的河里有一条修行两千年的鱼精。她对凡间一个小伙子动了,二人还曾私定终身。可就在鱼精对未来充满幻想之际,那小伙子却负她另娶,在他们成婚的第二天,太阳刚爬上山头,鱼精就在阳光里融化了…… 尤小妺听罢深深叹一口气,说:“那小伙子难不知鱼精爱着他吗?” “知道,但他不能娶她。鱼仙为了他而舍弃法力成为凡人,可惜家人说她身份不明,强行将其拆散。最终那男子眼睁睁地看着鱼精化成许多光点,消失于阳光之中。”司臻童说着突然沉默了一下,说,“那个小伙子——就是我曾祖父……曾祖父责备了自己一辈子,我曾祖母也伤心了一辈子……” 尤小妺听罢沉寂了几秒,羞答答地望着司臻童笑问道: “小妺是幸运的对吗?” “你?幸运什么?”司臻童有些模不着头脑。 “弯月村也有一个鱼精,你没爱上她,她也没爱上你,如此,只有小妺在哥哥心中了!”尤小妺扬着眉含羞笑道。 “我倒没喜欢那鱼仙,但她怎么想的哥哥就不知道喽——”司臻童故意逗趣她道。 “坏哥哥,可是故意气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尤小妺爬起身便追着他在湖边儿打闹起来—— 第二十六章 午梦惊凡心再动 神龙岛上,金夙缘闷闷地在屋里呆着,已是亥时,她仍毫无睡意,满脑子全是那个凡人的影子,抹也抹不掉…… 自那日同母后促膝长谈后,她既被母后和父王的挚爱而感动,又对自己的感而困惑……为了母后,她想忘记,想舍弃!可是,越想舍弃,那人的影子就越不安分得跃入她的脑海,使她进退两难…… 她躺在水池中胡乱想着,心乱如麻——她该怎样做?既不叫母后伤心,又能够成全自己的义?难道天咒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她不禁低头望向水面,却惊见水面中现出了弯月村的影子,还有他的笑容……她懊恼地闭目使劲儿摇摇头,伏在水池旁不愿再看那池水。因为只要一看,她就会想起弯月村,想起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昏昏欲睡…… 朦胧中,她只觉浑身轻飘飘的,不能自己地飞出岛外,径直飞到了弯月村的司臻童家。 就见司臻童家张灯结彩,斗大的喜字分外扎眼!院子里摆满了酒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 正待她惊疑间,就见司臻童身着大红喜服,手牵同样一身喜服的尤小妺穿行在人群中敬酒,他们的脸上更多是幸福甜蜜的笑。 金夙缘不禁呆住了,只觉鼻尖酸酸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成亲了……他与自己最心爱的人成亲了?夙缘啊夙缘,他终究与你无缘,终究与你无缘……” 金夙缘望着如此喜庆的场景,她无论如何却高兴不起来。似乎每一个人的笑和祝福,都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地剜进她内心深处! “之前,我明知他有所爱之人,我却为何还抱有希望?对呵,他们是人,而我……却是个鱼精……我纵是拔尽身上的所有金鳞,也只是我的一厢愿,他……永远不会知道……” 金夙缘呆呆望着这对被幸福笼罩的爱侣,泪,竟开始第一次为他而落……是为他高兴?还是为自己伤心? 短短数日,他,最终成了别人的新郎…… 她想返身回去,但奇怪,无论自己多想离开,她的脚竟迈不出一步!她又急又惊。 正在此刻,忽听“嗖”得一声!一支黑箭从黑幕中忽然飞下,径直向司臻童射去! 还不及金夙缘施法去救,就见那支毒箭已深深地刺入正在与宾客敬酒的司臻童身上! “不——司公子——” 金夙缘不禁痛苦地大叫一声,身体无法挪动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臻童倒在血泊之中…… 一瞬间,宾客乱作一团,哭声如同响雷般刺破了原本祥和喜气的夜幕! 但又闻空中隐隐现出一个人影,知府长子满少麟正邪笑着注视着生的一切! 金夙缘又惊又恨,大喝一声!不禁从睡梦中惊醒! 金夙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冷汗密密地挂着额上。 她忙扫视一周,但见仍在自己屋中,心下终于放松了许多——然转念一想,方才的梦境竟如此真实。她不免捏指一算,方放松了的心即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十公主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 被金夙缘的尖叫声吵醒的兰翠鸟关切地问道。 金夙缘闻声回头看看放在床头的兰翠鸟玉身,忙念咒让其化出鸟形,并急急地说: “我想回凡间!” “好好儿的,如何又想起回去?”兰翠鸟振翅惊奇地问道。 “司公子……是司公子有难,我必须回去救他!” “又是那个凡间小子?”兰翠鸟闻听十公主之有些不高兴了,道,“公主上次为了救他,已舍鳞一片,难不成你还要为他拔鳞吗?公主当真忘了天咒?” “兰翠!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无论如何,我必须救他!”金夙缘固执地说罢,忙起身欲要出去。 “兰翠不许公主去!研祥将军已不在了,鱼妃正处于悲伤中,若公主再次不告而别,鱼妃该是何等的伤痛?”兰翠鸟急忙飞上去拦住她道。 金夙缘被兰翠一语点醒——是啊!父王已然不在,她不能伤母后的心了……可是,司公子有难,她又如何放得下? 她细细思忖了半晌,道: “我去找母后商议!” “公主现在就要去找鱼妃?”兰翠见金夙缘已打开房门飞出,忙又拦住她问道,“我的好公主!鱼妃一连多日未曾好生安睡,今日好不容易睡熟了,公主就忍心去吵醒她?” “此事刻不容缓,我必须现在就去啊!” “公主好像变了……”兰翠瞧着心焦的十公主,忽然忧伤地说,“之前公主最孝顺,每晚只要过了人定之时,公主便不忍去神龙殿叨扰鱼妃和研祥将军,可如今……公主竟为了一个凡人,不惜违反了几百年的习惯……公主,母女之爱,难道不及男女之爱吗?” “兰翠——”金夙缘终于被兰翠的一番辞惊得哑口无——难道真是自己变了?仔细想来,自父王不在后,母后终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竟消瘦了许多…… 今日也多亏自己去为母后宽心,母后方心宽些得以安睡。她若司臻童一事再去惊扰了母后,岂不是自己的过错? 想来司臻童体内的毒一时半刻不会要命,只待明日天亮后再去请辞也未为不可。 她不安地再度望望母后的寝殿,最终没忍去打扰母后,与兰翠折身返回房中。 兰翠见十公主暂时放弃了向鱼妃请辞的想法,心也宽松了不少。为了防止十公主耐不住性子溜走,便不愿变回玉石身,只落在床头的架子上休息了。 金夙缘因挂念着司臻童,竟一夜未眠。 次日天刚亮,金夙缘已早早地守候在母后殿门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母后起床。 将近卯时,正焦急徘徊于殿门口的金夙缘终于听到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以为小仙娥端着水走出殿外。 “翠儿!”金夙缘迫不及待地上前拉住唤名翠儿的小仙娥问道,“母后可曾起来?” “刚起来,公主进去吧!” 金夙缘颔一笑,急急地跨入殿门,向母后的寝殿奔去。 方入寝殿,就见鱼妃正在梳妆台前由一紫衣小仙娥为之梳妆。 “缘儿这么早便起来了?”鱼妃含笑问道。 金夙缘听问,忙笑着上前请安: “母后万安。缘儿……缘儿惦念着母后,想来瞧瞧母后昨晚睡得可好?” “当真是惦念着母后么?”鱼妃依旧微笑着问,眼睛却不看她,只从水镜中望着她。 金夙缘一愣,随即慌慌地点点头,笑道: “缘儿当然惦念着母后!缘儿……缘儿……” “兰翠,缘儿不好意思开口,你替她说罢!”鱼妃淡淡地说道。 兰翠一惊,回头看看低头不语的金夙缘,又望望眼前看似平静的鱼妃,默了默,怯怯地回道: “回鱼妃的话……十公主……十公主是想与您请辞……” “缘儿,你又想凡间的那个男子了?” “母后……我……”金夙缘有些难为,顿了顿,道,“只因缘儿昨儿做了一个梦……” “是怎样的一个梦,竟让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骚动了?”鱼妃转头望向女儿,脸上挂着淡淡的、略带微苦的笑。 “孩儿……孩儿梦到司公子有难……孩儿想入凡帮他……” “缘儿,你忘了昨日对母后的承诺了吗?你忘了天咒的戒律了吗?” “我……缘儿不曾忘……更不敢忘……可是……孩儿只想帮司公子最后一次!”金夙缘苦苦请求母后道。 “你已帮了他不少,还为他不惜触犯天咒!这一次,母后断不会准许你去的!”鱼妃说着,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许多。 “母后……” “缘儿人鱼殊途,你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纠缠不清!凡间有凡间的定数,仙妖界亦有仙妖界的定数,你我该遵循才是,怎能有所违背?你父王已故,母后惟独剩下你们这些爱女了……母后不愿再看到有亲人离去,不愿再忍受这份痛苦……缘儿,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但孩儿更不想恩公有恙!孩儿答应母后,只要恩公化险为安,并与尤小妺姑娘永结连理,孩儿……孩儿便回神龙池安心修炼,此生此世永不出神龙岛半步!”金夙缘紧咬牙关保证道。 “人间的爱犹如海中漩涡,一旦被卷入,岂有挣月兑之理?你随心姑姑便是一例!” “随心姑姑?”金夙缘不禁一呆,“就是那个与母后交好的姐妹银鲤鱼吗?” “正是!你入凡后不久,她也想入凡修炼,却因爱恋凡间一男子,最终魂飞魄散,道行全失……而随心所爱恋的男子,便是你日日挂念的司臻童的曾祖父……孩子,天咒不可违,没有任何鱼精能够破除天咒的束缚!你也一样啊——” “可是……” “缘儿!别执着了!人之生死,自有地府的判官掌控。何况,司臻童命不该绝,他自会有人相助,而不是你!你已失去一百年的道行,化龙成仙之路又推远了一百年,你需勤加修炼,好早日修成正果啊!” “没有司公子,缘儿修行无益……” “缘儿!你越放肆了!人间爱只不过虚梦一场,你怎可如此痴迷眷恋?到头来受伤的,是你自己啊!你若想叫母后安心,你就好生在神龙岛上静心修炼,只待你化龙成仙后,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母后绝不再拦你!”鱼妃顿时十分严厉地说道。 “孩儿一定要去!”金夙缘固执地辩道。 “缘儿!”鱼妃实在拿她无法,只好高声唤来几个仙娥,命令道,“从即日起,你们要好生守着公主,不可让公主离开房间半步!兰翠,你也要好生看护公主,若她叫溜了,我那你们是问!” “是——奴婢谨遵鱼妃指令。” “母后!”金夙缘见母后竟要禁自己的足,加之母后熟知她心底纯善,不忍连累旁人,故而用此严令牵制于她。她又急又委屈,双眼不禁湿了,任性地嚷道,“母后不让缘儿去,缘儿便绝食!” 鱼妃一听此话愣了半秒,最终一狠心转过身去,道: “绝食便绝食吧!你即便饿死在这神龙岛上,母后自有法子救你!但若你去了凡间,母后想救你,也救不成了!” 金夙缘见母后如此执拗,只再辩不过母后,只得怏怏地随众仙娥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 鱼女天镜观凡间 一隔数日,金夙缘依然未能摆月兑心中的那个痴念,然面对母后的执拗,她又不忍违抗,进退两难的境遇,让她终日心神不宁。*** 只要每每想起那日午梦中震惊的一幕,她更加焦躁不安,如坐针毡。 兰翠鸟是个忠实的鸟儿,它既不愿意看公主为所困,又不忍她触犯天咒入凡遭罪。便苦苦劝道: “十公主这又是何苦呢?凡间爱,不过是一场虚幻之梦,公主何必这样留恋?何况……何况那个凡人终究是要娶他人为妻的……” “兰翠,我知道你为我担心,我更能够体谅母后的难处。可是……那夜午梦惊魂,我清晰地感觉到司公子必定遇难!他曾为我舍命,我如今怎可弃他不顾?” 金夙缘躺在屋中的水池内,鱼尾轻轻撩拨着水面,荡起层层水花,而这层层不绝的水波,更似她此刻波荡不定的心波,久久不得平静……她心里越是烦乱,那尾尖的水波便愈加剧烈! “这不过是公主的借口罢了!”兰翠鸟落在池边,悠悠地说,“十公主自小生长在神龙池,平日里虽任性,却是个性单纯善良鱼儿,兰翠又怎能不明白公主的心呢?” “你不明白,兰翠!”金夙缘打断兰翠的话大声说道,“你不过是块玉罢了!如何能够明白这人世间的爱?”方说到此,心又开始低沉下来,伤感地继续说道,“你又如何能明白我心中的这份爱……” 兰翠愣了愣,又道: “兰翠虽未经历过人间爱,但随心仙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随心姑姑也许只是个例外!”金夙缘立刻挺直身子斩钉截铁地说,不觉抬手望望静静圈在右手腕上的红丝玛瑙手串,坚定地说,“之前月老曾送我这红丝玛瑙手串时,便曾预说我在人间有段未了缘。之后我们稀里糊涂地去了弯月村,又巧合地遇到了他……只第一次见他,我便有种异样的亲和力……或许……或许他与我便有一段未了缘也为未可知啊!” “可是,可是他爱的人不是你!他要娶的人也不是公主你啊!”兰翠鸟毫不留地说道。 金夙缘闻一愣,一行泪不禁滑落脸颊滴入水中。她颓然靠在池边,一双眼顿时显得无比茫然和哀伤。 兰翠鸟见公主不说话了,只坐在那里呆呆地愣,便趁热打铁地劝道: “十公主,或许真如月老所,公主在凡间有尘缘未了,可是……可是兰翠断定,那个司臻童,肯定不是公主所寻的人!” 金夙缘呆了许久,仍固执地摇摇头,泪眼迷离地说: “不……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感觉他就是!” “那他与那个尤小妺怎么说?他们可是订了亲的!” “他们……”金夙缘又是一怔——是啊,他们是订了亲,她是亲耳所闻,难道……难道……想到此,她又不住地拼命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我喜欢他,为他做一切,我都愿意!” “公主——天咒不可违!你如此痴心,反而会害了自己啊!你是鱼,他是人,就算他是孤身一人,他也是不会接受一个异类的!更何况自古以来人妖之恋有哪个能够终成眷属的?我的好公主,你快清醒清醒吧!别再骗自己,更别再让鱼妃难过了……” 金夙缘被兰翠的一席话说得无以对,想起在人间的种种,想起司臻童对尤小妺的感,再想起他们几次的擦肩而过,她不免越伤心难忍,淡淡地对兰翠了一声:“我累了,想休息,你也去休息吧……”便化成鲤鱼身,游到水底静静地停靠在池底角落。 而水底,一串密密的水泡正由它的眼底飘出,方接触到水面不久,便破裂消失了…… 兰翠知道自己无的话令她委屈地哭了,但除了这些无的话,它又怎能让公主死心塌地的呆在神龙岛呢?它无奈地摇摇头,心里默默地对十公主说道: “即便他真与你有缘未了,兰翠也不忍看公主道行散尽,魂飞魄散……原谅兰翠说那些让你心伤的话,兰翠……是为了公主好啊——” 兰翠默默地罢,静静地卧在水池旁守候着公主。 三日后的清晨,金夙缘懒懒地躺在床上——由于多日未好好休息,加之多日茶饭不思,整个人已消瘦了许多,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了。 “十公主,该用早膳了。” 两个紫衣仙娥端着金盘走进来,将菜放在云一样的桌面上并请公主用膳。 金夙缘哪有心思用餐?心已早早飞去凡间的弯月村了。 “十公主,你已多日未吃饭了,难道你真要与鱼妃赌气绝食么?”兰翠鸟焦急地说。 “让我吃饭也可以,我想知道他近来怎样了……你可愿意用天镜显示给我看?”金夙缘无力地坐起身,望着落在床边的兰翠鸟问。 “这……这不太好吧?公主念念不忘那个凡人,对公主终究是不好的……” “大道理你不必再讲,只说愿不愿用天镜让我看到他?”金夙缘蹙眉严肃地问道。 兰翠低头思虑道——若通过天镜让公主看到那个凡人,她还能甘心留在岛中?若不让她看……她又不肯吃饭……兰翠……兰翠该怎么办?她左思右想半晌,终于想到一计,笑道: “只要公主先行吃了饭菜,兰翠便用天镜给公主看那凡人!” “不!我怎知你是否在哄我?我先看了才吃饭!如若不然,我就算饿死也不吃!”金夙缘倔强地别过头说。 兰翠没了法子,只好连连应允,展翅口中朗朗念道: “天镜映万物,踪迹无处藏;随我心意显,凡境速速现!” 一罢,就见立于兰翠双翅间的天镜显示出了凡间的景象,随着迅速的跃进,弯月村、司臻童家便完全清晰地显现在天镜内。 金夙缘立刻来了精神,马上挺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天镜内观看—— 就见司臻童房间内,司臻童酣睡正香,观其面色,但见红润有光,似乎并无中毒的迹象。 金夙缘的内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再看房中,便见窗棂上还贴着鸳鸯喜字,她的心又不禁随之紧了一下! “他当真成亲了?” 金夙缘喃喃地自语道。 “嗯,他们成亲已有七八日了……”兰翠淡淡地道,顿了顿,随即继续说道,“所以公主大可不必担心,他体内的毒早已解了,现在好得很呢!” “他果然中了毒?那晚的梦,当真没错……可是……他为何会中毒?又是谁帮他解得毒?”金夙缘自语道,忽现房中似少了一个人,又问兰翠道,“他既已成亲,如何未见尤姑娘?” “现已是寅时,按凡间的习俗,媳妇需早早起床收拾家务、为婆婆和丈夫做早饭……现在许是在院中吧?”兰翠鸟说这些话时,眼神不觉地有些闪烁,似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公主既然看到他活得很好,兰翠便把天镜收了……”兰翠说着欲要收起天镜。 “且住!”金夙缘似察觉到兰翠略显不自然的神,急忙制止它道,“我要看看尤姑娘!” “公主——” “我要看!若尤姑娘安好,我便从此死心在这里修炼!并且马上去吃饭!” “好……好吧……” 兰翠无法,只好再度对天镜做法,接着,尤小妺的身影出现在天镜中—— 只见尤小妺果然在院中打扫庭院,但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幸福的表,反而眼神里充满了哀伤委屈的泪花。 金夙缘一愣,问兰翠道: “都说处于幸福之中的人总是容光焕,而尤姑娘怎满面愁容,眼里还有泪花儿?兰翠,你可知原因?” 兰翠默默地摇摇头,却不说话。 金夙缘瞧它神有些异样,也不再多问,继续在天镜里瞧着。 但见尤小妺收拾好院落,又做好早饭放在锅里,盖了锅盖后,轻轻回到房中,坐在床沿上看着熟睡的司臻童,眼泪不由地落了下来。 金夙缘被她忧伤的神所震动,她很想知道,她不在的这半个月究竟生了什么?尤姑娘既然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为妻,如何又会落泪?她是有什么心思?怎如此的心事重重? 确实,金夙缘不知其中的端倪…… 而此刻的尤小妺,内心藏着无数的苦,却无法倾吐。 以往她会什么也不怕的伴随在童哥哥身边,可现在她怕了,她怕失去童哥哥,自己心中仅有的童哥哥……如果时光可以倒转该多好啊!那样自己就不会这么快离开他了吧?如果此刻金鲤鱼仙子在,或许他们不会就此离别…… 只可惜现实没有如果,她只能向前走。哪怕前面路途渺茫,或是荆棘遍野,她也只能忍痛往前走!尤小妺将那夜写下的两封信压在了桌上的茶壶下,最后转身留恋地望望熟睡中的他,再看看这个让自己曾充满美好憧憬的屋子院落,终于一狠心三步一回头地走了……也许这就是他们俩的宿命,从他俩相继投胎时就确定了的宿命。 尤良夫妇含泪把女儿送到城外,几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走上来拜道: “二位,我家老爷留下话说尤姑娘自可交与我们,你们暂且回吧。” 尤良一听火冒三丈,喝骂道: “这是我的闺女,我闺女出阁哪有父母不送的道理?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几个丫鬟被唬住了,忙让了道让他们进了城。 刚到一家名叫通和客店的门前,就见门楣下挂着大红绸花和一对宫灯,门外站着两个身着捕快衣服的健壮青年。 其中一个丫鬟为他们介绍道: “这是我家老爷的外甥开得一家客店,是全城最好的,几位请。” 尤良冷哼一声,前脚刚跨进门槛,就听对面有人喝道: “嘿嘿嘿——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好生没规矩!” 那个丫鬟忙上前说了是新娘子的父母,那人便低声骂道: “老爷不是不让他们进来吗?” “他们硬是往里闯,我们这些丫头们如何能拦得住?再者今日又是大少爷的喜日子,也不好弄僵,姑且让他们进来了。” “如此我一会儿和老爷解释吧!女人真无能,老让男人收拾烂摊子!”这个人低低嘟哝了一句,便上前恭敬地施了一礼,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七娘子,还请见谅。楼上准备好了,七娘子楼上请吧。” 那个男人边往楼上请尤小妺,边回头嘱咐丫鬟照看好尤小妺父母。 尤小妺坐在镜子前任凭她们摆弄自己,她只是望着镜中的自己呆,似又看见童哥哥站在自己身旁,望着镜子里的她开心地笑—— 童哥哥,你现在是否在看小妺留给你和娘的信?你是否也像小妺一样痛心绝望?童哥哥,我的童哥哥……想着想着,两行泪不觉夺眶而出,差点儿哭出声来。 第二十八章 天镜显真相渐明 一个婆子看见她居然在这大喜之日落了泪,恐被别人瞧见,忙拿绸缎做的帕子为之拭泪,用略带抱怨的口气说: “大喜的日子流泪多不吉利!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咧!有多少女子想嫁给满大少爷都没这个福气,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哩?” “婆婆有女儿么?”尤小妺平静地问道。 老婆子听了先是一惊,而后又笑道: “当然有啊。只是她和你不同,她去年就嫁人啦!” 尤小妺听罢不觉冷冷一笑,斜眼说道: “如此我倒要恭喜您了。但不知婆婆的姑爷是哪家的贵公子?” “啊呦——穷商人一个,穷商人一个!哪有姑娘这般的好运气呢?” “婆婆既然如此看重知府老爷的儿子,如何不劝您女儿休夫改嫁?” “啊呀——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老婆子吓了一跳,忙压低声音说,“自古只有夫休妻,哪里听说过妻休夫的?” “只要你真想将女儿改嫁给满家,满家会给你想最好的法子。你难道不想试试?” “不不不,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此话刚月兑口而出,婆子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给了自己一嘴巴子,纠正道,“我可是什么话也没说啊!什么话也没说……” “没什么,只是,我的记性比较好。怕哪日在梦里或是火时嚷了出来……那就不好了……”尤小妺白了她一眼冷嘲道。 “请姑娘责罚,请姑娘责罚……老婆子我也是为这碗饭而活呀,姑娘手下留……”老婆子吓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恳求道。 “如你这般贱骨头真是该打!”尤小妺鄙视地瞪着她,随后又说,“起来吧,这账我先替你瞒着,日后说话要小心点儿,别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就一通乱讲!小心哪日我恼了给你苦吃!” 老婆子见尤小妺饶了她,忙点头连连称是,起身继续为她梳妆不敢再有只片语。 金夙缘看到此诧异不已,急忙问兰翠道: “尤姑娘不是已和司公子拜堂成亲了吗?怎么……怎么又要嫁给知府的长子呢?兰翠,你拥有近万年修为,理当是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的!告诉我,我回神龙岛的这些日子,司公子和尤姑娘究竟生了何事?” 兰翠收起了天镜,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不该说。 金夙缘见它还想隐瞒,一把上前将兰翠紧紧抓在手中用力地摇了摇,大声地吼道: “兰翠——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信不信……信不信我将你永远变回玉石身?” 兰翠又见公主拿这话威胁自己,终于将近来生在司臻童与尤小妺身上的事娓娓道来—— “那日公主被鱼妃带回来神龙池后,满泽徽一行人贼心不死,差使自己的长子满少麟前往弯月村索要公主,实则就是想探试公主是否真回了弯月村……哪知满少麟在逼问司公子公主的下落时,尤姑娘不堪心爱之人受屈,便仗义执,没想到便被满少麟看上……满少麟为了得到尤姑娘,可谓是机关算尽……公主,你还是自己从天镜中看吧……” 兰翠说着,再次现出天镜,随着咒语念罢,天镜内现出了司臻童与尤小妺成亲之前的一段画面—— 只见尤小妺家,尤小妺正轻抚着床上平展的大红对襟鸳鸯嫁衣,脸上挂着甜蜜幸福的笑,嘴里喃喃念着: “童哥哥,我们终于能够永远在一处了……” “啊呀——我们的宝贝小女儿也要出阁喽——” 正待尤小妺憧憬着往后的美好生活时,身后忽响起母亲喜悦但略带颤音的声音。 尤小妺回过神,转身望着母亲那双含泪的眼和带着微笑的脸,心里不禁紧了一下,强忍着泪起身上前搂住母亲,轻声叫了一声娘。 “小妺,娘好舍不得你……”说着卓氏眼泪就掉了下来。 “娘——”尤小妺略带抱怨,略带心疼地说,“女儿不还在弯月村嘛!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看您不是?” “嫁人了,就是婆家的人了,怎能天天往娘家跑?你婆家也会不高兴的……娘是真高兴,童儿是个好女婿……”母亲的声音近乎哽咽。 “孩子他娘——你真是的,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你这样哭哭啼啼得像啥啊?多不好!”尤小妺的父亲轻轻推了一下卓氏啧怪道,而他的眼睛多少也有点红。 “死老头子,女儿明天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还不让我在女儿面前哭最后一次啊?” “唉——你这婆子,泪咋那么多呢?大女儿出嫁时你便哭得伤心,如今小女儿嫁人,你又哭?哎——女儿该难过了,别哭了罢……” “家里有人吗?”此时院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同时伴着院里大黄狗的高吠声。 夫妻俩循声走出门来,就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站在院子中央,一眼看上去像是媒婆。 夫妻俩愣了愣,问: “你是……” “嚄——有人在啊——”媒婆模样的女人喜得眼睛都笑没了,忙走上来行个万福,乐呵呵地问,“可是尤良大哥的家?” 这一句问得尤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婆子,都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称自己为大哥?他看看娘子略带厌恶的表,依旧和气地笑道: “是,您找我有事吗?” “有——有有有……”那女人见自己找对了地方,更喜得像一朵花般灿烂,一面向前走一面说道,“好事!天大的好事呦——您闺女在家吗?” 夫妻俩听了又一愣,问: “你到底有什么事?” 屋里正在整理嫁衣的尤小妺听到这句话知与自己有关,便偷偷倚在门口窥听。 “呵呵呵……天大的好事哝!”婆子口里说着,转身扯着嗓子向外喊道,“抬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五六个身着家仆衣服的男子抬着几个绑有大红花绸缎的大箱子陆续走进院中,并依此放在地上。 媒婆眯眼一笑,转脸继续对尤良夫妇说道: “知府家的大少爷看上了你家的丫头,想纳她做妾,这不就是天大的喜事么?呵呵呵……喏喏喏——这可都是上好的聘礼哦!您快瞅瞅,有上等的绫罗丝绸,让人瞧着都眼花的金银珠宝,瞅瞅,瞅瞅——” 媒婆欢天喜地打开聘礼箱子,并滔滔不绝地为尤良夫妇介绍着这些聘礼是何等的价值连城,完全忽略了人家对她的厌烦。 屋里的尤小妺听道此傻了眼,半晌没反应过来,同时心似被使劲儿抽了一下,眼泪“唰”地便落了下来——他果然还不肯罢休!只以为我爱财么?竟打了这些东西来污我门槛儿! 尤小妺越想心里越委屈、越愤恼,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内心深处蔓延开来。 “您大概是搞错了,我女儿明天就要出嫁,岂能再收聘礼?请拿走吧!”尤良立即阴着脸说。 “啊吁——不就是那个穷小子么?”媒婆不屑地说。 “穷又如何?总比掉入火坑的强!”尤良没好气地说道。 “大哥此话差矣——人家是何等地位?嫁过去会享怎样的福你们当真不明白?如何是掉进火坑了呢?若你女儿嫁了那穷小子,才是掉入火坑了呢!” “再有钱,良心被狗吃了那也是白扯——”尤良毫不客气地回斥道。 “啊呦——这是啥话啊?” “爹!”羞恼的尤小妺终于忍不住跑出来,愤怒地瞪着媒婆说,“像她这么不知羞耻的东西,您还和她啰嗦什么?依我便直接打她出去!” “呀!这就是您女儿?”媒婆毫不识时务,继续喋喋不休,“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哩!性子还挺烈嘞——” “我就是要烈给你这多事的婆子看的!现在滚了便罢!若惹恼了我,打你也是有的!”尤小妺愤恼地指骂道。 “咦——哪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呢……”媒婆满脸不高兴地说道。 “我不是你姨!我叫你快滚!你快给我滚——”说着,尤小妺操起门边的一把扫帚就向媒婆扔去。 媒婆吓坏了,急忙一闪身,还是被扫帚把儿打了一下胳膊。媒婆又气又臊,揉着胳膊委屈地骂道: “你家这是什么丫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我是知府老爷派来说媒的?你不应也就罢了,何故用那脏东西打我?姑娘!能嫁给满大少爷是你这辈子的福气!别好赖不分!” “凭他是什么少爷!就是皇子我尤小妺也不嫁!有钱有势如何?做了那么多亏心事,阎王照样能勾了他的魂儿去!” “哎呦——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敢如此诅咒我家少爷?真不知好歹!也不知我家少爷如何看上了你?没教养!没眼光!放着好生活不过,偏生要嫁个穷小子?” “穷富是我尤小妺的选择,干你何事?废话少说!快些出去!” “我看——你还是好生想想,别误了自己年少美貌的好日子!我家少爷是何等身份?嫁了他,你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瞅瞅这些东西就知晓喽——瞧瞧,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哦!那个穷小子能给你什么?” “好个不知羞的媒婆子,知府是你爹还是你娘,凭你这么卖命为他们办事?既然你不走!我便打你走!” 说话间,尤小妺向窗根底寻得一木棍,跳下台阶奔上前冲着媒婆就是一顿痛打! 媒婆招架不住,只得连哭带叫得满院子里跑,一时竟忘了大门在哪里! 媒婆的哭叫声引来无数人挤在门口围观,望着媒婆那副狼狈相无一不嘲笑指骂于她。就是前来送聘礼的仆人也冷眼旁观,索性躲出院子任尤小妺追打媒婆。 更有人佩服尤小妺的勇气,竟堵着门不让媒婆出去。有几个小孩瞧着好玩儿,不顾大人的阻拦也跑进去同尤小妺追打嬉闹。 尤小妺父母见人越来越多,尤小妺更是越打越气,心内生怕出事。忙上前阻拦她道: “孩子!打她两下便罢了!切莫再打下去了!快些住手!快些住手……” 姜威也上前冲媒婆没好气地骂道: “还不快滚?若再来当心放狗咬你!” 姜威此一出,那拴在角落的大黄狗也似明白他的意思,附和着呲牙死盯着她,并从嗓子里出“唬唬”的声音,似已做好随时进攻媒婆的准备。 媒婆受惊匪浅,又见大黄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像丢了魂似的一骨碌爬起身哭喊着夺门而去,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哪儿来的破东西?若不抬走我们可当柴烧了!” 门外的仆人见媒婆落荒而逃,又闻院中的叫喊声,皆忙奔进院中抬起聘礼急速离开。 尤小妺见那媒婆被吓跑了,本来想笑,却又想起方才媒婆的一席话,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返身抱住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孩子,别难过,明天只要和童儿拜了堂,他们就没机会了,啊。”父亲尤良轻叹一声,安慰女儿道。 “爹——娘——小妺好想嫁给童哥哥,真的好想……”尤小妺呜咽道,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下。 “我的好女儿——娘和你爹都知道,明天不就可以嫁给你童哥哥了吗?别瞎想了,听话。”卓氏心疼地抚模着女儿,流着泪安慰道。 “小妺请宽心,明儿他若再敢来捣乱——众乡亲也不会任他胡来!放心吧!你必然是臻童兄弟的娘子!”姜威胸有成竹地道。 众人闻也同声附和应诺。 尤小妺含泪点点头,依附在母亲身上抽涕着。 第三十三章 索爱妻痛遭鞭挞 凡间,弯月村。 正在睡梦中的司臻童被院外母亲唤鸡和鸡叫声所吵醒。睁眼看时,就见晨阳已映上窗棂,枕边空空的只有他一人。 司臻童揉揉惺忪的双眼慢慢起身。刚穿好衣服,无意瞟见桌上茶壶下似压着什么物件,好奇地上前查看——原是两封信,瞧着倒像小妺的笔迹——疑惑之际他忙拆开其中一封来看,一行行秀逸的字迹逐渐刺痛了他的双眸—— 本是鸳鸯配,今作擦肩人。莫怨妹无情,实为君心系。今入豪门去,魂留空壳离。言做他人妾,实为君命长。千万意不愿,奈何命中劫!妹去化君危,贱妾甘心愿。 今难伴君侧,妹泪泣涟涟。誓盟尤在耳,海誓绕心际。昔时同欢喜,今竟两别离!言说不相弃,妹先负君意。君莫恋妹悲,妹疚岂奢怜?相别今朝岁,劝君莫悲戚。报君深厚意,自当来生时。 愚妹:尤小妺 信上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把利刃,竟这样硬生生地刺穿他的心脏! “你怎忍心……小妺……”司臻童难以置信这是一封尤小妺留给自己的诀别信!昨日他们还海誓山盟,今日小妺怎会……定是我在做梦……定是我在做梦…… 司臻童想着,双手捂着头,紧闭双眼使劲儿摇摇头。再慢慢睁眼看时,那信中的字字句句,依然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双眼!他顿时像发了疯,攥紧手中的信便冲出门外! 见母亲正在院中喂鸡却无尤小妺的踪迹,急忙冲上前问母亲道: “娘,孩儿究竟是怎样痊愈的?” 楚蚕儿被忽然而至的儿子所惊呆,满脸不解地问: “好好儿得怎问起这话来了” “娘只管告诉孩儿罢!” “之前小妺不是告诉你了么?是小妺去城里寻来的奇药……” “哪里是什么奇药?那分明是小妺去满府换来的解药!我还纳闷儿自己怎如此幸运,原是小妺舍弃自己救儿的性命啊——” “童儿此言何意?”楚蚕儿被儿子的胡言乱语所震惊。 “孩儿今早起来……发现桌上多了这个……”司臻童几近僵硬地将信递给母亲。 楚蚕儿匆忙接过信看罢,脸上顿时惊得煞白:“这……天哪——她当真去知府了么——我的傻孩子……”方言罢,就觉脚下一软,跌坐在墙根的青石上泪如雨下。 “小妺不能嫁给满少麟!小妺已和我拜过堂,小妺是我的娘子,我要追回自己的娘子——”司臻童不甘放弃,转身就要去追。 “童儿——”楚蚕儿见儿子失去理智,恐他去了吃亏,忙喊住他问道,“都这般时候了,你即便去了也晚了呀——” “只要今天去就不晚——我不能让小妺为我受屈!” “小妺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你若一去,岂不叫小妺伤心?”楚蚕儿呵责道。 “孩儿知道——小妺为孩儿可舍弃一切,孩儿也可以——孩儿定要尽力一试!娘,您只管安心在家里等着,孩儿一定会将您的儿媳带回来!” 司臻童倔强地言罢,再不顾母亲的阻拦转身冲出院门。 楚蚕儿知晓儿子的秉性,深知再劝也是枉然,只好放手由他去了。 此刻司臻童心中那股火焰开始狂乱地冲击着他身体的每个角落!让他不顾一切地飞奔至湖边跳上自家小船,迫不及待地摇动橹桨向清宁城划去。 满府内宾客如云,门外鞭炮震天,一顶粉红轿子停在偏门。 媒婆从轿中搀出未盖盖头的尤小妺。 方出轿,就引来看热闹的人一阵惊叹! 就见她玉颜粉腮,杏眼柳眉。鼻凝新脂,唇点桃红。身着紫红苏绣鸳鸯裙,脚登珍珠香玉鞋,浑身珠光宝气,恍如九天仙子。 瞧着眼前这一绝佳美人,满少麟早已喜不自胜,得意洋洋。 “娘子——” 忽然,一个熟悉悲切的声音将尤小妺的心重重地震了一下!回头寻声望去,就见司臻童疯了般冲过来,却被几名仆人拦住。司臻童挣扎着冲尤小妺哭喊道: “娘子——你不能嫁他,你是我的娘子啊——小妺妹妹——” “童哥哥,我的童哥哥……”即刻,尤小妺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心疼地向他跑去。 满少麟见势一把将其拽住,低声威胁道: “你要是敢认他,我现在就叫人杀了他!” 尤小妺顿时愣在原地,回头恨恨地瞪着他: “你不可以!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我记得——只怕是你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妾!” “你……”尤小妺又恨又无助。回头看着心爱的人痛苦地呼叫却无能为力,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恨和对司臻童的愧!更恨自己救不了心爱的人还要伤害他。 “走,擦干泪快和我进去!进去要笑,别给我丢人!”说着,满少麟回头对下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健壮的汉子领会了主人的意思,七手八脚得围上前挥动手中短鞭便冲司臻童狠命抽去! 雨点一样的鞭子重重地抽在他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他蜷缩在地痛苦**却无力还击,眼见尤小妺不理自己和满少麟进了府中,也不顾身上的痛,一面护着头,一面拼命地向门口爬去,嘴里不停地喊着小妺妹妹: “妹妹,别丢下我,别……我们说好永不分离,还有娘……我们一家人永不分离——妹妹,回来,回来——” 已进了院中的尤小妺听着司臻童撕声裂肺得叫喊声心都碎了!但她已不能回头,为了自己的童哥哥,她必须要忍住心中的痛!必须嫁进满家!可她的泪依旧止不住地涌流——老天,你为何不能救救我的童哥哥?童哥哥……今生是小妺负了哥哥的情意,是小妺对不起你…… 打手见司臻童昏死过去,因怕出人命就住手骂骂咧咧地回了府。 路边的百姓见打手走了方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这般大胆敢来满府闹,不要命了?” “真可怜,打成这样还能活吗?快叫大夫去!” “听他口里直喊那个丫头为娘子,一定是两口子!可自己的媳妇儿怎会嫁人家做妾呢?” “八成是自己的媳妇喜欢上了有权势的满家少爷不要他了!你看那丫头终究没理他,可见是一个多么狠心的人!” “真是可惜了这小伙子,唉……” 渐渐清醒的司臻童听到身边唧唧喳喳的说话声,抬头见偏门已关,心下一急,忙忍着身上的巨痛向门口爬去,嘴里依旧喊着妹妹,身上已是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众人实在看不过,皆围上来劝道: “孩子,别喊了,他们已到了深院,这儿是听不到的。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要我的娘子……娘子——你出来,出来啊……”司臻童倔强地敲着门,力气分明低弱了许多。 “公子,你不必这样!她负你嫁入豪门,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你留恋!” “不——不是的!妹妹是为了救我才被迫嫁给满少麟的!你们不能这样诋毁我娘子!不可以——”司臻童愤怒地推开那个胡言乱语的女人,忿忿地吼道。 那女人又羞又气,站起来没好气地回骂道: “你女人跟别人跑了,你拿我出什么气?” “我说过!我娘子是为了救我才被迫嫁给满少麟的!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是我……呜呜……” 当金夙缘赶到司臻童家时,就见司母焦躁不安地徘徊在院门前,时不时抬头向门外眺望,似在等什么人。 “伯母,您这是在等什么人?”金夙缘飞落院中问楚蚕儿道。 楚蚕儿闻言一惊,回头一看竟是金鲤鱼仙子,像是盼到了救星,急忙上前跪倒在金夙缘面前直呼“救命!” “伯母快快起身,折煞夙缘了!出了什么事?司公子人呢?” “今早小妺写了诀别信说要嫁入满府为妾,童儿不甘小妺受此屈辱,便早早去追了……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他回来……我真是担心……” 金夙缘一惊,忙安抚楚蚕儿道: “伯母莫担忧,夙缘这就前往寻找司公子!夙缘保证,一定将司公子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十公主,我随你去!”兰翠急忙言道。 “不必了,兰翠,你好生照看伯母,我去去便回。” 金夙缘嘱咐毕,返身化作一束金光向空中跃去。 楚蚕儿见金夙缘要为她寻回儿子,终于放心不少,与兰翠一同进屋中等候仙子和儿子的归来。 正待金夙缘飞至知府门前,就见偏门围着许多人,七嘴八舌地正议论着什么。 金夙缘忙飞落人群后幻出人形,跑上前挤入人群言道: “请大家让一下……” 方挤进人群,就见当地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俯身细看时,不由一惊: “司公子?司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司臻童抬头见是金夙缘,似盼到救星一般抓住她哭道: “仙子?仙子……仙子你来得正好,快救小妺妹妹……快……” “公子,大局已定,快随我回去吧,仔细伯母等急了……” 金夙缘见他口唤自己仙子,生怕身份暴露,忙扶起他要走。 “不,我不回去,我要等我娘子和我一起回家!那天我们成亲之日多么幸福……” 司臻童倔强地挣扎着,一语未了,就觉嗓中涌起一团热流,“噗”得一声吐了口鲜血在地,继而便昏迷不醒。 金夙缘见他昏厥,既心疼又焦急,一面喊叫着他,一面扶着他挤出人群向城外艰难地走去. 第三十四章 慰君心援救童妻 金夙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把司臻童扶到岸边,见周围没人,施法在湖中变了一条船。 她小心地将司臻童扶上船,并让他的头轻轻枕在自己的膝上,而后用意念驱使小船向司臻童家中驶去。 行至湖心,忽想起她曾许诺过司臻童的母亲,一定要将他毫发无损地带回其母亲面前。而今再看这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司臻童,她又怎忍心将他就这样送回去?司母瞧了岂不伤心极了? 她如此想着,慢慢停了船,再见四下无人,慢慢将司臻童扶起,便开始运功施法为他疗伤。 直至夕阳隐没于山坳之中,晚霞的光辉烧红了半边天空,金夙缘方收了法,却因消耗太多真气而有些体力不支,无力地伏卧在船边。 金夙缘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静静地看着昏睡的司臻童,嘴角扬起一抹舒心的笑。尽管自己的额头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尽管她此刻连一点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只要能看到他平安,她已然知足了…… 不经意间,之前与他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现在脑海中,即便他不知道她的心意,但只要能够天天看到他,她似乎也是幸福的! 她如此痴痴地想着,痴痴地笑着,终于抵不过体力的过度消耗,终于晕倒在司臻童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星星开始一个个地跳出天幕,不一会儿,便布满了整个苍穹。但见它们眨着灵动的眼,好奇地望着湖面上,小船内的一对人儿。 一阵清风拂过湖面,昏迷的司臻童慢慢苏醒过来。 “这是哪里?发生何事?” 司臻童缓缓坐起身,一面好奇地探望着四周,一面皱眉揉着双鬓自言自语。 恍然间,就见船上躺着一金衣女子。俯身细看时,不由一惊: “这不是鲤鱼仙子么?她……她如何也在这里?” 他好奇地推了推昏迷中的金夙缘,并连唤数声“仙子”。 金夙缘终于被他唤醒,她缓缓睁眼来看,见是司臻童,一面疲惫地慢慢坐起身,一面高兴地笑道: “公子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司臻童帮忙将她扶起,并憨笑着摇摇头,笑道: “我没事。仙子是何时回来的?” “今日……公子,对不起,夙缘回来晚了……” 司臻童听她如此一说,脑际忽然再度闪现出小妺身着嫁衣,与满少麟携手走进府里…… “娘子……对,我的娘子!”司臻童顿时神经紧绷起来,双膝跪倒在地急急地恳求金夙缘道,“仙子,你会帮臻童救回我娘子对吗?她……她为我被迫嫁入满府……我无能,不能够救出心爱之人……现只能恳请仙子慈悲,能够助臻童救出娘子……仙子……求你……” 金夙缘眼见他如此恳求自己,心早已像碎了一般。她急忙扶起司臻童笑慰道: “公子别这样……夙缘……夙缘会替你救她出来,你千万别这样!” “多谢多谢……”司臻童见她应允激动不已,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你娘肯定等急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司臻童闻言又急了: “不能,仙子现在就去好吗?晚了小妺的贞节就不保了!鱼仙子,拜托了,拜托了……” “那公子你怎么办?” “我在船上等你们回来!请仙子代我转告妹妹,等她回来我们一家人都离开弯月村,永远不再回来,过我们自由自在的生活!” 金夙缘一听这话,心似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慌忙掩饰住心中的伤痛,含泪轻轻点头笑道: “公子在这里安心等着,我这就去救小妺妹妹。” 言毕,转身跳入水中,满眼是泪地向清宁城游去。 船上,司臻童露出开心的笑,却不知鲤鱼为他流了泪…… 金夙缘隐身飞至满府上空,俯身瞧着满院畅饮的宾客,她冷冷一笑。 就见她双手呈兰花指置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又见她双臂慢慢摊开与两肩相平,身子在空中原地快速地转了一圈,便见一道金色光晕将其围绕,随之奋力一推,光晕迅速散开,幻成许多细细的金色粉末洒向人群。俄而,满院的宾客及守卫应声而道。 金夙缘满意地笑笑。 因方才救治司臻童已消耗太多真气,加之方才又施法迷倒众人,她不觉有些目眩。 但她顾不得自己了,只做少时停息,便飞身去寻尤小妺的新房。 此刻尤小妺坐在新房里忐忑不安,忽想起与司臻童成亲的那天,一股股辛酸涌流出来——未来,对她来说已不再美好,她的心已死,现在的她只是行尸走肉! 再想起今日堂上那些满少麟的妻妾——除一女子外——皆以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她便意识到将来的日子不会安宁! 同时她也觉得好笑,这满家的财富皆是由百姓的血汗换来,那大少爷又是没皮没脸的无赖,她怎会和那些无知的女人争宠?迂腐!也许那一个用同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妾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再见她羸弱不堪,定是有病在身。想罢,一声重重的叹。 也许某天自己也会被那些争风吃醋的愚昧女人折磨而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童哥哥——自己真正的丈夫平安快乐地生活,死又有何遗憾? “童哥哥……你现在怎样?对不起……小妺终究伤了你的心……”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顺势溜了进来。 定睛一看,原是二少爷满少驹! 尤小妺一个激灵,警觉地站起来瞪着他问: “你好大胆!进我屋里做什么?” “姑娘莫怕,是我,我来救你!”满少驹小心地关好门悄声说。 “你说你要救我?”尤小妺一阵惊愕,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我大哥已有六个妾,每天明争暗斗没有终止。不知姑娘今日可留意到堂上有一位羸弱之人?她是我哥第五个小妾,名为旭旭。她天生善良,不与人争斗,但那些恶女人还是不肯放过她!上个月旭旭刚怀了孩子就被她们害得流了产……现在她抑郁成疾,怕是不久于人世了……少驹看姑娘也是善良之人,实不忍让她们害你,你快些逃了吧!” 尤小妺实在难以相信,如此霸道的满家居然也有这样的好人?而这人又是满泽徽的亲生儿子?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满少驹,不觉发起愣来。 “还愣着做什么?快随我走吧!”满少驹急忙催道。 “你救了我,你将如何向你哥交代?纵然你是好心,我却不能连累你。我要救我丈夫,我走了他们会杀了我的丈夫,不可以!” “你们可以逃离这个地方呀!”满少驹焦急地说。 “能逃到哪里呢?早晚会被抓回来的!即便逃走了,我爹娘怎么办?弯月村怎么办?我不能断定你是否真心救我,但我不能自私……谢谢你,请回吧!一会儿你哥来了就糟了。” “姑娘,我知道你不信满家的人,若你不放心可以带上这个!”满少驹边说边从衣袍下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尤小妹,“若我骗你你就杀了我!” “少爷,你……”尤小妺被满少驹的赤诚所震动,有些懊悔自己误会了他,连忙摇头拒绝道,“是小妺无知,误解了少爷。少爷虽好心救我,我却不能拖累少爷……二少爷,你快回去吧!小心被人瞧见……” “姑娘——满府也有我的心月复,自然能顺利帮你月兑困!快走吧!再迟些就来不及了——” 方行至房屋外的金夙缘听到了他们里面的谈话,因推门进来笑道: “你救不走她,各个门口都有衙役把守!” 满少驹闻言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端庄优美的佳人翩然踱进门来,不觉一惊: “你是谁?你如何进来的?” “夙缘姐姐?”尤小妺一愣,继而惊喜地奔上前挽起金夙缘的双手含泪笑道,“姐姐如何来了?看到你平安,小妺便安心了……” 金夙缘反觉得有些羞惭,微微低头愧疚地向尤小妺道歉道: “是我不好……我回来晚了……” 尤小妺含泪使劲儿地摇摇头,安慰金夙缘道: “姐姐莫自责,此事怎能怪姐姐呢?我听说姐姐被一个天师施法擒住了,本还担心呢!随后听说姐姐月兑困,小妺便安心了……” “我若不回神龙岛,妹妹也不至于受此委屈……还连累了司公子……” 尤小妺能够体会她此刻的心境,因拉着金夙缘至桌旁坐下,并为她和满少驹各倒了茶,依旧平静地笑着对金夙缘道: “这也是天命……姐姐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我曾听姐姐说,你一旦涉足人间琐事,可能会影响修行。姐姐为我们已犯过一次险了,小妺与哥哥都心存感激,怎会责怪姐姐呢?姐姐,你莫再自责了好吗?” 此刻坐在一旁的满少驹被尤小妺的一通怪话搞的有些迷糊,因搔首好奇地问道:“这位姑娘究竟是谁?怎还有涉足人间会影响修行一说?难道……”满少驹问到此,似明白了什么,身后不觉冒出一股冷汗。 “二少爷莫怕,这位是来自神龙岛的金鲤鱼仙子,是守护我们弯月村的神灵!”尤小妺又为他续了茶,并推到他面前为他压惊道。 “哦——”满少驹恍然大悟,不禁叫道,“那日被封在荷塘内的鲤鱼精就是你?” “你识得我?”金夙缘惊问道. 第三十五章 心意决夙缘独归 满少驹微微点头轻笑道: “那日王天师擒你在荷塘内,满府上下谁人不知?我曾私下偷偷瞧你,当时有些惊吓……故而不敢靠近。后闻父亲说要将你进献给皇上,我更为你担心……你虽为鲤鱼精,但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母亲教导我需常存善心,世间万物皆会与你亲和。为此,我还曾私下请王天师放了你,却被拒绝……次日听说你逃走了,我才得以安心……” “公子果然是个良善之人。”金夙缘赞赏地笑道。 “之前我只以为满家人个个面善心恶,未曾想还有如二少爷这般心善之人,倒是令小妺深感意外。”尤小妺微笑着说。 “仙子、姑娘谬赞在下了……对了,时辰不早了,仙子既有法力,定能够顺利救小妺姑娘月兑离困境!你还是快带她离开吧!”满少驹恐时长被人发觉,急忙催促道。 “放心,他一时来不了!满院的人已被我施法迷昏,一个时辰后才能醒来呢!我们的时间很多。满公子,你虽为满家之子,却出淤泥而不染,是难得之才。若日后不变,你会得到好报!” “多谢仙子谬赞,少驹自当永记在心。只是少驹有一事相求,望仙子相助。”满少驹打恭求拜道。 “公子是说你大哥的五妾董旭旭么?你喜欢她,却顾于叔嫂关系久久不敢跨出这一步对吗?“ “仙子……”满少驹见仙子句句中怀,脸上一片羞红。 “你不必害怕,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方才我去探望她了,可她不要我相助。她说自己的心已死,不想再受人间这无谓的折磨,她决定随缘而化……再者命已注定你二人无果。她的尘缘已了,她的名字已入死册……恕我无能为力……若你真爱她,就该顺从她的意愿,让她安心月兑离苦海。” “她当真是这样说的?”满少驹似乎不相信仙子的话。 “我为何要骗你?不过,二少爷请放心,只因她这世一心向善,从无贪念和害人之心,所以下世她会投身到一家富贵温柔之乡,会嫁一个疼她懂她的丈夫,你该放心了。” 满少驹听了这些话不免有些伤感,又想到下世她能过得很好,他也该为之感到欣慰。 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了她能幸福,他愿意放手……只要在她剩余不多的日子里给她温暖照顾,便无憾了: “请问仙子,她还能活多久?” “三个月……” 满少驹听罢心下一沉,虽心痛却还是微微点头笑道: “我会用这仅有的三个月照顾好她,让她安心离开……我会祝福她……” “满少爷,有道是善有善报。董旭旭今世虽苦,来世却得善果,你该宽心才是!只要公子一心向善,不久后,你也会得到善报的!” “多谢仙子。时候不早了,仙子快带小妺姑娘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我不能走!”尤小妺倔强地说,“我不能害了童哥哥,不能害了你们!” “小妺——你这样做可知他有多难过?”金夙缘劝道。 “哥哥他……哥哥他可好?”尤小妺的眼眶里又溢满了泪花——说实话她真想和金鲤鱼离开,想和她的童哥哥白头偕老,但是,她不能! “妹妹,他受了很重的伤!虽被我治好了,但是他心中的伤,我永远也治不好……他需要你,需要你去治疗,你是最合适的大夫!” 尤小妺闻言愣在原地,泪如雨下…… “小妺,司公子有话托我转达,他说他会带着你,带着你爹娘、你婆婆永远离开这里,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快乐生活。我知道有一处佳境可供你们平安居住,无人能够打扰你们!走!现在就走!”金夙缘说着便上来拉尤小妺。 “仙子能带走我们一家人,却带不走弯月村……”尤小妺使劲儿摇着头向后连退数步,满眼含泪言道,“我不能只顾自己的幸福而不顾大家的幸福,小妺怎可如此自私?” “弯月村有我,你大可放心!” “不!姐姐,你修行九百多年实属不易,小妺怎能为一己之私而让仙子前功尽弃?小妺不过是一介凡夫,忍一忍一切便过去了……姐姐你却不同!你最大的期望不就是化龙成仙吗?若因小妺而影响姐姐修行,小妺会愧疚一辈子的!姐姐心善,一定不忍心让小妺在愧疚中过一辈子吧?”尤小妺泪流不止地劝她道。 “小妺妹妹……可我不能弃你于不顾!更不能让司公子伤心……我答应了司公子,一定要平安将你带回!若我没能带你回去,司公子岂不伤心?我不忍……不忍看你们分开,不忍他为你伤心……不能……”金夙缘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尤小妺愣住了,她似明白了什么,上前握住金夙缘的手舒心一笑: “小妺今生无力再照顾童哥哥了,但小妺相信仙子会照顾好童哥哥……哥哥不会为我伤心太久,绝对不会……” 金夙缘听她此言震惊不已——没想到尤小妺如此聪慧,几句话就听出了自己的心思!她心下忽感一阵慌乱: “小妹,我……” “仙子姐姐,童哥哥人好,姐姐更是难得的贤淑佳人。姐姐既能预知旭旭的后世,又能预知二少爷的未来,小妺与姐姐还有童哥哥的未来,姐姐怕是已经预知到了吧?” 金夙缘愕然——尤小妺的话句句中怀,似乎她也是仙人能洞察人心里的一切! 她不禁动情地哭了,双手紧紧握着尤小妺的手激动地说: “小妺……可是……” “姐姐,小妺相信你,有姐姐的照顾,哥哥会好起来的!我现在给哥哥写封信,麻烦姐姐帮带回去好吗?”小妺说罢便转身去取纸笔。 少时,一封满含血泪的书信写毕。她将信塞到金夙缘手里强作笑容道: “姐姐,日后……童哥哥就交给你了……” 金夙缘知道尤小妺是个重情意的女子,也知劝不动她,只好收了信点头答应。正要走,又有些不安心,回头问道: “见见他好吗?” “事已至此,不见也罢!以免伤他的心,不见会好些……再说我已为他人之妾,不方便,算了……” “我可以帮你!保证无人察觉!” 尤小妺犹豫了一会儿,依旧摇摇头: “再说吧……” 金夙缘见她态度坚决难以劝动,只得将书信收了说:“如此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该反击时莫要忍。”说罢又对满少驹说,“千万别告诉人我来过。记住我方才的话,你会受益的。” “是仙子,请仙子放心。少驹恭送仙子。”满少驹说着打了一躬。 金夙缘冲满少驹微微点头,又对尤小妺说:“满少麟若敢欺负你,姐姐绝不饶他!“ 说到此,金夙缘忽想起一件事,便从手中变出一对扇形玉佩,其中各镶嵌着一片母亲赠予的金鳞。她分别将玉佩送给尤小妺和满少驹,并叮咛道: “这两片金鳞可保护你们不受侵害,千万要随身携带不可遗失!” “姐姐放心,小妺定当小心佩戴。” “少驹定当遵从仙子之言,妥善保管此佩。” “如此我也可安心离开……”金夙缘放心地点点头,转身欲走。 “夙缘姐姐!”尤小妺心中一阵酸楚,急忙叫住即将离开的金夙缘,“姐姐日后若有空……可以变身来陪小妺聊天儿吗?” “可以,我会时常来看你的。记得照顾好自己,为了你的童哥哥要快乐地活着!”金夙缘说罢掩泪而去。 尤小妺望着金夙缘消失的身影,不觉将嵌有金鳞的玉佩紧紧地攥在手中,眼泪随之簌簌而下…… “你为何不走?”满少驹满月复不解地问。 “我方才已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害了无辜之人……或许……这便是我的命吧?我与童哥哥的缘分就这么短……短得……如早晨的露珠,太阳一出来便消失了……我与哥哥,便就是世人所谓的‘露水夫妻’吧?”尤小妺颓然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的红烛泪流不止。 “尤姑娘……”满少驹瞧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为之一酸。又想说些什么宽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劝,只愣愣地站在她面前。 尤小妺见满少驹还傻站在这里,忙拭泪换笑起身施礼道: “我原以为满府人人心恶,没曾想却能够遇到如二少爷这般心善之人……尤小妺方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二少爷见谅。” “姑娘此话言重了,我父亲和我大哥皆是好狠之人,姑娘起初对我有所忌讳也是在情理之中,何来冒犯之说?不过请姑娘宽心,满府还是好人比较多的,姑娘日后便知晓了。只是……我大哥脾气粗暴,日后你尽量顺着些,也不必和他针锋相对,能躲则躲,如此便不会受他欺负。” 尤小妺听罢他这些赤忱之言,心头一暖,微微点头笑道: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一会儿若被你大哥撞见就糟了。” “好好,日后姑娘憋闷了,自可来找少驹和旭旭闲坐,也算在这府中有个解闷的朋友吧!” 尤小妺闻言暖心一笑,微微地点点头。 满少驹舒心一笑,作揖退出新房,并小心将门关好后快速离开了。 此刻的尤小妺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身子像被掏空了一般轻飘飘的,没有一点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她六神无主地坐在新床上,双眼呆呆地望着眼前那扇门,是惶恐?还是无奈?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等待着那个恶人的到来……. 第三十六章 恼别离错怨仙娇 眼看戌时将过,司臻童久等不见金夙缘和尤小妺回来,不免有些急躁!正惴惴不安时,忽听身后响起了金夙缘的声音: “让司公子久等了……” “仙子?”司臻童像盼来了救星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但见她独身潜在水中,一张清秀的面颊上隐约可见几片金闪闪的鱼鳞,乌黑的眼有些红肿;额发上那层密密的金鳞闪动着金色的光晕,犹如一支宽发箍,束着一头金色如绸的长发,轻轻得随着水波浮荡…… 看罢,司臻童吃了一惊,磕磕巴巴地问: “这,这是……这是你的真身?” 金夙缘低头看看自己,苦笑道: “是的,吓找着你了?” 司臻童怕她多心,忙摇摇头笑道: “没,没有,惊奇罢了!” 金夙缘浅浅一笑,道: “我暂时送你回去。” “小妺妹妹呢?怎未见她同你一道回来?” 司臻童未瞧见尤小妺,一脸惊疑地四处张望找寻。 “先回去罢!回去公子便知道了……”金夙缘怀着一颗不安的心言道,一面用兰花指在胸前画了一个金圈,继而向船尾轻轻一推,船便依着法力向前游走。 “仙子,你如何不上船坐?这样多累啊!”司臻童见她施法推船有些于心不忍。 金夙缘含笑微微摇摇头,却没回话,只闷头看着前方迅速地推着,金色的尾巴拍打着水面哗哗作响,尾鳍上金色的光点随着水点蹦蹦跳跳,分外妖娆。 司臻童被那金点所吸引,不禁看痴了。 金夙缘见他盯着自己的尾鳍发呆,不由羞红了脸,偏过头对他说: “转过身去!坐稳了!” “噢,噢噢。”司臻童知自己失态有些难为情,忙转过身。沉默了几秒又问,“仙子是先行将小妺送回家了吗?我只顾着急,竟忘了妹妹这一日的劳累和担心受怕,还是仙子想得周全,先让妹妹回去歇息。待我回去就收拾东西,连夜同小妺一起远离这里……” 金夙缘闻其言不禁又落下泪来,幸亏司臻童背对着自己未被瞧见——若他得知真情,他将是怎样的反应?也许他会赶她走,也许会明白她、原谅她……无论怎样,她都决定默默守侯在他的身旁。 俄而,船靠岸了,司臻童向金夙缘草草道了一声“谢谢”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船向家里跑去。 “公子——”金夙缘飞上岸化作人形,向前追了几步并大声叫住他,“小妺妹妹……小妺妹妹没有回家!司公子……对不起……” 司臻童听说小妺没回家,瞬时“刷”得一下定在原地,心随即“咯噔”一下:“那小妺妹妹……”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木讷地问。 “她不肯没回来……对不起……夙缘有负司公子重托……没能将小妺妹妹带回……”金夙缘没了勇气,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司臻童却听得真真切切。他忽转身奔过来,盯着金夙缘大声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救回她?为什么?” “这是小妺给你的信,你看了便会明白……”金夙缘拿出信递给他,眼神闪烁不敢看他。 司臻童一把抓过信拆开来看,里面的一字一句刺得他眼睛生疼,同样刺得自己的心开始滴血—— 童哥哥,事已成定局,望请哥哥莫再留恋妹妹…… 今哥哥莽撞前来,实属妹妹不愿。哥哥岂知,兄身受一鞭,如抽妹之心?听闻哥哥痛唤一声,尤似深剜妹心十分!哥哥只恋妹妹,却相忘老母于高堂,是哥哥不孝…… 哥哥待妹妹之情深厚,妹自感于怀。奈何你我姻缘之短,恰似晨露逢阳……妹换药,是为哥哥永享安康喜乐,却不是哥哥为妹妹伤心伤身……妹妹虽去,哥哥自有佳偶再配;若兄亡,妹怎可苟活?哥哥,请为妹妹康乐而生,孝养干娘,切莫因妹妹再鲁莽而为…… 若有来世,妹妹定当为哥哥一人守候,相伴相陪永不离弃…… 一封信观罢,司臻童已是泣不成声,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是小妺写给他的诀别信,更不愿相信他们就此永远的分隔两处—— “不——我不信!我不信——妹妹可是我的娘子,如何能屈嫁恶霸?我去!我去找她回来!”司臻童哭喊着就向船上跑去! “你不能去!”金夙缘急忙拦住他大声说道,“你若念她对你的情分就该让她放心!而不是一次次地受伤害让她心疼!你忘了白天的事了?你可知你那一去小妺的心有多疼吗?那一刻她比你更难受!你的心在滴血,而小妺的心……却碎了……”金夙缘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不!我情愿自己死,也不叫妹妹受苦!我要去!”司臻童固执地嚷道。 “她不会和你回来的!我一开始就知道!”金夙缘哭着大声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司臻童听了这话惊愕不已。 金夙缘忽觉自己说露了嘴,心下顿时一阵慌乱,眼神闪烁不敢看司臻童,口里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我没说什么……我……” “你还想瞒我?你怎知小妺一开始就不会回来?还是你根本就不愿尽心助我救出小妺妹妹?”司臻童打断金夙缘的话严肃地问道。 金夙缘闻言心下莫名一疼,知瞒他不过,只好慢慢地说道: “司公子,你曾有恩于我,夙缘不敢忘怀……因此,只要是司公子交待的事,夙缘绝不搪塞推诿,更不会不尽心尽力……可是,可是夙缘知道,小妺妹妹的未来……她命里……根本不属于你……” 方说到此,她惊见司臻童的眼光如利剑般犀锐地瞪着自己,心里不禁一阵恐慌。双眼急忙躲开他尖锐如剑的目光,低头不敢再多言半句。她知道,再温和的人在感情受挫时都会失去理智而变得疯狂!然而无论他如何冲自己发火,她都要阻止他做错事。 “你一开始就知道?”司臻童有些难以置信。 “是,我怕你难过,所以我想为你做这件已有答案的事!我也想用尽全力劝她回来,改变这宿命,了你心愿……只是我的能力还不够,没能将她带回……司公子……对不起……是夙缘之过……” 司臻童听她如此一说,不禁冷笑几声,一脸失望地含泪言道: “你原本就知道会是这样?你原本就知道……怪不得你一去不回,怪不得事发后你才出现……原来你全知道……你是故意而为——故意拆散我和小妺妹妹对吗?枉我舍命救你——竟落得如此结果……” “司公子……”金夙缘知他误会了自己,心下涌起一阵失落,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滑落,“公子说我是故意而为?我为何要这样做?我这样做对自己有何益处?” “谁知你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我舍命救你,弯月村便再无宁日!我曾想过,你来弯月村究竟是福是祸?”司臻童满面泪光地问。 “什么?” “你——鲤鱼仙子——你来弯月村是福是祸?”司臻童的语气立刻变得生硬,双眼犹如利刃般直刺金夙缘心脏! 金夙缘听罢不禁愣在那里,心如刀割: “我……” “若你不来弯月村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司臻童的情绪开始激化,悲愤得近乎咆哮道,“我和小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不该是!都是你,都是你的到来改变了一切!若那日你不被捕,我就不会救你!不救你,满少麟就不会看上小妺妹妹?小妺妹妹就不会因为救我而羊入虎口……是你!是你!都是你招来的祸!都是你招来的祸——你来也就罢了,为何要跑出荷花丛被知府所捕?你就那么不安分吗?不惹事你不甘心吗?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见到你!走——” 金夙缘被吓得不知所措,泪如雨下,心里顿时涌起无尽的愧意和伤感: “是,是我害了你们,是我不好……对不起……若我走可以缓解你的痛苦,我会马上离开!只是……司公子,你千万不可再冒然前去了!小妺妹妹希望你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原本我们是可平安喜乐,只因你的出现,我和小妺的梦都碎了……都碎了——只要今后别让我见到你,我便得平安喜乐!你走!走——”司臻童大哭着咆哮道。 金夙缘泪流不止地呆在原地许久,方缓过神来,无比心伤地哭道:“好……我走……我走便是……之前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还望公子海涵……公子……保重!”言罢,金夙缘化作一道金光“通”得一声跳入湖中。 当她刚返下湖中,就听身后传来司臻童狠狠地声音: “金鲤鱼——我恨你——我恨你——请你离开弯月村,永远别再回来——我们不需要你的好心——不需要——” 司臻童绝情的话犹似一把利刃狠狠刺进金夙缘的心,她的泪流得更凶了——是该回去了,是不必再留下了……金夙缘用力一摆尾鳍,迅速得消失在深湖里,一道长长的泪痕正在水中扩散溶解……. 第四十一章 鱼伴愤骂糊涂郎 楚蚕儿见儿子又落了泪,自己的眼圈也跟着红了,一面替他拭泪,一面痛心地说: “小妺这孩子……当真是命苦啊——小妺虽去了,童儿你还得生活不是?你总不能一再沉沦于痛苦之中,日子倘若久了,只怕会伤身啊——好孩子,莫再哭了……” 司臻童闻言暂克制了眼泪,握着母亲为他拭泪的手言道:“娘——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孩儿与小妺却要饱受这离别之苦?她嫁我为妻,却不曾享得半点福就落入满府受罪……娘,孩儿当真心疼极了,心疼极了……如今孩儿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妹妹的影子——起先她对我有说有笑,忽然间就破涕大哭,哭得孩儿心都碎了……小妺妹妹该是如何的苦……如何的屈……孩儿却救不了她……救不了她……”言罢又不禁失声痛哭。 “三生石上姻缘早定,岂是咱们能改变得了……童儿……童儿莫再哭了好吗?你如此为小妺伤心,小妺也回不来了呀……”楚蚕儿苦劝着痛哭的儿子,眼泪也止不住夺眶而出,“童儿啊——自从你昨夜回来便一言不发,闷在屋里整整一宿,娘这心里……不是滋味啊——” “娘……”司臻童抬头瞧见母亲也落了泪,心内顿生愧意,忙强止着泪抚慰母亲道,“是孩儿不孝,叫母亲伤心……” “哎——我儿心内的委屈,为娘清楚……只是瞧着你这样,娘心疼……若不是那日金鲤鱼去找你,只怕你不知会怎样呢……为娘想起就后怕呀——” 司臻童一听金鲤鱼这几个字,不免又气上心头,含泪忿忿地言道: “娘休再提她!都是因为她——我和小妺妹妹才走到今日这般地步!昨夜孩儿为此还将她痛责了一顿……” 楚蚕儿见儿子还在气鲤鱼仙子,叹道: “我儿痛责仙子的事……为娘已然知晓……你当真恨仙子吗?” “娘是如何知晓的?”司臻童一脸惊疑地问。 “午前,仙子来过……她怕你还恨她,只和娘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她是来向娘告状的?”司臻童闻言顿感气愤地问。 “你怎这样想仙子?是我请仙子来劝你,仙子万般无奈下才道出原委。孩子啊,你是冤枉委屈了仙子啊——” “我冤枉委屈她?”司臻童听罢母亲的话一声冷笑,“若不是她,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小妺妹妹就不会离开我!这是冤枉她吗?” “孩子,在事情未搞清楚之前就妄下结论,往往会误伤他人的!仙子也是有苦衷的啊!” “她能有什么苦衷?”司臻童冷哼一声,满不在乎地言道。 “娘曾教导过你,凡事要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仙子,这岂不就生成了误会?仙子深明大义,却不怪你,你反而还再怨她?她那日在满府被王天师所擒,是其母鱼妃趁夜将她救出。鱼妃担心她的安危,强行将仙子带回了神龙岛。你可知,仙子也有心伤的事在心里?她并不比你好过!” “何事?”司臻童淡淡地问。 “她的父王过世了……因她整日沉寂在丧父之痛里难以自拔,故而未能及时赶回来帮助你们。孩子,你也饱尝过丧父之痛,对于仙子失去父亲的悲痛心情,你可该理解?” 司臻童听闻母亲之言呆在了那里——原来她失去了父亲,所以……所以没有及时赶回来?昨日我竟那样说她,她是不是伤心极了?此刻她的心不比我的心痛,我却再度出言伤害了她?是我,是我不好,一时伤心过了头,竟恶语相向,伤她的心…… 楚蚕儿见儿子似有所思,微微一笑,继续言道: “其实仙子并没有完全忘记我们……她说,一日午夜梦中,她梦到你和小妺成亲,之后身上中了毒箭,方察觉其中定有蹊跷。才叫兰翠鸟请出天镜一看究竟。得知你与小妺发生了变故,她更是一刻也等不了,终于说服母亲赶了回来,哪知,还是迟了一步……她也想救出小妺,可是,小妺为了不连累弯月村,不连累你,才执意留在满府的!鲤鱼仙子已经尽力了,你该谢谢她才是,怎能出言中伤她呢?哎——我糊涂的儿!” “可是……昨夜我毕竟伤她在先,她会原谅我吗?”司臻童担忧地问。 “仙子宽宏大度,并未怨你怪你,反而事事为你着想。她也不止一次怪怨自己,却未怪怨过你啊!只要你有诚意,娘相信仙子会原谅你的。” “她今早来咱家,那就是说……仙子还在弯月村,她没走?” “嗯,只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是不会上岸了……” “那孩儿该如何做?如何讨得仙子的原谅?”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能坦诚去面对仙子,仙子定然会出湖相见的!”母亲微笑道。 “对对对!那孩儿这就去找鲤鱼仙子!”司臻童说着便跳下床,哪知双脚光落地,就感眼前一片昏花,随即又跌坐在床上。 楚蚕儿见儿子又着急了,忙劝道: “你哭了太久,又许久茶饭未进,哪有力气去找仙子赔礼呢?依娘之见,赔礼倒不急,关键是你得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先将这碗面好生吃了才是!” 司臻童觉得母亲言之有理,也不再耍倔,乖乖地从母亲手里接过面食吃了起来。大概真是饿了,刚尝了一口,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才吃了两三口,就被呛得咳了起来! 楚蚕儿见儿子此刻的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禁被逗乐了,忙为儿子捶背劝道: “慢些慢些,没人和你抢!慢些吃——” 司臻童抬头冲母亲难为情地笑笑,继续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楚蚕儿见儿子似乎心情好了许多,自己悬在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得以落下了。 数日后。 弯月湖底,水洞内,金夙缘无精打采地躺在水床上,耷拉在床下的鱼尾随意摇动着,扇起一串细细的水泡。 少时,几尾鲤鱼陆续游进洞中,瞧着闷睡的金夙缘面面相觑不语。 守在金夙缘床边的兰翠鱼见有伙伴前来,忙游上前冲它们低声言道: “嘘——轻点……公主今日心情不好……” 其中一尾鲤鱼小心地游到金夙缘身边绕了两圈又返回伙伴身边叹道: “还是这样闷睡着……都几日了,一句话也不说……” “想当初我们之中数金鲤鱼姐姐最活泼了,而今怎成了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儿了?” “这便是所谓的情——姐姐定是为情所困呢……”锦鲤鱼言道。 “你又胡说了!公主只是心情欠佳罢了!”兰翠打断锦鲤鱼的话言道。 “这都几日了,心情还不好呀!嗯——这样一直闷睡着也不是法子,尽管她是精体早晚也是要病的!姐妹们,我们去吵吵她?”银鲤鱼提议道。 “好!” 众鲤鱼一拍即合,也不管兰翠的阻挠,硬是游到金夙缘身边大叫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姐姐还懒在床上?快起来吧——” “好吵——”金夙缘不禁双眉紧蹙,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伸了伸懒腰又马上精神懒惰地言道,“好好儿得又来吵我作甚?” “这都快申时了,怎不见姐姐来找我们玩儿呢?” “今日我浑身乏力,不想玩了……你们自己去吧!” “好姐姐,这几日我们来过好几回了……回回瞧见姐姐都闷睡着,当心生病啊!快起来玩儿会子吧?”小红鲤鱼用身子顶顶她的肩膀劝道。 “我真不想去了……好妹妹们,别再烦我了好吗?快去快去——”金夙缘说着起身就要哄它们走。 “姐姐当真讨厌我们了?竟这样不耐烦地撵我们走?”一尾小鲤鱼不高兴地问道。 金夙缘见小鲤鱼不开心了,连忙换笑宽慰道: “姐姐何曾讨厌你们了?当真是姐姐乏力,无力陪你们玩耍……” “姐姐可是有心事?这几日总见姐姐精神不怎么好……”银鱼关心地问道。 “是啊,素日属你爱笑,可这几日再未见你笑过,是哪个惹姐姐生气?竟闷睡了好些日子也不理我们?”红鲤鱼问道。 “公主这样精神不振,还不是拜那个司臻童所赐?”兰翠忿忿地言道。也不管公主的阻拦,将司臻童大骂公主的事一五一十向诸位鲤鱼讲了。 众鲤鱼听罢顿时气上心头,忿忿言道: “真是个迂腐之人!姐姐如此待他情深,他竟出言中伤姐姐?” “是啊!他可知自己能够还魂,原是姐姐冒着触犯天咒的危险为他拔鳞?真是枉费了你的一番情意!” “他乃凡夫俗子,如何懂得姐姐待他的情意?倒是他!真正一个榆木头,不识好歹!” “好姐姐,你可是堂堂龙池公主!怎可受这等委屈?恨我们道行尚浅,不能幻化人形出去替姐姐教训那个凡夫!” “兰翠,你不是可以幻化人形上岸吗?你可是公主贴身的姐妹,你怎能眼看着姐姐受屈,却不出去教训那个臭小子?” “我倒是想去呢,偏偏公主不让……我有什么法子?”兰翠委屈地言道。 金夙缘见诸鲤鱼为自己的事皆义愤填膺,心里颇受感动,笑道: “好妹妹们,你们也别责怪兰翠了,是我不让它去的。夙缘多谢你们的情意……其实错全不在他,我也有错!” “姐姐哪里错了?分明是他不识好歹胡乱伤人!若不是姐姐舍命拔鳞救他性命,他早去阎王那里报到了!哪有他今日这般活蹦乱跳?如此还给姐姐委屈受!真真气煞人了!” “好了——瞧瞧你们,一个个的竟比我气得还厉害呢!那日他也是伤心极了,故而言语莽撞了些,过些日子就好了……” “亏姐姐还替他说话,若是我,我便不再理他!有他后悔的时候!” 金夙缘瞧它们忿忿不平的样子不禁乐了,心内的郁结也少了许多: “说实话,经你们对司公子的这通骂,我心里倒宽松了不少——” “那便随我们出去走走!也好散结心中的闷气?”锦鲤鱼瞧她心情见好,立即趁热打铁言道。 金夙缘觉得此刻心情确实舒畅了不少,便点头应诺,叫了兰翠同众鲤鱼欢笑着相伴而去. 第四十二章 访嫡妻小妺受屈 金夙缘刚同小伙伴游玩到荷花下,岸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司公子么? 她忍不住化成鲤鱼身靠近岸边,躲在一片临水的荷叶下偷窥——当真是他…… 这几日她时不时能听到岸上传来的熟悉的呼喊声,像是在喊自己。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总是不敢鼓起勇气出来一看究竟。如今见他果真坐在湖畔,不禁开始怀疑,那几日听到的呼喊声,是真的吗? 此刻夕阳西下,洒下一片红光在湖面上,晚风拂过,荡起层层红波。 司臻童平静地坐在湖边,双目痴痴地望着闪动的水光。 忽然,远处一道金光掠过,他不由一怔——是金鲤鱼么?他即刻集中精力,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才有金光掠过地方,不禁起身激动地冲那道金光闪现过的地方大声问道: “可是金鲤鱼仙子么?” 良久,四周依旧寂静如常,那道金光再出现,他不觉一声轻叹——这几日我天天来寻找她,如此渴望得到她的谅解……可是,每每自己喊破喉咙,她始终不愿出湖相见。难道,她真恨透了自己?不愿再见自己了吗? 荷叶下,金鲤鱼闻听他那一声激动的呼唤后表情沮丧,心头为之一震——他可是惦记着我?故而来湖边等我么?她如此想着,有种想现身相见的冲动!正要游出荷叶时,忽见伙伴们拦住她劝道: “姐姐要出去见他吗?” “方才我听他叫我,你们瞧,我未出现,他显得多沮丧?许是他原谅我了?我这就现身见他!” “姐姐糊涂呀?”红鲤鱼惊讶地问道,“他昨夜是怎样伤你的,你忘了?姐姐只凭他一声唤就要出去相见,岂不便宜了他?” “他正值伤神之际,我只想劝他几句……” “如何劝?只怕姐姐现身还未说什么,他又要冲撞姐姐了……”锦鲤言道。 “不会的!我相信他已然原谅了我。” “他原谅姐姐?姐姐未做错事,何需他的原谅?该是他讨姐姐原谅才是!好姐姐,莫去了!”银鲤鱼劝道。 “是啊,公主,是你太过心善,才叫他如此欺负你呢!若是我,我便晾他几日,让他尝尝那种含屈的滋味!公主,你千万不能心软啊!只要你不理他,他才能够意识到公主的重要!公主,我们走吧!”兰翠说着上前就要催促着金鲤鱼离开。 金鲤鱼向旁边闪了闪,说: “本是我无能,没能救回司公子的心爱之人,并不是他的错……” “姐姐一心为他着想,他何时为姐姐着想?他挂念着心爱之人,姐姐的情又由谁挂念着?好姐姐,莫让自己心伤了好吗?”另一尾银鲤鱼劝道。 “我……” “我们去别处玩吧,省的瞧着他伤心?”兰翠愤懑地说道。 玩伴们担心她太过心善又要受伤,皆上前招呼她离开。 金鲤鱼不忍让妹妹们为自己担心,回头留恋地望望依旧在岸边发呆的司臻童,万般不舍地同鱼伴们离去了。 再说说尤小妺这里。 尤小妺自嫁入满府后便不经常出门,只整日在屋里闷着,或做女红,或读诗书,整个人较以往冰冷了许多。幸而有随身丫鬟喜恋陪伴,方不觉孤零寂寞。 一日晨早,尤小妺正要起床梳洗,就见随身丫鬟喜恋端了水进来,一面为小妺递上浸了花瓣水的脸帕,一面言道: “七娘子初进门时赶巧大娘子外出不在,昨儿听说回来了,娘子可愿前去拜见?” “我虽与满少麟有名无实,但毕竟是嫁进来的妾。大娘子为正室,我理应去拜见的!但不知这大娘子性情如何?”尤小妺一面擦拭着脸颊,一面淡淡地问。 “娘子宽心,大娘子性子极好,定然不会为难娘子的。” 尤小妺听罢微微点点头,将脸帕交予喜恋叮咛道: “一会儿为我梳妆时简单些,莫在大娘子面前失了礼数。” 喜恋闻言微微点头笑道: “娘子虽出生乡村,却知书达理,倒像书香门第的千金呢!” 尤小妺听她如此夸赞自己不禁羞红了脸,笑道: “妹妹说笑了……自小多亏童哥哥教我诗书礼仪,些许懂点罢了!” “七娘子还有哥哥?真好——”喜恋满脸羡慕地言道。 尤小妺忽觉自己说错了话,顿了顿,勉强地笑道: “一个哥哥而已——” “七娘子好歹有亲人挂念,却不像喜恋……喜恋怎不羡慕?”喜恋说着不禁双眼含忧,为尤小妺梳头的手也不觉停在了半空。 尤小妺从铜镜中瞅见喜恋双眼湿润,不觉惊疑道: “喜恋妹妹,你……” “不瞒七娘子,喜恋幼时被人贩子拐卖至知府为婢,从此便再未见过父母了……故而喜恋万分羡慕有亲人的人……”喜恋说到此顿觉自己失仪,忙收泪致歉道,“喜恋失礼了……望七娘子莫怪……” 尤小妺微笑着摇摇头,笑道: “思念亲人,人之常情,我怎会怪你?喜恋,往后别再叫我七娘子了,只唤我姑娘便是!” 喜恋听说娘子要她改口,不觉心下一慌,忙跪倒在地言道: “娘子……这如何使得?喜恋不敢……” 尤小妺见她跪倒在地,哪里受得起?急忙起身相扶道: “你这是做什么?你我相处也有些日子了,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何况小妺只是个乡野丫头,哪里受得住你这样?快些起来……” “但娘子毕竟是喜恋的主子,喜恋怎敢以下犯上?”喜恋顺着她起身,依旧胆怯地说。 “喜恋妹妹言重了……想你在这满府中定受他们的压制,故而对我才如此谨小慎微?想小妺在这满府中无依无靠,怕日后只能同妹妹相依相伴,因此你不必如此小心……我只是满少麟名义上的妾室,大多时候,我真心希望妹妹能把我当姐妹相待,还望妹妹莫嫌弃才是……” “七娘子……不,姑娘,喜恋听姑娘的……” “好了,快为我梳妆吧!一会儿还得向大娘子请安问好呢!”尤小妺微笑着为她拭去余泪安慰道。 喜恋见七娘子对她如此好,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换笑仔细为她梳妆。 醉柳阁外,大娘子梓凝正在院中修剪月季的枝叶。 少顷,忽听丫鬟来报: “大娘子,七娘子来了。” 梓凝听说回头看时,就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甚是面生——只见她娇小婀娜,发梳朝云近香髻,簪着碧玺蝴蝶金步摇,配饰简单花饰;上身着锦绣双蝶钿花衫,下着浅粉柔绢百合裙。素妆淡雅,宛若香荷仙子。 “昨儿回来便听说家里来了新娘子,传说样貌出众,今番得见果然清丽月兑俗!”梓凝不禁赞许道,回头叮咛丫鬟去煮茶。 “大姐姐过奖了,小妺愧不敢当……”尤小妺言罢深施了一礼。 “当得当得——妹妹快屋里请!”梓凝温婉一笑,急忙引她们进屋。 “那日进门时未见姐姐,今早听说姐姐回来了,小妺便急忙来探望。小妺初来乍到,日后若有失礼处,还请大姐姐指点。” “好说,好说——姑娘是弯月村人氏?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初来满府可适应?若有所需之物只管向我说来不必见外。” “是……” 梓凝微微点头舒心一笑,刚落座不久似想起了什么,顿了顿笑言道: “我嫁入满家已好些年了,大少爷为人有时确是霸道,望妹妹莫往心里去才是……有道是嫁鸡随鸡,妹妹既已嫁入满家,便是大少爷的人了,当好生服侍丈夫,其他的便放下吧?” 尤小妺听罢不由一愣——大娘子看似敦厚,却也是个机智之人!她昨日才回来,今日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愣了半响,却未动声色,只起身施礼拜道: “大姐姐所言甚是,小妺记下了……” “不光得记下,也需做到啊——大少爷妻妾虽多,至今却无一男半女……老爷和夫人甚是心焦呐——所幸妹妹正值妙龄,我们可寄厚望于妹妹身上了……” 尤小妺听她竟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起身推月兑道: “大姐姐,我……小妺有愧,只恐令姐姐失望……” “嗳——我知道妹妹心中有道坎儿难过,但事已至此,你只能认……女人生来便是为男人延绵后代的,因此莫太在意嫁谁,关键是需为男方教养出一位贤子,不愧天地才好——何况从始至终,女人的命数哪里由得自己决定?希望你能早日放下心念,为大少爷添得一儿半女最好……” “大姐姐……”尤小妺原以为大娘子当真是位随和之人,而今听她这些劝解不禁大失所望——她无论如何再难听下去,因急忙起身打断梓凝的话言别道,“想来昨日大姐姐连夜而归甚是疲劳,小妺就不再打扰,先行告辞了……”言罢也不顾大娘子的反应,转身愤然而去。 梓凝见尤小妺生了气,不由轻叹一声。 随身丫鬟喜鸳看不过去,忍不住言道: “娘子是为她好,她却不领情!居然对您甩脸子,真真儿是村里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 梓凝听得喜鸳此言,摇摇头叹道: “是她太过倔强——若昨夜不是大少爷来让我劝她,我也不想说那些话……七娘子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她的不幸我也为她惋惜……大少爷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七娘子若就此与他僵持下去,只怕与七娘子自己无益,更对她想保护的人也无益呐——” “她如此倔强,有哪个能劝得动她?瞧她方才的样子,倒是恨极娘子了……” “也不怪她,她也有自己的难处!想来她身上有的金光护体,也是上天保佑她吧?好了喜鸳,随我去向夫人问安吧!”梓凝说着,起身叫喜鸳陪同自己出门而去. 第四十三章 讥新人蛮妾吞辱 尤小妺自从梓凝房中出来就一路哭着跑回自己的住处,一头扎在床上痛哭不休。 尾随追回来的喜恋瞧见尤小妺哭得伤心,知是因为大娘子的话伤到了她,顿了顿上前安抚道: “姑娘莫哭了罢,小心哭伤了身子……” “而今我在这满府中孤独无依,即便哭伤了身子,还会有哪个关心我……”尤小妺说到此越发觉得委屈,竟比方才哭得厉害了。 “好姑娘,不是还有喜恋在么?何况府外还有你的亲人,你的哥哥……你若身子不好了,他们岂不心疼?” 尤小妺听喜恋提及“哥哥”二字,司臻童的身影不禁又涌上心头——是啊,她当初是为童哥哥平安方才屈嫁满府的,为了童哥哥,她必须要自己好好的…… “原是喜恋的不是,不该劝姑娘去向大娘子请安的……若不向大娘子请安,大娘子便不会说那些话伤姑娘的心……” “这怎能怪你?原以为大娘子性情随和,自能体谅他人的苦处……却不想她也会说那样的话……满少麟无儿无女,自是他作孽太多,与我何干?我自当在这府中默默活着,何须她们来管?”尤小妺说着,眼泪不禁又落了下来。 “大娘子和大少爷毕竟是结发夫妻,自然要向着自己的夫君……姑娘有所不知,大娘子本是当朝名将之后,经当朝贤妃——也是大少爷的嫡姐的撮合方下嫁大少爷为妻,然婚后两年不得一子,大娘子自觉有愧,主动为大少爷择了二房……哪知二娘子也有一年不见动静……大少爷不甘心,于是不停地纳妾,纳妾……好不容易五娘子有了身孕,却又意外流产……大娘子也是为后嗣着急,一时未考虑姑娘的感受,姑娘就别再为此伤心了……” 尤小妺听罢喜恋的讲诉,开始有些同情大娘子的境遇了——是啊,有哪个女人愿意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呢?大娘子确实不易啊——尤小妺也不再啼哭,慢慢起身拭泪道: “罢了……想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处,也不必去执着谁对谁错——方才你提及五姐姐,不知她现今怎样了,你随我去瞧瞧吧?” 喜恋见尤小妺终于不哭了,心也宽松了不少,高兴地点头应诺。 哪知二人刚走至门前,就见三个女子忽跨进房门,其中一女子用讥讽地语气问道: “呦——七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 尤小妺一瞧是二娘妙菡、三娘寄云、四娘翠红、六娘子觅归,心中不免涌起一阵厌烦: “贵客临门,不知姐姐们有何见教?” “妹妹进门已一月有半,却不见妹妹前来与我们请安,故而我们只能来瞧妹妹喽——”三娘寄云笑讥道。 “望姐姐原谅,妹妹只向父母请安,从不向旁人请安的。” “妹妹可是哭过了?”二娘子瞧见尤小妺眼睛有些红,关切地问道。 尤小妺知二娘子性情温婉,不像三娘子等人刁钻,因微笑着摇摇头。 “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此锦衣玉食的日子,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你有什么好哭的?”四娘子翠红挑眼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你初进门那夜用妖光伤害大少爷,真不知你是人是妖!来满府有何目的?”六娘子觅归瞪着她逼问道。 “我如何嫁入满府的,你自可问你们的好夫君去,何须来问我?至于我身上的金光,那是正气之光,如他这般邪恶之人,自然要受伤!那是他自作自受!”尤小妺没好气地回道。 “好一张利嘴!都道你受屈嫁入满家,我却并未看出你哪里受了屈,倒是活得自在的很呢——”翠红斜眼冷语讥讽道。 “诸位好妹妹,都是自家人,何须说这话伤和气呢?”二娘子觉得气氛不对,急忙上前圆场道。 其他小妾冷哼一声,也不管尤小妺欢不欢迎,自顾向里面乱走。 恰在此刻,三娘子寄云无意瞟见书案上放着几本诗集,便信手拿起一本草草翻看了一遍,继而拎着诗集的书角在诸位姐妹面前晃晃,用嘲笑的语气问尤小妺道: “妹妹居然也看诗集?哼哼哼,一个乡野村姑——识得字么?” 寄云此言一出,引得翠红和觅归轰然而笑,接着觅归也道: “识不识得倒不打紧,只消在那里摆着,也算摆个面儿不是?不过妹妹也别羞,赶明儿姐姐为你请个先生来教教,兴许日后能派上用场——哈哈哈……” 尤小妺见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嘲弄着自己,知她们今日来便没安好心,心下不禁涌起一阵酸楚,但也不恼,只冷笑了一声回道: “如二位姐姐这般出生于烟花之地的女子也识得几个字,我尤小妺岂甘落后?乡野村姑如何?总比姐姐强百倍不是?” 一句话,顿时教寄云和觅归又羞又臊,心中一团怒火直窜脑际!所幸撕破脸冲过来,抬手就要打尤小妺: “你这不知好歹的小蹄子!竟敢出语伤人?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二娘子妙菡眼见情形不妙,急忙同随身丫鬟喜语、喜恋上前拦住她们劝道: “二位妹妹切莫冲动,你我今日只是前来做客,怎可大打出手?何况大少爷最忌讳妻妾内斗,若叫他得知,两位妹妹又该挨罚了!” 寄云与觅归早已气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挨不挨罚这事?任凭妙菡和喜恋拦着,也不罢不休,一副要吃了尤小妺的样子! 尤小妺倒不躲,反而镇定自若地坐在桌前喝着茶,眼皮抬也不抬一下地冷笑道: “二姐姐,喜恋,你们也不必费力拦她们,若三姐和六姐不怕被我身上的金光所伤,只管叫她们放手来打!” 寄云和觅归听她之言不禁愣了一下——对啊,之前大少爷不就吃了她的亏?想这妖光厉害,我们如何受得住? 在一旁本是看热闹的四娘子翠红见她们被尤小妺的话所唬住,也忙上来劝道: “这小蹄子身上有妖光,岂是你我能奈何的了的?也罢!她同大少爷只是有名无实,我们何苦与这不相干的人斗气?罢了罢了——” 寄云与觅归见奈何不得她,当真有种“哑巴吃黄连”感觉!她们忿恨地瞪着尤小妺,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莫得意,咱们走着瞧——”言罢羞恼地甩袖而去! 尤小妺见她们愤懑而去,终于长舒一口气,笑着起身对妙菡施礼拜谢道: “多谢二姐姐今日前来相护小妺,如若不然,真不知她们会如何闹呢!” “妹妹何出此言?”妙菡听罢惊疑道。 “姐姐素日除大姐姐外极少与她们来往,今儿却同她们一道前来探望小妺,便是担心小妺受屈。姐姐同她们前来,她们总要碍着姐姐的面子,因此也不敢大闹,小妺当然要谢谢姐姐。” 妙菡见她如此聪颖,不禁动情地拉起尤小妺的手笑道:“妹妹果然聪慧,寄云她们素爱争风吃醋,今日我与喜语去园子中走走,在途中无意瞧见她们向你院中走来,我担心她们为难你,便一道跟了来。”妙菡言罢不禁又轻叹一声,叮嘱尤小妺道,“她们都不是些省油的灯,日后你需一切小心,莫让她们抓了你的把柄在手。不过你也莫与她们针锋相对,对你终究是不好的。” “二姐姐的教诲,小妺定会谨记在心,请姐姐安心。”尤小妺再次施礼拜谢道,继而又笑问道,“我正想去瞧瞧五姐姐,不知二姐姐可愿同去?” “昨儿听说旭旭又不大好了,我也正想去瞧瞧呢,一起吧!”妙菡微笑道,与尤小妺相携而去。 尤小妺与妙菡刚走进怡心轩前门,一股浓郁的药味便扑鼻而来,转头看时,就见七妾的随身丫鬟怜心和二少爷的丫鬟喜梦蹲在院中边聊天边煎药。 妙菡不觉有些奇怪,因上前问道: “喜梦?你如何在这里?” 喜梦听有人问话,抬头一瞧竟是二娘子和七娘子,神色不禁有些慌乱,忙起身见礼道:“二娘子安……七娘子安……”言罢便低头杵在那里不说话,眼睛不住地向董旭旭的屋子瞟。 怜心也对二位娘子的唐突前来有些不知所措,急忙上前见礼。 妙菡见喜梦和怜心表情有些慌张,心内顿时疑窦丛生,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如何不回答我的话?” 在一旁的尤小妺明白了什么,笑道: “这院中瞧着也没什么佣人,你即便是过来帮忙的,我们也不会责怪于你,你只管如实说罢!” 喜梦闻听七娘子之言不禁一愣,即刻会意,因施礼回道: “五娘子素来待下人亲和,如今病了,竟不见有一人愿意前来服侍……喜梦感念五娘子的恩德,且素日与怜心交好,不忍看她独自忙碌,因前来帮助侍奉五娘子……” “你来服侍五娘子,那二少爷怎么办?” “二少爷一早与善信出去了,净意阁尚有喜月和喜秋盯着,喜梦便暂时来弄玉轩帮怜心……” 妙菡听她如此一说微笑着赞许道:“果然是个知情意的丫头!”言罢,低头瞧着窗下的药炉问怜心道,“如何不拿去厨房煎呢?” “回二娘子的话,是大少爷不让奴婢拿去厨房煎的……说是饭菜沾了药味没人愿意吃了……” “哪里是怕饭菜沾染了药味,分明是故意挑理!”尤小妺闻言对他嗤之以鼻,又问怜心道,“五姐姐病了,他可曾来瞧过?” “自从我家娘子病了,大少爷忌讳,已不愿来怡心轩了……” “五姐姐好歹是他的妾,他如此做未免太绝情了吧?” “七妹——此处不比外头,仔细叫人听了去……”妙菡见尤小妺无所顾忌地说大少爷的不是,担心被旁人听去,忙低声提醒道。 “娘子放心,因我家娘子久病难愈,院中已无人愿意留守了……所幸我是娘子的陪嫁丫鬟,还能够侍奉娘子,如若不然……只怕今儿怡心轩只剩下我家娘子孤零零一人了……”怜心说到此,一行泪不觉滑落面颊。 妙菡听她之言也有些动情,轻叹一声言道:“你如此忠心于五妹,也不枉她素日待你之情了——罢了,你们好生煎药,我们进去瞧瞧。”妙菡说着就要同尤小妺进屋。 怜心见她们要进去,急忙上前禀道: “昨儿娘子一夜未眠,只怕这会子正睡着呢。” “无妨,既然来了,我们瞧一瞧也安心……” “这……” 尤小妺知她担心什么,因回头暗示她安心,之后随二娘子朝房中走去。 尤小妺与妙菡一同进入屋中,刚转过画屏,就见董旭旭依着床栏坐着,雨鬓风鬟,面色十分憔悴——看样子病又重了些。当又见满少驹坐在床边正为她剥香蕉时,妙菡顿时一愣,惊问道: “二弟?你如何在此?. 第四十四章 司臻童面诉歉意 满少驹听有人问话,扭头一瞧竟是二娘子和尤小妺,急忙起身向二位娘子问安并回道: “昨儿听说五嫂病了,今早小弟特来探望……” “那如何喜梦没讲实话?” “喜梦?”满少驹闻言一愣,正迟疑间,就见尤小妺冲他使眼色,心下顿然明白,因故作惊讶状问道,“喜梦也来了?这丫头是何时来的?我竟不知道……也难怪,她素日与怜心交好,如今五嫂病了,她可不就来帮忙了吗?” 妙菡似心存疑虑,仍狐疑地望着他。 董旭旭恐她察觉什么,急忙强撑着欠欠身打断道: “二位也是稀客,快里面坐啊——怜心,快奉茶……” 尤小妺闻言也忙对妙菡言道: “好姐姐,我们也别站着了,快这边坐吧!” 其实妙菡一早便知二少爷来往怡心轩较频繁,尤其是这几日。起初她还不信,如今果真见了,心内也有些信了。她虽为大少爷的二妾,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姑且装糊涂不去深究了。 她同尤小妺刚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就招呼满少驹道: “二弟也莫站着了,快些坐吧!想来大少爷日里总不在府中,也只有我们可互相照应了……” “倒是旭旭这身子不争气,给大伙儿添麻烦了……如今旭旭连下床的气力都没有,还望二姐莫怪旭旭不能见礼……”董旭旭懒懒地说着,满脸愧疚躬身道歉道。 “罢了罢了——礼数是小,倒是你的身子要紧——快些靠着,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儿就好——”妙菡担心她闪下床来,忙上前扶住她劝道。 “听喜梦说五姐姐吃得不好?可是饭菜不可口?”尤小妺见她脸色异常不好,问道。 “倒不是饭菜不可口,是我实在没胃口……” “我刚好剥了香蕉,五嫂吃些开开胃吧?”满少驹将剥好的香蕉递上前去劝道。 董旭旭别过脸去无力地摇摇头。 “不吃东西病怎能见好?听二弟的话,吃些吧?”妙菡从满少驹手中接过香蕉递给董旭旭劝道,“好歹吃些,也莫让我们担心啊——” 董旭旭见二娘亲自递香蕉上来,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得接过来勉强地吃了一口。 妙菡见她终于肯吃了,也放心了不少,舒心笑道: “这才对嘛——你身子尚且这样虚,不吃东西早晚是要垮的呀!身子是自己的,切莫亏待了自己啊!” “二姐对旭旭的劝告,旭旭记下了……” “听说姐姐女红做得极好,小妺还等着姐姐快些好起来教小妺做女红呢!所以姐姐一定要听大夫的话按时吃药。若想吃什么了,只管叫下人去买来,莫委屈了自己才好——” 董旭旭闻言微笑着点头应诺。 如此聊到巳时,妙菡与尤小妺方起身告辞。 满少驹因担心旭旭的身体,叫怜心侍奉她好生休息,自己与喜梦也离开了。 哪知刚出怡心轩外门,就见妙菡和尤小妺在门外站着,因上前问道: “二位嫂嫂还未回去?可是在等少驹?” “二嫂有几句话想嘱咐你,不知二弟可愿聆听一二?”妙菡首先开口道。 满少驹一愣,继而作揖笑道: “小弟自当洗耳恭听,嫂嫂请讲……” “你虽为大少爷的亲弟弟,但你们毕竟是同父异母,这在兄弟情义上便比嫡亲兄弟减少些。你大哥虽白日里不在府里居多,你也要万事小心些,切莫依着自己的性子来……无论旭旭如何病重,说到底她终究是你大哥的小妾,你如此频繁出入怡心轩,日久只怕生出事来啊——” 满少驹听罢妙菡的一席劝导,心不由一紧,虽有些担心大哥知晓后对自己不利,但他也不忍看旭旭如此冷清而去,因壮着胆子回道: “二嫂所言极是。然五嫂久病在床无人问津,大哥身为五嫂之夫更是充耳不闻,熟视无睹……岂不叫五嫂寒心?五嫂好歹也是本城中董员外家的千金,如今病了竟无一人愿意侍奉,只留怜心一人守护,叫人如何安心?且不论她是我嫂嫂,即便是路人,少驹也当尽心陪侍,以慰藉一孤苦之人的心!” “你说得这些话若叫旁人听了或许会信,我却比谁都清楚!董旭旭与你同龄,你自然是将她视为知己——但是在伦理上,她是你嫂嫂,你便不能以常人的思维考虑!如你这般长此下去,不但对旭旭不利,更加对你无益!二弟,你好生想想吧!”妙菡语重心长地劝罢,转身同尤小妺离去了。 满少驹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愣了半响,心内更是五味杂陈——可惜这是满府,可惜旭旭终究是大哥的妾,我如此做,终究是不被人认同的……罢了!仙子说旭旭只剩三个月的寿命,如今三个月已经过半,无论怎样,我一定要陪她左右!哪怕日后大哥真知晓了,或打或骂,任凭他处置!我却不想后悔!满少驹思罢,转身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自那日金夙缘看到司臻童在岸上呼喊自己的情形,她的内心便久久难以平静。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月,而湖面上再未传来司臻童的呼唤自己的声音。哪怕她故意倚在洞口侧耳细听,也听不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都快两个月了,公主还是放不下?”兰翠游到洞口,望着倚在洞口向外张望的十公主,关切地问道。 金夙缘闻言微微摇摇头,叹道: “是啊——两个月了……每次我想出湖见他,又恐他不原谅自己……兰翠,我真的很想念司公子……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心情可好些?” 兰翠摇摇头,劝道: “公主,他本就没把公主放在心上,你却如此牵挂与他,让自己如此伤心……兰翠瞧着都心疼。” 金夙缘闻言轻轻一笑,问道: “现在几时了?” “子时了吧?” “子时?那就是说,司公子已经睡了?他不会来湖上找我了对吗?” “可以这样说。” 金夙缘闻言心下莫名一沉,对兰翠言道: “今日是十六,月亮该是圆的吧?好久未去赏月了……兰翠,你先去睡吧,我想上岸望望月亮……” “都这个时候了,太晚了吧?公主不困吗?” “不困……我也只能这个时候出去,如此才可以碰不到他……”金夙缘苦笑一下,摆尾游出了水洞。 兰翠见十公主心结难消,或许出去散散心会好些吧?它也不再劝她,转身返回水洞休息了。 平静的弯月湖上,清风送爽。 金夙缘慢慢游出湖面,择了一条临岸的小船跳上去,坐在船沿上抬头望月。 月亮犹如一张巨大的银盘,饱满的圆,没有一丝缺憾。 金夙缘不禁触景生情,心里默默叹道: “月儿月儿,你总有圆的时候,而夙缘的心……总不如月儿你这般圆满……司公子……司公子……何时,你能够原谅夙缘?司公子?” “仙子?” 金夙缘正值发愣间,忽听背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竟是司臻童!心下一惊:“他怎么回来?”同时慌忙起身一跃“扑通”一声飞跳进湖里。 然金夙缘刚跳入湖中,就听岸上传来一阵急切的喊声: “仙子莫走——臻童知道那日错了,不该冲仙子发火!望请仙子原谅,千万回来,回来——” 金夙缘听他这一句话,心头一喜——他原谅了我?她如此想罢,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转身翻出湖面,慢慢向岸边游来。她望着司臻童,抬臂爬到船头小心地问: “公子当真不生夙缘的气了?”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司臻童见她终于露面,虽打心里高兴,但还是有些羞惭,“这几日我一直在湖上唤你,你却始终不肯露面……仙子可是还恨着臻童?不肯原谅我?仙子——那日原是我的错,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你可否原谅我?”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不怪你……是夙缘有负公子所托,你冲我发火也在情理之中。只要公子不挂心就好……”金夙缘温婉一笑,挺身复坐上船,依旧抬头仰望斜挂半空的明月,眼角隐隐有泪光。 司臻童挨着金夙缘坐在船沿上,时而随她抬头望望月亮,时而又看看她。二人沉默良久,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那日我冲你发火,只以为你当真会走……娘为此还责骂了我……小妺妹妹的离开的确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这官府黑暗,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公子痛失爱侣,情绪一时激动也是有的,夙缘不怪公子……”金夙缘微微笑着,却不看司臻童,依旧抬头望着月亮。 “哎——怪我糊涂,只顾及了小妺妹妹,却忘了你的感受。你虽为仙子,毕竟能力有限……我记得你为我和弯月村所做的事,你如此深明大义,我竟责怪于你,是我的不对……” “公子待小妺情深意重,她的离去对你来说好比天塌下来一般……你们如此绝配,却因为……官府险恶,我却不能除恶,心里愧疚啊——可惜天庭有规定,仙妖绝对不能插手人间之事……如若不然,我真想好好教训一番那个恶官,替百姓出一口恶气!” “明白。你已为我做了许多,我已是万分感激了。若哪日朝廷能派一位清官来清宁镇微服出巡,咱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那满泽徽就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司臻童痛恨地捶着船沿说. 第四十九章 董旭旭幸识灵玉 那日晚上她正觉身上疲乏,便叫怜心来为自己卸妆。 董旭旭就着烛光望着镜中日渐憔悴的脸,不禁联想起今日刚入门的新妾,不禁一声轻叹。 “娘子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如何叹气呢?”怜心听闻董旭旭又在叹气,询问道。 “没事……我只是想起今新入门的小妾有些伤感罢了——满少麟贪心不足,凡是看上的女子他都要使尽手段掠来,可惜又是一个妙龄少女,白白得又要被他糟蹋了……” “娘子,你身子本来就弱,如今还为他人之事伤心,这病怎能见好?娘子只安心养病吧,别为了旁事分了心才是啊!” “我自己的病我知晓,这病虽在身上,实在心里啊——”董旭旭言到此又是一声长叹。 “若娘子能够安心养病,二少爷就不必为你常日忧愁了……若哪日娘子的病彻底好了,二少爷带娘子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未为不可啊?” 董旭旭闻听此言不由一惊,忙低声制止道: “嘘——当心隔墙有耳,这话万万说不得——以后切莫再说了!” “怜心记下了……”怜心闻言吐了吐舌头应道。 “好了,你下去吧……” “是,娘子也早些安歇。”怜心说着施礼退出。 董旭旭刚起身来至床边坐下,就见一道金光“簌”一声飞落面前,紧接着一个金衣女子化现其中。 董旭旭不禁大惊失色,正要叫喊时,就听这位金衣女子上前示意她莫出声,并解释道: “姑娘莫惊,我不会伤害你……” 董旭旭惊魂未定,望着她惊恐地问: “你你你……你是妖?” 金夙缘微微一笑,摇头言道: “我是妖不假,但不是恶妖。我此次前来,只是想帮助你……” “帮助我?” “你重病在身,却因一个人的存在而苦苦支撑……但是——你阳寿将至,已然回天乏术,为了你心中的遗愿,我愿为你续命三个月,你可愿意?” 董旭旭闻听惊愕不已——生死自有天命,她还第一次听说可以续命?然当她想起满少驹时,她不禁犹豫了—— “续命……” “不错。你与满家二少爷互相倾心已久,但你二人皆顾及叔嫂辈分,只得将这份情深藏在心不敢有丝毫表露……你是聪明人,自觉命数将近,自然有憾在这心里。你——难道不想无憾而终吗?” “我……”金夙缘的话句句正中董旭旭的下怀——是啊,她此生最遗憾的便是难以对心爱之人倾吐心事,若就此离去,实在不甘心啊!想着,又叹道,“我终究是要去的,早去晚去也一样……我只怕与他相伴越久,就越舍不得离开……” “世人都期望自己离世前了无遗憾,然真正有几人能够如愿?你与满少驹本就有段前世旧缘,今世也该了解啊——你若就此离去,满少驹心内更加不好过……若得以坦诚相知,他的痛也会少些了……起码你在世时,他曾得到过你的真心,总比抱憾而终的强啊?你此生柔弱善良,待人宽厚,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当给予你善报。然你还欠一人的情缘未了,需下世再度投胎为人去还报。因此,今生与满少驹之缘,你需了尽方能再度投胎,之后便可安心修行,得以成仙成佛。” 董旭旭听她之言有些迷惘——时常听满少驹讲起善报恶报、还报之说,今又听金夙缘说自己也有情缘未了,不禁悲由心生——原来死,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天意安排? 金夙缘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 “姑娘宽心,下世之缘是份善缘,你会遇到一个疼你懂你的郎君,不必受今世这般苦楚。” “可如少驹一样?” “自然!只因你素日默念——望求来生得以嫁一个如满少驹这般知冷知热,爱护自己的郎君,故而一念成果,必须完成才好!所以,我愿帮你一次!” “当真?” “我从不说谎,放心吧!”金夙缘言罢从右手中变出一粒绿色药丸,交予董旭旭嘱托道,“这药名为续命丹,只要吃了它,从今日子时起,便可为你续上三个月的寿命。切记,若你在这三个月内还未与他互坦衷肠,只怕你想月兑离这轮回之苦便愈加难了……” 董旭旭闻言愣了愣,犹豫了许久,方下定决心从金夙缘手中拿过续命丹吞下。 董旭旭讲诉至此微微一笑,言道: “之前我以为仙子乃天宫仙娥,不曾想你便是七妹妹口中时常说起的金鲤鱼仙子?遇仙子相助,真是旭旭之福啊!” “原来,旭旭这三个月性命,全是靠仙子的续命丹呐……”满少驹微微点头言道,忽而眼前一亮,对金夙缘恳请道,“仙子既有续命丹,如何不能够治愈旭旭呢?” “我已说过,她的命数已定……而且这续命丹只能用一次,多用会适得其反……二少爷,请你见谅……”金夙缘愧疚地言道。 “少驹,鱼仙出手相助,也算仁至义尽了,你也无需失落……何况姻缘天定,只怕上天已为你择了佳偶,只是你尚未遇到罢了!”董旭旭唯恐满少驹冲撞了仙子,忙欠身安抚道。 “此生我只认你一人,旁人我断断是不会再娶的!”满少驹却不以为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也莫再这里耍性子了,只怕到想不娶也难——”董旭旭笑道。 “男人一般嘴最勤,只怕现今承诺了,过后便忘了!”尤小妺也逗趣道。 满少驹见她们不信自己,索性举起三个手指就要起誓: “我对天起誓!若我日后……” “罢了罢了——我们只和你开玩笑,你何须起誓?瞧瞧,还急出一脸的汗……”董旭旭见他要起誓,急忙打断他的话笑道,拿着帕子探手欲为他拭汗。哪知自己身子太过虚弱,只刚撑起身子就立刻倒了下去。 金夙缘见状忙与尤小妺起身,示意满少驹坐在床边,她们则自寻了鼓凳坐在了床前。 满少驹坐在床头小心地将董旭旭扶起靠在自己的肩头,并探头示意她为自己拭汗。 董旭旭羞涩地笑笑,抬手为他边拭汗边嗔怪道: “方才我们只是玩笑话罢了!你何须如此认真?” “二少爷是太在乎你了,才那样着急……”尤小妺瞧着他们如此情深,不禁哑然失笑。她又见旭旭瘦得皮包骨头,不禁又心疼道,“才几日的光景,姐姐竟瘦成这样?可是吃不好?” “是吃不下……”董旭旭微笑着摇头回答。 “这不吃饭可不行啊——都是她们害了你,叫你如此青春就遭此痛楚……”尤小妺言罢不禁潸然泪下。 “好妹妹,瞧着你应是个开朗的丫头,而今怎也学着爱落泪了?我病成这样也未哭过几回,你却时常哭,这样可不好——快莫哭了——”董旭旭见尤小妺回回来探望她总是情不自禁地落泪,担心她哭出病来,因好言相劝道。 “姐姐的生辰只比妹妹大几日,因而瞧着姐姐妙龄之际受此病痛,实为姐姐委屈,也为妹妹的处境伤怀……”尤小妺拭泪言道。 “妹妹也不必如此,想这满府家大业大,自是人人惦记着,若不个个排挤去除,她如何能得满家家业?我倒是习惯了,却是你——瞧瞧,样子竟比初进门时憔悴了不少!日后断断不能哭了,如若不然只怕你会成为第二个我啊!这也是我不愿看见的……” “小妺听姐姐的话便是,日后一定不会轻易哭了……”尤小妺怕她为自己担心,忙破涕为笑承诺道。 董旭旭闻言放心地微微点点头,再瞧她眉眼之中依旧隐着丝丝忧愁,不免叹道: “如妹妹这般性情中人,该是一个飞翔在天边自由的鸟儿,却不该沦落牢笼受此禁锢……” 尤小妺闻言轻叹一声言道: “童哥哥待我情深意重,只要哥哥平安无事,小妺即便永远被锁入这牢笼之中也决不后悔。” “我听下人说妹妹身上有神力相护,所以大少爷未能近你分毫?” “是,原因其实在这里……”尤小妺说着从脖子里摘出一块扇形玉佩来给她瞧。 董旭旭好奇地接过玉佩细瞧,只觉此玉触手生温,最神奇的便是翠玉中含着一片金鳞,正闪发着微光: “这是什么奇物?我从未见过……” “旭旭,我这里也有一块呢!”满少驹说着也从腰间摘下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递给董旭旭看。 董旭旭惊奇地接过满少驹递来的玉佩,两块凑在一块儿一对比,不由惊叹道:“果然一模一样——只是有一处一同……”董旭旭似注意到了什么,摇摇头微笑道。 “哪里?” 尤小妺和满少驹听董旭旭如此一说,皆惊讶地凑近端详。 董旭旭心中似明白了什么,抬头望望他二人,也不说什么,只道: “不好说……或许哪一日你们自己会注意到——但不知这神玉是如何得来的?” “这是金鲤鱼仙子送的,说是可以保护我和二少爷的周全。”尤小妺微笑着说道,回头对金夙缘报以感激地微笑。 “如此这玉佩便真是神物了!”董旭旭似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心中莫名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或许是命中注定,如此我也可安心离去,不用牵挂少驹了…… 金夙缘听她如此一说,微笑道: “这是我母后成仙之前褪下的金鳞,我离岛前特地交予我的。想来小妺与二少爷性情纯善,极配此金鳞,故而送给他们做护身符。” 董旭旭微微点点头,继而将玉归还给他们并小心地提醒道: “这神物可谓是非常珍贵,你们可要小心佩戴,切莫叫满少麟窃去啊——” “姐姐放心吧!”尤小妺喜悦地说道,将玉佩再度小心地挂在颈上,并小心地藏在衣领内. 第五十章 少驹痴守病重女 正说话间,董旭旭忽然不自主得咳了起来,一时竟咳出血来吐在地上,继而跌在满少驹怀中昏迷不醒。 尤小妺和满少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吓坏了! 金夙缘忙探手上前为董旭旭请脉,良久,金夙缘表情沮丧地起身摇头言道: “董姑娘……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怎会不行了呢?刚才我们还好好儿得说笑呢!怎么会……”满少驹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难以接受现实。情急之下他上前一把抓住大夫的胳膊含泪恳求道,“仙子,你可是诊错了?我不信……我不信……我去请大夫来!”满少驹言罢便神色慌张地向外跑去。 “二少爷,夙缘姐姐可是仙体,怎会诊错?即便是大夫来了,也是一样的说辞啊——二少爷,你莫激动好吗?”尤小妺忙上前拦住满少驹劝道。 “我怎能不激动?旭旭……旭旭就要离开我了!”满少驹忽然冲她大喊道,继而脚下一软跌坐在地痛哭不止。 丫鬟见状忙上前七手八脚得将他搀扶到床边坐下劝道: “二少爷,事已至此,切莫悲伤……” “旭旭如此年轻,怎能就此而去?怎能就此而去……我还未照顾好她……她怎忍心……”满少驹似并未听到丫鬟的劝慰,依旧呆呆望着昏睡的董旭旭喃喃自语。 “二少爷,命由天定,你也别太悲伤……”金夙缘也劝道。 满少驹此刻不再听任何人的劝,只恼恨地使劲儿捶打着地面,悲哭不止。而地上,慢慢地竟显出一片血迹…… 尤小妺瞧他如此心痛,心内也同样酸酸的——是啊!董姐姐如此年轻,正值青春妙龄的她,如何就这样去了?想着,不禁潸然落泪。 “二少爷,你在此待了多半日了,先回去休息吧?”怜心瞧着二少爷哭得伤心,担心他伤心过度伤了身子,因含泪上前劝道。 “不,我就在这儿陪着旭旭,我就在这儿陪着她……”满少麟摇摇头,踉跄着起身爬到床边,泪流满面地望着昏迷的旭旭说道。 尤小妺知他心里难过,便对怜心说: “就让他在这里吧!该让他多陪陪董姐姐……他的手破了,待他心情稳定些,拿些药为他涂上,再细细为他包扎好……我与夙缘姐姐先回去了,你们一定要小心伺候,尤其是他……若董姐姐醒来,即刻来告诉我们。” “是,七娘子。”怜心应诺同喜梦着施礼恭送七娘子。 尤小妺望着脸色苍白的旭旭轻叹一声,同金夙缘返身回去了。 夜幕降临,满少驹依旧守候在董旭旭身边寸步不离。他紧紧握着董旭旭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昏睡的旭旭,眼里的泪竟未断过——他实在害怕旭旭就此一睡不醒,更难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自己该如何生活? 他虽贵为满府的二少爷,然自始至终不曾光彩得活过!父亲嫌自己懦弱无能,严厉中时常带着冷淡;长兄仗着自己是嫡出,越发不把他放在眼里,有时遇上了,也会遭到他的嘲弄。 唯有旭旭,唯有旭旭将自己视为知己,待自己更是一片情深。如此深情厚谊的女子,他怎忍心让她离开? 他满眼含泪痴痴望着她,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害怕,害怕自己一闭眼,旭旭就会永远离开…… 怜心与喜梦端了晚饭进来,见满少驹还痴守在那里,喜梦有些心疼,顿了顿,轻步上前唤道: “二少爷,该用晚饭了,先过来吃些吧?” 满少驹微微摇头,头也不回地轻言道: “我不饿,你们吃吧!” “少爷,连日来你挂心五娘子的病也未好好吃上几口,今儿晚饭多少也得吃些吧?若你再饿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这么久了,旭旭总不见醒,我如何吃得下?你们也劳累了一天,先去吃吧,莫管我……” “少爷——” “二少爷”怜心见喜梦劝不动他,便上前帮着劝道,“这几日许是姑娘没睡好才昏倒的,就让她安睡一晚,明早也许就好了呢?你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身体怎消受得起?这几日总见少爷眼圈发青,定是夜里睡不好的缘故……又看你消瘦了不少……这更让我们做奴婢的心里难过……二少爷,你若再病了,我家姑娘醒来后看见岂不心疼?好少爷,听话,多少吃些好吗?” 满少驹听着怜心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为了旭旭,他确实不能比她先倒下,更不能叫她担心!想罢,他缓缓起身,方觉整个身子都木了,身子有些晃,令他站不稳脚。 怜心、喜梦见状忙扶住二少爷,小心地将他搀扶到外间的饭桌前坐稳,拿了碗为少爷盛饭,并叮嘱他多吃些。 满少驹默默点头,心神不宁地往嘴里扒饭,也不去夹菜。 喜梦见他如此魂不守舍,心下泛起一阵酸意——而今五娘子病入膏肓,眼见无常将至,怎不叫他忧心?若哪日五娘子当真去了,他又会怎样伤心难过?思罢一声轻叹,起身夹了菜递入二少爷碗中,劝道: “少爷,五娘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莫要太担心……” 满少驹只点头闷嗯了一声,挑着饭往嘴里送,竟不知其味。 刚吃了几口,满少驹忽然起身冲里面高兴地叫道:“旭旭!我在!我在……”言罢急忙丢下碗筷奔进画屏后。 然刚转过画屏,董旭旭依旧在床上安静得躺着,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他不免有些失落。 喜梦与怜心见少爷举止异常,忙起身也随着进去查看。 当瞧见满少驹一脸失落地站在床前叹气,口内喃喃说着: “原是我听错了……旭旭……旭旭没醒……” 喜梦和怜心知他因太过忧心七娘子,方才产生错觉。 “二少爷,你别太紧张,七娘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喜梦安慰道。 “二少爷,放宽心,姑娘只是睡着了,明早一定会醒,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出去再吃些吧?”怜心跟着安慰道。 满少驹实在没心思吃饭,一面说着:“我吃好了,你们快去吃吧!这里有我,你们放心……”一面又坐回床边的红木素面圆鼓凳上,双手再度握住董旭旭的手,又如方才般守在那里一动不动。 喜梦与怜心见他如此,也不再劝他,只面面相觑轻叹一声,返身出去了。 满少驹就这样静静地守护着她,一动不动。 期间喜梦与怜心多次催他去休息,他也摇头不肯,就这样寸步不移地坐着,不言不语。 怜心与喜梦也不忍丢下他不管,只好坐在外间的红木椅上候着,手撑着头依着红木莲瓣纹方桌打着盹儿。 屋外渐渐露出亮光,满少驹许是熬不住了,终于趴在床边睡了,然双手依然握着董旭旭的右手不愿松开。 方睡了一会儿,朦胧中满少驹似察觉董旭旭的手微动了一下,他的立刻来了精神!抬头看去时,就见董旭旭的睫毛闪动着,果然要醒了!他不禁欣喜如狂: “旭旭!旭旭……” 外间正趴在桌上熟睡的喜梦和怜心被满少驹连声的呼唤声所惊醒,迷迷糊糊地跑进画屏后查看。 董旭旭微微睁开双眼,见满少驹喜中带泪地望着她,微笑道: “你来了……我睡了多久?” “十几个时辰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满少驹热泪盈眶地笑道。 怜心与喜梦见娘子终于醒了,也高兴地围上前笑道: “娘子总算醒了,二少爷已不休不眠地陪了你一夜呢!如今可好了,我们都可安心了……” 董旭旭闻言一脸惊诧,细细一看,果见他一脸憔悴,不禁心疼道: “你果真一夜未睡?” “方才睡了一会儿,我身强体健的,少睡一会儿不碍事——今儿觉得身子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无碍,今儿倒觉得神清气爽的很,许是好了吧——怜心,替我梳洗吧?”董旭旭说着便撑着床欲要起身。 “才醒来,还是再歇歇吧?我吩咐喜梦为你备了热面,先吃了吧?”满少驹担心她身子尚弱,不忍让她下床,只慢慢扶起她让她靠在软枕上。 “我不饿……我已躺了许久,只想出去走走……少驹,一会儿你陪我去吧?” “吃了东西再去吧?你已睡了十几个时辰,月复内早空了!” “我当真不饿,等何时逛乏了再吃也不迟啊!我只觉得浑身气力足,不急着吃东西。” 满少驹劝不过她,只好顺了她的心意,让怜心为她梳洗。忽又想起昨儿尤小妺临走时所言,忙催喜梦去请尤小妺来。 喜梦领命言是急急而去. 第五十一章 夏将去红颜将逝 梦仙堂内,尤小妺正由喜恋为自己梳妆,就见丫鬟进来禀道: “七娘子,喜梦姑娘求见。” 尤小妺一听是喜梦前来,猜想定是五姐姐醒了,忙言道:“快叫她进来!” 刚见喜梦进来,尤小妺早跑上前高兴地问: “可是姐姐醒了?” “醒了!醒了!”喜梦激动地回道,“五娘子刚醒来就觉神清气爽,这会子正梳妆呢。瞧着已是大好了!娘子快些过去吧?” 尤小妺一听喜梦之言顿感诧异——昨儿大夫还说姐姐已病入膏肓……难道是——尤小妺想到此不禁鼻尖一酸,双眼竟溢出了泪。 喜梦瞧她眼圈红了,惊疑地问: “娘子如何哭了?五娘子大病初愈,您该高兴才是啊?” 尤小妺被喜梦的问话所惊醒,忙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笑道: “我原是高兴地哭了……姐姐大病痊愈,岂不让人激动?” “原是如此,这满府中,除了二少爷对五娘子如此上心外,也就只有七娘子您了……” 尤小妺淡淡一笑,回头对喜恋道: “快去拿花伞来!” 喜梦见七娘子要花伞,心下颇感奇怪,好奇地问道: “这晨日里凉爽的很,又不下雨,娘子为何要带伞去呢?” “姐姐卧床已将近一月,如今精神好了,估计是要去园中走走呢!虽说夏日的早晨凉爽些,但大病初愈的人,也经不起晒,还是带上为妥!” “娘子果真细心,我们竟没想到呢!” “我这里准备好了,快引我去吧!”尤小妺微微一笑,回头对喜恋嘱咐道,“快去莲花池中请金鲤鱼仙子,一定要小心,莫叫旁人瞧见。” “是姑娘,你只管放心前去,喜恋请了仙子便速速赶来。” 尤小妺微微点头允诺,先同喜梦匆匆去了。 尤小妺同喜梦刚行至弄玉轩,就见怜心扶着一身荷白衣裙的董旭旭,与满少驹并肩走出弄玉轩。 尤小妺不觉愕然——虽素日五姐姐最喜穿这件荷白织花衣裙,但今日再见,竟有种寒气迎面袭来! 喜恋瞧尤小妺望着五娘子发呆,探手拉了拉她的袖口问道: “姑娘怎么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尤小妺顿时惊醒,忙快步上前对五娘子见礼道: “姐姐,这是哪里去?” 董旭旭见尤小妺来了,驻足笑道: “今儿我觉得身子大好了,想去后园走走,妹妹可愿同去?” 尤小妺见董旭旭面容虽被粉妆所饰,但粉妆下的憔悴之色仍依稀可见。她不免对旭旭有些疼惜,却也不好打搅她的兴致,因笑道:“姐姐好不容易痊愈,妹妹欢喜不已,理当随姐姐一同前去。”言罢回头叫喜恋递上花伞,亲自为五娘子撑起。 五娘子见尤小妺亲自为自己撑伞,忙推月兑道: “怎劳妹妹亲自为我撑伞?交予怜心就是了!” “无妨,如此我可与姐姐挨得近些。”尤小妺说着便挽起董旭旭的右臂微笑着。 董旭旭闻言暖心一笑,也不再拒绝她,同她并肩说笑而去。 后园中,百花争芳,蜂蝶纷飞。 董旭旭等人信步游走在花径小路,正谈笑间,便见金夙缘现身面前,见董旭旭衣装素着,面容苍白,心底不禁轻轻一叹,勉强笑道: “怎一醒来便出来了?” “躺了许久,今日总觉的身子大好了,便想着出来走走,仙子一起吧?”董旭旭温婉地笑道。 金夙缘知她大限将至,也不再阻拦,同他们一起漫踱在后院中。 临近莲花池时,董旭旭不禁立足而望—— 就见满塘盛开着各色莲花,清丽月兑俗,夏风过处,送来缕缕莲香…… 董旭旭触景生情,不禁吟道—— 碧波浮彩莲,莲叶何田田。红蜻嬉莲间,日日还复来。 皆赞彩莲美,谁知莲心苦?虽得红蜻恋,仅得一夏情。 夏去莲容衰,蜻蜓别不回。待得莲开时,新颜换旧颜。 方吟罢,尤小妺已明了她诗中之意——那彩莲虽看上去艳丽多姿,然莲心之苦,也只有莲知道罢了!正如此刻的五姐姐,外表虽光鲜艳丽,内心却藏着无数的苦……她与满少驹的恋,犹如这莲花和蜻蜓的恋一样短暂。待到下一个莲花开满的季节,那张曾经的旧颜,许是已被新颜所取代了吧? “七妹妹,这满塘的莲花中,你最喜欢那种颜色?”董旭旭含笑扭头问尤小妺道。 “粉色,粉莲娇柔可爱,又纯真如梦。每每见到粉莲,都会勾起小妺许多美好的回忆……” “弯月村湖畔可是种满了粉色的荷花?” “是……每到夏季,粉荷齐放,衬着绿绿的裙叶,拨弄着碧碧的湖水,极美……” “这便是了……你可知我喜爱哪种颜色的莲花?” “姐姐素日最喜这件荷白色的衣裙,且袖口都用银线绣着莲纹……妹妹猜想——姐姐定是喜爱白莲吧?” 董旭旭闻言抬手看看自己的衣袖,嘴角露出赞许的笑意: “妹妹果然聪慧,仅从我这衣服上便看出来了——白莲,宛若无瑕碧玉,望之可净心。也更加诠释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两句赞语。吾爱之,近痴乎。欲效白莲洁,奈何落渠沟……罢罢罢!一去万念空,何必辩洁污?” “旭旭……你又胡说了——”满少驹瞧她神色迷惘,又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心被狠戳了一下! 董旭旭知自己的无心的话又伤了他的心,忙笑道:“是我一时说错了话,你莫怪我吧?”嘴里如此说着,心内却想——纵是你不舍,也难改变旭旭的宿命……少驹,你可知旭旭也舍不得你? 满少驹见她眼角似有泪光,疼惜地握起她的手笑慰道: “我如何会生你的气?我只渴望你好好的!你若愿意,我可带你离开满府,远离这是非之地,寻一处安乐之所共度一生可好?” 董旭旭闻言深受感动,然她还有这样的殊荣吗?可惜,她与他只是一段错缘,她终究是要离开他的…… “能与你共度一生,是旭旭此生唯一的奢求……只是旭旭命薄……少驹,我……”董旭旭似要再说什么,但忽觉心口一疼,竟吐出一口鲜血,继而顺势倒下。 众人见状顿时吓得手脚无措,所幸满少驹眼疾手快,顺势将旭旭抱住并惊恐地喊道:“旭旭!旭旭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回弄玉轩……”说着欲要抱她回弄玉轩。 “不……不必了……”董旭旭躺在满少驹的怀中虚弱地制止道,“我大限已至,这三个月来也是全凭鲤鱼仙子给我的续命丹……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少驹——聚散皆是缘,你无须执着……” “旭旭……不……我不许你这样说!不许……你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满少驹声泪俱下,紧紧抱着她哭道。 “五姐姐……”尤小妺知董旭旭即将无常,而今又面对这种生死别离的情景,早有千般滋味涌上心头——是害怕?是伤痛?是怜惜?此刻,她竟难以言语,只蹲在旭旭身边无声地痛哭——或许哪一日,她也会如旭旭这般魂断满府,只是不同的,旭旭临死前有爱人相陪,而她……只是孤身一人……即便死了,也如落花般无人察觉吧? 怜心跪在董旭旭身旁早已泣不成声,忍不住拉着她的手悲哭道: “姑娘……怜心不舍得你去……你若去了,怜心该怎么办?怎么办……姑娘……” 董旭旭见怜心哭得伤心,流着泪心疼地安慰道: “怜心,你随我大半辈子,我已将你视为自家妹妹……而今我真要去了,却要留你在这世上,也是我最不忍心的……然生命无常,人总逃不过一个死字——我这里有封信……”董旭旭说着从怀中模出一封信交予怜心手中叮嘱道,“待我去后,你便将信交予我爹爹……信中我已注明,希望爹爹为你择户好人家,以义女的身份从董府风风光光地出嫁……但愿你不怪我擅自为你做主吧?” 怜心闻听董旭旭之言倍感五内,早已哭成泪人儿: “姑娘为怜心苦心周全,是怜心之幸,怎会怪姑娘?姑娘贤良,老爷夫人仁厚,怜心信姑娘和老爷……只是姑娘你……老爷夫人只有姑娘一个女儿,而今怜心怎忍心看他们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旭旭虽为父母之亲生,然今生却不能侍奉孝养父母左右,是旭旭之憾……如今,旭旭只能托付怜心你代为照看我父母,万望费心……” “想当年家乡闹瘟疫,父母在与我逃难的路上不幸双双病逝……幸遇收账回城的老爷好心收留,才有今日的怜心……即便老爷不收我为义女,怜心也会竭尽所能孝养二老,请姑娘放心……” “我不许你说这些话!”满少驹泪如雨下地喝止道,“孝养父母需亲力亲为,怎能以他人代之?我不准你说这些傻话,你快些好起来……好起来我们一起孝养父母,我们一起安乐生活……”满少驹言到此,忽然想到了金夙缘,忙返身对站在身后的金夙缘恳求道,“仙子,你既是修仙之人,一定有法子救旭旭,求你大发慈悲,救救她,救救她……我不能没有旭旭啊……求求你……” 金夙缘见他如此甚是为难,正要说什么时,忽闻旭旭虚弱地言道: “少驹……你别再为难仙子了……她已经尽力了……少驹,旭旭想烦你替旭旭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你说,我一定马上为你寻来!”满少驹急忙问道。 “塘内的那朵白莲好美……你可否……可否亲自采一朵送我?”董旭旭一脸期许地望着他问道。 “好——好……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与你采来……”满少驹泪流如雨地点头应着,一面将董旭旭托付给怜心与喜梦。起身快速地寻了船向荷塘中一朵最白的莲花划去。 少许,满少驹终于在群花中寻得自觉最白的莲花摘下,返身以最快地速度游回岸边. 第五十二章 芳魂殒乘莲归去 此刻,董旭旭的气息细弱游丝,望满少驹的那双眼几乎快睁不起来了…… “旭旭,花摘来了!花摘来了!你看,多美……”满少驹见董旭旭已十分虚弱,忙奔上前呼唤道,“莫睡啊——旭旭,你瞧这莲花,你最喜爱的白莲……多美……多美……”言罢,满少驹已然泣不成声。 董旭旭努力地睁开双眼,无力地探手接下满少驹送上的白莲动心一笑,抬手欲要闻闻,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满少驹立即会意,忙伸手托着董旭旭的手将白莲送到她面前。 董旭旭微微探头闻了闻白莲,舒心笑道:“白莲如玉,其香沁心……极好……极好——但愿来世,旭旭可如这白莲……清白地嫁于如你般仁德君郎,相依相携一生,不再受这般凄苦之痛……”一语方了,董旭旭已悄然闭上双眼,左手无力地滑落在地,白莲也随之落入尘埃…… 满少驹见董旭旭已逝,顿时脑中一片空白,随即抱着旭旭的遗体嚎啕大哭: “旭旭……旭旭——你莫吓我啊——你睁眼瞧瞧,你最牵挂的人在这里,少驹在这里……旭旭……你睁眼瞧瞧我啊——你莫离开……莫离开……旭旭……旭旭……” 任凭他们如何哭喊,董旭旭再未睁开双眼。 尤小妺耳听着满少驹歇斯底里地哭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伤痛,起身捂着口鼻背对着她们失声痛哭起来。 金夙缘此刻早已泪流满面——世上最大的悲痛,莫过于生离死别之痛……想他二人从此阴阳相隔,此后的日子,也只能靠心中那点碎片段作为唯一的思念。她多想帮助他们能够佳偶终成,但毕竟是天命,她岂能擅自扭转?她只能无声地啼哭,用自己的泪,祭奠这对苦命鸳鸯…… 然当金夙缘不经意抬头间,却见半空中隐隐有朵白莲飞升,细看时,竟见董旭旭立于期间,正低头微笑着望着他们。 金夙缘瞬间破涕为笑,望着徐徐上升的董旭旭,她含泪微笑道: “你们看……旭旭乘着白莲去了……” 尤小妺闻言匆匆拭泪顺着金夙缘的目光望去,不禁也含泪惊喜道: “五姐姐……果然是五姐姐——二少爷,快看呐!五姐姐果真是乘着白莲成仙而去了……” 满少驹闻言惊讶地抬头望向天空,果然望见董旭旭伫立于莲花中间,微笑地望着他们。 “旭旭……旭旭——”满少驹异常激动,轻轻放下董旭旭的遗体,含泪冲着空中一面追赶一面呐喊。 莲花中的董旭旭却不回应,依旧微笑着望着他们,随着白莲的上升渐行渐远…… “哪里有我家姑娘的影子?我如何看不见?”怜心将双手搭成棚状放在眉下,认真地在空中寻着董旭旭的身影,却始终看不到。 “我们也瞧不见啊——少爷和七娘子如何能看见?”喜梦也惊讶地问。 尤小妺含泪淡淡一笑,言道: “许是我们身上有金鳞的缘故吧?” “是的,”金夙缘微笑道,“金鳞拥有仙力,可为你们打开天眼,看到寻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 “仙子可有法子也让我们瞧瞧?”怜心忽激动地问。 “可以。” 金夙缘微笑着,抬起右手微微从怜心与喜梦眼前一扫,一道金光过后,怜心与喜梦果真看到了已飞得很远的董旭旭,二人不禁握手激动而喜。 “但愿旭旭在那边不再受苦……旭旭……旭旭……”满少驹向前追了一程,最后望着白莲消失的远方泪流不止地缓缓说道。 “会的……夙缘姐姐说过,五姐姐必会得到善报的。二少爷,我们先把五姐姐的带回去吧?”尤小妺上前安抚道。 满少驹回头望望静静地躺在地上的董旭旭,痛心地点点头,返身小心地抱起旭旭的遗体同众人朝弄玉轩返回。 回至弄玉轩,尤小妺见满少驹伤痛欲绝不忍离去,担心一会儿被满少麟撞见,因上前好言相劝道: “二少爷,五姐姐已去,你也需节哀啊——当下最要紧的是二少爷该回避回避,免得被满少麟撞见……”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旭旭……我与旭旭相处得时间太短了……太短了……我还没来得及疼她,她就……”满少驹使劲儿摇着头哽咽道。 “二少爷,董旭旭的离去不止你一人难过……但董旭旭的事总得告诉满少麟,若他来了瞧见你这样岂不疑心?为了旭旭,你该周全自己才是啊——听小妺的话,暂且回避吧!”金夙缘也好心劝道。 “二少爷,此刻你断不可任性,为了五娘子,你也该珍重自己!随喜梦回去吧?”喜梦也心酸地劝道。 大哥的为人满少驹自是知道的,说到底旭旭是他的小妾,若让他瞧出破绽,自己怎会好过?他答应过旭旭一定要周全自己,何况还有娘亲需要尽孝……他握着董旭旭的手泪流不止——多想就这样看着她,多想就这样陪着她……然而,她终究不是他的妻,纵有万般不舍,他也只能将这份痛埋在心底…… 他终于缓缓站起身,再度留恋地望望旭旭的遗体,恋恋不舍地由喜梦扶着回去了。 尤小妺见他终于离开,心下也轻松了不少。继而含泪淡淡地对喜恋说: “喜恋,派人去通知家人吧……” 喜恋含泪应诺着,转身快步离去。 尤小妺回身又安慰了一会儿怜心,自己走到床边望着董旭旭哭道: “姐姐在这满府中受了太多屈苦,而今终于得以解月兑,小妺不知是该为姐姐高兴,还是该为姐姐伤心?姐姐,这满府中只有你能够与我交心,只可惜你如今去了,小妺再难找到如姐姐这般可交心的人了……姐姐,你若还在就好了……你若还在就好了……” 金夙缘瞧她哭得如此伤心,不禁为她对董旭旭的姐妹深情所动。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欲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探手轻轻拍拍她的肩以表抚慰。 身站一旁的怜心见尤小妺为七娘子哭得如此伤心,心下既觉欣慰,又感心酸,因哭着劝道: “五娘子,素日你与我家姑娘最好,这满府中也只有娘子你能够为我家姑娘哭上一哭……但毕竟身子最重要,娘子还请节哀啊——” “姐姐半生凄苦,而今也落了个与恋人阴阳相隔……” 怜心听罢此言,也不觉落下泪来。 少时,屋外传来一串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几个男仆抬着席子闯进屋中,还不及尤小妺和怜心反应过来,就蛮狠地上前推开她们欲抬董旭旭的遗体。 “你们做什么!住手!”尤小妺羞恼地推开这些无礼的男仆,憎恶地呵道,“大少爷还未来,你们就敢闯进来闹事?” 几个男仆被忽然挡上前的尤小妺吓了一跳,见是七娘子,也不敢耍横,只得住了手。其中一人躬身禀道: “七娘子有所不知,大少爷说五娘子是病死的,不吉利,也不必办丧,只吩咐我们草草埋了就是!” “哪有这样的道理?五姐姐好歹跟了他一年,他就这样不讲情分吗?这分明是欺负人!” “话是大少爷说的,七娘子若有什么不满,只管和大少爷去说!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望七娘子海涵!”男仆说着又吩咐人去抬董旭旭的遗体。 “我看你们谁敢——”尤小妺说着张开双臂挡在董旭旭床前,疾言怒色地冲他们呵道“五姐姐好歹是本城董员外家的千金,岂容你们这样侮辱?出去!叫满少麟来!” 众人被尤小妺的怒喝声唬住,一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姑娘——不可……”此刻尾随追来的喜恋见尤小妺正呵斥着这些人,恐她惹事上身,急忙跑进来劝道。 “为何不可?五姐姐活着的时候就受他们的气,如今死了,还要受他们的气不成?”尤小妺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我的好姑娘,我们都知你与五娘子交好——洞房之夜你已让大少爷心里窝了火,如今你再与他对着干,姑娘日后岂会好过?” “我不管!我只想为五姐姐叫屈——” “姑娘不管自己,难道不管家人了吗?当真逼急了大少爷,岂不连累姑娘的家人?” 喜恋的一番话提醒了尤小妺——当初她嫁入满府,是为救童哥哥,而今她若再找满少麟的不是,岂不枉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还有爹娘,满少麟会放过他们吗? 金夙缘觉得喜恋之言在理,便也上前附耳劝她道: “喜恋姑娘所言极是,在这满府中,你需学会周全自己才是啊!如此才能让司公子安心呐!旭旭的事有我,我一定不会叫他们草草埋了旭旭的,你且让他们抬去,只要他们出了城,我便会施法接走旭旭的遗体,并将她好生安葬,你大可放心吧!” 尤小妺闻听金夙缘之言,犹豫了一会儿,手臂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男仆见尤小妺松懈了,忙命人将董旭旭七手八脚地抬下床卷入席中,由两人一前一后地抬着走了。 怜心见董旭旭就这样被抬走,早已伤痛欲绝地追过去喊道: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我家姑娘好歹是千金之躯,你们怎能如此对待——快放下我家姑娘……姑娘……姑娘——” 怜心的凄哭声深深刺痛着尤小妺的心,她忍不住追出门去,想阻止,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们将董旭旭抬走…… 随后,金夙缘暂别了尤小妺,化身追那二人而去。 直至城外,那二人正欲择块地草草埋了董旭旭,忽然一股飓风袭来,裹董旭旭的席子便随风而起,很快地消失在飓风之中。 那二位哪见过此等怪事?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面喊着“见鬼啦!”一面落荒而逃。 金夙缘以法力托扶着董旭旭的遗体飞进附近的山坳,待择了满意的地界后,又化出一只棺木,并将旭旭好生地安放其中,让她入土为安了. 第五十七章 鱼仙相助了童愿 数日后,金夙缘正欲出湖探望司臻童,但当自己游到荷花旁时,她隐约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由荷花丛中飘来。她兴奋地摆尾循着那股熟悉的气息寻去,当行至荷花深处时,果见司臻童正乘船停靠在花丛中。 只见他双目痴痴地盯着一朵粉荷发呆,若有所思。 金夙缘好奇地化身坐在船尾,轻轻地问他道: “司公子在想什么?” 司臻童闻言一愣,循声回头看时,就见金夙缘不知何时已悄然坐在船尾,一双如水般的乌眸含笑望着他。 “不知不觉已到了金秋九月,这荷花盛开的时节也快结束了……”司臻童微微一笑,抬手抚了抚身边的一朵粉女敕荷花,幽幽地说,“你瞧这朵粉荷,虽是金秋最后盛开的花,但还是如此的清丽月兑俗,犹如尤小妺那般清纯秀丽,一尘不染,永远不变……”言罢,他的眉眼间露出一丝笑意。 金夙缘见他又在思念尤小妺,不觉心下一颤,顿了顿,终于问道: “想见她吗?” 司臻童一愣,继而又深深一叹,说: “与小妺分离将近一年,虽做梦都想再见她,但怕她不见我……不知她过得可好?可在那满府中受气?” “或许见一面会更好些……我已答应小妺妹妹要带你去见她的,你只管随我来就是了。”金夙缘微笑着,眼中却有一抹淡淡的忧伤掠过。 “小妺愿意见我?”司臻童闻听其言不禁喜出望外。 “虽然她有些顾虑,但只要我将你带到那里,想必她也会前来的……好歹她心里也挂念着你……见一面,也许更好些吧……” 金夙缘勉强一笑,扬手让他抓紧自己的金丝帛巾,口内暗念咒语。 顷刻间司臻童感到脚下有股气流喷然涌动,渐渐地开始随着上升。他不禁惊喜地叫道: “呀!真不敢相信我也可以飞了?哈哈哈……” “小心,要加快速度了!” 一语未了,司臻童就觉身体向后猛倾一下,脚下如生了风一般向前急速飞走,惊了司臻童一身的汗,立刻将帛巾抓得更紧了。 金夙缘见他吓得面如土色,笑道: “公子不必害怕,有夙缘呢。” “你的帛巾不会断吧?”司臻童紧紧拽着她的帛巾担心地问。 金夙缘回头看了一眼司臻童,脸上现出一抹红晕,只笑而不答继续向前飞行。 九月,已是深秋,满府花园萧瑟凄凉,残花满满铺了一地。 尤小妺看着满地的残花,心中不免有些伤心——自己多像这花儿,虽有鲜艳日,但也有衰败时。想那鲜艳之时,有心爱之人相伴,有享不完的乐趣;而衰败之日,竟是入虎口独受寂寞…… 满少麟的妻妾皆是斗狠之人,自己虽想远离她们却也无可奈何。她们的话实在难听,说什么“一个小贱人还装什么清高,口里说不愿嫁,倒底还是嫁了进来!有能耐你去死啊!整日板着张脸给谁看?” “听说洞房夜你用妖术吓跑了少麟?你是妖精吗?不愿意做他的妾为何要嫁进来?诚心来这儿捣乱是吗?小心哪天叫了天师来收了你这贱人!”这是六娘子觅归的话。 “听说你是为救你丈夫才嫁进来的?真不知羞臊!用这样的借口来蒙哄人?谁信呐?哈哈哈……可笑!”三娘子寄云也嘲讽道。 “在这府上你是最小的,日后需听我们的指使!若哪日惹我们不高兴了……董旭旭就是你的下场!”四娘子翠红唬道。 这些话,句句在耳,字字在心,怎么也忘不掉!尤小妺一直以为自己最坚强,但此刻她发现,自己竟是这么脆弱!没了童哥哥在身边,她就是一块怕碎的玉,一不留心,“哗”得裂成了无数片,勉强拼起来,也已经是伤痕累累……她不懂上天为何如此残忍,让她独自承担所有的痛苦,而这痛苦,又何日结束? 想罢,拿起手中的洞箫幽幽地吹起来——这只洞箫还是童哥哥为她做的呢!而今箫在手中,人却不在身边……一首乐曲从她的指尖幽怨地传出,令那花树上的鸟儿也不禁落了泪…… “小妺姑娘,天如此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小心生病!” 尤小妺听有人说话,忙拭干泪回头看: “二少爷?” 满少驹见她双眼红肿,惊问道: “好好儿的,怎么哭了?” “我没哭……”尤小妺极力掩饰着,低头拾起一朵花瓣,笑道,“多好看的花,秋天一来还是要凋谢……” “小妺姑娘……你不能这样了!”满少驹知道她话中之意,叹了口气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方才听你的曲中满是幽怨的调子,知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吗?” 尤小妺看看满脸真诚的满少驹,又拿起箫说:“这只箫是童哥哥为我而做,他也能吹好多好曲子给小妺听……可惜现在却听不到了……我不能没有哥哥……可还是失去了……少爷,就像旭旭最终还是离开了你一样……这样的感觉,总是这样萦绕不去……” “可我没像你跑来这里迎着冷风哭!你虽有金鳞护体,却护不了你的心不受伤。你总这样的哭,终究也要病的!就像旭旭一样……我不希望你这样!少驹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董旭旭……我更不愿再忍受一次失去之痛……” “少爷,你……”尤小妺听得此话不禁脸颊飞红,怔怔地坐在那里。 “你是我的嫂嫂,可我从未把你当做嫂嫂,而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大家都说我傻,也因我是庶出,他们都以歧视的眼光看我……要不是有母亲在,我早被父亲赶出了府……满府有我这样的儿子,他觉得丢人……”说着,满少驹脸上露出了忧伤。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满府中,只有已故的旭旭还有姑娘不这样看我,所以少驹斗胆,将姑娘看做自己的朋友,我不希望我仅有的朋友也像我所爱之人那样悲戚的死去……你可知那样的感觉多难受?” 尤小妺愣了愣,笑道: “你不傻,你只是善良老实。在这个背弃善良的地方,善人就成了傻子。你有满月复经纶,像我的童哥哥一样!你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这并不丢人。” 满少驹听她如此夸赞自己,难为情地呵呵而笑,说: “小妺姑娘谬赞在下了……其实你也很好,姑娘虽出生乡野,却知书达理,是少有的贤淑才女呢!” 尤小妺闻言不禁扑哧笑了,道: “我哪里是什么贤淑才女,听着少爷这话,倒像在骂我呢!” “这是少驹的实话!”满少驹认真地说道,“我知道姑娘生在满府受了很多委屈……少驹只想劝姑娘,她们都是些没脑子的蠢材,你不必管她们说什么,太在意只会令自己受伤。以后想出来走走,少驹陪你如何?” 尤小妺脸不禁红了,低头笑道: “不好,让你哥哥瞧见就不好了……” 满少驹听闻此言低头想了一会儿,忽抬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坐在另一边的石头上盯着地上的落红发呆。 金夙缘将司臻童带至城外的银杏林中,并叮嘱他一定要耐心等待,切莫随意离开。而后直奔满府而来。 刚落在后院的花树下,就见花树中尤小妺和满少驹分坐在两旁发着呆,因转出花树故意咳了一声问道: “又有什么事发生?害得你二人跑来这里出神?” 尤小妺见是金鲤鱼仙子,忙起身招呼道: “姐姐来了?怎未见丫鬟来通报呢?” “我是偷偷来的,没人瞧见。今日有一事要妹妹拿主意。” “什么事姐姐做主不就行了?” “你的童哥哥想见你,现在城外的银杏林里,妹妹去不去?” 尤小妺一怔:“童哥哥来了?”她闻言惊喜不已,内心虽非常想见,口里却说,“还是不见了吧?” “见一见吧!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也好让他看了你安心些。”满少驹说道。 “我现在的样子你是明白的,叫他一见怎能安心?” “妹妹,”金夙缘道,“不管怎样,见见吧!你们将近一年未见,你可知他是如何捱过来的?我知道妹妹也放不下对公子的思念。你可知他现在几乎不会笑了,心中是皆是伤和挂念……为了让他安心,你去见见吧,好吗小妺?” “去吧!”满少驹笑着说道,“彼此挂念是非常痛苦的,你去了也算了他心愿。” “如何去?” “有我,抓住我的手,便无人能见到你我。”金夙缘伸出手笑道。 尤小妺看看金夙缘,又望望满少驹,满腔的酸楚,满腔的思念刹那间一拥而上! 金夙缘看出了尤小妺的心思,便将自己髻上的一根钗拔下来,口中念了一句咒语: “镜映万物,幻景幻影。如镜拟物,假影幻前!” 言罢,将钗往地上一抛,一阵金光过后,一个和尤小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金夙缘微笑道: “她是你的幻身,可以以假乱真逃过别人的凡眼。可保你三个时辰外出不被发现。” 满少驹惊讶地看看尤小妺,再看看尤小妺的幻身惊叹不已: “少驹今生竟有了这样的福气!亲眼看到神仙变法了?嘿嘿……小妺姑娘,快去吧!” 尤小妺这才将手伸过去拉住金夙缘的手,瞬间就从满少驹的面前消失了……. 第五十八章 银杏林旧人话别 司臻童在银杏林中踟蹰不定,相别将近一年,他不确定小妺是否会前来相见,心内存有几分希望,却又怕失望…… “童哥哥……” 忽然,身后传来尤小妺轻柔略带颤抖的声音。 “小妺妹妹?”司臻童闻听惊喜地转过身来,见确是小妺,早已欣喜若狂地跑过去握起她的手,热泪盈眶地问,“小妺妹妹,你过得可好?那满少麟可曾欺负于你?” “没有……小妺很好……幸而有金鲤鱼仙子的那片金鳞护体,小妺方能安度至今日,哥哥请宽心……”尤小妺强忍着泪笑说道,“听说哥哥过得不好?哥哥怎能这样对待自己?” 司臻童闻言重重叹了口气,苦笑道: “我现在就是一空皮囊,没用了……” 司臻童说着低下了头,无尽的悲痛开始在身体内蔓延开来。他强忍着泪水不让流出来,抬起头抿嘴笑笑,无言。 “哥哥……”尤小妺虽一再掩饰着内心的伤痛,眼还是有些湿润了,“小妺不在你身边,你也不可以如此不爱惜自己!将来会有比小妺好百倍的女子照顾哥哥,哥哥应该振作起来!” “哥哥没了妹妹,就像世间没了春天……没了春天的世间还有什么美好可言?”司臻童深叹一声,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他连忙转头快速得擦掉了。 尤小妺愣了半秒,勉强地微笑着,抚着司臻童的左臂劝道: “春天一直有,只是属于哥哥的那片景物不在了……难道哥哥只因那片不起眼的景物消失了,就拒绝了所有?傻哥哥,不值得!哥哥,其实金鲤鱼姐姐很好,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司臻童被尤小妺这句话吓了一跳,瞪大双眼惊讶地问: “小妺妹妹!你,你在胡说什么?她是可是仙体!” 尤小妺微微皱了下眉头,望着他的双眼疑问道: “神仙怎么了?神仙就能没有爱吗?神仙就是冷酷的吗?神仙就该甘心为人做事而不求回报吗?虽然仙是无私而为,但哥哥怎能不念她的情?”尤小妺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含泪劝道,“哥哥,小妺不是你的了,小妺已离开弯月村!哥哥若真心疼妹妹就该好好生活,更应照顾好自己!你不能这样!春天走了,还有夏天,世间不会因一个人的离开而改变!哥哥还得生活……” “妹妹!你现在好吗?”司臻童打断她的话大声地问,“从你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你一直过得不好!你很憔悴,刚见你那一面时连我也吓了一跳!将近一年的光景,你竟瘦成这样?瞧你的黑眼圈那么深,你又有几夜没有睡好?你为何还在掩饰?你是我的妹妹,我的娘子,你的心瞒不了我的!妹妹口口声声叫我照顾好自己,你又为何不照顾好自己?” “我已不是你的娘子了!”尤小妺大吼一声,再也抑制不住泪水蓦地夺眶而出,她忙用衣袖掩脸转身跑到一棵树后恸哭起来。 司臻童怔在那里许久,泪水也肆意地流着。半晌,才挪到她身边: “也许妹妹是对的……妹妹已不是童哥哥的娘子了……无论如何也是改变不了的……可是妹妹……我真的很想你,非常想……我怕你从此不会笑了……妹妹,你一向笑得最好看,酒窝里满满的全是蜜……今日我之所以想见你,是因为割舍不了这个‘情’字……更想看看妹妹的酒窝里还有没有蜜……可当我真正看到时,我的心开始滴血!妹妹的酒窝里……怎么全是苦?” 司臻童摇着头,右手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继续说道: “妹妹,哥哥真不忍心……不忍心——都是因为我你才进满府受罪,见妹妹受苦我还不如死了的好!”他如此说着,举起拳头向着树上就是重重一拳! “童哥哥!”尤小妺一惊忙转身握住他正在流血的手,心疼地哭道,“小妺不准哥哥这样说!哥哥如若死了,娘怎么办?小妺活着还有何意义?” 尤小妺一面说着,一面用自己的手帕小心地将他受伤手包扎好。她抬头泪眼相望着司臻童继续说道: “正因为哥哥现在还活着,小妺才有生的希望……满府再阴险,小妺有金鳞护体,他们断断不能伤及我!也正因为心里有哥哥在,所以小妺才有勇气在满家待下去!哥哥,你是我唯一的支柱,唯一的念想……你若过不好,小妺何谈快乐?哥哥,小妺嫁入满府唯一的心愿,便是求得哥哥平安——” 司臻童耳听着尤小妺句句含血带泪的话,心里千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望着哭泣着的小妺,自己亦是泪流满面: “我明知妹妹在满府受罪却无从帮起,是哥哥懦弱无能!妹妹,若妹妹心里有哥哥,就让仙子救你出来,你我一起远离这里可好?” “哥哥,难道你忘了那日我信里所言?我不能自私,不能因咱俩而让弯月村遭受灾难!哥哥平时何等知理,怎可在感情上犯糊涂?当初你为了全村的安危,自己情愿选择死亡……而今再为全村,你就不能放弃小妺吗?小妺没了,哥哥还会找到另一个好娘子;但弯月村只有一个……哥哥,你要明白,舍小取大为重!此生不能相守,来世,妹妹答应哥哥,来世守哥哥一辈子!好么?”尤小妺泪似泉涌,满眼恳切地望着司臻童问。 司臻童听罢立即使劲儿地摇头说: “不可以——弯月村只有一个,小妺妹妹也只有一个!妹妹走了,只留哥哥在村子里,那是不完美的!月亮尚且还有圆满之时,我们为何不能圆满?这么久了,我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可是……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所有的旧事像潮水一样袭涌而来!我才知道什么叫刻骨铭心……” 尤小妺望着司臻童满是泪光的脸,自己的泪更像是绝了堤的洪水。尤小妺将身背过去哭泣着说: “童哥哥,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就让小妺在你的记忆里与哥哥说话吧……小妺希望哥哥快乐!当初小妺为哥哥不受伤害而嫁进满府,哥哥这次可否为了让小妺开心得过好每一天?为小妺找一个好嫂子幸福的过一辈子?” “小妺妹妹……”司臻童使劲儿地摇着头向后退了好几步,皱着眉,泪如雨下。 “为了小妺,可以吗哥哥?”尤小妺回头殷切地注视着他的眼,问。 司臻童沉默许久,情不自禁得上前将尤小妺拥入怀中: “为什么?既是如此结局,作何相爱?既然相爱,为何不能白首偕老?妹妹,臻童舍不得你……实在舍不得你啊——妹妹……” 尤小妺也紧紧抱住司臻童,小声地哭泣着。良久,泪眼相望问道: “哥哥,能否为妹妹不再伤心?眷恋一个人,无论此人可在身旁,都要保持快乐,这样对方也会快乐。哥哥快乐,妹妹亦然……” 司臻童迟疑着,怎奈事实如此无法更改,只得淌着泪应道: “可以……可以……妹妹……哥哥也有一件事求妹妹答应才好。” 尤小妹含泪点点头。 “为了让哥哥放心,照顾好自己,好吗?”司臻童将尤小妺抱得更紧了,泪,更是无节制地涌流着。 “我答应哥哥,小妺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哥哥担心……小妺……永远是哥哥的妹妹,小妺……不会忘了哥哥对小妺的好……”尤小妺轻轻推开司臻童,拭去脸上的泪水,微笑道,“许久未听哥哥吹箫了,今日,可否为小妺吹最后一次?” 司臻童听罢使劲儿地点点头,抹抹眼泪从腰间摘下笛子,慢慢地放在嘴边,六指轻动,一曲满含思念和悲愤的曲子飘出指尖,在林间缠绵不绝,连那枝头的鸟儿也停止了吵闹为之落泪。每吹动一个音符,两人的脸上就多一行泪痕,泪眼相对无言,唯有怨笛哀婉。 一曲完毕,二人已然泣不成声。 “这是在你走后我自己作的一首曲子,叫做〈遗痕〉。”司臻童凄然地说“无论我走到何处,都可见你我曾遗留的痕迹,所以想记住妹妹……” “哥哥……今生是妹妹有负哥哥的情意,来生妹妹定当报还……而今但请哥哥为妹妹千万保重,就当妹妹已不在了吧!”说着,尤小妺捂着脸扭头啼哭着跑了。 司臻童没再叫住她,只是望着她的背影不停地流泪,之后竟是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似要把这近一年来的压抑和痛都要借眼泪冲尽一般。 金鲤鱼仙子站在他的身后以帛巾捂面随着他偷偷地啼哭——她虽为半个仙子,却医治不了司臻童内心的伤痛……听着心爱的人那种声嘶力竭而又无助的哭声,她的心都碎了…… 自那日见过尤小妺后,司臻童的情绪又开始失落起来,无论金夙缘如何劝解,司臻童还是摆月兑不了心中的伤痛,整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瞧他这样萎靡不振,金夙缘开始有些后悔那日帮他们见面了。 渐渐的,司臻童相思成疾,竟卧床不起。 楚蚕儿见儿子一病数日,心也跟着碎了。 这日,楚蚕儿端了汤药进来劝儿子道: “童儿,你倒底是怎么了?短短几天你就病成这样,既不吃药又不说话的,你叫为娘该如何呢?” 司臻童睁眼看看娘亲,内心深处涌起一阵隐隐的痛。他沉默半响,有气无力地安慰母亲道: “娘,孩儿不打紧,只休息几日便好了。” “胡说!这都几日了,药也不好好吃,病怎能见好?”楚蚕儿眼里蓄着泪,慢慢扶起儿子靠在枕上,将汤药递过去含泪劝道,“这药是方才来给你瞧病的大夫开的,你趁热喝了,病才能见好啊!” 司臻童倔强的别过头,无力地摇摇头言道: “娘,这药极苦,孩儿不想喝……大夫说孩儿得的是心病,这普通的汤药又如何治得好孩儿?娘,您宽心,孩儿只需再静养几日便好了。您别再费钱为儿子抓药了……儿子向来身强体健,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娘不必担心……” “我如何能不担心?瞧你病了多日,未见好反而重了……你叫娘如何不担心?即便你身强体健,总挨不过病痛的折磨啊!既然这药已经抓了,你忍心浪费吗?”楚蚕儿苦劝着,一行泪不禁滑落面颊。 司臻童见母亲哭了,心中顿时产生愧疚之情。为了使母亲安心,他只好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楚蚕儿见儿子终于喝了药,不禁破涕为笑: “这才是娘的好儿子!童儿,你好生歇着,娘去为你熬些滋补的汤来。” “娘,那些钱娘攒着也不容易,不必再为孩儿破费了……孩儿,孩儿当真没事。” “人都瘦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哩!听话,好生躺着啊!”楚蚕儿温和地笑慰着儿子,一面拿着空碗朝外走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忽有一股黑气窜进屋门直奔床上的司臻童而去!刹那间,黑气将司臻童包围并迅速吸附在他的体内。 司臻童顿觉身体有一股冷气直逼心脏!“噗”得一声吐了口鲜血,倒在床边昏迷不醒. 第五十九章 金鲤鱼二拔金鳞 楚蚕儿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手中的空碗顺势滑落,“垮嚓”一声,碎了满地。她不禁惊呼一声,奔上前不住地摇晃着昏迷的儿子哭喊着,泪如雨下。 正巧刚落入院中的金夙缘听到司臻童屋里传来悲哭声,先是一愣,继而匆忙奔进屋中惊问道: “伯母,怎么了?” 楚蚕儿听有人来问,也不起身,依旧趴在儿子身边哭道: “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刚走到房门口,就惊见一团黑气窜入,还不及我反应过来,黑气冲着童儿就飞来了!随即他就吐血不省人事……” “黑气?”金夙缘一愣,随即似找到了答案,便上前扶起楚蚕儿劝道,“伯母不必伤心,这黑气想来是一病魔!伯母只管交给夙缘来办,定然将其绳之以法!” “病魔?什么病魔?”楚蚕儿泪流满面地问金夙缘道。 “病魔是专门依附在凡人身上吸取精元的魔,只要被它附身,人便会身染重病昏迷,不日后染病者便会命丧黄泉……想来是司公子情绪太过低落所致,才会招病魔上身!” “那就有劳仙子快些救救我儿子吧?”楚蚕儿闻听金夙缘的解释后害怕不已,迫不及待地祈求金夙缘道。 “伯母只管放心。您暂且到外面等候,我这就施法逼出那病魔搭救司公子。”金夙缘安抚司母道。 楚蚕儿连连点头应诺,再度回头不舍地望望昏厥的儿子,一面拭着泪阖门在外等候。 金夙缘行至床边,俯首查看了一番他的面色,就见他眉宇之间有黑气缠绕,面色也异常难看。观罢,她心下一疼,微微摇摇头,起身开始施法救治司臻童。 刹那间,整个屋子金光闪耀,就见司臻童身上被一层薄薄的金雾包裹,一道道光波由他的头顶掠过,之后消失于他的脚末。 忽然!金光中一道黑光划出,“啪”得一声竟击碎了司臻童身上的金雾,金夙缘也受力向后连退了数步。紧接着,又有数道黑光飞出,迅速形成几柄黑色弯刀,“嗖嗖”连环向金夙缘砍来! 金夙缘灵敏闪躲开来,大喝道: “哪里来的病魔?竟敢来此害人?还不快现身出来!” 一语方了,就见司臻童胸前升起一团黑烟,一个肋长黑翼,身材只有半人高的黑面小人飞立其中。就见他浑身黢黑,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散发着一股邪气,红唇下,露着两颗一寸长的獠牙,白的分外乍眼。他拍打着双翼悬于司臻童身上,一团团黑烟随着他的双翼不停地散发着,散发着……就见他嗔目怒视,反击道: “我现身了又能怎样?我小病魔本就是依附病人身上吸食其精气,方可增长修为!反正他不想活了,我何必浪费了这上好的精气?” “明明是害人,还强词夺理?看我今日不收了你!看招!”金夙缘言罢,又施法向他杀去! 小病魔展翅而起,轻易地躲过了金夙缘的出击。 金夙缘一惊,又现剑向小病魔刺去! 小病魔见她来势汹汹,知躲不过,只好以法应战! 可只斗了三个回合,小病魔便渐渐弱下来,被金夙缘推来的金光击中了胸膛,应声倒在床上。 金夙缘见他败下阵来,嘴角掠过一丝轻笑,并将右手的仙剑化作一道金绳向小病魔缠去。 小病魔见势不妙,急中生智,竟再次化作一团黑烟迅速地躲进司臻童的体内,随后传来几声奸笑: “哈哈哈……我知道打不过你!而今我只要躲在他的体内,你就伤不了我一分一毫!你若真想擒我,除非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我就会出来,哈哈哈……” 金夙缘见这小病魔奸诈无比,一时无了主意,只气愤地攥紧手中的金绳怒骂道: “好一个尖钻之人!只要有我在,我决不允许你害司公子分毫!” 她言罢,再度向司臻童身上施法,欲逼迫小病魔现身。可司臻童毕竟是凡人,她不敢过度施法,只怕伤及司臻童的性命。连番试了几次,已是满头大汗的金夙缘依旧未能将小病魔逼出。 眼看司公子受此痛楚,却难以救助他,她心急如焚。 正待金夙缘焦躁不定时,她忽又想起自己身上的金鳞,不禁眉开眼笑: “对呀!我身上的金鳞凝聚着一百年的修为,而那小病魔尚在成长期,自然抵不住我金鳞的法力!如此不但能将小病魔收服,还可让司公子完全康复,岂不两全其美?” 她似完全忘了天咒的森严,只顾眼前心爱之人能够痊愈,哪怕付出再多都无所顾忌。 思罢,金夙缘挽起衣袖,从左臂上忍痛拔下第二片金鳞。一阵抽筋拔骨之痛过后,金夙缘紧咬牙关忍痛站起身子,将金鳞托于手心,并双手上下相合,平放胸前,默默念道: “金鳞金鳞,应我之愿,发挥神力,助我擒魔,救我司郎……” 咒语毕,金夙缘慢慢移开右手,冲手心中散发着金光的金鳞轻轻一吹,金鳞便稳稳飞向司臻童身体上方。 金夙缘随即朝金鳞再度施法,金鳞的金光开始快速闪耀拉伸,最终扩成一张薄薄的金色轻纱,悬浮于司臻童身上。瞬间,刺眼的金光笼罩了司臻童整个身躯。 约半刻钟后,只听司臻童体内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继而小病魔只得现身,双手拼命地遮挡着金纱射来的一道道金光,一脸痛苦地讨饶道: “仙子,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啊——” “你这小小病魔,害人无数,我岂能就此饶你?”金夙缘口中继续念着咒语,并不理会病魔的话。 “仙子,仙子……若他情绪不如此低落,我断断不敢侵入他体内啊!请仙子慈悲放了我吧!我保证不再出来害人……仙子,仙子也知我们修行不易,必须附在情绪低落的人身上吸其精气方可增长法力……” “住口!你可知你这样会害死多少人?休要狡辩,快快伏法!”金夙缘说着变换了更强的咒语迅速地念着。 小病魔抱着头痛苦地叫喊着,一再连声讨饶: “仙子……仙子慈悲!只要你饶我这次,我保证不再附身害人……我知道仙子仁慈,请仙子放了我吧……何况……何况我也是受人指使,我……我才寻来至此……仙子……你就饶了我吧……仙子……” “受人指使?”金夙缘闻其话又是一惊,冷冷问道,“何人?” “是……是青和观王天师……”小病魔泪流满面地哭道。 “青和观?王天师?”金夙缘不禁有些奇怪,她素来不与青和观来往,这王天师又是何人?为何要指使一个病魔来害人呢?她越想越觉得蹊跷,因严厉地问小病魔道,“你即使魔道中人,怎会受一个凡人的指使?可是在哄我吗?” 小病魔闻言急忙俯首连叩数头,哭诉道: “小病魔断断不敢欺哄仙子啊!我法力不及,曾被王天师收服。不日前,王天师与我谈了一个条件,说若我肯来弯月村依附一个人身上吸其精气,就会放了我……小病魔本就是以吸食人的精气修炼生活,既然能重获自由,我当然爽快的答应了……哪知……哪知遇到了仙子你了?早知如此,我也不会答应了他呀!” 金夙缘听罢他的哭诉,依旧半信半疑,确认道: “你当真没骗我?” “仙子修为远在小病魔之上,小病魔哪敢骗你?哦,我想起来了!那王天师,好像曾助清宁城知府擒拿过仙子……这次派小病魔前来,估计是意欲引你出来吧?” 金夙缘又一惊——原来是他!好一个贼心不死的臭天师,竟能想出此等恶毒招数来!原是我小觑了你! 金夙缘再看看满面泪光痛苦挣扎的小病魔,心里开始有些不忍——母亲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这次他也是受人蒙骗,不如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若他不思悔改,再收服他也不迟啊! 思量片刻,金夙缘终于收法说道: “也罢!这次我且饶了你,记住,下次再让我遇到你害人,本仙子绝不轻饶你!” 那小病魔见金夙缘饶了自己,万分感激地张翅飞下来倒头拜道: “多谢仙子饶恕之恩,小病魔定当遵从仙子教诲,绝不再残害好人!来日若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小病魔定当全力以赴!” “只牢牢记住我的话就是帮我的忙,你快走吧!莫等我反悔!” “是是是,多谢仙子手下留情……”说罢又是一拜,起身飞走了。 金夙缘轻叹一声,回头再次做法,将悬于司臻童身上的金鳞薄纱慢慢盖在他的身上,而后,随着她运功驱动,那金光闪闪的薄纱便慢慢包裹在司臻童身上,并渐渐融合,最终完全融于他的体内。 运罢功,金夙缘已是满头大汗,虚弱非常。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移到司臻童床边,细观其面色时,见他眉宇间方才那股黑气已全然消失,脸上也泛起了红润之色。她方放下心来,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床边,望着已无大碍的司臻童,脸上露出舒畅的微笑。 此刻在门外焦急守候的楚蚕儿见一团黑烟飞出屋外,知仙子赶走了那个病魔,迫不及待地推门跑进来问道: “仙子,如何了?我儿可醒了?” “司公子没事了……不消片刻便醒……”金夙缘强忍着方才拔鳞的剧痛,心力憔悴地说道,脸上却挂着甜甜的微笑。 楚蚕儿闻听其言终于放心了,忙走上前查看儿子的面色,见果然好了许多,长舒了一口气,转头感激地对金夙缘说道: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 “我与司公子算是朋友,伯母无需言谢……” 楚蚕儿此刻方察觉金夙缘面色苍白,额前挂着密密的汗珠,一副昏昏欲睡,体力不支的样子。眼见她即将向前倾倒,楚蚕儿一把上前扶住她,焦急地问道: “仙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方才救童儿时累着了?” “无妨……休息片刻便好……”金夙缘强挤着微笑说道,起身欲要离开。 可是,她方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就觉脚下瘫软,眼前一黑竟昏倒在地,并现出了鲤鱼真身,尾鳍无力地拍打着地面,一副枯鱼将死的样子. 第六十章 昨日已随鲤鱼去 楚蚕儿惊见金夙缘竟现出真身,一时慌了神,唯恐它因此死去,便急忙弯身双手小心地捧起金鲤鱼,匆忙跑出院外,将金鲤鱼放入盛了清水的浴盆里。 还好,金鲤鱼刚接触到水,浑身便舒服了许多,只是还不能幻出人身,只能静静地停在盆底自我恢复。望着破愁为喜的楚蚕儿,她内心涌起一阵感激之情,它欲想和司母道声谢谢,怎奈它是鱼,她是听不到自己的感激之言的。它张了张嘴,吐出了几个金色水泡,从心底默默地向她道了声谢谢。 楚蚕儿似明白了它的意思,温和一笑,对她说道: “你若想谢我,大可不必。是你费力救了我家童儿,还连累你返回鱼身无法回湖……仙子请放心,只要童儿醒了,我会叫他亲自将你送回去的。你就安心在这里修养吧。” 楚蚕儿方说罢,无意瞟见金鲤鱼的尾鳍和前鳍旁缺了两块金鳞,心头顿时产生一丝疑惑。她再度看看金鲤鱼,也不再说什么,只带着疑问返身回屋了。 方进儿子的屋门,就听儿子的床边传来一声轻唤: “娘……” 楚蚕儿听唤顿时喜出望外,急奔到儿子床前一看,果然见儿子司臻童醒了,眼里顿时溢出了欢喜的泪水: “孩子……娘的好孩子……你终于醒了……你叫为娘担心死了!” 司臻童只觉体内有一股热浪来回循环,身体竟比之前舒畅了百倍!他扶着母亲慢慢坐起身来,一脸疑惑地问母亲道: “娘,发生了何事?我怎觉得整个人清爽了许多,病好像完全好了?” “是金鲤鱼仙子救了你……”楚蚕儿言罢,便将今日所发生之事都讲给儿子听了。 司臻童听罢母亲的叙述,心中一惊: “是仙子救了我?那仙子呢?” “她大概是法力消耗太大,返回原身了……现在正在咱院中的浴盆里……你要不去瞧瞧?” 司臻童闻言,心中一酸,急忙掀了被子跳下床向院外奔去。 他跑至浴盆前探头一看,就见金鲤鱼一动不动地停在盆底,只有尾鳍轻轻摆动着。而它原本金光闪闪的鳞甲有些发暗,眼神里透着一丝憔悴。司臻童不禁鼻尖一酸,望着金鲤鱼心酸地说道: “仙子,我司臻童何德何能,竟让仙子三番五次舍命相救?瞧瞧,这次竟变回原型了……你让我于心何忍呐!仙子,你快些恢复吧,待你恢复之日,我定当当面感谢你!” 正在自行恢复的金夙缘朦胧中听到司臻童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话,她顿时清醒了!她望望满眼热泪的司臻童,心里只觉暖暖的,这种暖暖的感觉,更是前所未有的。她忍不住摆尾游到司臻童面前,宽慰他道: “司公子不必为我忧心,夙缘只是暂时还原本身,待明日就会恢复人身。” 司臻童闻其言一愣,匆匆拭泪惊讶地问金鲤鱼: “你变回鱼身也能说话?太神奇了!” 金夙缘见司臻童居然能听懂她的话,也吃了一惊,问: “你能听到我说话?” “能!能啊!和往常一样,一字一句听得极真切!” 在一旁的楚蚕儿见儿子朝着金鲤鱼惊叫,惊讶地问道: “儿,你在独自胡言什么呢?” 司臻童闻听母亲之言又一愣,回头问母亲的道: “仙子在和我说话,娘难道听不到吗?” “嗯?仙子在和你说话吗?我只看到它望着你,嘴巴一张一合的,我却什么也听不到啊!”楚蚕儿对儿子的话感到匪夷所思,顿了顿疑惑地问儿子道,“难道我儿有慧根?竟能和鱼对话?” 司臻童闻听母亲之言一怔,回头再看看金鲤鱼,也是满脑的疑惑。 金夙缘见司臻童居然能听懂她的话,心里也倍感激动——或许他们真有缘呢?别人听不懂,他却能听懂,这怎不叫她幸喜若狂呢? 司臻童低头再看金鲤鱼时,无意间也瞟见了它尾鳍和前鳍上的缺鳞,而且前鳍上缺鳞的地方还有新鲜的血痕。司臻童一惊,忙问金鲤鱼: “仙子,你身上缺鳞的地方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前鳍这块儿,怎还挂着血丝?” 金鲤鱼一听司臻童此问,惊慌地换了方向遮掩住缺鳞的伤口,吞吞吐吐地回道: “无……无事……我身上哪里有缺鳞?许是司公子看错了……” “我明明看到的!”司臻童不信,说着就要伸手去抓金鲤鱼一看究竟。 楚蚕儿怕儿子冒犯了金鲤鱼仙子,忙阻止住儿子说道: “童儿,仙子身上确实有伤,我也看到了,你不可无礼!小心冒犯了仙子。” 司臻童闻言住了手,追问金鲤鱼道: “我娘也看到了,你作何解释?” “我……”金鲤鱼闻言怔在原地,顿了顿,终于开口解释道,“是我不小心刮掉的……两片金鳞而已……不碍事……” 司臻童听了却半信半疑: “不小心刮掉的?湖中除了水草便无任何坚硬的物件,你上岸后又是化作人形走动,怎会刮掉两片鱼鳞?我注意到了,你前鳍上的伤痕很新鲜,分明是刚伤的!难道——你是为了救我,故意拔鳞的?” “我……”金鲤鱼一时语塞,沉默片刻,终于承认道,“那小病魔依附在你体内不肯出来,我唯恐施法过度伤害你,所以……所以才用自身的金鳞将小病魔逼出,并用金鳞治愈了公子……” “你果真为为我拔鳞了?”司臻童的心为之一动,他清晰地记得,那段关于曾祖父的故事——鱼精一旦为凡人拔鳞,就会面临天咒的惩罚……他不禁为之动容,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愫募得冲击着他整个身体,使他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你傻啊!我只是凡人!你可是鱼精啊!” “那又如何?只是两片金鳞罢了……你曾有恩于我,这两次的拔鳞,也是夙缘报答你的恩情,无关紧要的!”金鲤鱼故作从容地说。 “什么?两次?你竟为我已拔鳞两次?”司臻童顿时瞠目结舌。 金鲤鱼见自己说漏了嘴,不禁暗暗怨自己多舌。但她深知已经瞒不过他,只得如实说道: “那次司公子受伤落湖,生命危在旦夕,夙缘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救公子,只好拔鳞相救,才将司公子从鬼门关前拉回……这原本不算什么,司公子大可不必挂怀……” 司臻童完全惊呆了——两次的性命之忧,竟是金鲤鱼两次舍鳞相救啊!怪不得自己的身子比之前更加精力充沛了,原来……他只是一介凡夫啊!怎值得她如此相待?他太傻了!竟为察觉金鲤鱼一直在用生命护着自己! 司臻童眼里充满了感激的泪水,心里,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说得轻巧,你以为我不知?你们鱼精是不可以随便为凡人拔鳞的,不然就会触犯天咒,影响你的前程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司某只是一介凡夫,怎值得你这样舍命相护?” 金鲤鱼见司臻童居然为之动情而泣,心也为之一动,一滴晶莹的泪珠飘出她的眼眸,化作细细的水泡,消失在平静的水面上。 “只要司公子平安喜乐,夙缘就算拔尽身上所有的金鳞,也毫无怨言,更不后悔!司公子为人宽厚,那日舍命救夙缘,夙缘更是倍感五内。无论司公子如何看我,夙缘为司公子所做的一切,夙缘都认为是值得的……所以,为了不浪费我那两片金鳞,司公子,你一定要平安才好!” 司臻童被金夙缘的话所震惊,他听得懂她的这些肺腑之言,他更明白她的心意。自从尤小妺离开自己,她更是无时无刻不安慰着自己。为了能了却他的心愿,她情愿压制着内心的那份情意,也要让他们见面。她为他做了太多太多,却被他一次次的忽略。若不是今日看到她身上缺失的金鳞,他还懵懂不知吧? 金夙缘不忍看他伤心的表情,因开口言道: “司公子,你不必为我难过,夙缘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将我送会弯月湖吧,若我能得到兰翠的相助,我定然很快的恢复。” “好好,我这就去叫人来一起送你回湖。”司臻童连连点头应着,一面拭泪,一面得到母亲的准许后,便急急地跑出院子。 少时,司臻童与陆正兄弟一道抬着浴盆,将金鲤鱼送回了弯月湖。 他站在湖边望着金鲤鱼渐行渐远的背影,内心不觉又一种异样的感觉冲击着他整个身躯,使他不忍就此回去,只想就这样在湖边等着,等她明日康复出湖,那样,他会心安些吧? “不回去么?”陆正见司臻童望着湖水发呆,问道。 司臻童摇摇头,回头对陆正嘱咐道: “麻烦路兄弟将这浴盆送到我家去,我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究竟发生了何事?金鲤鱼仙子怎在你家的浴盆里?她不是可以变化的吗?”路遥不解地问。 “她是为了救我……因消耗大量元气,才返回原身不能变化的……可怜我一直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维护我,不惜两次舍鳞救我……” 陆正兄弟被他莫名的话语弄得模不着头脑,又见他双眉紧锁,知他心事沉重,也不再多问,只招呼弟弟同自己抬着浴盆回去了。 司臻童呆呆地伫立在湖岸旁,望着已开始衰败的荷花,轻轻自语道: “旧景已去,恐怕这荷花再开时,也回不去了吧?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轮回,虽看到的是未变的景色,但终究是不一样了……昨天已逝,再也回不来了……正如小妺妹妹所说,我不能因为那片曾经的美景不见了,就拒绝了所有……或许,在你不经意间,那片新的美景已闯入了你的视野,只是自己未察觉罢了!小妺妹妹,谢谢你曾经陪伴于我,臻童决定不再沉沦,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让你安心,让鲤鱼仙子安心,也让娘安心……” 司臻童默默地说着这些话,嘴角不禁挂上一抹宽心的微笑. 第六十五章 苦设计欲夺玉佩 满少麟因无法得到尤小妺心中极为愤恨,动怒之余冲满得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暴跳如雷地破口大骂道: “狗奴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看你把老子害成什么样了?差点儿让老子丢了命!” 满得甚是委屈,捂着挨打的脸嘟哝道: “哎呦我的好少爷,奴才好心出主意您反来怪我?奴才也不知道她的神光何时失灵!” 满少麟听他在那里嘀咕越发气恼,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呵责道: “你说什么?” “啊!没没,没什么……是小的一时疏忽,是小的一时疏忽……” “少拿这屁话来糊弄我!疏忽了就给爷出个补救的方儿!” 满得闻言低头沉思半晌,苦着脸胆怯地言道: “奴才想不出法子来……也不知七娘子身上究竟是什么妖光,可有破解的方儿?” “什么破妖光!只是一块玉罢了!”满少麟气呼呼地说,“别看那小贱人平日像个冷美人,但对下人极好!白天你是没瞧见,那个唤名喜恋的臭丫头,话里有话的想阻止爷的好事,爷吓唬了她,她才识趣儿出去了!” “什么?竟有这样不识礼数的臭丫头?明儿我便将她辞了去!”满得也“忿忿地”骂道。 “一个丫头罢了,再蹦也成不了大器!无须理她!你只需给爷想个主意,如何能将那块玉佩弄到手?” “这……”满得闻言低头想了一会儿,顿时计从心起,谄笑道,“七娘子纵是会收买人心,但也有不买她账的人……梦仙堂有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叫戚儿。她之前曾多次找我想让我提拔她,奴才瞧得出这丫头极精明,而且野心不小,试图想做大少爷您的妾呢!奈何你长久不去梦仙堂,所以,才多次拜托我能调她去访琴阁六娘子那里服侍……” “哦?竟有这样的好事?好好好——你这就去告诉她,若能将七娘子身上的玉佩弄到手,我就纳她为妾!从此,也是这满府的主子!”满少麟听罢官家之言,顿时高兴地抚掌而笑。 “是,奴才这就去办。”满得谄笑着打了一躬,退了下去。 深夜,一处隐蔽的假山后,站着两个人影似埋头嘀咕着什么。 今夜月亮虽不圆满,但也有淡淡的月光洒在这两个神秘人的身上。 其中一人是一高瘦、样貌平庸的女子,一双凤眼透露着奸猾,看样子打扮像是丫鬟。与之对站的是满家官家——满得。 “戚儿,此事若办成了,你可就真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喽!如此大好的机会,你可要把握好呦!”满得一脸yin笑地说着,右手不住地在戚儿身上来回抚模。 “这也是托满官家的福,戚儿才盼来如今的出头之日啊!满官家对戚儿的恩情,戚儿断是不会忘的。”戚儿也一脸媚笑地低声应和着。 “那我以后想你了怎么办?以后你可是满少麟的八妾了……就连我以后见了你,也得改称呼,称你为八娘子,好生别扭……”满得说着,脸上现出为难之色。 戚儿见状,娇怯怯地用手打了一下满得,软声软气地撒娇笑道: “这有什么?只要我做了他的小妾,还能缺了你的吃喝用度?有我的,就有你的,你还担心个什么?待日后钱捞够了,我们就私奔,寻一处好地方私立门户,也做一个有钱人,你说好是不好?” “好是好,可是……” “可是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若日后你想我,待他不在我房间时,你可以来我房外传暗号,我们还是可以照常见面的不是吗?”戚儿用肩膀推了推他,娇滴滴地说。 满得抬头看看她,脸上露出一丝yin笑,一把将戚儿揽在怀中yin笑道:“那今夜……你就再陪我一晚呗!”一语未了,满得便抱起戚儿转入了假山洞中。 就在他们刚转入洞中,一个身影敏捷地从假山后闪去,快速地消失向净意阁的放心跑去。 此刻,满少驹正准备就寝,就听屋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谁?”守在寝室外的丫鬟喜梦问道。 “是我,善信。”屋外答道。 “这么晚了,你还来吵扰二少爷?有事明天再说吧!” “急事,耽误不得!”门外的声音更急切了。 “喜梦,叫善信进来吧!”满少驹一面穿外衣,一面走出寝室说道。 喜梦应诺,开门将善信让进来埋怨道: “都几时了?你能有什么大事找少爷?” “重要的事,十万火急的事!”善信神情焦急地说,而后跑到满少驹身边见礼说道,“二少爷,大事不妙……适才我途径后园假山路时,听见有两个人要对七娘子不利!” “小妺姑娘?”满少驹一惊,“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可都听仔细了?” “听得仔细着呢!当时小的去后园解手,途径假山路时,就听到假山石后有两个人在嘀咕商量事情。我附耳细听,才知是他们想合力骗取七娘子身上的玉佩,好让七娘子成为满府名副其实的姨太太!” “你可看清是哪个人想设计害小妺姑娘?”满少驹焦急地问。 “当时月光有些暗,我又是躲在假山后,所以没看清是谁……但从声音上判断,男的有点像满官家……至于那个女的……善信就听不出了……不过我听满官家唤她为戚儿。” “戚儿?这个名字有些生疏,好像未听过啊……”满少驹不禁陷入沉思。 “想来定是七娘子身边的小丫头,不然满官家也不会叫这个丫头帮他办事啊!”喜梦忽然想明白了,说道。 “二少爷,善信知你与七娘子交好,所以,此事你一定要带话给七娘子,叫她小心才是啊!” “你又胡说了!二少爷何时与七娘子交好了?若这话被别人听了去,岂不要二少爷惹祸上身?”喜梦见他口无遮拦,没好气地喝止他道。 善信一个机灵,方意识到自己失语,忙捂了嘴,瞅了瞅满少驹不作声了。 满少驹却不在意的笑笑,说: “不怪善信,这是在咱们院儿里,旁人是听不到的。若在外面,你可要小心些才是。” “小的记住了。少爷早些歇着,善信告退了。”善信言罢,冲喜梦调皮地吐吐舌头,打躬退下了。 次日,满少驹带了善信早早便来了梦仙堂。 尤小妺见满少驹突然到访甚是惊疑,一面吩咐喜恋去沏茶,一面问满少驹道: “二少爷极少来梦仙堂,今日匆匆而来可有什么事?” “没事,闲来无聊,便想着来瞧瞧你。”满少驹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说。 “可用过了早饭?”尤小妺见喜恋与另一个丫鬟端了茶和两碗羹汤、糕点进了屋放在外面的桌上,因顺口问道。 “走得急,还不曾用过呢!”满少驹说到此难为情地笑了。 尤小妺瞧他似有什么事欲言又止,也不去问,起身邀请道: “二少爷难得来我这里,若不嫌弃,就将善信叫进来一同在此用早饭吧!” “善信有其它事要忙,我先替他吃些吧!”满少驹开着玩笑,与尤小妺一道入了桌。 刚吃了几口,满少驹忽然开口问道: “你身上的金鳞玉佩时时戴在身边吧?” 尤小妺闻言微微点点头。 “近日恐怕你院儿里有些不太平,你千万要将玉佩收好,莫轻易给了旁人才好!”满少驹继续叮嘱道。 “我院儿里会有些不太平?不知二少爷此言何意呀?”尤小妺一脸惊奇。 “你莫问了,只管听我的,别将玉佩轻易示人就好!”满少驹不想累及兄长,便搪塞道,继续低头吃糕点。 尤小妺见他故意和自己打哑谜,所幸探身上前抢下满少驹正要入口的糕点和桌上的羹汤,没好气地说道: “你既然存心让我添堵,那就别吃了!回你的净意阁吃吧!” “别呀!”满少驹见尤小妺抢走自己的早饭有些着急了,“你只管听我的就是了,何必非要问个究竟?” “我这人不能心存疑问,一旦心存疑问就会吃不好睡不好。你故意和我打哑谜却不揭谜底,岂不是让我日日担心有谁害我?我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要么你明说,要么就别来梦仙堂让我添堵!” 满少驹知瞒不住她,便只好将昨夜善信告之他的话如实讲给了她听。 尤小妺听罢满少驹之言不禁一愣,拍案而起骂道: “你大哥还有没有人性?我已经被他害成这样,他还不肯罢休吗?” “嘘——隔墙有耳!”满少驹见她说得那么大声,忙制止她道,“我大哥是怎样的人,我想姑娘应该清楚些了吧?只要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么一招!尤其是那个叫戚儿的丫鬟,你更得提防着些。” “戚儿?”尤小妺微微一怔,继而眼前一亮说,“我院中是有一个叫戚儿的,是打杂的丫头。平日里我也没少照顾她,她怎么会反过来害我?” “如喜恋那般知恩图报的人有几个?听善信说,她好像想做我大哥的八妾……总之,你提防着就是。喜恋是个可信的丫头,日后只要做贴身的服侍,你就叫她来便可,旁人万万不可用!”满少驹叮咛道。 “谢谢你……谢谢及时告诉我。”尤小妺感激地笑道。 “我们也算是朋友,何须言谢?只要你在这府中安好,我便安好。”满少驹搔首笑道。 尤小妺却被他这无心之言说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两日后。 早上,尤小妺正等着喜恋前来为自己沐浴,就见丫鬟戚儿推门而入,躬身见礼道: “七娘子早安。” “喜恋呢?”尤小妺见是戚儿前来,心中顿时生疑。 “喜恋姐姐说今早有些不舒服,特地叫奴婢前来服侍七娘子沐浴。” 尤小妺用怀疑的目光瞅瞅她,也没戳穿她,只犹豫了一会儿方点头答应: “你去准备热水吧!” 戚儿领命而退,转身瞬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之喜。 第六十六章 奸计落空反害己 当尤小妺褪去衣裙躺入洒满花瓣的浴盆里,戚儿望着从水光中折射出的金光眼前一亮,一面漫不经心地为尤小妺擦身,一面谄笑道: “呀七娘子,这水里怎会有金光闪现呢?好生奇怪!” 尤小妺低头望望水面上的金光,淡然地笑笑,说: “水里哪会有金光呢?许是你看错了吧?” “奴婢哪会看错,这不是吗?”戚儿说着便伸手去探向那道金光。 “你做什么?”尤小妺一惊,向一旁忙躲了躲。 戚儿知自己冒犯了尤小妺,忙跪倒在浴盆旁连连叩头乞饶: “是戚儿唐突,惊了七娘子,请七娘子恕罪……” 尤小妺见她磕头赔罪,心下一软,言道:“罢了!日后可得仔细些。”言罢,她又似想到了什么,笑道,“我知道你说的金光是什么了,你可说得是这个?”尤小妺说着,将颈上的金鳞玉佩拿出来凑到她面前问。 “对对对,正是此物!”戚儿见尤小妺手中的金鳞一喜,忙起身伸手便要去拿玉佩。 “你早知我有此佩?”尤小妺故作惊讶状。 “不不不,奴婢不知……原是奴婢听闻七娘子身上有神光护体,故而很是好奇。今见此玉散发着异样的神光,想来定是此玉佩一直护佑七娘子吧?”戚儿唯恐尤小妺察觉出什么,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原是这样。”尤小妺淡淡一笑,放开玉佩笑道,“你猜对了,真是此玉佩护佑着我,才使我能在满府中平安度日啊!” 戚儿听罢附和着笑笑,双眸在眼中狡黠一转,立刻计上心头,谄笑道: “如此具有神力的玉佩,岂不在水中泡坏了?不如交给戚儿,戚儿暂且替娘子保管?待娘子沐浴更衣后,戚儿再讲玉佩完璧归赵如何?” 尤小妺见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顿了顿,笑道:“你瞧这喜恋,之前为我沐浴时从未提及过,害得我一直戴着它沐浴!我说怎么玉佩的能力不如以前了呢?原来如此啊!还是你细心,还是你细心!”尤小妺一边故意夸赞她,一边将玉佩摘下交到戚儿手中,爽快地笑道,“你只管好生保存着,千万不能遗失啊!” “奴婢谨记,一定妥善保管此玉佩。”戚儿一脸奸笑,接过玉佩麻利地塞进自己的衣袖中。 尤小妺瞥见她这动作,也未说话,只闭目养神,任凭她为自己擦拭。 俄而,屋外传来一声轻唤: “七娘子,早饭好了,可否现在就端进去?” “来了!”戚儿应道,一面向七娘子领了命,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而此刻躺在浴盆里的尤小妺却露出称心的笑意。 尤小妺更罢衣,来到床边掀起床头浅粉织锦提花褥,从褥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方形暗红绣花锦盒,打开锦盒,尤小妺从内取出一块扇形玉佩,上面的金鳞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辉。 尤小妺满心一笑,复将玉佩重新戴在颈上,仔细藏进衣襟之中。 少时,尤小妺来到喜恋房门前,轻叩几声,未见有人搭话开门,自己便轻轻推门而入。 刚推门而入,就见喜恋正仰面躺在对面的床上。尤小妺快步上前坐在床边推了推她,却不见她醒来,略一思忖,似明白了什么,起身到旁边的桌案上提壶往杯里倒了些水,返身回去用手蘸了些水向沉睡的喜恋脸上一弹。 俄而,喜恋有了反应,慢慢睁眼来看,就见七娘子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忙起身跳下床见礼: “七娘子……喜恋一时贪睡,竟忘了时辰,请七娘子恕罪……” “你又与我生分了?”尤小妺故作不高兴地说,俯身将她扶起笑道,“你中了迷香,如何能按时起床?我不怪你。” “我中了迷香?”喜恋一脸的惊讶。 “方才我见戚儿来为我沐浴,却未见你,心里便有些底了,她果然是冲着我的玉佩而来!” “那玉佩可让她抢了去?”喜恋紧张地问。 “你忘了昨日我嘱托你的事?”尤小妺含笑问道。 “昨日?”喜恋不觉低头略加思索,忽恍然大悟,“姑娘是说昨儿让喜恋去做一块一模一样的玉回来?” 尤小妺微笑地点点头,笑道: “她中计了!” “戚儿拿了那块假玉去交差,岂不要有苦头吃了?”喜恋闻说终于舒了一口气,抚掌高兴地说,“该!姑娘好吃好穿的待着她,她却恩将仇报!该叫她受些惩罚——只是姑娘,这戚儿你打算还留在身边吗?” 尤小妺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 “待她一会儿回来,我便打发她去别处。有她在这里,我总不能安心……” “姑娘所言极是。”喜恋也点头赞同道。 “你快去梳洗吧,待会儿去厨房拿些早饭一起回来吃。”尤小妺拉着喜恋的手说罢,转身离去了。 方用过早饭,就听一丫鬟来禀说戚儿回来了,尤小妺便叫那丫鬟将戚儿叫进来。 戚儿被带进房中时,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强作镇定地向尤小妺见礼。 “这么长时间,你为我端的早饭哪里去了?害得喜恋又跑了一次厨房……”尤小妺正襟危坐问她道。 戚儿一听一个激灵,不敢抬头看尤小妺,吞吞吐吐地回道: “我……我去为娘子拿早饭时……满管家过来找我……说……说是我娘托人捎了东西来……我一听娘捎了东西来,一时高兴……竟忘了将早饭端入房中,匆忙放在回廊上便跑了……是戚儿疏忽……请娘子责罚……” “果真是这样?”尤小妺用怀疑的眼光瞅着她问,“我如何没瞧见回廊上放着早饭?喜恋去厨房拿早饭时,早饭才刚做好,厨娘还说,早上并未有任何人给我送过早饭呀?是哪个叫你出去的?” “我……娘子不是也听到了吗?戚儿不敢欺瞒娘子啊!戚儿当时出去时未见送早饭的人来也纳闷儿呢,本来想着去厨房问一下,就被满管家叫去了……”戚儿被尤小妺的一连串质问吓得开始有些哆嗦。 “你不是说你将早饭放在回廊上才去的吗?这会子怎么也说没瞧见有人来送早饭呢?”尤小妺一声冷笑问道。 “我……我……”戚儿为自己圆不上慌有些不知所措。 “对了,我方才交给你的玉佩呢?我沐浴完久久不见你回来,等得好生心焦!这不,一听说你回来了,我就忙叫人请了你来。谢谢你帮我保管,拿来吧?”尤小妺故作漫不经心地抬手索要玉佩。 戚儿一听七娘子跟自己要玉佩,顿时吓破了胆,说话儿间就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赔罪道: “奴婢失责……奴婢……奴婢回来时才发现……七娘子的玉佩……七娘子的玉佩……” “快说!你将七娘子的玉佩弄哪儿去了?”喜恋忽然大声喝道。 戚儿吓了一跳,忙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带着哭腔说道: “戚儿也是无心之过……玉佩……玉佩被戚儿不小心遗失了……戚儿找了一路,仍未找到……故而……故而拖延了时间……请娘子恕罪……请娘子恕罪……” “我素日待你如何?”尤小妺并未立即问罪于她,反而平心静气地问。 戚儿听七娘子如此一问,心头一震,默了默,忙忙点头回道: “亲若姐妹……娘子的恩情,戚儿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你如何是没齿难忘的?我看你是恩将仇报吧?”喜恋忿忿地问。 戚儿又是一惊,忙连连摇头哭道: “没……戚儿没恩将仇报……戚儿没……” “那你为何会想方设法地骗取娘子身上的玉佩?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说!是什么人指使的?”喜恋大声责问道。 “你也莫问她了,除了大少爷,谁还会借她这个胆儿?”尤小妺拦住喜恋,继而对戚儿笑道,“你起来吧!此事我并不责罚你。我听说,你一早便有心去访琴阁?既有这样的主意,为何不来请示我,还要费心去满管家那里?罢罢罢,既然梦仙堂留不住你,倒不如遂了你的心意,一会儿便叫喜恋送你去吧!” 尤小妺言罢,起身对喜恋使了个眼色,便径直回寝室了。 戚儿见尤小妺竟然对她的私下做的事一清二楚,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叩头求饶。 喜恋弯身搀起她,横眉冷笑道: “这是我家娘子给你的天大恩惠,若哪日你真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千万要念着七娘子给你的恩惠啊!切莫再恩将仇报了!走吧!” 喜恋说罢,强拉着戚儿出了屋。 一日,正当尤小妺在房中与喜恋做女红时,就见满少麟忽然闯了进来,向喜恋翘翘大拇指示意她出去。 喜恋不安地看看尤小妺。尤小妺知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但她不怕,只冷冷一笑,回头示意喜恋可安心回房。 喜恋领命,只好起身出了正屋。 满少麟见喜恋出去,忙上前关罢门,一脸yin笑地说: “怎么,今儿见了你相公我——不躲了?” “既然躲不过,何须在躲?大少爷向来不踏入梦仙堂半步,今日怎想着来了?是上次苦头吃得不够,不肯死心?”尤小妺冷笑道。 满少麟闻言邪邪一笑,满不在乎地说: “上次是你命好,我得不到你!可今非昔比,你没了玉佩护体,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宝贝儿,来,将我们之前落下的——今儿全补上!” 满少麟搓着**笑地向尤小妺来了个恶狼扑食! 可还未等满少麟的手接触到尤小妺的身体时,熟悉的金光、熟悉的灼痛感,再次狠狠给了他一个教训! 满少麟一脸恐慌地坐在地上,捂着双手惊愕地问: “怎……怎么回事?” “这个……你该去问问戚儿才是!对了,戚儿去了访琴阁,你可以去那里找她……请大少爷自便,小妺不送!”尤小妺没好气地喝道。 “贱人就是贱人!竟敢拿一个假的来蒙哄爷!小贱人,你给爷等着!”满少麟此刻窝着一肚的火没处发,恶狠狠地爬起身狼狈而逃。 尤小妺被满少麟的狼狈相逗乐了,可在她呵呵大笑的时候,眼里却浸着泪水…… 第六十七章 命中劫小妺失身 隔日,喜恋欢喜地跑进尤小妺房内连声唤道: “太好了!太好了……” “发生了何事竟把你喜成这样?”尤小妺见喜恋没头没脑地奔进房间欢叫着,放下手中的书卷离案笑问道。 “姑娘,好消息!那戚儿因偷了假玉给大少爷,大少爷气不过,竟狠狠地打了戚儿三十大棍,还叫人丢出了府外,让她自生自灭!姑娘你瞧瞧,这便是恩将仇报之人的下场!叫那丫头胡乱害人!” 尤小妺听罢却是一声叹息,摇头言道: “可怜她费尽心思想往上爬,却落了个这样不堪的下场……但愿她能够自省,从此改过自新,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我看难!方听下人们说,戚儿挨打时,口口声声还骂姑娘你呢!可见她还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喜恋不满地说。 “罢了!她既然受到惩罚,我们也就别再说她的不是了。她也是人,是人总难免有**,我们也该体谅她才是。”尤小妺言罢,返身从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些散碎银两和各样首饰交予喜恋嘱咐道,“人在外不容易,你将这些银两首饰交给戚儿,好让她谋个出路。” “姑娘!她如此害你,你还要接济她?”喜恋推开尤小妺的手不高兴地说。 “喜恋,大家都是苦命人,如今她被赶出府,想来日后的生活不好过,也算是我们主仆一场的心意吧!去吧!”尤小妺将碎银和首饰用布子包好,塞进喜恋的手中嘱托道,“就算你替我卖这个人情吧?” 喜恋见尤小妺如此心善,不禁被她感动,双手接过小布包看看,叹道:“姑娘这等好心,希望戚儿能够体谅明白……”言罢,转身匆匆离去。 事隔多日,满少麟再未踏进过梦仙堂半步,是他终于放弃了?还是他另有打算?渐渐的,围绕在尤小妺身边的危险也消散了不少,警惕心也随之慢慢放松了。 一日深夜,尤小妺窗外忽掠过一个黑影,紧接着,门窗上探出一根细细的竹管,一股浓浓的烟雾从管中冒出,无声无息地飘向正在熟睡的尤小妺。 少顷,一把尖尖的小刀由门缝中伸进来,将门栓一点点撬开。 门开了,一个身着黑衣的消瘦男子敏捷地窜进房中,模索着来到尤小妺内室。他小心地推推床上的尤小妺,见她无动静,眼角弯成一道线。 他左顾右盼一会儿,便将尤小妺身上的被子掀开,并仔细地在尤小妺身上模索着什么。忽然,一点金光引起了他的注意——就见尤小妺内衣领中,一抹淡淡的金光时明时暗,应该是他想要的东西。 他又是欢心一笑,伸手便直接向那道金光抓去! 哪知右手刚握住金鳞玉佩,就听“嗖”得一声,一道金光如箭般穿过他的手背,那人应声惨叫一声,捂着双手跌坐在床下哭爹喊娘。 “姑娘,发生了何事?” 忽然屋外传来丫鬟喜恋焦急地询问声,紧接着人已经跑了进来。 那黑衣人一慌,忙住了口,捂着右手疼痛钻入床底不敢吱声。 喜恋见七娘子房门半敞,心下顿觉不妙,再回想起方才那个凄惨的叫声,认定七娘子屋里发生了状况。 可当她跑进七娘子房中时,却未见一人。她一面警觉地四处环顾,一面快步来到七娘子床上,见七娘子正在熟睡,便撩开七娘子的衣襟查看,见玉佩还好好地挂在七娘子颈上,心立即放松不少。心想,定然是大少爷不死心,又来吃了苦头跑了吧?还好,玉佩还在,我也可安心回去了。想罢,仔细为七娘子掩好被子,返身关门离开。 黑衣人见喜恋离开,也忙从床下钻出,回身望望床上的尤小妺,后脊不禁冒出一股冷汗,哆嗦了一下,也慌慌地离开了。 次日,喜恋为尤小妺梳妆时,忽想起昨夜离奇之事,便问七娘子道: “姑娘,昨夜大少爷是否又来过了?” 尤小妺闻其言一愣,摇头说道: “不曾来过……你侍奉我睡下后,我便一觉睡到天亮,未见有人来过呀!” “那昨夜从姑娘房中传出的那声惨叫是谁呢?”喜恋更加疑惑了。 “惨叫声?昨夜?”尤小妺被喜恋的话弄糊涂了,自己昨夜睡得异常踏实,并未听到任何动静啊? “是啊,昨夜喜恋明明听到姑娘房中发出一声惨叫,喜恋赶到时,姑娘的房门是半敞着的!当时见姑娘无恙,喜恋才以为是大少爷又来吃了苦头跑了呢!” “有这样的事?昨夜……我真睡得很沉,并未听到任何动静……只是奇怪,早上醒来时,我觉得头有些疼,不过现在无碍了!难道……”尤小妺想到此,心下一慌,忙伸手模出玉佩来看,见玉佩完好无损,长舒一口气笑道,“还好,玉佩还在……喜恋,你说……会不会是大少爷贼心不死,又派人来偷玉了呢?” “有这个可能。姑娘,你还是仔细些好,晚上切莫睡得太沉啊!”喜恋也担心地叮咛道。 “无妨……”尤小妺淡淡一笑,言道,“他们有所不知,这金鳞有着辨别善恶的能力,只要心怀不轨之人碰到他,那人必定吃大亏!所以,他们想偷此玉,只怕难上加难呐!” “话是这么说,但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妙。”喜恋提醒道。 “我明白,你放心吧。”尤小妺爽心一笑。 或许是尤小妺命中该有的劫数吧?就在三日后,那个黑衣人再次出现在尤小妺的房中,这次,他并未直接用手去抓玉佩,而是用绑在脚腕上的小刀挑断尤小妺颈上的红丝,红丝毕竟离玉佩有些距离,玉佩感应不到这股邪念,便轻而易举地被黑衣人拎着红丝带盗走了玉佩。 次日,尤小妺发现玉佩被盗,整个人都懵了! 与喜恋找了一上午,却始终没找到玉佩的踪影。 就在此时,满少麟大摇大摆地走进房中,见房中的主仆俩乱作一团,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 “怎么,宝贝玉佩找不着了?哈哈哈,我看你今日怎么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尤小妺见满少麟忽然进来,眼中既恨又警觉地盯着他,一面向角落退去。 喜恋也护着尤小妺,对满少麟好言劝道: “大少爷,强扭的瓜不甜,你不该这样逼七娘子……或许哪日七娘子想通了,就会顺从了你呢?” “废话少说!我要让你明白,你是我满府的丫头,不是她尤小妺的丫头!你给爷出去!出去!”满少麟见喜恋居然斗胆护主,顿时气红了眼,指着喜恋大声吼道。 喜恋一个机灵,但念及尤小妺平日待她的好,她又不忍心尤小妺受此**,依旧硬着头皮护主道: “大少爷,您的妻妾已经够多了,您肯定不差七娘子这一位吧?请您高抬贵手,放了七娘子吧?” “笑话!她是我的妾,我想怎样就怎样,还轮到你这低贱的丫头多管闲事吗?小心爷连你一块儿收拾!”满少麟凶恶恶地吓唬罢喜恋,回头冲外一招手,两个男仆随之跑了进来,“去,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轰出去!” 男仆领命,卷着袖子便冲喜恋而去,强拉硬拽地将喜恋拖出屋。 满少麟一翻身快速将房门反锁,搓着手一脸yin笑地冲尤小妺扑来。 尤小妺还来不及躲闪,就被满少麟一把抓住甩到床上!任凭尤小妺如何嘶声力竭的呐喊,再也无人能站出来帮助她,只有那凄惨的哭喊声,回荡在梦仙堂每个角落,声声不绝…… 喜恋被轰出梦仙堂后,那两个男仆马上推回院内将大门反插,任凭喜恋哭喊敲打大门,也无人回应。 喜恋哭喊了一阵,脑中忽掠过一个人影,但马上又被她否决了——虽说七娘子曾是名义上的七姨太,可说到底还是大少爷的妾!他能方便插手管吗?可转念一想,她又没有办法帮助七娘子,或许,也只有他能够帮助七娘子度过这次厄运了吧?罢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不能阻止七娘子受辱,也可让七娘子平安…… 喜恋如此想罢,返身向净意阁疾步跑去! 刚跨进净意阁外门,喜恋就迫不及待地哭喊道: “二少爷,大事不好了……” “喜恋姐?发生了何事?”喜梦率先迎出门惊讶地问。 “二少爷呢?快叫二少爷来!”喜恋一见是喜梦,泪住不住地涌落出来,泣不成声地哭叫道。 “喜恋,发生了何事?”满少驹紧接着也跑出屋,见喜恋已哭成了泪人,一脸惊愕地问,“是小妺姑娘出事了么?” “大少爷……大少爷他……他……”喜恋此刻已近乎哽咽。 满少驹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越发焦急了,也顾不得听她再说,直接将手中的书丢给喜梦,自己快步向梦仙堂跑去。 刚跑到梦仙堂,就见梦仙堂院门紧闭,他的心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完全顾不得那么多了,几步上前便奋力敲门喊道: “小妺姑娘……小妺姑娘你怎么了?快开门呐!” 方喊了几声,就见院门忽然开了,满少麟正一面整理衣服一面不耐烦地问道: “你来做什么?方才你喊什么来着?” 满少驹惊见满少麟在此,脑袋顿时嗡得一声,愣了半秒,忙改口道: “适才听说七嫂不好了,所以少驹赶来瞧瞧……” “她是我的妾,她不好了,也轮不到你来瞧啊!滚!”满少麟没好气地呵责道。 满少驹见满少麟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硬对,担心地向里望望,只好一步一回头地去了。可没走多久,满少驹便闪到一旁的树木后藏了起来。 待满少麟走远,他便匆匆跑进梦仙堂。 但当他跨入尤小妺房间时,就见尤小妺衣衫不整地正蹬着凳子欲上吊。他一惊,忙几步上前将尤小妺抱下,焦急地问: “你做什么要寻死?究竟发生了何事?是我哥打了你?” 尤小妺一见是满少驹,忙捂着脸挣扎着嚷道: “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我不想见你们满家任何一个人!你走!” “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何事,我便不走!”满少驹固执地抱着她说。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是你大哥的妾,你大哥想怎样就怎样……想怎样就怎样……”尤小妺说着这话,泪水犹如泉水般肆意涌流。 满少驹听得尤小妺这话,再回想起大哥方才在门口整理衣服的样子,终于明白了原因,两行恼恨的泪水也不禁夺眶而出:“怎么会……怎么会……玉佩呢?金鲤鱼仙子送你的防身玉佩呢?”满少驹焦急地问。 “不知道……不知道……一早起来就不见了……之后……你大哥就来了……”尤小妺悲痛地哭着,一面继续往外推他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已是残肢败柳,你就让我解月兑了吧……求你了……求你了……二少爷——” “我不放!”满少驹说罢将尤小妺抱得更紧了,流着泪说,“我不准你说傻话!你有挂念的人,你怎舍得他们独去?还有我……你忍心抛下我独去?” 尤小妺听罢此言一愣,停止了挣扎吃惊地看着他问: “二少爷……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已失去了旭旭,我不能再失去你……”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满少驹脸上,满少驹当下放开尤小妺,捂着脸惊愕地望着她不知所措. 第六十八章 鱼仙子法训恶徒 尤小妺一脸愤怒地瞪着他,泪流不止地呵责他道: “二少爷,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是你大哥的妾,我是你七嫂——你怎能生出这样悖伦的想法?” “我悖伦?”满少驹后退几步冷笑一声,泪光满面地问道,“我且问你,你打心里承认自己是我大哥的妾吗?你打心里承认你是我七嫂吗?” “我承认!”尤小妺近乎吼道。 “你承认?你既然承认,为何要自寻短见?”满少驹反问道。 “我乐意,你管不着!”尤小妺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滚,滚——” “我既然视你为知己,我便有权管你!我不论你如何看我,不论你如何待我,我只将你视为知己,唯一的知己!我不准你寻死,只要我活着,从这一刻起,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欺辱你!包括我大哥!”满少驹态度决然地说罢,从自己锦袍内摘下自己的金鳞玉佩交到尤小妺手中,转头对躲在门口啼哭的喜恋说道,“照顾好你家姑娘,在我回来前,不准她有任何闪失!” “你要去哪里?”尤小妺不由担心的问。 “你担心我?”满少驹突然心中一暖。 尤小妺一愣,倔强地别过头说: “我没有!随便你!” 满少驹含泪暖心一笑,动情地伸出双数握住尤小妺的双肩,笑道: “这块玉佩你好生戴着,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即便我办不到,也自有人能办到!我向你保证,一定替你将玉佩找回来!” 满少驹说罢,匆匆拭泪而去。 满少驹刚来到大哥书房外,不觉又住了脚步。他抬头望望紧闭的房门,有些迟疑不前。少时,他心里打定主意,转身跑回自己院中叫善信备马随他出城。 当他们策马奔到城外的弯月湖时,满少驹抬腿跳下马,望着平静的湖水,将双手执于嘴两边,冲着湖中喊道: “金鲤鱼仙子——我是满少驹——有急事求见仙子,请仙子出湖相见呐——” 满少驹焦急的呼喊声很快传入湖中水洞内,兰翠游到水洞旁探耳仔细听罢,一脸不耐烦地说: “这大清早的,难道又是那臭小子来了?” 正在贝壳上作画的金夙缘闻说也游过去细听,顷刻脸上显出失望之色,叹道: “自从那日司公子舍我跑开后,我便再未见他到过湖边,这声音,怎会是他呢?何况,这声音离水洞极近,像是从东南岸传来的。兰翠,你好生看守水洞,我去瞧瞧。” “带兰翠一道去吧?万一又是那王天师前来挑衅怎么办?”兰翠绕着她恳请道。 “听声音不像,倒像满少驹的声音……想来他有急事,你莫去凑热闹了好吗?”金夙缘推开兰翠,摆尾游出洞外。 兰翠却不死心,紧追不舍地撒娇道: “好公主——你时常上岸玩耍,总留兰翠一人在湖中,兰翠实在寂寞……兰翠好久没到人间玩儿了,你就带兰翠去吧?” “你去寻鲤鱼小伙伴们呀!你们不是一直玩儿得很好吗?” “天天在一处玩儿,兰翠也腻了……就想随着公主一起到凡间走走,公主就带兰翠去吧?兰翠知道公主近日一直记挂着司公子,若公主不带兰翠去,兰翠就再也不让公主去见他……” 金夙缘听兰翠居然威胁自己,不禁驻足笑道: “你以为能吓唬住我?我可是公主!” “你既然是公主,哪有公主出门不带婢女的?公主——”兰翠继续磨道。 金夙缘无法,只好点头答应。 “哗”得一声,金夙缘和兰翠化作人形飞出湖面,落在了满少驹面前。金夙缘见果然是满少驹,又见他急得满脸是汗,因问道: “满公子,发生了何事将你急成这样?” 满少驹见金夙缘终于现身相见,如盼到救星一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求道: “小妺姑娘遭受奇耻大辱,还望仙子能去搭救……” 金夙缘一愣,忙扶满少驹劝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能轻易下跪?小妺妹妹出了何事?你快说!” 满少驹泪似雨下,将今早所发生的事如实告知金夙缘。 金夙缘听罢起因瞪目结舌: “怎……怎么会?小妺妹妹……” 兰翠却不惊奇,反而上前一步责问满少驹道: “这可是你们满家的家务事,你叫我家公主如何插手?何况你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应该率先站出来向你大哥为尤姑娘讨个公道,再寻回玉佩,何故偏来求助我家公主?你以为我家公主是鱼精?就得回回有求必应吗?正白长了七尺身躯,原来也是个不中用的空皮囊!” “兰翠!休得无礼!”金夙缘见兰翠说话好不留情面,担心她伤及满少驹的自尊心,一面又对满少驹赔礼道,“兰翠出言不逊,请满公子别在意……” 兰翠的话确实深深触动了满少驹的心,使他觉得万分羞愧。但他并不怪兰翠直言不讳,苦笑着摇摇头说: “仙子不必责怪兰翠仙子,是少驹无能,无法亲自为小妺姑娘讨回公道……可是……少驹并不是一人在满府中生活,少驹尚有娘亲在堂呐!我娘是我父亲的第三房妾室,自从生下我,我娘便紧闭房门认真礼佛和教诲少驹……从此再未见过我父亲。我父亲本就对我娘不满,但苦于抓不到把柄,故而能长留府中安养天年。所以,为了娘能安享天年,少驹事事必须谨慎,不能轻易为娘招来祸端呐!” 金夙缘被满少驹此番肺腑真言所感动,满意地点点头笑道: “我理解……做人,是不能光想着自己,你是对的!你娘在满府深院本就生活不易,你是该多为她考虑啊!你与小妺姑娘的缘分不在这一时,是不能太过急躁,倒是不但会误了自己,也毁了你娘的生活……我们走吧!” 金夙缘说罢,右臂一挥,人马皆消失在湖边。 飞到满府大门外,众人皆现了身。 金夙缘叮嘱让满少驹先去梦仙堂照顾尤小妺,自己则与兰翠隐身入满府寻找满少麟。 金夙缘与兰翠绕着满府飞了半圈,方在后园一处鲤鱼水塘前发现了满少麟和其六妾觅归正在亭中撒食喂鱼。觅归还时不时依着满少麟撒娇。 她们隐身刚落在他们身后,就听觅归依偎着满少麟问: “官人,前些时候儿老爷不是说要擒拿弯月湖的鲤鱼精吗?怎这么久了,再没任何动静了?” 满少麟闻妾言,摇头叹道: “谁说不是,自从鲤鱼精逃走,王天师还写了立誓文书,发誓定要擒回鲤鱼精,与父亲入京讨官。可谁知,这王天师一去不返,父亲都气极了!害得我每日去请安都得提心吊胆的!” “他没有道观吗?你不如派些人去找,若找着了,也算在你父亲面前立了一功,他岂不对你另眼相看?这满府的家业,还愁不是你的?”觅归娇滴滴地提议道。 “爱妾这个办法我也想过,可是,我派人去了三次,那道观的小道士都说王天师云游四方,极少回道观的……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呢!为了在朝当宠妃的大姐,金鲤鱼,父亲是志在必得啊!奈何一直难如他愿呐!” “难道这天下之有王天师一人能擒妖吗?如何不另请高明?我听说‘清云观’有位善道长,悟性极高,短短三年就练就一身厉害法术,我们何不找他来帮忙?” “他?罢罢罢!他可是前任知府,我父亲一直对他印象不佳,我看还是别自讨没趣儿了!” 兰翠听到此极为愤恼,对金夙缘忿忿地说:“贼心不死!他们还不想放过公主你吗?待我教训一下这个狂徒!”兰翠言罢,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和,朝满少麟一指,就见一粒蓝光向满少麟急速飞去!随后便听满少麟一声惊叫,“噗通”一声掉入水中! 觅归见大少爷忽然翻入水塘中,大惊失色,正要抬头喊人时,又一束蓝光飞来,正中觅归口中,觅归随之如雕像般定在原地。 兰翠又施法将四周隔离,让外人看不到这里的情况。 施罢法,兰翠不禁拍手欢笑,与金夙缘跑到亭子边,看着一浮一沉的满少麟咯咯笑个不停。 金夙缘也不慌不忙地向水塘中的锦鲤一指,那些锦鲤瞬间皆变大两倍,嘴角长出了锋利的尖牙,跳跃着便冲满少麟身上一通乱咬!为了避免闹出人命,金夙缘又施法将他浮在水面沉不下去,叫他欲上不能与欲下不能。 满少麟见塘中锦鲤成精了,青面獠牙地就朝着自己而来,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在水里扑腾地更加厉害了!他一面借着水里的浮萍恐惧地摔打着前来啃咬自己的锦鲤,一面哀嚎着呼救,声音近乎绝望。 金夙缘与兰翠慢慢现身出来,站在亭上望着拼命挣扎哭喊的满少麟,不禁哑然失笑。 满少麟忽听到亭内传来一连串的嘲笑声,抬头看时,就见一金衣女子和一紫衣女子望着自己指指点点,还不时地冲着他大笑。而自己的小妾,如木头般杵在那里,似乎动弹不得。他一惊,指着亭中的两名女子恐慌地问: “你们……你们是谁?” “我们是代天惩戒你这不肖子孙的正义人!你这狂傲自大的恶少,不但强抢民女,还玷污他人清白,你知罪不知罪?”金夙缘问罢,又与兰翠笑了起来。 “你……你们……你们出言不逊,竟敢捉弄本少爷!看本少爷出去不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满少麟一面摔打着那群锦鲤,一面愤懑地吼道。 “想杀我们?不知你有这个本事吗?”金夙缘冷笑道,再次施法将其中两条锦鲤变大两倍,指令叫它们去攻击满少麟。 满少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来,原来她们都不是普通人呐!竟然会妖法?眼看自己即将被冲过来的锦鲤吞掉,情急之下急忙求饶: “两位仙子饶命,饶命呐……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放了我……” “放了你?”金夙缘冷冷一笑,施法将水塘里的锦鲤恢复原状,却不急着救他上岸,“放你容易,你必须答应我们两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满少麟惊魂未定地问。 “将你盗去的金鳞玉佩还给我,其次,不准再踏入梦仙堂半步!” “尤小妺是我的妾室,我为何不能踏入她院门半步?今早她可正式成为我的人了!我更不能不去!”满少麟翻着白眼儿拒绝道。 “啪”一声,一条金鞭狠狠抽到满少麟肩膀上,满少麟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一声哀嚎。 第七十三章 两情悦吐露真言 金夙缘化身落在司臻童家门口只见院门开敞便单脚跨入院门门坎抬右手叩门问道: “司公子可在家” 司母楚蚕儿闻人叩门相问忙从厨房快步走出笑道:“在在在”方言罢就见金夙缘笑容可掬地站在门旁一惊继而高兴地迎上前“我只道是谁呢原來是仙子光临寒舍啊快进快进”楚蚕儿笑吟吟的将金夙缘引进院中并安排她坐在当院石桌旁的木凳上继续笑语道“好久未见仙子來寒舍了我还估模着难道是我家童儿又惹你生气了今日见仙子能來我便安心了”楚蚕儿言罢呵呵而笑 金夙缘闻听这些话颇感难为情微红着脸笑道: “原是我出游了故而一直不能來探望伯母倒叫伯母误会了司公子是夙缘的不对” “娘谁來了”司臻童在屋中听到院里有人说话便好奇地走出房门來查看当他刚跨出房门一刹那竟呆在了那里“夙……夙缘仙子” “司公子……”金夙缘见司臻童走出房门脸上不觉一红忙起身见礼道 司臻童还在纳闷儿呢兰翠不是说她五十日以后回來吗今日离五十日还有六七日呢她怎么突然就來了呢他有些激动也颇感意外出神一会儿忙跳下台阶跑到金夙缘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疑惑地问: “你提早回來了” 金夙缘一愣莫名地看看楚蚕儿又望望司臻童一时未反应过來 司臻童见她一脸疑惑便解释道: “上个月我去湖边找你兰翠说你带着小妺妹妹去外游玩了估计五十日后返回叫我回來算日子等第五十日时再去寻你……” 金夙缘听他一本正经的讲诉不禁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儿望着他故作不高兴地问: “难道是我贸然前來惹你不高兴了” “不……不是仙子误会了……”司臻童忙边摇头便摆手地解释道“是我太感意外了……” 楚蚕儿似从他们彼此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什么笑道:“仙子來一趟不易童儿你好生关照仙子娘去生火为你们做些好吃的童儿快人人家仙子坐啊快去倒水來”言罢温和一笑故意离开去了厨房 司臻童方才反应过來忙请金夙缘说: “冬日里外面冷仙子快进堂屋坐” 金夙缘含羞随他进入堂屋坐在餐桌旁待司臻童为她端上刚烧开的清水问道: “那日公子去找我不知所谓何事” 司臻童听问一时红了脸张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表达 金夙缘瞧着他的神情奇怪自己的心里也愈发疑窦丛生见他久不张口脸上还有些羞红心里以为他想问关于尤小妺的事便笑笑探问道: “难道……是想问小妺妹妹的事” 司臻童听她这么一问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本意本想摇头否认但又羞于表达方到嘴边的真话生硬又咽了回去听了半秒他还是沒勇气讲出实话便索性点头言是其实他也想知道小妺的境况毕竟他爱过她 金夙缘见他点头承认了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不经意露出一丝失望但她很快掩饰住了这种失望的心理他们毕竟有着深厚的情意想让他彻底放下太难因为自己也深有体会所以她能明白他尽管每次听到他向自己问起尤小妺的近况时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痛;尽管他心中只记挂着尤小妺完全不明白自己对他的情意她也愿意为他而痴就如他深爱着尤小妺一样她也深爱着他想轻易放下太难 她忙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微笑道: “司公子大可放心小妺姑娘过得很好满少麟虽然妻妾成群可也有贴己的人关照她让她在满府得以平安度日” “贴己的人”司臻童对这句话异常敏感心似被什么牵动了一下精神不由紧张起來 “是啊”金夙缘不自然地笑笑怕伤他的心所以未提满少驹的事只委婉的说道“其实满府中并沒有外人想象的那般可怕虽然妻妾争宠难免会有冲突但小妺妹妹一直洁身自好与满少麟也是名义上的夫妻因此她们并不担心妹妹争宠自然也不轻易搅扰小妺的生活所幸她身边有一个贴己的好丫鬟素以姐妹相待自然过得好些我也是担心她孤独才隔日去探望她的” “哦……”司臻童闻言精神瞬间放松轻哦了一声又问“兰翠说小妺近日心情不好故而你才带她远游的不知她怎么了” 金夙缘闻言一怔不觉在心里默默怨兰翠多舌脸上却笑盈盈地说: “小妺孤身一人在满府中确实寂寞加之她素日交好的一个妾室姐妹离世故而心情烦闷我才决定悄悄带她出游的不过出游回來她的心情大好了公子也该宽心……” “哦那就好那就好……”司臻童微微点点头便低头喝水不言语了 金夙缘见他沉默不语自己也找不到话題沉默许久笑道:“明年春闱司公子可是要去参加” “正是待开春二月我便要离家上京应考了”司臻童微笑道 “如此司公子不必在此陪夙缘还是快些回房读书吧夙缘去帮伯母做饭……”金夙缘言罢起身去了厨房 司臻童见金夙缘突然将自己撇下马上急了忽的起身叫道:“耽误一会儿不妨事我已经读了一整天也想歇歇在下忽想起有些东西让仙子看仙子少待我去去就來”言罢转身急急离去 金夙缘好奇地望着望着他急去的背影不禁掩口而笑随后转身去了厨房 少顷司臻童拿着一幅画走进堂屋见金夙缘正坐在餐桌边摘菜走上前直接将画凑到金夙缘面前红着脸说: “送给你……” 金夙缘一愣抬头看看满脸飞红的司臻童再低头瞧瞧用金丝带绑着的画轴并未伸手來接而是继续一面摘菜一面好奇地问: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明白了……”司臻童见她不接又把画往她面前凑了凑眼睛却瞟向别处只用余光看金夙缘的反应 金夙缘满月复疑惑放下手中菠菜伸手接过画轴并慢慢打开來看就在画轴打开半轴的一刹那金夙缘的脸刷地便红了就见画中身着金衣的半身女子似笑非笑栩栩如生其旁还赋诗一首:梦有窈窕女相视不得语寤寐常思服欲求恐害之辗转不知眠画影慰相思何日偿我心白首不相离 “这画像……是何时画的”金夙缘羞红着脸问 “是几个月前你伤好后我们在岸边说话最后我弃你跑了……这画像是那日的第二日所做夙缘其实……其实……其实这数月以來我沒去湖边找你不是因为其它是因为……是因为我沒有勇气见你……直到上个月母亲的一席话点醒梦中人我才想到要去湖边找你把想说的话……把想说的话都说与你听不曾想……你出外游玩我便又耽搁了……” “你想说什么话”金夙缘慢慢卷起画像低着头羞赧地问 “我……”司臻童此刻的心跳得厉害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紧张坐下來盯着金夙缘良久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只想告诉你……刚才我向你问及小妺妹妹的近况并不是还放不下她而是……而是只当她是我妹妹……所以……所以仙子千万别误会……” 金夙缘瞧他紧张的样子半晌也说不到点儿上不禁掩口羞笑却不说话依旧低着头含羞等着他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司臻童此刻紧张的厉害扣在桌上的右手也闷出了汗他憋了半天右手不禁攥成拳头终于鼓足勇气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臻童懦弱一再伤害仙子的情意可那都不是臻童的本意……其实……其实……其实我是在意你的真的在意” 金夙缘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听到司臻童这句肺腑之言时她周身的神经似乎被什么猛拉了一下握在手中的画像也不自主地滑落在地她抬头惊见司臻童憋得满脸彤红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紧紧地盯着她使她沒有躲避的余地她显然有些慌虽然她时刻准备着感化他的心但她还是觉得有些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大概是两个人的神经此刻都显得很紧张竟全然不顾落在地上的画像木了一样地相对而坐一个深情款款地盯着对方一个含羞默默低头羞笑这一刻整个空气都似凝结了似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一般寂静 躲在厨房帘子后面的楚蚕儿看到这一切不禁捂嘴偷笑见二人对坐着沒了动静便端了菜出來打破寂静的气氛笑道: “第一道菜好了你们先吃着呦这好好的画怎么掉地上了” 二人被忽然到來的楚蚕儿惊了一下方醒悟过來金夙缘羞红着脸忙转身继续摘菜也不应话 司臻童则有些手足无措慌忙接过母亲接起的画像放在桌上表情慌张地问母亲: “可需要孩儿帮忙”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无需你帮忙你只管陪着仙子聊其余的菜一会儿便好你们坐你们坐……”楚蚕儿笑呵呵地说低头宽心地看看羞臊不语的金夙缘满心一笑转身又去了厨房 司臻童含羞回头看看金夙缘顿了顿复坐回原位瞅着她问: “怎么忽然不言语了可是我哪里说错了话惹你不高兴了莫不是……莫不是仙子并无此意是臻童多想多情了” 金夙缘听他这么一说忙转头含笑连连摇头道: “是公子的话……夙缘不知该不该听信……” “你不信我”司臻童惊道 “你还叫我仙子我如何信你的话是真心之言”金夙缘故作漫不经心地说继续摘着菜 司臻童一听方恍然大悟搔首憨笑道: “原是我叫习惯了我一定改但请你相信我那些话我憋在心里许久了……全是臻童的肺腑之言呐” 金夙缘羞笑着望望他一面摘菜一面笑道: “之前我总听你唤小妺为妹妹夙缘此刻忽有一想法就是也想让你唤我妹妹可好” 司臻童一愣马上摇头说了一连串儿的不可 “为何”金夙缘惊奇地问 “你可是來自神龙岛的鲤鱼公主我可不敢冒犯啊何况你比我长九百余年我岂能占你便宜除非……”司臻童双臂相交于胸前故意卖关子道 “除非什么”金夙缘惊喜地问 “你可知在我们凡间‘妹妹’这个称呼是不可随意乱叫的除了自己的孪生妹妹外旁人是断断不能轻易叫出口的我之前叫小妺为妹妹缘为她是要嫁我做娘子的除非……除非你做我的娘子我就唤你一声妹妹”司臻童朝她挤挤眼故意逗趣道 金夙缘一听这话脸登时比刚才更红了忙别过头说道: “不叫就不叫罢我才不稀罕什么妹妹呢” “那你是不愿意嫁我喽不怕错失了这良缘”司臻童沒了方才的扭捏和害羞反而开始无所顾虑地逗趣金夙缘了 金夙缘早已羞臊不已低头羞笑道:“胡说什么呢”言罢匆匆起身将摘好的菠菜拿去了厨房 第七十四章 情意合人鱼成恋 饭间,司母楚蚕儿不停地叮嘱儿子多往仙子碗里夹菜,还不时地叮咛金夙缘要多吃些,不必见外。 金夙缘原本就不好意思了,见司臻童又不停地往自己碗里夹菜,越发显得羞涩拘谨,连声推诿说足够了。 楚蚕儿却温和地笑着,说: “虽然这凡间的菜肴不及仙子仙界的美味,但也不必如此拘谨啊?你来了也不止一次,总是这么客气怎么好?尽管吃,不必见外的!” “夙缘承蒙司公子和伯母厚待,已是感激不尽,怎会再与伯母见外呢?何况这些人间美食是我之前从未吃过的,我倒觉得比神龙岛上的菜肴好吃多了呢!” “那就放宽心!仙子光临寒舍一趟不易,总得吃好才是啊!不然我们如何安心?” “原是伯母见外了……司公子是夙缘的朋友,夙缘自然将您也当做母亲,自然不会将自己当外人的,伯母该宽心才是啊!”此话刚出,金夙缘似意识到哪里说得不对,忽然间脸又红了。 楚蚕儿闻言却满心欢喜,点头微笑道:“仙子能这样想,我也放心了……”言罢,望着儿子欢心一笑,继续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司臻童忽见母亲的笑似另有深意,脸也随着红了,急忙低头往嘴里扒饭,眼睛余光却不自主的偷窥着对面的金夙缘,心里那叫一个欢喜! 饭毕,金夙缘正要帮忙收拾,楚蚕儿却将她推出厨房笑道: “厨房地儿小,只需我一人就好!你去那里坐着喝水,坐着喝水……” 金夙缘拗不过楚蚕儿,只好返身出了厨房,抬头瞥了一眼端着盘碗向这边走来的司臻童,脸上只觉火辣辣的,急忙躲开他的视线,绕到一边坐回到餐桌旁凳子上。 方坐下,就见楚蚕儿推着司臻童走过来,笑呵呵地道歉道: “方才忘了告诉仙子,老身上了年纪,习惯午休,恐难陪仙子聊天了。不如仙子先随童儿去他房间坐会子,待老身睡醒了,再去陪仙子如何?” 金夙缘听罢楚蚕儿之言,脸上一阵滚烫,连忙摇头笑道: “去司公子的房间……恐多有不便吧?公子还需温书,夙缘不敢多打扰,不如……” “方便!方便……”楚蚕儿呵呵地笑着打断金夙缘的话,伸手暗里扯扯儿子的衣袖,对他使了个眼神。 司臻童会意,也忙笑道: “书勤读自然是对的,但也需适当休息,养精蓄锐呀!否则也是事倍功半,枉费时光罢了!你不必介怀,只管随我来便是!” 金夙缘闻言,也不再推月兑,便微微点头应诺——其实,能够和他多待一刻,也是自己由来已久的心愿啊!虽然今日他向自己表明真心,使她有些羞臊,可终归她喜欢他,羞涩总是难免的。只要相处日子久了,也就能坦然而对! 金夙缘随司臻童来到屋中坐定,心想着该起怎样的话头交谈呢?他们难得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总不能就这样不言不语地呆坐一下午吧?正想着,就见司臻童端来一杯水递给她,笑道: “仙子喝水……” 金夙缘接过水杯将其放在桌上,含羞问道: “你还叫我仙子?” 司臻童恍悟,却一背手,一仰头瘪着嘴故意说道: “方才我问你可愿做我的娘子,你并未直言应允,我也只能如旧唤你仙子喽!方才在饭桌上,你不也是一口一个‘司公子’么?” 金夙缘一愣,继而红着脸低头羞笑道: “在伯母面前,我不唤你司公子,要唤作什么……” “你若愿意做我的娘子,就唤我臻童哥!若不愿做我娘子……就随便你喽……”司臻童坐在她对面,一脸坏笑地望着她说道。 金夙缘被他的话羞得脸红了一遍又一遍,咬着唇,低着头,只管玩弄着裙带,想还口却又不好意思,想举手打他却抬不起手,只一副娇羞怯怯的样子。良久,金夙缘终于微微点头,含羞轻轻地唤了一声“臻童哥……” 司臻童终于等到她这一声轻唤,虽然很轻,却清清楚楚,实实地砸在了自己心田,顿时他只觉一股热流顺着周身的血液充斥全身,瞬间精神倍增,激动地高跳起来,围着桌子手舞足蹈地欢呼道: “应了应了!哈哈……我司臻童果然是前世修了福德,今生竟白捡了一个鱼妹妹回家做媳妇!” 金夙缘见他手舞足蹈的样子胜似没长大的孩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冲着他逗笑道:“谁道你白捡了个鱼妹妹回来?岂不便宜了你?”言罢,忍着笑,故意摊出右手要道,“聘礼在哪里?” “聘礼?什……什么聘礼?”司臻童立即木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瞧你定是高兴过了头,连聘礼都忘了?”金夙缘佯作不快地嘟嘟嘴,言道,“我听说,凡间男女成亲,男方需向女方家下聘的!当初你不也向小妺妹妹家下聘了吗?既然你说要娶我为妻,就该按照凡间的礼俗办,因此,这聘礼……是断断少不得的!” 司臻童听罢她的话,不禁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怪自己高兴过了头,竟将聘礼这回事抛于脑后了!虽然人家是鱼精,神龙岛有着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可如今,是人家金夙缘要舍弃公主的尊贵身份,下嫁到司家,他岂能亏待了人家?聘礼,自然也是必备之物!想到此,难为情地搔头嘿嘿笑道: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竟将聘礼一事忘记了……我既然要娶你,自然要按凡间的习俗下聘礼。不过……我知道你是神龙岛的鲤鱼公主,何种珍奇异宝是你没见过的?因此……我不知该下怎样的聘礼合适?才能让鱼妃满心欢喜的将你许配给我?” 金夙缘闻言掩口暗笑,又立刻一本正经地逗说道: “这确实有些难……神龙岛有数不尽的珍宝,有好些在你们凡间也是没有的。不过,神龙岛虽有珍宝无数,却少了几样稀罕之物,若你能帮我取得作为聘礼,倒也容易过我母亲那关!” “何物是你们神龙岛所没有的?”司臻童立即跑上前坐在金夙缘身边问。 金夙缘喝了一口水,故意卖关子似的朝屋外的天上看看,继而笑道: “天上的云,地上的风;日里的太阳,夜里的月亮,诸如此类,任凭臻童哥挑来送去神龙岛便可!” 几句话方言罢,司臻童早已听得目瞪口呆,愣愣地半晌反应不过来。 金夙缘见他被自己吓成如此呆样哑然失笑,掩着口呵呵笑道:“瞧瞧,几句玩笑话竟把你吓成这样?我原是逗你玩儿的,那云、风、日、月本就是自然之物,岂是个人所能拥有的?何况,云、日、月皆在宇宙之外,风又是难模难见之物,就连我都取不来,你又如何能取得来呢?”金夙缘被他的老实所逗乐了,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司臻童闻言茅塞顿开,脸上不禁映上一层微红,难为情地瞥她一眼笑道: “没想到平日瞧你温柔娇羞,却也爱捉弄人……” 金夙缘闻言扬眉俏皮一笑,说: “谁叫你平日对我忽冷忽热的?总让我自觉自作多情,真真儿羞煞我了……” “你还是个记仇之人呐!”司臻童也玩笑道。 金夙缘羞涩一笑,忽又道: “方才虽然只是玩笑话,可聘礼还是要有的!” “我倒要听听,你究竟还能要出哪些花样儿来?” 金夙缘神秘一笑,言道: “素闻臻童哥的画作的好,今儿我也见了,确实神来之笔,令人钦佩。神龙岛虽美,但比不得凡间的繁华。我母后和诸姐妹常年久居神龙岛,极少来凡间游玩,因此……我想让你画几幅凡间美景趣事,到时送给我母后和众姐妹,也好让她们见画如亲临,聊表你这做女婿、妹夫的诚恳之情,你看可好?” 司臻童听罢高兴地拍案而起,笑道: “这个容易!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甘愿献丑为你母后和众姐妹一画!只是,画几幅好呢?” “除我母后外,夙缘有九个姐姐,可惜……那次父王与穷奇恶斗时,我不但失去了父王,也失去了三姐、四姐和七姐这三个姐姐……现在只剩下成龙的大姐、二姐,和尚是鲤鱼身的五姐、六姐、八姐、九姐这六个姐姐了……”金夙缘说到此,神情不觉有些伤感,但只消片刻,又立刻恢复笑容,继续说道,“因此,你只需作七幅画就好。” “七幅画不好,不如作十幅吧!神龙岛不光有你的家人,一定也有其它仙子姐妹、长辈,剩下的便送给他们,也好让他们一解寂寥之苦!”司臻童提议道。 “如此甚好!”金夙缘高兴地抚掌而笑,随即又小心地问,“这样会不会耽误你温书赶考?” 司臻童无所谓地摆摆手,呵呵笑道: “作画能用去多少时间?闲暇之余就能全部画好!你大可宽心就是!再说功名错过还可再考,娶妻错过就是罪过喽!” 金夙缘不禁含羞低下头,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 些许的沉默,司臻童忽想起那串珍珠项链,便从衣襟内模出那串由金夙缘的泪珠化成的珍珠项链,送到她面前笑道: “这可是你掉在岸边的?” 金夙缘一怔,抬头一看,就见一串如黄豆般大小,由几十颗洁白剔透的珍珠串就的项链垂在自己面前。再抬头看看正眯眼含笑望着自己的司臻童,一脸疑惑地摇头言道: “我从不带珍珠链,这怎会是我掉在岸边的呢?许是旁人掉的吧?” 司臻童闻言收回拿项链的手,说道:“我记得书里曾记载过,说是人鱼在落泪时,遇水则化水泡,遇土则化白珠。我当时看到这些珍珠时,就见它们零散地落了一地,且颗颗珠子上都没有一个穿线的小孔,怎会是旁人丢下的呢?你再仔细瞧瞧。”说罢,又将珍珠项链递给金夙缘。 金夙缘纳闷地接过珍珠项链,细细一端详,方发觉每粒珍珠上都有一波不规则的、细细的月黄色小纹,若不细观,还真看不出来呢!这便是人鱼珠泪形成的珍珠与蚌本身形成的珍珠的不同之处!她终于辨出这串珍珠链确实是人鱼泪所化,思绪不禁又飞回那日自己伤愈之时,出湖曾与司臻童相见,之后司臻童没有勇气面对她而弃她跑开…… “这是……我落在岸上的泪?”金夙缘又是一愣,惊奇地抬头问他,“这些珠泪,你是如何捡到的?” 第七十五章 俏兰翠笑戏公主 司臻童微微一笑便将那日他重新返回湖面无意捡到珍珠的事如实说了并神色凝重地说: “当时我就猜想定是你为我落了泪方形成这样不一样的洁白珍珠……当时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对你的愧疚还是对你的怜惜我情不自禁将这些珍珠如数拾回并精心为每颗珍珠琢磨穿孔终于连夜做出了这串举世无双的鱼泪珍珠我心想即便我沒勇气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也可将这串珍珠留下做个念想……” “这些都是你亲手一个个地琢磨穿孔赶出來的”金夙缘心下为之一动眼里不禁闪现出感动的泪花 司臻童自豪地笑笑伸手见珍珠项链从金夙缘手中拿回起身为她小心带在项上并动情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笑道: “如今你愿意做我娘子我便将这串珍珠链送给你做定情信物……虽然这是你的泪但也是我亲手将它变成一件美丽的饰物鱼妹妹臻童向你保证这珠泪化作的珍珠链仅此一串从此我不会再让你为我落一滴泪我要你高高兴兴地做我娘子一生一世” 金夙缘闻听此言早已感动地泪流成河情不自禁地拦腰抱紧他数滴感动的真情之泪方落地竟化成了红红的、散发着微微红光的亮洁珍珠犹如她此刻如火般的温情慢慢暖化着她整个心灵…… 傍晚司臻童将金夙缘送到弯月湖岸边临别二人执手相看许久谁都不忍放开对方的手谁都不忍说分离临了金夙缘含羞开口言道: “快些回去吧伯母该等急了明日我再去寻你和你学作画” 司臻童高兴地点点头依旧握着她的手不忍松开 伴着夕阳火红的余晖金夙缘的脸亦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红她含羞低头笑笑慢慢抽回手笑道:“我们又不是不见了你何必如此不舍你快回去吧估计兰翠也等急了夙缘先行一步……”言罢又望着他温情地笑笑化作缕缕星光慢慢飞入湖中 待金夙缘刚离开司臻童似想起了什么忙大声冲金夙缘离开的方向喊道: “很快便是新年到时你带兰翠一起來吧” 刚返回湖中的金夙缘听他这一声喊心头一暖探身浮在湖中也冲他欢喜地大声应道再留恋地望望他愉悦地一个翻身翻入湖中大大的半透明金色尾鳍扬起一层水光之后零零散散地落入湖中又溅起或大或小的无数水滴映着晚霞的余红煞是好看 司臻童依恋地望着这美景直到水面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方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 当时金夙缘也未立刻离开而是化作金鲤鱼浮在水面下留恋地望着他见他最终离去她才眷恋地返身回洞 方进水洞金夙缘便迫不及待地游到白蚌前打开白蚌取出玉石兰翠鸟并念咒将它现身出來 还不及金夙缘开口就见兰翠摆着鱼尾怒气冲冲地冲着金夙缘就喊道:“公主这一整日你都去哪儿了你可知兰翠还饿着肚子你从未这样冷落过兰翠的”言罢眼里竟闪现出委屈的泪花儿 金夙缘一惊忙用手环抱住兰翠温语安慰道:“原是我错了我错了一时忘了你……你别生气好吗你一定饿坏了吧我从臻童哥家带回些人间美食你快來尝尝”言罢将它放在桌案边施法从手中变出一盘各色糕点和新鲜果蔬來 兰翠惊奇地望望这些东西由原地快速转圈化作女身突然将脸凑到金夙缘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臻童哥公主何时又认识了一个哥哥”一语未了脑际忽闪现出一个人影立即恍然大悟一脸贼笑地说“原是那个臭小子啊听公主唤得如此亲切莫不是……心愿终偿了”言罢舞着眉毛坏坏地笑着 金夙缘满脸羞红地急忙推开她回身坐在水晶长凳上眼神躲闪着兰翠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 “你问这些做什么你不是早饿了吗还不快去吃” 兰翠见她不好意思了嘻嘻一笑从桌案上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大咬一口再细细加以品尝不禁惊喜地笑道: “好吃这是你从那臭小子家拿來的想不到他家也有这等美食好吃好吃……” “兰翠日后不得这般无礼这糕点是臻童哥的娘亲所做有荷花糕、酥梨糕、红枣糕好几样呢多亏我施法罩住这些美食方能平安带入洞中不然全融入水中化了……你还说我不惦记着你若不惦记着你我也想不起带这些回來给你呀”金夙缘微笑道又见兰翠吃得狼吞虎咽完全沒有一点女孩家的样子忙提醒道“这些都是你的你慢慢品尝沒人和你抢小心噎着了” “嗯嗯……”兰翠一面答应着依旧如狼似虎地猛吃不由把坐在一旁的金夙缘逗乐了 “瞧瞧哪里有点女子模样若到凡间去吃岂不叫人笑话”金夙缘咯咯地笑道 “兰翠本來就不是女子只不过随着公主时就化现女儿身随着研祥将军就化现男儿身罢了兰翠才不在乎什么凡间俗礼呢累” 金夙缘忽听兰翠提及父王心下又是一酸垂首悲伤地叹气道:“若父王还在就好了……他若看到自己的女儿有了一个好归宿必定开心极了……说不定开心地睡不着觉呢呵呵……”言罢苦苦一笑而那笑声中明显可听到颤抖的声音 “十公主……”兰翠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触及了公主的伤痛之处心里涌起一阵愧疚放下手中的糕点慢慢走上前安慰道“公主若将军灵魂有知也会为你而喜的公主说实话将军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十公主你……将军说从小他最宠爱你无论你要什么不用你说他都会感知到并尽自己所能去办到偶尔他会责怪自己说太溺爱你了才导致长大后的公主有了任性的毛病你第一次离岛时将军沒硬拦你因为将军深知你倔强的秉性强行阻拦是沒用的再者凡间多磨难他想让你在凡间真正得到磨练改变你任性、倔强的习性好早日化龙成仙在咱们來到凡间后将军暗里无数次來探望你见你一切安好他就放心了……” 金夙缘听到这些话眼睛不禁湿润了是啊在她心中父王对她的爱犹如天高海深般无法估量可惜当初父王在世时她将父王的宠爱当做理所当然因而往往忽略父王的感受叫父王为自己操心、担忧是父王和母后给了自己生命并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还费心费力教她习读圣贤古书诗词歌赋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她修炼法术……从小到大父母为自己付出多少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成功可父母却永远无私的不需要子女的任何回报…… 如今当她一切明了恍然大悟父王已然离他而去即便她想回报父王曾经的爱也太迟了…… 兰翠见十公主伤心地落了泪忙用帕子为她擦拭并为她宽心道: “凡人尚且祸福难料我们妖精神仙又岂能事事都能料到研祥将军虽去了但还有鱼妃、六位公主、兰翠相陪公主公主也该放宽心……将军也不希望看到公主现今这个样子他希望你日日喜乐日日安康如今公主终于寻到了好归宿我想将军也是欢喜的公主莫哭了吧” 金夙缘听兰翠之言在理便一个劲儿地点头终于破涕为笑 此时兰翠忽瞟见公主项上戴着一串闪闪发光的白珍珠项链立即凑上去托起一截项链惊奇地问道: “这是人鱼泪所化的珍珠公主是哪里來的难道……这是公主的泪” 金夙缘闻言拭泪笑道:“这些皆是我落在岸上的珠泪所化臻童哥有心便将它们如数拾回做了这链子今日又转赠给我的”言罢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他怎能把公主的眼泪做成珠链送给公主呢这岂不叫公主睹物伤心公主又不是不知晓人鱼是不能佩戴珍珠项链的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轻易落泪……这倒好他这是时时提醒公主落泪呢怪不得公主方才又哭了” 金夙缘见兰翠误会了司臻童的本意因笑道:“你曲解臻童哥了他之所以送我珠泪做就的链子是想告诉我从今往后他绝不会让我再落泪”说到此司臻童那句诚恳的许诺再度回响在耳畔声声不绝 兰翠见她一脸痴笑的坐在那里发呆故意翻着白眼儿不屑地说: “只这一句虚话就将公主的心彻底虏获了这人世间的情爱果真是蛊毒一旦喝了就无药可救了我的傻公主” 金夙缘也白了她一眼依旧一脸甜蜜地笑道: “这世间的情爱岂是你一块儿玉能懂得玉本就无情嘛” 兰翠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叉着腰委屈地辩驳道: “谁说玉石沒有情若无情兰翠怎能忠心于十公主你呢若无情十公主你每次受伤兰翠大可不管我又为何消耗自己的体力來为你疗伤我无情兰翠好生委屈委屈……” 金夙缘见她一脸委屈地撒着娇扑哧一笑起身抱住她的双臂摇了摇宽慰道: “和你开玩笑的何必如此认真呢罢了罢了我的好兰翠莫生气了好吗” 兰翠闻言斜眼瞅瞅她余气未消地嘟嘟嘴想了半日方换笑作罢 金夙缘见她又好了无奈一叹言道: “改日我们一道回神龙岛探望母后你看可好臻童哥想当面与我母后提亲到时一并将他带上” “什么那臭小子也要去”兰翠惊问道 “他不去还要让我母后亲临吗他可说是要娶我的若不让他亲去岂能显示出他的诚信”金夙缘扬眉笑道继而又警告兰翠道“臻童哥可是未來的驸马我不许你再叫他臭小子” 兰翠闻言吐吐舌头觑着双眼嬉笑道: “还沒过门呢就开始护主了” 金夙缘听她这么一说脸登时一片通红羞骂道:“你这丫头越发沒规矩了竟开始戏耍公主了看我不拔光你身上的羽毛”说着便笑着起身追着她打 兰翠一面躲一面口不饶人地说: “兰翠现在是人身可不是鸟身你如何拔我的羽毛拔不着拔不着……嘻嘻嘻……” 金夙缘见她还在故意气自己便追着她满洞嬉戏打闹欢笑声、戏闹声声声不绝 第七十六章 人妖别艰爱受阻 转眼除夕已至,金夙缘与兰翠领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礼盒早早便来到司臻童家。 刚跨进司家大门,就见两个陌生少妇和几个丫鬟屋里屋外和地忙着,她一时不知所以,愣愣地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走。 这时,一个约三十多的妇人看到门口赫然站着两个女子,一人身着锦缎金缕衣裙,头梳流苏髻,钗饰绢花皆精巧考究,像是官宦小姐;另一人身着孔雀蓝绣花襦裙,发梳惊鸿髻,配饰凤尾蓝羽,髻末各簪一支双股蓝玉串珠步摇,瞧这装扮,大概是这位小姐的丫鬟吧?妇人打量一会儿,走上前和气地问道: “请问二位姑娘是……” “小女子金夙缘……”金夙缘含笑施礼回道,“这是我的姐妹,兰翠。不知夫人是……” “夙缘?你这么早就来了?”忽然,司臻童跑上前来高兴地问道。 “你认识她们?”妇人惊讶地问。 “大嫂,这位金衣女子便是小弟常与你们提及的金鲤鱼仙子——金夙缘!这位蓝衣女子,是蓝玉仙子兰翠。”司臻童高兴地向这位口称大嫂的人介绍道。 大嫂于心岚闻言一愣,不觉又上下打量一番,惊喜地施礼笑道:“原是仙子驾临,贫妇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呢!昨儿就听娘念叨说今日会有贵客临门,不曾想这会儿便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于心岚一面爽朗地笑着,一面就冲屋里大声喊着说有贵客临门。 金夙缘倒有些拘谨了,小心地跟在于心岚身后不敢造次。 方进屋,就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先手舞足蹈地欢奔过来,围着金夙缘和兰翠欢呼雀跃叫喊着: “有贵客临门喽!有贵客临门喽……” 于心岚见孩子不懂礼数,忙红着脸小声喝止道:“睿儿、娇儿不得无礼,快来见过两位仙子!” “仙子?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仙女么?”较小的女孩儿娇儿用稚女敕的声音,搔首疑问道。 于心岚难为情地呵呵一笑,转身向金夙缘介绍道: “这是我的一双儿女,不懂事,请仙子莫见笑。” 金夙缘含笑微微摇摇头,喜爱地伸手抚模着两个天真的孩子,从手中变出两块蜜饯递给两个孩子笑道:“给你们的!拿去吧!” 正说话儿间,就见楚蚕儿笑呵呵地从里屋走出,身后跟出两个身材高大、浓眉乌须的中年男人和打扮俏丽、二十有八的清秀少妇。 金夙缘忙上前见礼,笑问司母安好。 楚蚕儿点头呵呵笑着,为金夙缘介绍道: “这是童儿的大哥——司臻善,二哥司臻义。这位是童儿的二嫂——浣碧溪,你也跟着叫哥哥、嫂子就好。” 金夙缘随着楚蚕儿的介绍一一施礼拜见,脸上的一抹红晕久久未消散。 介绍罢,大嫂于心岚一面命随身丫鬟准备糕点、香茶,一面与众人簇拥着金夙缘和兰翠进了里屋坐定。 兰翠虽平时活泼好动,但面对这么多陌生面孔,她也有些放不开,紧紧挨着金夙缘坐着,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公主,司公子有没有告诉你,今日他的哥嫂都会回来呀?” 金夙缘微微摇摇头,表示他并未告诉自己。 兰翠哦了一声,又小声说道: “今日本就是人家合家欢聚的时刻,你我在这里,岂不别扭?” 司母见兰翠与金夙缘窃窃私语,知她有些拘谨,因笑道:“兰翠仙子,大家都是自家人,你大可不必如此拘束。”正说着,就见两个丫鬟分别端了糕点、果蔬和茶水进来,便笑着招呼道,“来来来,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兰翠仙子快吃些吧!” 兰翠一见满盘的各色糕点,肚里的馋虫不禁被勾了出来。她腼腆地笑笑,正欲伸手去抓,忽瞟见公主朝她使眼色示意她不可造次失了礼数,她忙收回已触到糕点的手,难为情地笑笑,淑女般地含笑点头言谢不再做声。 司臻童见金夙缘今日异常小心谨慎,便坐在她身边拿了两块糕点分给她二人,笑慰道: “往日你来我家也未见如此拘束啊?今日怎么显得这般小心谨慎?你且宽心,都是自家人,放松些。咱们早晚是要成亲的,你总不会每年都这样拘谨地对哥哥嫂嫂吧?” 金夙缘一听,脸霎时红到耳根,暗里用手推推他,羞怨道: “你又拿我取笑了……” “什么?你二人要成亲?”大哥司臻善闻听三弟之言颇感意外。 “是啊,童儿与仙子可谓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也算是一场难得的仙凡奇缘吧?”楚蚕儿欢心地说。 大嫂于心岚听罢婆婆的话似吓了一跳,见丈夫对自己使眼色,便拉起婆婆出了里屋,劝道: “娘,三弟糊涂,您怎么也跟着糊涂啊?不论仙子如何好,说到底,她也是鲤鱼精啊!人和鱼精成亲,将来生个孩子该是个什么?是人?是鱼?或是半人半妖?娘,您仔细想想,这岂不可怕?” 楚蚕儿听罢儿媳的忠告一时傻了,的确,这些问题她从未考虑过!她只被金夙缘舍命救子所感动,所以才爽快地认同了这门亲事。她只道是仙凡恋来之不易,却未加细思。金夙缘毕竟是妖,而非仙,人妖殊途,终归不会有好结果的呀!何况她又是一尾鱼,这鱼和人结合……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万一日后诞下一个鱼孙子,或是半人半妖的胎儿,她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此时二媳妇也掀帘走了出来,见婆婆在那里发怔,便上来也小声劝道: “娘,儿媳知道您疼三弟,见三弟一直未娶,您也是急在心头。但是,三弟是人,怎能和一条鱼成亲呐?这若传出去岂不是个笑话?自古都是人与人成亲,哪有人与异类成亲的?娘,您该好好劝劝三弟啊,不能叫他这般糊涂呀!” “可是仙子曾两度拔鳞救了你三弟的命啊!她如此重情重义,你叫为娘如何忍心拆散他们?”楚蚕儿有些为难的说。 两位儿媳想了想,大儿媳又哭言劝道: “您若真让他俩成亲,就是害了三弟呀!儿媳听说,人与妖相恋久了,即便那妖无心伤害对方,对方的精气也会被妖无意间吸食殆尽呐!娘,仙子舍命救三弟,这恩情我们自然不能忘!可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们大可不必害三弟而去取一个鱼精回家呀?娘——” 二媳妇闻听嫂子之言也帮腔劝婆婆放弃这门荒谬的亲事。 大儿媳、二儿媳你一句我一句,将楚蚕儿劝得完全没了主意,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虽然一个屋里一个屋外,她们说话的声音又极低,却还是被耳聪的兰翠听得真真切切。顿时,一股火噌得由心底蹿起——她实在难以忍受任何人说十公主的不是,即便是无心的,也决不允许!她不禁双目冒火,“啪”得一声拍案而起,不顾其他人惊疑的反应,径直离桌冲出外屋喝道: “我家公主是妖如何?好歹她也是神龙岛堂堂的公主,天庭仙班也有我家公主的名位!岂容你们这些凡人侮辱我家公主?” 金夙缘忽见兰翠异常的举动惊呆了,忽又听到她冲人发火儿,忙跑出来制止道: “兰翠,休得无礼!好好儿的,怎出言不逊呢?快向伯母极两位嫂嫂道歉!” “道歉?凭什么?”兰翠怒气冲冲地说,继续冲她们喝道,“司臻童不过一区区凡人,要我家公主下嫁给他,我还觉的屈了我家公主呢!你们又可知,我家公主为司臻童拔鳞有多危险?那是以命做赌啊!公主一旦为他拔鳞满三次,我家公主就会随时面临魂飞魄散的恶果!你们只自私得只想到司臻童的安危,可曾想过我家公主的不易和危险?” 金夙缘见兰翠话说得越来越过分了,不觉怒火中烧,扬手便扇了兰翠一耳光,训斥道: “住口!原是我惯坏了你,竟让你这样目无尊长,胡意妄为!” 一耳光,扇得兰翠愣了神,片刻,她回头捂着脸泪眼模糊地对公主哭喊道: “我的傻公主!你可知她们是如何说你的吗?她们说你是妖精!嫁给司臻童只会害了他!你们的结合,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公主啊!你一心一意待司臻童,掏心掏肺地待他的家人……今日除夕,你早早去城里为司臻童和其母亲买了新衣,为他的嫂嫂买了首饰等等……你满心欢喜地说要早来一会儿帮忙……可结果呢?人家并不领情!并不承认你这个媳妇!”一语方了,兰翠捂着脸痛苦着跑出了司臻童家。 兰翠的一席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瞬时惊碎了金夙缘原本如火的心!也惊破了她心中那个近在咫尺的梦!刹那间,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开始看不清司臻童的脸,也看不清他们的未来……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变得遥不可及……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傻傻的以为,从司臻童向她表露心意的那一刻,她即将迎来幸福!哪怕最后魂飞魄散,她也无怨无悔……可如今……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她的泪再也抑制不住,簌簌而下…… 司臻童也被兰翠的话惊住了!难以置信,这些话,真是从母亲和两位嫂嫂口中说出的吗?他怔怔地望着母亲,半信半疑地问母亲: “娘,兰翠所言,可是真的?” 楚蚕儿一时难以面对儿子和金夙缘,无奈的别过头含泪点头默认。 司臻童情绪顿时激化,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激动地问母亲道: “娘,您不是同意我和夙缘的亲事么?当初不也是您给孩儿勇气,直面这份感情的吗?怎么……怎么今日突然就变了?怎么突然就变了……娘——” “三弟!”身后的大哥上前同情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劝慰道,“你莫怨娘,是我让你嫂嫂劝娘放弃你们俩的亲事的……” “为什么?”司臻童惊望着大哥,百思不得其解。 “她毕竟不是人……她是妖啊!你们做友,大哥、二哥自然不会多言,可这关系到终身大事,哥哥和嫂子不想害了你……” “夙缘是一善妖,为弯月村乡邻做过多少善事?这也是众所周知的!而她又几次舍命救我于危难,她怎会害我?” “三弟!你莫被情感迷了眼呐!她……”老二司臻义皱眉望望满面泪痕,一动不动的金夙缘,又对三弟劝道,“她与我们不是异类啊!你见过鸡和鸭结合的吗?你见过牛和马结合的吗?异类就是异类,和和平相处,但不能感情用事啊!听哥哥和嫂嫂的,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吧!” 金夙缘耳听着这些伤心话,心早已碎了,她深知,他们,是不可能拥有未来了……她泪眼迷离地抬头望望泪光满面的司臻童,苦苦一笑,从项上慢慢摘下那串珍珠项链,伸手握起司臻童的左手,将项链轻轻放在他手上,泪似泉涌地说: “听你哥哥、嫂子的话吧……他们说得对,异类,终究是异类,是不能结合的……司公子……对不起……夙缘……不能做你的娘子了……”言罢,恸哭着掩面而去。 司臻童见金夙缘哭着跑了,而且还把自己精心做成的项链还给了他,他顿时六神无主,正想拔腿去追,却被大哥和二哥拦住,并劝他放弃,他拗不过,顿时双脚一软,瘫在两位哥哥之间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娶一个心爱之人总这么难?之前是小妺妹妹……而今又是夙缘……你们……你们究竟要我怎样……究竟要我怎样……” 众人见哭得不成样子的司臻童,也不知再说什么,皆沉默不语,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就这样,一个原本喜气红火的新年前夕,此刻显得如死灰一般黯然,之前愉悦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 第八十一章 救女儿鱼妃临门 金夙缘强忍疼痛从心口拔下一片稍大的金光闪闪的金鳞而这一次拔鳞更给她带來了前所未有的剧痛令她忍不住这种剧痛而在地上來回翻滚久久不能起身但她始终紧咬牙关不发出任何痛苦的喊声尽管已疼得大汗淋漓她就这样忍着为的是不让屋外的人听到为自己担心 兰翠见公主痛苦难捱便施法运功为她缓解疼痛良久金夙缘身上的剧痛得以慢慢缓解她方由兰翠扶起强忍着还未完全散去的痛踉跄地來到床前并上床盘腿坐在里面开始施法将金鳞往司臻童心脏部位推送 兰翠见公主面色苍白身心憔悴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來 “兰翠还愣着做什么快來帮我……”金夙缘汗流浃背略显虚弱的说 兰翠方回过神急忙化作鸟身飞到司臻童身体上方扇动一双羽翼助公主将金鳞嵌入司臻童体内并为之开始修炼成心 约莫三个时辰后司臻童的面色开始逐渐红润金夙缘与兰翠同时收法此次为司臻童炼心消耗了金夙缘大半体力只见她面色煞白大滴大滴的汗珠滑落额头浸湿了衣服满身疲惫毫无半点气力金夙缘勉强支撑着虚弱无力的身体探手为司臻童诊脉片刻她脸上现出惊喜之色对着兰翠高兴地笑道:“司郎……司郎脉搏清晰有力心……心炼成了……炼……”一语未了金夙缘终于支撑不住昏厥在司臻童身边 兰翠见状顿时慌了神忙化作人形一面喊着來人一面上前扶公主 屋外之人忽闻屋内传來焦急的呼喊声皆破门而入就见兰翠正从床上费力地搀扶起昏厥的金夙缘忙跑上前询问出了何事 兰翠满眼泪光近乎哭着说: “你们都满意了为了司臻童公主连性命都不要了” 司臻善夫妇和司臻义夫妇脸上顿时羞得通红于心岚与浣碧溪忙上前帮兰翠将金夙缘扶下床暂且将她安置在临门旁的竹塌上浣碧溪担心地问: “仙子不会有事吧” “公主为了给司臻童炼心消耗了太多真气……所幸这次是昏迷未像上次一般变回原形……”兰翠不禁捂着嘴小声地啼哭着 众人闻言长舒一口气司母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儿子小心地问兰翠: “那童儿……” “他半个时辰就会醒”兰翠努力克制着自己悲伤的情绪拭泪对司母道“伯母您休怪兰翠无礼冒犯您……我家公主虽为妖但也是一条命伯母爱自己的儿子兰翠十分理解其实……鱼妃对十公主的爱并不亚于伯母您对司臻童的爱您怕失去儿子鱼妃同样害怕失去女儿尽管鱼妃有十个女儿但十公主是鱼妃最宠爱的啊伯母、司大哥、司二哥、两位嫂嫂兰翠不懂男女情爱但当兰翠看到公主这样痴爱着司臻童时兰翠的心也很是感动难道……难道你们就不感动吗” 司母闻言默默低下头去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兰翠金夙缘对儿子的一片痴情她可谓是心知肚明加之今日金夙缘不顾自身安危依旧拔鳞救活自己的儿子内心早已深感愧疚可是她终究不敢认同他们的亲事只为两个儿媳那个不可否定的话人妖殊途人妖的结合不会得到好报的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决定最终害了司臻童因为司臻童也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啊 于心岚顿了顿强作笑容说道: “兰翠仙子你莫怪我们心狠……仙子的人品我们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的若仙子是人……这门亲事我们是一万个同意可她……且不说他们成亲后会怎样三弟毕竟是人若将來金夙缘仙子为司家诞下一半人半妖的怪物岂不遭全村人笑话何况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利呀这……” “那你们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家公主为你三弟而魂飞魄散吗”兰翠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仙子的母亲不是神龙岛上的鱼妃吗既然她母亲已然成仙想必她有救仙子的方儿”浣碧溪小心地说 “若是鱼妃有法子就好了……她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担心女儿为情魂归九天了”兰翠望着躺在榻上面容憔悴的司臻童泪如雨下 “既然鱼妃沒法子我们区区凡人……还能有何法子”司臻义叹道“无论仙子如何费心救我家三弟但这份情终归是一份恩情我们难以接受这份恩情变为情爱……” “是啊我们只是人我们只想三弟平平安安地活着仙子是妖即便她为了我家三弟魂飞魄散也是更改不了的……仙子如此痴心为我家三弟付出性命我们也无能为力……罢了若你家公主当真离开我们司家定会将这份恩情永记在心日日烧香祭奠仙子……” “呸人都沒了永记在心又能如何日日烧香祭奠又能如何我家公主七日后就在天地之间消失了就连魂魄……就连魂魄也沒了旁的妖精死了尚且能够投胎转世可我家公主……连投胎转世的机会也沒了沒了从此天地之间永远沒了我家公主存在的角落永远沒有……”兰翠不禁失声哭道突然扑通跪在他们面前声泪俱下地哭求道“请你们行行好救救我家公主就让我家公主嫁司臻童为妻吧这也许是唯一可救我家公主的方法啊你们舍不得失去司臻童这个亲人难道鱼妃和诸公主就舍得失去十公主吗人有情妖也有情呀兰翠求各位了……求各位了……” 众人家兰翠突然下跪哀求之前的傲慢无礼完全不见了终影他们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正巧此刻一道彩虹从屋外飞入屋内落地后溅起一波金光一中年女子和一黄衣女子站立其中 兰翠见状忙上前拜求道: “鱼妃……黄姨……公主……公主她……” 鱼妃含笑弯身慢慢将兰翠搀起并为她拭泪道: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且莫难过十公主不会离开我们的” 兰翠闻言一阵惊喜破涕为笑问道: “当真十公主当真不会有事” 鱼妃微微点头言是并与黄鱼仙子走到司母等人面前笑容可掬地说道: “我是夙缘的母后这位是我的姐妹黄鱼仙子” 司母闻言一愣忙施礼拜见: “原是鱼妃驾到恕贫妇未能及时相迎……” 鱼妃含笑扶起司母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司臻童再看看门口榻上的女儿微微笑道:“请诸位这边说话”言罢将她们引到屋中的圆桌旁坐下迟疑一会儿言道“对于缘儿与司臻童的婚事诸位极力反对我深表理解确实缘儿是精身不配与司臻童公子成亲若能让缘儿变为真正的人你们可愿同意这门亲事” “如鱼妃之言夙缘仙子当真能变为人您不是说笑吧一条鱼如何能变成人呢”司臻善有些不相信 鱼妃莞尔一笑对黄鱼仙子道: “漪儿你讲与他们听罢” 黄鱼漪儿点头轻应笑道: “缘儿如今已为司臻童公子拔鳞三片天庭咒语也已实施这七日内每当晨阳升起缘儿身上的金鳞就会退掉一些同时她会受到极致的痛苦七日后金鳞退尽她便会随晨阳而化……不过尚有一个法子可救缘儿性命只要司臻童在七日内真心迎娶缘儿缘儿就可保住一命喜服和喜炮可化解天咒七日后缘儿也不会消失只待三年后缘儿会真正退化为凡人那时缘儿便可为司家生儿育女你们的种种担心也会随着缘儿变为凡人后烟消云散” 漪儿的一番话令司母等人瞪目结舌原來竟还有这样奇妙的法子……看來司臻童是非娶金夙缘不可了 他们皆陷入沉默面面相觑久久不说话 兰翠有些急了问道: “既然有这样的好法子你们还不同意吗” “我们……我们……我们想想……再想想……”于心岚还有些不放心 鱼妃见他们还在犹豫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但她依旧浅浅一笑言道: “这个法子虽可救我女儿但也要经过你们的同意我不会勉强诸位……只是……同样身为母亲鱼儿希望司夫人能够体谅为人母的不易……” 司母闻言羞惭地笑笑转头望望依旧昏睡的儿子表情极不自然地说: “我儿子至今未醒待他醒來我与他商量商量可好” 鱼妃闻言微微点头言好回身对兰翠说:“兰翠我们回湖吧”言罢起身与兰翠走到榻前含泪望望女儿一挥右臂又化作一道彩虹飞出屋外消失 鱼妃等人刚走司家像炸了锅一般皆聚在一起讨论该不该同意这门亲事 “若仙子真能化作凡人这门亲事我倒觉得可以应允仙子为童儿付出太多我总不忍让童儿为仙子伤身伤心……”楚蚕儿望着儿子言道 “鱼变为人太匪夷所思了吧难信难信……”司臻善依旧不放心地说 “大哥所言极是娘您几时见过咱家的黄牛、大狗变成人的畜生就是畜生怎能变成人呢我想八成是鱼妃爱女心切哄骗您呢”司臻义也劝道 “都说神仙是不撒谎的或许是真的呢”于心岚也开始有些动摇了看到今日金夙缘不顾性命地救助三弟她很受感动 “大嫂我们凡人为了孩子都可撒谎何况是神仙呢鱼妃也是母亲她怎忍心看着女儿消失这事啊需好好琢磨才是”浣碧溪道 楚蚕儿闻听儿子、媳妇之言觉得在理便微微点头言道: “待童儿醒來再说吧……” 第八十二章 月老祠暗弄姻缘 一处深山中有一座半旧的月老祠由于很少有人参拜月老故而这座地处偏远的月老祠有些残旧简单的青砖墙缝里和断壁残垣间虽残留着枯萎的衰草但从根底钻出的一点翠翠女敕芽正向世间宣告春的到來祠堂很小半扇还能看到红漆的大门微微闭着另一扇却向里斜坠着似乎只被轻轻一碰就会倒了一般 祠内杂草乱堆凌乱的香案和破旧不堪的蒲团上皆布满了厚厚的灰层四周更是灰尘曼舞借着射进來阳光显得雾蒙蒙的凄冷异常唯有堂上泥塑的月老像和蔼可亲栩栩如生完全沒有半点受损的迹象 忽然祠堂后传來几声欢笑声 白发长须的月老端坐在一张破旧但很干净的八仙桌前与三位男子品茶谈笑再看那三位男子时其中一位竟是曾去司家捉妖的白衣道人此刻但见他风度翩翩谈笑之间更有种番茄气度其余两个皆长得清秀俊逸气宇番茄 挨白衣道人而坐的是一位身着褐色宽袖对襟长袍的年轻少年胸前用彩线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图案但见他剑眉星眼凛然正气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中放射着一种敏锐的光与白衣道人对坐的是一位身着黑袍少年其胸前绣着一只静若处子的可爱黑猫他虽生得黝黑却未遮盖住他的俊朗面容只见他浓眉大眼与之前那个少年有所不同的是他的一双乌珠总流露着些许温柔柔柔弱弱的倒像是以为儒雅文士 就见月老端起一杯清茶与白衣道人和那两位少年碰杯并笑呵呵地言道: “多些诸位鼎力相助才使一段姻缘得以成就呐哈哈……” “罢罢罢我倒未怎样出力确是猫仙与大鹏仙劳苦功高若非及时制造出那样的假象只怕还不好办哩说不定此刻那凡人司臻童早已远离弯月村举家入京安家啦哈哈哈……”白衣道人爽朗地笑道 “这年头好人难做恶人也难做为了月老这‘私心’可害苦我和大鹏兄了”猫仙笑呵呵地说“人家大鹏兄可是如來佛祖的宠徒如今倒为了帮助月老您呐可谓是做了一次恶妖啊而那村民和金鲤鱼岂知今日全村惨死的情景只不过是我和大鹏合作的一个假象全村人也不过是睡了一大觉而已而月老给玉石兰翠鸟的救命丹药不过是益寿延年的仙药罢了哈哈哈……”猫仙笑道 “是啊弯月村村民皆勤劳朴实用此法子赠他们仙药也算是一种善报了吧不过我这恶又非真恶起初我担心佛祖不同意大鹏下凡相助月老您呐可佛祖却说‘以本善之心助人虽面上恶却也是善也’故而我才放心与猫仙兄前來当到达弯月村时我还有些犹豫这样做是否太过了制造全村人惨死的假象我素日想都不敢想呢看到金鲤鱼以为爱人死去之时而恸哭时我的心险些软了……多亏猫兄提醒方强忍着完成月老交予的使命呐”大鹏笑说 “‘鲤鱼精你的司郎无救了他的心已被我们分而食之若你在一个时辰内不能为他重找一颗心的话他便再也醒不來了’你说这句话时又是下了怎样的狠心竟是我万万沒想到的呢”猫仙故意逗大鹏道 大鹏闻言羞惭一笑言道: “当时我想既然咱们的目的是让金鲤鱼拔鳞救人好促成这段姻缘故而决定狠下心來说些狠话好让她信咱们完成使命” “说实话如此一來果真苦了金鲤鱼了……”白衣道人同情地说道“她对司臻童可谓是一往情深可他们的姻缘男方家毕竟是不同意的我们如此冒险作法哄骗她是否太过了” “老身也不想啊”月老捋须微笑道“可只有这样金鲤鱼才能有月兑胎成人的机会啊鱼妃极爱这个小女儿为了女儿她也会去劝说司家诸人只要他们听说金鲤鱼可以转生为人他们必定会欣然接受” “这也算是步险棋成了皆大欢喜;败了你我心中难免不会有愧呀”白衣道人道 “善道长果然心善如水呐”月老不禁赞叹道“可惜现今世态炎凉帝王昏聩才导致恶官横行让如善道长这般贤德好官不能长任若不然该是凡间黎民之福啊” “罢罢罢我能够为清宁城百姓做事五年也算无憾了名利不过是过眼浮云我去了还会有公道之人为黎民解忧我也可释然了月老您可谓是老神仙了该看透这些凡间俗事了吧您何苦为贫道感叹徒增烦恼呢” 月老闻言哈哈而笑道: “瞧瞧善道长虽入道不久领悟却高于老身啊老身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呦” 众人闻言也哈哈而笑 猫仙抿了一口茶似想起什么问月老道: “敢问月老您掌管着天下无数人之姻缘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帮金鲤鱼促成这个看似很难成就的姻缘” “老身只能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呐”月老笑呵呵地说却故意卖起了关子 “哎呦月老呐您可是老辈神仙是何人有如此大能耐让您这老神仙都给这么大的颜面”大鹏也笑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哟”月老笑呵呵地连连摆手言道自顾品茶却不愿透露半个字 “这老神仙还在这儿和我们卖起关子來了枉费我们尽心尽力帮您您倒不念我们的情连是谁委托您的也不愿说哎”猫妖故意叹气道 “可不是想起和玉石兰翠鸟打斗时若不是善道长及时赶到我们岂是人家的对手想那玉石兰翠鸟可是上古神玉所化算起來可比您这位老神仙都成仙早呢我们原本就是做假戏且打且让可人家呢是动真格儿的哩哪管你是真让还是假让可谓是招招致命啊”大鹏也故意说道 “罢了罢了你们修行也而非一朝一夕岂会叫它轻易打败你们说这话无非是想套老头子我的话嘿嘿老头子我偏生就是个嘴紧的人只要答应人家不说任凭你们如何我也断断不会告诉你们的这位神仙虽不是什么天庭高官更不是玉皇大帝确是一个令我尊敬钦佩之人罢罢罢日后你们就会知晓何须急着问老头子我呢”月老捋须慢条梳理地说 众人见套不出他的话不禁被他的诚信所屈服面面相觑一会儿皆哈哈而笑一同举杯另辟话題 弯月湖中经过鱼妃与兰翠的运功救治金夙缘终于苏醒了 鱼妃见女儿终于苏醒心也得以安宁她忙上前扶起女儿心疼地说: “我儿可苦了你了……” “母后黄姨”金夙缘见母后和黄鱼漪儿竟在水洞中不免一惊“您们何时來的” “你昏迷后不久……”鱼妃含笑言道接过漪儿端來的汤药说“这是母后从神龙岛带來的仙草你喝了它会早些康复孩子……你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你一定要尽快恢复好嫁司臻童为妻……” “司郎”金夙缘听闻母后突然提及司臻童心下一揪忙问母后道“司郎如何了可曾醒來” “公主你都这样了竟还惦记着那个薄情寡义之人”兰翠为公主的痴心既心痛又无奈 “司郎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你也明白是司郎家人不愿我们成亲……”金夙缘不禁急了方说了两句竟又咳了起來 兰翠见公主突然咳嗽起來慌忙道歉道: “罢罢罢是兰翠多嘴胡说公主莫往心里去就是了……” 鱼妃也忙轻拍女儿背部笑慰道: “你也知道兰翠素日嘴上不饶人你偏和她较真儿这岂不给自己找不快吗你放心吧现在已天黑了想必他早醒了说不定这会子正和家人商议你们的婚事呢” “婚事”金夙缘捂着胸口蹙眉虚弱地问“什么婚事” “自然是你和司臻童的婚事”漪儿也坐在床前笑慰道“今日你母后将你可转生成人的事情告诉他家人了想必他家人再不会反对你们你可安心休养等着做新娘吧” 金夙缘闻言脸上一红羞笑道: “黄姨取笑夙缘了……司郎家人果真能同意孩儿嫁他为妻吗” “这个自然我女儿温柔懂事会有哪个不爱的既然你有机会做人他们何苦再拆散你们这对鸳鸯呢只是……你可转生成人的事你也是知晓的为何面对他家人的阻拦时你竟一字不说呢” 金夙缘闻言垂眉默默摇头苦笑道: “我不想以此來作为他娶我的条件……若他是为了让我变成人而不消失娶我我情愿他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 “傻孩子你这样做可曾想过自己的性命可曾想过母后和你九个姐姐们”鱼妃皱眉怜惜地问道 金夙缘闻言惭愧地低下头羞愧地向母后道歉: “母后对不起怪孩儿自私竟沒想到这些……” “你哪里是沒想到你是舍不得这份情……”鱼妃无奈地摇摇头并仔细为女儿喂食汤药 喝完汤药金夙缘望着母后忧伤地说: “母后若孩儿果真消失了还望母后莫怪孩儿……其实孩儿也舍不得母后和姐姐们……” “胡说”鱼妃严厉打断女儿的话坚定地说“母后相信我女儿能够好生存活在这世上无论你最终化龙成仙还是落为凡人你永远是母后最疼惜的女儿在沒有到绝路之际母后不许你胡思乱想” “母后……”金夙缘望着双眼微红的母后自己的眼也不禁湿润了她不禁想不知此刻司郎家人可同意他们最终在一起她也不想消失因为她舍不得母后舍不得姐姐更舍不得他……她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的痴爱能够得到上天眷顾给他们一次白头偕老的机会 “我一定娶夙缘为妻”司臻童家坐在床上的司臻童看着娘亲和哥哥、嫂嫂态度坚定地说“无论她能否转生成人在我醒來的那一刻我便决定了” “三弟你莫感情用事啊这毕竟是终身大事!”大哥司臻善皱眉劝道 “正因为是终身大事我才经过再三考虑做出这样的决定大哥、二哥、嫂嫂、娘亲我当真是真心实意想娶夙缘为妻的不光是因为她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更重要的在我失去小妺妹妹时她默默守在我身边给我安慰和鼓励她为了我做了太多太多臻童定要给她一个交代人心都是肉长的臻童不相信大家沒有一点感动” “感动归感动可……” “大哥、二哥你们莫再劝我了无论夙缘日后为我诞下怎样的孩子我都会和夙缘细心呵护他长大流言蜚语自然会有的只要我们能够和睦地在一起一切都无所谓” “娘三弟定是被那鲤鱼精灌了**汤您倒是劝劝呐”司臻义见弟弟如此固执难劝便向母亲求救道 一直沉默的楚蚕儿轻叹一声抬头望望儿子叹道:“罢了我也老了管不动了……童儿只要你不后悔娘无话可说你想娶谁就娶谁娘一样把你们的喜宴办得风风光光夜深了都早些歇了吧……”楚蚕儿言罢又是一声叹起身缓缓向门外走去 司臻童见母亲终于松了口激动地起身倒头便拜: “娘孩儿谢谢娘……谢谢娘……” 楚蚕儿惊见儿子居然为此跪在地上叩谢她忙返身快步上前搀起他道:“童儿快起身娘知道生平你最听话娘更是事事依着你、顺着你因为娘坚信我儿所做的每件事肯定都是对的这一次娘一样顺了你不是因为娘坚信这次一定是对的而是……娘不想再看到我儿伤身伤己……娘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儿高兴娘便高兴”楚蚕儿含笑轻抚着儿子的脸庞笑道“你的心是仙子舍命给你的你该好生珍惜好好安睡明早你去湖边将金夙缘家人叫來商议婚事吧” 司臻童闻听母亲之言早已激动地泪流满面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司臻童两位哥哥和嫂子见娘已应允也不再多言只无奈何地摇摇头起身相继散去 第八十三章 梅丛传情祸上身 次日,金夙缘正靠在床上与母后闲话,忽闻岸上传来声声呼唤,从声音来辨认,金夙缘立即识出是司臻童的声音。她顿时激动非常,撑起尚有些虚弱的身体就要下床,口内惊喜地连声说: “司郎……母后,是司郎的声音……司郎在叫孩儿……” 鱼妃见女儿如此虚弱,忙拦着她心疼地安慰道: “你身子尚未康复,现在不宜出湖和他相见。不如这样,母后和你黄姨先去瞧瞧,若果真有什么事,母后再回来告诉你?” “这……”金夙缘不禁有些犹豫。 “好公主,你还怕鱼妃欺瞒你不成?”兰翠也上前好心劝道,“公主,你的时间不多了,若你不抓紧时间休养,司臻童倒是如何娶你为妻啊?你再耐心休养一日,一日后你便无大碍了!到时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可好?” 金夙缘觉得兰翠言之有理,最终点点头相应,又立即对母后说: “请母后莫为难司郎才是……” “母后明白,为了我女儿,母后也不会为难他的!你好生休息——兰翠,照看好公主,我们去去就回。”鱼妃叮嘱了一阵,方与黄鱼仙子离开水洞。 金夙缘待母后离开后,方依着软枕休息了一会儿,忽又想起一件事,唤来兰翠言道: “许久未去城里探望小妺妹妹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兰翠,你可否请出天镜,为我显示一下小妺妹妹的近况?” 兰翠闻言有些为难,介于公主还未完全康复,她担心因尤小妺的事又令公主不能安心休养。于是安抚公主道: “明日再看也不迟,公主还是静心休养才好!” 金夙缘见她又在搪塞自己,猜想尤小妺一定又有什么事要发生,因倔强地摇摇头说:“你不让我看,我现在自己去瞧她!”说罢就要起身下床。 兰翠见状急了,忙一面拦着公主,一面无奈地说道: “好好好!兰翠算是怕你了!公主且做好,兰翠为你请天镜一看究竟便是……公主你也是!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兰翠对你正无任何办法了!” “小妺妹妹不是别人,若不是我回神龙岛,她也不会嫁给满少麟受苦……我要弥补,所以,我要及时知道她的状况!只要她好,我才觉得不愧对司郎……” “公主又说这些胡话了!公主想看也可以,不过得答应兰翠几个条件!”兰翠说道。 “什么条件?” “待一会儿公主若从镜中看到一些不好的事,公主你万不能激动!” 金夙缘一听这话,心里又开始有了波动,急忙拽着兰翠的手臂问: “原来我猜得没错,她果然出事了?” “没没没……”兰翠将公主果然又急了,忙安慰公主道,“现在还无事!你瞧瞧,还没看呢就激动成这样,为了公主的身体,兰翠如何敢让公主看?” 金夙缘见她有所顾虑,为了不让她担心,又能顺利看到尤小妺的近况,忙抑制住自己的心情换笑磨她道: “好好好——我听你的,不激动就是……你快请出天镜来给我看吧!” 兰翠见公主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无奈地摇摇头,并念着咒语将天镜化现在自己双手之间。 就见天镜中一层蓝光过后,镜中显出了满府后园的景象…… 但见满府后园中薄雪铺地,洁净无污,尤小妺由丫鬟喜恋相陪在花园散步。当尤小妺看到这满园一尘不染的薄雪时,不禁使她黯然神伤——薄雪虽洁,奈何无人珍惜,终究会污了…… 正想着,一股浓香由远飘来,沁人心脾。尤小妺侧脸问喜恋道: “哪里来的香?竟如此浓郁?” “是金钱绿萼的香,每年早春开,全院子都会弥漫着它的香。” “金钱绿萼?这是什么花儿?” “是梅花中的极品,因老爷喜爱,便舍了梅花这名儿,只叫它金钱绿萼,亦是有些寓意在里面。” 尤小妺听闻心下不觉叹道——这等只顾得钱财却为官不正的狗官!连园子里的花也要加上这些虚词,真真让人生厌!然转念一想:花到底是无辜的,如此浓郁的梅香我还从未见过,不如去看看吧! “喜恋,带我去瞧瞧。”尤小妺柔声说道。 “是姑娘。”喜恋点头轻应,小心搀着尤小妺移步向梅花处走去。 绕过一座长廊,一处假山旁,洁白如玉的梅花成簇而放,托着晶莹薄雪甚是美丽。 “这花本该配清雅之地而植,落在这满府中倒是可惜了……” 喜恋见她直言不讳,生怕被人听见害了她,因轻轻拽拽尤小妺的披风小声提醒道: “姑娘,此话与喜恋说说倒罢了,万不可与旁人说啊!满大少爷早对姑娘心生芥蒂,当心隔墙有耳听了去反害了姑娘啊!” “我早已是行尸走肉,还怕得罪他么?”尤小妺冷言道。 尤小妺摇头苦笑,漫步轻抚着这些傲骨雪梅,不觉愁上心头。 “姑娘,自从外面回来,喜恋总能听到你叹气伤神,长此以往怎不生病?二少爷亲眼送走了五娘子,喜恋可不想姑娘步其后尘……”喜恋说着,眼角不觉落下一行泪。 尤小妺见她如此真诚相待不免有些感动,因从袖中抽出丝帕为之拭泪,笑道: “府里的人都唤我为娘子,唯有你一人遵我之意唤我姑娘,可见你待我之诚。即便在府中受了委屈也值了!” “姑娘待喜恋犹如姐妹,喜恋自然要与姑娘赤忱相待。”喜恋含泪微笑道。 尤小妺听她此言,笑挽其手歉意地言道: “原是我见这梅花想起一首诗,故而有些伤神,倒叫你担心了……” “是怎样的诗能让姑娘如此伤神?” 尤小妺温婉一笑,念道: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只这首就叫姑娘如此伤神么?”喜恋有些不解,因为她不识字,更不懂得诗词歌赋。每当她闻听尤小妺诵诗词时,只觉的优雅动听,却不明她所诵诗词何意。 “这是唐代李商隐之作。”花中,一身影忽然翩然踱出,面带微笑地替尤小妺解释道,“此诗寄托着诗人思乡之苦和孑然孤寂之情,亦有感叹其身世之悲。你家姑娘定是借此以表思人思乡之苦喽!” “二少爷?”喜恋一愣。 尤小妺见他猜中自己的心事有些难为情,但他悄然出现不免又令她生疑: “二少爷如何在这里?” “我是被这梅香引来的,刚行至此地就听得姑娘诵吟古诗,莽撞出言请姑娘见谅。”满少驹面带微笑作揖致歉道。 “少爷若说来偷听倒是更为贴切!”喜恋向他使了个眼神逗道。 “喜恋,不得无礼。”尤小妺回头喝退喜恋,脸上有种微烫之感。 “喜恋自然把我当成自家人才说玩笑话,哪像你依旧把我当生人躲着。自从从外面游玩回来,你更拒我于千里之外,少驹时常在想,我哪里惹得你害怕?” “这是哪里的话?小妺只是不想害了二少爷。” “这话更奇了,你如何能害得了我?”满少驹觉得她这个理由有些好笑。 “满府人多嘴杂,倘若被他们瞧见了岂不害了你?”尤小妺望着他说,却不敢正视他的眼。 “这儿素日寂静,哪里来的旁人?何况我们只是说说话儿罢了!”满少驹背着手满不在乎地说。 尤小妺抬头看看他,如他这般温情诚挚的眼她似乎在哪儿见过…… 满少驹见她瞧着自己不说话,眼眸中尽是泪花。他深知尤小妺错将自己当成了她曾经的爱郎,但不忍打断,也痴痴地望着她。 喜恋见他二人相对发痴,内心甚是为他们高兴,因不觉笑出声儿来。 尤小妺被喜恋几声低笑惊醒,自知失仪,顿时羞红了脸: “少爷即来赏花,小妺便不打扰先行回去了。”言罢,尤小妺回头叫了声喜恋,匆匆走出白梅林。 满少驹见她要走,急忙跟上前略带伤心地大声问道: “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说话?就打算这样一直躲着我?” 尤小妺听闻呆在那里,回头一眼忧伤地望向满少驹: “少爷一片赤诚,小妺深感五内,只是,小妺已非昨日的小妺……怕误了少爷的前程……” “你如何能误了我?你天天如此伤神,只怕会成了旭旭……”满少驹情绪激动地说,脸不禁随着涨得通红。 “原是你将我当成了她的影子?”尤小妺听他此言内心有种莫名的失落,轻叹一声抽身便要走。 “不!旭旭只有一个,而小妺姑娘你,也只有一个!少驹已经历一次失去之痛,深怕再经历第二次!”满少驹略显忧伤地说。 满少驹这句肺腑之言将尤小妺尘封已久的心募得牵动了一下,她呆然而立,竟不知如何应对。 满少驹由身后取下一把琴席地而坐,深吸一口气,合曲唱道: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一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一曲唱罢,尤小妺已然泪流成行…… “你——可知此曲?”满少驹抚琴而问。 “这首曲子他也为我唱过,这是……是西汉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之前他为你而歌,今日我也唱与你听,曲中之意,便是少驹之意……姑娘,你可知晓?” 尤小妺听闻满少驹如此一说,加之方才表诉衷肠之歌,她深知满少驹对自己的情意。只可惜她身为满大少爷之妾,现今又不是什么清白之身,她如何能接受他这赤子之情?由此想着不禁掩口而泣:“少爷虽甘做司马,可惜……小妺不是当年的卓文君……”言罢,掩面哭泣着跑去。 满少驹望着尤小妺跑开的身影,心下有些失落,也有些苦涩,两行冷泪悄然而落。 而不远处一座回廊上,一个人影匆匆闪过,不知是吉是凶…… 六娘觅归匆匆忙忙跑回自己房间,回想起后园绿萼花下满少驹以《凤求凰》一曲向七娘尤小妺暗表爱意的情景又臊又惊!心里暗暗骂道: “好个没羞的小蹄子!明里是少麟的小妾,暗里却勾搭二少爷!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我该不该将此事告之少麟呢?若不告诉,岂不任由他们乱来坏了门风?若告诉了,她定然没好果子吃!如此岂不报了去年她侮辱我的仇恨?” 六娘思之再三,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不如告诉去,这下看那小蹄子能清高多久!哼哼哼!今儿可有的热闹瞧了!” 六娘如此想着,侧脸叫了声:“喜春,去前面看看大少爷可曾回来?” “是,六娘子。” 正说话间,满少麟一脸yin笑地跨进门问: “呦!我出去才一会儿你便如此想我?”说着,几步上前拦腰抱起觅归转了一圈儿。 六娘见喜春还在场顿感羞臊,忙捶打着他羞骂道: “你这天杀的快放我下来!没瞧见有人在吗?” 满少麟这才留意到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喜春,因兴致骤降大骂道: “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快出去!” “等等。”六娘叫住喜春,奸笑道,“去,把大娘和各房娘子都叫来,说让她们来做个见证!记着连七娘子务必一道请来!” “是六娘子。”喜春应诺着退去。 “见证?什么见证?夫妻行乐还叫她们做见证?你没发烧吧?”满少麟被六娘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去你的!你们男人心里只想着那些事,自己当了乌龟都不知道!” “这话从何说起?”满少麟越发有些模不着头脑了。 “人一会儿来了,你便知道了。”觅归嘴角始终挂着阴险得意的笑。 “和我还卖关子?”满少麟不知所以然。 六娘不去理他,只独自走到桌前坐下等着众娘子前来。 第八十四章 遭诬赖百口难辨 约莫半个时辰后正室和其他娘子陆续走进觅归房间正室梓凝见六娘如此兴师动众不免好奇地问: “从不见妹妹邀我们來访琴阁不知妹妹今日有何事与我们商量” 六娘环视一周却未见七娘尤小妺前來一副漫不经心样子回道: “主角还未到大姐姐自可等着一会儿便知” 一面说着一面招呼各位姐姐就坐并吩咐下人为之端茶送水 又过了半个时辰尤小妺方由喜恋扶着娓娓而來前脚刚进门便听得觅归近乎蔑视和抱怨地说: “呦妹妹可是尊贵得很呢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人” 尤小妺却不恼只行了万福道歉道: “只因妹妹近日身体有恙故來晚了请各位姐姐见谅” “罢了罢了”正室梓凝温和地笑道“看妹妹的脸色不是很好啊万事需想开些莫像董旭旭般年纪轻轻得便去了不值得” “我倒是看她好得很呐”觅归从鼻孔中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她继续说道“诸姐姐万不可被她表面假象哄骗了去人家啊可是好得很呢” 尤小妺闻她话中带刺不觉一怔转脸惊疑地看着她问: “六姐姐此话何意” “何意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做了什么好事你会不知道还來问我何意真是可笑”觅归斜视着她讥笑道从鼻子里哼了两声 尤小妺听她此言越加疑惑心想素日在满府她一向谨小慎微深怕出了错生议论今闻觅归口口声声说自己做了‘好事’但不知这所谓的好事所指何事“六妹妹七娘子素日行事谨慎如何能做不好的事你可是弄错了”二娘妙菡问道 “是啊若她有错你只管指出來罢了做什么绕弯子我们可沒那闲功夫陪你”三娘寄云斜眼冷语道 六娘觅归厌恶地瞥了寄云一眼继续说道: “姐姐们休看她平日里规规矩矩似无半点过错可是暗地里她早让我们的官人背了羞耻” “什么”满少麟听罢不由怒从心生拍案而起“此言当真” “那奸夫是谁”其他小妾惊奇地问 “当然是……” “你胡说”尤小妺万沒想到觅归会往自己头上泼脏水难道她欲报去年羞辱之仇而诬赖自己么惊愕之余她又忽想到满少驹难道二少爷常來看望自己被她瞧了去她便借此生事诋毁于我若她说出二少爷岂不一并冤枉了他因打断她的话辩解道“我素日与你无冤无仇且处处避让与你你如何编造妄言毁我声誉我尤小妺行得正走得端怎容你如此冤枉我” “冤枉我如何会冤枉你哼哼更何况咱们之间有沒有仇你心里最清楚”觅归紧咬牙关冷冷说道 “觅归妹妹你万不可开玩笑啊这样不但毁了七妹妹的声誉更于满家无益你且三思呐”梓凝担心她因妒生事因上前劝道 “大姐我果真沒冤枉她今儿我去后园赏金钱绿萼竟看到二少爷弹琴向尤小妺表达爱意所唱之曲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尤小妺你敢说沒有此事吗吗” 尤小妺听罢顿时傻在原地天哪满少驹唐突之举竟被她瞧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她的心开始有些不自主地慌张 尤小妺正不知所措时身边的喜恋急了忙上前替尤小妺辩解道: “你误会姑娘了她与二少爷是清白的只因我家姑娘近日情绪低落素日无人问津二少爷只是來替姑娘排忧别无他意” “什么屁话”觅归狠狠抽了喜恋一耳光骂道“口口声声叫姑娘你可还知道规矩主子沒说话你插什么嘴拉出去掌嘴” “慢”尤小妺忙喝住前來拉喜恋的仆人回头怒视着觅归道“此事与喜恋无半点关系你不能打她” 满少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几步上前对着尤小妺就是一记耳光:“好个沒脸的贱人你是我的小妾竟敢勾引我弟弟你这不要脸的贱人”说毕又是狠狠一脚 尤小妺被重重踹到在地上她忿恨地抬头瞪着觅归继而忍着痛倔强地站起來又转眼愤懑瞪着满少麟道: “你我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你冤枉我无所谓而二少爷是你的亲弟弟你如何能冤枉他” 满少麟听罢冷冷一笑: “亲弟弟我呸我从來沒把他放在眼里我是嫡出他是庶出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冤枉觅归都瞧见了你还狡辩还有你敢说你和我有名无实你别忘了年前不久你已是我的人了” 满少麟气得浑身直发抖血红的眼睛犹如尖刀直穿她的心脏 “你……”尤小妺惊见他提到之前侮辱她的事顿时又羞又恨 觅归倒对满少麟这句话颇感意外:什么这贱人竟然已和大少爷……她心中顿时涌起一团醋意叉着腰劈头盖脸地对尤小妺就是一通恶骂: “好个沒脸的小贱人我道你是多纯洁呢原來是个表面装清高背地里却偷人的下贱坯子既成了名副其实的妾室又偷二少爷的腥儿你还要不要脸呐” “你……你诬赖人”尤小妺被她空口白牙的一顿羞辱气得脸上羞红怒冲冲地瞪着她骂道“你不就是对去年的事耿耿于怀吗如今你又编造这话來诋毁我可谓居心叵测我尤小妺脚正不怕鞋歪你休想用这样的手段报复我” “报复哼哼你说对了我就是报复你就是报复你”觅归瞪着豆大的眼珠子涨红着脸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 “够了去把二少爷给我请來”满少麟突然怒吼道 “你不能这样他是无辜的”尤小妺满眼含泪地喊道 “你还敢替他月兑罪敢在满府偷汉子看我今日打不死你这贱人”满少麟似还不解气回头命手下人拿了占有盐水的鞭子來愤怒得犹如燃烧的双眼狠狠瞪着她骂道 满少麟口里喊着“贱人”举鞭狠命就向尤小妺身上抽去尤小妺惊恐之余忙抬手自护而就在鞭子打向自己时她胸前那道神光再度暮然射出霎时将尤小妺包围的同时满少麟手中的鞭子被击飞连同他自己也被重重击飞并狠狠摔在桌棱上 在场之人顿时被眼前景象所惊呆她们都知道尤小妺有神光护体令满少麟许多次望而却步后听满少麟说尤小妺已成了他的人众人又不禁怀疑“神光护体”的虚实而今一见尤小妺前胸果真发出一道刺眼夺目的金光且威力非常着实让所有人惊愕但见满身金光闪烁的尤小妺胜似九天下凡的仙女华美而耀眼 “这这……这真是难以置信……”梓凝不禁赞叹道 “早说她是妖嘛常人如何能发出这样的妖光”翠云既惊恐又蔑视地说却始终用手遮着双眼一面被金光刺伤眼睛 “满府有这样一妖魅在此你我日后如何安宁少麟快快将她赶出府去吧”觅归惶恐地扶着满少麟哭求道 “她不是妖魅她只是被妖魅在身上施了法”满少麟恶狠狠地瞪着她“既然我动你不得那我就打你的丫头”满少麟气急败坏地提鞭向走喜恋鞭子犹如利刃般狠狠划过喜恋身上顿时她的衣服裂开一道口子一道深深的血痕直刺尤小妺的双眼喜恋一声惨叫跌倒在地满少麟不罢不休鞭子犹如雨点般狠狠抽在喜恋身上更抽痛了尤小妺已然枯死的心 “叫这贱骨头不好好伺候主子任主子给老子偷汉子我打死你打死你” “住手”尤小妺用力推开疯狂施暴的满少麟泪流满面地骂道“喜恋哪里有错你凭什么肆意打人” “她既是你的丫鬟我如何打不得今儿我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这蹄子來人拉住她”满少麟一面吩咐几个男仆将尤小妺强行拉开一面继续举鞭抽打着痛苦哀求喜恋鞭鞭都是重手 “别打了别打了……喜恋……喜恋是无辜的我求你别打了……”尤小妺奋力挣扎着哭求着却始终不能让丧心病狂的满少麟停手 鞭子无情地抽打在喜恋的身上更如抽打在她的心间她眼见遍体鳞伤的喜恋奄奄一息昏厥过去无助的她几乎快窒息 此刻正赶來的满少驹恰巧听到大哥如狮般的吼叫和尤小妺歇斯底里的哭求声心下不由一紧急忙快步跨入房中但见大哥发狂般地抽打着已然昏厥的喜恋一步上前架住他拿鞭子的手怒问道: “住手大哥这是怎么了喜恋有什么错你竟如何打她” “我就是打了你待怎样”满少麟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疯吼道挣开弟弟的手就要再度抽打喜恋 “大哥”满少驹见他已然丧失理智急忙拦住他劝道“喜恋都昏了过去你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满少麟这才注意到重伤下的喜恋已然昏厥也怕出人命只好停手 那几个男仆见大少爷停了手便将已然哭得筋疲力尽的尤小妺松开这一松尤小妺竟瘫软在地…… “小妺姑娘……你沒事吧”满少驹见尤小妺哭成了泪人儿心里有些心疼忙走上前扶她 “我沒事……喜恋……喜恋……”尤小妺不顾满少驹的搀扶只哭着爬到昏厥的喜恋身旁呼唤着她的名字“对不起是小妺连累了你……喜恋……” “小妺姑娘瞧瞧叫的多亲切”觅归见满少驹如此心疼尤小妺藐视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二少爷……是……是你大哥误会你我有染故而迁怒于喜恋……”尤小妺抱着昏迷的喜恋抽涕道“你快向你大哥解释我们是清白的清白的……” 满少驹一听也愣在当地他不知大哥是如何知晓自己倾心于尤小妺的可自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怎可责怪小妺看着大哥那张气得发紫的脸满少驹心下一颤极力掩饰内心的惶恐问大哥道: “大哥此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你六嫂都瞧见了你还狡辩别以为你是我弟弟我便轻饶你且受我几鞭”满少麟怒火中烧提着鞭子又向满少驹身上抽去 “不可”正室梓凝见情况不妙忙上前拦住他劝道“他虽非大夫人所生却也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你如何下得了手如此若闹到老爷那里岂不糟了你出出气便罢了且收手吧” “去你的何时轮你劝我”满少麟气冲冲地瞪着梓凝又放出狠话与下人道“叫人把院门关了谁若露出风去我定不饶他” 下人早被吓得浑身打颤听得大少爷的吩咐忙颤巍巍的应诺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关院门 第八十宁八章 心难宁问药早愈 尤小妺和喜恋一惊,齐回头看去——竟是满少驹和喜恋、善信三人。 “你们怎么来了?”尤小妺见他们腕上挎着包袱惊奇的问,“是要住在这里么?” “我们是来替姑娘分忧的!”喜梦跑上前欢喜地说。 “胡闹!这里这么脏,岂是你们来的地方?”尤小妺有些生气。 满少驹见她还说这样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别着头皱眉问道: “你还这么说?到底你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尤小妺听他此言微微一愣: “可是……” “姑娘,人多好作伴,何况喜恋姐姐还伤着。来来来,我帮你打扫!”喜恋见气氛有些僵硬,忙一面笑着打圆场,一面给善信打眼色。 善信领会其意,也忙卷起袖子笑道:“瞧这儿如此脏乱,光你们女子如何收拾得来?我善信有的是力气!这就帮你们挑水来收拾院子!”说着嬉笑着跑出屋子。 尤小妺抬头看看他们,微微摇头道: “这里有鬼魂,你们真不该来!万一……” “姑娘与喜恋姐可以来,我们如何来不得?正如姑娘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任他是怎样的鬼,也找不到我们好人的头上来不是?再者姑娘在这里也是孤寂,多个人陪你也好解闷儿不是?” “只怕满老爷知道要拿你问罪呐!二少爷也免不了要受苦的!”小妺不安地说,“莫耍小孩子脾气,快些回去的好!” “既来之则安之,何故要回去?”满少驹放下包袱走过来,说,“我父亲即便是来了又能怎样?无非是大骂一顿罢了!我不在乎!”说着上前看看虚弱的喜恋,关切地问道,“可好些了?” 尤小妺听了这话有些气恼,忽得站起身瞪着他的眼睛生气地责道: “你不在乎?若喜梦受苦你如何安心?这么大的人了,却耍小孩子脾气!” “姑娘,”喜梦赶忙插话道,“喜梦只愿姑娘和少爷安好,即使受了苦也甘愿!喜恋姐姐你说呢?”喜梦回头笑问喜恋道。 喜恋也高兴地点点头,用虚弱的口吻恳求道: “姑娘,你就让他们留吧?姑娘——” 尤小妺看看满少驹,又看看喜梦真挚的眼神,不忍再拒绝: “也罢,这院子和屋里太脏了,咱们一起收拾吧?” 喜梦终于见尤小妺让步同意他们留下来,早已喜笑颜开:“姑娘和少爷在这里照顾喜恋姐姐,我去帮善信!”说着手舞足蹈地跑出房间。 尤小妺回头看看满少驹,脸上一抹红霞飞过。她忙坐回床上低头不语。 喜恋看出了尤小妺脸上微妙的变化,心内不由一阵窃喜,因笑道: “姑娘,我还想睡会儿,你和少爷先忙吧!” 满少驹见尤小妺微红的脸内心也有些紧张。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听闻喜恋之言连连点头笑道:“对对对,喜恋有伤在身该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帮忙了!”言毕不敢再看尤小妺便匆匆跑开。 金夙缘看到此实在看不下去了,胸腔内那颗骚动的心又开始惴惴不安:小妺妹妹实在命苦,竟被奸人所害落入鬼院之中!不可,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凡人,如何对付一个鬼魅?若小妺妹妹出事,司郎岂能安心? 金夙缘想罢将天镜丢在床上,勉强就要起身。正待她拖着虚弱的身子游到洞口时,恰巧撞见赶回来的兰翠。 兰翠见公主竟然下了床,忙化作人身一把扶住她担心地埋怨道: “兰翠不是叫公主好生在床上待着吗?如何又下床了?公主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金夙缘被突然赶回来的兰翠吓了一跳,一时愣在那里。见兰翠追问,支支吾吾半天,方笑道: “母后和黄姨去了这么久,为何不见回来?我是担心你们,故而想去瞧瞧……” “果然是担心我们?”兰翠半信半疑地问。 “除了担心你们,我还能担心谁?母后和黄姨呢?我交待你的事可与母后讲了?”金夙缘恐她追问下去会察觉什么,忙转移话题问。 兰翠复将金夙缘扶到床边,一面为她盖水被,一面宽慰她道:“你放心吧,黄姨赶回去瞧了。兰翠此次去寻鱼妃,为公主带回一个好消息!”兰翠冲金夙缘调皮地眨眨眼故意卖关子。 “什么好消息?”金夙缘好奇地问。 兰翠扬眉一笑,却故意不说,急得金夙缘一个劲儿地磨着她,请求她快些告诉自己。 兰翠见公主急了,扑哧一笑,终于开口笑道: “你道司臻童今早喊公主出去做什么?原是为公主提亲而来呢!现在他们一家人正好吃好喝地待鱼妃,并商议公主和司臻童的婚事呢!” 金夙缘一听这个喜讯顿时病好了一半,一把抓住兰翠的右臂想再度听她说一遍好更加确定自己当真没听错。 “你所言不假?司伯母和司郎的哥哥嫂嫂都同意我们的亲事?” “那还有假?兰翠去时,他们就在讨论呢!说七日虽有些仓促,但一定会尽其所能为你们办一个像样的喜宴!到时将全村人请去为你和司臻童祝福!” “那司郎呢?司郎可曾问起我?”金夙缘从兰翠嘴里听到了确切的答案,另一半病也立刻见好了。 “问了问了!司公子知你现在上岸不方便,还让兰翠转告公主,让公主静心养病,做好做新娘子的准备!他可不想娶一个病怏怏的娘子回家!”兰翠眯眼笑道。 金夙缘闻听兰翠之言,脸上顿时羞红一片,微微点头应允一定好生静养,以最好的一面做他的新娘子。忽又意识到什么,抬头瞅着兰翠疑问道: “司公子?你何时懂得敬称司郎了?之前不都直呼其名,或是说人家是臭小子么?” 兰翠难为情地笑笑,言道: “如今不行了呀!司公子要做驸马了,兰翠总不能像以前‘臭小子、臭小子’的叫了吧?何况,他肯接受公主,能待公主好,兰翠就尊他为主,自然不能再直呼其名了……我的好公主,你就莫取笑兰翠了……” 金夙缘闻言呵呵一笑,点头赞许道: “这还差不多——好兰翠,你可知有什么法子可助我再痊愈的快些?” “怎么?一天也等不及了?这么着急想着去见司公子?”兰翠歪着头瞅着公主,故意逗她道。 金夙缘脸上更红了,不觉低首羞笑道: “胡说什么呢?我深知自己时间不多了,不想干等着病好。你是上古神玉,也是登名在册的神仙,定有好方子可提前医好我吧?” “有是有,只是贸然使用,虽能提前让公主痊愈,但也会折损公主的寿命……公主也该明白,养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顺从自然才能真正康复。若打破这定律,只恐伤害自身呐!”兰翠担忧地说。 “我不怕!只要能立刻见好,损伤些寿命又有何难?何况我只有七日的时间了,我不想耽误时间……”金夙缘坚持道。 兰翠见拗不过她,只好从右手中变出一粒蓝色药丸,递给公主说: “这是我修炼万年的愈伤丹,无论受伤多严重的人,只要服用了它,就会立刻痊愈,只是……会折损十年的寿命……” 金夙缘拿过药丸看了看,不禁有些迟疑: “十年?若我还是精身,十年的寿命不足挂齿。若我能顺利通过七日的险难,转生为人,这十年的寿命……怕是最珍贵的了吧?” “那公主还决定要吃这粒丹药吗?”兰翠问。 金夙缘想了一会儿,坦然地笑道:“既要让司郎安心,我折损十年的寿命有能如何?只要他安心,让我怎么做,我都愿意!”言罢,将要吞入口中,一仰脖子忍泪咽了下去。 兰翠见公主为司臻童如此不顾一切,不禁为她对司臻童的一片痴情所感动,无奈地摇摇头,却未说什么,只开始施法运功为公主化解吞入肚中的愈伤丹。 约半个时辰后,金夙缘顿觉自己身体有股热浪循环与血液之中,整个身体也顿时精神了许多,方才还觉浑身无力的她,此刻却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她不禁赞叹此药的神奇,又对兰翠说: “我现在好多了,想去寻母后。你也操劳了一天,想必精气也消耗了不少,还是变回玉石身好生休养一番吧?” “公主怎这样急?估计一会儿鱼妃也就回来了。”兰翠不放心地说道。 “我都好了,你还有何不放心的?我都听你的话在洞中静养未离开半步,现在你听我的话,变回玉石身好生休养吧!我去寻了母后,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如何?”金夙缘笑道。 兰翠一听有好吃的可吃,馋虫又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肚中蠢蠢欲动。想了半晌,也觉得公主现在无大碍,加之自己确实有些疲乏,需要好好调息,便最终点头应允,叮嘱公主一定要早去早回后,返身化作蓝鱼游回白蚌中休息了。 金夙缘见兰翠被自己哄着去睡了,偷偷一笑,起身朝湖上游去。 尤小妺正与喜梦在正房中打扫,就见金夙缘现身出来轻唤自己。尤小妺惊喜地转身一看果然是金夙缘,高兴地跑上前拉起金夙缘的手笑问道: “姐姐怎知小妺在此?” “你们怎会在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妹妹,真是苦了你了……”金夙缘拉着尤小妺的手怜惜地说。 “仙子来了?”躺在床上的喜恋见鲤鱼仙子突然造访,忙欠欠身歉意地说道,“喜恋本该见礼,怎奈我身上有伤难以下地,请仙子海涵。” 金夙缘忙上前扶住她笑道: “不必不必,都是自家人何须多礼?你如此诚心待小妺妹妹,夙缘实在感激。瞧瞧,竟受了这样重的伤……来,我帮你疗伤吧。” 金夙缘说着嘱咐喜恋好生躺着,自己起身施法为她疗伤。但见金夙缘单掌自喜恋脚下发力,逐步向上慢慢抚走。金光过处,喜恋顿觉身上似有一股暖流上涌,顷刻间疼痛全消,神清气爽。 疗伤毕,金夙缘微笑着对喜恋说: “现在感觉如何?” 喜恋掀开身上的披风试着坐起身动动膀臂,继而眉开眼笑:“好了!疼痛全无!”喜恋高兴地说道,急忙下床向金夙缘叩谢,“多谢仙子!” 金夙缘忙扶起她笑道: “举手之劳何须言谢?若当我是自家人下次切莫多礼!” 喜恋闻言高兴地连连点头称是。 第八十九章 金夙缘章执守鬼院 “其他人呢?”金夙缘未见其他人因问道。 “二少爷和善信都在外面打扫庭院呢。”喜梦也上前见礼道。 “原来如此,我也来得匆忙竟没瞧见。”金夙缘含笑轻轻点头,继而似察觉到什么异样,蹙眉说道,“这里果然有股阴冷之气!只怕你们不宜在此留住。” “仙子知道这里有鬼魂的传言?”喜恋惊问道。 “我在天镜里瞧你们最近过得如何,便看到你们被满少麟屈打,还被遣送至此,故而担心才赶来瞧瞧的。”金夙缘言道。 “哦……”喜恋不禁紧皱眉头,叹道,“四娘子和六娘子早对我家姑娘心存歹意,只是苦于姑娘身上有金光相护无法下手,可巧……今日梅林二少爷以曲传情,偏巧被六娘子撞见,她便添油加醋,大少爷又被四娘子唆使,致使我家姑娘身陷鬼院,有苦无处诉……”喜恋皱眉说道。 “他们就是想借鬼魂除去你们呀!”金夙缘叹道。 “他是何居心我不管。想那孤魂也是被满家所害,定然不会伤害与她同病相怜之人,姐姐但请宽心。”尤小妺微笑着劝说道。 “她也许不会伤你,但满少驹毕竟是满府二少爷,他断断是躲不过的!不如我替你们收了她以除后顾之忧!”金夙缘说着便向外走去。 尤小妺怕她错伤好人,急忙追出去拦住金夙缘道: “二少爷虽为满家之子,但他时常心存善念,我想冤魂必然分得清好坏不会加害于他的!” “此言差矣!一个屈死冤魂往往难辨善恶啊!” “姐姐!”尤小妺一想到那冤魂也是苦命女子依旧于心不忍,怎愿叫金夙缘收服?因再次劝阻道,“不如这样,姐姐今夜可留宿于此待那鬼魂出现,若目睹她确是一个善恶不分恶鬼,姐姐再收服她也不迟啊!” 金夙缘望着她那双恳求的双眼也有些心软,只好点头答应: “妹妹宅心仁厚,姐姐听你的便是!” 隔壁西厢房中正在打扫房间的满少驹和善信听得院外有人说话,皆相继跑出来探看,见是金鲤鱼仙子前来,忙迎上前作揖相问: “不知仙子何时前来,少驹未能及时相迎,请仙子莫怪啊!” “满公子还这样多礼?”金夙缘笑言道。 满少驹闻言不禁搔首难为情地笑笑,见喜恋也站在尤小妺身边,惊喜地问道: “喜恋?你好了?” “是仙子好心施法相救,我才好得如此快!”喜恋欢喜地说道。 “甚好!甚好,见你终于无恙,我们也便安心了!”满少驹点头笑道。 金夙缘环顾四周一番,笑道:“此院落年久未住,恐难一时收拾整齐,不如我帮你们吧!”话音刚落,就见她双臂相继一挥,霎时庭院的枯草尽除,雪痕无踪;就连回廊、门柱也如新染的一般光泽夺目。再看各个房间更是窗明几净,焕然一新。金夙缘做法罢,温和一笑道,“如此你们日后收拾也省了些力气。” 站在一旁的喜恋等人皆看傻了眼,无不拍掌称奇。 满少驹恍然间瞧见尤小妺双眼含忧,对着金夙缘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内已然猜出**,因笑道: “仙子与小妺姑娘数日未见,定有许多知心话要说。我恰好带了上好的茶叶来,不如你们进屋品茶细聊如何?” “如此甚好!你们也一道进来吧!”金夙缘笑道。 “你们姐妹许是有些悄悄话儿要说,我们就不去了。”满少驹怕有所不便,一面笑拒道,一面叮咛喜梦去沏茶。 “无妨,二少爷若无事便一同进来吧!”尤小妺微笑着邀请道。 满少驹见尤小妺相邀心头一暖,高兴地点头应允。 众人相随进了正房,闲聊了一会儿,尤小妺终于忍不住问金夙缘道: “夙缘姐姐,童哥哥他……近来可好?” 金夙缘见问,轻叹一声: “自从和你杏林相别后,曾一病不起……” “什么?童哥哥病了?”尤小妺的心被猛揪了一下,还未等金夙缘说完,便焦急万分地插话问道。 “还请妹妹宽心,你童哥哥现今已无大碍!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妹妹莫为他担心。过年时,司公子的哥哥嫂嫂也回来了,到今日还没走呢!这新年一过,他的心情也比以往大好了。他但求一件事,便是小妺妹妹你,他希望你早日快乐起来,好生生活。”金夙缘宽慰她道。 尤小妺听罢长出一口气,微微点头言道: “为了童哥哥放心,小妺也会尝试过得好些……好姐姐,幸得你照料童哥哥,童哥哥才能过得好!” 金夙缘不好意思地轻轻一笑,又叮嘱道: “妹妹,我见你消瘦不少,日后一定要关照好自己,切莫再伤心伤怀了。如今你们离了满府,也算卸了负担,你该将心放宽些才是啊!” 尤小妺微微点头,轻笑道: “不知不觉竟一年过去了……今年的新春,我只听到他们的欢歌笑语,却与我无任何关系……所幸二少爷和喜梦除夕夜前来作陪,虽然年过得朴素,但也欣慰了……好姐姐,你与童哥哥如今怎样了?” 金夙缘听闻尤小妺此问不由一惊,登时羞红了脸。想了想,也不敢道出实情伤她的心,便刻意隐瞒道: “我和他?我和他能怎样?小妺妹妹,你切莫胡思乱想,我和司公子……只是朋友罢了……” “朋友?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尤小妺抿嘴一笑,“既不是我想的那样,姐姐如何脸红?” 金夙缘见她察觉到自己害羞之态,忙摇头笑道: “是妹妹多想了……” “可是哥哥不知你的心思?” 金夙缘看看尤小妺,只摇头羞而不言。 尤小妺见状微微一笑: “自从小妺离开弯月村,哥哥定然很难从悲伤中走出来。若不是姐姐相劝帮助,他岂能好得如此之快?他再是只呆鹅也该明白的呀!真是个傻哥哥!” 金夙缘淡淡一笑: “我倒无所谓,只要你二人笑颜长展,我便心安了!” “请姐姐宽心,小妺定会重新开始,不叫姐姐挂心。” “如此甚好!”金夙缘拉着尤小妺的手相视而笑。 日近黄昏,满府后院的厨房里,一个老妈子将准备好的饭菜装进一华美的剔彩漆盒里,伸手向案上模索钥匙时不禁色变—— “糟了,钥匙呢?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呢?” 本想问其他厨娘又怕多事者去告了大少爷自己吃亏,只得悄悄在周围找了一回,无果。不免心下暗想:若大少爷知道我把钥匙丢了岂不又落一次毒打?但若不去送饭,七娘子岂不活活饿死?她思忖了半响,心下一狠——也罢!顾不得那么多了,且不说钥匙丢了不能去送,即便去了……那别院谁人不知有鬼魂常日作祟?本来我也不想前去,而今钥匙丢了或许更好!咳!罢了!只将这些饭菜喂了狗,只说是送去了,日后也省得再费力做,想他们也不会去查——七娘子,若你死了千万别来找我呀!大家都是苦命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想着便挎起漆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厨房,悄悄转到马厩,见四下无人忙将饭菜倒进了狗盆:“吃吧,莫叫他人看到。”只见大黑狗吃得津津有味她终于放心了许多,继而她又伸长脖子向四周望望,确定无人时急忙拎起漆盒飞也似的跑了。 尤小妺和金夙缘等人在房中闲谈玩笑,忽见兰翠展翅飞入屋中化作女儿身,并上前对众人各施一礼,对公主言道: “公主怎跑来这里了?” “这里有鬼魂,我不放心,故而前来保护他们。”金夙缘笑道,“母后可回到了湖中?” 兰翠点点头,有点似抱怨地言道: “若不是鱼妃回去,我当真以为公主时寻鱼妃去了呢!接过鱼妃说她根本没瞧见你。兰翠便想公主定是来到这里了!好公主,鱼妃说有要事告诉你,请你今日务必回去呢!” “我不能回去,若今日子时我未能及时探明此鬼是善是恶,岂不害了这里的无辜之人?且等等,等明早我回去可好?”金夙缘固执地说道。 兰翠见公主不愿与自己回去,便附耳在她耳旁低语几句,金夙缘的脸颊瞬时便染上红晕。 “明早回去再议不好么?反正我都知晓了……耽误一日不会有事的!好兰翠,我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你只管放心回去陪我母后吧?” “夙缘姐姐,若真有急事,你只管回去吧,我们不打紧的!”尤小妺见兰翠一脸焦急,恐她们有急事耽误了,因开口劝道。 金夙缘实在不放心他们,执意摇摇头,说道:“今日我必须看个究竟才能安心,你们都不必劝我。”言罢,回头又对兰翠说,“你只管回去将这里的事告诉母后,也请母后放心,夙缘现在大好了,对付一个女鬼更是错错有余!叫母后莫为我担心。明日一早,我必定返回湖中。” 兰翠见劝不动公主,无奈一叹,只好屈服道: “好吧!既然公主执意如此,兰翠也不再多言。兰翠这就回去禀告鱼妃,晚时来陪公主一起等那女鬼出现如何?” “黄姨去探消息一时难回来,你若再来,岂不只丢下母后一人在湖中?不可不可!听话,安心回去照顾母后,我当真无事!”金夙缘不忍将母后一人丢下,便好言劝告兰翠。 兰翠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言道: “也罢,我回去请示鱼妃再做决定吧!若鱼妃让兰翠来,兰翠便一定要来,否则,兰翠就将公主生硬带回去!” 金夙缘无法,只得点头相应。送走兰翠后,她难为情地对众人笑道: “兰翠口直心快,请诸位莫见怪才是啊!” 众人忙笑着连连摇头,宽慰鲤鱼仙子道: “兰翠也是担心你啊。仙子如此费心为我们周全,我们已是心存感激,怎会见怪呢?仙子莫多心才是啊!” 金夙缘歉疚一笑,同众人继续坐下等候夜晚的来临。 夜,悄悄暗了下来,待用过晚饭,每个人的心中开始有些许紧张和害怕,完全没了白天那种自在和随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每个人都不禁屏住呼吸,等待着可怕一刻的到来!然直至子时,院中也未听到任何异样的动静。 坐在一旁的满少驹有些坐不住了,总是忍不住朝外张望,见尤小妺与金鲤鱼仙子谈得正起兴,回头对旁边的喜恋和喜梦说:“已是子时,那女鬼该出现了吧?” 喜恋见满少驹满额头的汗,笑道: “少爷是怕了还是盼她出来呢?” “你这丫头,我只盼咱们平安度过今晚,作何多事盼她出来害人?” “你不该这么说,”尤小妺笑道,“她也是一苦命女子,怎会害人?” “听说冤死的都会变成厉鬼,厉鬼哪能不害人?想她死得那么屈,自有满月复的怒火没处发,因而魔性大于人性,怎会管得那么多?”满少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有夙缘仙子在这里,少爷担心什么?”喜梦笑道,为少爷递过来一块手帕。 满少驹接过手帕擦擦汗,难为情地笑笑没有说话。 善信似乎毫无惧怕之意,反而有些好奇,笑道: “打小常听我母亲说鬼故事,今儿我倒想看看鬼长得什么样呢!” “如此你去院中引她出来如何?免得我们在此傻等!”喜梦嬉笑着逗他道。 善信闻听此言心中一颤,笑道: “我没那么笨!想让我当诱饵?万一我跑不过她被她杀了怎么办?还是众人在一处安全些!嘿嘿……” 喜恋和喜梦听罢不禁捧月复大笑: “原来也是个胆小鬼!还来这儿充汉子,不羞不羞!哈哈哈……” 第九仙十章 畏鱼仙女魂未见 “大家皆是凡人自然对鬼怪有些惧畏二少爷、善信你们不必感到难为情”金夙缘微笑道“鬼也有好坏不该一概而论那少女虽是冤屈而死也不见得会变成厉鬼有我在你们大可放心” “姐姐”尤小妺见子时已过许久也未听到院中有异样之声更不忍让金夙缘这样操心开口说道“已经是半夜那女鬼想是不会出來了姐姐还是快些回去安歇吧” 金夙缘见大伙儿的确有些困倦微微一笑说: “定是女鬼知道我在这里所以一时不敢露面我看大伙儿也困了是该睡了喜恋、喜梦同我和小妺一起少驹少爷和善信到西屋睡吧” “好如此我们便回屋了”满少驹起身拜道 善信心内却有些担心因问金夙缘道: “仙子为了公子睡好不如仙子赐我们几个符或什么的吧” “你莫说是为了少爷就说自己怕了呵呵呵”喜梦笑道 “你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人多我们只两个人” “善信言之有理”金夙缘笑道用右手食指在自己的左手上写画了些字符写罢那些字符瞬间幻化出几个金色符袋她将其中两个交给善信说“这个大的将它挂在门楣上鬼怪必难进入你们的房间外面无论发生什么怪声你们也不会听到自可高枕无忧这个小的你随时佩戴在身可保你无事” “那我家少爷呢” “少爷有仙子赠的金鳞护身自然沒事”喜梦笑道 善信“哦”了一声并道谢收下各自回房安歇了 金夙缘回到正房后将其中两个小符袋送给喜梦、喜恋并将最后一个稍大的符袋施法挂在门楣下又向一旁变出一张床和一盆炭火笑道: “如此咱们可安心去睡了”言毕叮嘱了一番喜恋与喜梦与尤小妺相携进了内室就寝 夜消无声息地过去了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正房的一刹那金夙缘忽觉一阵揪心的痛袭遍全身顿时从睡梦中疼醒正惊疑间就见床上散落着几片鳞甲衣服里也感觉有摩擦之痛 金夙缘心下一慌坐了起來竟又有数片暗淡无光的金鳞顺着衣袖和裤角滑落出來她撩起衣袖惊见胳膊上现出斑斑伤痕那伤痕还不断向外渗血金夙缘愣了一阵儿小心收起那些鳞甲看着这些鳞甲一阵阵的伤悲涌上心头第二日了我只有五天的时间了……但愿一切能如愿成功躲过七日浩劫顺利转生为人能与司郎相携一生…… 如此思罢她心里不觉又有一种异样的不安这种不安更是前所未有的但她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不安真担心自己不能如愿得偿与他相伴相守永不离弃……想到此又不免深深叹口气几滴泪滑落脸颊同时将鳞甲悉数拾起攥紧在手里瞬间有点点星光般的粉末从指缝流出散落在地无了踪迹 尤小妺朦胧中听到似有人抽泣揉揉腥松的眼睛睁开看时却见金夙缘坐在床边抹眼泪因起身惊问道: “夙缘姐姐你怎么哭了” 金夙缘听尤小妺问话忙擦了眼泪回头强作笑容说: “我何曾哭了” 尤小妺挪到床边探头看看金夙缘的眼睛只见她双眼红肿泪光点点又问: “还说沒哭瞧这梨花带雨的可不是哭了吗” 金夙缘听说忙站起身躲闪一面解释道:“方才做梦了……许是梦里哭了……”她担心尤小妺追问忙转移话題笑问道“妹妹昨儿可睡好了” “睡好了姐姐给的符袋果真管用一夜未听到任何异样动静” 尤小妺见她不愿说出实情也不再追问只起身收拾被褥 “咚咚咚”室外传來一阵敲门声尤小妺刚要去开金夙缘笑道:“我去吧”说罢一面向外应着一面穿好衣裙去开门 满少驹端着脸盆在尤小妺的屋外站着见是金夙缘开了门心内一慌忙问候道: “仙子早” “早”金夙缘已然看出他的心思微微笑着把他叫了进來 尤小妺走出暖阁见满少驹竟端了脸盆进來十分愕然: “二少爷你怎么……” 满少驹脸上有些红将脸盆放在盆架上却不敢抬头看她: “方才喜恋从外面打了水正要进來是我想來问候一下仙子与姑娘先叫她去忙了姑娘莫惊怪“ “你是堂堂满家二少爷怎能做这样的事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尤小妺见他本是堂堂一少爷却甘心为自己做这些事一时有些难为情月兑口说道 满少驹听她又说这样的话有些气恼伤心地说: “如今你还说这话可是在气我么” “妹妹少驹沒错他毅然來此就是沒把自己当少爷你怎可这么说呢喜恋和喜梦虽为侍儿你不也从未拿她们当下人看吗如今你怎说少驹不能做呢”金夙缘解劝尤小妺道 “我……”尤小妺知自己失语一时无言应对 满少驹心寒不已心内有些懊恼地说:“看來你一直沒把我当朋友看”说完放下脸盆疾步离去 “小妺”金夙缘回头责备她道“你不该这样说的看他一副热心肠你却给他个冷板凳你这样岂不伤他的心么” “小妺明白他的心思只是我不再是清白身如何配得上他况且他的心虽善毕竟为满家次子注定是要落空的罢了心已死旁的小妺也不想再想……” “世事难料何况姻缘”金夙缘轻轻摇头叹道 尤小妺一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将右手向金夙缘眼前一伸摊开几片金色毫无光泽的金鳞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姐姐可否告诉小妺这是什么”尤小妺眼闪泪光地问 金夙缘被她手中的金鳞惊了一下又见尤小妺含泪带怒的眼不禁有些躲闪:“这……妹妹是从何处得來的”金夙缘本记得自己已将月兑落的金鳞销毁怎么还会出现在小妺的手中 “姐姐休瞒我这是你身上的金鳞对吗”尤小妺说着伸手撸起她的袖子只这一撸她的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泪水顿像绝了提的洪水翻涌出來只见金夙缘右臂上挂着斑斑血痕每一道都深深地刺痛着尤小妺的心“姐姐……可否告诉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儿的竟受了这么重的伤” “无碍的”金夙缘强忍眼泪笑慰道“我们鱼精想要成仙必然要经历月兑胎换骨这一步” “月兑胎换骨”尤小妺满眼含着泪疑惑地问 “是的”金夙缘微笑着牵着尤小妺的手來到桌前坐下笑道“我们鱼精想要修炼成仙就得忍受一次月兑鳞之苦待旧鳞月兑尽周身就会被七彩鱼鳞所代到那时再跳过龙门就化龙成仙了虽然中途会受月兑鳞之痛但为成仙这些不算什么”金夙缘依旧微笑着用自己的帛巾为尤小妺轻轻拭泪“莫再哭了这又不是坏事” 尤小妺望着金夙缘略微不自在的笑认真地问: “姐姐可是在骗我” “怎么会别多想了今日我还要回去晚上我再來”金夙缘说着站起身來 “姐姐小妺与二少爷有金鳞护体喜恋、喜梦和善信更有姐姐赠送的符袋护佑自然无恙也免得姐姐日日奔波操心只是小妺想劳烦姐姐……”尤小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方羞涩地说“代我向童哥哥和干娘问好” “我会的”金夙缘微笑着说 “姐姐”尤小妺顿了两秒抬头认真的看着她轻轻地说“其实……哥哥他人很好小妺今生有愧哥哥就请姐姐好好照顾他吧还有……哥哥偶尔会有些气躁姐姐请多体谅于他……” 金夙缘点头应诺又嘱咐尤小妺道:“妹妹日后千万要开心你童哥哥才能安心”此言方了她低头沉思一会儿又言道“小妺其实……其实你和司公子前生本是一对恩爱夫妻……只因前世你还欠另一人的情意故而造就今日之果……” “什么前生”尤小妺惊愕地问 “不错前生你是盛唐时的一富绅之子名为司空瑾瑜那时司空瑾瑜生得神清骨秀且学富五车上门为他说亲之人更是络绎不绝但司空瑾瑜年少叛逆偏生眷恋一贫家女子扈心柔且与之海誓山盟由于父母不了解心柔的为人为了逼迫他离开心柔果断为他与常员外家的千金定了亲成亲那日司空瑾瑜任性逃婚令常员外之女常知夏冷守空房……司空瑾瑜虽最终与心爱之人在他乡厮守一生常知夏却难再改嫁致使抑郁而终司空瑾瑜与心柔相约來世再结良缘但司空瑾瑜忘了他还欠常知夏一份情所以今生他必须还这份情……” 待金夙缘讲完尤小妺惊诧不已: “如姐姐所言我前世是盛唐的富家公子司空瑾瑜童哥哥便是前世的扈心柔那常知夏现今又是谁” “这……天机不可泄露”金夙缘微微摇头说道 尤小妺却眼前一亮含泪问道: “难不成是二少爷” 金夙缘听罢微微一笑还是摇摇头笑道: “是也不是若某日有人能感化你从而得到你的心使你走出阴霾那便是他了” 尤小妺忽又想到了什么问道: “可是那常知夏是一厢情愿如何能怪司空瑾瑜即使司空瑾瑜遵照父母之命娶了常知夏他岂不又负了扈心柔” “前生不得相守今生却能再续前缘如若当初司空瑾瑜能理智处理此事耐心与父母讲明其中利弊而不是任性妄为常知夏便不会因他误了终身他和扈心柔亦可相守一生这便是命数亦是人一时决断只看当时你明不明智智者万事可成好妹妹切莫活在过去要珍惜眼前啊” 金夙缘说毕望着尤小妺伤痛的神情有些不忍更懊悔自己多嘴说漏天机本想劝慰却又不知如何劝只得叹气化身离去 金夙缘方才所言的一字一句不断萦绕耳畔脑海中似展现出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清水湖畔莺歌燕舞两个身影相依相偎笑看晨阳东升夕阳落影尤小妺不愿相信又不得不信她颤微微的向后退了数步一时沒站稳竟跌坐在地一时间泪如雨下 “姑娘”刚跨进门的喜恋见尤小妺坐在地上泪雨滂沱大吃一惊忙取了帕子蹲身一边为她擦拭一边焦急扶起她相问“发生了何事姑娘怎坐在冰凉的地上哭得这般伤心” 尤小妺被喜恋的问话惊醒但沒回答她只说了一句:“喜恋陪我出去走走……”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身后的喜恋满脸疑惑只得匆匆拿了夹棉披风追了出去 第九十一章 两心合章互诉情长 金夙缘刚回至弯月湖水洞中就见黄姨也在高兴地上前见礼问安道: “黄姨回來了此行可有所收获” “缘儿放心我去过海域的西北方了那座魔岛确实已经消失了”黄姨微笑着言道“我担心自己搜查不全还特地赶回神龙岛请了诸位公主和护岛的守卫一起在海面上巡视遍了并未发现穷奇的踪影啊” “那便奇了满少麟家的管家如何知道穷奇这个魔兽的呢”金夙缘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语道 “或许他们都是些凡人穷奇的死并未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吧”鱼妃言道“我们细思一番也不难推断凡人向來只关注他们自己的事情哪有闲心打听仙魔之间的争斗何况这神啊、仙啊、妖啊的存在也是凡人所不信的除非亲眼见了才开始重视的想那满少麟父子定是利益雄心逼急了才想到死马当活马医随便听了个消息就贸然寻找却并细究这穷奇究竟存不存在缘儿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金夙缘闻听母后和黄姨之言终于放心地点点头 默了默鱼妃又问道: “昨儿在城里如何了可曾抓住那女鬼” 金夙缘失望地摇摇头沮丧地说: “我们一直守到子时末也未见她现身……但女儿确实能感觉出那座院子阴气极重女鬼的传说应该不会有假” “公主你修行九百余年即便那院中有女鬼她也断断不敢冒然出來惹你的”兰翠言道 “那可如何是好白天便罢了这夜里……小妺妹妹等人岂不随时有危险不行我今晚再去陪他们”金夙缘不放心地说道 “我想那女鬼不一定会加害尤姑娘等人”鱼妃却不以为然镇定自若地说道 “母后你如何断定她不会加害小妺妹妹等人若小妺妹妹有恙不但女儿不安心司郎也会不安心的呀” “你这孩子生來就只为旁人着想总不考虑考虑自己”鱼妃叹气无奈地说 “孩儿有何考虑的孩儿这不挺好吗”金夙缘疑惑道 “我的傻孩子别忘了你的时日无多该抓紧自己的婚事了”鱼妃提醒道 金夙缘闻言脸刷得一下红了羞赧地说: “娘不是替孩儿定了么孩儿只想解决好小妺姑娘的事才能安心嫁给司郎为妻啊……” 鱼妃正要说什么忽听外面传來数声呼喊声细听时原是司臻童的声音便故意深叹一口气望着女儿笑道: “罢了听听有人急着想见你喽” 金夙缘的脸更红了扭捏地朝母后施礼告退匆匆向声音传來的彼岸游去 刚游到弯月村岸边她隔着水向岸上一窥见果然是司臻童内心顿时心花怒放不禁抬手模模滚烫的脸虽有些向冲出去的冲动但还是有些羞臊勉强压制住自己激动躁乱的心情化身飞出湖面落在司臻童身后 “司郎……”金夙缘轻唤一声脸却瞬间红至耳根 司臻童惊闻金夙缘在身后轻唤自己亦是激动地转身去看见金夙缘含羞切切地站在身后望着自己欣喜如狂地奔过去拉起金夙缘的双手笑问道: “可好些了几日未见似清瘦了……” 金夙缘含羞点点头羞赧地望望他又娇羞地低下头去笑道: “也不过是别了两日你怎会看出我清瘦了” “两日”司臻童闻言一愣细加一想可不只两日的光景吗他不由也难为情地羞红了脸搔首憨笑道“可不两日么我竟以为过了许久呢这便是应了那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金夙缘娇羞一笑抬头脉脉地瞧瞧他羞说道: “夙缘盼了许久终于盼到了这天……司郎……” 司臻童听他唤自己为司郎又是一惊: “司郎如何不叫我臻童哥呢” 金夙缘闻言羞羞一笑说道: “小妺妹妹之前唤你为哥哥我可不想……若我也唤你为哥哥岂不让你随时寻到小妺妹妹的影子夙缘只想得到你的真心却不想做替代品……” 司臻童一听恍然大悟不禁一拍脑门儿埋怨自己道: “原是我疏忽了夙缘你切莫乱想我司臻童待你之情绝对真真切切绝无半点虚假更未将你当做小妺的替代品啊” 金夙缘见他着了急不由扑哧一笑言道: “我又未怪罪你你何须与我保证这些瞧这认真劲儿倒像是我不明理呢我只是不想代替小妺而非不让你挂念她呀她毕竟是和你从小玩大的妹妹夙缘不会那样自私自私到让你不能做她的兄长……” 司臻童见金夙缘如此善解人意心里备受温暖和感动不禁动情地将金夙缘轻揽在怀欣慰地笑道: “得妻如你司臻童此生足矣” 金夙缘闻其言心里更感温暖和感动她轻轻依偎在司臻童的怀抱热泪盈眶地笑着笑着此时此刻她深刻地感受到司臻童那份对自己的爱如潮水般涌入自己的内心最终融入她的血液化入她的骨髓使她此生此世都不忍放开这个深爱的男子更让她沉寂在这份迟來的爱中久久不愿醒來…… 此时司臻童忽又想到了什么轻轻扶起金夙缘眼含愧疚地说: “今日前來我不光为了见你更是代哥哥嫂嫂和你致歉的” “致歉他们并未得罪我何來致歉一说”金夙缘有些不明白 “你忘了之前哥哥嫂嫂执意拆散你我又多次出言伤害于你这些还不需向你致歉吗”司臻童对金夙缘的“健忘”很是疑惑不解 金夙缘坦然一笑言道:“只因这个便要与我致歉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儿”说着她动情地靠在司臻童肩头微笑着说“哥哥嫂嫂是之前拒绝我原是为你好夙缘明白至于那些伤人的话也是他们无心之失我更不会计较半分的我都忘了你和哥哥嫂嫂还不能忘吗” 司臻童见她如此心胸豁达自己反而有些惭愧羞愧地笑道: “你有如此宽大心怀却叫我十分愧疚啊想当初我也犹豫过甚至沒勇气面对你可你……却始终坚定自己的信念坚定你我之间的情意还默默为我做那么多甚至这次差点为我丢了性命……而今想想我司臻童为你所做的真是微乎其微不值一提啊” “夙缘不需你为我做多少只一件也是让我足够铭记一生的一件事便是接纳了夙缘对你的这份心惟这一件已胜过我为你做得所有事即便夙缘哪日消失了夙缘也不会后悔”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司臻童听她又说傻话忙捂住她的口急急地说“你若让我好你便要好好的现在我娘和哥哥嫂嫂们夜以继日地准备你我的婚事七日内我一定娶你过门我不准你离开我永远不准我们一定会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 金夙缘闻言心里更加感动两行激动的热泪滑下面颊沾湿了司臻童胸前的衣襟 “明日明日我带你去城里买些好首饰为你做一身最美的婚服待你我成亲那日我定要全村人看到你最美的一面”司臻童将金夙缘紧紧揽在怀中郑重其事地说 金夙缘知他家境并不是很好过段时日又要上京赶考实在不想让他破费便起身劝道: “首饰和婚服我都可以准备无需你为我破费你忘了我是谁了吗我可是鲤鱼精要什么样的奇异首饰和精美婚服沒有你莫为此费心了” “不可万万不可这是成亲不是儿戏你怎能施法变出虚幻的东西來敷衍呢”司臻童固执地拒绝道“你嫁给我司臻童便是我司家的人不管你是妖还是人都得按我们凡间的习俗來所以你就得穿凡间的婚服戴凡间的首饰变幻出來的断断不行” “可你哪儿來的那么多钱何况你成亲后就得上京赶考路费也是不可缺少的呀” “娶妻娶妻我自然要攒些银子的我可不想亏待我未來的娘子再者清宁城离京城不远到时我和哥哥嫂嫂一起走坐着他们的马车只需三五日便可到达京城你无须为我担心”司臻童宽慰她道 金夙缘见他如此执拗劝不过他只好勉强点头应允了 “只可惜小妺妹妹不能來……”司臻童有些遗憾地说 “想她了”金夙缘抬头故意瞅着他问道 司臻童担心金夙缘误会忙连连摇头解释道: “你莫误会我只是……只是……” “哥哥想妹妹再正常不过你何须心慌瞧着就心里有鬼看着锅里的惦记着碗里的心口不一……”金夙缘故意说道 “你当真误会了小妺妹妹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她虽然不能成为我的娘子但我现在确确实实将她视为亲妹妹我可惜她不能來原为是想得到她的祝福你难道不想吗”司臻童努力辩道 “我虽然想得到她的祝福但也怕看到她伤心的眼神……小妺妹妹至今还眷恋着你昨儿我去瞧她她还向我问及了你……从她的眼神中我依旧能看到她对你的情意依旧沒变……所以……我并未将你我的事告诉她我担心她会更难过甚至连心里的那点幻想都沒了……”金夙缘说到此不免有些忧伤 司臻童闻言不禁沉默了不知不觉中他与小妺相别已有一年这一年來他尝试着将他们之间的情意忘却尝试着将她看做亲妹妹尝试着当想起她时他的心可平静如水……可这种尝试太难太难……若非金夙缘陪着他为他极力排解这些烦恼只怕他始终难从离别的伤痛中月兑离出來想來小妺妹妹常日待在满府孤独无依、举目无亲更无人能从心里替她排解她又岂能如自己般轻易走出來呢 想到此他又是重重一叹 金夙缘不忍见他如此便又劝道: “你只管宽心她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如今她也有人相陪也有人为她排忧解难我想假以时日小妺妹妹会好起來的” “满府的人个个都是恶狼能有谁陪着小妺妹妹还能为她排忧解难”司臻童对金夙缘的话有些不理解 金夙缘暂时不敢告诉他关于满少驹的事毕竟满少驹是满泽徽的次子他对满府素有偏见只恐唐突告诉他非但未能促成这段好姻缘反而被他搞砸说不定他又终日难安了因想了想笑道: “我不是之前和你说过吗小妺妹妹身边的丫鬟喜恋是个极好的丫头虽为满府的丫鬟却极为善良如今她们可是以姐妹相称呢也因喜恋的相陪小妺妹妹才不至于在满府中孤独无依你且宽心就是” 司臻童听她这么一说方放下心來握起金夙缘的手宽心的笑了 章第九十六章 婚期近入城购物 喜梦和喜恋、善信正说笑着从后园走來听得满少驹屋中有嬉闹声皆惊讶地向里望就见尤小妺与满少驹满屋子里追着跑似乎在抢夺什么东西他们起初是满脸的惊讶继而掩面而笑悄声藏在房门外窥看着议论道: “喜梦妹妹你说小妺姑娘和二少爷会不会在一起” “当然会他们是郎才配女貌啊呵呵”喜梦轻声地说 “他们本该是一对若不是碍于大少爷的情面他们早结为连理了”善信也压低声音说道 “如此倒好了哎呀小心被他们发现我们还是回西厢坐会儿吧”喜恋低笑着招手同他们悄悄离开 满少驹最终躲不过尤小妺只好让她抢了去自己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那只是我即兴而画你别多心”说着这话脸上已然是火辣辣地烫紧张地别过脸不敢看她 尤小妺瞥了他一眼慢慢地将画展开只是在展开的一刹那自己愣住了:这不是我吗尤小妺的心顿时慌乱起來羞红着脸不知所措 “我说过不让你看的嘛这一看倒把你吓着了不是……我也是随便一画姑娘别见笑才是” 尤小妺这才回过神來看着画羞涩地笑道: “哪里很好看……其实……小妺哪有这么好看呢是二少爷高看了……” “不不不是的小妺姑娘的美若单用言语是难以描绘的”满少驹忙站起來摆手解释道“在少驹心里姑娘的美是无与伦比的美……” 尤小妺闻听此言登时愣在那里脸上一阵阵得滚烫她忙卷起画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少爷过奖了难不成小妺是九天仙女下凡么”言罢顿了顿偷偷瞟了他一眼含羞言道“时辰不早了二少爷早些安睡小妺先告辞了……”说完将画丢在圆桌上含羞匆匆离去 满少驹拿起那幅画追到门口看着尤小妺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心想:她会不会是生气哎满少驹呀满少驹你当真是沒用 喜恋等人见尤小妺匆匆地跑进房间故作惊讶地说: “姑娘这是怎么了神色如此慌张” 尤小妺见喜恋等人都在更加难为情了脸红红的如同熟透的苹果她勉强地笑了笑说:“沒什么你们聊我先去睡了”言毕走进卧房将落地罩的纱帘放了下來径直走到床前面向里睡了 她们相视一笑喜梦对喜恋说道: “你也去睡吧我们也该去服侍少爷歇息了” 喜恋笑着点点头将他们送出房间关好门也去睡了 今夜尤小妺与满少驹皆一夜无眠…… 还有三四日的时间对于司臻童來说显得有些短暂和急促他虽为穷困之人却不想委屈了金夙缘成亲是大事想当初金夙缘为自己付出那么多他怎能亏待于她因此他想给她一个满意隆重的婚礼眼看所剩时日无多他更加日日夜夜同母亲和哥哥嫂嫂忙碌准备成亲之物唯恐遗漏了那些重要的东西或环节 金夙缘见他日日奔波筹备成亲所需之物且好几夜未睡得一个安稳觉不免有些心疼今日见他來找自己说要去城里定制婚服她终于忍不住劝道: “司郎成亲无非是一种仪式何须如此劳累夙缘不在乎表面的虚华夙缘看重的是能够与司郎相守一生……” 司臻童却摇摇头含笑说道: “成亲虽为一种仪式却万万草率不得如今还有三日就是我们成亲之日还有些东西需要置办些尤其是婚服你虽为鲤鱼身或许凡人所穿的喜服你并不注重……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穿上它与我成亲……” 金夙缘闻言心中一暖侧身依在司臻童肩膀上娇羞地笑道: “司郎让我穿我便穿有道是入乡随俗嘛” 司臻童欣喜地轻揽其腰深情地说: “你本为龙池内的鲤鱼公主母爱姊疼应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如今……却要你舍弃仙体成为凡人与我受苦……我心里真过意不去……夙缘……你当真不后悔么” 金夙缘含泪抬头看看他而后轻轻一笑道: “自我爱慕司郎的那一刻起夙缘便不曾后悔……尽管那时你所爱之人非我我却能在水中默默看着你听着你的笑我也是幸福的而今司郎肯接纳夙缘夙缘欢喜还來不及怎会后悔我是公主也罢凡人也罢只要能同司郎一起共患难苦便是甜……只要司郎不弃夙缘定会一生追随……” “夙缘……”金夙缘的这几句真情之言深深打动了他的心他不由将金夙缘揽得更紧了“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生陪我吃苦待咱们成亲后我就上京赶考我一定要让你和娘过上舒心的日子” 金夙缘听得他这些肺腑之言心中早已感动不已一双水眸脉脉地望着司臻童笑道: “你有这份心我便知足了……” 司臻童闻言也露出了欢心甜蜜地笑: “走吧我们一同去城里为你挑选喜服布料我定要让你成为这世上最美的娘子” 金夙缘缓缓起身望着司臻童激动地点头相应 清宁城上人行穿梭繁闹嘈杂 自从來弯月湖修行金夙缘还未真正逛过清宁城的长街今儿一见这喧嚣的街市不免有些激动她舍弃了素日的端庄文雅竟顷刻像一只欢跳的小兽般蹦跳在街头巷尾见了哪个摊位上的物件儿都觉得稀奇欢喜并不时地拿起來在司臻童面前展示司臻童总是一脸幸福的笑望着她似乎永远都看不够 募得一个故影闯入他的视线多么熟悉的场景对呀曾经他不是也和尤小妺在这长街上游走过么此刻金夙缘的一举一动竟与小妺当年在街上游玩时一模一样啊他痴痴地看着神识不觉游离了本身飞向了那个已经远去了的梦…… 金夙缘正在胭脂摊前挑选胭脂抬头间就见对面有一家提着“双喜铺”的店面门柱两旁挂有一副乌木描金对联珠冠玉饰件件全玉带金织匹匹好;横批为应有尽有看罢便知这是一家婚嫁用品店立刻激动地回头唤道: “司郎我们來这家瞧瞧吧”话音刚落就见司臻童站在路对面离自己不远处的团扇摊前发呆因疑惑地走上前相问道“司郎你怎么了” 司臻童被金夙缘的问话惊醒忙搔首摇头笑道: “沒沒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金夙缘见他不说心内早已猜出**也不怪他毕竟他们有着多年的情意在里面怎能说忘就忘呢正因为他重情重义她才愿痴心相随如此想着笑道: “这里有家店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好……” 司臻童忽觉自己不该此刻想尤小妺心下顿时升起一阵羞愧他一面难为情地应着一面随金夙缘进了路对面的“双喜铺” 二人前脚刚进店铺就见店伙计笑脸相迎问道: “客官需要些什么小店儿里应有尽有价钱便宜包您满意” “有什么上好的料子可做喜服”司臻童问道 “上好的”店伙计上下打量着司臻童明显对他有些怀疑“有是有容小的说句实话只怕公子买不起啊” 司臻童一听这话登时红了脸顿了顿问道: “你只管拿來你怎知我买不起” “司郎差不多的就行不必要太好的” 金夙缘明白他的心意但不想让他为自己太过破费毕竟他自己不是很阔绰 “这些年我积攒了些银子应该差不多”司臻童一面安抚着金夙缘一面催促店伙计为他们拿面料 一会儿店伙计从柜台里抱下几匹面料笑着一一介绍道: “这是五百文一匹的……这是六百三十文一匹的……这是一两一匹的……还有……” “还有便宜些的吗”金夙缘担心他买不起失面子因打断伙计的话问道 “还有就是普通的布料五十文到三百文的不等您需要哪种”店伙计依旧面带微笑地问 “麻烦你把五十文的拿來我看一下好吗”金夙缘继续说道 “太便宜了吧还是选些好的吧”司臻童生怕亏待了她 “婚服只穿一天差不多的便好只要你有这份心夙缘便高兴了”金夙缘望着他温婉地笑着说 “成亲可是头等大事姑娘未免太草率了吧”店伙计瞧金夙缘的装扮倒像富家千金与司臻童一比可谓是天壤之别啊因有些嘲笑般地问道 “那便是我的事了劳烦你拿來我们瞧瞧吧”金夙缘生冷地说 店伙计听罢无言以对只好点头回身去拿布料 司臻童还是有些不忍心又知她定然不忍让自己花高价为她买那么昂贵的锦缎于是用手抚模着较便宜的那匹柔滑的织锦说道: “我觉得还是这匹吧不贵才五百文一匹如此算來”司臻童说着低头默算了一会儿抬头对她笑道“若买三十米的织锦也用不了多少今日我可是带了足够的钱來”说着当真掏出钱袋给她瞧 “你哪儿來的这么多钱”金夙缘瞧他钱袋里果真有些碎银和铜钱不免惊疑地问 “这是我平日攒的啊娶媳妇儿自然要攒些钱的嘛嘿嘿……”司臻童说着搔首憨笑道 “还是不要了吧太奢侈了……我们毕竟不是大户人家日后还要生活呢该省便省些吧便宜的布料我也能让它变成一件美丽的嫁衣司郎忘了我是哪个”金夙缘话中有话地提点他道 “我哪能忘若能买了这匹布料岂不更配你么”司臻童固执地说 金夙缘明白他的心意他又执意如此因不好扫他的兴只得应了他 司臻童见她同意了竟高兴地冲那伙计大喊道: “伙计就这匹了请给我们裁三十米的料子” “公子果真好眼光啊”店伙计见他买下织锦甚是高兴看出他非常在意这位女子因一面为他们裁布料一面问道“看样子二位离成亲之日不远了吧首饰可曾添置我们这小店儿里可有好首饰呢二位可愿选选” 店伙计的话提醒了司臻童是啊光顾着买织锦竟忘了买首饰了于是抚掌高兴地说道: “取來瞧瞧” “不必了……”金夙缘扯着他的衣袖劝道“我有” “怎能不必了今儿就听我的吧方才你只买了些胭脂水粉是该买些像样的首饰相配这件喜服呢” “司郎方才这布料已经够贵了我不想再让你破费……” “婚姻大事岂能草率这些不算什么” 说话间店伙计已拿出几样饰品其中一套红玛瑙富贵鱼串珠流苏嵌金丝对钗和一对富贵鱼嵌金丝流苏耳坠儿引起金夙缘的兴致她拿起那套首饰**地看着抬头问伙计道: “这套需多少纹银” 第九十七章 旧第故人长街偶遇 “姑娘眼光真好这可是上好的红玛瑙啊这对钗名曰富贵鱼寓意着富贵吉祥年年有余啊且双双对对成一套正是取出双入对之意啊你看多好的做工多好的玛瑙” “油腔滑调你且说价钱吧” “不贵只五两银子……” 金夙缘一听愣在那里这伙计分明是在宰人嘛哪有这么贵她怔了怔不舍得放下那套首饰对司臻童说道: “都不好看我们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司臻童已然看出金夙缘的心思因微微一笑道: “就这件吧我也逛累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可是……”金夙缘劝他不过忽而脑际一闪问小二道“一两银子卖不卖” “一两这……太少了些吧最低四两”店伙计坚定地说 “如此我们就走了”金夙缘说着便强拉起司臻童往外走 在一旁的店老板瞧着她他二人当真要走急忙追上去陪笑道: “二位二位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这可是上好的玛瑙啊您总不能让我赔了不是瞧着这位姑娘像位千金也着实喜欢这套首饰不如就取个中间价也好认个熟客一两五如何” “不好不好我们可不是挥金如土之人虽说你那首饰做工精良首饰盒也做得精致只是那玛瑙……却不是上好的材料一两一两银子已经足够了若不卖我们就走了”金夙缘说着又要拉着司臻童走 店老板瞧她果真是个行家忙拉住他们思量再三终于笑道: “姑娘真是好眼力啊如此……好吧一两就一两”店老板咬咬牙回头冲那个伙计喊道“快给二位包了”一面又转脸对他们笑道“我们小店儿不但卖成婚用品平日里的首饰布料也是极好的若他日有需要或是邻里熟人有需要的只管介绍了來我保证物美价廉” “如此倒要谢谢老板了”金夙缘含笑施礼道 少顷店伙计将包好的那套首饰送到司臻童手上笑道: “客官记得下次再來啊” “一定一定”司臻童微笑着接过首饰话别店老板同金夙缘相携离开 喧嚣的长街上尤小妺和满少驹一行人游走在各个小摊之间因尤小妺近來总是忧心忡忡满少驹为了使她开心便冒着被满府发现的危险劝动小妺逛街原本尤小妺无心出门怎奈满少驹拉來喜恋等人好言劝说一阵终于妥协 一路上尤小妺同他们说说笑笑的确比在别院中欢悦了许多满少驹一颗不安的心终于踏实了他望着尤小妺久违的笑脸似望着一件奇珍异宝般兴奋 “呀这支花簪真漂亮姑娘你看呢” 正在与满少驹闲谈的尤小妺听到喜恋高兴地唤她便循声看去只见喜恋和喜梦站在一个首饰摊前手里似拿着一件饰品向她挥动着尤小妺好奇地走上前接过饰品观看原來这是一只红檀木荷花彩绘丝线流苏发簪观罢有小妺不禁赞道: “果真好看呢” “不如姑娘买了吧这发簪正配你这套月荷裙衫呢” “大姐这支发簪多少钱”喜梦笑问道 “十文钱正如她们所言姑娘配这支发簪真是再美不过了公子你看呢”卖首饰的大姐误以为他二人是夫妻因瞅着他笑问道 满少驹一听羞红了脸不敢看尤小妺只点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尤小妺知这位大姐误会了他们不免也有些羞臊笑道: “我这大哥也是粗人一个如何知道好不好看我们出门在外本无多少钱财在身还是别乱花钱的好喜恋我们走吧” 尤小妺一面说着一面不舍得放下发簪拉起喜恋离开身后的满少驹此刻心里却暖暖的她说我是她大哥如此看來她已经把我当成自家人了若我再加努力定会令她动心……正发着呆忽觉有人扯他回头一看原是喜梦冲他使眼色: “看样子姑娘喜欢这支发簪只是不舍得买罢了” “少爷不妨买了送给小妺姑娘也是爷的一番心意不是”旁边的善信也凑上前提点道 满少驹闻听顿时豁然开朗赞许地展颜欢笑道:“还是你们明白”言毕爽快地掏了十文钱递给摊位大姐并将那支发簪小心地包好藏入衣襟内还未走几步他们便听得前面有人惊喊“小妺妹妹” 尤小妺听有人唤自己妹妹立刻听出是司臻童的声音循声望去时已见司臻童跑到她面前用激动期望的眼光望着自己 “童哥哥你……”一语未了见他身后又闪出一个身影笑看着她“夙缘姐姐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刚巧我们出來逛逛果然有缘让我们在此遇上了”金夙缘温婉地笑道 “你们……”尤小妺看到司臻童手中拿着红织锦料子心底似有些许明白“这可是做喜服的料子” 司臻童见问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微微点头称是 尤小妺似觉心中忽空了一块儿有些失落亦有些伤感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说道: “原來……小妺恭喜童哥哥和夙缘姐姐……” “小妺……我……”金夙缘已察觉到尤小妺脸上微妙的变化心底莫名升起一阵愧疚她如今该怎么面对尤小妺呢她该是怎样的心伤 “夙缘姐姐是贤良的女子哥哥可要好生待她啊”尤小妺强做笑容的对司臻童说道 “小妺妹妹……”司臻童此刻满眼热泪今日在这样的情景下相见小妺妹妹定会伤心吧他愣了半秒语气有些激动地问“妹妹……你……你过得……过得可好” “我我……很好哥哥只管放心吧而今小妺已搬出满府更有朋友相陪小妺过得很好……”尤小妺淡淡地说心里却是一阵阵地疼 刚买完发簪赶上來的满少驹不明就里只见金夙缘也在此便高兴得上前问好: “这么巧仙子也在这里” 司臻童见这位忽如其來的男子有几分眼熟因问尤小妺道: “他是谁我怎瞧着如此面熟” “在下满少驹公子说瞧着在下面熟不知我们在哪儿见过”满少驹未等尤小妺介绍便抢先一步作揖笑拜道“但不知阁下是” “他便是我向你提及的童哥哥……”尤小妺望着司臻童轻轻地说 “满少驹”司臻童听罢一愣“你和知府是何关系” “不才曾为满家二少爷如今也算是一介平民罢” “满家二少爷怪不得我瞧着眼熟”司臻童听罢心下猜想他定是满少麟的弟弟了也因他对满家人无好感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满少驹见他对自己似有芥蒂知缘由他大哥为了释放尴尬的气氛又笑道: “时常听小妺姑娘提及仁兄如今得见果真仪表堂堂形貌昳丽呐” 司臻童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哪里……司某区区一贱民怎得贵少爷如此谬赞”说着有些不高兴地问尤小妺“他便是你方才提及的朋友你既已搬出满府如何不回弯月村却要和这样的人在一处” 站立一旁的喜梦听闻司臻童一番言语心中万分不快满脸不高兴叉着腰杏眼圆睁地高声质问道: “若如公子所言我家少爷不像好人么凭什么小妺姑娘不能和我家少爷在一处姑娘都不说什么你却在这里胡言乱语可是嫉妒” 司臻童闻言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我嫉妒他他也配” “喜梦不可无礼”满少驹扭头严声制止道 “少爷……” 金夙缘见他满目仇视地盯着满少驹本想上前化解他们的误会却无意间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窥视着他们因忙插话道:“司公子你当真是误会了满公子……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我们去僻静之处可好”在这里金夙缘特地将“司郎”改唤成“司公子”为的就是怕尤小妺听了“司郎”二字会伤心 “傻站着聊多沒趣儿快到晌午了不如寻一家饭店我们边吃边聊如何”善信见气氛有些尴尬忙笑着上前打圆场提议道 “我哪里來的闲钱请你们吃饭”司臻童沒好气地回了善信一句 “在下请客如何还请仁兄给在下一个薄面……”满少驹含笑相邀道 司臻童闻听略加思忖最终闷“嗯”了一声又看看尤小妺独自带头向一家酒楼走去 金夙缘一边上前笑挽起尤小妺一边暗地施法将那两个男子定在原地她就此一路与尤小妺等人闲聊着随司臻童进了一家酒楼 他们一行人在酒楼特地要了间二楼僻静的雅间坐定善信便迫不及待得为众人点菜直到小二下楼准备饭菜现场再次陷入僵局…… 司臻童依旧冷冷地瞪着满少驹向尤小妺追问道: “小妺妹妹你明知满家的为人你怎么……” “童哥哥你误会二少爷了……”尤小妺微笑道 “误会我如何误会了他当初可是满少麟趁火打劫害了妹妹这些你可忘了” “哥哥正如夙缘姐姐所言世上有善有恶哥哥怎可以一人之过而祸及他人二少爷虽生在满府却不同满府其他人啊他敦厚善良向來更是以诚待人小妺自嫁入满家无一天不是忧心忡忡满少麟为富不仁他的侍妾个个皆是蛇蝎心肠哪一日不是想着法儿**我若不是二少爷暗里相护我尤小妺今日如何再见哥哥” “妹妹可曾听过‘人心隔肚皮’这句话你怎可如此轻信于他”司臻童虽听了这些话有些心软但仍然不愿全信 “童哥哥……”尤小妺见哥哥如此固执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小妺姑娘满少驹出身满府司公子误会也有情可原切莫因我伤了你们之间的情意才是啊”满少驹不忍看他们争吵因急忙劝道 “我和小妺妹妹的情意是你说伤便能伤得了的”司臻童不屑地回道 “司公子小妺妹妹所言非假满公子恰似弯月村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你不信满公子还不信小妺妹妹吗”金夙缘扯扯司臻童的衣衫温语相劝道“公子与小妺耳鬓厮磨她的为人你还不清楚” “我……”司臻童半信半疑地盯着满少驹难以置信地问“难道这世上还有不吃荤的狼” 喜梦见他语出伤人顿时心生不悦冷眼相看地嘲道: “司公子好歹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说话怎如此不分轻重天下居心叵测之人甚多难道公子不是其中之一” “喜梦你怎能如此失礼”满少驹喝止道一面又向司臻童赔礼道歉“喜梦出言不逊是在下督导无妨还请仁兄见谅……” “有怎样的主子便有怎样的奴仆我自不会放在心上”司臻童瞥了一眼满少驹沒好气地说 章第九十八章 行踪露大少审奴 满少驹听他如此说心下不由一沉但仍强做笑容解释道: “仁兄对少驹持有偏见少驹不敢怪罪但喜梦性情耿直且年龄尚小言语有失当怪少驹**无妨而公子方才之言着实不该针对喜梦中伤于她……” “童哥哥……”尤小妺实不忍司臻童将误会加深因好言相劝道“妹妹是怎样的人哥哥如何不知若二少爷为人不佳妹妹怎会认他为友小妺与哥哥自幼相伴那该是怎样的情意哥哥可忘了如今却不信妹妹的话执意要语伤他人么” “我沒有……妹妹之言我怎会不信”司臻童虽口里这样说但态度依旧有些生冷瞧满少驹的眼神依旧是仇恨交加之后又柔情地看看邻座的尤小妺轻叹一声低下头去明显心里又有些难过了 尤小妺舒颜一笑情不自禁地握住司臻童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妺依旧是小妺从未变过……哥哥常说对人对物不可一概而论哥哥如何忘了小妺起初也对二少爷心存戒备而他对小妺总是坦诚相待尤其他对董旭旭的那份体贴和关爱更是感人至深……” 尤小妺说罢回头微笑着望了一眼满少驹又继续对司臻童言道: “哥哥有所不知二少爷与满少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其母为使他不步其父的后尘自二少爷降生以來他的母亲便不再与其父相见一心吃斋念佛亲自将二少爷训教成人喜梦和善信更是其母一心为他择选的侍从在他为人处世方面更是让他们加以督导劝化因而从小二少爷为人和善德才兼备可就因他和善的性情却深受家人冷眼相待其父以为他不思进取难荣耀家门” 尤小妺说着便把从自己嫁入满府到被满少麟锁入别院的故事一一讲与司臻童听希望就此可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但只有她被满少麟**那段沒有讲她怕他为自己担心更不想毁掉自己曾在他心中的那份纯真和美好) 听罢尤小妺的一番叙述司臻童内心颇受感触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满少驹自小到大能够一直清者自清实属不易啊其母的伟大可想而知如此想着又见满少驹望着尤小妺的那双眼中似流露着怎样的情愫心底已明白**他低首沉默良久终于和颜悦色地抬头对满少驹说道: “你可方便出來一下我有话说” 满少驹惊讶地看看他又望望尤小妺继而点头应诺起身随他出了雅间 门口的长廊上司臻童内心涌动着一种道不明的情愫或许他还对尤小妺有依恋脑海中满少驹望着小妺那双深情的眼竟似一把刀狠狠割下了他的心尖小妺虽不说但从她的言语中可以明白地听出她对满少驹的依赖自己要娶金夙缘为妻了此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妺也许眼前这个人可以给她应有的幸福吧 “仁兄”满少驹见他扶着楼栏瞅着楼下发愣因试探地问道“你叫我出來可有什么事要说” 司臻童被满少驹的问话所惊醒他回头看看满少驹长舒一口气问: “你可喜欢小妺妹妹” 一句话问得满少驹愣在原地他是如何看出來的我竟如此不小心…… “小妺姑娘性情纯善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满少驹有些难为情 “小妺妹妹以前在弯月村吃了不少苦而今又在满府常受欺凌……幸而有你才使她得以平安……今见妹妹消瘦不少且眉宇之间藏有忧郁之气定是常年抑郁所致……是我之过让妹妹受如此大苦……” “对于小妺姑娘來说为了你她不曾说苦……在弯月村她因你相陪可谓苦中有乐;在满府她因你相念可谓苦中忍辱她时常和我谈及你们的往事每每谈及你我便能看到她脸上久违的笑那么幸福那么甜美可想而知你们以往该是多么投机多么相合……可惜天意弄人最终拆散此等良缘……” “天意无过是我们情缘太浅……能与小妺妹妹相伴如此之久未尝不是司某一大幸事上天待人公平我失去了妹妹却有幸遇到夙缘……而你失去了董旭旭却有幸遇到小妺……这何尝不是一种奇缘你我该好生珍惜才是啊” 满少驹听他说“而你失去了董旭旭却有幸遇到小妺”这句话的同时不禁又是一愣有些脸红地问: “仁兄此话不知何意……” 司臻童见他害羞之状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拍拍他的右臂笑道: “男子汉怎如此扭捏小妺妹妹……日后怕是要有劳仁兄费心照顾了……” “我这……可是小妺姑娘她……” “只要你以真情相待终有一日她也会还君一份真情我从她对你的言语和眼神中也隐约感受到她对你的情意……许是挂念着我她自己未曾察觉而已仁兄我不想妹妹整日眉头紧锁伤身伤神司某希望有朝一日妹妹能重展欢颜能够让小妺妹妹重展欢颜的人莫过于你了满兄有劳了……” 司臻童笑颜相托再次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雅间 满少驹见他如此豁达又获得他的激励心中充满对他的感激之情心下不禁暗暗发誓:仁兄放心此生若得小妺姑娘真心少驹定不负姑娘和仁兄之所望如此想着他从怀中模出那只花簪轻握手中:小妺你可愿意在某日让我为你亲自戴上这支花簪 将至傍晚街上的行人已陆陆续续回家店门也一一关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两个被金夙缘定住的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直至身上的法术消褪终于瘫软在地上其中一瘦子浑身酸软地依墙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对同伴道: “真是邪了你我本來好好地跟着怎么就动不了了哎呦妈呀整整站了一下午啊可累死我了” “可不是眼看着他们走远了就是动不了现在我可是浑身疼啊真他娘的倒霉本來满管家说不必盯着那院子了谁知今儿主子发疯非得让我们來哎呦……不过还好……我们总可以回话儿去了” “急急什么你小子有力气老子也沒力气去了暂且缓缓……缓缓……”瘦子说着这话蹬直腿靠着墙大喘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哥俩儿才起身向满府跑去刚跑进府门就见满得剔着牙从倒座房中踱出二人忙谄笑着上前打躬问安并将今日所见如实向满得讲明 满得闻言不禁一愣: “怎么可能那院落中可是有鬼啊他们如何还活着还有他们沒钥匙如何能出得别院儿” “小的今日去正门看了那正门的确是锁着的他们好像是从后门出來的” “你们当真沒看错” “千真万确小的如何能骗您呢”瘦子挺直胸膛保证道 “这么多天了他们居然还活着真难以置信好了你们下去吧” “是……”二人应诺着躬身退下 满得百思不得其解即便他们命大沒遇到鬼可是这么多天了他们竟沒饿死怪哉怪哉我还是向大少爷禀明的好满得如此打算着转身朝满少麟的书房疾步而去 书房内满少麟听罢满得的话顿时哑然失色: “此话当真他们居然还活着今儿还一同逛街那两个厮当真沒看错” “小的问了他们非常肯定那两个小子说他们行至街中心似碰到了熟人……站在那里说了一会子话就一块儿走了他们本想跟上去谁料被施了法似地动弹不得因此便跟丢了……不过午后七娘子和二少爷等人又都回别院儿了……” “熟人沒说如何的装扮么” “听说是一个蓝衣男子和一个金衣女子……” 满少麟听了低头沉吟片刻狠狠骂道: “定是那个鱼精和司臻童那小子他们说了什么” “离得太远他们沒听清爷……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连鬼都奈何不了他们难道……难道是那个鱼精暗中相护一定如此如若不然他们怎能活到现在咳怪我怪我……我竟把这茬儿忘了咳可是门锁着他们是如何出來的” “那两个小厮说他们是从后门出來的” “后门净是屁话后门也有锁只是向里锁着罢了他们是怎么出來的……”满少麟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又想一个人忽闪脑海“对快给我把年婶儿找來” “是”满得领命退出书房径直向厨房走去 不多时年婶儿随着满得进得屋中满少麟回身死死瞪着她语气冷中带狠地问道: “年婶儿你可知我找你何事” “奴婢不知……”年婶儿低着头怯怯地回道 “不知”满少麟冷哼一声笑道“有道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可知今儿有人在街上瞧见了谁” “谁……谁”年婶儿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此刻越发害怕得有些哆嗦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看满少麟 “尤小妺我的七小妾她不是被锁在别院儿么若我沒记错……钥匙该是在你手中吧那三日送饭也是你去的对吗可是……今儿她怎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长街上我想知道她是如何出得别院儿的你年婶儿能否给爷一个合理的解释” 年婶儿一听尤小妺竟出现在清宁城长街上深知钥匙丢了的事再也无法隐瞒登时眼泪夺眶而出惊恐之余忙倒头重重连磕数头哭道: “奴婢无能……奴婢无能……钥匙原本是在奴婢身上只是……只是……奴婢那日去送饭时才发现钥匙不知何时被人偷了……奴婢一时害怕故而……故而未敢告之大少爷……大少爷饶命……饶命啊……” 满少麟听她如此一说登时怒不可遏冲上前一脚将年婶儿重重踢倒在地并指着她大声骂道: “饶你先要看看你做了何事叫我饶你一个下人也要和我作对是吗我看你不是把钥匙丢了是故意交给他们的吧哼你们不都喜欢七娘子吗你怎忍心看她受苦这下好了她不但活着竟比在满府里活得自在如此还成全了她和我弟弟的美满姻缘是吗你该是他们的恩人才是啊……”满少麟不禁火冒三丈拍桌跺脚地喝骂道 年婶儿听得此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面叩头一面连声辩解: “大少爷天地良心啊……我乃一下人如何敢和少爷作对七娘子素日虽待我们好但我们毕竟是满府的佣人这心如何能向着外人请大少爷明鉴呐” “你的心向不向着满府谁人知道我的计划全被你一人破坏了满得她不是偏袒那贱人吗明日一早你便把她一并送去别院儿也好让她们主仆团聚啊”满少麟咬牙切齿地说 第九十九章 婚第日至鱼妃嘱女 年婶儿闻言大惊失色大哭着上前扯住满少麟的袍角连声哀求道: “不可不可啊我的少爷……奴婢纵有千错万错好歹一顿打也比去那里强百倍啊少爷啊请您宽宏大量宽宏大量啊求您求您饶了奴婢别让奴婢去那里……奴婢家中还有儿女待我抚养我若去了他们该怎么办请您大慈大悲大慈大悲……奴婢保证不再犯同样错误……少爷” 年婶儿歇斯底里的哭声让静立一旁的满得有些于心不忍他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妹若此刻换做自己的母亲他怎能袖手旁观他也有弟妹他深知失去家人的悲痛他如此想着不由上前劝道: “爷虽说此事年婶儿有过但毕竟不全是她的过啊您想即便钥匙沒丢他们也有鱼精相助不是他们平安活到今日更不足为怪是我们一时疏忽竟忘了鲤鱼精这档子事儿至于他们如何还活得那般自在您也知晓的二少爷随着去时身上带了不少银两的确够他们生活一阵子的小的还听说二少爷每隔三日便会回府一趟次日又离开了爷这么多久都忍了还差这几日” “什么意思”满少麟听闻此言有些疑惑斜着眼问他道 “而今离穷奇出海的日子不远到时候看他们如何自在过活您说呢”满得一脸奸笑的说 满少麟听满得一席话甚觉有理因抚着下巴点头道: “你这话不无道理啊……” “如此一來爷还有何生气的呢年婶儿只是一下人你与她置气岂不是白白伤自己的身子这又是何苦來呢不如打发了她到别处谋生省得您眼见心烦”满得趁热打铁道 满得的话句句说到了满少麟的心坎上一时气消了不少冷眼相看年婶儿道: “这个月的工钱扣了以罚你疏忽之罪明日一早你便带领家人离开这清宁城别再让我看见你” 年婶儿一听满少麟终于松口放过她终于长松一口气虽然这个月的工钱全扣但毕竟捡回一条命天下如此之大岂能沒有安身之所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年婶儿一面想着一面含泪倒头便拜: “多谢大少爷不怪之罪多谢管家求情之情……奴婢明日一定离开请大少爷宽心……” 年婶儿如此说着抚着已跪麻的双腿颤微微地站起身又向满少麟、满得躬身拜谢罢转身一瘸一拐地拭泪离去 满少麟折身看着书桌上的灯台嘴角扬起一阵邪恶的笑 时间飞逝明日就是金夙缘最后期限的第六日也是她与心爱之人成亲的喜日金夙缘的心情异常激动 凡间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就是新人在成婚前一日不得相见这令金夙缘有些难以接受都在一起那么久了偏生在成亲前一日不得相见这是何道理可她毕竟是要做凡人的媳妇这个不成文的习俗也只得遵从了 在一旁悠闲游弋的兰翠瞧见公主望着放在床上的喜服发呆脸上满是红霞轻飞不禁偷偷一喜游上前瞅着满脸幸福的十公主嘻嘻一笑逗趣道: “我的好公主你对着这喜服都瞧了快一上午了还沒瞧够” 金夙缘一听脸上更红了羞臊地抬手推开兰翠羞辩道: “我只是瞧瞧这喜服还有哪里沒做好的好及时补上……你又胡猜个什么” 兰翠闻言暗暗一笑化身成人坐在床边将喜服捧起仔细端详着笑道:“这布料是司公子为你裁制的这喜服又是你亲手做好的但你不会绣花这些金色対鱼图案又是你施法精心做好的哪里还有差错兰翠想公主定是幻想明日的成亲场面定是怎样的热闹或是……公主又忍不住想你的司郎了吧”兰翠言罢又故意瞅着她笑 金夙缘被兰翠的一番话羞得无地自容忙从她手中抢过喜服骂她道: “你这小蹄子哪儿來的这些胡话我何曾想他了……” “还说沒想呢瞧瞧脸上都写着呢羞羞羞”兰翠故意用食指划着脸羞她道 金夙缘羞臊不已起身便追着她打骂道: “你这沒规矩的臭丫头瞧着母后和黄姨不在就取笑我看我不封了你这张嘴” 兰翠也不示弱绕着水洞乱跑并时不时冲她做鬼脸羞十公主 恰巧鱼妃与黄姨此时回來看着两个人在水洞里追逐打闹不禁笑道: “瞧瞧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还这么调皮” 金夙缘闻言回头一瞧原是母后回來忙摆尾游过去挽着母后的手臂撒娇道: “母后为孩儿评评理兰翠趁着你们不在就取笑孩儿” “兰翠何曾取笑公主了明明是公主望着那件喜服发呆兰翠一时沒忍住就说了实话是公主心虚才羞成这样的”兰翠叉着腰不服软继续逗公主 “罢了罢了你们两姊妹的事我可沒闲心管”鱼妃笑着与黄姨走进洞中坐在床边 “母后司郎的喜服可送了过去”金夙缘急急追上來问 “送去了” “他可喜欢” “那可是我女儿费尽心思为他不眠不休做出來的他岂有不喜爱之理可谓是爱不释手”鱼妃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拖得老长瞅着女儿逗笑说 “母后也取笑孩儿”金夙缘不禁又脸红了摇着母后的手羞笑道 鱼妃拉着女儿的手让她与自己并肩而坐欣慰地笑抚着女儿的秀发言道: “十个姊妹中唯有我儿一人将嫁人为妻也是唯一一个嫁与凡人为妻的孩子你需切记明日与司臻童成亲后虽然不会在七日后消失但你会向凡人转化并从此无任何法力凡人的生活不比我们鱼精、仙子轻松每走一步皆是脚踏实地其中的苦是你不曾体会过的往后这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你都不能再依靠法术來轻松做就而需亲力亲为何况这些你又不会所以过门后你必须一一学來与司臻童好生孝养司母懂吗” 金夙缘郑重地点点头对母后保证道: “孩儿既然愿意舍弃这精身就做好了做凡人的准备孩儿一定不负母后厚望过门后一定仔细学习凡间一切俗事细心照顾丈夫尽心孝养婆婆定会做个好媳妇请母后放心只是母后……我转化为凡人之后就不能去神龙岛探望母后了母后可否时常來探望缘儿呢” 鱼妃闻听女儿之言含泪连连点头: “会的无论我女儿将來是人是龙你都是我最疼爱的小女儿只要母后得空母后一定和兰翠前來探望你” 金夙缘此刻的心异常难过是一种与亲人分离的难过更多的也有对母后的愧疚: “母后您曾寄厚望于孩儿希望孩儿化仙成龙后能够嫁一个品德兼修的龙子并与他一起救世度人……可惜孩儿辜负了母后和父王的厚望最终沒能化龙登仙反而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母后您和父王不会怪孩儿吧” 鱼妃温和地摇摇头笑道: “你是父王和母后最疼爱的孩子除了你任性外却是个善良仁义的好姑娘若你父王在世一定不会责怪你的母后更不会责怪你的只要你能够平安存活在这世上无论是人是龙母后和你父王都会心安孩子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孩儿不悔……”金夙缘言罢一行热泪不禁悄然滑落 “夙缘姐姐夙缘姐姐……”忽然一群鲤鱼欢快地游入洞中七嘴八舌的地吵闹道“明日你当真要成亲了吗和那个俊郎司臻童” “那还有假你们沒瞧见床上的喜服吗”兰翠迎上前骄傲地说 鲤鱼们闻言皆簇拥着游过去观看七嘴八舌地议论赞叹金夙缘的好运气许久小红鲤鱼努力挤出人群來到金夙缘面前欢悦地对金夙缘道了声恭喜可之后又显出一丝忧伤耷拉着头不开心地说: “姐姐出嫁了日后便不能和鱼儿们玩耍了对吗” 金夙缘看它垂头丧气的忙双手托着她安慰道: “虽然不能和你们在水中嬉戏了却还能在岸上与你们说话呀我好歹也是鱼身即便成了凡人也还能听懂你们的话呀你们不会孤独的若你们不烦我待上岸后我天天來岸边和你们聊天可好” “如此我们说定了鱼姐姐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妹妹呀”小鲤鱼立马破愁为喜地欢叫道 “可惜我们只是些普通的鲤鱼不能上岸参加姐姐成亲大礼……”银鱼上前惋惜地说 “好想现在变成如姐姐这般有法力的美人鱼到时就能上岸祝贺姐姐了”锦鲤鱼也道 金夙缘听罢它们的话也颇感惋惜忽而想起兰翠和母后忙问母后和兰翠道: “母后、兰翠你们可有法子让它们变成人形参加我明日的成亲大礼若能得到它们当场的祝福女儿更是欢喜” 鱼妃望望这些可爱的鱼儿们抿口一笑言道: “鱼儿们不必惋惜其实我也有此打算我这里有些仙丹可让你们化作人形上岸不过只有一日的功效一日过后你们还是要恢复本身的” “当真”众鲤鱼闻言喜不自胜 鱼妃微微点头从右手变出一个挂着红丝的精致翠玉雕花小瓶挂在其中一个稍大的鲤鱼身上并叮咛道: “待明日申时服下一刻钟后你们便可如愿化作人形一同上岸为参加我女儿的成婚大典” 稍大的鲤鱼瞅瞅挂在身上的翠玉小瓶望着众鱼儿欢快地笑了 稍停了停鱼妃又道: “洞里准备了点心你们在此陪我女儿玩耍吧我与漪儿还有些事暂且出去一会儿” “母后还有何事沒忙完的”金夙缘好奇地问 “你与司臻童成亲是大事母后也不想遗漏什么明日就是你们的喜日我和你黄姨再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鱼妃笑言罢便招手叫漪儿出了洞 刚上岸鱼妃站在岸边望向远方内心忽然有一种说不清的不安让她忍不住有些担心 “你可是有心事故意叫我出來”漪儿看出了鱼妃的异样 鱼妃闻言微微点头轻笑:“知我者漪儿也咱们这些成仙的姐妹中也最数你能够明白我所以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愿意带你在身边;喜忧之事也只愿讲给你听……”鱼妃言到此双眉不禁又紧锁不安地望着天边言道“近來我总能感觉到一股不安之气笼罩弯月村可我终究说不上是一股什么样的不安之气……所以我担心……” “你对预知未來的能力不是一直很强吗无论将发生什么事你都能一卜先知现在怎么……”漪儿不解地问 “我也不明白我卜算了很久还是一丝头绪也沒有尤其是今日这股不安的煞气越來越清晰可我还是卜算不出哪里有异样……我这是怎么了关键时刻却不如从前历练了……” “竟然有连你都预测不到的东西想來定然來头不小这也是最难办的我们不知困难是什么就那无法做出相应的对策这……也是最可怕的……但愿明日一切平安缘儿能够顺利的与司臻童成婚” “若能如此我也心安了……”鱼妃蹙眉担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