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之长乐帮主》 楔子 腊八粥 早上十点钟左右。可能是因为天冷,再加上已经放寒假了,许多学生都回家去了,x大学里显得有些冷清。 石俊打了哈欠,室外的寒流让他一个激灵,抖抖索索地从大学寝室里面走出来。现在放假了,不用上课,所以石俊睡懒觉睡到现在。 走到寝室外面的包子铺,叠得高高的大蒸笼正在冒出一阵阵白色的热气。石俊照例喊道:“老板,一碗豆浆两个包子。”说着,石俊耸了耸鼻子,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这显然不是包子的香味,石俊不禁好奇地问道,“老板,在煮什么呢?这么香。” “腊八粥。”老板一笑,极力推荐道,“可好吃了,要不要来一碗?” “腊八粥?!”石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今天是农历十二月初八,正好是腊八。石俊家乡没有过腊八节的习俗,所以他对腊八粥只闻却其名不知其味。石俊想尝个新鲜,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包子豆浆不要了,来一碗腊八粥,大碗的。” “好咧。”老板答应一声。 很快,一大碗腊八粥端了上来,石俊用筷子搅拌了一下,粥里面有胡桃仁、松子仁、芡实、莲子、红枣、桂圆肉、荔枝肉等,看起来五颜六色的,光是闻味道就可以想象吃到嘴里时的香甜。石俊睡懒觉睡到现在,肚子里面空空的,不禁食指大动,风卷残云地把一大碗腊八粥吃下了肚。 从包子铺出来,石俊还在回味刚才的腊八粥,滋味确实不错。要知道,石俊之前对腊八粥的唯一的印象,还是来自金庸先生的《侠客行》,侠客岛每隔十年会请武林人士喝“断肠蚀骨腐心草”熬制的腊八粥,嘿嘿! 石俊正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石俊停下脚步抬头看去,原来他不知不觉走到了篮球场场边上,一个球员对石俊挥手道:“石俊,过来玩两局,三打三。” “好。”石俊干脆地答道,把厚厚的外套一脱,加入了进去。 ……………………………… 过了一会儿,两个x大学的学生聚在一起闲聊,一个说道:“哎,你知道吗?篮球场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有个家伙被撞地休克了,现在还昏迷着,听说情况不大妙,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假的吧?打个篮球也能搞成这样?太夸张了吧。” “骗你干嘛?那家伙刚吃完早饭就剧烈运动,结果被人撞了一下就受不了了,早饭都吐了出来,篮球场上满地都是腊八粥……” 第一章 狗杂种 “啊呃——”石俊艰难地呻吟一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一时间,不适之感纷至沓来,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胸口烦闷欲呕。 入目的情形却让石俊大吃一惊,连身体的不适也顾不上了。只见四周一片杂草灌木,不时有兔獐之类的小兽出没其间,这里显然是一片荒山野岭!?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还在做梦?”石俊惊诧地喃喃自语,他伸手拧了一下脸颊,一股痛意清晰地传来,昏沉的头脑顿时为之一清。 会感到痛,看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石俊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他记得自己昏迷前是在打篮球,当时他正带球突围。记忆中最后一个场景就是对方一个大块头球员向他猛冲过来,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记忆也至此定格。 据此推断,他应该是被那个大块头球员撞昏了。这种意外在篮球场上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但如果真是这样,石俊就应该是在球场上或者医务室里醒过来,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来到一片荒芜的山岭中呢?莫非是被外星人绑架? 石俊皱眉思考,他思考时习惯性地喃喃自语,忽然,他无比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稚嫩,居然是清脆的童声! 石俊差点以为见了鬼,要知道他是个大学生,已经二十出头,声带早就发育完全,话音虽然称不上浑厚磁性,但也绝不可能是清脆的童声啊! 石俊惊魂未定,低头打量自己。首先,入目的是一双脏兮兮的小手,石俊心中诧异,这绝对不是他的手,甚至绝对不可能是成年人的手,因为这双手实在太小了。再看一下,四肢短小,分明是一个七八岁儿童的身体。而且,石俊身上的球衣球鞋也不见了,只穿了一件样式古老的粗布衣服,一双脚赤着,没穿鞋子。 “难道我穿越了?”石俊想起充斥网上的穿越文,心中不禁闪过这个看似荒诞的念头。这个念头刚起,他脑海中顿时喷涌出无数场景经历,陌生的记忆瞬间将他的意识淹没。 石俊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零星的记忆片段不断组合起来,陌生的记忆化成一幕幕似曾相识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闪过,又迅速被石俊的意识消化吸收。 石俊终于确定了一点——他真的穿越了! 石俊只觉得鼻子一酸,心中涌起一股无力的悲哀感,虽然他平日里经常感叹“阳光明媚,日子无味”,抱怨生活的无趣,但一旦发现自己穿越了,离开了熟悉的世界,才发现心中还有那么多眷恋和不舍…… 在心中一遍遍的回想穿越前的世界,也不知过了多久,石俊终于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赶走无边的愁绪,开始整理“附身者”的记忆。 不管怎么说,穿越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既然无法挽回就只能顺其自然,毕竟他还是要活下去的。 石俊发现自己的大名居然叫做“狗杂种”!石俊无语,虽说替孩子取个贱名以免鬼妒,那也是风俗使然,但叫做“狗杂种”未免也太别扭了! 石俊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连穿越的悲哀也冲淡了不少。 很快,石俊就全盘接受了狗杂种的记忆。不得不说,这些记忆乏善可陈:“狗杂种”一直住在这片山岭中,没有任何邻居,只有一个面目丑陋的母亲,脾气很坏,经常对“狗杂种”使用一点家庭暴力,平时对“狗杂种”十分冷漠,唯一能和他作伴的就是一条叫做阿黄的土狗。 石俊苦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八九岁的儿童,全部记忆居然只有这么一点信息量!?这对于生活在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的石俊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 按照后世的评判方法,这个“狗杂种”完全就是个智力发育不完全的弱智儿童嘛! 石俊摇了摇头,自己居然穿越到了一个弱智身上,还真是狗血,不过,他隐隐觉得“狗杂种”的记忆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接触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汪汪……”几声狗吠把陷入沉思中的石俊唤醒过来。石俊抬头看去,只见一条黄狗正对他摇头摆尾。 石俊按照“狗杂种”的记忆喊道:“阿黄!”黄狗立刻扑向他肩头,状甚亲热。 石俊和阿黄玩闹了一阵,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向“家”里走去,阿黄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他绕过一片林子,就到了几件茅屋前,石俊按下心中的忐忑,举步走进茅屋。 茅屋里面居然没人! 石俊试探地喊了几声:“妈妈,妈妈……”这几声“妈妈”居然叫的极为自然,没有感到半点别扭,看来是“狗杂种”的记忆在作怪。 没人回答,看来“狗杂种”的妈妈确实不在,石俊不禁松了口气。在“狗杂种”的记忆中,他的这个妈妈和慈爱扯不上半点关系,平时对儿子非打即骂。石俊可不想太早和这个不称职的妈妈碰面。 石俊发现“狗杂种”的妈妈不在,眼珠子一转,蹑手蹑脚地走进“妈妈”的房间。记忆中,“妈妈”从来都不允许“狗杂种”进她的房间,现在她不在,石俊正好进去查探一番,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或许他还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看看自己究竟穿越到了哪个时空。 房里光线有些昏暗,无甚摆设,仅一榻一桌一椅,简单中透着些许雅致。 “赞啊!”石俊眼前一亮,他在大学里学的是建筑设计专业,这个房间的布置,简直就是完美的极少主义风格,简约而雅致,将“少即是多”的禅意氛围渲染地淋漓尽致。 石俊不禁有些疑惑,房间布置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修养,这样的布置,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粗鲁村妇的房间? 这样的布置,房间哪里可以藏东西一目了然,倒是替石俊省了不少功夫。石俊直接走到床边,掀起枕头,只见下面放着两本线装书册。 石俊拿着两本书册,心跳不禁快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翻开其中一本开始阅读,书中的文字也不知是古代哪个朝代的字体,远比现代的简体汉字要复杂。石俊并没有学过古体字,但以前看台湾的繁体字武侠小说,遇到不懂的字,经常要联系上下文揣摩字句的意识,石俊触类旁通,前后对照一下,半蒙半猜的,还是能够勉强读懂书中文字所要表达的意思。 书册上记载的是一门叫做“梅花拳”的武术,石俊心中一动,隐隐想到了什么,连忙翻开另一本书册,“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九个大字赫然入目! “啊!”石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恍然大悟! 石破天!!!——石俊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第二章 梅芳姑 《梅花拳》、《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再加上自己名叫“狗杂种”。如果石俊现在还想不到自己的身份,那他穿越前那碗腊八粥就算是喝到阿黄肚子里了! 石俊是穿越到《侠客行》的世界中,成为了主角石破天(狗杂种)!这里是梅芳姑的隐居之地——熊耳山枯草岭! 石俊穿越前是个武侠迷,尤其是金庸的武侠小说,简直就是百看不厌。平日里无聊时常常拿几本看一下解闷,十几年下来,金庸的小说他不知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尤其是像《侠客行》这样篇幅比较短的,石俊完全可以不落半点情节地复述出来。也正是因此,石俊才能一下子就确定“自己”的身份。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石俊拿着两本书册走到茅屋外面,坐在门槛上,打开书册继续翻阅。书册图文并茂,除了功法口诀之外,还附有图谱。石俊大略看了一下,发现记录了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的那本书侧的最后几页上,还附了一套叫“黑煞掌”的功夫。 石俊把两本书册都大略翻看了一遍,正待回过头去细细品读。脑后忽然传来一句冷若寒冰的问话——“这两本书册是从哪里拿来的?你是不是进了我的房间?” 石俊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凶恶妇人站在身后,一张脸又黑又黄,奇丑无比,正冷冷的盯着他。 石俊从“狗杂种”的记忆中知道,这个丑脸妇人正是他的妈妈。同时,凭借着对《侠客行》故事情节的了解,石俊心中清楚地知道,他这个看似面容奇丑的“妈妈”,其实是有着“武林第一美女”之称的梅芳姑! 在《侠客行》原著中,梅芳姑垂青于石清,她多才多艺,无论武功、文采都胜过石清。可惜,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她的聪慧不但没有找来心上人的爱慕,反而使石清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她。最后,梅芳姑因爱生恨,愤而自毁容貌,更掳走了石清闵柔尚在襁褓中的次子石中坚(也就是“狗杂种”石破天)。爱之深而恨之切,可以说,梅芳姑是一个李莫愁式的悲情人物…… 梅芳姑见石俊呆站在那里不答话,走过去一把夺过两本书册,呵斥道:“狗杂种,我问那你话呢!这两本书册是从哪里拿来的?” 石俊急中生智,一指身边的黄狗,胡诌道:“是阿黄,阿黄叼来的。”没法子,嫁祸给畜牲虽然有点卑鄙,但不得不承认,不会说话的阿黄确实是最好的替罪羊,呃,替罪狗。 梅芳姑怒容稍敛,显然是相信了石俊的解释。其实石俊这句话中破绽甚多,但“狗杂种”是梅芳姑一手养大的,她认定单纯木讷的“狗杂种”是绝对不会撒谎骗人的,所以也没细想。殊不知,“狗杂种”已经变成了石俊。 石俊眼巴巴地看着被梅芳姑夺回去的武功秘籍,恨不得再一把夺回来。石俊不甘心地问道:“妈妈,这两本书里面写了什么啊?” “书里面写的当然是字。”梅芳姑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听到石俊的问话,不耐烦地随口答了一句。 “哇,书里写的就是字啊!”石俊眼珠子一转,装模作样地发出惊叹,然后转那个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向梅芳姑请求道,“妈妈,我还不认识字呢,你教我识字好吗?”石俊当然认识字,他只是想借着学识字的幌子,偷学两本书册上的武功而已。 谁知石俊话一出口,就见梅芳姑脸色一变,脸上刚褪下去的怒色再度涌起,恶狠狠地骂道:“狗杂种,你求我干什么?干么不求你那个娇滴滴的小贱人去?……”一边骂一边抡起手里的书册,往石俊脑袋上抽打了几下。 梅芳姑边打边骂,石俊猝不及防,头上顿时挨了几个脆的。好在梅芳姑盛怒之下,下手仍旧颇有分寸,并未真的用力,所以石俊挨了耳光后虽然感到火辣辣地疼,却并未受伤。 石俊可不是原先那个呆傻木讷的“狗杂种”石破天,傻站着挨打肯定是不干的,见梅芳姑余怒未消,连忙逃开几步,躲了出去。 蓦地,“狗杂种”的记忆在石俊脑中浮现。在石破天的记忆中,“妈妈”对他的唯一教诲,便是不管怎样也不能求人。比如,梅芳姑有时吃香的甜的东西,倘若“儿子”石破天问她要,她非但不给,反而狠狠打他一顿,骂他道:“狗杂种,你求我干什么?干么不求你那个娇滴滴的小贱人去?” 石俊在心中暗叫倒霉,要知道梅芳姑单恋石清未果,因爱生恨,性格渐渐偏激,所以生平最恨求人,也讨厌别人有求于她,所以“狗杂种”每次求她,都会招来她的打骂。石俊看过《侠客行》原著,当然知道这一事,但他心挂武功秘籍之下,忘了这茬,白白挨了这几个耳光。 “儿童保护组织在哪里啊?这里有人虐待儿童……”石俊悻悻地揉着痛处,远远听见梅芳姑还在碎碎念地骂什么“你当时不来求我,现在却又来求我……”云云。 石俊不禁同情地叹了口气,她骂的分明是石清啊,只不过把气撒在了无辜的石破天身上而已。 感叹了一阵,石俊找了个僻静之地,捡起一根树枝,蹲在地上写写划划,开始为将来打算起来,首先是回忆以前看过的《侠客行》的故事情节,想要借此来找到以后的出路: 原著剧情开始的时候,石破天大概十二三岁,而石俊现在只有八岁左右,也就是说距离《侠客行》的故事正式开始,还要等上四五年!也就是说,石俊还有四五年的时间为即将发生的剧情做准备。 想到这里,石俊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五年”两个字,然后又写下了“炎炎功”和“罗汉伏魔神功”两行字,看着这几个字,石俊皱起了眉头: 石破天在十三岁时离家出走,遇到“玄铁令主”谢烟客。对方心怀不轨,传授他“炎炎功”,企图诱他走火入魔,但机缘巧合之下,石破天不但没有走火入魔而死,反而凭借“炎炎功”练成了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功,之后又从大悲老人所赠的木偶上学到了“罗汉伏魔神功”,最后破解侠客行武学…… 想着想着,石俊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罗汉伏魔神功”集佛家内功之大成,深奥精微之极。单是第一步摄心归元,须得摒绝一切俗虑杂念,十万人中便未必有一人能做到。聪明伶俐之人总是思虑繁多,但若资质鲁钝,又弄不清其中千头万绪的诸种变化。 石破天因为在荒山上住了一辈子,母亲又不来睬他,他自然不通世务,成为了世间罕有聪明、纯朴两兼其美的才士,也正是因此,石破天才能够练成“罗汉伏魔神功”。 于是,问题出现了,原先的石破天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石俊。 石俊是个穿越的大学生,当然不可能像石破天那样浑浑噩噩、不通世务,所以石俊已经不可能像原著中写的那样,练成“罗汉伏魔神功”,强行修炼的话,只会走火入魔,白白赔上一条性命。 至于“炎炎功”,那本就是谢烟客瞎编出来的、一部诱人走火入魔的假功法,借石俊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修炼。 这也就是说,原著中的主角模板根本不能套用…… “喀嚓——”石俊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大侠梦破碎的声音! “天呐,赐给我一部九阳神功或北冥神功吧!”石俊伸脚抹去地上的字迹,心中郁闷,恨不得仰头大吼。 第三章 我叫石俊 发泄一番之后,石俊心中郁闷稍减,垂头丧气地继续想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既然像“炎炎功”、“罗汉伏魔神功”这样的绝世武功不能练了,那就练些别的武功。咱们知足常乐,当不了绝世高手,当个二流高手照样闯荡江湖! 石俊开始动梅芳姑那两本武功秘籍的歪脑筋,“梅花拳”、“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黑煞掌”这三种功夫虽然比不上“炎炎功”、“罗汉伏魔神功”这样的绝世武功,但放到江湖上,也称得上是第一流的武学了。毕竟,六合丁氏、丁不三那老头“一日不过三”的威名就是靠这几招撑起来的,应该不算太差吧…… “狗杂种,还不回来做饭,想饿死老娘吗?”梅芳姑的一声怒喝远远传来,把石俊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石俊抬头一看,发觉天已经暗了下去,时近黄昏了。 石俊只好乖乖地回去做晚饭,他可不敢挑战梅芳姑的耐性。想像一下,对方是一个偏激到会自毁容貌的女人,那可是被誉为“武林第一美女”的容貌啊,实在是够变态乖戾的!光是想像一下,石俊就彻底丧失了反抗的心思。 石俊看着灶台和锅碗瓢盆,不禁有些傻眼。前世他是一个四体不勤的大学生,用开水泡一碗方便面或者炒个蛋炒饭还凑合,要他烧饭做菜,杀了他也不会啊! 幸好,石俊接受了石破天的全部记忆,在石破天的记忆中,梅芳姑虽然精擅烹调,生性却既暴躁又疏懒,十餐饭倒是有九餐叫儿子去煮,若是烹调不合,高兴时在旁指点,不高兴便打骂兼施了。所以石破天年纪幼小,却有一手不俗的烹调本事。 石俊按照石破天的记忆,劈完柴,在灶台下生了火,然后去房檐下取了一串晾着的腌獐子肉,洗干净切成薄片,和野菜一起放到锅里,浓浓地煮了一锅汤,然后又做了几道菜。石破天的本事着实不差,烹调的手段大有独到之处,虽是山乡风味,往往颇具匠心。 石俊尝了一下味道,心里那个激动呦!自己居然会做菜了,而且味道比星级酒店的菜还要好,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难怪在原著里面,像谢烟客、丁不三、张三李四之类的江湖豪杰,都会对石破天的烹调手艺赞口不绝。石俊估摸着,有这份手艺,自己就算不去当侠客,开个饭馆也会活得很滋润。 “哈,石破天一定是武侠史上厨艺最好的男主角!”石俊自嘲地想到,把菜端到桌上,梅芳姑过来坐在对面的位子上,两人相对无言、埋头吃饭。吃完饭之后,石俊按照石破天的记忆,自觉地开始收碗筷。 忽然,梅芳姑幽幽叹道:“狗杂种,你这一生一世,可别去求人家什么。人家心中想给你,你不用求,人家自然会给你;人家不肯的,你便苦苦哀求也是无用,反而惹得人家讨厌。” 石俊知道她不过是有感而发,只“嗯”了一声,低头继续收拾碗筷。 梅芳姑感叹一句后,就不再说话,一时间,茅屋内安静地有些沉闷。过了一会儿,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梅芳姑对石俊说道:“狗杂种,还不快去把晾在外面的腌肉收进来。” 石俊无奈,依言把腌肉收进来挂在屋檐下,心中却颇不好受。到了这步田地,他倒不介意多干一点家务活,但这么被梅芳姑一口一个“狗杂种”地支使着,着实觉得别扭万分! 人都是有自尊的!石俊决心摆脱“狗杂种”这个带有强烈侮辱性的称号,他略一思考,组织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地向梅芳姑问道:“妈妈,为什么你会叫我狗杂种?” 梅芳姑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木讷的“狗杂种”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但她的惊讶瞬间就变成了愤怒,因为石俊这句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梅芳姑压抑着怒火,冷冷地答道:“你的名字就是狗杂种,我当然叫你狗杂种,这有什么好问的。” “原来我的名字就是狗杂种。”石俊自然听出了梅芳姑语气中包含的怒意,但为了争取自己的“姓名权”,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我姓什么呢?妈妈,你讲的故事里面,不是所有人都有姓氏的吗?” 在石破天的记忆里,梅芳姑虽然凶恶,但心情较好之时,偶尔也说些故事给他听,现在正好被石俊拿来当作论据。 梅芳姑恼怒哼一声,阴恻恻地答道:“你是一个狗杂种,狗杂种都是没有姓氏的!” 石俊也被梅芳姑的“侮辱性言辞”说得心头有火,但没办法,谁让对方是个会自毁花容的变态人士呢,所谓人一变态,天下无敌。石俊只能压下心头怒火,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继续问道:“我没有姓氏?那我是从那个哪里来的?” 梅芳姑自然不会给石俊普及生理知识,不耐烦地答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正中石俊的下怀,他这一通话七弯八拐地说下来,要的就是梅芳姑这句话。石俊眉开眼笑,一口气说道:“哦,原来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我以后就姓‘石’吧!”石俊在心里擦了把汗,总算把自己的姓氏“找”回来了,可把他累坏了。 石俊话一出口,就见梅芳姑身体一颤,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射出奇异的光芒,直盯着石俊。大概是想起了石俊的便宜老爸——“玄素庄主”石清。 石俊被梅芳姑看得心中直发毛,口干舌燥地重复道:“妈妈,以后我就姓石了,好吗?” “嗯,你以后就姓石。”梅芳姑点了点头,淡淡地答道,目光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石俊觉得有些诡异了。在他的预想之中,梅芳姑就算不反对,至少也该赏他几个耳光才对,那样才符合梅芳姑的乖戾性格。可梅芳姑偏偏这么轻易就同意了,甚至语气中压抑的怒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情绪,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总之很微妙,嗯,相当之微妙。 “好耶,我有姓氏了,以后我就姓石了!”石俊鼓掌道。虽然搞不清楚梅芳姑的真实想法,但不管怎么说,能“要”回自己的姓氏,终归是件好事。 石俊继续问道:“妈妈,我现在有姓氏了,可我的名字却有三个字,你能不能给我另起一个名?” “嗯,那你说该起个什么名字?”梅芳姑的目光变得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妈妈以前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不是说男孩子要长得俊一些吗,我的名字就取作俊,姓石名俊,以后我就叫石俊吧!”费了半天口舌,终于成功摆脱“狗杂种”的称号,得回了“石俊”这一本名,石俊心里那个高兴啊,连梅芳姑的怪异表情都没注意到。 古代没什么夜生活之说,天一入黑,就只能洗洗睡了。石俊躺在草席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穿越到《侠客行》世界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四章 布局出走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石俊一直努力地把自己融入石破天这一身份中。按照石破天的记忆,张罗、设陷、弹雀、捕兽,每天均做了新鲜菜肴煮来和梅芳姑共食,吃不完的禽兽便风干腌起。不得不说,石破天现在虽然年纪幼小,但因为从小就做惯了各种杂活的缘故,身体素质极佳。至少,石俊在八岁时绝对没有力气做这么多杂活。 梅芳姑的表现和石破天记忆中的一样,孤僻乖戾,对石俊极为冷淡,除了呼喝石俊做家务之外,总是爱理不睬的,偶尔还对石俊使用一点“家庭暴力”。一个月下来,石俊挨了不少耳光,实在苦不堪言。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梅芳姑不再叫他“狗杂种”了,而是叫他作“石俊”,这多少让石俊心里好受了些。 这天,石俊提着斧头走进山岭上的小树林,打算砍一些枯树枝做柴火,顺便采集一些野菜中午做饭。不得不说,石俊现在对“自己”的厨艺已经到了近乎自恋的地步,想想看,一个八岁儿童,居然有一手近乎五星级大厨的厨艺,如果是放在现代社会,估计会很轰动吧! 忽然,石俊看到树林里的几个陷阱上有动静,就走过去察看。这些陷阱机关是梅芳姑教他布置在树林里的,可以捕捉兔子、獐子之类的小兽。 石俊走近一看,发现是一只灰色的兔子被陷阱捉住了。这只灰兔颇为肥硕,足足有八九斤重,腌制一下足够石俊和梅芳姑吃上好多天的。 这么多天下来,对于该如何处理猎物,石俊已经像一个老猎人一样熟练无比了。石俊拎着耳朵将灰兔提在手里,准备到山溪边上,把兔子开膛剖腹、去毛扒皮,简单处理一下。 石俊拎着灰兔刚走几步,心念一动,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主意,他停下脚步,默默思考一会。最后,石俊一跺脚,似乎下定了决心,又走回了树林中。 回到树林之后,石俊左手把挣扎不已的灰兔按在地上,翻转握在右手中的斧头,用斧背在灰兔的四条腿上逐一敲击了四下。 石俊下手颇重,只听“喀嚓、喀嚓……”四声闷响过后,灰兔的四条腿不正常地扭曲着,显然是被斧背敲骨折了。灰兔受痛之下,在地上剧烈的翻滚着,但因为四条腿都骨折了,已经无力逃走。 放在穿越之前,石俊肯定做不出这种虐待动物的事情来,但一个月下来,每天捕猎、洗剥,心里早就麻木了,对兔子的痛苦挣扎毫无感觉。 石俊把灰兔塞进一截倒在地上的、中空的枯树干里面。这截枯树干是一棵大树倒在地上形成的,里面的树心已经都朽烂蛀空了,只剩下外面一圈厚实的树皮,和石俊以前在建筑工地上见过的水泥管子有些类似。 石俊把灰兔塞进中空的枯树干里面,又找来一堆树枝、石头把枯木的两头出口堵了起来。这样子一来,四条腿骨折的灰兔等若被关在了里面,既不能逃走,也不虞被其它野兽叼走。唯一可虑的是,时间长了,灰兔会饿死在里面,不过石俊本来就没准备关它太久。 做完这些之后,石俊在树林里采了些野菜蘑菇,又用罗网弹弓捉了几只鸟雀,在山溪中洗剥干净后,回去浓浓的熬成一锅大杂烩。 一整天,石俊都在暗暗盘算自己的计划有无纰漏。石俊的计划很复杂,但如果简而言之的话,只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逃跑! 在原著中,石破天是在十三岁时离家出走的,石俊这番决定逃跑,可以说把时间足足提前了四五年。他之所以这么决定,因为“自己”是梅芳姑的仇人之子。从梅芳姑这里,他显然是学不到武功的,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被当作奴仆使唤,还不如早早逃走,自己去外面闯荡一番。 从石破天的记忆中,石俊了解到,每隔一个月左右就会离开熊耳山枯草岭一整天。毕竟,山里面没有柴米油盐之类的日用品,每隔一个月左右就必须去山岭外面的市集采购。而明天,正好是梅芳姑出去采购的日子…… 第二天上午,梅芳姑果然离开了熊耳山,石俊暗暗欣喜,逃跑的时机终于来了! 石俊当然不会天真到就这么简单的趁梅芳姑不在逃跑,毕竟,他现在还是个八岁稚龄的儿童,人小腿短的,又能跑多远?绝对会被追踪而来的梅芳姑抓回去。所以石俊策划了一个釜底抽薪的计划,好让梅芳姑彻底断绝追踪的念头。 确信梅芳姑已经走了之后,石俊从外面把茅屋的大门紧紧关上,然后拿起斧头,把大门砸开了。石俊又砍又劈,费了好大的劲,才造成了这种破门而入的假象。砸开大门之后,石俊走进茅屋,用斧头把里面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全部砸了个稀巴烂。 经石俊这么一弄,茅屋里面一片狼藉,就像是被破门而入的强盗洗劫了一般。事实上,这正是石俊要的效果,他想让梅芳姑以为屋子被强盗洗劫了。 用斧头砸了这么多东西,石俊累得气喘吁吁,但他暂时还不能休息。他走到树林里面,把昨天藏在枯树干里面的那只灰兔取了出来。灰兔被打折了四条腿,又担惊受怕地饿了一天多,已经奄奄一息了。 石俊拎着奄奄一息的灰兔回到茅屋里面,一斧头砍进灰兔的喉咙口,灰兔虚弱地挣扎几下后就死了。 石俊把灰兔放在地上流血,茅屋里面没有铺木板,是夯实的泥土地,血流在地上后,很快就渗了进去,只留下一片暗红色。 石俊看血流的差不多了,就拿来一只旧麻袋,把灰兔装了进去。石俊掂了掂,觉得份量太轻了,又往麻袋里装了几块石头,然后拖着麻袋出了门,穿过小树林,沿着山溪一直到了枯草岭下的一个深潭前。 在石俊身后,可以看到一道清晰地拖拽痕迹,以及斑斑的血迹! 石俊把麻袋扔进河里,麻袋就沉了下去,不见踪影。 大功告成!石俊松了口气,这样一番布置,梅芳姑就会以为石俊被强盗杀死后,尸体装进麻袋,拖到深潭边扔进了里面。 梅芳姑会跟踪着麻袋拖拽的痕迹,一直追到深潭边,然后在深潭里面寻找石俊的“尸体”,或者去找那些杀死石俊的强盗。这样一来,石俊就有足够的时间逃走了。 至于荒山野岭的为什么会有强盗,想必梅芳姑的乖戾性格,早年闯荡江湖时总会有一些仇家吧,让梅芳姑自己去疑神疑鬼吧! 这一招是石俊从以前看过的几本侦探小说里学来的,伪凶案现场,挺玄乎的,至于能否骗过梅芳姑,只能听天由命了。毕竟石俊穿越前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不是犯罪学专家,不可能考虑地面面俱到。 至于石俊之所以用兔血来伪装,是因为他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说是兔血和人血最相似,在这没有化验仪器的古代,足以以假乱真了。 石俊回到茅屋,捡起斧头,斧头上溅满了兔血。石俊拔下几根头发,把头发沾在了斧面上。这样,“凶案现场”就布置地完美无缺了。 完成布置后,石俊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破绽。于是,他走进梅芳姑的房间,从她的枕头下取出那两本武功秘笈塞进怀里,枕头下还有一把匕首,石俊也顺手收了起来。然后,石俊走出茅屋,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阿黄摇着尾巴,“汪汪”叫了几声,跟在石俊身后。一人一狗向远方走去…… 第五章 黑熊惊魂 熊耳山枯草岭在豫西卢氏县东,乃是梅芳姑为了躲避仇家追杀的隐居之地,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再加上所以石俊担心梅芳姑循迹追来,尽拣一些不起眼的小道走。所以一天下来,石俊没有遇到一户人家,入目皆是荒野。 日头渐渐偏西,很快就到了傍晚。赶了一天的路,石俊已经是饥肠辘辘,可路边却不见武侠小说中常出现的茶摊野店。好在石俊出走时带了弹弓和火镰,打了几只鸟雀炙烤,再采集一些野果野菜,他烹调手段高明,虽是风餐露宿,却也并不觉得辛苦。 享受的饱餐了一顿烤鸟肉,石俊又往篝火堆里添了些干柴,以防晚上有野兽来袭,然后爬上火堆旁的大树上,在树杈上找了一个平稳的地方,准备将就着对付一夜。此刻尚是黄昏,天还没黑,石俊从怀中取出那两本武功秘笈和匕首,借着余晖细细察看起来。 那匕首极是沉重,连柄不过一尺二寸,套在鲨鱼皮的套子之中,份量竟和寻常的长刀长剑无异。石俊左手握住剑柄,拔了出来,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至,鼻中一酸,“阿乞”一声,打了个喷嚏,再看那匕首时,只觉刀刃犹若一泓冷泉,沁肤生寒。石俊一挥匕首,却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匕首插入树干,直没至柄。 石俊惊喜不已,须知大部分男人,对这类冷兵器都极是喜爱,就好比女子对漂亮首饰的感觉一样。这把匕首锋利无匹,石俊自然欣喜不已。这把匕首的刀柄上以篆体镌刻着“暗香”二字,想必是这把匕首的名称。 把玩了一番这把叫做“暗香”的匕首后,石俊开始翻阅那两本武功秘笈。经过仔细的阅读之后,石俊发现除了“黑煞掌”需要有一定的内力基础,他暂时无法修习之外,“梅花拳”和“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石俊都可以修习。 其中,“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乃是外家功夫,仅有招式。而“梅花拳”则是一套内外兼修的武学,除了一些招式之外,更附了一套呼吸吐纳的法诀,乃是修习内功的心法。 眼看天色渐黑,石俊快速的把梅花拳中修练内功的那部分口诀背了下来,然后在树杈上盘膝而坐,开始了内功修炼…… ……………………………… 熊耳山枯草岭确实偏僻无比,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石俊一直埋头赶路,却愣是没遇到一户人家或一个路人,十几天中他都是独自在荒野中行走,陪伴他的只有土狗阿黄。 最初,石俊还颇担心梅芳姑会识破他的布置,追踪而来。但过了几天不见动静,石俊也渐渐放心,想必是自己布置的“伪凶案现场”骗过了梅芳姑,让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强盗杀了吧。 这十几天中,石俊废寝忘食的修习“梅花拳”和“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他白天一边赶路,一边在手上比划武功招式,晚上则修炼“梅花拳”中的内功心法。 十几天下来,石俊不仅把两套武功的招式拆解地熟练无比,更通过“梅花拳”练出了一股浅浅的内力。虽然还欠缺火候,但十几天就能有此成果,石俊可谓进步神速。之所以会如此,除了石俊自身的勤奋练功外,还应当归功于被他附身的石破天。 在原著中,谢烟客、张三李四等人就曾夸赞石破天根骨绝佳,这几个都是当时的绝顶高手,眼光自然是不会错的,石破天确实是天生练武的材料,石俊可以说是沾了石破天的光。 ……………………………… 这天,石俊用弹弓打了几只不知名的野鸟,放在树下,然后走开去捡了一些枯树枝做柴火。当他抱着柴火回到原地的时候,居然发现先前打下的野鸟不见了。石俊诧异万分,那几只野鸟都被他拧断了脖子,虽说一时还没断气,但是难道还能飞走不成? 石俊环目四顾,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不正常的摇晃着,还传来“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声。石俊惊疑不定的退后几步,掏出匕首“暗香”,持在手中,远远地观望。 “嗷!”,石俊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巨吼。这吼声便是从那灌木丛中发出的,同时,一座黑褐色的“肉山”从灌木丛中人立而起,居然是一头黑熊!这头熊足有几人高,浑身皮毛都是黑褐色,伏在灌木丛中便如一个土丘,根本看不出来。 怪不得那些野鸟会不见呢。石俊心中骇异,要是在现代社会,在郊外别说熊了,就是野兔都少见,他也就在动物园看过熊。再加上这十几天中,一路都没有遇到豺狼虎豹之类的野兽。时间一长,石俊也渐渐麻痹了,完全忘记了在荒野中独自行走的危险,现在乍一下遇上一只黑熊,不禁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发软。 黑熊大吼一声,猛冲过来,一掌拍向石俊。那肥厚的熊掌像一把巨扇一样,带着“呼呼”风声落下,石俊吓得呆了,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双腿移了几步,居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绕到了黑熊的身后! 原来石俊刚才心急之下,不知不觉使出了“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中的步法,一下子就绕到了黑熊背后。危急之下,石俊不及细想,顺手使出了平日练熟了的一十八路擒拿手,一招“虎爪手”,抓向黑熊背心。 石俊内力尚浅,一十八路擒拿手对付皮厚肉粗的黑熊,就像挠痒痒一样,原本不会有任何效果,但石俊手中握着匕首“暗香”,结果就不同了。只听“嗤”的一声,“暗香”已经连柄没入了黑熊后心。 石俊拔出暗香,一招“玉女拈针”紧接着使出,暗香再次刺中了黑熊,刀刃没入黑熊的后腰之中。石俊还想再刺,黑熊暴吼一声,转过身来。 石俊一张脸唰的变白,刚才那几招完全是他吓呆后,下意识的反应,现在回过味来了,心中惧意顿生,哪还敢和黑熊对抗,拔腿就跑。 黑熊怒吼不已,紧追在石俊身后,它在这片荒原上向来没有天敌,从来都是要吃谁就吃谁,今番猎物居然反抗,还真的伤到了它,也是头一遭。石俊丝毫不敢停留,好在他知道黑熊体型笨重、转向不便,所以沿着“s”形路线,在奔跑中不断突然转向。这么一来,黑熊一时间也无法追上石俊。 很快,石俊就跑到了一株参天大树下,蹭蹭几下爬了上去。 黑熊在树下咆哮不已,它皮厚肉粗,石俊的“暗香”虽然锋利,但仅一尺二寸长,根本刺不透黑熊厚实的油膘,带给黑熊的伤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无疑激怒了黑熊,一对小眼睛凶光闪闪,盯着树上的石俊。 黑熊不断地撞击树干,用双爪抓挠树干。很快,这株树下面一截树干的树皮被剥掉了,露出白花花的木头。这株树虽然颇为粗壮,但黑熊像一架推土机一样,连番撞击之下,树干不断震动,虽然暂时没有要倾倒的迹象,但显然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石俊脸色煞白地坐在一根大树杈上,抱住树干以防因为颠簸而掉下去。树下,黑熊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疯狂地撞击着树干。 黑熊又咬又撞地折腾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它似乎有些脱力了,渐渐安静了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但仍旧伏在树下不走开,看来是铁了心要把石俊撕成碎片以解恨,显然只要等黑熊力气一恢复,就会继续撞树。 不管怎么说,黑熊暂时消停了,石俊稍稍安心,他原本是想吃午饭来着,谁知运道不佳,居然遇到了一只凶神恶煞的黑熊,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他狠狠地扯过一把树叶,塞进嘴里,咬牙切齿地咀嚼着。同时,一双眼睛不断打量着四周,思考着脱身之策。 一人一兽,就这样僵持着。石俊几乎可以闻到黑熊身上的臊臭。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黑熊恢复了力气,人立而起,继续挥舞着两只前掌拍向树干。 石俊藏身的大树经过之前一轮撞击,已经摇摇欲坠了,一拍之下,“啪啪”的断木之声不绝于耳,笔直的树干顿时歪了少许,看来马上就会倒下…… 计穷矣!石俊叹了口气,现在除了求神拜佛之外,似乎没有办法了…… 第六章 张三李四 “咦,那边似乎有动静。” “许是什么野兽吧,不必理会……” 就在石俊心中绝望的时候,突然有话语声远远传来,声音不响,但偏偏十分清晰,分明隔得很远,但却像是在石俊耳边响起一样。如果有高手在场的话,一定会感叹说话者内力之深厚,竟能把声音聚成一线,经远而不散。 石俊如闻纶音,放声喊道:“救命,这里有人,救命……” 听到石俊的求救,两个人影从远方奔来,这两个人来得好快,快逾奔马但偏偏不带半点烟火气,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显然是极高明的轻功。 那两人来得飞快,转眼就来到了附近。石俊抬眼望去,只见当先一人身材魁梧,圆脸大耳,穿一袭古铜色绸袍,笑嘻嘻地和蔼可亲;另一个身形也是甚高,但十分瘦削,身穿天蓝色长衫,身阔还不及先前那人一半,留一撇鼠尾须,脸色却颇为阴沉。 石俊不禁失望,那胖子一条手臂用纱布裹着,瘦子肩膀上缠着纱布,纱布下都隐隐透出血迹,显然这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势。面对黑熊,两个伤员恐怕自顾不暇,哪里又救得了石俊?不过,令石俊惊讶的是,这两个人看到凶恶的黑熊居然没有半点惧色。 “有趣有趣。”胖子看了一眼黑熊,笑嘻嘻地开始绕着黑熊奔跑起来,肥硕的身体居然显得十分敏捷,逗引地黑熊团团乱转。趁着黑熊被胖子牵制了注意力,那个瘦子欺步上前,脸上青气一闪,“呼”的一掌拍向黑熊后心。 一掌之后,瘦子双手负在身后,飘然后退,显得极是潇洒。 挨了一掌,黑熊昂起脑袋,痛嚎了一声,似乎极是痛苦,笨拙地转过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瘦子。但黑熊踉跄了几步,居然轰然倒地,然后在地上抽搐着,口鼻中鲜血喷涌而出,慢慢地出气多入气少,几个呼吸之后居然就此死了! 开什么玩笑?黑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匕首捅在身上只当挠痒痒的黑熊,那瘦子只是轻轻一掌,居然就把肉山一样的黑熊给拍死了? 石俊瞠目结舌地坐在树上,完全被眼前无法用常理来理解的一幕惊呆了,嘴巴足足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好一会才合嘴。 石俊扳下一截树枝,丢向躺在血泊中的黑熊。树枝砸在黑熊肚皮上,但黑熊一动不动。 瘦子哼了一声没说话,胖子“嗤”地一笑,说道:“小娃娃,下来吧,这只熊已经死了。” “遇到猛将兄了,而且还是两个……”石俊心中暗暗感叹一句,小心翼翼的从树上爬了下来,慢慢靠近察看,再次确认,黑熊死了! 劫后余生,石俊擦了擦满脑门的冷汗,对着两人鞠了一躬,感激道:“多谢两位援手,否则小子只怕已经葬身熊腹。大恩不言谢,小子铭感于心。”不说救命之恩,这两个人是能够一掌拍死黑熊的高手,石俊就不敢有半点不敬。 胖子笑道:“你这娃娃倒是会说话,不枉我二人救你一场。就此别过,告辞。”说着,和瘦子一起展开轻功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石俊一头雾水,这算怎么回事?救了人立刻就走,就连战利品都不要,古代的侠客都这么有个性吗?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石俊回过神来,看到黑熊的尸体还在边上,石俊咽了一下口水,这得是多少肉啊! 强忍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石俊拔出“暗香”,剖开熊腹,只见黑熊的心脏已经破碎,裂成了几瓣,难怪黑熊这么快就死了。 看到碎成几瓣的熊心,石俊脑中浮现出无数武侠小说中的片段,然后锁定在三个字上——“摧心掌!”石俊回忆着瘦子出手毙熊的情形,当时瘦子脸上青气一闪,似乎和小说中描述的“摧心掌”相符。石俊有些疑惑,《侠客行》中似乎没有哪个高手是用“摧心掌”的啊? 想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石俊摇了摇头,抛开杂念开始处理黑熊,他伸手到熊腹内,在血污中摸索着。摸索了一会儿之后,取出一个胀鼓鼓的圆球,足有拳头那么大,正是黑熊的熊胆。 接着,石俊开始剥熊皮,如何处理猎物,他在枯草岭时就熟练无比,很快把一张基本完整的熊皮剥了下来。想了想,石俊又割下了两只熊掌和熊腹上的一块嫩肉,又用“暗香”划开颅骨,取出熊脑,用熊皮兜着。 这时,阿黄跑了回来,这家伙颇为滑头,黑熊出现的时候居然跑地无影无踪,显然不是忠心护主的忠狗。石俊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但看它摇头摆尾地讨好自己,从熊腹中取出肠子之类的下水,丢给它。 野兽都有各自的地盘,这头黑熊是这里的霸主,附近应该没有其它大型野兽了,石俊倒不必担心血腥味招来其它野兽,从容地收拾着熊肉。找到一处背风的地方,石俊去捡了一些柴火。 捡柴火时,石俊惊喜的发现了一株杉树,他高兴地用匕首“暗香”剥下了一大块杉树皮。杉树的树皮极为坚韧,石俊把杉树皮轻轻弯曲过来固定住,做成一口锅的形状。 石俊找到一条小溪,往“锅”里面注满水,然后用几根树枝把“锅”架了起来,然后在这口杉树皮做成的“锅”下面升起一堆篝火,开始烧水。 火苗不断舔食着“锅”,但锅底居然没有被烧穿。石俊不禁得意地一笑,只要水没烧干,锅子就不会被火烧毁。这一招是他“前世”从一本野外生存手册上学来的,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不过,这种用杉树皮做的“锅”毕竟不是平常用的铁锅,只能用来煮汤,用来炒菜的话,这种“锅”会直接被火烧穿掉。这让石俊不禁有点遗憾,要是能来一道爆炒熊肉片该有多好! 石俊不着边际的想着,很快,“锅”里的水开了,石俊用匕首把熊肉切成片,和熊脑一起放了进去,又采了一些能够去腥调味的草药和蘑菇放进锅里。 没过多久,一锅肉汤就咕嘟咕嘟沸腾起来,老饕们想必都知道,脑髓比骨髓更能为肉汤增鲜提味,这锅加了熊脑的肉汤当真是浓香四溢,向远处传出阵阵诱人的肉香。 正烹调之间,忽听得十余丈之外有人说道:“好香,好香,当真令人食指大动矣!”另一人道:“那小娃娃在烧烤野味,不妨过去情商,让些来吃吃,有何不可?说起来,那只熊还是我们打死的。”先前那人道:“正是!”两个人说着缓步走来。 说话的正是那一胖一瘦两个高手,原来两人根本没有走远,而是就近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调养伤势,现在被肉汤的香味吸引了过来。那胖子哈哈一笑,说道:“小兄弟,你这个……” 石俊已听到二人先前说话,他本就不是小气的人,便道:“相逢即是有缘,况且这熊肉本就是二位的战利品,小子只是借花献佛而已,两位尽管大吃便了。”他独自在荒野中走了十多天,没遇到一户人家,正觉孤单,现在能有两个人陪伴,不禁雀跃万分。 那胖子笑道:“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两人便即围坐在火堆之旁,火光下见石俊年纪幼小,却张罗出一锅熊肉汤,两人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随即四只眼都注视于火堆上的肉汤,不再理他。红白相间的熊肉和熊脑在汤中荡漾起伏,混着杉树皮上树脂的清香,虽未入口,已料到滋味佳美。 那瘦子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蓝色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说道:“好酒!”那胖子也从腰间取下一个朱红色葫芦,摇幌了几下,拔开塞子喝了一口,说道:“好酒!” 石俊重生之前,也常和一帮哥们喝酒,此刻闻到酒香,也想痛快地喝上一口,只见这二人各喝各的,并无邀请自己喝上一两口之意,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向人求恳索讨,只有干咽馋涎。 忽然,石俊脑中灵光一现,唰的站起,指着一胖一瘦二人,如同白日见鬼般喊道:“是你们!你们是张三李四!” 第七章 南海之约 这两个人一胖一瘦,各带着一葫芦酒,而且各喝各的,并不请人喝酒。如此明显的特征,石俊一下子就想到了《侠客行》原著中令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的两个人物——侠客岛赏善罚恶使,也就是张三李四。 话一出口,石俊心中后悔不迭,赏善罚恶使在江湖中凶名赫赫,江湖中人无不希望将两人碎尸万段。他喊破了两人的身份,这两人心狠手辣,动辄灭人满门,难保他们不会杀了他灭口。 谁知“张三李四”两人并不动手,只是疑惑的看着石俊,那胖子问道:“什么张三李四?你这娃娃在说什么?” 石俊一愣,回忆了一下原著中的情节,顿时明白过来,“张三李四”并非赏善罚恶使的真名,而是他们骗傻小子石破天而顺口编的假名,也就是说,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并没有喊破他们的身份,这样自己就不会被灭口了。 佛祖保佑,阿门。石俊心中庆幸地感叹了一句。 “娃娃,你没事吧?”胖子见石俊先是莫名其妙的喊了一句,然后又突然怔怔地发起呆来,不禁有些奇怪。 “哦,没事。”石俊回过神来,赶紧答道,“前几天遇到两个大叔,叫做张三李四,和二位很像,刚才认错人了。” 胖瘦两人一齐摇了摇头,心想,“张三李四”乃是泛泛之称,显然是假名,骗你这娃娃的。 石俊问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他对两个赏善罚恶使的真名倒真是有几分好奇,要知道这连金庸老先生都没在原著中写出来。 两个赏善罚恶使想到,我二人在江湖上树敌颇多,怎么能随随便便向你一个小毛孩透露姓名。当下,那胖子敷衍道:“当真巧了,我二人也叫做张三李四,我叫张三。”那瘦子接了一句:“我叫李四。” “呵呵,原来如此,这个世界上叫做张三李四的人还真多啊。”石俊呵呵笑道,心中却暗骂一声直娘贼,心想你们口风还真紧,连个名字都不肯说,tmd。 知道了二人的身份,石俊再看一眼他们手臂上、肩膀上裹着的纱布,不禁心中疑惑,赏善罚恶二使的武功,在江湖上可以说是所向无敌,往往一出手就屠杀整整一个门派,怎么两人身上都带着伤?谁活的不耐烦了敢去招惹这两个煞星?又有谁这么大本事能够伤到他们?难道有什么金大师没有写到的内幕? 三人说了这几句话的功夫,肉汤火候已经够了,石俊招呼道:“肉汤熟了,请吃吧!” 张三李四同时伸手,但那肉汤正在沸腾中,又无餐具,一时间无法下嘴。看到两人猴急的样子,石俊心下好笑,折了几根树枝,掰去旁枝,拗成筷子长短,一人递了一双筷子过去。 张三笑道:“你这娃娃良心倒好。”接过筷子,伸手夹起一片熊肉,吃了起来。 熊脑熊肉原本腥膻之为极重,但石俊在汤里添加了一些能够去腥调味的草药,经过他的一番精心调制,熊脑嫩滑犹如豆腐,而熊肉则肉质坚韧,格外有咬劲。 张三连呼美味,越吃越快,就连神色冰冷的李四也露出了陶醉之色。两人吃了一会,又各喝一口洒,赞道:“好酒!”塞上木塞,将葫芦挂回腰间。 石俊知道这两葫芦酒都包含剧毒。朱红葫芦中是大燥大热的烈性药酒,以‘烈火丹’投入烈酒而化成;蓝色葫芦中是大凉大寒的凉性药酒,以‘九九丸’混入酒中而成。那烈火丹与九九丸中各含有不少灵丹妙药,九九丸内有九九八十一种毒草,烈火丹中毒物较少,却有鹤顶红、孔雀胆等剧毒,乃两人累年采集制炼而成。药性奇猛,常人只须舌尖上舐得数滴,便能致命。好奇之下,石俊不禁多看了几眼。 张三见石俊频频看向他的酒葫芦,只道他嘴馋想喝酒,笑呵呵地说道:“娃娃莫要眼馋,我这葫芦里面不是酒,喝不得的。我们吃了你的肉汤,少停自有礼物相赠。” 石俊不是傻小子石破天,当然不会去喝这毒酒,当下只是埋头吃肉,心中却寻思开了,“炎炎功”和“罗汉伏魔神功”他已经不可能练成了,但侠客岛上的石壁武学却是更胜一筹的绝顶武学,自己现在该想办法,让张三李四带他上侠客岛才行,但又不能贸然提出,因为石俊无法向二人解释自己的来历。 很快,一锅肉汤就见底了,石俊人小量小,已经吃饱了,张三李四吃得最多,却仍旧意犹未尽。石俊要讨好二人,又去割了几块熊肉,用树枝串了,架在篝火上慢慢烧烤起来。 熊肉不是一时之间就可以烤熟的,石俊一边转动烤架,一边和张三李四攀谈起来。李四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倒是张三对石俊颇为热情,夸奖他烹调手艺高明,得知这口杉树皮做的“锅”,是石俊“想”出来的后,又大赞石俊聪明。 聊着聊着,张三冷不丁问道:“娃娃,你可有父母?怎么会独自在荒野中游逛?”石俊随口编了一套孤儿流浪的谎话,这种桥段他在小说中看的多了,编的有鼻子有眼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张三哪会知道他的鬼心思,倒也没有起疑,沉吟一会儿之后,胖脸上收敛了笑容,郑重问道:“娃娃,既然那你是个孤儿,那我问你,你可愿随我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学习武艺?” 原来,侠客岛的龙、木二位岛主为了破解“侠客行”武学,有派人到中原收罗聪明灵慧的童子,带回岛内学武。张三见石俊烧得如此好菜,该当是十分聪明之人,又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便动了把他带回侠客岛的念头。 “愿意,我当然愿意!”石俊求之不得,立刻答应。 “咦,你这娃娃怎么如此痛快?就不怕我是人贩子,把你拐走卖了?”张三见石俊答应的如此痛快,不禁有些奇怪。 “呃,不怕,我很想学武。”石俊急了,连忙出口辩解,同时手上比划了一招“鹤翔手”,继续说道,“我学过一点,很想继续学武。” “嘿,居然是‘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娃娃,你是从何学得的?难道你是丁家的人?”张三不愧是侠客岛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石俊的无功来历,出言问道。 石俊少不得又瞎编了一套流浪少年遇到高人传授武艺的狗血桥段,把张三糊弄了过去。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传你擒拿手的会是丁不三还是丁不四?”张三点了点头,显然是信了石俊的鬼话,这主要是因为石俊现在外表才八岁,张三怎么也想不到他能编出这么一套假话出来。 “既然你愿意,那就这样决定了。”张三沉吟一阵,抬头对石俊说道,“不过我二人尚有其它事情要做,你若是真有心随我等学武,就再三个月后,去南海苦沙村找我们。” 像石俊这般年纪到了侠客岛上,肯定会被龙木二位岛主收为弟子,所以慎重起见,张三还要考验石俊一番,看他是否真的有心学武,让他自己去南海就是一个考验。而且张三李四确实另有要事,暂时不能带上石俊。 石俊当然不会拒绝,忙不迭地应承下来,心中却在暗暗思量,张三李四二人有什么事情要做…… ps:同人小说,不求其它,只为人气,求收藏,盛盛会以精彩的章节回报的!!! 第八章 嘉靖年间 定下了南海之约后,张三把南海苦沙村的地址说与石俊听,又叮咛嘱咐一番,然后开始指点石俊武功,李四也偶尔出言指点,侠客岛之人武学见识甚是广博,两人将擒拿手的精义所在说给石俊听。 石俊十几天来一直勤加练习,于武学之道已领悟了不少,但那是他自己对照着秘笈练的,图谱上来来去去只有那么一个架式,至于如何应变、招式之间如何转承,石俊根本一无所知。而张三此刻所教的,是兵刃拳脚中的武学道理,正是武功秘笈无法传授的。此刻经张三这大行家一加指点,石俊登时有豁然贯通之感。 过了一会儿,熊肉已经烤熟了,石俊拿起来递给张三李四,他自己刚才就吃得很饱了,所以并不想吃。张三李四二人也不客气,接过去就放开腮帮子大嚼起来,尤其是张三,一边吃还一边发出“嗯嗯”的不雅声音,显然对熊掌的味道极为满意。石俊不禁怀疑,这个胖子引荐他入侠客岛的动机,是否是因为他的厨艺。 吃完熊掌,张三李四又开始传授武功,这时天已经黑了,石俊年纪小,正是最容易犯困的年纪,跟着两人练了一会儿,终究敌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石俊一觉醒来,发现已经是早上了,张三李四二人已经离去。 回忆一下昨晚的情形,石俊不禁有些奇怪,在原著中,张三李四出场的比较晚,现在距离《侠客行》故事开始还有四五年时间,无端端的,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在中原武林了? 石俊想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终于明白了。赏善罚恶令每隔十年出现一次,在原著中,赏善罚恶令出现时,石破天十九岁,现在石俊才八岁,眼下正好赶上了前一次侠客岛请客喝腊八粥。 张三李四这一次是来中原发赏善罚恶令,请各帮各派的首脑去侠客岛喝腊八粥的! 回忆一下原著的情节,石俊记得,这一次是侠客岛第三次发出赏善罚恶令邀请武林人士,而原著中,石破天十九岁时遇上的是第四次侠客岛邀请,中间正好相隔十年。 这些事情是发生在《侠客行》故事发生之前,石俊虽然看过原著,但也不是很清楚,想了一会并无头绪就不再想了。他盘膝修炼了一遍内功后,把那捆熊皮和熊胆让阿黄驮着,继续赶路。 石俊知道,既然自己昨晚遇上了张三李四,那么这里离有人烟的地方就不会太远。果然,走了一个上午之后,一个小镇终于遥遥在望。 石俊大感振奋,赶了十多天的路,终于从荒凉的山里走出来了。石俊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进入了这座小集镇。 现下正是晌午,镇上闲人颇多,石俊背着的熊皮没有经过硝制,浑身散发着一股血腥膻骚的怪味,使得路上行人无不掩鼻躲避,边上更聚集了一群人,对着石俊指指点点。 石俊毫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地四下打量着,古代的生活场景让他颇感新鲜。向一个路人问清楚了当铺的地址之后,石俊举步向当铺走去。 石俊在一个刚刚打开店门的当铺前走了进去,四周看了一下,只见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一个朝奉正埋头在高高的柜台后整理着什么。 “你好。”石俊打了个招呼,将背后的一捆熊皮解下来放在柜台上。 朝奉听到有人来,忙从柜台下抬起头来,看到是一个小孩子,刚刚想出声呵斥,见石俊把一捆兽皮放在柜台上,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问道:“你要典当这东西?” “没错,就是这张熊皮,你给估个价。”石俊点了点头。 朝奉翻看了一下熊皮,眼珠一转,尖声道:“皮子倒真是不错,可惜啊,这张熊皮有破损,而且剥制地太粗糙了。这样吧,算你15两白银……” “我想,这样的价格就没有谈的必要了……”石俊皱了皱眉头,准备将东西放回包裹内。其实,石俊也不知道熊皮能值多少银子,只不过看这个朝奉一脸奸商相,故意诈他,看是否还有提价的余地。 “啊~价格可以谈嘛,你说,你说要多少……”那朝奉眼看石俊要走,显然有些急了,手舞足蹈的拉住他。 “起码30两白银。”石俊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个三,他不知道价格,索性狮子大张口,直接把价钱提了整整一倍。 “哦,你是在说笑……”朝奉大幅度的晃着脑袋,表示这个价格太离谱了,他无法接受。 “那我还是去别的当铺看看……”石俊看到朝奉的眼睛里闪着奸诈的光芒,知道有戏,也不多言,继续收拾东西。 “答应你了,答应你了~”朝奉一见,忙尖叫了起来,双手用力的挥舞着,“杀千刀的,30两收了……”说着,朝奉小心的从袖子里摸出30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接着急急忙忙的把熊皮都拢在怀里,似乎生怕石俊变卦。 石俊见他给钱给的这么爽快,立刻知道30两也是卖的贱了,不过已经银货两讫,不好反悔,就把银票收了起来,心中感慨,自己活了两世,可这却是赚到的第一笔钱啊。 “你那儿还有其他东西吗?”朝奉一边整理着皮件,一面抬头问石俊。 “你是指什么?”石俊问道。 “熊胆,熊掌,我这里都收……”朝奉指着手里的熊皮,眯着一对细眼说道。 熊掌已经被张三李四吃掉了,熊胆原本是想拿到药店去卖的,现在既然这个朝奉说要,石俊便拿了出来,反正到哪儿不是卖。 “哦~上等的铜胆啊!”朝奉拿起胀鼓鼓的熊胆看了看,忍不住赞道。 石俊翻了个白眼,他是从现代社会来的,知道至少有54种草药具有与熊胆相似的功效,比如常春藤、蒲公英、菊花、鼠尾草、大黄等,既便宜又有效。所以并不觉得熊胆有什么珍贵的,不过看朝奉的样子,他知道熊胆可以买个好价钱,绝对比熊皮值钱。 又是一阵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熊胆以50两白银成交。把70两银票和10两碎银收好,石俊心中暗爽,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钱。虽然他不知道白银的市价,但看来有一阵子不用担心生活问题了。 付完了钱之后,石俊顺口问了一句:“朝奉先生,请问今年是哪一年?”《侠客行》的年代,金庸大师在小说里没有写明白,一直有争议存在,所以石俊很是好奇。 朝奉正在心疼付出去的银子,没好气地答道:“今年是嘉靖三十一年。” “嘉靖。”石俊一愣,有点反应过来,“现在是明朝?元朝之后的那个明朝?” “当然是大明天下。”朝奉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石俊。 “大明嘉靖三十一年,嗯,嘉靖年间……”石俊皱眉思索着,他虽然喜欢看古典武侠小说,但却对古代历史不感兴趣,所以对“嘉靖三十一年”是怎么一个概念不是很清楚。 回忆了半天,石俊只隐隐记得,嘉靖年代似乎倭寇海盗特别猖獗,还有就是朝廷里有个叫做“严嵩”的奸臣,其它就完全不知道了。 ps:这一章主要交代了一下历史背-景,嗯,明世宗嘉靖三十一年,请大家记住了,会穿插一些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 求收藏,同人小说,不求其它,只求人气,盛盛会以精彩的章节回报大家的! 第九章 初试啼声 石俊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侠客行》并不是架空的,而是以明代为历史背-景的,早知道这样,以前就该多学一些明代历史,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完全抓瞎。 从当铺里出来,石俊仍旧在搜索枯肠地寻找关于明朝的记忆,没有发现几个人正在门外徘徊,鬼鬼祟祟的,行迹非常可疑,一看就是地痞流氓一类。 石俊想着心事,就没有太留意周围,自顾自地迈着大步向前走去,没有察觉到几个地痞跟在他身后。石俊绕着整个镇子兜了一大圈,地痞也跟着绕了一圈,不知不觉便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汪汪汪——”阿黄的叫声把石俊从沉思中唤醒过来。石俊停下脚步,抬头看去,只见阿黄正龇牙咧嘴地对着四个地痞吠叫。 四个地痞笑嘻嘻的看著石俊,不过那种笑容,是在戏谑别人,不怀好意的笑容。 石俊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被地痞盯上了,但立刻又平静下来,心中生出一股豪气,他前世是一个喜欢运动的大学生,从没怵过打架,况且练了几天功夫,正觉得手痒,想找人练练,心道要是你们几块料不长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们跟踪我?”石俊淡淡的冷哼了一声,心中暗自盘算着,很显然,这几个地痞想要抢-劫,看来古代民风也不见得淳朴啊。 “老大,现在要怎么办?”一名矮个子地痞见石俊面无惧色,扭过头轻声问一个长着络腮胡的汉子道。 “还能怎么办?这小子刚才在当铺里当了不少银子,是只肥羊,咱们让他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动作利索点,别引来官差……”络腮胡说道。 还真是碰上打劫的了!石俊冷冷一笑,他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现在学了点功夫,昨天夜里又得了张三李四的指点武艺,胆气更壮了,哪会怵几个地痞。 络腮胡双手互相捏着,发出喀喀的声音:“小鬼,你是要自己乖乖的把钱交出来呢,还是要我们自己来?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让我们来,恐怕你不免要吃一顿苦头,还是……” “啊——” 络腮胡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原来,石俊趁着他说的时候,猛地冲上去,对准他双腿之间的要害就是一脚,这一脚包含着他刚修炼出的一丝内力,力道颇重。 络腮胡哪想得到一个小孩子下手会这么狠,顿时中招,双手捂着下腹滚到在地,身子像虾米一样蜷曲起来,一抽一抽的,显然痛到了极点。剩下三个地痞流氓见老大吃亏,都吆喝着向石俊冲来。 石俊使开“梅花拳”和“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东一拳、西一脚和几个地痞游斗。阿黄也冲上去,一口咬住了其中一个地痞的大腿。 虽然偷袭得手了,但石俊毕竟只有八岁,身小力弱,再加上没有打斗的经验,所以刚一交上手,就挨了好几下打,好在内力运转之下,并不十分疼痛。 石俊凭着一股子狠劲,连抓咬挠之类的招数也用上了,用的招式比几个地痞流氓还要下三滥,再加上阿黄“汪汪”叫着在旁咬人,石俊在厮打中却也没吃大亏。 石俊所使的功夫,无论是“梅花拳”或“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放到江湖上无不是一流武学,胜在招式精妙,又得了张三李四的指点,岂是地痞流氓毫无章法的打法可以比拟的。 之前挨了几下,是因为石俊缺乏经验,出手不够沉稳,力气也比不上成年人,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这几天的苦练成果渐渐显现了出来,对一招一式的运用越来越熟练,出手也越来越流畅,形势慢慢的逆转,最后居然是他在追着三个地痞打了。 那个络腮胡见势不妙,忍着痛也加入了混战中,但石俊现在占了上风,而且越打越顺手,哪会怕他。打斗中,石俊抽冷子又在他小腹上踢了一脚,这一脚比先前那脚还重。络腮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居然昏了过去。 要害部位连续两次被踢中,估计络腮胡以后都举不起来了,石俊在打斗中抽空为络腮胡默哀了一下。剩下三个地痞看到络腮胡的惨状,吓得一齐缩了缩脖子,不约而同地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石俊哪会容他们逃走,“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展开,一招“凤尾手”,右手划个半圆,欺上去抓住一个地痞的手腕一扭,顿时把他的手关节卸了。另一个地痞欺上前来,想趁机出手,石俊右肘乘势抬起,拍的一声,正中那人下颏。那人下巴立碎,满口鲜血和着几枚牙齿都喷在地上。 最后一个地痞见石俊这么厉害,惊得呆了,傻站在原地,一副吓得快哭出来的样子。石俊用一招“玉女拈针”,抓住他“悬枢穴”,大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一用力,劲力要从指尖直透穴道,那地痞一翻白眼,顿时昏了过去。 四个地痞流氓倒在地上,两个昏过去了,另外两个则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石俊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一挑四,而且还打赢了,他一时间两眼有点发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辉煌战绩”。 好半天后,石俊才回过神来,坏笑着看向鼻青脸肿的四个地痞,这几个家伙会对一个八岁儿童下毒手,实在不值得同情,不过已经被打倒了,石俊也懒得虐待俘虏,对着他们个踢了一脚,权作教训。 初战得胜,石俊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走开了,不过他还没有昏头,只怕这些地痞还有同伙会来报复,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他决定尽快离开这个小镇。 石俊找路人问了一下,运气不错,这座小镇正好临河,镇外有个河埠,那里可以租到船。怀里揣了70多两银票,石俊觉得底气十足,按照指点来到了河埠,正好有一艘船停在那里,一个肤色黝黑的船老大正在摆弄船帆。 乔杞走到船边,和船老大一阵商议之后,议定了十两路资,把这条船包了下来。石俊先付了五两银子的定金,带着阿黄上了船,向南海进发。 ps:求收藏,盛盛会以精彩的章节回报大家的! 第十章 倭寇屠村 石俊坐着船随江而下,吃住都在船上,他额外付给船老大一钱银子,让船老大每天捞些鱼虾喂给阿黄。 石俊上辈子没正经坐过船,一开始还甚觉新鲜,但时间一长,就无聊起来,整日只能修练内功来打发时间,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这天,石俊修练内功后从入定中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积气于丹田,搬运周天之后,石俊发现自己的内劲犹若蚁行,居然壮大了一分,比一个月前大有进步,不禁欣喜不已。 明朝的时候,陆路交通不便,大宗运输主要依靠漕运,所以水路交通极为发达,河道也比现代要宽很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明朝的水路交通甚至超过了现代。一个月左右,石俊包下的船只就从豫西来到了南海地界。石俊把剩下的船钱付给了船老大,然后扬长而去。 下了船之后,石俊就向路人打听苦沙村该怎么走,但问了好几个人,被打听的人却都纷纷摇着头说没听过苦沙村这个地方。 石俊一想也对,既然在苦沙村能找到张三李四,那么苦沙村应该是侠客岛在中原的一个据点了,以侠客岛的神秘,普通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既然没人知道,就只能自己找了。 其实,在来之前,张三已经把南海苦沙村的详细地址告诉了石俊,奈何石俊本来就是路盲一个,这里又是原生态的古代地理环境,石俊晕头转向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去苦沙村的路。 转悠了半晌,石俊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市镇,他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正好路边有一个面摊,他过去叫了一碗面,打算医饱了肚子再继续找路。 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来之后,石俊尝了一口,不禁皱了皱眉头。自从继承了石破天的厨艺之后,上辈子只会用开水泡方便面的他,对食物的要求也高了起来,不过现在他确实饿了,还是稀里哗啦地把面条吃了下去。 抹了抹嘴,石俊忽然看见不远处的街角站着一个小女孩,六七岁左右,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像一只小花猫一样,正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不,准确的说,是盯着石俊手里的那碗面看。 “过来啊!”石俊向小女孩招了招手。这个小女孩看起来是饿了,石俊就想请她吃碗面条,正所谓日行一善嘛。 小女孩看到石俊招手,吓了一跳,转身想要逃走,但看到石俊是和她一样的同龄人,又停住了脚步,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石俊帮她叫了一碗面条,等面条煮好还要些时间,石俊没话找话地问道。 “我叫珠儿。”珠儿一双胖乎乎的手揪着衣角。她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了,但不难看出,料子颇为华贵,估计珠儿不是流浪儿,而是和家人走散了。 “珠儿,你家住在哪里?”石俊问道。好人做到底,他决定帮珠儿找到家里人。 “小哥哥,我住在一个岛上面,好大好大地一个岛,和爷爷在一起,还有姨姨、叔叔,很多很多人。”珠儿认真的回答道。 “岛上面?”石俊一愣,既然是住在岛上的,为什么会在内陆出现?莫非和侠客岛有关? 这时,面条已经煮好了,石俊把面放在了珠儿面前,珠儿看来是真饿了,顾不上答话,开始吃面。 珠儿小小年纪,没吃几口就不饿了,便饶有兴致地用筷子挑着面条玩。石俊又问了几句,但珠儿年纪实在太小,只说住在岛上什么的,其它就语焉不详了。 石俊分析了一下,珠儿既然是住在岛上的,那么估计是来陆上采购东西的,然后和同行的大人走散了,那么她家人应该会在集市里。 石俊向面摊老板问明了集市的方向,就带着珠儿向集市走去。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唿哨声,过不多时,唿哨声东呼西应、南作北和,竟然四面八方都是哨声。石俊惊疑地停下脚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惊疑间,忽然有人喊道:“快跑,倭寇来了!”路上的行人纷纷像无头苍蝇一样仓皇地奔跑起来,附近的几乎人家中传来杂乱的声音,然后都携儿带女地逃了出来,乱哄哄地向远方逃去。 一时间,四处都是豕突狼奔的人潮,整个村庄混乱不已。石俊怕被人撞倒踩踏,牵着珠儿的手避到路旁,他“前世”生活在和平年代,所以心里面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倭寇来了,什么情况? 诡异的唿哨声戛然而止,一群手持刀枪弓箭、衣着五花八门的男子出现在四周,开始屠杀百姓。这些显然就是倭寇了,这些倭寇居然无声无息地包围了这个村庄,显然是要把整个村庄一网打尽。 见到这群倭寇,石俊才回过神来,心中却更加疑惑不解,这是南海啊,倭寇不去东海江浙那边祸害,跑南海来是怎么回事? 无暇细想,石俊看到倭寇人多势众,而且已经包围了村子,知道逃不出去,连忙查看四周,寻找隐蔽的地方。石俊眼前一亮,前方正好有一堵半坍的土墙,坍塌部分形成的洞穴正好能够藏人。 石俊踢了身边的阿黄一脚,让它自行逃命,然后带着珠儿躲进了土墙里面。这个洞很浅,他让珠儿躲在里面之后,他自己就只能挤在洞口,勉强遮挡住小半个身子。 石俊紧张地看着外面的情形。 倭寇们几里哇啦地喊叫着,向手无寸铁的百姓们不断挥舞着兵器,像地狱里的恶鬼一般收割着无辜者的生命。百姓身上的金银首饰更是倭寇们掠夺的对象,石俊亲眼看到,一个倭寇为了一个金戒指,直接把那个百姓的手指砍了下来;一个脖子上戴着长命金锁的婴儿,更是直接被这群畜生拧下脑袋,取走了金锁…… 一眨眼,原本祥和安宁的村庄血流成河,几乎变成了修罗地狱,最悲惨血腥的事情不断发生着…… “畜牲!”石俊咬牙切齿地骂道,惨无人道的屠杀依旧在继续,一些倭寇把一些女村民拖出来,光天化日之下开始施暴。 这时,一个倭寇拖着一个村妇来到附近,他正好就在石俊躲藏的土墙前方。石俊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只要那个倭寇稍一转头,就可以发现石俊。 不行,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发现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着倭寇没有察觉时先下手为强,偷袭他!石俊心中闪过一连串念头。 石俊深吸一口气,对着身后的珠儿说道:“珠儿,躲在这里不要出来,也不要往外面看。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好吗?” 珠儿躲在土墙里面,被石俊遮挡住了视线,再加上年纪幼小,所以浑然不知外面发生的惨事,听到石俊的嘱咐,乖巧地点了点头,脆生生地应道:“嗯,珠儿听大哥哥的。” 石俊拍了拍珠儿的头,从墙洞里走了出去,走出土墙的一瞬间,石俊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就像结了一层寒霜一般,一对乌溜溜的眼珠中也开始充血变红,透射出无尽的杀意——事到临头需放胆,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战斗吧! 况且,“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既然穿越到了《侠客行》的世界,就应该对得起“侠义”二字! 第十一章 白鲸门人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 石俊拔出匕首“暗香”,缓缓从墙洞走出,他身子小巧,走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悄声无息地走到那个倭寇身后。 这个倭寇正撕扯着村妇的衣服,眼睛里充斥着欲望和残忍,张开的口中不断滴下恶臭的涎水。忽然,这个倭寇动作一僵,感到后心一股凉意刺入心脏,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石俊面无表情地拔出暗香,听说第一次杀人会带来很强的震撼,往往会导致恶心呕吐等等。但不知为何,石俊心中犹若古井不波,表情依旧冷酷,居然没有半点第一次杀人的不适表现,仿佛他杀的不是人而是畜生一样。 不错,这些倭寇根本不是人,只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石俊咬牙。 石俊原本是打算悄悄杀死这个倭寇,以免他发现自己,然后再无声无息地躲回去。这个计划破绽百出,石俊从墙洞里面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凶多吉少,但是当此千钧一发的情形,别无他法之下只能冒险一试。毕竟他势单力薄,不可能和几十个倭寇抗衡,逃跑和隐蔽才是明智之举。 但是,石俊这一次显然运气不佳…… “八格牙路!”一个倭寇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看到同伴被石俊杀死,双手握着倭刀,高举到头上,作了个大上段的架势,“呀呀”鬼叫着朝石俊冲过来。 石俊冷笑一下,学了“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这等细腻小巧的武功之后,像这种大开大阖的东瀛刀法在他眼里处处都是破绽。石俊微微一蹲,左手在地下一抓,向前一扬,一大把沙土洒向那个倭寇。 那个倭寇惨叫一声,眼睛立刻被沙尘迷住,刀势一顿。石俊趁机疾步欺前,左手划个半圆,一招“凤尾手”抓住倭寇的手腕一扭,顿时把他握刀的手关节卸了。右手握着暗香向前一刺,捅入了倭寇腹中。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石俊心中冷静异常,浑然不像是第一次生死搏杀。他知道腹部不是最要害部位,所以握着匕首拧了一圈,然后才抽出匕首。只听“啵”的一声,倭寇的肠子立刻从伤口流了出来,青黑色的一大堆,混着暗红色的鲜血,极为恶心。 连杀两个倭寇,其余倭寇都被惊动了,手执兵器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把石俊包围在中央,面色狰狞。 石俊呼出一口浊气,露出一丝苦笑,计划失败,所有倭寇都被惊动了,再躲回土墙洞里只会连累珠儿,只能在原地和倭寇玩命了! 石俊知道,这一次恐怕难以幸免了,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八岁的儿童,即使学了几天功夫,也不可能是一大群倭寇的对手。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凭着重伤冲出重围,然后再看自己是否能逃脱了。 “拼命吧!即使面对黑熊的时候,我都能勇敢地冲过去捅上两刀,怎么能怕了这群东洋矮子!”石俊暗暗给自己打气,握紧手中的暗香,冷眼看着围拢过来的倭寇。 “小鬼,不错嘛,小小年纪居然能杀我两个手下。”一个身穿皮甲的倭寇突然开口说话了,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华语,“如果你认我为主,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石俊一愣,皱眉反问道:“你不是倭人,是汉人?” “鄙人汪傲,祖籍歙县,乃是汉人。”皮甲倭寇微笑着答道,仿佛成竹在胸。 “哦,汉奸嘛,自甘堕落地做倭人走狗。”石俊的毒舌开始发挥,心中倒是反应了过来,确实,历史上的倭寇有很大一部分是汉人扮的“假倭”,相当于抗战时期的日伪军。 汪傲被“嗤”的一笑,摇头道:“小鬼,你胡说什么,倭人才是我的走狗。”实际上,在倭寇中,真正的倭人极少,且地位较低。在攻战之时,“真倭”往往冲在前面,一旦攻下城镇,剽掠获利的却是汉人组成的“假倭”,所以汪傲才会这么说。 石俊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不过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区别,汪傲带领异族屠戮同胞是事实!石俊“前世”所受的现代教育就令他绝对不会向汪傲屈服的。石俊寒声说道:“动手吧,千万别让我逃走了,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取你狗命的。”说着,反握手中暗香,一刀削向汪傲。 汪傲拔出腰间的倭刀,信手向前一点,正好点在暗香的刀尖,发出“叮”的一声交击声。 “这狗倭寇居然修炼有内力!”石俊顿时觉得握着暗香的整只右手酸麻无比,他知道不妙,但已经来不及退避,汪傲手中倭刀一个横扫,“啪”的击中石俊胸腹。 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传来,石俊被击得倒飞出去,胸腹上的剧痛差点让他昏厥过去,一时间连喘气都变得困难起来,喉咙口更是隐隐发甜,在地上挣扎着但无法爬起。石俊学武毕竟只有一个月左右,而且身体是八岁儿童,刚才杀死两个倭寇只是靠着偷袭,正面对敌实在有些勉强。 “我刚才是用刀背砍的。”汪傲慢慢走过来,一脚踩住石俊的后背,倭刀架在石俊的脖子上,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成为我的奴仆,投降还是受死?” 看到石俊脸上不屑置答的轻蔑神色,汪傲嘴角泛起一丝狞笑,倭刀向下一挥,一片雪亮的刀光劈向石俊的脖子。 就在石俊自忖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呼啸声突然响起,一块飞蝗石破空而至,“噹”地撞上了汪傲的倭刀,刀势顿时被撞地一偏。石俊福至心灵,双手撑地,就地一个翻滚,恰好避过了这一刀。 汪傲厉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爷爷程远,乃是白鲸岛的好汉。”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暴喝响起,一个魁梧的壮汉手执单刀冲入场中,指着汪傲的鼻子骂道,“狗倭寇,受死。”说着,“呼”的一记重刀向汪傲的面门砸去。 周围的倭寇见来了对手,几里哇啦地鬼叫起来,举起兵刃就要上去围殴程远。这时,又冲过来三个人,一男二女,装束和壮汉程远相似,看来也是白鲸岛的。三人各握着一柄单刀,和倭寇缠站起来。 这四人武艺不弱,杀入倭寇群中,犹若虎入羊群,唰唰几刀砍瓜切菜般放倒了几个倭寇。 石俊松了口气,手执暗香在旁掠阵,他年幼身小,便专门往倭寇的脚板上招呼,有了白鲸岛四人的牵制,每一次暗香划过,便有倭寇抱着脚痛呼倒下。 倭寇虽然人多势众,但毕竟只是一群强盗而已,只能杀杀平民,打打顺风仗,遇到强悍的反抗者,气势便弱了三分。斗了一阵,汪傲见是手下的倭寇不断折损,知道讨不得好,再加上心中对“白鲸岛”存了几分忌惮,用倭语叽里呱啦地喊了几声,然后一群倭寇开始撒丫子跑路。程远犹自不甘心地追击上去,把几个跑得慢的倭寇毙于掌下。 石俊收起匕首暗香,走过去对男的白鲸门人抱拳道:“在下石俊,多谢诸位援手。” “客气了,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敢独战倭寇,这份胆气,实在令人佩服。”那个男子还礼道,“在下白鲸岛程艺,那位是兄长程远。”另外两个妇人也过来敛衽为礼。 “白鲸岛?!”石俊吓了一跳,刚才在战斗中没有反应过来,急声问道,“你们岛主是否就是大悲老人程前辈?”大悲老人在原著中可是一个重要人物,虽然一出场就挂了。 “不错,那正是家师。”二人中的老大程远回答道,又问道,“石小兄弟你也是江湖中人?不知艺出何处?” “在下石俊,学过一点庄稼把式而已,不值一提。”石俊含糊地答道,心里却快速的转着念头,大悲老人是和“摩天居士”谢烟客同一级别的前辈高手,现在机会摆在眼前,怎么着也要和他拉上关系。 这一次和倭寇的意外交锋,使得石俊心中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变强。 ps:新嫩需要大家支持,求收藏求票票,盛盛会以精彩的章节回报大家的! 第十二章 大悲老人 石俊看到程氏兄弟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而另外两个妇人正面色焦虑地向幸存的村民打听着什么。石俊不禁好奇地问道:“几位是否有什么急事要办?” “我们带来的一个小女孩和我们失散了。”程远叹了口气,满腹忧愁地问道:“石小兄弟,你可曾见到一个六岁的女孩?” “六岁的女孩。”石俊顿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名叫珠儿?” “不错。”程远眼睛一亮,伸手抓住石俊的肩膀,颤声问道,“你遇到她了?”话音颤动,显得十分激动。也难怪,这里刚刚闹过倭寇,一个走失小女孩的下场多半是凶多吉少的。 石俊领着四人来到珠儿藏身的墙洞,两个妇人跑过来一把把珠儿从里面抱了出来,轻声抚慰道:“珠儿,你跑哪里去?姨姨担心死了。” “我遇到了小哥哥,他请我吃面,还带我找你们……”珠儿含糊不清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两个妇人怕这里的死人吓到珠儿,蒙着珠儿的眼睛把她她抱到远处,然后絮絮叨叨的数落珠儿。程氏兄弟走过来对石俊一抱拳,齐声说道,“石小兄弟,这次多亏你把珠儿藏起来,否则只怕已经死于倭寇之手,感激不尽。”石俊谦逊了几句。 这时,幸存下来的村民看到亲人的尸体,纷纷痛哭哀泣,石俊和程氏兄弟也觉得心头发酸,掏出身上所有的银两都赠给了幸存者,心中却依旧郁郁。然后他们帮着幸存的村民收殓了遇难者、安置伤者。 有几个受了伤的倭寇倒在地上装死,石俊二话不说,直接拔出暗香,一刀一个全部杀死,换成穿越之前宅男石俊,杀人绝对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但是看到了倭寇的禽兽行径,石俊心中的一点怜悯早已泯灭,倒是让身边的程氏兄弟暗暗惊叹。 做完这些之后,程远又问道:“石小哥适才听闻白鲸岛之时,似乎十分惊奇,不知其中有何缘故?” “呃——,程前辈威震江湖,在下咋一听闻,难免惊奇。”说到这里,石俊话锋一转,开始胡诌,“不过,在下惊奇,乃是因为我曾受人之托,有事要转告程前辈,却不想竟如此之巧,在此遇到两位程兄。” “不知是何人托石小哥的?又是要转告何事?”事情涉及师父大悲老人,程家兄弟的语气严肃起来。 “正是传我武艺的前辈托我转告大悲老人一件事,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只能当面转告,恕我不能透露。”石俊为了上白鲸岛,随便编了一句。 “既然如此,就请石小哥和我们一起去白鲸岛面见家师吧。”程家兄弟半信半疑,用眼神商量一下后,开口说道。 “这当然没问题。”石俊想了一下,和张三李四约定的是三个月,现在才过去一个月,还有两个月时间,去一趟白鲸岛绰绰有余。就要离开了,石俊环目四顾,没有找到阿黄的踪影,似乎刚才倭寇出现的时候就不见了。石俊心头微感失落,不过这样也好,就要出海了,带着一条狗确实不大方便。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两个妇人过来敛衽为礼、谢过石俊后,程远领着石俊来到海边一个天然港口,一行人上了船,起锚向海外驶去。 船在海上行了一段时间之后,程家兄弟打个眼色之后,程艺干咳一声,对石俊说道:“石小哥,你说曾得人传授武艺,可有兴趣切磋一下?” 石俊一愣,随即明白程家兄弟是要通过武功,来试探他的来历。程家兄弟存心试探,推是推不掉的,石俊也正好想知道自己的功夫达到怎样一个境界,略一犹豫后就答应了下来。况且石俊也有点好奇自己的功夫到底在哪一个水平线上? 船上地方狭窄,没有太多的空间可以腾挪进退,石俊和程艺两人只能在手上过招。 石俊年纪幼小,程艺自然不会抢先出手。石俊也不和他客气,喊一声“有簪了”,双拳齐出,一上一下击向程艺,姿势曼妙,正是梅花拳中的“傲霜斗雪”。 程艺见石俊招式精妙,不禁赞一声好,也是双掌齐出,迎向石俊。白鲸岛的门人不修内功,一身武艺都来自外家,力道最是雄浑,两掌还未及身,所带的掌风已是割体生疼。 双掌来势汹汹,石俊不敢硬接,好在经过张三李四的调教后,临敌应变的能力长进不少。当下变拳为掌,一招“凤尾手”扭向程艺的手腕,这是“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中的一招,可谓千锤百炼,顿时抓住程艺的手腕,无奈内力不足,程艺一掌横扫,将石俊挥开。 两人拳来脚往,斗得不亦乐乎。程艺武功远高于石俊,但他只是试探石俊的武功来历,自然不会下杀手,只是不住的引逗石俊出招。 石俊知道以自己的造诣,根本不可能隐瞒武功来历,索性安安心心地见招拆招,“梅花拳”、“丁家擒拿手”交替使用,运用越来越熟练。一番比斗下来,石俊受益匪浅。 程家兄弟常年住在白鲸岛,很少在中原武林走动,对武林中的许多流派都不甚了了,何况梅芳姑隐居已久,所以“梅花拳”程家兄弟并不认识,但“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鼎鼎大名,大悲老人曾给白鲸岛弟子演示过,他们自然是认识的。 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程艺一掌逼退石俊,收了架式,笑道:“石小哥果然高明。不知教你武艺的人是否姓丁?” “那位前辈并未提起。”石俊摇头答道。所谓言多必失,他索性装作不知道,推得一干二净,随他们去猜好了。 经过这场比试之后,程家兄弟就到一旁去低声商量什么了,石俊也不好意思和两个妇人搭讪,只好在一旁和小珠儿玩闹。石俊一副七八岁的孩童的模样,很快就和小珠儿混的熟稔无比,小珠儿更是一口一个“小哥哥”地称呼石俊,亲昵到极点。 船又行驶了两个多时辰,一道黑线出现在遥远的海平线上,珠儿欢呼一声,指着那里说道:“小哥哥,那里就是白鲸岛了。” 船慢慢靠岸,石俊随着众人上了岛之后,就被领到了一处外堂等候。 过了一会后,程远出来对他说道:“石小哥,家师有请。” 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的大悲老人了,石俊整理一下衣物,深吸一口气,随着程远走进大厅。 进入大厅后,石俊见一个红面老者坐在上首,白发拂胸,却不见丝毫老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煞有气势,想必就是大悲老人。 大悲老人见石俊进来,并不起身迎接,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程远躬身道:“师尊,这位就是石俊,他受人之托,有事转告师尊。” “哼,区区六合丁氏,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悲老人哼了一声,对石俊淡淡的说道,“好了,姓丁的有什么事情要你转告,直接告诉我便是。”大悲老人显然是事先问过程氏兄弟了,所以以为是丁不三托石俊来传话。不过,大悲老人的问话直来直去,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轻蔑,一点人情世故也不讲。 石俊不禁心下腹诽,这个大悲老人还真够孤傲的,大概就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才会空有一身绝艺,却使得偌大一个白鲸岛毁在长乐帮的几个卑鄙之徒手中。 “我要转告的事情,其实和六合丁氏无关。并且,在转告之前,我先要问清楚一件事。”石俊一字一句的问道,“程前辈是否得到了一套泥人玩偶?” 毕竟离故事开始还有五年时间,石俊首先要搞清楚大悲老人是否已经得到了“罗汉伏魔功”,然后再做打算。 “咦!”大悲老人一惊,先前的冷漠之态完全消失,挥手让弟子退下之后,眼中精光暴涨,紧紧盯着石俊,问道:“石小哥所说的泥人玩偶,指的是什么?” “自然是一套藏有绝世武功的泥人玩偶,不然如何能入前辈法眼。”石俊不紧不慢的说道。看到大悲老人的反应,傻子都能猜出泥人就在他手上。 “不错,那套泥人确实在我这里,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大悲老人性子孤傲,自然不屑于撒谎。不过,这套泥人他刚得到不久,居然已经被人知晓,不禁心下猜疑。 “我是如何得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告诉前辈的事情,正是泥人的秘密!想必前辈还没发现泥人的奥秘吧?”石俊说道。 反正泥人中的“罗汉伏魔功”对心性要求极高,石俊是不可能练成了,正好拿来做人情,和大悲老人拉拉关系、套套近乎。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悲老人闷哼一声,问道,“你把泥人的秘密告诉我,又有何目的?” 石俊脸色一黑,心想这大悲老人的臭脾气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石俊的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说道:“我自然是来市恩的!” “市恩?你要市恩于我?”大悲老人疑惑地反问。 “不错,正是市恩,我告诉你泥人的秘密,你就欠我一个人情。前辈可有兴趣听闻?”石俊说道。以大悲老人的孤傲性格,自然是不愿欠别人情的,但石俊语含讥讽,正是要激他答应。 “哈哈哈……”大悲老人仰天大笑,说道,“欠你人情又如何?你尽管说来。”说着,从衣袋中取出一个木盒,递给石俊。 石俊打开木盒,盒中垫着棉花,并列着三排泥制玩偶,每排六个,共是一十八个。玩偶制作精巧,每个都是裸体的男人,皮肤上涂了白垩,画满了一条条红线,更有无数黑点,都是脉络和穴道的方位。 正是记载“罗汉伏魔神功”的泥人! ps:新嫩需要大家支持,求收藏求票票,盛盛会以精彩的章节回报大家的! 第十三章 罗汉伏魔功 “罗汉伏魔神功”可以说是《侠客行》中最顶级的武功之一了,可惜极难练成。单是第一步摄心归元,须得摒绝一切俗虑杂念,十万人中便未必有一人能做到。 概因聪明伶俐之人总是思虑繁多,但若资质鲁钝,又弄不清其中千头万绪的诸种变化。 这套“罗汉伏魔神功”,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只有原著中的石破天能练成,可惜石破天已经变成了石俊,心思不再单纯,或者说不再弱智,所以“罗汉伏魔神功”已经等同于废物,根本不能练。 既然是废物,石俊自然不会客气,很直接地拿起一个泥人,又很干脆地往地下一摔。 “吧唧”一声,泥人摔在了地上,碎成好几瓣,裹在泥人外面的粉饰、油彩和泥底纷纷掉落。 “混账,你这是干什么?”大悲老人勃然大怒,一把夺回木盒,铜铃般的巨目凶光闪闪,叱问道。 也难怪大悲老人如此愤怒,要知道这一十八个泥人是武林异宝,大悲老人花尽心血方始到手,但眼见泥人身上所绘的内功法门平平无奇,虽经穷年累月的钻研,也找不到有甚宝贵之处。不过大悲老人既认定这是异宝,自然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损毁。 石俊倒好,刚拿到手就把泥人摔了,大悲老人如何能够不怒? “小子,今日你不说个清楚,程某就一掌毙了你!”看着地上摔碎的一个泥人,大悲老人那个心疼啊,真是心头滴血。 石俊对大悲老人的怒火完全无视,仿佛没有听到斥骂一般,自顾自地弯腰捡起泥人。 泥人一摔之下,泥粉剥落了不少,里面依稀现出人形。石俊将泥人身上泥粉尽数剥去,露出一个裸体的木偶来。 木偶身上油着一层桐油,绘满了黑线,却无穴道位置。木偶身上的运功线路,与泥人身上所绘全然有异。木偶刻工精巧,面目栩栩如生,张嘴作大笑之状,双手捧腹,神态滑稽之极,相貌和本来的泥人截然不同。 大悲老人呆呆的看着木偶,怒火犹如潮水般退去,心想:“原来泥人儿里面尚有木偶。”他得到泥人后战战兢兢,对十八个泥人周全保护,全没想过内有玄机,只在外面的泥人上动心思,一番思索推敲,尽属徒劳。 石俊将木偶递给大悲老人,淡淡的说道:“这就是一十八个泥人的秘密所在——‘罗汉伏魔神功’!” 大悲老人接过木偶,略一思索,将剩下十七个泥人从木盒中取出,将每个泥人身外的泥粉油彩逐一剥落。 果然,每个泥人内都藏有一个木偶,神情或喜悦不禁,或痛哭流泪,或裂嘴大怒,或慈和可亲,无一相同。木偶身上的运功线路,与泥人身上所绘全然有异。 “罗汉伏魔神功?!”大悲老人喃喃重复道。他虽然孤傲,但身为练武之人,面对一套绝世武功时,又岂会不动心? “不错,这套罗汉伏魔神功是少林派前辈神僧所创,每个木偶是一尊罗汉。这门神功集佛家内功之大成,深奥精微之极。”石俊答道。 “好,多谢石小哥,我白鲸岛他日必有所报。”苦思不得的秘密就此破解,大悲老人喜得神功,连说话都变得客套起来。 “前辈客气了。”石俊要的就是这句话,笑眯眯地答道。 大悲老人却没再出声,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一十八个木罗汉上面。 石俊一时好奇,也开始打量木罗汉上面的运功线路。 石俊修炼内功已有些时日,细看之下顿时有所感应,一股暖洋洋的内息自丹田缓缓上升,依着木偶身上所绘线路,内息缓缓通向各处穴道。 内息运转,一开始还好,但越往后就越感觉晦涩艰深。不多时,石俊脑中便幻象重重、心旌摇曳,胸口更是烦闷欲呕。 “走火入魔!”石俊脑中闪过这个词,心中一惊,内息窜回丹田,登时摔倒,手足麻痹,再也爬不起来。幸好石俊此时功力甚浅,即使走火入魔也无大害,否则如此一来,经脉错乱,非当场瘫痪不可。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石俊才恢复了行动能力,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大悲老人脸色时红时白,似乎也走火入魔了。 石俊想起《射雕英雄传》中,黄药师以《碧海潮生曲》诱使老顽童发狂,却被傻小子郭靖以掌心一股内力轻轻抚摸老顽童的大椎穴,宁静心神,令老顽童避免走火入魔。石俊也不知这法子是否有效,见情势危急,不及细想,当即抢上,伸手牢牢按住大悲老人右肩,右手已拍在他的颈后“大椎穴”上。 一拍之下,石俊只觉一股磅礴的劲力从掌心传来,冲击之下顿时受伤,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然后被余劲往后震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噗”的一声,大悲老人也喷出一口血,原来石俊不知如何运送内力,便照“梅花拳”使力发劲的法子,发劲吐出。 内力击在大悲老人的大椎穴上,只震得大悲老人五脏六腑几欲翻转,“大椎穴”更被封闭,好在他练功走火入魔,经脉不畅,才没受伤。反倒是石俊,被大悲老人内力反震,受伤不轻。 大悲老人脸色恢复正常,当下盘坐于地,收束散乱的内力。 “金大师法力无边,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石俊松了一口气,心中不忘顺便赞美金大师一番。之前他确实太小看“罗汉伏魔功”了,抱着侥幸之心想修炼,差点害死大悲老人。 趁着大悲老人还在调息,石俊默默把十八个木罗汉上的行功路线记了下来。虽然“罗汉伏魔神功”根本无法修炼,但毕竟是一套绝世武学,有机会记忆下来就不能浪费了。 良久,大悲老人睁开眼睛,上前扶起石俊,歉然道:“石小哥,程某适才走火入魔,若非你施以援手,只怕已是万劫不复,大恩不言谢,程某生受了。” 思及适才的凶险,饶是大悲老人一生经历无数凶险,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对石俊越发感激,语气也变得恭谦有礼。 石俊暗叫一声惭愧,忍着手上的剧痛,将“罗汉伏魔神功”的来历细细讲了,尤其是修炼此功法的凶险,都对大悲老人一一讲了个明白。 “罗汉伏魔神功”若非佛门高僧,那是绝对无法练成的,大悲老人也不例外,但他毕竟是一代武学宗师,虽然不可能练成“罗汉伏魔神功”,但要从中提取部分精华,化生出一套新的武功,增进修为是不难的。 ps:新嫩需要大家支持,求收藏,盛盛会以精彩的章节回报大家的! 大家能投一张票票吗?红或黑皆可,让我确定一下有人在看…… 第十四章 侠客岛 大悲老人专注地听完了石俊的解说之后,这才发现石俊的一只右手已经肿了起来,连忙吩咐弟子进来,敷药推拿,一阵忙活。 接下来的几天里,石俊留在白鲸岛做客,每天生猛海鲜的胡吃海喝,闲暇之余就去向大悲老人请教武功。 过了十多天,石俊的右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惦记着和张三李四的约定,虽然约定时间还未到,但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向大悲老人告辞离去。 临行前,石俊尴尬想起自己不认路,只好汗颜不已地向白鲸门人打听苦沙村在什么地方。好在白鲸岛在南海颇有势力,上下一打听,直接派船把石俊送到了苦沙村。 下船之前,程艺把一块黑幽幽的令牌递给石俊,笑道:“石小哥,这是白鲸令,见此令如岛主亲至,请收好!” “见此令如岛主亲至?!”石俊摆手道,“这如何敢当,还请收回。”心里则奇怪地想到,一块黑牌子为什么叫做白鲸令?太扯了吧。 “这是家师交代的,收下吧。”程艺硬把令牌塞到石俊手里,然后抱拳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石俊也抱拳告辞,又随手掂了掂白鲸令,沉甸甸隐隐生寒,不是凡铁打造。 白鲸岛的船渐渐消失在遥远的海平面上,石俊转身向苦沙村走去,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石俊决定先到苦沙村看看,大不了就在那里等张三李四前来。毕竟,侠客岛之行对石俊太重要了。 到了先前约定的地点之后,石俊惊讶的发现,张三李四居然已经到了! “哈哈,石小兄弟,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胖胖的张三热情地迎了上来,李四则依旧是一副冷冰冰、不爱搭理人的模样。 “两位不是说有事要办,要三个月后才在这里相会,现在才过了一个多月,怎么两位已经在这里了?”石俊疑惑的问道。 张三闻言,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打个哈哈说道:“我们原本是有事要办,谁知事情顺利的邪乎,一个月就全办完了。” 事情顺利的邪乎?什么意思?石俊心中疑惑,张三说的事情自然是发赏善罚恶令,邀请武林各派首脑上侠客岛,可是为什么会说事情顺利地邪乎呢? 石俊努力回忆了一下《侠客行》原著中的情节,终于明白过来—— 前两次侠客岛请客,少林掌门妙谛和武当掌门愚茶等人一去不返,再加上张三李四杀了青城派掌门旭山道长等人,所以侠客岛此时已成武林公敌,各大门派帮会的首脑已经商议定当,大伙儿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打算,决意到侠客岛上去瞧个究竟,人人齐心合力,好歹也要除去侠客岛。所以这一次,张三李四发赏善罚恶令极为顺利,没有用任何手段强逼,就把五十三位英雄好汉请到了侠客岛…… 想明白了这一点,石俊心中不禁又升起一个疑惑:既然发赏善罚恶令极为顺利,那之前张三李四为何会身负伤势? “咳。”张三干咳一声,打断了石俊的沉思,说道,“小兄弟,既然你已经到了,那就不用等到一个月以后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出发?”石俊明知故问道,“我们要到哪里去?” “侠客岛,一个能学到绝世武功的地方!”张三眼中射出狂热的异彩,一旁的李四冰冷的脸上也罕见地显出一丝激动之色。 果然是侠客岛!石俊心中欣喜地狂呼,表面上不动神色地点头答应。 “好,那就走吧。”张三李四带着石俊转过两处山坳,沙滩边泊着一艘船,上面有不少水手,估计是侠客岛的仆佣。三人上了船之后,扬帆启航,向海外驶去。 石俊站在船上向北而望,但见海滩边的悬崖渐小,直到变成了微小的黑点,终于再不可见。 船转向东南,在海中航行了三日,到第四日午间,张三指着天边一条黑线,说道:“那便是侠客岛了。” 石俊极目瞧去,也不见有何异状,一颗心却忍不住怦怦而跳。这就是记载了绝世武学的地方啊,是每个学武之人心中的圣地! 船又航行了一个多时辰,可以看到岛上有一座高耸的石山,山上郁郁苍苍,生满树木。 申牌时分,小舟驶向岛南背风处靠岸,只见岛南是好大一片沙滩,东首石崖下停泊着四十多艘大大小小船只。石俊心中一动,知道这些船会在腊月初八时开出去,迎接各大门派首脑上侠客岛。 李四提了船缆,跃上岸来,将缆索系在一块大石之上。张三说道:“我们也上去吧。”拉住石俊的手,轻轻一跃。 石俊被拉得腾空而起,一阵腾云驾雾般的飞跃之后,居然已经稳稳落在了沙滩上,不禁对张三的轻身功夫大为佩服,但转念又想到,等自己学会了岛上的侠客行武学,轻身功夫一定能超过张三的。如此一想,学武之心越发急迫起来。 张三李四在前领路,石俊跟随其后,转入山中后,两旁都是森林,一条山径穿林而过。行了数里,转入一条岩石嶙峋的山道,左临深涧,涧水湍急,激石有声。一路沿着山涧渐行渐高,转了两个弯后,只见一道瀑布从十余丈高处直挂下来,看来这瀑布便是山涧的源头。 张三在路旁一株大树后取下一件挂着的油布雨衣,递给石俊,说道:“我们要进到水乐洞内,你先披上雨衣,以免溅湿了衣服。”石俊接过穿上,只见张三李四走近瀑布,纵身跃了进去,石俊跟着跃进。 瀑布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旁点着油灯,光线虽暗,却也可辨道路,当下跟在张三李四身后行去。甬道依着山腹中天然洞穴修凿而成,人工开凿处甚是狭窄,有时却豁然开阔,只觉渐行渐低,洞中出现了流水之声,琮琮铮铮,清脆悦耳,如击玉罄。山洞中支路甚多,石俊用心记忆。 在洞中行了两里有多,又穿过几处石洞后,眼前突然大亮,赫然是一座大山洞,里面点满了牛油蜡烛,洞中摆着一百来张桌子。这山洞好大,虽摆了这许多桌子,仍不见挤迫。不过洞中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张三李四大步如飞,径直走到西侧下首主位的一张桌旁,桌子后面摆着一张大屏风,挡住了山洞的石壁。张三李四抓住两块大屏风的边缘,向旁缓缓拉开,露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ps:大家猜猜看,白鲸令是什么材质?提示,只在倚天里出现过的材质。另,满三万字了,请大家支持,求收藏求票票 第十五章 龙木岛主 虽然早就在原着中读到过,但亲眼见到这么浩大的工程,石俊还是忍不住瞪大了两眼,心中惊叹不已。 张三回头对目瞪口呆的石俊说道:“走吧。”当先领路。 行出十余丈,三人来到一道石门之前,门上刻着三个斗大古棣:“侠客行”。 李四上前推开石门,当先走了进去,石俊也跟着走进石室,只见东面是块打磨光滑的大石壁,石壁旁点燃着八根大火把,照耀明亮。 石壁上刻得有图有字,绘的是个青年书生,左手执扇,右手飞掌,神态甚是优雅潇洒。最大最醒目的一行字是“赵客缦胡缨”,边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想必就是注解。 石室中已有十多人,有的注目凝思,有的打坐练功,有的闭着双目喃喃自语,更有三四人在大声争辩。 张三李四毫不停留,继续向前走去,石俊只好紧紧跟上,信步来到第二个石室,一进门便见剑气纵横,有七对人各使长剑,正在较量,剑刃撞击,铮铮不绝。这些人所使剑法似乎各不相同,但变幻奇巧,显然均极精奥。这里的石壁上写着的是“吴钩霜雪明”五个大字以及注释。 这些就是《侠客行》的至高武学了,石俊恨不得立刻停下来细细品评一番,但张三李四二人健步如飞,他只得无奈跟上。 三人很快就到了第二十四间石室,走进室门,只见石壁上刻着“白首太玄经”五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蝌蚪文,想必就是《侠客行》中的至高武学——“太玄经”了。 石室中,两个老者盘膝坐在锦垫之上,面对石壁,凝神苦思。两个老者右首的穿黄,左首的穿青。石俊知道,这两个老者就是侠客岛的龙岛主和木岛主。 黄衣老者须眉全白,脸色红润,有如孩童,应该就是龙岛主;青衣老者长须稀稀落落,兀自黑多白少,但一张脸却满是皱纹,大概是木岛主。二人到底多大年纪,委实看不出来,总是在六十岁到九十岁之间,如说两人均已年过百岁,也不希奇。 张三李四对两个老者一揖到地,恭声说道:“师父,弟子前来复命。” 木岛主盘膝苦思,并不答话,仿若未闻一般。龙岛主张开眼睛,说道:“嗯,赏善罚恶令都发出去了?” 张三答道:“禀告师父,邀宴的铜牌都发出了,共请到五十三人。” “嗯。”龙岛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石俊,又问道,“这个娃娃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石俊,弟子见他资质上乘,又有心学武,所以带他回岛,希望师傅能收他为弟子。”张三答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木岛主忽然站起,也不见其如何作势,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木岛主已经来到了石俊身前,他伸手在石俊肘膝等关节各捏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不错,确实是好根骨!”说完之后,飘然后退,眨眼间又背对着石俊他们盘膝坐回了锦垫之上。 一直沉默的李四在石俊背后推了一把,把他推到木岛主面前。张三在旁小声说道:“石小兄弟,木岛主有意收你为徒,还不上前拜师?” “我不愿意拜师。”出乎意料,石俊居然摇头拒绝。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成了侠客岛的弟子,就必须留在侠客岛,石俊还梦想着去闯荡江湖呢。 “你不是要学武吗?你不拜师怎么学武?”张三讶然问道。他到没有生气,毕竟,在他眼里石俊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外面的石室上都刻了武功,我可以自己学。”说这话的时候,石俊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那是一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小儿无知,石壁上的武学博大精深,蕴藏于古诗图解之中,涉及诸子百家之典籍。我们请来研习的都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还有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鸿儒,你一个小娃娃如何学得?”龙岛主笑骂一声。 “我不是小娃娃,我是梅花拳传人,天下只此一家。”石俊摆出梅花拳的起手式,练了几个月了,倒也似模似样。 “梅花拳?”木岛主仰头思索,然后摇头道:“没资格。”不是木岛主狂,以侠客岛的地位,区区梅花拳还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石俊一愣,正准备辩解几句。忽然,石俊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侠客岛上除了《侠客行》武学之外,还有一宗宝藏,而那宗宝藏只有侠客岛的弟子才可以接触……石俊在心中飞快地衡量着得失,犹豫着要不要拜师。 “罢了,既然你不愿拜师,那就自去其他石室中学武吧。”龙岛主见石俊沉默,只道他不愿拜师,当下摆了摆手说道。 “小子适才鲁莽,愿意拜木岛主为师。”石俊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对地一揖到地。如果得到了那宗宝藏,那他以后闯荡江湖就真的可以横行无忌了! “嗯,你不是不愿拜师吗?怎么一转眼又愿意了?”龙岛主在旁问道。 “小子乃是梅花拳传人,不经家师允许,不应该另投名师。”石俊瞎编了一个借口,满脸的大义凛然,顿了顿后说道,“但岛主气量如海,令小子心折不已,故而愿意拜木岛主为师,做一个记名弟子。” “不忘本,很好,很好!”木岛主似乎有惜字如金的毛病,点了点头,说道,“行拜师之礼吧。” 木岛主沉迷于《太玄经》的参悟修炼,无暇离开石室,所以省略了拜师的繁琐礼节,石俊简单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正式成为了木岛主的第三十四个弟子。 石俊行礼的时候,恭敬之态毫无作假的成分,不管怎么说,龙木岛主能够将石壁武学公开,这份无私和慷慨,都是值得钦佩的。 张三李四还有事向龙木岛主禀报,对石俊说了一声:“石小兄弟,你先自行去石室看武学石刻吧,若是看得厌了,可到洞外散心。一应饮食,各石室中均有置备,可随意取用。等我二人忙完了杂务,过几天再安排你的去处。” “是,有劳二位师兄了。”石俊现在成了侠客岛的弟子,所以称呼也变了,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事实上,张三李四的安排正中石俊下怀,石俊的主要目的是《侠客行》武学,至于那一宗宝藏,并不急于一时。 石俊循着原路回到了第一间石室,石室中的人东一簇、西一堆,个个在议论纷纭,各抒己见,对他视而不见,只是全神贯注地参研武学。 石俊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赵客缦胡缨”五个石刻大字! ps:求收藏求票票,盛盛会以精彩的章节回报大家的! 第十六章 石室武学 侠客岛的武学来源于岛内的古诗图刻,这些古诗图刻借用了李白的《侠客行》这首五言诗,整首诗有二十四句,按顺序分别刻在二十四间石室内。 二十四间石室内,除了最后一间石室只刻了“白首太玄经”五个大字和一篇蝌蚪文的“太玄经”之外。其余二十三间石室,每一间石室上刻的内容都可以分为三部分:一句《侠客行》中的古诗原文、古诗图解、古诗注释。 石俊此刻正在第一间石室内,这里刻的是“赵客缦胡缨”五个大字的古诗原文、一个青年书生的图形以及密密麻麻的注释。 石俊回忆了一下金大师写的原著:石壁上镌刻的这许许多多文字图形,都是故意导人误入歧途。想要练成真正的“侠客行”武学,就不能去看字面的意思,而是看文字以及图形的笔画。 也就是说,这些文字和图形并不是真正的文字图形,只不过是一些经脉穴道的线路方位而已。不过,石俊隐隐记得原著中写到过,每一间石室中武学所藏的地方都不同,有的石室是古诗原文中笔画藏有武功秘诀,有的石室则是在古诗图解中藏有武学,有的则是注释文字的笔画藏有武功秘诀。 石俊努力回忆着原著,但人的记忆毕竟不是电脑的内存,哪里还记得起第一间石室的武学是藏在石刻的哪部分里面的? 不过石俊对此并不在意,毕竟,破解侠客行武学的关键他已经知道了——文字和图刻的笔划。 石俊首先抬头看向石壁上的“赵客缦胡缨”五个大字,准确的说是这五个字的笔画,但看了半晌,体内的真气毫无反应。石俊摇了摇头,看来武功秘诀不在古诗原文中。当下,石俊又转头去看那些文字注释的笔画,但内力依旧没有反应。 连续两次没有反应,石俊不禁心中忐忑,心情略带紧张地看向第一间石室的古诗图刻,这里的古诗图刻所绘的是个青年书生,左手执扇,右手飞掌,神态甚是优雅潇洒。 石俊对着图刻看了片刻,觉得图中人右袖挥出之势甚是飘逸好看,不禁多看了一会,突然间只觉得右肋下‘渊液穴’上一动,一道热线沿着‘足少阳胆经’,向着‘日月’、‘京门’二穴行去。 石俊心中一喜,再细看图形,见构成图中人身上衣摺、面容、扇子的线条,一笔笔均有贯串之意,当下顺着气势一路观将下来,果然自己体内的内息也依照线路运行。石俊寻思:图画的笔法与体内的经脉相合,金大师诚不我欺也! 当下,石俊寻到了图中笔法的源头,依势练了起来。只觉内息运行更加明晰,效果远远胜过梅花拳的内功心法。 图中笔画上下倒顺,共有八十一笔。石俊练了三十余笔后,觉得内息变得滞涩,无以为继。这是因为他修习内功时日尚短,内力不足,但饶是如此,一番行功下来,内力亦浑厚了一分。 石俊知道内功修炼当循序渐进,过犹不及,勉强修炼只会使经脉不堪重负,于是收了功架,走到第二间石室。 第二间石室刻的是“吴钩霜雪明”五字古诗原文、古诗注释和古诗图刻。 因为第一间石室的武功秘诀是藏在图刻中的,所以石俊进入第二间石室中之后,首先看向了图刻的笔画,但内力始终没有反应。石俊转眼看向五个字的古诗原文,内力依旧没有反应。 “运气不好啊。”石俊自嘲一笑,武学秘诀既然不在原文和图刻中,那就是在文字注释中了! 石俊举目看向石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注释文字,只见千百个注释文字之中,有些笔划宛然便是一把长剑,共有二三十把。 其实,让一个识字的人,只看文字的笔画而不去看字面意思,确实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石俊确实一个例外,因为他是一个看惯了简体汉字的穿越者! 古代文字,石俊虽然也能勉强看懂,但那是他结合上下文猜古文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能看懂。如果是单个字的古代文字,他就不一定认识了,何况这些石壁上刻的是龙飞凤舞的书法,那就更看不懂了。 而这“看不懂”,正好方便了石俊从文字的笔画存想!否则,换做一个精通古代书法的人,即使他知道“侠客行”武学的秘密,也不一定能顺着笔路存想。毕竟,那已经接近心理强迫症的范畴了,懂了却要装作不懂,那也是件难事。 这图形的笔法与世上书画大不相同,笔划顺逆颇异常法,须知不论写字画图,每一笔都该自上而下、自左而右,虽然勾挑是自下而上,曲撇是自右而左,然而均系斜行而非直笔。这图形中却是自下而上、自右向左的直笔其多,与画画笔意往往截然相反,拗拙非凡。可惜其他人都被注释的含义迷惑,完全没发现这一疑点。换作一个学写过几十天字的蒙童,便决计不会顺着如此的笔路存想了。石俊这叫误打误撞,不学有术! “难道这第二间石室内的武功是一套剑法?”石俊看着注释文字中的剑形笔画,猜测道。 这些剑形或横或直,或撇或捺,在识字之人眼中,只是一个字中的一笔,但石俊不懂古代书法,见到的却是一把把长长短短的剑,有的剑尖朝上,有的向下,有的斜起欲飞,有的横掠欲坠。 石俊一把剑一把剑的瞧将下来,瞧到第十二柄剑时,突然间右肩‘巨骨穴’间一热,有一股热气蠢蠢欲动,再看第十三柄剑时,热气顺着经脉,到了‘五里穴’中,再看第十四柄剑时,热气跟着到了“曲池穴”中。热气越来越盛,从丹田中不断涌将上来。 “原来第二间石室中的武功也是一套内功。”石俊心中想到。 这一套内功的运行路线和第一间石室的内功截然不同,石俊倒是不必担心经脉不堪重负而受损,当下再看石壁上所绘剑形,内力便自行按着经脉运行,腹中热气缓缓散之于周身穴道义,当下自第一柄剑从头看起,顺着剑形而观,心内存想,内力流动不息,如川之行。 从第一柄剑看到第二十四柄时,石俊的内力也自‘迎香穴’而到‘商阳穴’运行了一周,比之前又壮大了一分。 石俊将“吴钩霜雪明”的内功修炼了一番,直到体内经脉隐隐泛酸,知道已经到了极限,这才停了下来。 呼出一口浊气之后,石俊兴奋地伸了个懒腰,想不到只花了不到半天功夫,自己就学会了“赵客缦胡缨”和“吴钩霜雪明”两套内功,看来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学完二十四间石室的所有武功。 “看来我果然是个天才!”石俊的自信心极度膨胀,信心满满地走到第三间石室,准备破解第三间石室的武学秘诀。 ps:重读了一遍原著,把《侠客行》的二十四句诗文,大致分类了一下(只是初步,以后可能修改): 内功: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三杯吐然诺、意气素霓生、烜赫大梁城、白首太玄经 轻功: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眼花耳热后 剑法:十步杀一人、脱剑膝前横、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 拳掌:闲过信陵饮、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五岳倒为轻、千秋二壮士、纵死侠骨香 第十七章 九阴假经? 石俊一踏进第三间石室,便觉风声劲急,却是几个劲装老者展开轻功,正在迅速异常的奔行。这几人奔得快极,只带得满室生风。几人脚下追逐奔跑,口中却在不停说话,而语气甚是平静,足见内功修为都是甚高,竟不因疾驰而令呼吸急促。 只听第一个老者道:“这一首‘侠客行’乃大诗人李白所作。但李白是诗仙,却不是剑仙,何以短短一首二十四句的诗中,却含有武学至理?” 第二人道:“创制这套武功的才是一位震古烁今、不可企及的武学大宗师。他老人家只是借用了李白这首诗,来抒写他的神奇武功。咱们不可太钻牛角尖,拘泥于李白这首‘侠客行’的诗意。” 第三人道:“纪兄之言虽极有理,但这名‘银鞍照白马’,若是离开了李白的诗意,便不可索解。” 第一个老者道:“是啊。不但如此,我以为还得和第四室中那句‘飒沓如流星’连在一起,方为正解。解释诗文固不可断章取义,咱们研讨武学,也不能断章取义才是。” 第二个人道:“你既自负于这两句诗所悟比我为多,为何用到轻功之上,却也不过尔尔,始终追我不上?”第一个人笑道:“难道你又追得我上了?”只见三人越奔越急,衣襟带风,连成了一个圆圈,但三人相互间距离始终不变,显是三人功力相若,谁也不能稍有超越。 石俊暗暗翻个白眼,心想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这些人有病!商讨武功为何不坐下来慢慢谈论,却如此足不停步的你追我赶? 这些人被石壁上的注释误导,于武学一道已经走上歧途,石俊在先前两个石室内见到的都是这样的人,已经见怪不怪,当下也不理会,自顾自地抬头看向石壁上的古诗图刻。 这第三个石室中的诗句是“银鞍照白马”,所刻图形是一匹骏马,昂首奔行,脚下云气弥漫,便如是在天空飞行一般。 石俊照着先前法子,依着那马的去势存想,内息却毫无动静,心想:“看来第三石室的武功秘诀不在图刻中,而在古诗原文和古诗注释中。”当下细看那些文字石刻的笔画,但内息依旧毫无感应。石俊心中奇怪,想不通第三石室的武功秘诀会在哪里? 石俊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马足下的云气,只见一团团云雾似乎在不断向前推涌,直如意欲破壁飞出,石俊看得片刻,内息翻涌,不由自主的拔足便奔。 石俊从未修习轻功,绕了一个圈子,向石壁上的云气瞧了一眼,内息推动,又绕了一个圈,只是他没学过轻功,足步踉跄,姿式歪歪斜斜的十分拙劣,奔行速度极慢,还不如他平时百米冲刺的速度。 耳边厢隐隐听得三个老者出言讥嘲:“那里来的少年,竟也来学咱们一般奔跑?哈哈,这算什么样子?”“这般的轻功,居然也想来钻研石壁上的武功?嘿嘿!”“人家醉八仙的醉步,那也是自有规范的高明武功,这个小兄弟的醉九仙,可太也滑稽了。” “这第三个石室蕴藏的武学是一套轻功!只是我步法不熟练,而且内力不足才会脚步踉跄的……”石俊胸有成竹,不去理会老者的讥嘲,全神贯注的记忆壁上云气,那三个老者的讥笑已一句也听不进耳中了。 图刻的骏马马足下共有七朵云气,石俊一边绕着石室奔跑,一边在心里默记七团云气的形状。也不知跑了多久,石俊的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咕咕”的抗议声,他这才停了下来。每个石室中均置备了一应饮食,石俊取了些点心吃了,稍加修习之后,继续修炼“银鞍照白马”的轻功。 接下来的三天中,石俊完全沉迷在武学的修炼中。石俊本以为要学会第三个石室内的轻功不会太久,谁知道三天下来,只勉强领悟了第一团云气蕴藏的轻功步法,还剩下六团云气没有修炼。 这让石俊收起了狂妄之心,明白了“侠客行”武学并不简单,想要学会当全力以赴才是。接下来的日子里,石俊完全沉迷在“侠客行”的武学中,饿了就在石室里拿一些糕点吃下去,累了就直接往石室的墙根上一躺,每天除了练武还是练武,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刻苦修炼下来,石俊的武功进益不少,虽然“银鞍照白马”的轻功进度很慢,但前两个石室的内功却大有长进。“赵客缦胡缨”的八十一笔内功,石俊之前只能练到三十多笔,现在已尽数练成。石俊内力小成,行功之际只觉内息在经脉中奔流往复,气机盎然,心中欣喜不已。 第四天,石俊正在琢磨“银鞍照白马”的第二团云气图刻,忽然感到肩膀被人一拍。居然有人无声无息地来到自己背后,石俊心中一惊,不假思索地斜身反手,一掌切向来人的手腕,正是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中的“白鹤手”。一个月下来,石俊内力大有进益,所以这一招的威力也水涨船高,不容小视。 那人随手一挥,袍袖轻轻拂过石俊的掌缘,轻描淡写地将这一掌的劲力卸去。石俊转眼看去,只见张三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边上站着李四。石俊连忙行礼道:“小弟不知是二位师兄,唐突了。” 张三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这一个月怎么样?我看你武艺进步了不少嘛。” 石俊也忍不住笑起来,点头道:“这里的石刻蕴藏着极为高深的武学,确实让人茅塞顿开。” 李四面无表情的说道:“一个月已过,我二人过来,是为了安排你的事务。” “咦?”石俊一愣,不过随即明白过来,既然成为了侠客岛的弟子,肯定是要负责一些岛内的事务的。于是,石俊问道:“不知道小弟该做些什么事务?” 张三打了个哈哈,说道:“岛内的事务倒不着急,只不过身为木岛主的弟子,武功不能太差劲。所以你先要去学习一些诸子百家之典籍。” “什么?”石俊觉得要么是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张三疯了,学习四书五经和提高武艺,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石壁上的武学博大精深,蕴藏于古诗图解之中,涉及诸子百家之典籍。所以我侠客岛弟子,要想领悟高深的武学,必须学习诸子百家之典籍。”张三细心地解释道。 石俊暗自撇嘴,满心的不以为然,这些注释都是故意误导别人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武学秘诀,可惜偏偏不能说出来反驳张三,心中颇感郁闷。 张三指着石壁上“银鞍照白马”的古诗注释,读道:“李商隐文:‘手为天马,心为国图。’韵府:‘道家以手为天马’,由此可知原来天马是手,并非真的是马。你若不通典籍,便无法领会了。” 张三见石俊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继续读道:“石壁上刻着‘银光灿烂,鞍自平稳’,所以这一招便可以如此使。这也是要靠通读典籍才能领会的。”说着,手掌一翻,“呼”的拍出一掌,中宫直进,威势惊人。 “非也。天马行空,瞬息万里。”李四摇头道:“‘照’者居高而临下,‘白’则皎洁而渊深。这一掌当走偏锋,自上而下才对。”说着,“嗤”的一掌下按,带起一股锋锐破风之声。 “好厉害的掌法!”石俊看的暗暗咂舌,心想:“这些注释虽是骗人的,但也甚是深奥,就好像欧阳锋练的《九阴假经》一样,虽然是惑人入迷的假货,但威力未必比真功夫差了。我要不要也按照注释,学一些假的‘侠客行’武功?” ps:冲击武侠新人榜,求收藏求票票,盛盛会以精彩的章节回报大家的! 第十八章 药酒 石俊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诞的念头赶出了脑海:开玩笑,有真功夫不练,反而去练假功夫,这不是脑抽吗? 况且,张三他们在这里练山寨版的“侠客行”武功,少则十年,多则三十年。石俊又怎能等这么久?还是节省一点时间学真功夫就行了。 比划了“银鞍照白马”的掌法之后,张三李四二人开始争论起来,指摘着对方的谬误。石俊暗暗翻了个白眼,拜托,那不是掌法,而是轻功好不好…… 看到平时少言寡语的李四也争论地面红耳赤,石俊不禁苦笑,这些注释还真是害人不浅,尽把人往错处误导。石俊咳嗽几声,打断了张三李四二人的辩论,问道:“两位师兄,刚才说到我要学习一些诸子百家的典籍,还有呢?” 张三回过神来,正容道,“之前让你自己在石室里学了一个月的武功,是为了让你以后有个方向,除此之外,身为侠客岛弟子,你也要负责一些岛内的事务。” 石俊对于学习什么古文典籍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他又不准备去考状元,不过对于能够负责侠客岛的具体事务倒是很感兴趣,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呃。”张三咳嗽一声,胖胖的圆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这让石俊有种不祥的感觉。果然,张三说道:“鉴于你的特长,以后侠客岛的伙房就由你掌管了!”说着,张三吞了一下口水,显然对石俊上次表现出来的精湛厨艺记忆犹新。 “伙房?!”石俊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这个胖子引荐他入侠客岛的动机,果然是因为他的厨艺。石俊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张三。 在石俊的目光下,张三的圆脸微微发红,打个哈哈道:“石师弟,这份执事确实是我安排的,以后哥哥的口福就全靠你了。” 于是乎,在无良胖子张三的安排之下,石俊的侠客岛伙房执事的生涯正式开始了…… 作为执事弟子,石俊并不用亲自下厨给整个岛上的上百号人做饭,毕竟,侠客岛上还有百来个仆役,石俊只要负责监督一下就可以了。 整个岛上的人都沉迷于学武,没有人愿意花时间正正经经吃一顿饭,大家吃饭都不尝味道,往肚子里一填就继续去练武功了。所以伙房很多时候准备的食物都像是在做干粮一样,基本上都是面饼加肉干或者馒头加咸鱼这种模式。反正岛上都是一群练功狂人,就算烧菜不放盐也不会有人投诉的! 也正是因此,石俊的事务并不繁重,只是隔三岔五的要给张三开小灶,亲自下厨做一顿好吃的。这个胖子自己吃还不算,还经常拉上冷冰冰的李四,时间一长,李四也彻底被石俊的厨艺征服,开始和张三一样来蹭吃蹭喝。石俊只能暗暗感叹,看来男人会下厨也是一种错误啊! 除了负责伙房之外,侠客岛还安排了一个据说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鸿儒师兄来给石俊上课。石俊一开始也没有反对,毕竟,为了破解“侠客行”武学,整个岛上的人都在学那些文绉绉的典籍,搞得一群混江湖的大老粗出口成章、闭口风雅,石俊也不能显得太另类。 第一堂课,那个夫子就给石俊布置了一个任务——背诵《论语》、《孟子》,然后石俊开始了他在武侠世界的逃学生涯,每次一到上课时间,他就在岛上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练功。张三李四劝了石俊几次,但石俊铁了心不愿意学,他们最后也听之任之了,不再管了。 就这样,石俊每天去除了去伙房转一圈,其他时间都在石室内学“侠客行”的武功,偶尔和张三李四开小灶吃顿好的,日子倒也过的逍遥自在。不知不觉,几个月时间就过去了。 这天正是农历九月的一天,石俊哼着小曲从石室内出来,向伙房走去,花了几个月时间,他终于把第三个石室的“银鞍照白马”的轻功全部练成了,明天就可以去练第四间石室“飒沓如流星”的武功了。 石俊到伙房转了一圈,别看他现在只有八岁,凭着他一手精湛的厨艺,伙房的仆役对他无不服帖。石俊随口指点了那几个仆役几手下厨的诀窍,正准备离开,就看到远处一个臃肿的人影向伙房跑来。那人影正是张三,除了胖子张三,整个侠客岛上也没第二个人会有这种身材。 张三背上还扛着一头比他还大的鲨鱼,这头鲨鱼还活着,被张三双手制住扛在身上,这海中霸王居然挣扎不得,就这么被扛到了伙房。 几个月下来,石俊对于这种夸张的场面见怪不怪,脑子里想着“又可以加餐了”。张三把鲨鱼往地上一扔,有点谄媚地对石俊说道:“石师弟,这条鲨鱼麻烦料理一下,晚上和李四一块吃一顿。”没办法,张三的胃口已经彻底被石俊养叼了,所以万万不敢得罪石俊这个衣食父母。 “张师兄客气,小弟这就去做一份鲨鱼羹。”这几个月,石俊从张三李四那里捞了不少好处,就连增强内力的“烈火丹”和“九九丸”也都弄到了手,所以对张三的口腹之欲是尽量满足的。 当晚,石俊把鲨鱼宰杀了,割了几块最鲜嫩的肉煮了一锅鲨鱼羹,和张三李四一起开小灶吃喝。 张三吃了几块鲨鱼肉,从腰间取下一个朱红色葫芦,摇幌了几下,拔开塞子喝了一口。李四也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蓝色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两人一起说道:“好酒!” “不就是‘烈火丹’和‘九九丸’泡的药酒吗!搞这么夸张干什么,有本事你们换着喝。”石俊翻了个白眼,出声道。 张三“嘿嘿”一笑,夹了一块鲨鱼肉放进嘴里,说道:“我这酒用以‘烈火丹’投入烈酒而化成,李四那酒以‘九九丸’混入酒中而成。药性奇猛,常人只须舌尖上舐得数滴,便能致命。就算是我二人也不敢多喝,何况我的内力偏阳,而李四的内力偏阴,如果换着喝的话,这药酒立刻就能害了我俩的性命。” “那是你们没口福,冰火交替,这样的酒喝起来才够劲。”石俊嬉笑着也掏出一个葫芦,摇晃了一下,拔开葫芦的塞子,小心翼翼地往嘴巴里倒了几滴,酒液入腹之后,一股寒热的气流立刻沿着“足阳明胃经”窜入丹田。石俊默默运转“赵客缦胡缨”和“吴钩霜雪明”两套内功,把这股寒热之感炼化成内力。 张三和李四对视一眼,眼中俱是赞叹之意。石俊这一葫芦酒里面,加了“烈火丹”和“九九丸”这两枚药性相冲的丹药,却能这样轻易喝下,虽然只有几滴,但也不难看出这个月中,石俊内力的飞速增长。 石俊修炼的内功中正平和,既不偏阴也不偏阳,所以能够同时服食“烈火丹”和“九九丸”。内力运转之下,药酒很快就被炼化了,石俊吐出一口浊气,感到体内的内力涨了一大截,不禁在心里赞叹:嗑|药增强内力果然是非常有前景! ps:星期二继续冲击武侠新书榜,求收藏求票票,盛盛会以精彩的章节回报大家的! 第十九章 侠客岛大师兄 “啊,对了。”吃喝了一会儿,张三搁下筷子,对石俊说道,“石师弟,再过两个多月,就是腊八了,到时候有五十三位武林人士会来岛上做客,你可要早作准备,可别到时候客人来了,却没有菜肴招待。” “我办事你放心,我的厨艺你还信不过吗?”石俊撇了撇嘴,大喇喇地说道,“到时候,鸡鸭鱼肉、水陆八珍,保证弄一个豪华宴席出来。”石俊顿了顿,坏笑道:“不过,只怕那五十三个人没有心情吃吧!” 张三闻言也“嘿嘿”坏笑了几声,点头道:“不错,那些人都把我们侠客岛当成了阎王殿,到时候只怕真没胃口吃。”身为赏善罚恶使,张三自然知道那些武林人士对侠客岛的误解。 “对了,请这些武林人士来侠客岛,用的名义是请客吃腊八粥。”石俊问道,“咱们侠客岛的腊八粥主料是‘断肠蚀骨腐心草’,那草什么时候可以采摘啊?眼看着腊八就要到了,是不是该告诉我这个伙房执事了?” “急什么?‘断肠蚀骨腐心草’十年一开花,中间有几个月的误差有什么好奇怪的!”张三翻了个白眼,然后掐指算了算,“应该快开花了,也就这两天了,错不了。” “嗯。”石俊点了点头。“断肠蚀骨腐心草”可是好东西啊,熬成腊八粥喝下去可以增强内力。 三个人正吃着喝着,伙房的木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豪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倒是逍遥,躲在这里享受美味。”话音未落,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屋外缓步走入。 石俊抬眼看去,来人是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跑的人。虽是秋季,这人却穿着一身短装,露出一对粗壮的胳膊,显得十分精悍。石俊不禁奇怪,他在岛上待了几个月,对岛上每个人都很熟悉,但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却是生面孔。 见到这个男子,张三李四一起站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石俊不知对方身份,也跟着行礼。张三笑着对中年男子说道:“王师兄,小弟这两天正念叨着你呢!一块儿坐下吃点。” “那敢情好,我就是闻着香味过来的。”王师兄也不客气,直接取过筷子夹了一块鱼肉,赞道,“好,咱们侠客岛的伙房什么时候有这般手艺了?” 张三伸手一拍石俊的肩膀,答道:“这是石师弟的手艺,别看他年纪小,他的厨艺可是第一流的。” “确实是好手艺。”王师兄点点头,坐下来和张三他们一起吃喝。 石俊看的眉头微皱,他和张三李四三人都是随意地盘膝而坐,这个王师兄坐下来的时候却是跪坐,两膝着地,屁股坐在脚跟上,上身挺得笔直,就像一头欲择人而噬的豹子一般。 “这位王师兄是龙岛主的大弟子,也就是我们的大师兄。”张三对石俊介绍道。 石俊问道:“平日里似乎没有在岛上看到过大师兄啊?” 张三一笑,答道:“王师兄平日都在外奔波,所以一般都不在岛上。我们侠客岛能够掌握武林上的这么多消息,全靠王师兄一人主持!” 石俊心中一凛,要知道侠客岛内藏有各个武林人士的资料,巨细靡遗,详细程度令人惊叹。记得穿越之前,有不少人说这个设定是漏洞bug,是金大师太想当然了。毕竟,侠客岛的人都是一群沉迷武学的练功狂人,很难想象这样的势力会像特务机构一样,掌握无数隐私。 石俊也一直在好奇侠客岛对于武林的消息来源是从哪里来的?想不到居然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王师兄在幕后主持!这个王师兄又是怎么打探到这么多武林人士的隐私的呢? 王师兄抬头看了一眼石俊,淡淡地说道:“幸会,石师弟。” “幸会幸会!”石俊连忙回答。王师兄看向他的时候,石俊感到他的目光像藏着一把刀子一样,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锋利劲。如果套用那些狗血小说的词来形容,那就是这个王师兄只要虎躯一震,就能立刻散发出铺天盖地的王八之气。 王师兄吃了一些鲨鱼羹,取过张三的朱红色葫芦,拔开塞子“咕嘟咕嘟”喝起来,石俊在一旁看呆了眼,这么一阵工夫,王师兄起码喝掉了大半葫芦酒,想像一下,张三每次只能喝两口药酒,而石俊自己每次只能喝几滴…… 王师兄放下朱红色葫芦,又取过李四的蓝色葫芦,又“咕嘟咕嘟”干下去大半葫芦药酒…… 石俊在心中惊叹,这个王师兄此刻面不改色,显然药酒远远没有到量。他的内功该深厚到了怎样一个恐怖的程度啊! 张三李四似乎对这个王师兄颇为敬畏,四个人坐到一起反而比之前三个人要来的安静沉闷。四个人草草吃完,互相告辞。 第二天,石俊来到第四间石室,这间石室的古诗原文是“飒沓如流星”,有了前面三个石室的经历,石俊驾轻就熟,很快就从壁画中找到了此处的武学秘诀——一套轻身功夫! “**!”石俊暗骂一声,第一、二石室的是内功,第三、四石室的是轻功,为什么还不是剑法和拳脚功夫?不过话说回来,金老的多部小说中,主角一开始还真都是只会内功或轻功的,这般情形倒是不算意外。 石俊在心里抱怨了几句,然后开始练习“飒沓如流星”的轻功,毕竟,创制这些石室的前辈这样排序肯定有他的道理,石俊觉得还是按部就班、一个一个石室练习过去比较好。 “飒沓如流星”这套轻功并不复杂,比“银鞍照白马”要简单许多,石俊估计只要十多天自己就能初步掌握。 可惜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腊八节将近,侠客岛要招待武林人士来喝腊八粥,石俊身为伙房执事,要忙的事情也多了起来,每天只能抽出少量时间来练武。所以,过了两个多月,直到腊八前几天,石俊才学会了“飒沓如流星”这一套轻身功夫! 练成了第四石室的功夫,石俊松了口气,从石室中出来,到岛南的沙滩边散步。东首石崖下原本停泊着四十多艘大大小小船只,现在这些船早已经不见踪影,早在前几天这些船就开走了,去接那些收了赏善罚恶令的武林人士了! 石俊眯起眼睛,看向远方的海天交接处,这一次侠客岛已成武林公敌,各大门派帮会的首脑已经商议定当,五十三个武林人士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打算,决意到侠客岛上去瞧个究竟,齐心合力除去侠客岛…… 看来这一次腊八会很精彩吧! ps:写小说不易,求收藏求票票 第二十章 腊八宴 一 临近腊八,因为要准备招待五十三个受邀来侠客岛的武林人士,伙房的事务就繁重起来了。石俊身为伙房执事也忙了起来,这几天他索性不再去石室练武了,一心一意地在伙房里监督仆役准备菜肴酒水、熬制腊八粥。 几天时间,一闪而逝。转眼就到了腊月初八这一天。 石俊正在伙房里看着快要熬制好的腊八粥,看着那一大锅不停冒着气泡、还散发着刺鼻药味的东西,石俊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很贴切的形容词——“绿色的粘稠状物体”。石俊不禁在心里深深怀疑:额滴个神呀,这种东西也能叫做粥?!太恶心了吧! 侠客岛的腊八粥是用“断肠蚀骨腐心草”加上许多珍贵药材熬制成的,虽然“色香味”俱无,但据金大师在原著中所说,喝了这粥对习武之人大有补益。 十年才出这么一锅啊!想到这一点,石俊不禁对这锅看起来很恶心、闻起来更恶心的腊八粥吞了一下口水。自从他得到了“烈火丹”和“九九丸”,每天通过炼化药酒来增加内力,石俊就对这种等若作弊的外物很感兴趣。可惜药酒他每天只能喝上几滴,炼化成的内力并不多,不知道腊八粥的“外挂”效果有多强? 忙了一会儿,石俊不耐烦呆在伙房,交代一声就偷懒离开了,信步向侠客岛的南边走去。走到沙滩,石俊看到王师兄站在岛南的沙滩上,双手负在身后,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海面。 这个王师兄掌握着各个武林人士的隐私,在石俊的心中,那绝对是和后世的国安局情报局首领同一级别的。石俊上前行了一个礼:“见过王师兄!” “石师弟。”王师兄微一颔首,问道,“伙房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忙的差不多了。”石俊答道,“就等着客人来了。” 王师兄用下巴一指远方的海面,说道:“客人已经来了!” 石俊抬眼看去,只见几十艘海船向着侠客岛东首石崖下缓缓驶来,正是载着五十三个武林人士的海船。 石俊犹豫了一下,说道:“王师兄,这一次各大门派首脑上侠客岛居然没有半点反抗,只怕是另有打算,来者不善。”石俊才不关心别人死活,他只是怕争斗起来会毁了“侠客行”石刻,所以才出言提醒。 “心怀不善又如何?这些人的实力犹若蝼蚁,翻不起风浪来的。”王师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淡淡的说道,“到了侠客岛,是龙,就得盘着;是虎,就得卧着!” “呵呵,王师兄杀伐果断,佩服!”石俊干笑两声,问道,“平日里王师兄都不在岛上,不知是去哪里奔波了?”他对王师兄如何能够掌握这么多武林人士的隐私实在好奇。 “没什么,不在岛上,只不过是去外面办一点脏活累活而已。”王师兄似乎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说道,“客人已经到了,我们也回去吧。”说着,转身向岛内走去。 “是。”石俊答应一声,心中疑惑不已,收集情报是脏活累活? 回到伙房,所有菜肴都已经装盘,仆役们正在把锅里的腊八粥盛起来。只见一个仆役手中挥舞着一柄木勺,木勺不断地从锅中掠过,带起一团团碧绿色的粥水。旁边一个仆役不断拿起一只只大碗,往飞过来的粥水一扣,一碗碗腊八粥就盛好了。身手之敏捷、配合之巧妙,令人叹为观止。 这样的景象,石俊早已见怪不怪,侠客岛的仆役每天做完杂活,就被允许自行去学习石壁上的武学,所以这些仆役的武功颇为高明。金大师的原著中写到的那次腊八宴上,侠客岛的一个仆役截住扔向龙木岛主的粥碗,身手之敏捷曾让“威德先生”白自在也为之赞叹。可见,侠客岛仆役的武功放到江湖上,恐怕能够胜过一流高手。 但是,石俊这段日子把这些仆役的武功和已经在岛上的那些门派首脑做了个比较,觉得这些仆役的武功似乎没有金大师说的那么厉害,放到江湖上顶多是二流高手。 一开始石俊还为此迷惑了很久,以为是金大师写错了。最后才恍然大悟,现在比原著中的剧情提早了十年,少了十年的磨练,仆役的武功自然比不上原著中描写的那么强悍。 也正是因此,石俊推断,这一次腊八宴,受邀的武林人士不怀好意,而仆役的武功还不足以抵挡,所以要制住这些武林人士,恐怕要侠客岛弟子亲自出手才行。 忽然,一阵丝竹之声传来,石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说道:“大家准备一下,先把各色菜肴和酒水端上去,等宾客们都坐定之后,再把腊八粥端上去。”仆役们点头答应。 交代了几句,石俊离开伙房,沿着甬道走到来时的那个大山洞,钟鼓丝竹之声更响,眼前突然大亮。只见原先那个阴暗的大山洞中点满了牛油蜡烛,洞中摆着一百来张桌子。宾客正络绎进来。数百名黄衣仆役穿梭般来去,引导宾客入座。 众宾客坐定后,乐声便即止歇。石俊数了一下,或老或少,或僧或俗,形形色色的共有五十三人,跟《侠客行》原著上写的一模一样。 所有宾客都是各人独占一席,亦无主方人士相陪。山洞中摆着一百来张桌子,近一半的桌子都空着。 张三之前和石俊说过,他是侠客岛弟子,要随侍在木岛主身后,当下从偏门走了出去,发现龙木岛主的几十个弟子都在,正等着两位师尊的大驾。 眼看着腊八宴即将开始,龙木岛主这才停下了对《太玄经》的参悟,从石室中走了出来。一众侠客岛弟子自发排在身后,石俊是木岛主的第三十四个弟子,站在木岛主身后的最后面。 过了一会儿,突然间钟鼓之声大作,一名黄衫汉子朗声说道:“侠客岛龙岛主、木岛主两位岛主肃见嘉宾。” 中门打开,龙木岛主缓步走入大山洞。那赞礼人叫道:“龙岛主、木岛主座下众弟子,谒见贵宾。”张三李四石俊等一众侠客岛弟子也跟着走进大山洞。 那些宾客好奇而畏惧地看着龙木岛主和侠客岛弟子,当他们看到那两个分送铜牌的赏善罚恶使者也杂在众弟子之中,张三穿黄,排在右首每十一,李四穿青,排在左首第十三,在他二人身后,又各有二十余人。这帮武林人士的脸色都变了,为侠客岛的实力震撼不已。 这帮武林人士心中都在猜测着侠客岛会有什么恶毒手段,暗暗戒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偷袭,脸面上却竭力装出一副轻松随意、满不在乎的模样。同时暗暗打着眼色,伺机发难。 石俊看到这些人外松内紧的作态,嘴角一翘,暗笑不已,心中忽然想起一首打油诗—— 大家去谒陵,强盗装正经;静默十分钟,各自想拳经。 ps:写小说不易,求收藏求票票 第二十一章 腊八宴 二 一众武林人士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张三、李四二人的武功,大家都曾亲眼见过,那知他二人尚有这许多同门兄弟,想来各同门的功夫和他们也均在伯仲之间,都想:“难怪十年来,来到侠客岛的英雄好汉个个有来无回。且不说旁人,单只须赏善罚恶二使出手,我们这些中原武林的成名人物,又有那几个能在他们手底走得到二十招以上?” 两列弟子分向左右一站,一齐恭恭敬敬的向群雄躬身行礼。群雄虽然立意毁灭侠客岛,但摄于形势,忙即还礼。张三、李四二人在中原分送铜牌之时,谈笑杀人,一举手间,往往便将整个门派帮会尽数屠戮,此刻回到岛上,竟是目不斜视,恭谨之极。 龙岛主哈哈一笑,说道:“在下和木兄弟二人僻处荒岛,今日得见众位高贤,大感荣庞。只是荒岛之上,诸物简陋,款待未周,各位见谅。”木岛主道:“各位请坐。” 待群雄就座后,龙木两位岛主才在西侧下首主位的一张桌旁坐下。众弟子却无坐位,各自垂手侍立,石俊当然也是站着的待遇。 群雄均想:“侠客岛请客十分霸道,客人倘若不来,便杀他满门满帮,但到得岛上,礼仪却又甚是周到,假惺惺的做作,倒也似模似样,且看他们下一步又出什么手段。”有的则想:“囚犯拉出去杀头之时,也要给他吃喝一顿,好言安慰几句。眼前这宴会,便是我们的杀头羹饭了。” 各人一就座,伙房的仆役们便上来斟酒,跟着端上菜肴。每人桌上四碟四碗,八色菜肴,鸡、肉、鱼、虾,这些都是石俊亲自监制的,煮得香气扑鼻。不过群雄担心侠客岛下肚,根本没人动筷,石俊一番心思,算是俏媚眼抛给瞎子看,彻底白费了! 龙木二岛主举起酒杯,说道:“请!”二人一饮而尽。 群雄见杯中酒水碧油油地,虽然酒香甚冽,心中却各自嘀咕:“这酒中不知下了多厉害的毒-药。”他们来此是为了消灭侠客岛,所以都举杯在口-唇上碰了一碰,并不喝酒,只有少数几个豪爽的人举杯喝干,在旁侍候的仆从便又给各人斟满。 龙木二岛主敬了三杯酒后,龙岛主左手一举。群仆从内堂鱼贯而出,各以漆盘托出一大碗、一大碗热粥,分别放在众宾客面前。 热粥蒸气上冒,兀自在一个个气泡从粥底钻将上来,一碗粥尽作深绿之色,瞧上去说不出的诡异。本来腊八粥内所和的是红枣、莲子、茨实、龙眼干、赤豆之类,但眼前粥中所和之物却菜不像菜,草不像草,有些似是切成细粒的树根,有些似是压成扁片的木薯,药气极浓。群雄均知,毒物大都呈青绿之色,这一碗粥深绿如此,只映得人面俱碧,药气刺鼻,其毒可知。 龙岛主道:“各位远道光临,敝岛无以为敬。这碗腊八粥外边倒还不易喝到,其中最主要的一味‘断肠蚀骨腐心草’,要开花之后效力方着。但这草隔十年才开一次花。我们总要等其开花之后,这才邀请江湖同道来此同享,屈指算来,这是第三回邀请。请,请,不用客气。”龙木二岛主各举筷子向众人划了个圆圈,示意遍请,便举碗吃了起来。 众人一听到‘断肠蚀骨腐心草’之名,心中无不打了个突。虽然群雄知道侠客岛凶险无比,人人都没打算活着离去,但腊八粥中所含毒草的名称如此惊心动魄,这龙岛主竟尔公然揭示,不由得人人色为之变。 东首一个黑衫老者霍地站起,戟指向龙木二人喝道:“姓龙的、姓木的听着:我山东温仁厚来到侠客岛之前,早已料理了后事。温某是顶天立地、铁铮铮的汉子,你们要杀要剐,姓温的岂能皱一皱眉头?要我吃喝这等肮脏的毒物,却万万不能!” 龙岛主一愕,笑道:“温英雄不爱喝粥,我们岂敢相强?却又何必动怒?请坐。” 温仁厚喝道:“姓温的早豁出了性命不要。早死迟死,还不是个死?偏要得罪一下你们这些恃强横行、为祸人间的狗男女!”说着端起桌上热粥,就欲向龙岛主劈脸掷去。 “哼!”王师兄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抬手向前虚点,嗤嗤数声。温仁厚的动作顿时僵住,居然被隔空点了穴。 其余五十二个见温仁厚撕破面皮,也纷纷跟着出手,抄起兵刃便欲上前攻向龙木岛主,但看到侠客岛弟子显露了一手隔空点穴的神奇功夫,都惊疑地停下了动作。 温仁厚原本端着一碗粥要扔出去,此刻被点了穴,粥碗顿时无力地从手上滑落,眼看一只青花大海碗要摔成碎片,一碗粥溅得满地。一道人影忽然从木岛主身后闪出,速度快逾奔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人转瞬就到了温仁厚身前。 这人正是石俊,在侠客岛的这大半年时间,他一共修炼了“银鞍照白马”和“飒沓如流星”这两门轻功。前者适合长途奔走,后者却是短距离之间腾挪的身法,施展之时当真来去如电、似鬼似魅。 石俊跨越十几丈的距离来到温仁厚身前的时候,粥碗还在半空中作自由落体。石俊弓腰长臂,伸手将海碗抄起,其时碗底离地已不过数寸,真是险到了极处。 群雄见此情形,震撼之余俱感心中发苦:侠客岛的八岁孩童都有这么一身惊人的轻功,只怕今日凶多吉少! 石俊捧着这碗腊八粥放回石桌上,然后走回木岛主身后。张三凑过来对他扬了扬眉,小声说道:“石师弟,好俊的轻功!” 石俊讪笑一下,他不是想出这个风头,而是这腊八粥着实花了他不少心血,光是“断肠蚀骨腐心草”摘下来之后又蒸又晒的几十道工序就花了他大半个月的功夫,所以他是万万看不得别人糟蹋腊八粥的。 群雄都是面如死灰,他们原本打算和众人之力一举歼灭侠客岛,但看到侠客岛的普通孩童都这么厉害,连最后一分的侥幸之心,终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时间绝望起来。 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书生站了起来,朗声道:“侠客岛主属下厮养,到得中原,亦足以成名立万。两位岛主若欲武林为尊,原是易如反掌,却又何必花下偌大心机,将我们召来?在下来到贵岛,自早不存生还之想,只是心中留着老大一个疑团,死不瞑目。还请二位岛主开导,以启茅塞,在下这便引颈就戮。” 这番话原是大家都想说的,只是不及他如此文诌诌的说得十分得体,人人听了均觉深得我心,数十道目光又都射到龙木二岛主脸上。 ps:写小说不易,求收藏求票票 第二十二章 腊八宴 三 “先生太谦了,在座的诸位都是武林中的名动一方的门派首脑。”龙岛主道,“尊驾适才所问,我二人正欲向各位分说明白。只是这粥中的‘断肠蚀骨腐心草’乘热而喝,效力较高,各位请先喝粥,再由在下详言如何?” 木岛主举了举筷,点头道:“请喝!” 石俊不禁暗暗摇了摇头,龙岛主这话说的很是客气,但那碗散发着刺鼻药味的腊八粥实在有点对不起观众,而且“断肠蚀骨腐心草”这名字的杀伤力实在太强,恐怕适得其反! 果然,那中年书生怫然道:“在下乃是诚心请教,两位岛主何故出语戏弄。在下宁愿一死,也绝不会喝这等腌臜之物。” 石俊嘴角微微抽搐,看向中年书生大为不善:**的,小爷我花了几个月精心熬制出来的腊八粥,你居然敢说成“腌臜之物”,岂有此理! 这些首要来到侠客岛的武林人士原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适才只是被震惊了一下,胆气未丧,听到中年书生慷慨激昂的话,都纷纷鼓噪起来,说道: “和这等邪恶之辈罗嗦什么,我辈武者,刀斧加身也绝不屈服!”“侠客岛为祸武林,今日拼着一死,也要剿灭这贼巢!”“并肩子上啊……” 五十三个武林人士纷纷抄起兵器,就欲动手,眼看情势即将失控。张三忽然放声大笑,肥胖的身子忽然窜出,向群雄扑去。李四与他配合默契,同一时间,身似怒矢离弩疾射而去。 张三李四两人的身法仿佛鬼魅般飘忽难测,看得石俊整条脊骨凉浸浸的:这般身法,绝不亚于“飒沓如流星”的轻功! 张三李四如穿花蝴蝶一般不断在群雄之间穿行,双手不断拍出,每次手掌收回,就有一个武林人士的兵器被缴。二人一副轻松的模样,手到擒来,仿佛不是在空手入白刃,而是在海边捡贝壳一般,十拿九稳。 张三李四在大山洞内飞速地转了一圈,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到原位的时候,手里已经拿满了各式兵器。五十三个武林人士甚至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臂一麻,手中的的兵器就都被夺走了。群雄皆面露绝望之色。 李四冷着脸把手里的兵器往地上一扔,发出一阵杂乱的“蹡踉”之声。 “诸位都是我侠客岛的贵宾,我等忝为地主,自当竭诚招待。”张三依旧笑嘻嘻的,眼睛却危险地眯了起来,“但是,各位身为客人,也当有所自觉,带着兵器前来赴宴,这可是大大的失礼!” “猛将兄啊!”石俊嘴角流出了哈喇子,他原本打算看一场大混战的,谁知双方实力根本不对等,侠客岛这边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一场纷争,而且化解地这么拉风…… “徒儿不得无礼!”龙岛主对张三不轻不重地呵斥一句,转脸对面色死灰的群雄说道,“诸位误会了,其实我侠客岛对诸位绝无恶意。但既然各位疑虑重重,那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大家说个清楚!” “愿闻其详!”温仁厚第一个回过神来,拱手道。 龙岛主继续说道:“三十年前,我和木兄弟订交,意气相投,本想联手江湖,在武林中赏善罚恶,好好做一番事业,不意甫出江湖,便发现了一张地图。从那图旁所注的小字中细加参详,得悉图中所绘的无名荒岛之上,藏有一份惊天动地的武功秘诀……” 温仁厚插口道:“这无名荒岛可是侠客岛了?” 龙岛主微笑点头,说道:“温英雄说得不错,地图上这座无名荒岛,便是眼前各位处身所在的侠客岛了。不过侠客岛之名,是我和木兄弟到了岛上之后,这才给安上的。那倒也不是我二人狂妄僭越,自居侠客。其中另有缘故,各位等会便知。我们依着图中所示,在岛上寻找了十八天,终于找到了武功秘诀的所在。原来那是首古诗的图解,含义极是深奥繁复。我二人大喜之下便即按图解修习。 “唉!岂不知福兮祸所倚,我二人修习数月之后,忽对这图解中所示武功生了歧见,我说该当如此练,木兄弟却说我想法错了,须得那样练。二人争辩数日,始终难以说服对方,当下约定各练各的,练成之后再来印证,且看到底谁错。练了大半年后,我二人动手拆解,只拆得数招,二人都不禁骇然,原来……原来……” 他说到这里,神色黯然,住口不言。木岛主叹了一口长气,也大有郁郁之意。过了好一会,龙岛主才又道:“原来我二人都练错了!” 群雄听了,心中都是一震,均想他二人的徒弟张三、李四武功已如此了得,他二人自然更是出神入化,深不可测,所修习的当然不会是寻常拳脚,必是最高深的内功,这内功一练错,小则走火入魔,重伤残废,大则立时毙命,最是要紧不过。 只听龙岛主道:“我二人发觉不对,立时停手,相互辩难剖析,钻研其中道理。也是我二人资质太差,而图解中所示的功夫又太深奥,以致再钻研了几个月,仍是疑难不解。恰在此时,有一艘海盗船飘流到岛上,我兄弟二人将三名盗魁杀了,对余众分别审讯,作恶多端的一一处死,其余受人裹胁之徒便留在岛上。我二人商议,所以钻研不通这份古诗图解,多半在于我二人多年练武,先入为主,以致把练功的路子都想错了,不如收几名弟子,让他们来想想。于是我二人从盗伙之中,选了六名识字较多、秉性聪颖而武功低微之人,分别收为徒弟,也不传他们内功,只是指点了一些拳术剑法,便要他们去参研图解。 “那知我的三名徒儿和木兄弟的三名徒儿参研得固然各不相同,甚而同是我收的徒儿之间,三人的想法也是大相迳庭,木兄弟的三名徒儿亦复如此。我二人再仔细商量,这份图解是从李太白的一首古诗而来,我们是粗鲁武人,不过略通文墨,终不及通儒学者之能精通诗理,看来若非文武双全之士,难以真正解得明白。于是我和木兄弟分入中原,以一年为期,各收四名弟子,收的或是满腹诗书的儒生,或是诗才敏捷的名士。” 他伸手向身空黄衣和青衣的七八名弟子一指,说道:“不瞒诸位说,这几名弟子若去应考,中进士、点翰林是易如反掌。他们初时来到侠客岛,未必皆是甘心情愿,但学了武功,又去研习图解,却个个死心塌地的留了下来,都觉得学武练功远胜于读书做官。” 群雄听他说:“学武练功远胜于读书做官。”均觉大获我心,许多人都点头称是。 龙岛主慢腾腾地说道:“可是这八名士人出身的弟子一经参研图解,各人的见地却又各自不同,非但不能对我与木兄弟有所启发,议论纷纭,反而让我二人越来越胡涂了。” 石俊吸了吸鼻子,一张脸几乎都皱了起来,在心中狂呼:粥啊,我可怜的粥啊!再不喝就凉了!凉了之后药效就减弱了啊啊啊啊啊啊! ps:好吧,腊八宴略水,所以今日三更!另外,写小说不易,求收藏求票票 第二十三章 腊八宴 四 龙岛主没有听到石俊心中的呼喊,依旧慢腾腾地说道:“我和木兄无法可施,大是烦恼,若说弃之而去,却又无论如何狠不起心。有一日,木兄弟道:‘当今之世,说到武学之精博,无过于少林高僧妙谛大师,咱们何不请他老人家前来指教一番?’我道:‘妙谛大师隐居十余年,早已不问世事,就只怕请他不到。’木兄弟道:‘我们何不抄录一两张图解,送到少林寺去请他老人家过目?倘若妙谛大师置之不理,只怕这图解也未必有如何了不起的地方。咱们兄弟也就不必再去理会这劳什子了。’我道:‘此计大妙,咱们不妨再录一份,送到武当山愚茶道长那里。少林、武当两派的武功各擅胜场,这两位高人定有卓见。’ “当下我二人将这图解中的第一图照式绘了,图旁的小字注解也抄得一字不漏,亲自送到少林寺去。不瞒各位说,我二人初时发现这份古诗图解,略加参研后便大喜若狂,只道但须按图修习,我二人的武功当世再无第三人可以及得上。但越是修习,越是疑难不解,待得决意去少林寺之时,先前那秘籍自珍、坚不示人的心情,早已消得干干净净,只要有人能将我二人心中的疑团死结代为解开,纵使将这份图解公诸天下,亦不足惜了。 “到得少林寺后,我和木兄弟将图解的第一式封在信封之中,请知客僧递交妙谛大师。知客僧初时不肯,说道妙谛大师闭关多年,早已与外人不通音问。我二人便各取一个蒲团坐了,堵住了少林寺的大门,直坐了七日七夜,不令寺中僧人出入。知客僧无奈,才将那信递了进去。” 群雄均想:“他说得轻措淡写,但要将少林寺大门堵住七日七夜,当真谈何容易?其间不知经过了多少场龙争虎斗。少林群僧定是无法将他二人逐走,这才被迫传信。” 龙岛主续道:“那知客僧接过信封,我们便即站起身来,离了少林寺,到少室山山脚等候。等不到半个时辰,妙谛大师便即赶到,只问:‘在何处?’木兄弟道:‘还得去请一个人。’妙谛大师道:‘不错,要请愚茶!’ “三人来到武当山上,妙谛大师说道:‘我是少林寺妙谛,要见愚茶。’不等通报,直闯进内。想少林寺妙谛大师是何等名声,武当弟子谁也不敢拦阻。我二人跟随其后。妙谛大师走到愚茶道长清修的苦茶斋中,拉开架式,将图解第一式中的诸解姿势演了一遍,一言不发,转身便走。愚茶道长又惊又喜,也不多问,便一齐来到侠客岛上。 “妙谛大师娴熟少林诸般绝艺,愚茶道长剑法通神,那是武林中众所公认的两位顶尖儿人物。他二位一到岛上,便去揣摩图解,第一个月中,他两位的想法尚是大同小异。第二个月时便已歧见丛生。到得第三个月,连他那两位早已淡泊自甘的世外高人,也因对图解所见不合,大起争执,甚至……甚至,唉!竟尔动起手来。” 群雄大是诧异,有的便问:“这两位高人比武较量,却是谁胜谁败?” 龙岛主道:“妙谛大师和愚茶道长各以从图解上参悟出来的功夫较量,拆到第五招上,两人所悟相同,登时会心一笑,罢手不斗,但到第六招上却又生了歧见。如此时斗时休,转瞬数月,两人参悟所得始终是相同者少而相异者多,然而到底谁是谁非,孰高孰低,却又难言。我和木兄弟详行计议,均觉这图解博大精深,以妙谛大师与愚茶道长如此修为的高人尚且只能领悟其中一脔,看来若要通解全图,非集思广益不可。常言道得好: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咱们何不广邀天下奇材异能之士同来岛上,各竟心思,一齐参研? “恰好其时岛上的‘断肠蚀骨腐心草’开花,此草若再配以其他佐使之药,熬成热粥,服后于我辈练武之士大有补益,于是我二人派出使者,邀请当世名门大派的掌门人、各教教主、各帮帮主,来到敝岛喝碗腊八粥,喝过粥后,再请他们去参研图解。” 他这番话,各人只听得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人人脸上神色十分古怪。 过了好半晌,一个黑脸汉子大声道:“如此说来,你们邀人来喝腊八粥,纯是一番好意了。” 龙岛主道:“全是好意,也不见得。我和木兄弟自有一片自私之心,只盼天下的武学好手群集此岛,能助我兄弟解开心中疑团,将武学之道发扬光大,推高一层。但若说对众位嘉宾意存加害,各位可是想得左了。” 黑脸汉子冷笑道:“你这话岂非当面欺人?倘若只是邀人前来共同钻研武学,何以人家不来,你们就杀人家满门?天下那有如此强凶霸道的请客法子?” 龙岛主点了点头,双掌一拍,道:“取赏善罚恶簿来!”便有八名弟子转入内堂,每人捧了一叠簿籍出来,每一叠都有两尺来高。龙岛主道:“分给各位来宾观看。”众弟子分取簿籍,送到诸人席上。每本簿籍上都有黄笺注明某门某派某会。 石俊偷眼看旁人,大都均是脸现狼狈尴尬之色,一副隐私被揭露的模样,心中暗叹侠客岛神通广大。 过了一顿饭时分,龙岛主道:“收了赏善罚恶簿。”群弟子分别将簿籍收回。 龙岛主微笑道:“我兄弟分遣下属,在江湖上打听讯息,并非胆敢刺探朋友们的隐私,只是得悉有这么一会子事,便记了下来。凡是给侠客岛剿灭的门派帮会,都是罪大恶极、天所不容之徒。我们虽不敢说替天行道,然而是非善恶,却也分得清清楚楚。在下与木兄弟均想,我们既住在这侠客岛上,所作所为,总须对得住这‘侠客’两字才是。我们只恨侠客岛能为有限,不能尽诛普天下的恶徒。各位请仔细想一想,有那一个名门正派或是行侠仗义的帮会,是因为不接邀请铜牌而给侠客岛诛灭了的?” 隔了半晌,无人置答。 “因此上,我们所杀之人,其实无一不是罪有应得。”龙岛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说道,“闲话了许久,腊八粥快要凉了,诸位趁热服用吧。” 一众江湖豪杰经过龙岛主的一番解释,再看了赏善罚恶簿,心中的猜疑去了一大半,已然相信了七八分。此刻听得龙岛主招呼,便有人端起腊八粥开始喝。不过腊八粥药味太重,而且心中毕竟还存着几分疑虑,所以倒是有一大半的人不愿意喝,只是伸筷挟了一些普通菜肴。 温仁厚把一大碗腊八粥匆匆囫囵吞下,一抹嘴问道:“两位岛主,适才所说是邀我们来看古诗图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便请赐观如何?” 龙岛主和木岛主一齐站起。龙岛主道:“正要求教于各位高明博雅君子。” 四名弟子走上前来,抓住两块大屏风的边缘,向旁缓缓拉开,露出一条长长的甬道。龙木二岛主齐声道:“请!”当先领路。 ps:第二更,晚上还有一更!求收藏求票票! 第二十四章 腊八粥的药力 龙木二位岛主带着一众江湖豪杰去石室看那些石壁上刻着的武功图谱,一众弟子随侍在身旁,石俊和张三李四等有执事身份的弟子则留在了大山洞内。 石俊面色古怪地看着一碗碗纹丝未动的腊八粥,他知道腊八粥对习武之人大有裨益,所以利用职权之便,在之前就让伙房的仆役给自己留了一碗,准备在腊八宴之后服用。谁知这些江湖豪杰大部分都不敢喝,所以大部分腊八粥都没有被喝过。 张三见他盯着腊八粥,拍了拍石俊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道:“石师弟,这些腊八粥可是好东西,你若想喝,不妨喝几碗。”说着,他自己拿起一碗腊八粥,淅沥呼噜地喝了起来。石俊不禁想起了《西游记》中的“净坛使者”猪八戒! 石俊笑了一下,也端起一碗腊八粥,慢慢地啜-吸着。腊八粥是石俊是亲自监制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么一碗卖相不佳的腊八粥中加了多少珍贵药材,再加上十年一开花的“断肠蚀骨腐心草”……光是想想都觉得奢侈啊! 石俊以前喝的“烈火丹”和“九九丸”泡制的药酒,药性极是猛烈,喝下之后伴随着火烧般灼痛和冻僵般的刺骨寒冷。而腊八粥的效力十分温和,一碗腊八粥下肚之后,石俊感到丹田中升起一股暖意,缓缓流转全身,遍体阳和,仿佛泡在温泉里一样,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十分舒适。 感到全身暖洋洋的,石俊欣喜不已,一口气又喝了两碗。看到张三若无其事地喝了七八碗粥,石俊有心再喝几碗,但他年仅八岁,食量有限,三碗腊八粥下肚后,小肚子高高鼓起,粥液也撑到了喉咙口,说什么也吃不下了。 石俊暗暗运转“赵客缦胡缨”和“吴钩霜雪明”的内功,炼化腊八粥的药力。不一会儿,石俊的眉头皱了起来,三碗腊八粥下肚,但内力只增长了一点点,虽然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但就增强内功修为的效果来看,腊八粥甚至还比不上“烈火丹”和“九九丸”泡制的药酒。 石俊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对着还在喝粥的张三问道:“张师兄,你说这腊八粥对练武之人大有裨益,但我服用之后似乎没有感到内力增强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谁跟你说对练武之人大有裨益就是增强内功修为。”张三“嗤”的一笑,说道,“你现在有没有感到全身暖洋洋的?” “有啊。”石俊点头。张三说的不错,自己确实是想当然了,金大师在原著中并没有明确说过腊八粥是增强内力的,现在看来,腊八粥的主要效果确实不是增强内力。 “那就对了。”张三一拍大腿,说道,“腊八粥的主要效果是易经洗髓,让你的筋骨更加强健,还有就是强壮内腑。” “就这么一点效果?”石俊有点失望地问道。断肠蚀骨腐心草十年一开花,居然只有这么鸡肋的效果? “你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张三摇了摇头,用一种“你很无知”的眼神看着石俊,“这么说吧,你知道内力是从哪里来的吗?” “当然是从丹田里来的。”石俊答道,他每次运转内功,都感觉一股真气从丹田中流入经脉,所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错了。”张三摇了摇头,说道,“所谓丹田纳气,可见丹田只是一个储存内力的容器而已。内力由谷气和脉气二者炼化而成,所以究其根源,武者的内力源于五脏六腑。” “嗯,所以呢?”石俊听得津津有味,似张三这般剖析其实已是医道多过武道,一直以来,他练功都是大半都是靠着自己琢磨,很少有人指点,难得张三来给他扫盲,正好虚心请教。 “所以,我侠客岛的腊八粥能强健内腑,也就是常说的固本培元,底子打好了,修炼起来自然快了。虽然不像‘烈火丹’和‘九九丸’那样立竿见影,立刻就能增加内力,但是却能让你以后修炼内功时事半功倍!” “事半功倍?也就是说,以后修炼内功,花同样多的时间,增加的修为却多过常人?”石俊一扬眉,心中充满了惊喜,那不就是修炼加速器吗? “不错。”张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腊八粥中的‘断肠蚀骨腐心草’还有一桩妙处,可以使服用之人获得抗毒的体质。” “抗毒的体质?是不是百毒不侵?”石俊惊喜地跳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和吞了“莽牯朱蛤”的段誉一样百毒不侵。行走江湖最怕被人下毒,如果有这本事那就真的算是开了作弊器了! “没那么夸张,若是普通的毒-药对你自然无效,但毒性积累超过一定程度还是会中毒的。”张三泼凉水道,“不过,即是中了毒,发作起来症状也会轻一些。” “也就是说,原本会把你毒死的毒-药,现在只能把你毒成残废了。”一旁的李四冷冰冰地解释道。 “额……李师兄,拜托你以后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吓人的话。”石俊作势抹了抹汗,不过话说回来,腊八粥的效用确实很实用,虽然比不上段誉生吞的“莽古朱蛤”,但也算是聊足安慰了。 剩下的腊八粥被一众侠客岛弟子瓜分干净,听张三讲了腊八粥的妙用,石俊拼着消化不良,又硬生生地灌了一碗腊八粥下去,撑得躺在地上直哼哼。张三李四等人则指挥着仆役把大山洞收拾干净。 休息一下后,石俊向二十四间石室走去。经过第一间石室的时候,石俊看到温仁厚等一干江湖豪杰正对着石室中的古诗图刻在比划,不时发出惊叹声。 这样的结果早在石俊的意料之中,这些古诗注释似是而非,往往把人对武学的领悟引入歧途,但偏偏又带着无穷的吸引力,稍加研习之下,就会渐渐沉溺其中,忘乎所以。只要时间一长,这些江湖豪杰恐怕就算赶都赶不走了。 这几个月忙着准备腊八宴,石俊一直呆在伙房,没有来石室练武,现在腊八宴已毕,无事一身轻,正好回到石室继续学武。前面四间石室中的功夫,石俊已经学完,所差的只是火候而已,于是他径直来到第五间石室。 ps:写小说不易,求收藏求票票 第二十五章 禁忌话题 “十步杀一人!” ——这是刻在第五间石室中的古诗原文,下方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注释文字,左边是古诗图刻,镌刻的图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巨猿,纤毫毕现,十分逼真。石俊心中存想文字的笔画,举向石壁石壁上的文字瞧去,但内力毫无感应。 看来“十步杀一人”的功夫蕴藏在古诗图刻中,石俊转眼看向巨猿石刻,见构成图中巨猿身上毫毛、面容、爪牙的线条,一笔笔均有贯串之意。石俊心中一喜,知道武功秘诀就蕴藏在此。 石俊顺着笔路一路观将下来,双眼的视线慢慢重合到一起,然后眼前的景象一变! 这种感觉就好像前世看那些3d图一样,双眼的视线重合之后。在一张特制平面图当中,通过眼睛的视觉成像系统的重合和分离,看出图中的隐含的图像来。石俊又不禁在心中佩服那位创制这套“侠客行”武学的大宗师。想不到在古老的明朝,就有人懂得了眼睛的视觉成像系统的重合和分离,通过石刻的笔画创造幻象,以此留下剑法秘诀。 顺着笔路将双眼的视线重合之后,石俊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只白色的猿猴,白猿爪中握着一竿青竹,身形敏捷地一闪一趋,猿臂平伸,青竹迅疾地点向石俊的咽喉! 石俊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前幻象顿时烟消云散。 “‘十步杀一人’,好凌厉的剑法!”石俊摸了摸喉头,明知是幻象,刺喉的惊悚之感却恍若真实,不禁在心中赞叹。 定了定神,石俊再次顺着笔路调整双眼的视线,慢慢的,白猿的幻象再次出现,握着一竿青竹迅疾地刺来…… 石俊略有些走神地想到:古代习惯把剑术达人称为“猿公”,这“侠客行”武学中的剑术也是由一只白猿的幻象演练,看来剑术和猿猴的还真是有些不得不说的秘密啊。 第五石室中,石俊完全沉迷在“十步杀一人”的剑法当中。石室中灯火明亮,他倦了便倚壁而睡,饿了伸手便取糕饼而食。不过没过三天,他就被张三从石室中拖了出来。 “石师弟,这次可了不得啊。”张三大呼小叫的,“这次非你亲自出马不可。” “你把我从石室里叫出来就是为了这事?”石俊觉得额头上有一根青筋在跳。 “是啊,这是哥哥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深海一头鲍,一头鲍啊,绝对是极品啊,就等着你来处理了。”张三垂涎三尺地说道。 “张师兄,我拜托你别涮我了。我参悟剑术正在紧要关头,你居然为了一只鲍鱼来打搅我,你不怕我走火入魔啊?”石俊被气得满嘴发苦,这个无良胖子利用职务之便把他安排到伙房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他当成私人厨师了! “侠客岛上,也只有你手艺最好,所以只能麻烦石师弟你了!”张三涎着脸说道。 石俊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无良馋胖废话,直接抄起一把菜刀,将鲍鱼肉整块挖出,用粗盐洗干净之后开始料理。 梅芳姑教给石俊的厨艺都是一些山野风味的家常菜肴,不过,在侠客岛待了大半年,石俊对于烹煮海鲜已经颇有心得。锅碗瓢盆响了一阵,最后,一道香味四溢的清汤鲍鱼出锅了。 看着大快朵颐的张三,石俊心中一动,问道:“张师兄,这两天没有看到王师兄啊?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哦,王师兄啊。”张三含糊地答道,“他有事,离开侠客岛去办事了。嗯,除非逢年过节的,否则王师兄一般不在侠客岛。” “上次腊八宴上拿出来的赏善罚恶簿,上面记载着武林人士的隐私,那些消息都是由王师兄打探回来的吗?”石俊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啊是啊。”张三陶醉地咀嚼着鲍鱼肉,眉开眼笑地点头道。 “那王师兄是通过什么渠道打探到这些隐私的?能掌握这么多绝密信息,王师兄手下一定有一股很强的势力吧?”石俊继续问道。话说,岛上的人对王师兄的事情都讳莫如深,以至于石俊到现在甚至连王师兄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张三一张胖脸上的笑容冻结了,脸色也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正色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对赏善罚恶簿很好奇罢了。”石俊讪笑道。 “真的?”张三歪着头,眼睛眯缝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石俊用八岁儿童的语气回答道,然后问道,“难道普通弟子不能翻阅赏善罚恶簿吗?” “嗯,没关系,你对赏善罚恶簿好奇没什么关系。你现在是执事弟子,尽可去卷宗室翻阅。”张三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待会儿我就去那里交代一声,以后你就可以随时去翻阅赏善罚恶簿了。” “多谢张师兄。”石俊明显感到张三是在转移话题,当下再次问道,“对了,王师兄是如何收集到赏善罚恶簿的资……” “住口!”张三突然喝止了石俊的发问,一反常态地寒声道,“你记住,以后别再打听任何关于王师兄的事情,任何事情!” “为什么?”见张三说得郑重,石俊心里打了个突,但依旧执着地问道。 “你来到侠客岛时日尚短,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但是,你以后要记住——”张三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师兄的事情,在侠客岛是一个禁忌。那是禁忌,懂吗?禁忌!所以以后不要再打听了。” 张三平日里笑呵呵的跟弥勒佛一样,这时却是脸寒如冰,一副随时可能翻脸的样子。石俊不敢再多说,点头应道:“是。” “嗯。那就好,那就好!”张三点了点头,胖脸上再次泛起和蔼的笑容,低下头继续大嚼清汤鲍鱼。不过,石俊敏锐地发现,张三此刻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似乎在竭力掩饰心中的焦躁…… ps:写小说不易,求收藏求票票 第二十六章 赏善罚恶簿 这一次虽然没有打听到王师兄的事情,但得到了去卷宗室翻阅赏善罚恶簿的许可,也算是有所收获。张三离开之后,石俊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卷宗室。 在石俊看来,赏善罚恶簿记载了各个武林人士的生平种种,其价值绝不亚于“侠客行”武学。 想像一下:让你获得敌人的所有情报;或者让你看清楚身边之人是忠是奸;甚至阴暗一点,让你知道别人做过的亏心事,作为把柄直接要挟别人;又或者干脆当做武林版的八卦杂志看……这该是何等诱惑? 到了卷宗室,石俊首先根据索引找到了“摩天居士”谢烟客的资料,认真翻看起来,这家伙是《侠客行》中的极其重要的线头人物: “玄铁令主谢烟客,幼年时……二十二岁时送给恩人三枚可以约束他作任何事的玄铁令……三十岁时遇到了一件大失意之事之后,隐居摩天崖……生性残忍好杀,为人忽正忽邪,行事全凭一己好恶,不论黑道或是白道,丧生于其手下者指不胜屈……为人极重诺言……” 赏善罚恶簿上详细记载了谢烟客生平之事,石俊看了一会,不禁对收集到这些资料的王师兄大感佩服,这也太详细了,几乎把谢烟客的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来。真不知道他是凭什么手段打听到的? 石俊低头继续翻阅:“谢烟客曾经收徒&*¥¥%……,三十岁时师徒反目,谢烟客心灰意冷,因此隐居……”看到这里,石俊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赏善罚恶簿上,谢烟客徒弟的名字居然被涂抹掉了,根本看不清楚…… 石俊在脑海里回忆金大师的原著,在《侠客行》故事开始的时候,石破天请谢烟客吃饭,谢烟客见石破天小小年纪却甚为豪爽,而且有一幅练武的好根骨,曾经动了收徒之念,但是谢烟客转念又想:“世人忘恩负义的多,我那畜生徒弟资质之佳,世上难逢,可是他害得我还不够?怎么又生收徒之念?” 谢烟客何等孤傲,可是连他都会不自禁地赞一声“资质之佳,世上难逢”,他徒弟的武学天赋该强悍到怎样一个逆天的地步啊! 比对着脑海中的回忆,石俊点了点头,想到:“看来谢烟客还真有一个徒弟,而且资质绝佳,并且师徒已经反目成仇了。不知道谢烟客的徒弟会是谁?唉,金大师没有写出来,偏偏赏善罚恶簿上又被涂抹掉了……” 想到这里,石俊脑中灵光一闪,想道:“这赏善罚恶簿是王师兄收集的,既然被涂抹掉了,那就一定和王师兄有关。那么谢烟客的徒弟一定和王师兄有所关联……” 再想下去也是徒劳,石俊在心中记下了这个疑惑,然后低头继续翻阅:“……壬子年三月,谢烟客遭遇我侠客岛赏善罚恶使,以一敌二,不敌,重伤而遁……” “壬子年三月?那不就是我来侠客岛之前吗?”看到这里,石俊不禁想到,“难怪当时张三李四二人都负伤了。我也是笨,以张三李四的功夫,放眼整个江湖,能够伤到这二人的也只有谢烟客等寥寥数人,早就该想到了。嗯,以一敌二,谢烟客没有在争斗中占到便宜,张三李四二人受轻伤,他却受了重伤,难怪在原著中,他对侠客岛也是闻之色变。” 赏善罚恶簿上继续写到:“……本拟继续追踪,送出铜牌,邀请谢烟客来侠客岛赴腊八宴,然而受到谢烟客之徒***的授意,赏善罚恶二使遂放弃此意图。批注:从此,不必考虑向谢烟客发出邀请铜牌。” 看到这个批注,石俊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侠客岛邀请在武学上有创见之人来参研武学,谢烟客自创了“碧针清掌”,照理来说已经有了被邀请到侠客岛的资格,但在原著中,张三李四却一直没有去招惹他,这显然有点说不通。这一个疑点,一直被认为是金大师在《侠客行》中留下的漏洞bug。想不到这是因为谢烟客的徒弟的关系,很显然,侠客岛是看在他徒弟的面子上,才放了谢烟客一马,没有发赏善罚恶令给他。 石俊对谢烟客徒弟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资质超绝、师徒反目、赏善罚恶簿上不留名、能够对赏善罚恶使发出指示…… 石俊在脑海里回忆着《侠客行》小说中的人物,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物符合这些条件。石俊叹了口气,记下心中的这个疑惑,把谢烟客的资料扔到一边,继续翻看其他武林人士的资料。 整整一个月之后,石俊从卷宗室走了出来,那些赏善罚恶簿上的内容,他都浏览了一遍,对江湖上的几个重要人物的资料更是烂熟于心。可以说,一个月下来,石俊已经变成了传说中的“江湖百晓生”。 接下来的日子里,石俊抛开杂念,在石室里潜心武学,浑忘了时光流转。“侠客行”武学的难度参差不齐,所以石俊有时学得极快,几天时间就学会了一套武功,有时却连续几个月都未学全一套。 再加上石俊利用职务之便,配制了大量的“烈火丹”和“九九丸”用来泡制药酒,每天炼化药酒增强内力修为,所以石俊的武功飞速地进步着……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过了三年多。 三年过去,石俊已经十二岁了,因为习武的关系,身姿挺拔英武,早已不是先前那个稚童了,而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 这天,石俊终于练成了第二十三间石室中的“谁能书阁下”的剑法,也就是说,“侠客行”的二十四套绝世武学,石俊已经练成了二十三套,只剩下最后的“太玄经”内功了。 石俊不禁心中感叹,原著中石破天在岛上学武只花了一百多天,轮到自己却花了将近三年时间。不过这也难怪,石破天有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功作为基础,省去了积累的步骤,学武自然会快很多。 石俊伸了个懒腰,取下悬在腰间的酒葫芦,摇幌了几下,拔开塞子喝了一小口,然后暗暗运转内功化解酒液中的“烈火丹”和“九九丸”的药性。三年下来,石俊内力飞速增长,所以“酒量”也大了很多,以前每次只能喝几滴,现在已经能喝上一小口而不被药性反噬了。 化解了药酒的妖力,石俊暗暗算一下时间,原著中的剧情差不多快开始了,看来要抓紧时间了,赶紧练成最后一个石室中的武功,然后离开侠客岛。开始自己闯荡江湖的的侠客生涯。 ps:大家猜猜看,谢烟客的徒弟会是谁?嘿嘿 第二十七章 留憾《太玄经》 石俊走到最后一个石室,走进室门,只见石壁上刻着“白首太玄经”五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蝌蚪文,正是“太玄经”了。 这第二十四石室与前面二十三个石室不同,这里只有一句古诗原文和一篇蝌蚪文的《太玄经》,并无古诗图解。而蝌蚪文之深奥,就是穷搜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懂得的。所以,前面二十四间石室里有不少研习武学的武林人士,唯独这第二十四石室特别安静,只有龙、木岛主在这里,二位岛主和以前一样盘膝坐在石壁下。 根据原著所写,太玄经的蝌蚪文其实是一些经脉穴道的线路方位而已。于是,石俊就按着穴道方位存想,把这些蝌蚪文当成一条条蝌蚪看。 石俊学了二十三个石室的功夫,对于存想笔路早已驾轻就熟,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一个蝌蚪文字似乎都变成了一条条蝌蚪,在壁上蠕蠕欲动,但若凝目只看一笔,这蝌蚪却又不动了。 过了一会,石俊感到“中注穴”跳动,再看下一条蝌蚪,“太赫穴”跳了一下。石俊正感到心中欣喜,只道即将练成《太玄经》,谁知丹田猛地一缩,内息窜了回去。 内息疾窜而回,石俊只觉得丹田仿佛受到针刺般猛地一痛,石俊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捂着肚子弯下腰,痛苦地喘息了半晌,那股岔了的内息才平静下来。 “难道我现在还不能修炼《太玄经》?”石俊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石俊不甘心的又试了几次,但每次内力都疾窜而回,引起一阵剧痛,屡试不爽,尤其是最后一次,石俊险些走火入魔。 石俊内力已经有了一定基础,此刻若是走火入魔,只怕不死也是残废。石俊不敢再试,只能悻悻地放弃了《太玄经》的修炼。 石俊叹了一口气,自己隐隐想到了这一层不能修炼《太玄经》的理由:原著中,石破天凭着“炎炎功”和“罗汉伏魔功”这两大神功的积累,再加上前面二十三套“侠客行”武学的领悟,才练成《太玄经》。石俊习武仅三年,虽然学的都是世上最上乘的武功,但终究时日尚短,任他如何勇猛精进,要修习《太玄经》终究还是底蕴不足! 石俊心知内力修行强求不得,只好暂时放弃了修炼《太玄经》的打算,反正以他目前练成二十三室的修为,在江湖上已是罕有敌手了。 石俊原本准备将“侠客行”的二十四套武功都练成了,然后再离开侠客岛的,但现在看来《太玄经》是不可能炼成的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至于错过了原著中的剧情。 石俊一正衣冠,向龙木两位岛主拜了几拜,说道:“木恩师,龙岛主,多承二位师父教导,又让我见识石壁上的神奇武功,徒儿铭感于心。徒儿今日欲离开侠客岛,特来告辞。” 龙木二岛主浑不量睬,只是凝望着石壁出神,于他的说话行礼似乎全然不闻不见。石俊知道修习“侠客行”武功之时,人人如此全神贯注,倒也不以为忤。对两位岛主又是一拜,然后大步离开了石室。 离开石室,石俊信步走到侠客岛南面的沙滩,环目四顾发现附近没有人之后,石俊深深的呼吸着海边微带腥咸的空气,回忆着这将近四年中所学的“侠客行”武学。 回忆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石俊下意识地取下腰间的葫芦,拔开塞子,心绪激动之下居然猛灌了几口! 以石俊目前的内力修为,只能喝一小口药酒,现在猛灌了几口,已经大大地过量了。要知道,这可是一滴就能毒死十多人的剧毒之物啊!酒一下肚,一股刺骨的寒冷和一股烧灼般的疼痛立刻从体内喷涌而出! 感觉到药力不断的冲击,石俊深吸一口气,运转起“赵客缦胡缨”的内功,内息澎湃,不断地炼化着药酒的药力。内力运行一圈,“赵客缦胡缨”既毕,接下去便是“吴钩霜雪明”的内功心法…… “侠客行”二十四套武功中,共有六套是内功,石俊除了最后的“太玄经”内功没有练成之外,一共学成了“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三杯吐然诺、意气素霓生、烜赫大梁城”这五套内功。 此刻为了化解药酒的药力,石壁上的图谱一幅幅在脑海中自然涌出,石俊不假思索地将五套内功都运转了一遍,药力顿时被化解了小半。 “烜赫大梁城”的内功心法即毕,而药力还有一大半没有化解,在体内肆虐。石俊不假思索,右手一翻,姘指成剑,施展出了“十步杀一人”的剑法,凌厉的剑意充斥整个海滩。 “十步杀一人、脱剑膝前横、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六套剑法使毕之后,药力发作稍缓,肚子也没之前那么痛了。 石俊心中稍安,开始在海滩上迅疾地奔跑起来,将“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眼花耳热后”这六套轻功也使了一遍。一时间,只能看到一道人影在海滩上兔起鹘落,奔跑之速,几乎在身后拖出一道道残影。 轻功之后,石俊双手一错,开始施展“闲过信陵饮、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五岳倒为轻、千秋二壮士、纵死侠骨香”这六套拳掌功夫。 二十三套“侠客行”武学演练完毕,石俊只觉得内息汹涌澎湃,全身像吃了人参果一样舒服,顺手就将以前学的“梅花拳”、“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和“黑煞掌”也使了出来。除此之外,石俊还施展了几套少林和武当等各大门派的拳法剑法。 少林和武当等各大派的掌门都在岛上参悟“侠客行”武学,这几套武功正是石俊从他们那里学来的。一则是这些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功法,习之大有裨益;二则为的是以后行走江湖时能够掩人耳目,各大门派的武功都能施展上一两招,就不至于被人轻易看穿来历。 石俊将平生所学武功全部施展了一遍,感到药力已经被完全压下,当下缓缓收功。石俊睁开眼睛,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滴,心中暗道:“这种乌龙事居然也会发生,好险,一个不注意多喝了几口药酒,却差点把自己给毒死。” 石俊无意间瞥见擦汗的手似乎有些古怪,不禁一怔,摊开双手手掌仔细查看,只见双手掌心上各有一块指头大小的红斑,红斑旁围绕着无数蓝色细点。 石俊“咦”了一声,旋即反应那个过来,这次自己不小心喝药酒过量,但是“烈火丹”和“九九丸”的阴阳二毒相互克制,石俊施展了一番“侠客行”的武功之后,反而把多余的药力都逼到了手掌之上。 这些红斑和蓝点就是残余的药力。药力被逼到了手掌上,对身体已然无害,过不了几天就会转化成内力。石俊遂不再关注,擦了擦汗,向岛内走去。 ps:第一个高潮要来了,求收藏求红票 第二十八章 重阳风波 石俊已经练成了二十三套“侠客行”武学,再加上原着剧情即将开始,所以准备离开侠客岛。 走之前,石俊去向张三李四告别,毕竟是这两个人带着他来到了侠客岛,而且这几年对他照顾有佳,甚至连“烈火丸”和“九九丸”的药方都给了他,真心把他当师弟看待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告别一下。 石俊在二十四间石室里一间挨一间地找过去,很快就在第七间石室里面找到了正在参研武学的张三李四二人。 看到石俊过来,张三不等他说话,抢先说道:“唉,石师弟,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情想通知你。” “有事情?”石俊脑门上流下一滴汗,心想这无良馋胖该不是又捞到了什么海鲜,想让自己帮他料理吧? “嗯,今天是九月初九,晚上大家聚一下,一起吃顿团圆饭,你可别忘了?”张三笑嘻嘻地说道。 “九月初九,今天是重阳节?!”石俊一愣,这些日子以来,他潜心习武,完全忘记了计算时日,还真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啊,看来你也练功练昏头了。哈。”张三打了个哈哈,说道,“今天是重阳节,嗯,岛上没有菊花,就不赏菊了。晚上所有侠客岛弟子聚在一起吃顿饭算是庆祝。”重阳节是一个以“敬老爱老、思念亲人、渴望团圆”为主题的传统节日,张三这么安排倒也应景。 “哦,好的。”石俊点头答应。他原本是准备来告别的,没想到今天是重阳节,大家要聚在一起吃团圆饭,他也不好扫兴,所以告别的话就没说出口,石俊决定干脆等过完节之后再走。 “想不到今天是重阳节,不知不觉,来到《侠客行》世界已经四年了,我也已经12岁了!”石俊叹了口气,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也不知道自己另一个世界的亲人过得怎么样?……良久,石俊收拾情怀,离开了石室,举步向伙房走去。 石俊是侠客岛伙房的执事弟子,但这两年他醉心于学武,除了偶尔给张三开开小灶之外,伙房执事之责早就懈怠了。不过,今天是重阳节,再加上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所以石俊决定站好最后一班岗,用心张罗出一桌美味的饭菜出来。 石俊来到伙房,把伙房的仆役指挥地团团乱转,他自己也一捋袖子,拿出全部厨艺开始炮制重阳宴的一道道菜肴。 侠客岛上的人都是一群沉醉于参研武学的练功狂人,根本无心他顾,所以虽是重阳节,却没半点过节的气氛。直到天色已黑,侠客岛的弟子们才出来吃饭。 这次参加重阳宴的是侠客岛的弟子和龙木岛主,至于岛上那些武林人士则没有受到邀请。事实上,那群武林人士沉迷于武学,即便邀请了也绝对舍不得离开石室半步。 这次重阳宴只是侠客岛内部的宴会,再加上龙木二位岛主心里记挂着《太玄经》,所以二位岛主只是在宴席上露了个面,喝了一杯酒水,接受了诸位弟子的请安祝福之后就匆匆回第二十四石室去了。 这一次重阳宴,侠客岛的弟子几乎都到齐了。为什么说几乎呢?因为还有一个侠客岛弟子没有到,那就是身份神秘、常年在外奔波的王师兄。 石俊有些奇怪王师兄为什么没来,不过他以前被张三警告过,知道关于王师兄的事情是侠客岛的禁忌,所以见大家不提,他也就没有发问,只是在心里暗暗纳闷。 龙木岛主为了破解“侠客行”武学的秘密,所收的弟子中有不少是满腹经纶的儒生或诗才敏捷的名士,所以这一次重阳宴上,一众弟子开始行酒令,还有不少弟子在就景吟诗,场面酣畅,其乐融融。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传来,只听有人说道,“诸位师弟,我来的晚了,恕罪则个!”说话之人正是姗姗来迟的王师兄。 王师兄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山洞,一个青年跟在王师兄身后。看到王师兄身后的青年,石俊的脸色一僵,动作立刻顿住。 “王师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王师兄来迟了,可得罚酒一杯……”…… 侠客岛大师兄驾到,一众侠客岛弟子不敢失礼,纷纷站起身,闹哄哄地离席向王师兄迎去。 “哈哈,诸位师弟,这是我的义子海峰。”王师兄向身后的青年一指,向大家介绍道,“海峰,来见过诸位长辈……” 那叫海峰的青年上前对众人行礼,目光扫过后方时突然凝住,双眼惊讶的睁大,又恍然地眯起,然后嘴角一勾露出冷笑之色,上前一步,伸出一根手指遥遥点了点洞中,挑衅之态毕露无遗。 众人正觉奇怪,“砰”的一声巨响突然响起,正在大山洞门口寒暄客套的众人俱是一愣,回头向后看去,只见石俊一脸铁青,在他面前是一地的杯盘狼藉—— 石俊居然把桌子掀了! 张三虽然满心疑惑,但看到场面变得剑拔弩张,连忙仰天打个哈哈,圆场道:“石师弟看来不胜酒量,已经醉了,连桌子都……” “嘿嘿嘿……”石俊突然发出一阵渗人的冷笑,打断了张三用来圆场的话语。那叫海峰的青年也是一阵冷笑。 张三看了看明显不对盘的两人,讪笑道:“石师弟,海峰贤侄,你们怎么了?在笑什么……”张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般情形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杀意不是假的,这两人是真的有杀人之心。”李四拍了拍张三的肩膀,阴沉着脸说道。李四心中也是诧异不已,刚才大家还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吃重阳宴,怎么突然就翻脸了,而且还起了杀心。 石俊略一弯腰,从腰间拔出了匕首暗香,握在手中,刀锋对着海峰和王师兄,眼神中毫不退让…… 第二十九章 五峰船主 张三看到石俊连匕首都拿出来了,上前一步道:“石师弟,究竟怎么一回事?”张三真是纳闷了,想破头也搞不懂为何之前还其乐融融地同桌吃饭,为什么突然就翻脸了,而且连刀子都掏出来了。 “怎么一回事?!”石俊冷笑,飞起一脚把挡在身前的椅子踢开。木屑飞溅中,石俊声音忽然平静下来:“问得好!我现在才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刹那,无数念头在脑中闪过,所有片段都连接了起来,得出的结论之离奇,石俊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什么怎么回事?”张三一愣,旋即问道。 “你之前不是说,王师兄的事情在侠客岛是不能提的禁忌吗?”石俊闭上眼睛,叹息道,“之前我还被蒙在鼓里,现在我终于算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什么主持正义,什么赏善罚恶,通通都是假的!侠客岛,只是一个藏污纳垢的贼窝而已!” 张三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斥责道:“石师弟,你胡说什么!” “事已至此,何必再掩饰。”石俊喝道:“莫非你不知道王师兄这个义子叫什么?是做什么龌龊勾当的?” “石师弟,我这义子本名毛海峰,现在名叫汪傲,一直陪着我在海上讨生活,走私贩运一些货物。不知道你有什么指教?”听到石俊言语中提到自己,王师兄上前一步,沉声回答道。 “在海上讨生活?走私贩运一些货物?”石俊眉角微挑,说道,“未必吧,只怕是烧杀劫掠的倭寇才是。” 王师兄的那个义子毛海峰,也就是汪傲,那个带着一帮倭寇在南海屠了一个村庄的倭寇首领汪傲! 乍然相见,石俊看到汪傲眼中的不善之色,就知道事情难以善了,而诸般离奇的真相也着实令他措手不及,石俊索性就把事情挑明,虽然失去了转圜的余地,但也能令王师兄投鼠忌器! 此刻石俊虽然震惊无比,但脑子特别清醒,他忽然想到了龙岛主曾经说过的话—— “三十年前,我和木兄弟到了岛上之后……数月之后……恰在此时,有一艘海盗船飘流到岛上,我兄弟二人将三名盗魁杀了,对余众分别审讯,作恶多端的一一处死,其余受人裹胁之徒便留在岛上。我二人商议,所以钻研不通这份古诗图解,多半在于我二人多年练武,先入为主,以致把练功的路子都想错了,不如收几名弟子,让他们来想想。于是我二人从盗伙之中,选了六名识字较多、秉性聪颖而武功低微之人,分别收为徒弟……” 龙岛主的这番话在石俊脑海一闪而过,这番话第二层含义是什么?也就是说,龙木二位岛主最初收的六个弟子,根本就是海盗!而这个年代的海盗,就是倭寇!王师兄身为大师兄,身份不言而喻…… 想通了这一点,以前的疑惑都一一而解,难怪王师兄的事情在岛上是不能提的禁忌;难怪王师兄能够打探到这么多武林人士的隐私,原来是掌控了倭寇的势力…… “唉——”听到石俊的话,张三忽然叹了口气,颓然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王师兄根本不姓王,他姓汪,讳直。” “汪直!?”石俊再难掩饰脸上的讶色,王师兄竟然就是明朝势力最大的倭寇,那个在历史上曾经一度控制了整个日本的“五峰船主”汪直!石俊旋即恍然,也对,张三李四都能横扫中原武林,身为侠客岛首徒的王师兄又怎么可能是是个小蟊贼? “石师弟,你听我说,此事另有内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张三上前一步劝解道。 “不必多说,当日我和这石俊有一场恩怨未了,眼下巧遇,正好做个了断。”汪傲冷冷地打断了张三的话,眼中精光暴涨,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倭刀柄,迈步向石俊走去。 “正合我意。”石俊答道。会在侠客岛遇到汪傲,而王师兄是汪傲的靠山,这般情形确实令石俊感觉措手不及,但他又岂会因此畏惧。四年前,南海边那个无名村落被屠的一幕幕场景在他脑海里不断闪现,房屋被烧毁,无辜的村民被屠杀,村里的女人被倭寇淫辱,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儿也被活生生揪下了脑袋…… “汪傲,当日我武艺未成,若非白鲸岛的人插手,怕早已在你刀下身首异处。”说着,石俊的五指用力地攥紧了匕首柄,攥地很用力,以至于手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突出来。 “不错,到了今日,你还是会死在我刀下!”汪傲身微微前俯,手执倭刀,摆出了一个进攻的架势。 “混账,同为侠客岛一脉,喊打喊杀的,你当某是摆设不成?”王师兄(汪直)怒哼一声,踏前一步说道。 “王师兄,哦不,‘五峰船主’汪直才对?”石俊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缓缓说道,“既然当了倭寇,带领异族屠杀同胞,就应该有被杀的自觉。况且,我与他的恩怨终需有个了结。” 张三在边上听了半天,总算听出一点眉目来,上前劝道:“石师弟,这里面有许多隐情,王师兄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倭寇。试想一下,我侠客岛以‘侠客’为名,又岂会纵容门人去做那烧杀劫掠的下流勾当……” “不管有什么隐情,至少四年前,我亲眼目睹了这个汪傲的罪行,他带着一帮倭寇,屠杀了南海边的一个村落。只凭这件事,他就该死。”石俊打断了张三的话,说道,“而且,他当时想杀我来着,若非另有变故,我早就死在他手里了,你说我该不该和他做个了断?” “唉~”张三叹了口气,他是赏善罚恶使之一,平日里做的就是赏善罚恶之事,自然知道这汪傲的确该死,但是…… ps:求收藏求票票 第三十章 生死鏖战 “这里是侠客岛,不是战场,我们就按江湖规矩来了结恩怨。”石俊扬起匕首,斜指着汪傲,缓缓说道,“你我来一场生死斗,凭武功决斗,不论胜负,只分生死,如何?” “正合我意。”汪傲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铮的一声拔出腰间倭刀。四年前他只用了一刀,就击败了石俊。四年过去,石俊也只是一个12岁的半大孩子而已,汪傲自然不会怕他,所以一口就答应下来,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我正好借此机会灭了你这隐患。 一众侠客岛弟子原本还想劝阻石俊,但听到石俊提出了生死斗的提议,而汪傲也一口答应了下来,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所以俱都沉默下来。汪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对汪傲缓缓点了点头。 众人安静地后退几步,让出了中间的空地,这个原本还在举办侠客岛重阳宴的大山洞,转眼成了两人生死斗的擂台,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张三叹了口气,也走到一边,心中却打定主意,石俊一旦陷入险境,他就立刻出手打断比斗。 石俊右手持暗香,脊背微俯若豹,缓缓运转“吴钩霜雪明”的内功,蓄势待发。汪傲双手执刀,坐马沉腰,摆了个意取中段的架势,忽然暴喝一声,然后瞬步向前,一刀突刺,寒光闪闪的倭刀仿佛一条昂首噬人的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石俊的腹心。 石俊早已蓄势待发,就在汪傲的刀尖还有数寸距离就要刺入胸腹时,“事了拂衣去”的轻功全力运转,顺着刀势迅捷地往后退去。两人一进一退,倭刀始终碰不到石俊的胸腹,那短短几寸的距离仿佛成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石俊脚尖一点,后退之势顿时停止,他知道倭刀刀法最重气势,往往都是一刀决胜负,所以每一刀都是全力以赴、不留半点余力,此刻倭刀突刺之势已经卸尽,招式已老,已经不能继续攻击了,正是石俊最佳的反击时机。 石俊双腿微曲,使出“飒沓如流星”的轻功,一个弓弹跳跃,身子像破空疾弩般一跃而起,雄鹰搏兔般向汪傲扑去。半空中,石俊手中的“暗香”倏然平举,划出一个弧形,犹如云封雾锁中,乍现的一冰轮。 在一旁观战的张三见此情形,不禁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石师弟终究是年纪太小,实战经验不足,只怕要糟!” 果然,汪傲眼中厉芒一闪,侧移一步,避开了石俊来自半空的袭击,然后反手—挥,一条雪亮的刀光匹练般划出,削向半空中的石俊。 “怎么可能!”石俊心中大骇,他之前是看到了汪傲招式已老,无法再生新的变化,所以才会跃到半空中反击。毕竟,在确定对方不会进攻的情况下,居高临下、豁尽全力的一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谁知汪傲的刀法竟然完全不依常理,明明是不留半点余力地全力而出,但最后却能够变招反击。石俊此刻跃在半空中,闪躲不便,正好成了倭刀的刀靶。 生死关头,石俊无暇思考为什么有去无回的“死招”能够起死回生般再生变化,猛一拧腰,使出“深藏身与名”的轻功,在半空中硬生生地转向,落向右方。不过,饶是如此,倭刀也划过了他的右肩,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石俊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若非他躲得及时,而“深藏身与名”的轻功也着实高明,只怕他已经在半空中被一刀两断了吧! 殊不知,汪傲也是心中暗暗惊疑,他刚才用的是倭刀刀法里的“残心”之术。倭刀刀法每一招式皆须全力以赴,不留半点余力。但经过锻炼后,自然于进攻动作完了后,尚能残留备攻的余力,犹如茶杯的水倒出后,杯底却尚残有一点水,这就是“残心”之术。 汪傲正是凭着“残心”之术,才能在招式用老之后继续变招。石俊不知此节,差点吃了大亏。但石俊刚才的一退一跃一避,每一式都犹若神来之笔,居然化解了汪傲的“残心”之术,令汪傲也不禁心存忌惮。 两人过了一招,对对方的武艺俱感暗暗心惊,都收起了轻视傲慢之心,当下小心翼翼对战起来。 汪傲见识了石俊如鬼似魅般的身法,迅疾地挥舞手中倭刀,幻化出森森刀浪,门户森严至泼水难进,然后长啸一声,瞬步冲前,随着他冲前的步势,刀势潮涌浪翻般卷往石俊。 石俊不闪不避,使出“不惭世上英”的剑法,刷刷一连十剑,暗香和倭刀不断交击,铮铮之声连珠响起。 石俊猛力挥出一击,在暗香上附以“烜赫大梁城”的内力,刚猛无俦的内力顿时把倭刀远远荡开,然后使出“持觞劝侯嬴”中的手法,一个回身肘击,重重地顶在汪傲胸口。 重击之下,汪傲“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翻滚着被击退了数丈远。石俊正欲趁势追击,汪傲强行压下伤势,横砍直劈,斜挑侧削,攻出七刀,把石俊逼退。 汪傲伸手拭去嘴角的鲜血,冷冷地瞪着石俊,然后收刀回鞘,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抚着刀鞘,单膝着地,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汪傲这番举动甚是诡异,石俊知道他必定是有什么杀招要使出来,当下凝神戒备。但过了良久,汪傲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单膝着地半蹲在地上,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瞑目入静。 “这是在干什么?虚张声势?摆空城计?”石俊心中疑惑。当下不及细想,握着暗香的右手平伸,身形敏捷地一闪一趋,暗香的刃尖迅疾地刺向汪傲的面门!正是“十步杀一人”的凌厉剑法! 眼看暗香就要刺入汪傲的面门,石俊只觉眼前一花,汪傲的倭刀不知何时已经拔了出来,刀势比之前几刀快了好几倍,迅疾无比地迎向石俊的暗香。 “叮”的一声,刀匕相击,石俊只觉一股沉雄的劲道从匕首上传来,居然踉跄地被击退了几步,这才站稳身形。 石俊抬头看去,只见汪傲再次恢复了单膝着地半蹲的姿势,倭刀也再次收回了刀鞘之中。 石俊心中一凛:“可惜‘侠客行’武学我仅仅是学会而已,火候远远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只有不到三成的火候,否则刚才的‘十步杀一人’就能一剑杀了这倭寇!” 石俊不信邪地再次冲上前用暗香攻击,但不知为何,汪傲的刀速比之前快了好几倍,而且破空之声收敛净尽,变成沉雄的呼啸,更增使人心寒胆落的威势。石俊只感到眼前一花,然后汪傲已经把刀拔出来,挥出一刀击退石俊,然后收刀回鞘。 “铛——”石俊再次被汪傲一刀击退,差点被倭刀劈成两半。 “居合剑法?”张三见多识广,在一旁暗想道,“这是倭人的拔刀术……” “好诡异的刀法!为什么收刀入鞘,出刀却反而变快了?”石俊在脑中急思对策…… ps:求收藏求票票 第三十一章 毒掌制胜 “可惜我内力不足,而且侠客行武学的火候不到三成,否则只需要使出‘十步杀一人’,一剑就可以了结这个姓汪的。哪会陷入如此僵局?”石俊在心中暗暗叹息。想到“侠客行”武学,石俊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对付汪傲的办法。 石俊深吸一口气,暗香滴溜溜在掌中转了一圈,停下来时已是反握,匕首反握,正是“脱剑膝前横”的剑法的起手式。 石俊沉喝一声,身子仿佛游鱼一般瞬间来到汪傲身前。汪傲立生感应,“呛啷”一声,倭刀化作一片雪亮的光芒,匹练般劈向石俊。 石俊手中的暗香反手一挥,“脱剑膝前横”中的精妙手法使出,刀锋在倭刀的刀身上拖过,汪傲的刀势立刻为之一顿。 石俊嘴角逸出一丝冷笑,暗香反手一撩,锋寒如电,狠辣无伦,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削向汪傲面门。 汪傲大惊,顿时睁开了双眼,手中倭刀向前一格,“铛”的一声挡住了暗香。石俊等的就是此刻,当下一声大喝,猛虎般扑去,一连七刀,狂风扫落叶般迎头照脸,忽上忽下,横扫直砍,“脱剑膝前横”的险峻招数源源不断地攻向汪傲。 “脱剑膝前横”是“侠客行”武学中唯一的一套反手剑法。反手剑专走险招,而匕首更是偏锋犀利的近战兵器。石俊以匕首暗香来施展反手剑法,招式之险峻可想而知! 在这种近乎以命搏命的反手剑法之下,汪傲顿时手忙脚乱,挥舞着倭刀连连格挡,最后更是就地一个翻滚,这才狼狈不堪地避免了横死当场的凄惨结局。 石俊趁胜追击,施展“飒沓如流星”的轻功,瞬间追上汪傲,暗香连连挥舞,“不惭世上英”的剑法攻向汪傲。 “喝——!”汪傲吐气开声,倭刀一凝,旋即重重地砸向石俊。他被石俊精妙的剑法逼得手忙脚乱,不得已,只好在倭刀上附以内力,企图以力破巧。 “铛”的一声,暗香和倭刀交击,然后两件兵器僵持着停在半空中。石俊感到倭刀上的内力袭来,也暗暗运转“三杯吐然诺”的内功。两人隔着匕首和倭刀比拼内力。 如果石俊和汪傲再继续往各自的兵器上追加内力,那么这一场争斗将彻底变成两人内力的比拼。 石俊自然不愿意和对方比拼内力,当下空闲着的左手一翻,一掌“五岳倒为轻”,挟着风雷之势拍向汪傲。汪傲也飞起一掌,迎向石俊。 “噼啪”,两人对了一掌,各自后退几步。 汪傲沉腰站定,正待挥刀攻上去,忽然觉得手掌发麻,一股刺骨的寒冷和一股烧灼般的疼痛骤然产生,循着手太阴肺经瞬间涌向丹田,他的动作顿时一僵。 “糟了,这小子练过毒掌功夫,我和他对了一掌,已经中毒。”这个念头在汪傲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正欲运功压住手掌上的毒质,但石俊已经手执暗香攻了上来。 “铛”,汪傲勉强举刀挡住了石俊这一次攻击,因为手掌上毒质的影响,他的动作变得十分迟钝。 石俊心中大奇,不明白为什么对手的动作突然变慢了? 激战之中不及细想,石俊趁隙一招“救赵挥金锤”,暗香锋刃向前一圈一抹…… 血光乍现,暗香锋利无比,一挥之下居然把汪傲的整只右手掌给切了下来。 汪傲极是硬气,居然不理会右手伤势,狂吼一声,左手握爪,合身扑向石俊,去势汹汹,但毕竟伤势沉重,招式散乱,已然不成章法。 石俊左手一拳“纵死侠骨香”,重重打在汪傲的丹田之上,右手暗香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圈,以“救赵挥金锤”的手法迅疾地刺向汪傲的右眼。 “住手。”王师兄(汪直)一声断喝,身形一闪出现在汪傲身后,伸手揪住汪傲的衣领,抓着汪傲迅疾地向后退去。 “救赵挥金锤”乃是“侠客行”中的绝世剑法,再加上汪傲突然中毒,毫无征兆之下就突然落在了下风。汪直根本来不及救援,所以暗香的刀尖依旧刺入了汪傲的右眼。不过,汪直也着实了的,在短短的瞬间居然拉着汪傲后退了数丈,虽然没有保住汪傲的右眼,却也让他避过了匕首穿脑而死的下场。 汪直伸指在汪傲的断腕处点了几下,原本狂涌而出的鲜血顿时止住。看到义子被废掉了一掌一眼,汪直怒发如狂,血贯瞳仁,怒喝道:“小子,我要你为我儿偿命!”说着,手掌一翻,“呼”的一掌拍向石俊。威势惊人猛厉的掌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石俊心生绝望。 一个胖胖的人影迅速挪移到石俊身前,飞起一掌迎向汪直,“砰——”双掌交击之声响起。 替石俊接下这一掌的正是张三,张三和汪直对了一掌之后,踉跄后退几步,苦笑道:“咳咳咳……王师兄好沉猛的掌力!”王师兄的功力胜过张三,互拼掌力之下,张三已经受了内伤。 汪直上前一步,寒声道:“张师弟,你要保这小子?” “咳咳……师弟我自然不敢和师兄过招。”张三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一次石师弟确实做的鲁莽了,但是那汪傲也确实是罪有应得。还请师兄高抬贵手,饶了石师弟这一次。”张三说话之时,李四阴着脸走到他身旁,一语不发地看着汪直。 “你!……”汪直恶狠狠地瞪了张三李四二人一眼,然后抱起汪傲,一言不发地向大山洞外走而去。 原本约定的是生死斗,只分生死,不论胜负。不过废了汪傲之后,石俊心中的怒火已然平息,再看到汪直和张三李四的对峙。石俊知道眼下的情势不容多话,默默地站在原地,对于张三李四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则是心中暗暗感激! 一场恶斗就此落幕,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场重阳宴会居然引发了一场血战,更导致了这么一个结果,众位侠客岛弟子心中都感到老大没趣,纷纷离去。张三李四也叹息一声离去。 大山洞里的人很快就走完了,最后只剩下石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形影相吊,映衬着满地的杯盘狼藉,说不出的寂寥。 看一眼空荡荡的山洞,石俊叹了口气,张三李四最后居然出手维护他,让他既惭且愧,不禁感到先前对侠客岛的一番指责确实是有点鲁莽了,但是他当时只想着南海那一次屠村的惨事,心中完全被怒火蒙蔽了。 仔细想来,侠客岛的龙木岛主等人都是慷慨侠义之辈,其中只怕真像张三先前说的那样,另有隐情…… 石俊摇了摇头,心中升起另一个疑惑,在适才的战斗中,为什么在对了一掌之后,汪傲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了?若非如此,继续争斗下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皱眉思考着,石俊的视线无意间瞥过地面,忽然发现地面上有一块金光闪闪的东西。石俊好奇地捡起来,发现是一块金牌! 石俊回忆了一下,适才争斗中,他用“脱剑膝前横”的反手剑法,暗香的锋刃划破了汪傲的衣襟,当时似乎有一块东西掉了出来,只是当时鏖战正酣,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现在想来,从汪傲衣襟里面掉出来的正是这块金牌! 汪傲会郑而重之地将金牌贴身收藏,想必是重要物件,石俊好奇地翻过金牌,仔细看上面镌刻着的内容! ps:新一周,向各位大大求收藏求支持o(n_n)o 第三十二章 寸板不许下海 这块金牌单面镌刻,做的非常精致,边上一圈刻满了复杂的花纹,石俊翻过金牌,好奇地查看上面镌刻着的内容。 “x拜”——刻在金牌中央的是两个大字。可惜的是,石俊的书法见识实在是非常浅薄,而这两个字又实在写得龙飞凤舞,所以辨认了半天,石俊只认得第二字是“拜”,至于第一个字,他实在是看不懂。 石俊不禁有些汗颜,自己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穿越回到古代居然成了连字都看不懂的文盲! 虽然不知道金牌上镌刻的是什么内容,不过汪傲既然会郑而重之地将金牌贴身收藏,想必是重要物件,所以,石俊略一思考之后,把金牌揣到了怀里。 把金牌收好之后,石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心中一凛,心想莫不是汪直回来报仇了?石俊拔出暗香握在手里,浑身内力流转,暗暗戒备! 张三胖胖的身子出现在洞口,看到石俊手执匕首,一脸戒备的样子。张三苦笑一下,略带疲惫地说道:“石师弟,你放心,王师兄已经乘船走了。” 看到来人是张三,石俊面色一缓,收起了暗香。四年相处的记忆涌上心头,再想起张三适才在汪直手下救了自己一命,石俊有心想要向张三道歉致谢,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出口,只好低下头沉默不语。 张三走过来,拍了拍石俊的肩膀,说道:“石师弟,这次你得罪了王师兄,实在是有些鲁莽了。” “他武功再高,也只是倭寇而已!我堂堂男儿,还怕了他不成?”石俊冷笑道。 “唉!”张三叹了口气,解释道,“石师弟你完全误会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愿闻其详!”石俊淡淡地说道,心中则不屑地想到,汪直汪傲是倭寇,难道还能冤枉了他们不成? “该从何说起呢?”张三仰天喃喃道,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之后,张三微一低头,目光炯炯地望向石俊,问道,“石师弟,你是我侠客岛的伙房执事。我问你,岛上的生活物资的情况如何?” 石俊一愣,旋即答道:“虽然大家都沉迷于武学,无心饮食。但伙房里物资向来是充裕的,四季时鲜、瓜果蔬菜、禽蛋鱼肉从未短缺过。每个季度都会给岛上的人准备一套新衣,而且衣服都是上等面料缝制的。” “不错,不过你还漏了一样。我们在岛上炼制‘烈火丹’和‘九九丸’之类的丹药,无不要消耗很多珍贵药材,这也是物资。另外还有许多零碎的杂物,也是物资。”张三淡淡地问道,“那你知道这些物资是从哪里来的吗?是侠客岛本地产出的吗?” “不是,侠客岛荒芜一片,能耕种的土地极少,而且无人耕种。但岛上却有几百人,侠客岛本身的产出根本无法支持消耗。”石俊摇了摇头,回答道,“每个月都会有一艘补给船来岛上,将这些物资运到岛上。否则,坐吃山空之下,我们早就在岛上饿死冻死了。” “补给船只是起到了一个运输的作用,我问的是那些物资是从哪里来的?”张三问道。 “既然侠客岛本身无法产出,那么这些物资自然是从大陆运过来的。”石俊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错,你对这些繁杂之事很是了解,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小孩子。”张三夸赞道,然后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大明朝有一条著名的禁令?” “什么禁令?”石俊一愣,反问道。 “这条禁令就是‘寸板不许下海’!”张三嘲讽地一笑,说道,“简单地说,就是海禁,禁止一切海上贸易。” “寸板不许下海?!”石俊隐隐明白了张三要说什么。 “没错。”张三笑容中的讥讽之意更浓,说道,“你一定在奇怪,既然朝廷都下令禁海了,为什么侠客岛每个月都能够从大陆运来大量的物资?那些运送补给的海船怎么没有被朝廷扣下?” 石俊脑中闪过一个词,脱口而出道:“走私?” “没错没错,就是走私。由王师兄负责,从大陆走私物资到侠客岛!”张三点了点头,说道,“龙木二位恩师沉迷于武学,根本不理岛上的事务,所以整个侠客岛可以说全靠王师兄一人在支持给养。” “居然是这么一回事……”石俊喃喃道。 张三摇头,漠然道:“这下你想明白了吧?为什么王师兄身为侠客岛大弟子却沦为倭寇,而我们侠客岛却能容得下一个倭寇作为大师兄。” 石俊默然低头,半晌之后,他抬起头,盯着张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信,侠客岛以‘侠客’为名,难道为了一点物资就和倭寇同流合污吗?!” “哈哈!”张三展颜一笑,笑容中充满了欣慰之意,点头道,“我果然没看错你,石师弟,你平日里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心中却不乏侠义之气。刚才说的只是胡说一下吓唬你的?” “吓唬我的?”石俊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刚才说的走私什么的丝丝入扣,绝不像是假的。 “王师兄仅仅是走私而已,贩运茶叶、丝绸之类的货物,卖给荷兰葡萄牙的红毛鬼,通过海上贸易赚些银钱,毕竟,要供养一个侠客岛,没钱可不行。”张三摸了摸鼻子,说道,“他只是走私,并没有像倭寇那样烧杀劫掠、屠杀无辜百姓。” “不可能。”石俊打断道,“四年前,他的义子汪傲在南海边,屠杀了一个村落,这是我亲眼所见。” “你仔细想想,朝廷下了禁海令,寸板不许下海。王师兄要走私,就难免会和朝廷的水军干上几架,而海上倭寇甚多,搞走私若无实力,早就被黑吃黑了。”张三说到这里顿住了。 “你是说?”石俊问道。 “王师兄要和朝廷以及其它海寇抗争,常常会开战,手底下肯定豢养了好几万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张三解释道,“既是亡命之徒,肯定桀骜不驯,有时候背着王师兄做一些不义的勾当也是难免,但这却并非王师兄的本意。” “你是说那个汪傲去劫掠百姓,王师兄根本不知情?”石俊问道。 “不错,王师兄怎么说也是侠客岛的大弟子,怎么会做这种龌龊的勾当?他若早知道汪傲做过这等事,恐怕早就将他依岛规处置了!”张三自豪地说道。 石俊不禁苦笑,对张三的话并不相信,因为他穿越者,多了几百年的见识,一些历史上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他觉得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张三所说的,明显和历史记载的有所出入…… ps:新一周,继续每天两更,向各位大大求收藏求票票~ 第三十三章 离岛 前世的时候,某国拍的一部海盗电影红遍全球,掀起来一股海盗热,就连明朝的“五峰船主”汪直也被拿出来讨论。石俊看过有关的帖子,所以他虽然对明朝历史不甚清楚,但对汪直的生平却是十分了解。 那个帖子上说,汪直一开始只是走私瓷器和丝绸之类的东西,这和张三说的差不多。如果仅是这样,石俊不觉得汪直做错了什么,毕竟,明朝“寸板不许下海”的禁令,在石俊看来实在有脑残的嫌疑,根本没有遵守的必要。 但是走私终究是走私,在海上航行的,最怕的还是海盗。面对海盗的抢-劫,汪直从郁闷逐渐转为恼火,于是汪直组织了自己的护船队,成立了自己的私人武装。但是慢慢的,汪直发现原来抢-劫比走私来钱更快,于是汪直的成分便由商人变成了倭寇。 回忆着“前世”的记忆,在比对一下张三所说的,石俊觉得有三种可能—— 第一,就像张三说的那样,倭寇的事情是手下私底下做的,汪直很傻很天真,对此并不知情;第二,汪直根本就是倭寇,他为了获得侠客岛的支持,才谎称不知情。嗯,张三他们很傻很天真;第三,另有隐情,前面两个推测都不对,石俊很傻很天真…… 当然了,后世的史书上,对汪直的盖棺定论是倭寇汉奸。但是,石俊知道,史书上记载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很多历史的真相都被种种原因扭曲了,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所以,听了张三的一番解释,石俊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石俊不禁苦笑,难怪有人说武侠小说是成人童话,因为武侠小说描述的是一个黑白世界,里面只有正义和邪恶、黑与白,没有什么灰色地带。人性无须在混沌中挣扎,灵魂不会被物质放逐……汪直是最大的倭寇,像他这样的人物,放在任何一部武侠小说里,扮演的角色绝对是被主角打倒的邪恶boss。 但是,现实和小说不一样,世界也不是只有黑白二色的,所以石俊犹豫了,一时间也不好武断的说汪直是正或是邪。 “怎么了?石师弟。”张三看到石俊沉默不语,问道,“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吗?” 石俊摇了摇头,沉默不答。 平心而论,他对张三说的还是有几分相信的。石俊记得,西方曾有个海盗船长,仅仅因为约束手下不准滥杀俘虏,结果手下们不乐意了,把船长绑在桅杆上,轮流用酒瓶子揍,直到把船长活活打死。由此可见,在海上讨生活是很难约束手下的。汪直作为走私商人,要对抗朝廷和海寇,手底下的人是一群亡命之徒,就像张三说的那样,属下瞒着汪直做一些倭寇的勾当,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但是,还是那句老话,一些历史上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石俊觉得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所以,石俊对张三的话是半信半疑,毕竟,这里不是真实的古代明朝,而是《侠客行》的虚构武侠世界。 张三伸手拍了拍石俊的肩膀,说道:“这一次你废了汪傲,确实大大得罪了王师兄,不过汪傲私下烧杀劫掠,也算是罪有应得,王师兄纵然责怪,不会怪你太深的,到时候我去向王师兄说几句好话,这个嫌隙一定能够揭过去的。” “不必了,张师兄。”石俊摇了摇头,说道。 “怎么?你还是想找王师兄的麻烦?”张三有点生气了,这小子,怎么劝了半天还是听不进去。 “不是,是我要走了。”石俊答道。 “走了?”张三一愣,然后追问道,“你要走去哪里?” “呵,我想离开侠客岛,去江湖上闯荡一番。”石俊一笑答道,然后感叹道,“本来今天白天我去找你,就是准备和你告别的。不过,听你说了今天是重阳节之后,才没说出口。本来想大家师兄弟聚一下在告别的,谁知道阴错阳差,居然闹出这么一出乱子。” 听到石俊的感叹,张三也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也好,去江湖上闯荡一番,散散心,长长见识也好……”说到这里,张三突然顿住了,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石俊,问道:“咦,你居然舍得离开侠客岛?难道你能放得下石室中的武学吗?”这么多江湖人物都沉迷于侠客行武学,不愿离开侠客岛。石俊却说走就走,实在有点令人诧异。 石俊打个哈哈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去江湖上闯荡一番,当个大侠才好玩。” 张三点了点头,没有怀疑,毕竟,一个12岁少年把侠客行武学破解并差不多练完了,这种念头太过于挑战想象力的极限了。张三还不至于有这种“荒诞”的念头。 知道了石俊要走,张三拉着石俊交代了半天,他和李四经常在江湖上行走,对于一些江湖规矩和禁忌之类的知道不少。听着张三的谆谆叮嘱,石俊心中暖暖的。 此刻已是深夜,晚上不好航行,所以石俊又在岛上对付了一晚上。第二天,石俊起了一个大早,收拾了一番之后,就来到了侠客岛南边的沙滩。 远远的,石俊就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影和一个瘦瘦的身影站在沙滩上,正是张三李四二人,二人是来送行的。 看到这前来送行的两人,石俊心中一热,一抱拳,微微哽咽道:“告辞了,张师兄,李师兄。多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关照。”说完,转身离去。 “石师弟,要是在外面过的不如意,就尽管回侠客岛来。你永远是侠客岛的弟子……”张三的声音从身后不断传来。 石俊向后挥了挥手,迈步登上了停靠在海岸边的海船。 “哗啦啦——”船帆展开,海船缓缓驶离了礁石天然形成的码头,向着远方驶去。 “别了,侠客岛!”石俊握了握拳,在心中默默地说道,“江湖,我来了!” ps:点击,收藏,票票,谢谢! 第三十四章 切入点 登上离开侠客岛的海船之后,石俊开始在脑海里回忆着金大师的原著,细细分析着记忆中的每一个情节。毕竟,在石俊看来,熟知原著的剧情才是他最大的优势。 《侠客行》原著中,剧情一开始,是在河南开封一个叫做侯监集的小市镇,金刀寨的人去抢夺双笔吴道通的“玄铁令”,那个时候,石破天正好从熊耳山枯草岭离家出走,流浪到了侯监集,故事也从此开始…… 想到这里,石俊忽然皱起了眉头,人的记忆毕竟不是电脑内存,有些细节石俊已经记不清楚了,当然也可能是金大师故意没有写明白那个时侯石破天几岁。总之,石俊只记得,石破天出场的是时候似乎是“十二三岁”,但具体几岁就不清楚了。 石俊现在12岁,而今年已经过了九九重阳节,是农历九月份了,也就是下半年了。所以,石俊一时之间有点搞不清楚,原著的剧情是发生在石破天12岁还是13岁,现在到底发生了没有? “嗯,我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原著剧情的切入点。”石俊站在船头,默默想道,“通过这个切入点,加入到原著的剧情中去,并且据此掌握原著各个剧情的发生时间。” 去侯监集寻找吴道通躲藏的那一家烧饼油条店,然后静静守候,等待剧情发生? 石俊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吴道通等人是胖是瘦是高是矮,他根本不知道;侯监集也肯定不止一家烧饼油条店。万一剧情早就开始,他再在侯监集找一家烧饼油条店等待剧情发生,那就真的是守株待兔了…… 忽然,石俊心中一动,原著剧情开始之前,曾经发生了一件大事——石中玉在雪山派闯下滔天大祸,惧罪逃出凌霄城…… 石俊大概估计了一下,这件事情应该是发生在剧情开始之前的三四个月前,所以自己要找一个剧情切入点的话,可以去凌霄城,只要石中玉闯了祸,就代表着故事要开始了…… 想到这里,石俊不禁摇头,再次否定了这个想法。石中玉闯的祸实在太大,而石俊长得和石中玉一模一样,如果这个时侯出现在凌霄城里,那岂不是成了石中玉的替罪羔羊? 石俊回忆了一下石中玉闯的祸:他把白万剑的女儿阿绣绑住了手足,将她剥得一丝不挂,想要强奸。事情败露后,石中玉砍伤两个丫环,分别斩了两个丫环一条手臂和一条大腿。这还不算,阿绣羞辱难当,第三天跳下了万丈深谷。白自在暴跳如雷,迁怒于石中玉的师父封万里,将其一条右臂砍去。白自在的妻子史小翠与丈夫争执,提到关于丁不四的陈年旧事,白自在动手打了小翠一个巴掌,小翠大怒,一气冲出凌霄城。白万剑的妻子气得发了疯…… 怎么说呢?可以说,因为石中玉的罪行,整个雪山派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七零八落。想必雪山派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把石中玉抓起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石俊长得和石中玉一模一样,这个时侯如果出现在凌霄城,这不是找刺激么? 想像一下自己如果出现在凌霄城的下场……石俊打了个寒战,彻底绝了上凌霄城的念头! “原著剧情刚开始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石俊搜索枯肠地回想着,仔细推敲着记忆中的每一个情节。 “对了,白鲸岛!”石俊眼前一亮,豁然想通。 原著剧情开始的时候,长乐帮的势力越来越大,却惧怕侠客岛十年一期的“赏善罚恶令”。奉帮主之命,香主米横野逼迫“白鲸岛岛主”大悲老人加盟长乐帮,共同对付侠客岛。大悲老人视长乐帮为邪恶帮派,宁死不从。小丐石破天随谢烟客路过此地,挺身相护。大悲老人临终前,将一套画有图谱的泥制玩偶送给石破天…… 石俊思考了一下,大悲老人掌控着白鲸岛的势力,以白鲸岛的实力,绝对不是长乐帮说灭就灭的,而且大悲老人是死在了侯监集附近,而白鲸岛是在南海,所以不难推断,白鲸岛覆灭之后,大悲老人是被长乐帮一路追杀,从南海逃到了河南……这么一整个过程,就算是保守计算,也起码要两三个月吧? 经过这么一番思索,石俊果断地站起身,对开船的仆役说道:“转向,不去大陆了,去白鲸岛!”…… …… 远方的某处海域,一艘海船在海面上来回巡睃着。 海船的甲板上,站着一群面色凶恶的倭寇。 “说来还真是诸事不顺,船主他老人家原本准备近日启航去舟山岑港,与那总督胡宗宪一会,共商大事。可惜傲少主却突然出了这事,此事也只好暂时拖延了……”一个倭寇自言自语地叹道。 边上一个倭寇不耐烦地问道:“少废话,那个伤了傲少主的小子还没出现吗?要让老子等到什么时候?”说着,烦躁地抽出倭刀,钉在船舷上。 “照理来说该出现了。”另一个倭寇眼中凶光闪闪,问道,“这么久了,还不出现,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不会有错的!”又一个倭寇说道:“今早刚刚得到的消息,知道那小子要离开侠客岛。船已经开出了,他如果回大陆,一定会经过这里。” “大家打起精神,听傲少主说,那小子功夫不弱,而且练了一门毒掌功夫,到时候打起来,小心着了他的道。” …… 石俊浑然不知自己突然转向去白鲸岛的决定,让他鬼使神差地避过了一次劫数。 石俊吩咐仆役把船开往白鲸岛之后,海船在海中缓缓转向,向东驶去。 闲着无事,石俊在舱房里盘膝而坐,将侠客行的五套内功都练了一遍。一番运功之后,石俊只觉全身真气流动,神清气畅。石俊起身时目光扫过双掌,发现掌心中的红斑蓝点已经若有若无,褪得极淡。 石俊不知道药酒的毒质已经在激斗中传给了汪傲,还以为是这一番运功,把药酒的毒质都炼化成了内力…… 海船航行了三日后,白鲸岛遥遥在望…… 第三十五章 再临白鲸岛 海船在白鲸岛的一处海滩靠岸,石俊在甲板上纵身一跃,轻巧地跳到了沙滩上。海船上的几个仆役向石俊行了个礼作别,然后调整风帆,海船缓缓掉头,沿原路返回。 石俊深吸一口气,向岛内走去。一路上,石俊生怕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大战之后的残垣断壁,而白鲸岛内已经遭遇了灭顶之灾。如果那样,就证明剧情已经开始了! 幸好,这种担心并没有变成现实,石俊没走多久,就有一个白鲸岛仆役闪了出来,拦路喝道:“何人擅闯白鲸岛?” “呼——”石俊松了口气,白鲸岛还没有被灭门,这就证明了原著剧情还没有开始。想到这一点,石俊心情大好,笑嘻嘻地说道:“别紧张,我没恶意,只是来拜访程前辈的。” “来拜见岛主的?”白鲸岛仆役一愣,随后不客气地说道,“笑话,岛主他老人家又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先报上身份。” 石俊心情甚好,也不与他计较,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幽幽的令牌,丢给拦路的白鲸岛仆役,淡淡的说道:“这就是我的身份。” “白鲸令!”白鲸岛仆役身子微颤,惊叫道。 “见此令如岛主亲至!”石俊一笑,问道,“现在可以带我去拜见程前辈了吧?” “哦,自然可以。贵客请随我来。”白鲸岛仆役恭恭敬敬地把白鲸令还给石俊,然后在前引路,带着石俊向岛内走去,走了几步,问道,“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不知贵客尊姓大名?” “不必客气,在下姓石,单名一个俊字。”石俊随口答道,双眼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忽然问道,“我上次来的时候,白鲸岛似乎的防守似乎没有这么森严,也没人盘查。是岛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白鲸岛仆役点头,说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几日有一伙人来到白鲸岛,自称是奉了长什么帮的帮主之令,前来和岛主商量一件事情……” “长乐帮!是不是长乐帮?”石俊心中一动,问道。 “不错,正是长乐帮。”这个白鲸岛仆役点头,暗暗奇怪这个少年怎么会知道几天前才发生的事情。 “那你知道长乐帮的人是来干什么的吗?”石俊追问道。心中暗呼侥幸,想不到几天之前长乐帮的人就曾经来过白鲸岛,看来白鲸岛覆灭的危及已经迫在眉睫了。石俊在心中飞速思考着如何干预此事。 “不知道。”白鲸岛仆役摇了摇头,答道,“当时岛主和长乐帮的米香主在内堂谈了一会儿,至于谈的什么只有岛主的几个亲传弟子才知道了。” 石俊听他语气不像是在作伪,知道这个仆役身份卑微,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当下问道:“那不知道那个米香主和程前辈谈得如何?” “谈崩了,岛主他老人家当时亲自出手,使了一套‘大悲掌’,把那个什么米香主从内堂赶了出来。”白鲸岛仆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 “那为何岛上的防御森严了许多,是因为那些长乐帮的人被程前辈赶走之后,说了什么威胁的话吗?”石俊问道。 “我白鲸岛是何等地方,他若敢出言不逊,保管教他横着出去。”仆役顿了顿,略带委屈地说道,“只不过,岛主他老人家事后责骂了我们一顿,说白鲸岛乃侠义之地,怎么将那等邪恶之徒放入岛内,所以我等对来岛上的访客盘查地仔细了一些,倒是叫贵客见笑了。” 说话间,仆役领着石俊已经来到了白鲸岛的内堂。仆役进去通报一声,随后,一个红面老者从里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哈哈笑道:“石小哥,一别四年,倒是叫人好生记挂。”话声爽朗,丝毫不见一丝老态。 “四年不见,程前辈的精神更见健旺。想来是修为更上一层楼了。”石俊抱拳行礼。四年前,大悲老人在石俊的指点下得到了“罗汉伏魔神功”,虽说此功法极为凶险,但想来大悲老人既然没死,那就一定是有所领悟了。 “哈哈,那也是托了石小哥的福。来来来,里面请。”大悲老人一笑,将石俊让进内堂。一旁的仆役看呆了眼,心想岛主性子孤傲冷面,今日怎么这般客套。 坐定之后,石俊正容道:“晚辈今日来白鲸岛,是有一桩关系白鲸岛生死存亡的大事向程前辈透露。” “哦。不知是何事?”见石俊说得郑重,大悲老人正色问道。 “听说前几日长乐帮的米横野来拜访前辈。”石俊不答反问道,“是否是来邀请白鲸岛加盟长乐帮,共同对付侠客岛?” “不错。”大悲老人惊奇地看了石俊一眼,心中暗暗惊叹其消息灵通。 “前辈可曾答应?”石俊含笑问道。 “老夫一口回绝了。什么玩艺儿!尤其是那个帮主司徒横,三年前还在辽东当响马,这等邪恶帮派,居然想将老夫收入麾下、听任驱策,简直不自量力!”大悲老人仰天长笑道。 “长乐帮野心不小,‘东霸天’司徒横人品不佳,但武功了得,手下的‘着手回春’贝海石更是心机深沉之辈,决不会做无功之事!”石俊肃容道,“程前辈千万不可大意。” “哦?”大悲老人斜眼睨着石俊,问道,“莫非石小哥所说的生死存亡的大事,就是和长乐帮有关?” “不错。长乐帮正打算覆灭白鲸岛,震慑那些不愿归附长乐帮的势力。”石俊缓缓说道。 “愿闻其详。”大悲老人目光炯炯地看着石俊。若这是别人说的,大悲老人多半不会相信,但石俊给大悲老人的印象就是消息灵通,所以对石俊并不怀疑。 “前辈只怕要失望了,我只知长乐帮要覆灭白鲸岛,但长乐帮会采取何种手段,晚辈也是一无所知。”石俊苦笑着摇头答道。 “无妨,石小哥能赶来报信,足见盛情。”大悲老人一挥手,豪气干云地说道,“我在白鲸岛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又岂是长乐帮的几个妖魔小丑能够撼动的?” 石俊心中哂道,原著中白鲸岛可不就是被长乐帮覆灭的,就连你大悲老人也死在米横野的刀下。不过,这话太得罪人,当着大悲老人的面自然不能说出来,石俊只能讪笑不语。 ps:点击!推荐!收藏!谢谢!o(n_n)o 第三十六章 遇敌 “对了,程前辈,长乐帮有一种闷香,无色无味,可令人昏迷。这一次极可能用这闷香来对付白鲸岛。不可不防。”石俊想起在原著中,长乐帮曾经用闷香擒获雪山派弟子,所以出言提醒。 “白鲸岛孤悬海外,岛上都是白鲸岛的人,倒不必担心闷香。”大悲老人摇了摇头,思索道,“不过,长乐帮确实极有可能下毒,嗯,岛上的水源仅有几处,最方便的是在水里下毒。”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前辈思虑周详。”石俊眼前一亮,深以为然地赞道。 白鲸岛的水源主要是一条横贯岛内的小溪和岛中央的一口甜水井。大悲老人原本对长乐帮并不如何重视,但得了石俊的提醒,当下就吩咐下去,派了两个仆役监视水源,并下令从今日起只从井中取水。 从内堂出来,石俊在白鲸岛闲逛起来,四年前他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所以对岛内的情形比较了解。白鲸岛不像侠客岛靠从大路走私供养着,基本上是自给自足,所以整个岛上只有六七十多人,其中有六个是大悲老人的亲传弟子,分别是四男两女,在大悲老人的教导之下身手皆不弱;还有二十多个岛上的仆役,略会一些武艺,其他的则都是一些老弱妇孺。 正闲逛着,石俊看到一群人远远走来,边走边兴奋地高声谈论着,领头两人的身影很是熟悉。石俊一笑,上前招呼道:“两位程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来人正是程氏兄弟,看到石俊,两人高兴地迎了上来,和石俊寒暄了几句之后。老二程艺拿出一把倭刀,对石俊说道:“石小哥,我们刚刚在附近海域袭杀了一小股倭寇,这把刀是我缴获的战利品,你看看,不错吧?” 石俊看了一眼,违心地夸赞道:“确实是好刀!”白鲸岛的弟子偶尔会出海袭杀一些小股的海盗,而这个程艺显然有兵器收藏癖,每次杀了倭寇之后,都会把倭刀、皮甲之类的破烂带回来,并且到处炫耀…… 一个多月过去了,石俊来到白鲸岛的时候是九月中旬,现在已是十一月,但是长乐帮都没有对白鲸岛采取行动。不过得了石俊提醒,白鲸岛的戒备没有半点松懈了下来,石俊却是暗暗警惕,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而已,长乐帮迟早会来对付白鲸岛。 这天黄昏,石俊正坐在客房内思考长乐帮会采取何种手段对付白鲸岛,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说道:“猜猜我是谁。”声音糯糯的,很是好听。 石俊一笑,以他目前的内力修为,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只不过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石俊故意皱眉,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答道:“嗯,我猜猜,是程艺大哥吗?” 身后的人跺了跺脚,娇嗔道:“哼,臭俊哥哥,连珠儿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来人正是大悲老人的孙女程珠儿。石俊来到白鲸岛之后,在岛上除了练武,闲着无聊就陪着珠儿玩耍打发时间,所以珠儿很是缠他。 石俊莞尔道:“好了,别生气了,我带你去捡贝壳好吗?”说着,伸手捏了捏珠儿的脸蛋,这小家伙有点婴儿肥,脸颊胖乎乎的很是讨喜,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嗯。”珠儿一听,眉开眼笑地点头答应,拉着石俊向海滩跑去。这一处海滩比较隐秘,而且右边有一堵石崖,周围海域更是密布暗礁,即便长乐帮的人进攻白鲸岛,也不会在这里登陆,所以石俊才会放心带着珠儿来这里玩。 两人很快就捡了一大堆贝壳,正蹲在地上细细分类。石俊忽然脸色一僵,缓缓站起身来,把珠儿护在身后,向东边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好小子。我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居然被你听出了踪迹。”话音传来,然后一个身材甚高的瘦子从海滩外围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看到对方只有一人,石俊微感安心,眯起眼睛,淡淡地问道:“长乐帮的?” “有眼力!”瘦子翘起拇指,傲然道,“告诉你也无妨,老子乃是长乐帮外五堂之一,狼贪堂香主米横野!” “米横野?”石俊心中一震,在原著中正是此人覆灭了白鲸岛,看来长乐帮的进攻就在今日! 这一处海滩极为隐蔽,而且遍布暗礁,长乐帮不可能在这里登岸,米横野会出现在这里,就证明长乐帮的人早已从别的地方来到了岛上。果然,一枚烟花讯号在岛中央窜起,在半空中炸开,然后,一阵喊杀声传来。不用说,肯定是长乐帮的人马在围攻白鲸岛的人。 石俊心中奇怪:“长乐帮的是怎么摸到岛上来的?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唉,早知如此就不该带珠儿出来,这下要脱身就难了……” “嘿嘿,这个小丫头就是大悲老鬼的孙女吧?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米横野一阵阴笑,得意在心中想道,“我正头疼该怎么对付大悲老鬼,现在正好拿这小女娃做人质,叫大悲老鬼乖乖地束手就擒,到时候是杀是剐,就全由我一言而定了!” “锵——”石俊从腰间拔出暗香,刀尖指着米横野,缓缓说道:“不管你是什么狼堂狗堂的香主,最好给我让开,否则要你好看。”石俊自恃学了“侠客行”的至高武学,再加上对方只是长乐帮中的一个小头目而已,所以他并没有太过紧张,反而有几分跃跃欲试。 “嘿,小子好大的口气!”米横野嗤笑道,“我也告诉你,识相的把那小女娃留下,否则管杀不管埋!”说着,从背后拔出一柄长剑,伸指在剑身上一弹,长剑发出“铮”的一声清吟,袅袅不绝。 “哼。”石俊冷哼一声,对身后瑟瑟发抖的珠儿交代道,“珠儿,闭上眼睛,躲在我身后不要动。”说着,缓缓运转“赵客缦胡缨”的内功,真气流转全身,同时双足弓步而立,坐马沉腰,摆出了“不惭世上英”剑法的起手式。 “嘿,好个不识趣的小鬼。也罢,今日便结果了你!”米横野狞笑一声,踏前半步,举剑斜劈石俊面门,风声呼啸,劲力刺耳,一出手就是杀招! 石俊深吸一口气,身子微蹲,侧移半步,上身一扭避开来剑,然后手中暗香一挥,迅若电光的一刀削向米横野的胁下。 “咦?想不到你这小娃娃居然也是个高手。”米横野颇感意外,他这一剑已经用上了五成的实力,但眼前这小家伙居然立即吸气、蹲身、侧步、出剑,一连串动作犹若行云流水,连一丝慌乱和紧张都没有,不但避过了来剑,更是反击了一招。 “好小子,倒是小看你了!”米横野大喝一声,当下不再留手,运剑如风,大开大阖,剑气如山,凌厉威猛之极。 此刻,米横野全力施展之下,石俊眼中只能看到一片森寒的剑影,几乎无法把握对方的剑势。 “好快的剑法!”石俊心中叫苦,终于知道自己有些托大了。这就好比你读完一本菜谱,并不代表你能马上做出菜谱上的菜肴来一样。技艺,必须经过磨练才会日臻成熟。石俊学的虽是“侠客行”的绝世武学,但缺乏实战锻炼,火候远远不足! 甫一交接,石俊便陷在捱打之局里。 好在石俊所学的都是绝世剑法,虽然火候不足,但招式之精妙远胜凡俗,他将几套“侠客行”的剑术轮番使用,以暗香的锋刃在身周布下一个紧密的防守圈子,再辅以拳脚,虽然落在下风,但也能够勉强支撑。 米横野见这小子的身手并不如何高明,出剑之际甚是滞涩,但偏偏所用的剑招极为高明,虽然落在下风,但自己的快剑一时之间居然无法战而胜之,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奇。 “可恶,珠儿在这里,我要回护她,就只能站在原地不动。如不是如此,我施展‘侠客行’的轻功步法配合剑法,即便我的功夫火候不足,也足够战胜这个这个姓米的了。”石俊在心中不忿地想到。 石俊的剑法只是火候不足,所学的剑法却远远比米横野的快剑高明。所以久战之下,他对剑法的领悟越来越多,出招越来越纯熟。百招之后,石俊已经不再是被动防守了,偶尔也能回击一两招。 近百招之后,看到石俊越战越强,米横野不禁心下焦躁,转眼看到被石俊护在身后的珠儿,眼珠一转,神色转为狠厉,长剑一挑一圈,迅捷若电地刺向珠儿! 石俊心中大骇,不假思索地伸出暗香去格挡,原本紧密无比的防守圈子顿时显出一道缝隙。 米横野正中下怀,趁隙回剑一削,石俊右手臂上血光乍现…… ps:点击!推荐!收藏!谢谢!o(n_n)o 第三十七章 言语败敌 米横野手中长剑挥过,血光乍现,石俊的右手臂上顿时添了一道伤口。 好在“侠客行”武学的内功颇有独到之处,剑锋及体时内力便自生感应,石俊臂上肌肉自然而然的一弹,将剑锋滑得偏了,入肉并不深,但鲜血汨汨流出。 战斗中无法止血,拖延的久了,单是失血就能害死石俊! 米横野见一剑奏功,当下面露狞笑,再出招时,十招里面倒是有七招是往珠儿身上招呼的。 “卑鄙小人!”石俊怒骂一声,他眼下只有12岁,身高只有成年人的一半,臂长也远远短于成年人,用的更是一柄短短的匕首,所以暗香形成的防御圈子极是狭窄,此刻要护住身后的珠儿,顿时捉襟见肘。不出几招,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岌岌可危起来。 石俊知道这样下去必败无疑,在脑中急思对策,但是对方剑法快若狂风迅雷,根本无法细细辨认寻找破绽。 蓦地,石俊心中一动,想起在侠客岛时,张三谈及剑术时曾经说过:“剑走轻灵,刀走沉重。故而剑士大多追求出剑迅猛,殊不知大凡出手迅疾者,守御必不严固……” 对战了许久,石俊已经能够勉强在一片剑影中看清一部分剑路。凝神查看之下,只见米横野的快剑虽是气势汹汹,但力道分布不均,都集中到手上,致使脚步虚浮,而且落剑的速度一下子去尽,未能留有余力,一旦被人破去,便不再有变化的余力。 “张三说的不错,出剑若一味迅速,必定守御不严。”石俊一边挥舞暗香苦苦抵挡,一边飞速地思考着,“但是万般皆破,唯快不破。我实战经验太浅,对手的剑招又是如此之快,又要顾着珠儿,我根本无法反击了,就算知道了破绽也还是无用……” 这时,米横野又是一剑刺向石俊身后的珠儿,石俊急忙回护,顾此失彼之下,防守露出破绽,再次被米横野趁隙而入,划出了一道伤口。 伤口带来一阵刺痛,石俊却是面露喜色,脑中闪过一个主意:“对了,既然这姓米的能用珠儿来扰乱我的心神。我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想办法扰乱他的心神,让他出剑变慢,然后利用他防守不固的弱点,一举将他击败。” 想到这里,石俊已是成竹在胸,突然开口道:“米横野,七年之前,司徒横交给你做的那一票买卖,你吞没了一万两银票,不知花完了没有?” 米横野正挥出一剑,猛然听到石俊的话,心中大骇,这一剑顿时歪了。石俊趁机上前半步,唰唰几刀,逼得他手忙脚乱。 米横野好不容易稳住阵脚,心中却是暗暗惊疑:七年前,长乐帮主司徒横在辽东当响马,当时绑架了一个土老财的幼子勒索银子,米横野负责接手,三万银票过手的时候,他私自吞没了一万两,却对司徒横谎称只勒索到了贰万两白银…… 此事米横野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谁知今日突然被人喊破,心中顿时疑神疑鬼,手中剑法不知不觉就慢了一分。 石俊嘴角逸出一丝冷笑,继续说道:“六年之前,你在辽东杀了……”石俊在侠客岛读过“赏善罚恶簿”,可以称得上是江湖百晓生。当下把米横野以前做过的亏心事的一一说出来。 米横野见对方把他做过的亏心事一一罗列,虽然有所遗漏,但是凡是荧荧大者,面前这个少年似乎都知道地一清二楚,一时间疑神疑鬼、心乱如麻,几乎是石俊说一件事情,他的剑法就慢上一分。 石俊见米横野出剑越来越迟疑不定,知道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只怕会激起他杀人灭口之心,那就适得其反了。当下长啸一声,运转“三杯吐然诺”的内功心法,真气在体内流转的速度陡然间加快。石俊手中暗香反手一挥,刀尖在米横野的长剑上拖过,使出“脱剑膝前横”的精妙手法。 米横野正因为亏心事被人一一揭发而心神恍惚,只感到之间的右手突然一麻,长剑已经脱手而出。石俊趁势欺前,左手一招“闲过信陵饮”扣住他的脉门,右手一送,将暗香刺入了米横野的心脏。 米横野捂着心口,踉跄后退几步,然后颓然倒下。石俊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一次实在太过凶险,若非他看过赏善罚恶簿,用言语扰乱了米横野的心神,在要回护珠儿的情况下,石俊可以说是必败无疑。 “原著中,大悲老人就是被这个米横野杀死的。但是以前看到这段情节的时候,总是想当然地以为米横野武功差劲,一定是凭阴谋诡计才能杀死大悲老人这等绝世高手。但是他刚才施展的一手快剑,绝非等闲,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石俊在心中默默想道,“此人在长乐帮中只是一个外堂的香主,看来长乐帮也是人才济济,我之前确实托大了。以后行走江湖,除非我把‘侠客行’武学都融会贯通了,否则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去招惹长乐帮……” “呜——”珠儿这个时侯忽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打断了石俊的沉思。 “珠儿别怕,这个恶人已经被我打倒了。”石俊捏了捏珠儿的脸蛋,轻声安慰道。 “可是俊哥哥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珠儿扁着小嘴,泪汪汪地说道。 “傻丫头,这么点血不要紧的,包扎一下就没事了。”石俊一笑。不过经珠儿一提醒,石俊顿时感到伤口火辣辣的疼,想了一下,石俊走过去在米横野身上翻了一下,此刻米横野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一条命去了九成九。 石俊找到一瓶金创药,抹到伤口上,立刻感到一阵清凉,疼痛也减弱了许多。珠儿乖巧地拿出一块手帕,帮石俊把伤口包扎了起来。处理完了伤口,石俊对珠儿说道:“珠儿,刚才捡的那些贝壳里,好像有一枚蓝色的,你去找出来。” 珠儿疑惑地看了看石俊,不过她终究还是个小孩子,不明白石俊只是想支开他而已,懵懂地点了点头,蹦跳着走回原处,认真地翻捡着贝壳。 支开了珠儿,石俊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反握着暗香,往米横野心口补了一刀,然后抬起尸体爬到海滩边的石崖上,“噗通”一声把尸体扔下了海。 石俊揪了一把海草擦拭暗香上的血迹,杀死米横野这个剧情人物是因为激战中无法留手,不过,米横野攻击珠儿令他分心的做法也确实使得石俊产生了杀意。 石俊极目远眺,发现南面极远处的礁石后面停靠着十几只小舢板,之前的疑惑顿时贯通,长乐帮的人是乘着大船来到附近之后,再放下舢板悄悄摸到白鲸岛来的。 “俊哥哥,我找到那颗蓝色的贝壳了。”珠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手里拿这一颗贝壳,说道,“你看,漂亮吗?” “嗯,很漂亮。”石俊随口应了一句,继续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不然你爷爷要担心了。”说着,拉着珠儿想岛内走去。石俊原本向让珠儿找个地方躲起来,但转念想到岛上有不少长乐帮的人,若是珠儿不小心被捉住就麻烦了,所以把珠儿也带在了身旁。 二人沿着来路返回,只见内堂外的空地上,一大群人正在鏖战中,其中白鲸岛的只有二十几人,而长乐帮的足足有三十几人。不过,白鲸岛这一边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是有大悲老人坐镇,居然隐隐占了上风。 一个黄面道人和一个丑汉子正在围攻大悲老人,但也只能勉强牵制着大悲老人。石俊松了口气,心想如果真被米横野抓了珠儿,大悲老人受胁迫之下,只怕形势立刻逆转,真的变得像原著中那样白鲸岛全军覆灭。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全然不同,石俊伸手蒙住珠儿的眼睛,将那些血腥的场面遮挡住了…… ps:点击!推荐!收藏!谢谢!o(n_n)o! 第三十八章 嫁祸 一番辛苦鏖战之后,战斗结束了。石俊走到场中,对着正在清理战场的程氏兄弟问道:“二位程兄,怎么回事?” “这些长乐帮的人摸到岛上来,想要在水中下毒。”老二程艺答道,“不过咱们两个月前就得了你的警示,每日都有人监视水源。当场就毙了那投毒之人,附近潜伏着的长乐帮的人马看到投毒不成,就都杀了出来,于是就打起来了。” 老大程远奇怪地问道:“不过说来也奇怪,几十个人摸到岛上,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要不是是先有防备,只怕这次真的会着了道。” “嗯。”石俊点了点头,说道,“南边海滩那里有不少舢板,估计他们是乘着大船来到附近之后,再放下舢板悄悄登陆的。” “还有一艘大船?”程艺一愣,随即冷笑道,“咱们这就出海,去毁了那船,让长乐帮的那帮卑鄙小人血本无归!” “走,出海。”程远简短地对一众白鲸岛弟子仆役下令。这时大局已定,大悲老人已经回内堂了,所以众人中以程远为首。 “等一下。”石俊心里闪过一个主意,出声阻止道,“白鲸岛隐于南海,若是和长乐帮结怨太大,以后长乐帮纠缠不休,无论胜败,白鲸岛都将不得安宁。” “长乐帮派出这些人欲置我白鲸岛于死地,而我们也杀了长乐帮几十人,这仇怨早已结下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程艺疑惑地问道。 “海上风大浪大,出个意外有什么稀奇的?咱们不说,谁又知道这些人是死在白鲸岛上。”石俊顿了一顿,缓缓说道,“何况程兄别忘记了,海上最多的是海盗倭寇!”言下之意,就是要嫁祸给倭寇。 “可是这一次,是长乐帮派人对付我们,就算这次嫁祸给了倭寇,以后也难保长乐帮不会再来犯我白鲸岛?”程远皱眉道。 “只要这一次能把事情嫁祸给倭寇,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我有把握让长乐帮以后都不再打白鲸岛的主意。”石俊胸有成竹地答道。石俊心想大不了自己以后去一趟长乐帮,凭他熟知原著剧情以及读过《赏善罚恶簿》的优势,略施小计让长乐帮把罪名归到倭寇那里并非难事,就当帮白鲸岛一次吧! “不过,我们该怎么才能把这一次的事情嫁祸给倭寇呢?”程艺皱眉思索道。 程远和石俊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异口同声的说道:“那就要靠你收集的那些破烂了!” 白鲸岛众人穿戴上程艺以前缴获的皮甲和倭刀,然后划着舢板出海了。长乐帮的大船停靠地不远,划出了几里之后,就看到了海船的轮廓。 程艺划着舢板悄悄靠近海船,打了个手势,扔出一个钩子勾住船舷,略一借力,翻身登上甲板,他经常袭杀一些流窜在海上的小股倭寇,所以做的极是熟练。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袭杀,而是为了嫁祸。所以其他人也并没跟着上船,到了甲板上之后,程艺故意走路的时候踢翻一些东西,立刻就惊动了留手在船上的长乐帮帮众。长乐帮帮众看到一个人身穿皮甲,手拿倭刀,附近海面上更是围了一圈舢板,惊叫一声:“倭寇。”立刻抽出兵器攻向船上的程艺。 白鲸岛众人按照事前商量好的那样,站在舢板上学着倭寇叽里呱啦地鬼叫了一番,中间再夹杂几句“五峰船主”、“汪首领”…… 长乐帮帮众看到这群“倭寇”所乘的舢板是之前派出去的帮众的,俱是心中一沉,只道派去白鲸岛的那些人在半路遭遇了倭寇,已经全军覆没了。再听到“倭寇”的喊叫,更是一惊,五峰船主汪直的名声太大,在海上没人能惹得起。当下一起出手,将甲板上的程艺赶了下去,然后升起船帆落荒而逃。 看到长乐帮的人中计逃走,程远有点怀疑地问道:“石小哥,这一招真的能骗过长乐帮的的人吗?我感觉破绽也太多了。” “可以的。”石俊笑道,“长乐帮的势力主要在内陆,充其量也不过插手一些内陆漕运而已,对海上的情形完全是一摸黑。”心中却暗暗想到,这种幼稚的法子自然骗不了人,但等我去了长乐帮的镇江总舵,自然会有办法让司徒横把这笔帐算到汪直头上。 解决了白鲸岛的事情之后,石俊计算了一下,侯监集的玄铁令之争应该开始了,在白鲸岛上修养了几天,等身上的剑创稍稍愈合之后,就告辞离去。 石俊搭乘白鲸岛的海船到了大陆,告别了白鲸门人之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往附近的船埠,准备租一条船立刻赶往河南侯监集,但不巧的是,这几天正好没有船只,要等上几天才行。石俊心中悻悻,但也无计可施,只好就近找了一家客栈暂且住下。 在客栈中无事可做,石俊便在心中回忆着这几天来-经历的战斗。石俊发觉,无论是和汪傲还是米横野,他都战斗地十分辛苦,若非凭借其它手段,只怕是他大败亏输也说不定。 石俊皱起眉头,回忆一下两人的招数,他学了“侠客行”武学,眼界已是极高,这一回忆,顿时觉得汪米两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高手,招式都平凡无奇…… 想到这里,石俊不禁苦笑,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武功的症结所在——眼高手低! 石俊所学的都是绝世武学,又受到侠客岛诸人的指点,武学上的见识、或者说理论积累已经极为卓越,但偏偏身手差劲,不能完全发挥出心中对武功的领悟,比纸上谈兵也好不了多少。 石俊分析了一下,觉得原因有三: 一是内力不足,不过他每天喝药酒,练习侠客行内功心法,内力突破只是迟早的事,倒也不用着急; 二是年纪太小,身材矮小,臂长步幅无法和成年人比较,间接导致不少招式的动作不到位,导致威力大减。嗯,兵器也不行,暗香太短了,和长剑倭刀打起来很是吃亏; 三嘛,就是实战经验不足,比如遇上米横野的快剑,石俊总是要想一想才能反应过来,应该用“侠客行”的哪一招才能破解敌招,而那时候时机已过,对手已经开始施展下一招了…… 石俊在心中总结着两次战斗的经验教训,浑然忘我,就连晚饭也是由店小二送到房间里来的。石俊一面吃饭一面想着心事,饭菜的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晚饭吃到一半,石俊觉得眼皮发沉,昏昏沉沉的略有睡意。石俊看天色尚早,并不想立刻睡觉,便放下筷子,头枕双手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石俊以为是客栈的小二来收拾碗筷,正要抬头招呼。只听进来那个人说道:“蒙汗药果然有用,这小子已经被迷倒了!”声音正是店小二。 “蒙汗药?莫非这是一家黑店?!”石俊悚然一惊,昏沉的睡意顿时潮水般退去,但他依旧趴在桌子上装睡,麻痹对方。 “那是当然,老子放了三倍剂量的蒙汗药,就是一头蛮牛,只怕也被迷倒了。”另一个人在旁应道。此人的口音非常生硬,似乎不是中原人士。 “这小子毫无江湖经验,若非傲少主下令,要我等活捉,刚才在饭菜里下一点毒-药,就直接了结了,哪还用得着蒙汗药……”那个小二冷笑道。 “原来又是汪傲的人!”石俊在心中想到,“我虽然早知倭寇势力庞大,但以为上岸之后就没事了,想不到这群倭寇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三十九章 决心和方向 “又是倭寇,想不到沿海也有汪直的势力,真是防不胜防啊。”石俊在心中叹道。他依旧趴着装睡,右手却悄声无息地取出匕首暗香,“侠客行”内功运转全身,蓄势待发。 “趁着这小子被蒙汗药迷晕了,咱们先挑断他的脚筋手筋。”扮作店小二的倭寇说道。 “也好,连傲少主都败在他手下,若是醒过来只怕还有一番麻烦。”另一个倭寇出言赞同。说话间,两个倭寇走上前去,准备炮制石俊。 两个倭寇刚走到桌边,石俊突然一跃而起,右手握着暗香,一招“十步杀一人”,刀锋迅疾地刺向倭寇的咽喉。 那个倭寇只道石俊已经昏迷,所以全没防备,石俊猝然发难之下,暗香立刻刺入他的咽喉。这倭寇双眼圆睁,喉头“咯”的响了一声,顿时毙命。 暗香在手上一个回旋,轻巧地从倭寇的咽喉中拔了出来,石俊轻喝一声,一招“救赵挥金锤”顺势削向另一个倭寇的脖颈。但是蒙汗药的效力犹在,石俊脑子略一迷糊,这一削顿时使得偏了。那倭寇一声惨叫,脖子上血光乍现,但并没有立刻致命。 石俊定了定神,倒转暗香,施展“五岳倒为轻”的手法,刀柄重重撞在倭寇的太阳穴上,这倭寇双眼翻白,软倒在地。但这倭寇之前喊的那一声已经传了开去,惊动了客栈里埋伏的其他倭寇。楼下顿时喧闹起来,更有兵刃出鞘之声,显然人数不少。 石俊本想冲出去再杀几个倭寇,但是感到脑子不停地犯迷糊,显然是蒙汗药的残余药力仍在发作,不宜和客栈中的倭寇继续缠斗。 石俊抄起桌子上的蜡烛,仍在了床上。床上的帐幕、被子顿时被烛火点燃,火势迅速地蔓延开去。石俊打开窗子,从中跃了出去,然后施展“千里不留行”的轻功,迅速地离开了客栈。 十多个倭寇看到石俊逃走,都纷纷亮出兵器追了出来,但“侠客行”轻功独步天下,又岂是他们能追得到的,几个呼吸之间便失去了石俊的踪影。 跑出了几里路之后,石俊停下了脚步,找了一个僻静角落,闭目盘膝,默运“三杯吐然诺”心法,刚柔相摩、八卦相望,一点一滴化去残余的蒙汗药毒性。 运功半晌之后,石俊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脑中昏沉的感觉消失无踪。 石俊不禁在心中叹道:“这一次实在侥幸,我之前在侠客岛喝过腊八粥,有了抗毒体质。无论被下了什么毒,发作时毒性都会被抵消几成,所以才没有被蒙汗药迷倒。否则的话这一次真的栽了!” 石俊又呆了一阵,等丹田内的内力恢复之后,施展轻功,悄悄地沿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客栈。但是,石俊回到原处时,客栈已经变成了一个火场,大火正熊熊燃烧着,而那些倭寇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已经走了。 石俊叹了口气,他原本是准备回来抓一个倭寇,逼问关于汪直的情报。谁知对方颇有决断,一击不中立刻远遁,令石俊预想成空。 这一次遭遇倭寇埋伏,实在有些出乎石俊的意料之外。因为张三李四曾出面力保石俊,所以石俊以为自己离开了侠客岛之后,汪直看在侠客岛门人的份上,未必会找他麻烦。毕竟,侠客岛对汪直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经此一役,石俊彻底醒悟过来,汪直是真的惦记上他了。这个纵横东海的“五峰船主”根本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石俊废了他的义子汪傲,这仇怨根本无法化解,只有一方死去才算了结。 想到这里,石俊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汪直,既然如此,我就和你周旋到底!” 原本,石俊从没仔细规划过自己的未来,只是是打算学那些小说中的侠客,练成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然后一人一剑孤身闯荡江湖,随波逐流、逍遥自在地打发日子。当然了,凭着对原著剧情的了解,捞一些好处是难免的。 但是,现在石俊要对付“五峰船主”汪直,孤身一人显然是不行的,毕竟,对手不仅武功出神入化,更是几万倭寇的首领,石俊也必须拥有自己的势力才能和他对抗。 “组建势力……”石俊喃喃自语道,“我又能去哪里找一帮能和几万倭寇抗衡的手下来呢?” 蓦地,石俊想起了死在自己手上的“狼贪堂”香主米横野,此人一手快剑,颇为了得,而他在长乐帮中只是一个外堂的香主,可见长乐帮人才济济。而且长乐帮在各地都设有分舵,势力不可谓不大。 若是石俊能够掌控长乐帮,再认真经营一番,那么,他就有了正面对抗汪直麾下几万倭寇的本钱! 石俊在心里飞快地思索着,长乐帮现在是司徒横在当帮主,他要取而代之,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前提是他能巧妙地利用自己熟知原著剧情和《赏善罚恶簿》的内容这一优势。 “好,我的第一步就是成为长乐帮帮主,然后借长乐帮的势力和汪直对抗。”石俊在这一刹那下定了决心。 下定了决心,石俊决定先赶往侯监集,取得“玄铁令”对他的计划也绝对是大有裨益的。 石俊原本打算在附近的船埠租一艘船去侯监集,但眼下汪直的手下正在追杀他,若是去船埠显然是自投罗网。无可奈何之下,石俊只能施展轻功,靠着两条腿赶路。 饶是如此,在路上石俊还是遭到了好几拨袭击,有几次更是险死还生,令石俊越发警惕。直到离开了沿海地区,那些埋伏袭击才消失。石俊这才租了一条船,急急赶往侯监集。 石俊以前从豫西附近的一个无名小镇到南海因为是顺流而下,所以只花了一个月时间。这一次由南海到河南,却没那么方便,听船老大说等到达那里,起码也是二月下旬了。 石俊生怕错过侯监集的玄铁令之争,但古代的交通就是如此,他也只能安下心乖乖乘船。 在船上无事可做,石俊便宁心静神地呆在舱房里。之前受到倭寇的几次袭击,让石俊越发认清了自身经验的不足,所以石俊每天在船舱里修练内功、比划招式,不知不觉几个月就过去了…… 第四十章 侯监集 开封东门十二里处,有个小市镇,叫做侯监集。这小镇便因侯嬴而得名。当年侯嬴为大梁夷门监者。大梁城东有山,山势平夷,称为夷山,东城门便称为夷门。夷门监者就是大梁东门的看守小吏。 这天下午,一辆马车在侯监集的镇头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个少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这少年正是石俊,他下了船之后,又雇了一辆马车,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到了河南的侯监集。 “终于到了,已经是农历三月份了,也不知道玄铁令之争发生了没有。”看着这个人来人往的小市镇,石俊长长的感叹一声。摆脱了追杀他的倭寇之后,为了能够早日赶到侯监集,他就连新年都是在船上过的。过了这个年,他已经13岁了。 石俊迈步走入侯监集,在一家客栈叫了一桌子菜,一边吃一边拐弯抹角地向店小二打听消息。吃完饭之后,石俊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一是最近侯监集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这也就是说玄铁令之争还没有开始。二是整个侯监集一共有四家烧饼油条店。 跟店小二结了帐,石俊按照打听到的消息,开始一家家地去查探烧饼油条店,想要知道吴道通到底是隐居在哪一家烧饼油条店。这四家店分别在侯监集的不同地方,石俊几乎是绕着整个侯监集走了一圈,这才把四家店都逛了一遍。 吴道通是扮作一个老头在卖烧饼,所以石俊首先排除了西边那一家店,那家店是一个老婆婆开的。剩下三家的店主都是老头子,石俊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哪个老头像是吴道通。 石俊之前觉得侯监集不可能只有一家烧饼油条店,就担心找不到吴道通,所以才先去了白鲸岛。现在果不其然,担心变成了现实,石俊不禁苦笑,若吴道通是个一流高手,可是还好辨认一点,什么太阳穴高高鼓起啊、目光锐利啊什么的,可惜吴道通就是一个二流高手,根本没有那些特征。 吴道通是用判官笔的,所以石俊还特意细心地看了一下三个老头的手掌,但是他们常年用火钳夹烧饼,手上都长着茧,似乎也辨认不出来…… 想到这里,石俊心中一动,向镇头的那一家烧饼油条店走去。石俊向那个卖饼老者说道:“老丈,来一个烧饼。” 卖饼老者拿起身边的火钳,从烘炉中夹出一个新焙的烧饼,递给石俊。石俊接过烧饼的时候,眯眼细看那柄火钳,发现这柄火钳和普通火钳大不一样,似乎可以拆分开来。石俊比对着形状估计了一下,这把火钳拆开之后正好是一对判官笔! 无疑,眼前这个卖烧饼的老头就是“双笔”吴道通!玄铁令就在他身上!石俊按耐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像个普通人一样接过烧饼转身离去。 如果想要玄铁令的话,石俊固然现在就可以出手抢夺,不过得到玄铁令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把玄铁令交到谢烟客手上,眼前这个吴道通就是最失败的例子,拿了玄铁令却找不到谢烟客。 所以石俊决定不出手抢夺,而是按照剧情重演一遍。反正按照剧情,玄铁令最后是落到了他这个“石破天”的手里,并且顺利交给了谢烟客。 石俊走到一个角落,弄乱了头发,扯烂了衣服,又往脸上抹了些灰土,打扮成一个小乞丐,然后潜伏在吴道通的烧饼油条店附近,等待着金刀寨的人马的到来。 此刻是三月份,刚刚入春,天气还有点冷,石俊衣衫褴褛的打扮成乞丐,虽然有内功御寒,但挨冷受冻地感觉颇为幸苦。好在没过几天,某一天的傍晚时分,石俊盼望的事情发生了! 侯监集东北角上隐隐响起了马蹄声。蹄声渐近,竟然是大队人马,少说也有二百来骑,蹄声奔腾,乘者纵马疾驰。蹄声之中夹杂着阵阵唿哨。过不多时,唿哨声东呼西应、南作北和,竟然四面八方都是哨声,似乎将侯监集团团围住了。 看到马上乘者一色黑衣,头戴范阳斗笠,手中各执明晃晃的钢刀。侯监集的居民以为是来了强盗,都纷纷惊慌起来。石俊却是毫不担心,这些金刀寨的人马是为了吴道通而来,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他们也懒得理会旁人。 石俊低调地蹲在路边的一条泥沟之旁,静静地观察事态的发展…… 这时四下里唿哨声均已止歇,马匹也不再行走,一个七八百人的市集上鸦雀无声,就是啼哭的小儿,也给父母按住了嘴巴,不令发出半点声音。各人凝气屏息之中,只听得一个人喀、喀、喀的皮靴之声,从西边沿着大街响将过来。 这人但走得甚慢,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便如踏在每个人心头之上。脚步声渐渐近来,其时太阳正要下山,一个长长的人影映在大街之上,随着脚步声慢慢逼近。街上人人都似吓得呆了,只有那扮作卖饼老者的吴道通仍在做他的烧饼。皮靴声响到烧饼铺外忽而停住,那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吴道通,突然间嘿嘿嘿的冷笑三声。 石俊在旁偷看,这人身材极高,一张脸孔如橘皮般凹凹凸凸,满是疙瘩。石俊在心中想道:“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嗯,不记得了,反正是个死跑龙套的……” 吴道通对高个儿问道:“大爷,买饼么?一文钱一个。”拿起铁钳,从烘炉中挟了个热烘烘的烧饼出来,放在白木板上。高个儿又是一声冷笑,说道:“拿来!”伸出左手。吴道通眯着眼睛道:“是!”拿起那个新焙的烧饼,放在他掌中。 那高个儿双眉竖起,大声怒道:“到这当儿,你还在消遣大爷!”将烧饼劈面向吴道通掷去。吴道通缓缓将头一侧,烧饼从他脸畔擦过,拍的一声响,落在路边的一条泥沟之旁,正好掉在石俊身边。 石俊偷偷伸手捡起烧饼,嘴角一勾,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玄铁令”到手了! 第四十一章 托付 高个儿万万想不到吴道通会把“玄铁令”藏在烧饼中,所以劈手把烧饼扔出之后,就不再理会。而吴道通背对着石俊,根本看不到身后的情形。所以,众人争夺的“玄铁令”就这么简单地落到了石俊的手中。 接下去,两人的话越说越僵,高个儿从腰间撤出一对双钩,吴道通也把挟烧饼的火钳拆成两只判官笔,噼里啪啦的战成一团。没过几招又跳出来两个金刀寨的高手,一起围攻吴道通。 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后,吴道通寡不敌众,胸口上挨了一掌,也不知断了多少根肋骨,从屋顶上一交翻跌了下去。最后,又被双钩刺入肚腹,和那高个儿同归于尽。 金刀寨的人马在吴道通身上搜出一个包袱,被领头的周牧收了起来。其它金刀寨的人又在烧饼油条店里乒乒乓乓、呛啷呛啷地一阵翻找,然后唿哨声连作,跟着马蹄声响起,金刀寨盗伙一批批出了侯监集。两名盗伙抬起那高个儿的尸身,横放马鞍之上,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石俊松了一口气,这些金刀寨的人武功都不怎么样,即使是领头的周牧,石俊也有信心凭武功堂堂正正地战而胜之,但是金刀寨人多势众,一个个骑马佩刀,蚁多咬死象,那阵势给人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石俊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自己也要尽快掌控长乐帮这股强大的势力才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石俊的沉思,石俊抬眼看去,只见原本横卧在地的道通的尸身忽然一动,慢慢坐了起来。石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地跳了一下。 那死尸双腿一挺,竟然站起身来。这时冷月斜照,那死尸嘴角边流下一道鲜血,两根钢钩兀自插在他的腹中,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气氛诡异阴森! 石俊摸了摸心口,感觉着急速跳动的心脏,不禁苦笑,这吴道通重伤之下并没有死去,而是闭气晕了过去,这个时侯又醒了过来。石俊看过原著,这一节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这吴道通的形象实在太过恐怖,乍一看到,饶是石俊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群盗搜索烧饼铺时,将木板上二十来个烧饼都扫在地下。吴道通弯下双腿,伸手在地下摸索,摸到一个烧饼,捏了一捏,双手撕开,随即抛下,又摸到一个烧饼,撕开来却又抛去。 吴道通身受重伤,行动迟缓,撕破这二十来个烧饼,足足花了一柱香时光。石俊“前世”看过原著,这个“撕烧饼”的情节,并不陌生,但是当抽象的文字变成真实的场景在眼前发生,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以前看原著的时候,因为这个吴道通本身不是什么好人,所以石俊只感觉的这个情节有点好笑。可是,石俊此刻心中并无半点戏谑之意,只觉得震撼:这个吴道通腹部还插着两根钢钩,已经奄奄一息,但他顾不上疗伤,居然还挣扎着爬起来寻找“玄铁令”,想必是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要拜托谢烟客吧! 石俊隐匿在一堵墙后,静静地看着吴道通撕烧饼,心中涌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捡到了一个钱包想要昧下,但看到失主在一旁焦急地寻找一样,那是一种良心受到拷问的感觉。 “唉——”石俊叹了一口气,从墙角的阴影中缓步走出,走到吴道通身前。 吴道通颤抖着双手在地上摸索着烧饼,忽然看见地上出现了一个影子,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少年走到了身前。吴道通重伤之下,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嘶哑着嗓子喃喃道:“烧饼,我的烧饼……” “这是你的烧饼,拿着。”说着,石俊把手中的烧饼递给他,交还玄铁令他很是不舍,但他确实是心软了。 吴道通黯淡的双眼陡然间爆发出一阵神采,接过烧饼,伸手撕开,“当啷”一声,一枚黑黝黝的铁片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玄铁令!”吴道通一喜,伸手向要去捡,但他之前所受伤势实在太重,只因为挂念玄铁令才勉强吊着一口气,这时心中一喜,一口气顿时泄了,啪的摔倒在地,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吴道通挣扎着还想去拿玄铁令,但是浑身的力量都随着生命在流逝,连个手指都无法动弹。 好人做到底。石俊上前一步,捡起玄铁令塞到吴道通手中。吴道通本已经气若游丝,这时忽然回光返照般抓住了石俊的手,嘶哑着嗓子说道:“好…好孩子,你不贪我的宝物,你很好,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嗯?”石俊一愣。随即明白,这吴道通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在托付后事了。 吴道通把玄铁令又交回石俊手中,说道:“好孩子,帮我把这枚铁片交给一个叫做谢烟客的人,让他去杀一个人。” “谁?”石俊好奇地问道。 吴道通张嘴说了几次,但他奄奄一息之下声音极轻,石俊把耳朵凑过去,听着他在耳边说出一个名字——“倭寇徐海”! 石俊一怔,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到石俊点头答应,吴道通眼中闪过欣慰之色,继续在石俊耳边说道:“好孩子,你去侯监集外的树林,东边有一棵槐树,你在树下往下挖三尺,里面有我留下的一点东西,就算是给你的报酬……”说到这里,双足挺了几下,这才真的死了。 石俊捡起“玄铁令”,心中默默祝祷道:这玄铁令我另有用处,不能按照你的托付。不过,你要杀的人既然是倭寇,我以后一定会帮你去杀的,你可以瞑目了。 这时,东南角上又隐隐传来马蹄之声,石俊一惊,还以为是金刀寨的人马又回来了,转念一想,这才想起,这次来的是他的“亲生父母”,或者说,是石俊所附身的石破天的父母——石清闵柔。 石俊收起玄铁令,脚尖一点,敏捷若狸地躲入暗处,虽然从血缘上来讲,石清闵柔就是他的爹娘,但是石破天的灵魂已经被石俊替换了,石俊自然是不愿意凭空认两个“陌生人”当爹娘的,所以石俊决定还是避开为妙。 石俊记得,在原著中,谢烟客是在最后关头才现身并从狗杂种手里拿走了玄铁令,而且他听说玄铁令是从烧饼里发现的曾感到万分惊奇,由此可见,现在谢烟客还不在侯监集,至少要到明天天亮之后才会出现。 石俊抬头看了一眼夜色,估计还只有晚上八-九点钟,当下施展轻功,偷偷溜进一家客栈,找了一间空着的客房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睡之前,石俊想着吴道通死之前交代的事,思索着他埋在树林里的、要送给石俊的东西会是什么,武功秘籍?兵器?丹药?…… 石俊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吴道通本身只是一个二流高手,留下来的东西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珍贵之物,否则他自己早就用掉了。 石俊原本准备处理完了玄铁令的事情之后就去树林把东西挖出来,但是经过这么一想,他顿时兴致大减,觉得去不去挖都无所谓了…… 第四十二章 交令 “哈欠——”石俊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往窗外看去,灰蒙蒙的天空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正是黎明时分。石俊怕错过了谢烟客出现的时间,不敢再睡,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下,在客栈厨房里匆匆偷吃了一顿早饭,然后急急忙忙地往吴道通的烧饼油条店赶去。 街面上一派诡异的安静,显然是昨天的一场厮杀,让镇民惊魂未定,所以没一家店铺开门。吴道通的烧饼油条店附近仍旧是昨天打斗之后的模样,遍地狼藉,甚至连吴道通的尸体也还躺在原处。 石俊环顾四周,然后走到路边墙角,一屁股坐了下来,想到等会儿石清闵柔还会出现,虽说原著中他们没有认出自己来,但为了保险起见,石俊还是往脸上又抹了一些灰尘,然后又把头发披散下来,彻底把自己这张和石中玉一模一样的脸遮挡了起来。 石俊在墙角坐了一个上午,快到晌午时分,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石俊双眼一亮,暗道:“终于来了!” 这次来的只两匹马,一匹自头至尾都是黑毛,四蹄却是白色;另一匹四蹄却是黑色,通体雪白。石俊知道这是“爹妈”的坐骑——“乌云盖雪”和“黑蹄玉兔”,在心中赞叹道:“好拉风的马!” 白马上骑着的是个白衣女子,鬓边戴了朵红花,腰间系着一条猩红飘带,红带上挂了一柄白鞘长剑,正是“冰雪神剑”闵柔。黑马乘客是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衫,腰间系着的长剑也是黑色的剑鞘,是“玄素庄主”石清。 二人下了马,石清当即在吴道通身上细细搜寻,连他发髻也拆散了,鞋袜也除了来看过;闵柔则到烧饼铺去再查了一次。 看到两人的举动,石俊翻了个白眼,低下头继续坐在墙角。 石清闵柔两人自然是一无所获,两夫妇相对黯然,同时叹了口气。石清柔声安慰了泪水涔涔的闵柔几句。 闵柔一瞥眼间,看到石俊扮的小丐坐在墙角边,猥猥崽崽,污秽不堪,不禁起了怜意,问道:“你妈妈呢?怎么做叫化子了?”石俊缩了缩身子,沉默不答。石清摇了摇头,道:“是个白痴,连话都不会说!”闵柔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掷在他脚边,说道:“买饼儿去吃吧!”上了马提缰便行,两人纵马向汴梁城驰去。 石俊松了口气,因为血缘上来讲他确实是石清闵柔的儿子,但是作为穿越者石俊绝不可能认他们为父母,所以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就像是欠了他们夫妇一个天大的人情,简单地说就是一个“躲”字,不希望和他们发生任何干系,因为这份人情债是永远都还不起的。 “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把谢烟客骗出来了。”看到石闵二人远去之后,石俊一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土,然后从怀里掏出玄铁令,手指一松…… “叮铃”一声,玄铁令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石俊弯腰捡起铁片,只听得头顶有人叫道:“四面围住了!”石俊抬起头来,只见屋顶上站着三个身穿白袍的男子,跟着身后飕飕几声,有人纵近。石俊转过身来,但见四名白袍人手中各持长剑,分从左右掩将过来。 “雪山派的弟子。”石俊眯起眼睛,在心中想道。 蓦地里马蹄声响,一人飞骑而至,大声叫道:“是雪山派的好朋友么?来到河南,恕安某未曾远迎。”顷刻间一匹黄马直冲到身前,马上骑着个虬髯矮胖子,也不勒马,突然跃下鞍来。那黄马斜刺里奔了出去,兜了个圈子,便远远站住,显是教熟了的。 屋顶上的三名雪山派弟子同时纵下地来,都是手按剑柄。一个四十来岁的魁梧汉子说道:“是金刀安寨主吧?幸会,幸会!”一面说,一面向站在安奉日身后的雪山派弟子连使眼色。 石俊为了骗出谢烟客,打扮成一个满脸泥污的小乞丐,并不惹眼,但是雪山派的弟子把石俊围在中央,安奉日就是再傻也知道也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再看到眼前那雪山派弟子连使眼色,不禁细细地打量起石俊来。 这一望之下,安奉日登时心头大震,只见那小丐左手拿着一块铁片,黑黝黝地,似乎便是传说中的那枚“玄铁令”! 四名雪山派弟子长剑闪动,就欲上前抢夺玄铁令。安奉日大急,不及细想,立即反手拔出金刀,使出“八方藏刀势”,身形转动,滴溜溜地绕着石俊转了一圈,金刀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霎时之间,八方各砍三刀,三八六十四刀,刀刀不离石俊身侧半尺之外,将石俊全罩在刀锋之下。 石俊为了骗出谢烟客,不敢展露武功,而且知道安奉日不会伤自己,所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刀锋在身上游走。不过,石俊虽然练了几年武,胆色远胜以往,但是感觉到锋刃触身,这种体验实在太过惊心动魄,小脸不可避免地吓得苍白,再加上故意站着不动,落在旁人眼里完全是一副被吓呆了的模样,根本没人怀疑他是在装蒜。 七个雪山派弟子各出长剑,幻成一道光网,在安奉日和石俊身周围了一圈。白光是个大圈,大圈内有个金色小圈,金色小圈内是石俊。石俊被八把利刃包围着,心中七上八下,生怕有人一个不小心伤到他,恨不得立刻施展侠客行武功脱离险境,但事已至此,只能咬牙继续装下去。 忽听得马蹄声响,一匹黑马,一匹白马从西驰来,却是石清、闵柔夫妇去而复回。石清闵柔夫妇见到雪山派弟子和安金刀八人一齐挥舞刀剑,还以为是起了冲突在争斗,当即出言劝架。八人见又来了人,都停了手。 不再被兵器包围着,石俊暗松一口气,只觉得后心凉飕飕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石清闵柔很快就发现了石俊手中的玄铁令,当下与安金刀、雪山派弟子争论玄铁令的归属。十个人一般的心思,忽然不约而同的一齐伸出手来,说道:“小兄弟,给我!” 十个人互相牵制,谁也不敢出手抢夺,知道只要谁先用强,大利当前,旁人立即会攻己空门,只盼石俊自愿将铁片交给自己。 忽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还是给我!”一个人影闪进圈中,一伸手,便将石俊手中的铁片拿了过去。 谢烟客,等的就是你!石俊心中暗道,手中没有抗拒,任由谢烟客将玄铁令取走。 第四十三章 透露 “放下!”“干什么?”“好大胆!”“混蛋!”齐声喝骂声中,九柄长剑一把金刀同时向谢烟客招呼过去。 这十个人武功不弱,尤其是石清闵柔夫妇可称得上一流高手了,十人围攻之下,声势惊人。 石俊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谢烟客是怎么应付十个人的攻击的。 只见谢烟客双手连振,手指不断弹出,弹在攻来的兵器上。听得叮当、叮当一阵响,霎时间竟将安奉日的金刀、雪山弟子的长剑尽数夺在手中。石清闵柔夫妇功夫稍强,长剑没有脱手,但是指劲冲击之下,石清登时脸如白纸,闵柔却是满脸通红。 “好厉害,几个弹指就败退了十个高手,不愧是绝顶高手,难怪张三李四联手之下他仍旧能逃走。”石俊在心中暗叹谢烟客的强悍。 谢烟客此刻负手昂然而立,一把金刀、七柄长剑都插在他身周尺许处,说不出的孤傲疏狂! 石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中原武功第一人的谢烟客:青袍短须,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容貌清癯,脸上隐隐有一层青气,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尽的欢喜之意。 谢烟客见自己轻易拿回了玄铁令,心情大好,当下威吓了十人一番,说了几句废话,然后就欲转身离去。 “谢先生,且慢!”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一起响起,说话的正是石俊和雪山派的花万紫。 众人见原本谁也没看在眼里的“小乞丐”突然发话,都是一阵惊讶,一时间倒是忘了追究花万紫要说什么。花万紫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石俊。 石俊缓步走出十人的包围圈,来到谢烟客面前,问道:“请问谢先生,你从我手里拿去的那块铁片,便是玄铁令吗?” 谢烟客知道不妙,皱眉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石俊说道:“如果是的话,我已经把玄铁令交到谢先生手中。照理,谢先生便应该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是假的,那小子我就再去找找。” 谢烟客高举铁片,朗声念道:“玄铁之令,有求必应。”将铁片翻了过来,又念道:“摩天崖谢烟客。”顿了一顿,说道:“这等玄铁刀剑不损,天下罕有。”拔起地下一柄长剑,顺手往铁片上斫去,叮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上半截弹了出去,那黑黝黝的铁片竟是丝毫无损。 “谢先生已经验过了,不知这玄铁令是真是假?”石俊笑眯眯的,明知故问道。 “哼,自然是真的。”谢烟客铁青着脸,随即问道,“小子,你既然得了令牌,为何要扮作乞丐?又故意掉落令牌引人觊觎?”语声愤怒,他原以为毫不费力的便收回了玄铁令,谁知是个引他出来接令的圈套,心中顿时懊丧不已。 “得到玄铁令不难,难的是如何把玄铁令交给谢先生。”石俊嘿嘿一笑,指了指吴道通的尸体说道,“譬如此人罢,纵然得了令牌,却见不到谢先生,反而成为众矢之的,死于非命。说不得,小子只好使一点计谋,骗谢先生出来接令!” 谢烟客听了心中暗暗后悔:“早知是计,我就不该现身,管他谁得了令牌,只要我走的远远的,谁也奈何不了我。谢烟客啊谢烟客,你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今日里竟然会自投罗网,从此人为刀砧,我为鱼肉,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过了良久,谢烟客终于厉声说道:“好吧,是我从你手中接过玄铁令去的,你要我为你办什么事,快快说来。谢某一生纵横江湖,便遇上天大难事,也视作等闲。” 石俊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十人,说道:“此处说话不便,不若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谈。”谢烟客面色阴晴不定地点头。 石清上前一步,对石俊略一拱手,说道:“小兄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玄素庄主,我知道你找玄铁令只为打探仇人的下落。”石俊背对着他一摆手,打断道,“今日便告诉你,你要找的人,隐居于豫西卢氏县东熊耳山之枯草岭。” “什么?!”苦苦寻找的消息居然被一个小乞丐随口说出,石清闵柔俱是一震,齐声问道,“小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石清心急,上前一步便去拉石俊的手,想要问个清楚。 石清心切仇人的下落,这一抓无意中就用上了擒拿的手法。石俊使出“持觞劝侯嬴”的手法,手掌一翻,像一条蛇一样滑溜无比地躲过了石清这一记擒拿。石清“咦”了一声,手掌疾向前抓去,速度之快居然幻出重重掌影。 石俊一笑,“持觞劝侯嬴”,手掌一振,居然后发先至,食中二指穿过重重掌影,迅速欺前,轻轻搭在了石清的手腕脉门上,两指虚按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手。 看到夫君脉门被制,闵柔惊呼一声,便欲出手相助,但看到石俊立刻收手,知道对方手下留情,放下心来,螓首轻点以示感激。 “玄素庄主,小子所言俱是事实,你去一趟枯草岭,便可找到那梅姓女子。”石俊抛下这一句话,然后施展轻功向远方疾奔而去,谢烟客冷哼一声,大袖一甩,也跟着施展轻功向前跑去。两人的轻功俱是惊人,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师妹,这少年说出了梅姓女子,可见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石清道。闵柔颤声道:“谢天谢地,终于……终于打听到了这女子的下落,师哥!咱们……咱们赶着便去。”石清点头道:“是。”二人当即向雪山派弟子和安金刀拱手告辞。 雪山派弟子因为石中玉的事情,原本还想找石清闵柔的麻烦,但怪事一桩接一桩的发生,大伙都是满心疑惑,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时石清闵柔已经骑马去的远了…… 石俊施展“千里不留行”的轻功,身形如鬼似魅地向侯监集外疾奔而去,不理身边脸色难看的谢烟客,心中反复推敲着和石清的那一下过招,石清也算得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虽然只是一式擒拿,却也带着他习武多年的感悟,令石俊受益匪浅,不断在心中品味,思索其它克敌反制的招数。 石俊习武之后经历的争斗着实少的可怜,与那些地痞或倭寇的冲突不算的话,便只有米野横和汪傲算得上真正的战斗。 但和汪傲还在众目环伺之下比斗,顾忌重重;与米横野则是要护着珠儿,缚手缚脚。总之都没给石俊太多感悟武学的余地。 与石清虽然只是简单过了一招,却让石俊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恍悟感,隐隐悟到“持觞劝侯赢”的几个后招变化。 第四十四章 请为供奉 石俊思索“侠客行”武学,便没空理会身旁的谢烟客了,只是一个劲的施展“千里不留行”向前奔跑。 谢烟客在一旁暗暗惊叹:“这个少年小小年纪,疾奔这么久却行若无事,如此高妙的轻功和悠长的内功,着实叫人惊叹。我像他这般年纪时,只怕还远远不如这少年。”不过想到自己囿于誓言,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谢烟客一颗心便冷了半截,对于别的事情再懒得理会,只在心里猜测着对方会提出什么要求。 奔跑中,石俊眼角余光扫过,看到身旁的谢烟客,顿时想起了正事,摇了摇头停止了思考,脚步一收,收住了“千里不留行”的奔跑之势。 “少年,你的轻功很不错啊。”谢烟客面无表情地赞道,紧接着问道,“不知是何方高人指点了你的武艺?” “客气,在下石俊。在摩天居士面前,这点伎俩只是班门弄斧而已。”石俊笑嘻嘻地说道,对他的问话却佯作未闻。 “少说不相干的废话!”谢烟客面上青气一闪,怒喝一声,一掌将边上一棵小树拍成两段,半截树干连枝带叶掉在地上。 “前辈好掌力!”石俊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怵。 谢烟客厉声问道:“说!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来与我为难?若有半句虚言,立即把你杀了。” “听说谢先生当年曾发下毒誓,不论从谁手中接过这块令牌,都须依彼所求,办一件事,即令对方是七世的冤家,也不能伸一指加害于他。”石俊缓缓说道,“所以,谢先生不必再虚言恫吓。况且小子我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并无人指使,仅仅是有事拜托谢先生而已。” “哼。”谢烟客冷哼一声,表情由愤怒转回平静,说道,“石俊,你既然有求于我,就尽管说吧。谢某一言九鼎,再难的事情也一定给你办到。” “当真?”石俊笑问道。 “绝无虚言。”谢烟客斩钉截铁地说道,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生怕面前这小子说出“我求你自断双臂”之类的话。 “在下准备加入长乐帮,混一个帮主的位置来玩玩。”石俊缓缓说道,“等我当了帮主,到时候谢先生若是能来长乐帮当个护法、供奉什么的,届时小子一定倒履相迎。” 听到不是求他自残肢体,谢烟客心中大石落下,但随即又怒喝道:“混账,玄铁令只能求我办一件事情,你要我做你手下,岂不是要老夫一辈子任你驱策?世上岂有这等好事,老夫劝你换一个请求。” “这令牌是你从我手中接过去的,莫非玄铁令上‘有求必应’四个字是假的?”石俊施施然说道,“况且我若是想奴役前辈,适才直接说让你成为我的奴仆不就行了?你若不想违誓,只怕也只有乖乖听令,对吧?” “你敢!”谢烟客怒喝,但语气已微微发虚,显然是心中已经认同了石俊的话。以谢烟客的本事,这世上原本该无人能够要挟他,但是玄铁令的承诺是他的弱点和心病,石俊拿捏住了这一点,完全能够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石俊一笑,说道:“玄铁之令,有求必应!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谢先生加入长乐帮,就是帮中的供奉。”其实,石俊是忌惮谢烟客的那个神秘徒弟,再者也怕真把谢烟客逼急了,所以才会提出让谢烟客成为长乐帮供奉的请求,否则凭对方不怎么坚挺的人品,石俊肯定不客气地收他作奴仆了。 “唉——”谢烟客长叹一声,喟然道,“老夫答应了,加入你说的帮派,受你节制。” “谢先生不必沮丧,我说过了,是请前辈成为帮中的供奉长老。”石俊抱拳,肃容道,“谢先生乃是当世高人,小子是真心敬佩,绝不会有失礼之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谢烟客的脸色好了很多,问道:“石俊,你要我加入的长乐帮是什么帮派,新崛起的吗?” “嗯,前辈广闻博见,说的不错。长乐帮是在三年前崛起的,现任帮主是‘东霸天’司徒横。”石俊点头答道。 “司徒横?哦,是那个辽东的马贼头子。”谢烟客一怔,问道,“你现在还不是长乐帮的帮主?” “我适才说过了,我准备加入长乐帮,混一个帮主的位置来玩玩。”石俊撇了撇嘴说道,“现在嘛,别说帮主了,我甚至还没有加入长乐帮。” 谢烟客露出了然的神色,释然道:“你要让老夫当长乐帮的供奉,是否还要让老夫先出手帮你夺取帮主之位?” “不必。”石俊摇了摇头,微笑道,“帮主之位,我自己会凭实力去夺取。”凭借着对原著的了解,石俊有把握凭一己之力掌控长乐帮。况且,如果由谢烟客出手的话,石俊就算当了帮主,以后又如何服众? “既然你还不是那劳什子的帮主,现在要我当供奉长老又算什么事?”谢烟客皱眉问道。 “我没说现在就要前辈履行承诺。”石俊淡淡地说道,“三年之内,司徒横就会被我取而代之,到时候我成了长乐帮帮主,便会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届时谢先生再来履行承诺便是。” “‘东霸天’司徒横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武功修为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手下又是人才济济。”谢烟客皱眉问道,“你为什么有把握能在三年之内取而代之?” “山人自有妙计。”石俊一笑,自然不会说按原著剧情司徒横就是三年内下台的,避而不答,顿了一顿,问道,“对此提议,前辈意下如何?” “一言为定。”谢烟客点头道,“等你成了长乐帮帮主,谢某就去长乐帮当一个供奉长老。” “好。”石俊一点头,然后抱拳道,“既如此,那就告辞了。”说着,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愕然不解的谢烟客站在原地。 第四十五章 尴尬的陷害 雪山派和金刀寨的人都还在侯监集,所以辞别谢烟客之后,石俊胡乱选了个方向离去。没走几步,石俊看到前面有一条小溪,想起自己为了扮成乞丐往脸上抹了不少灰土,就走到溪边洗了把脸,顺便把披散下来的头发束成髻,露出原本被乱发遮挡的面目。整理完之后,石俊继续施展轻功向前而去,打算找个市镇休整一下,租一条船去镇江长乐帮总舵。 石俊心情很是舒畅,脚步轻快地向前走去。这一次得到了谢烟客的投诚承诺,侯监集之行可谓顺利至极。接下去就该想办法加入长乐帮,然后在帮内培植自己的势力,然后伺机夺取帮主之位。 凭借对即将发生之事的了解,石俊觉得夺取长乐帮主之位并不难,但是他不想像石中玉那样成为一个傀儡帮主,而是希望真正掌控长乐帮。所以他才会邀请谢烟客加盟长乐帮,以此来牵制贝海石。 走着走着,石俊看到六七个穿着皂服、配着官刀的捕快迎面走来。一个矮胖的捕快拦住石俊的去路,问道:“兀那小子,本差爷看你甚是面生,是外乡人吧?你从哪里来的?” 石俊不想节外生枝,停下来答道:“我从侯监集来的。” “本差爷接到报案,说是侯监集发生了命案。”那个矮胖捕快瞪着一双小眼睛,说道,“我看你腰间悬着匕首,很可疑啊。” 这些捕快都是地头蛇,精明的很,自然知道行凶的是金刀寨的人马,不过他们惹不起金刀寨,所以才会拖到现在才出来办案。但是若不破案,难免吃上司的排头。正好碰到石俊这个年纪幼小的外乡人,就动了心思诬陷石俊。 “差爷多心了,我小小年纪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石俊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吴道通是昨天傍晚被杀的,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这些捕快才过去办案,这效率真是太对不起明朝的纳税人了。 “你是不是凶手,不是由你说了算。”边上一个捕快怪眼一翻,凶神恶煞地说道,“把你的路引拿出来看看。” “路引?”石俊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明朝的时候,出远门都需由当地政府部门发给一种类似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叫“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 “怎么?没有路引?”矮胖捕快凶巴巴地说道,“之前就看你小子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看来和侯监集的命案脱不了干系!”这种栽赃诬罪的事情做得多了,几个捕快可谓配合默契,当下一句接一句地把罪名往石俊身上揽。 “怎么会呢?”石俊不想节外生枝,陪笑道,“路引就在我的革囊里,这就取出来给差爷瞧瞧。”为了这么点小事殴打官差而被通缉的话,似乎不大合算,所以石俊打算破财免灾,从革囊里取些银子贿赂一下。 古代的革囊和现在的包包不大一样,石俊始终有点不大习惯,所以伸手取银子的时候,从革囊里掉出了一块牌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个矮胖的捕快眼前一亮,上前一步捡起牌子,放到嘴里咬了一下,然后抽着凉气说道:“金的,这块牌子居然是纯金的!”心中急转念头,寻思着怎么想个办法把这块金牌贪没了,那可就发财了。 其他捕快听说这块牌子是纯金的,都纷纷面露贪婪之色,只有一个年长的捕快面露惊色,身体微微发颤。矮胖捕快瞥见年长捕快的表情,好奇问道:“老邢,怎么回事?怎么我看你小腿在发抖啊。” 老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石俊拱手道:“下…下官不知公子身份,之前有所冒犯,还望恕罪。”然后对那矮胖捕快吼道,“还不赶紧把令牌还给公子爷!” 矮胖捕快舍不得到手的金子,不过看老邢说得郑重,不敢怠慢,赶紧把令牌还给石俊,然后呐呐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石俊接过金牌,这块金牌是从汪傲那里得来的,也就是写着“x拜”的那一块金牌,想不到这块金牌可以威吓官差,石俊不禁好奇地问道:“你认得这块牌子?”话说,牌子上两个字石俊只认得一个。 “小人本不认得。”刑捕快谄笑道,“不过上个月曾有个京城的富商来此,那富商有一张帖子,上面写的和这块令牌上的一模一样,知县大人因此对那富商多加关照,所以小人认得这令牌。” “一张帖子上写的和这块令牌上的字一模一样?”石俊更加好奇了,问道,“那你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小人知道。”刑捕快飞快地答道,“上面写的是‘嵩拜’二字,正是宰相大人所……呃,小人多嘴了。”(明朝其实没有宰相,不过内阁首辅对民间而言等同宰相,所以本小说中沿用宰相官制) “宰相?”石俊一愣,随即恍然,那不就是严嵩吗?想不到汪傲居然和当朝宰相有所联系。 其他五个捕快听说眼前这小子和宰相大人有关系,都吓得面无人色,跪下来向石俊行礼道歉。 看到这些因为令牌而一脸恭顺的捕快,石俊眼珠一转,肚子里的坏水开始一个劲地往外冒。石俊干咳一声,问道:“你们刚才说是要去侯监集查一桩命案?” “公子说的是。”捕快们点头如啄米。 “案发时我正好在场,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现在跟你们说一下。”石俊坏笑着说道,“嗯,侯监集上那个卖烧饼的老儿,杂货铺中的伙计,都是被一群白衣人所杀。” “公子爷明察秋毫,一定知道凶手是谁。”这些捕快都是老油条了,立刻就领会了石俊的意思,当下凑趣地问道。 “是啊,当时那群白衣人自称是雪山派弟子。”石俊一脸“严肃”地说道,“青天白日的就敢杀人,实在是太猖狂了。唉,世风日下啊!”石俊摇头,一副很是感叹的样子。 “是啊,公子爷说的是,经过本捕快的调查,行凶的正是那些雪山派的一众凶徒。”矮胖捕快应道,“整个侯监集的人都看到了,雪山派的人拿着刀子行凶……” “咳,雪山派的人用的不是刀子,是长剑。”石俊干咳一声,纠正道。 “是,小的记错了,凶器正是长剑。”矮胖衙役从谏如流,立刻改口。眼前的少年可是宰相的人啊,能不赶紧巴结么? “那些雪山派的凶手还在侯监集里,你们去缉捕吧。”石俊点了点头,挥手说道,“不过那些人都会武功,很扎手,你们可能对付不了,最好去发个海捕文书……” “哼。”一声好听的娇哼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石俊继续冒坏水。 “花…花女侠!”石俊转身,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正怒视自己,边上是一群白衣人,正是雪山派众弟子。 石俊额头流下一滴冷汗,栽赃陷害的时候居然被当场逮到,太尴尬了…… 第四十六章 擒寒梅 “傻瓜——傻瓜——” 石俊觉得头顶仿佛有一只乌鸦在盘旋,一脸尴尬地面对着雪山派一行白衣人愤怒的目光。 “哎呀,大意了,栽赃地太兴奋,得意忘形之下居然留心周围的动静……”石俊囧的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其实石俊陷害雪山派弟子也没什么不良动机,只是他们正在追杀石中玉,石俊觉得很有可能波及无辜的自己,所以想要给雪山派的人马找点麻烦,他自己就可以少点麻烦。但是,陷害雪山派弟子让石俊心里有种邪恶的快感,结果居然没有听到雪山派弟子走过来的脚步声。所以,弄巧成拙,事情似乎变得更加麻烦了…… “石中玉,是你这小贼!”一个雪山派弟子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铿锵”之声不绝,一众雪山派弟子都把长剑拔了出来。 “呃——,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石中玉,我叫石俊。”石俊捂着头,用一种垂死挣扎的语气解释道。 “你若不是石中玉那小贼,刚才又为何在官差面前诬陷我们?”花万紫上前一步,长剑指着石俊,冷笑着嘲讽道,“哼,什么你不是石中玉?连骗人都不会了吗?你那些狡诈伎俩去哪里了?” “都是误会而已,我只是和那个石中玉长得有点像而已……”石俊的语气干巴巴的,因为他知道,任他口灿莲花,这些雪山派弟子也绝不可能相信他说的话的。 “呔,尔等何人?居然敢在本差爷面前无礼。”矮胖捕快跳了出来,一抖手中的锁链,大喇喇地走上前喝骂道,把石俊护在身后。其他几个捕快也围了过去,骂骂咧咧地开始耍横。 雪山派在凌霄城一家独大,这些雪山派弟子何曾被人欺负过,一个个都是爆脾气,没说上几句就呛起来和官差战成一团。 事已至此,石俊知道无法善了,于是说道:“各位差爷,这几个就是雪山派的弟子,在侯监集行凶的就是他们,赶紧把他们擒下,到时候我一定在知县面前替你们美言。” “公子爷客气了,除暴安良、守护一方水土安宁,本就是我等的职责。”邢捕快把胸膛拍的梆梆响,一副义胆忠肝的模样,随即又涎着脸说道,“到时候还请公子多多提携。”说着,几个捕快抖着锁链、挥着官刀和雪山派弟子战成一团。 雪山派弟子毕竟有门有派,不敢真的和官府翻脸,所以出手之际都留了几分余地。而捕快们虽然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他们阴招不断,什么拗手指、吐口水、抓眼珠、扯耳朵、捏阴-囊等下流招式不断,居然把雪山派弟子打得节节败退。石俊在一旁看呆了眼,自叹不如。 石俊心中暗暗计较了一番,决定还是不起冲突的好,于是施展“千里不留行”的轻功,趁乱溜之大吉。 雪山派弟子见“石中玉”溜走,心下着急,当即不再留手,挥舞着长剑不断使出杀招,立刻把这群捕快杀地狼奔豕突,屁滚尿流地跑了。但“千里不留行”的轻功何等高明,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石俊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追!”柯万钧说道。 王万仞问道:“往哪个方向追?不若大家分头找吧。” “嗯,你和张万风师弟往南追,我和闻万夫师弟往东,呼延师弟和花师妹还有……”柯万钧说道这里顿住了,惊讶的问道,“咦,花师妹去哪里了?” “呼——”石俊吐出一口浊气,收住了脚步,这里是侯监集外的树林,他刚离开这里,想来雪山派的人绝对猜不到他会回来的。 石俊在心中思考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雪山派纠缠不休,石俊其实也很是恼火,他刚才完全可以出手教训他们一顿,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个误会,冒然起冲突,硬桥硬马地对上只会加深仇恨,似乎不大明智,最好是洗脱了嫌疑之后再慢慢和雪山派算账。 想到这里,石俊点了点头,不错,要解决雪山派的麻烦,最好是先找到石中玉,把他交给雪山派,反正石清闵柔已经被支开了,不可能来保护这个逆子了。 蓦地,石俊抬起头,对着前方低吼道:“谁?出来!” “哼,石中玉,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悦耳动听的声音从前面一棵树后传来,但是语气冰冷。 “花万紫?!”石俊愕然,问道,“你是怎么追上来的?”要知道,石俊的轻功修为,在侠客岛时就连张三李四也是赞叹不已的,花万紫居然能追上他,这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刚才你开溜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逃跑的方向,虽然你故意绕了个圈子,但我推测出了你是回侯监集,然后我绕近路提前在这里等你。要知道,来之前我早就把附近的道路都记住了。”花万紫从树后缓步走出,一袭白衣,淡淡的装束里透出一股迫人的英气。 “呵呵,素闻‘寒梅女侠’见识过人、机敏多智,果然名不虚传。”石俊微微一笑道。 “少废话,石中玉!”花万紫寒声道,“你最好束手就擒,乖乖让我把你押回凌霄城。否则现在就按门规将你正-法!” “花女侠,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石俊板起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刚才逃走,不是怕了你们雪山派,仅仅是不想因为一个误会而多一门仇家。我最后和你说一遍,我不是石中玉!你若再纠缠不休,我就要不客气了!” “狡辩,你分明就是石中玉,化成灰我们也不会认错。”花万紫不屑地冷笑道,“你不客气又如何?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在姑奶奶手里翻起风浪么?” “我已经和你说了,我只是和那个石中玉有点像而已。难道这也不行吗?”背黑锅偏偏还无法辩解,这让石俊觉得很憋屈,反诘道,“万一我长得像你相公,我是不是可以上你的床?” “找死。”花万紫素来洁身自好,此刻被石俊调戏了一句,一张俏脸顿时胀得通红,羞愤地一跺脚,挽了个剑花,刺向石俊。 石俊苦笑一下,深吸一口,“赵客缦胡缨”的内力流转全身,拔出暗香,“邯郸先震惊”的剑法使出,出刀如风,把来剑荡了开去。 石俊施展“侠客行”中的剑法和花万紫相斗,花万紫的剑法远远比汪傲、米横野之流要差劲,但是石俊觉得难得有人陪自家过招,且有心看看雪山六出的剑法,所以并不急于取胜,二人你来我往地对拼了数十招,虽然石俊稳占上风,但场面上看来依然是难分难解。 待得花万紫将雪山剑法施展了一遍,石俊在心中默默品评,就在此时,眼前青光一闪,却是花万紫趁着石俊分心,行险挺剑刺来。石俊心念电转,运转“烜赫大梁城”的内功,狠狠一刀削向袭来的长剑。 “铛”的一声巨响,花万紫只觉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手中长剑居然把持不住,脱手而出,握剑之手也是一阵麻痹。 石俊丢开暗香,欺身而上,使出“持觞劝侯嬴”的擒拿手法,双掌一虚一实地向花万紫攻去。 “侠客行”的精妙招式源源不断地从脑中涌现,如行云流水般从手上使出,竟然给人一种千锤百炼的感觉。 花万紫虽然心思敏捷,但毕竟实力相差悬殊,勉强抵挡了几招,被石俊抓住破绽,一爪扣住了肩井穴,劲力透体而入,顿时被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 看着花容失色的花万紫,石俊有些走神地想起“前世”看过的侠客行电视剧,他看的那个版本里,是一个大婶出演花万紫……眼下再看看这个身姿款款、肌肤如玉的“寒梅女侠”,倒是和那个版本里的阿秀很相像,不禁腹诽导演歧视配角,太对不起花万紫和观众了! 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石俊回过神来,看着被制住穴道之后,面露怯色但强作镇定的花万紫,笑道:“花女侠,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第四十七章 豁出去了…… 看到石俊不怀好意的笑容,再想起“石中玉”这小贼的所作所为,饶是花万紫平日里智计百出,此刻也不禁流露出惊恐之色。 不过,适才石俊抓她肩井穴时,手中输出一股霸道的内力在她体内流转了一圈,把她全身穴道都封住了,所以花万紫连说话都不能,更遑论其他了。 石俊看到堂堂的“寒梅女侠”居然被吓得脸色发白,不禁哈哈一笑,原先被冤枉的郁闷也消散了大半,蹲下身对躺在地上的花万紫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下,把误会澄清。你要是同意的话,就眨一下眼睛。”花万紫立刻眨了眨眼,石俊当即伸指一点,解开了她的哑穴。 “石中玉,你对阿秀欲行不轨,害得她跳崖自尽,其母因此发疯。又砍伤两个丫鬟,还连累你师父失了一条手臂,气得掌门夫人出走……”花万紫冷冷地细数着石中玉的罪行,然后寒声道,“罪行累累,难道还能有什么误会不成?” “对,你说的没错,石中玉那小子确实该死。”石俊点头,苦笑道,“但是,这不关我事,我不是石中玉,我只是长得和那小子有点像而已。”这句话今天已经重复了n多遍,石俊觉得自己快变成祥林嫂了。 “笑话,世上又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花万紫一副不屑置辩的神态。 “你想想看,我刚才逃到这里的轻功,再加上打败你的拳脚功夫,那个石中玉有这么好的身手吗?再者,我刚才没用雪山派雪花六出的剑法吧?”石俊反问道。 花万紫微微皱眉,露出思索之色,随即冷笑道:“你是‘黑白双剑’之子,会一些其他门派的功夫又有何稀奇?至于身手比原来好,你向来奸猾狡诈,只怕是以前故意隐藏了实力吧?” “我……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石俊没词了,苦恼地捂着额头,无力地问道,“那你要怎么才会相信我不是石中玉?” “除非你拿出证据来,否则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姑奶奶也不会信你半个字。”花万紫气鼓鼓地答道。其实,她完全不相信石俊说的话,只不过想到面前这小贼荒淫无耻,怕他兽性大发,所以花万紫才会出言跟他辩论,其目的只是想分散石俊的注意力,让他没空做“坏事”而已。 “证据?!”石俊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问道,“你确定要看证据?”经过花万紫这么一说,石俊还真想起一个证据来。 “当然,口说无凭。”花万紫答道。 “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否认否决以及否定?”石俊挤了挤眼睛,坏笑着问道。 “……”花万紫犹豫了,直觉地感到不妙,但事已至此,只能咬牙答道,“少玩什么花招,你若拿不出证据来,就说明你是石中玉。” “行,我豁出去了……”石俊站起身,促狭地笑道,“我这就把证据拿出来给你看看。”说着,他伸手探到腰间,开始解裤腰带。 “啊——”花万紫尖叫一声,还以为石俊要对他无礼,语带惊惶地威胁道,“小贼,你…你敢对我无礼,我一定叫你不得好死……”说着,她紧紧闭上眼睛,生怕看到什么不雅的事物。 半晌之后,没有半点动静传来,花万紫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见石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根本没有把裤腰带解开。花万紫俏脸一红,斥道:“小贼,你搞什么鬼?” “我准备拿证据给你看,不过,你好像没胆子看。”石俊耸了耸肩,坏笑道。 “你这小贼分明在耍奸使滑,拿证据为什么要…要…脱……”花万紫脸上的绯红晕到了耳根,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说的证据就在裤子里,你要看的话我只能脱裤子了。”石俊嘿嘿一笑。不过这当然是假话,石俊脸皮还没有厚到在陌生女人面前脱裤子的地步,刚才只不过是报复花万紫的纠缠不休,虚张声势吓她一下而已。 “别耍什么诡计了!”花万紫怒道,“要么乖乖认罪,跟我回雪山派受罚;要么干脆把姑奶奶杀了!” “行,我还是把证据拿出来吧。”石俊心中不耐烦起来,直接捋起右脚的裤管,露出腿上肌肤。 “啊!”花万紫惊叫一声,赶紧再次闭上了眼睛。明朝时男女之防甚严,花万紫虽是不拘繁文缛节的江湖中人,但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年轻女子,自然不敢看男人的腿的,更何况对方是一个有“前科”的淫贼。 “诶,我又没脱裤子,捋起裤管看一下腿有什么关系。”石俊毕竟是穿越者,一时之间没有注意这些小节,只觉一个江湖女侠这样扭扭捏捏的,感觉很是腻味。 “无耻!”花万紫紧闭着眼睛,声音微微发颤地斥骂一句。 “唉,我服了你了。”石俊解释道,“真正的石中玉,他的大腿上应该有一个‘雪花六出’的剑疤吧?所以我捋起裤管让你看看有没有疤痕。” “你,嗯,石中玉胆大妄为,曾与齐自勉师叔动手较量,所以才会被齐师叔在大腿上刺了六剑。”花万紫依旧闭着眼睛,冷笑道,“此事非雪山派弟子不知,你既然知道这件事,证明你就是石中玉……”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石中玉,那你张开眼睛,看一下我有没有疤痕。”石俊不耐烦地说道。 “你这无耻之徒,姑奶奶看你一眼都怕污了眼睛。”花万紫紧闭着眼睛,明明害怕地微微发抖,但口中依旧毫不服软地骂道。 石俊气结,懒得再废话,捡起暗香搁在她的脸蛋上,威胁道:“你不张开眼睛,我就在你脸上划出几道伤疤来,让‘寒梅女侠’变成‘刀疤女侠’。” 花万紫闻言,紧闭的双目中流出一行眼泪,但眼睛依旧倔强地闭着。 石俊无奈,只好继续威胁道:“你不睁开眼睛,我就脱光你的衣服,把你光溜溜地丢到侯监集。”说着,伸手拉住她的衣襟,作势就要往两边扯开。 花万紫身子一抖,羞答答地睁开了眼睛,平时智计百出的“寒梅女侠”在这一刻变得六神无主,居然开始抽抽噎噎地小声抽泣。 石俊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道:“看吧,我没有‘雪花六出’的疤痕,证明我不是石中玉,你们认错人了。” “你这奸猾小贼……”花万紫一双妙目恨恨地瞪着他,犹自抽噎道,“白师兄说过,石中玉被刺伤的不是右腿,是左腿……” “呃——”石俊也脸红一下,尴尬无比地僵住…… 第四十八章 好自为之 “呃——”石俊也脸红一下,飞快地放下右腿裤管,然后捋起左腿裤管,说道,“你看清楚了,不管是左腿还是右腿,都没有伤疤,这下你相信我不是石中玉了吧?” “随意用些草药,就可以把疤痕消除,并不能证明你不是石中玉。”花万紫不客气地反诘道,只不过她此刻泪水未干,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平添了几分柔弱。 “你……”石俊气结,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办法证明身份,谁知对方居然并不买账。半晌之后,石俊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算了,跟你说不清楚,你就当我是石中玉吧。” 说了半天,花万紫仍旧是不相信,不过石俊并没有沮丧。毕竟,雪山派的实力石俊一清二楚,他并没有把雪山派放在眼里。否则刚才石俊也不会有心思去戏弄花万紫了。归根结底,石俊并不在乎误会能不能解开,之前一番解释,只不过是不愿意替人背黑锅而已,不是怕了雪山派。再者,这个误会要解开也并不难,只要找到了石中玉本人,到时什么误会都解开了,现在解释什么都是徒劳的。 这时,石俊的耳朵捕捉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石俊在树干上蹬了几下,借力跃到树顶,放眼远眺,只见远处有一群白衣人正在慢慢地搜寻过来,正是雪山派的弟子。 石俊一个翻身从树上跃下,轻巧地落在地面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石俊走到花万紫身前,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说着,伸指解开了花万紫手臂的穴道,把地上的长剑塞到她的手中。 花万紫握住长剑,本能地使剑攻向石俊,但是石俊只解开了她手臂上的穴道,内力依旧被禁锢着,一招“暗香疏影”的雪山剑法使了一半就无以为继。 “你的同门找过来了,我也要走了,后会无期吧。”说完,石俊施展“千里不留行”的轻功向远方奔去,转瞬便再看不到踪影了。 花万紫呆呆地看着石俊离去的方向,心中想道:“这小子轻功拳掌俱是一流,而且腿上没疤,况且如此轻易地放过了我,说不定真的不是石中玉。不过,世上又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他熟知雪山派之事,实在可疑。”花万紫心中疑惑难解,一时间不知道哪种判断才是正确的。不过想到石俊对自己的无礼,花万紫又不禁在心中咬牙切齿地诅咒石俊。 …… 石俊虽然不怕雪山派几个低辈弟子,但是也不愿意凭空结一门仇家,更不愿傻乎乎地替人背黑锅,所以见到雪山派弟子找来,就施展轻功离开了。 有了之前被花万紫拦截的经历,石俊一面奔跑,一面仔细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今天似乎特别不顺,蓦地,石俊再次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当即一收“千里不留行”之势,停下了脚步,皱眉往后看去,只见一人远远地从后方追了过来。 “莫非是雪山派的弟子追了过来?雪山派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轻功了?”石俊想到。不过,石俊随即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那人穿着一袭黑衣,并不是雪山派弟子的白色长袍。 身后这个黑衣人显然是强行提着一口真气追过来的,所以才能勉强跟上石俊,不过也正是因此,那人跑到石俊身前时,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人身材瘦削,穿着一袭黑衣,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黑纱,只露出一双冷厉的眼睛。 “小子,告诉我你的身份?”黑纱下,一个嘶哑的女子口音传来。 石俊大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种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分明是梅芳姑! 因为接受了石破天的记忆,所以石俊潜意识地对梅芳姑心存畏惧,一时心乱如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学了武功,根本不用再怕这个女人了! “梅芳姑!”石俊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蒙面女子听到“梅芳姑”三个字,眼中闪过一阵异光,闪身冲到石俊身前,伸手往石俊的脉门抓去,厉声问道:“你果然认得芳姑,说!你是她什么人?” 石俊轻巧地一个闪身,避过了这女子的一抓,惊奇地反问道:“咦?你不是梅芳姑!”说着,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蒙面女子虽然声音和梅芳姑极为相似,但身材矮小,和梅芳姑的高挑身材截然不同,况且梅芳姑的声音更富有磁性,不像这人的声音一味嘶哑。 “我自然不是芳姑。”干瘦女子一伸手,揭去面幕,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来,只是肤色极白,想是面幕遮得久了,不见日光之故。 石俊在脑海里飞速地回忆了一下原著和赏善罚恶簿的内容,顿时猜出了面前此人的身份,缓声说道:“你是梅芳姑的母亲,梅文馨?” “你认得我?”梅文馨身形一颤,她被丁不四始乱终弃之后,就一直隐姓埋名,想不到被眼前的少年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禁大感奇怪,但是旋即又冷声问道,“废话少说,告诉我芳姑在哪里?” “这个……”石俊犹豫着要不要把真话告诉梅文馨。毕竟,他刚刚才把梅芳姑的隐居之地告诉石清闵柔。 看到石俊欲言又止的样子,梅文馨上前一步,紧张地问道:“她…她是不是早就去了侠客岛?”语音颤动,显然是关心则乱。 石俊心中一软,对方只是一个寻找女儿的母亲而已,何苦骗她,当下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梅芳姑在哪里,不过,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此出现?又是怎么知道我和梅芳姑有关联的?” “我来此是为了争夺玄铁令,但来迟一步,玄铁令已经被人夺走。刚才在树林里,我看到你和那个雪山派的女子争斗时,用的匕首是‘暗香’,这把匕首是芳姑的,所以猜测你知道芳姑的消息。”梅文馨不假思索地答道,然后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芳姑的下落了吧?” 石俊答道:“她在豫西卢氏县东熊耳山之枯草岭。”说着,石俊把手中的暗香丢给梅文馨,继续说道,“你见到她之后,把这个还给她,顺便帮我转告她,上代的恩怨与我无关,我和她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让她好自为之。” 梅文馨接过匕首,好奇地想要发问。石俊冷冷地说道:“昨天刚刚有两个梅芳姑的仇人得了消息,赶去豫西寻仇了。你最好赶紧过去,否则只怕再也见不到你女儿了。” 第四十九章 双笔遗物 “梅芳姑性子太过偏激,除了小心仇家,还需防着她一时想不开,自行了断!”石俊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却反而令梅文馨脸色越发惨白,再不多话,慌忙离去。 看着梅文馨匆匆离去的身影,想起在熊耳山度过的那一段日子和关于梅芳姑的回忆。石俊不禁摇头叹气,心中五味陈杂,摇了摇头,继续施展轻功疾奔。 片刻,石俊来到了侯监集。像上一次那样,石俊趁着伙计店伴不注意偷偷溜进一家客栈,找了一间空着的客房,反正玄铁令之事办的颇为圆满,加入长乐帮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之事,石俊准备在这里躲一段时间,等雪山派的人走了再去镇江。 空荡荡的客房里,石俊将接下来要做之事在心中盘算了一遍,又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回忆着之前和花万紫交手的经过。 雪山派虽然远远不能和侠客岛这样的武学圣地相比较,但雪山派能独霸西域凌霄城,甚至堂堂“黑白双剑”都会将爱子送往雪山派中学艺,其间的武学底蕴确实不可小视。 花万紫内力不足,兼且缺乏争斗经验,所以招式显得有些凌乱,施展开来威力甚至远远不如米横野的快剑。 但雪山派剑法极尽变化,每一招使出就蕴含着六种后招变化,令石俊颇觉眼前一亮,花万紫施展时虽是威力平平,但这剑法的潜力却是不可小视,若是修炼到极致,绝不亚于“侠客行”剑法,不愧为雪山派镇山门的武学,单是那“雪花六出”的精妙变化,对石俊进一步掌握“侠客行”武学中的剑法大有启发。 沉思片刻,石俊睁开双眼,姘指为剑,“不惭世上英”的剑法施展开来,却不复往日练剑时的法度森严、剑气纵横,反而滞涩无比,隐约可察剑招转圜间多了一些雪山剑法的变化,但一时间无法化入“不惭世上英”的剑招中,两者生搬硬凑地组合在一起,反而不伦不类,生硬无比。 石俊毫不气馁,将“不惭世上英”反复演练,将得自“雪花六出”的灵感不断融入其中。渐渐的,他的剑招一点点变得流畅,最后仿佛褪茧成蝶般,每一剑刺出都隐隐多出了数种变化后招,剑招越来越细腻精致…… 接下来的日子里,石俊每天除了去厨房偷一些饭菜,都是足不出户在房内地喝药酒修炼内功、琢磨剑法。 十多天下来,厨房的饭菜每天都会莫名其妙地丢失,客栈掌柜疑神疑鬼的,以为是冒犯了狐仙,每天在厨房里摆了香烛祭拜狐仙。 这一天,石俊练完剑法,自觉对“侠客行”武学的领悟大有长进,心中欣喜无比。石俊估计了一下,雪山派的弟子差不多该走了,当下从客栈里溜了出来,在侯监集逛了一圈,果然没有发现雪山派的弟子,就毫不耽搁地直奔侯监集外的小树林而去。 “双笔”吴道通临死之前,曾对石俊留下遗言,说在小树林的东边有一棵槐树,槐树下埋着东西,吴道通说是要把埋着的东西赠送给石俊。 石俊此行的目的是吴道通死之前说了要留给他的东西。他原本对此兴致缺缺,所以之前没去找就直接离开了,不过因为雪山派误认他是石中玉的缘故又回到了这里,因此他决定把那东西挖出来看看,反正也是顺便的事。 石俊来到侯监集外的树林,转悠了一圈之后,终于在树林东边找到了吴道通所说的那棵槐树。石俊在地上捡了一块石片,蹲在树下开始挖掘。往下挖了三尺左右,石片碰到了一件坚硬之物,发出“磕哒”一声。 吴道通本身只是一个三流高手,留下的东西想必不会是什么珍贵之物,所以石俊对次并没有抱多大期望。不过,每个男孩子心里都潜藏着一股寻宝欲,所以这种挖掘和对埋藏之物的猜测让石俊很是兴致勃勃,丝毫不觉得无聊。 “这就是吴道通埋在这里的东西了。”石俊一喜,丢开石片,双手扒开覆盖着的泥土,底下埋着的东西渐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米见方,居然是一只巨大的铁盒!这么大的一只铁盒,里面藏着的东西应该相当有料吧?石俊按捺下心中开始翻腾的兴奋,手上运转内力,把这只巨大的铁盒从土坑里面拎了出来,嗯,沉甸甸的。 石俊揪了一把树叶,把铁盒上的泥土擦拭干净,一边擦一边研究着怎么打开铁盒。铁盒擦干净之后,石俊也发现了打开铁盒的机括。 安全起见,石俊把铁盒放到地上,后退了七八米左右的距离,然后捡起一粒石子,内力运转至指尖,瞄准铁盒上的机括将石子掷了过去。 这一掷用上了“闲过信陵饮”的手法,石子去势颇为劲急,“啪”的一声,石子打在机括上,铁盒内部传来“咯拉拉”的一阵沉闷的声响,然后盒盖迅速滑开。一支黑箭从铁盒中“咻”的射出,斜飞上天。 石俊对自己的谨慎庆幸不已,又扔了几粒石子,发现铁盒没有动静了之后,这才放心地走过去,查看铁盒中的东西。 黄纸黑字,封皮微微发皱,是几十本陈旧的书册! 石俊拿起第一本书册,大致翻看了一下,书中记载的是一套判官笔的武功。石俊扫了几眼,发现这套功夫就是吴道通用的判官笔法。 石俊身负“侠客行”二十三室的顶尖武学,对这种三流武学自然没什么兴趣,大感失望之下,随手把这本书册扔到一边,然后拿起另一本书册翻看,结果发现也是一套三流的武功秘籍。 石俊翻了三四本书册之后,发觉里面的记载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武功,不禁大感失望。正准备放弃,瞥见第五本书册封面上的题目,身形一震,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第五十章 镇江长乐 《宝船海图》! 四个墨字写得端端正正,即使石俊对古代书法一窍不通,也一眼就辨认出了书册的封面上的文字。 “宝船?那不就是郑和下西洋的船吗?吴道通居然会留下这东西?”石俊心中好奇之心大起,拿起书册开始翻阅。 翻开书册,首先跃入石俊眼帘的是一幅海船的图画,边上写着一行行注解。石俊往后翻去,后面似乎是一些海船的构件的图纸。按照石俊的理解,这里面大致上是一艘“宝船”的设计图纸。 书册图文并茂,根据书中描述,这种“宝船”甲板上可以容纳千人,放马奔驰,完全就是“巨无霸”。石俊很快就粗粗浏览了一遍,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对古代的科技水平总是不自觉带着一点鄙视的情绪,但是看到这份图纸,石俊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古人的智慧确实不可小视,这简直可以比得上“前世”的万吨巨轮了。 石俊再拿起一本书册,里面记载的则是“马船”,其它书册上则是“粮船”、“坐船”、“战船”之类的古代海船的图纸。然还有是一些海上航路的记载,以及古代的航行技术。 在最后一本书册上,石俊看到一行字——“三宝太监郑和……”这确实是郑和留下的海图。石俊心中肃然起敬。 “双笔”吴道通为什么会有郑和留下的海图,石俊不得而知,不过想到吴道通在临死前曾托付道要杀死倭寇徐海,想来他生前曾在海上混过日吧,那么他会和倭寇结仇也就不稀奇了。 石俊把这些记载了海图的书册都收拢了起来,这些书册虽然目前还派不上用场,但是等他成为长乐帮主之后,相信会对帮派的发展大有助益。 吴道通留下的铁盒子太大太显眼,所以石俊没有拿,脱下衣服把十几本书包了起来,十几本海图是肯定要带走的,看到那几本三流的武功秘籍,石俊犹豫了一下,最后也收了起来。石俊一卷外衣,做成一个难看的包袱,扛在背后,踏上了行程。 …… 江苏,镇江。 石俊看着城门上的大字,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石俊得罪了汪直,只要对方一日不死,他就别想安稳。眼下石俊的“侠客行”武学还欠缺火候,除了要加紧修炼武功之外,夺取长乐帮主之位,然后将长乐帮发展壮大才是保命的重中之重! 石俊在镇江城内找了个客栈,花钱包了一间上房,把带来的海图藏在了房间的一个隐秘角落,然后出了客栈,向路人问明了方向之后,大步流星地向长乐帮的总舵走去。 高高的院墙,铜钉铁板打造而成的大门看上去比城门还要牢固,门口站立着两只威武的石狮子。最抢眼的是悬在门楣上的一方漆黑的横匾,上面刻着“长乐帮”三个斗大的金字。这里就是长乐帮的总舵所在了! 石俊放缓脚步向前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二人一个手持单刀、一个拿着两柄短斧,想必是看门的长乐帮喽啰了。手执单刀的喽啰喝道:“小鬼,这是长乐帮总舵,不得擅闯!” 石俊一笑,说道:“我是来拜访司徒帮主的,相烦通报一声。”说着,掏出一块银子顺手抛了过去。抛过去的时候,石俊暗暗用上了“持觞劝侯嬴”的手法。 “帮主又岂是你说见就……”那喽啰正要喝骂,双眼目光忽然直了,眼前这个“小鬼”随手抛出的银子,居然在半空中缓缓飞过来,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一般,飞到面前时居然自行转了个弯,然后“啪”的落在了他的手掌上。这喽啰嚅嗫着问道:“不知小英雄为何事拜访帮主?”见识了这一手神奇的功夫,他对石俊的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司徒帮主其实是我的师兄,此来乃是有要事和师兄商议。”石俊按照事前想好的说辞说道。 “原来是帮主的师弟,小的适才失礼了。”这个喽啰见识了石俊的功夫,心中对石俊瞎编的话信了十成十,匆匆地去通报了。半晌之后,喽啰回来了,在前带路领着石俊向总舵内走去。 跨进总舵大门,是一大院子,左右各植百年大榕树,蟠根错节枝叶茂密,令人见之则感其稳与重。两边厢房则是侍卫宿舍,栏杆前置满练武器具,对面是前厅,朱栏画栋。石俊亦步亦趋地跟着喽啰,直到穿过了三进的院子,这才到了长乐帮内堂。 内堂正对面墙上刻有一浮雕,九龙腾云吐水,栩栩如生,图两边各有字画一幅,左边题“正义”右边题“千秋”等字样,疏狂奔放,威严慑人。浮雕前置有五几张太师椅,居中者特别大且高,还有虎皮,不必说这一定是帮主之位。太师椅延伸而下有七八级阶梯,整片地面有红色地毯,光目耀眼,左右两侧各摆十张桧木椅,中间夹有小茶几,现正放置几盆兰花,花苞微绽,暗香浮动。 “这也太大了,从门口到内堂,居然走了这么久?!”石俊尚是第一次见识到古代富丽堂皇的装修,在心中赞叹不已,“长乐帮才崛起短短三年,居然可以弄出这么大的场面,看来司徒横以前当马贼时真的捞了不少银子。” 脚步声传来,一名魁梧大汉从浮雕墙后龙行虎步地走出,此人紫棠色面孔,浓眉方口,长得有若峻岳崇山,手脚粗壮之极,带着一种精明练达的神情。这大汉径直走到内堂中央,在铺着虎皮的帮主之位上坐下。不用说,这就是长乐帮主司徒横了! 石俊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小弟石俊,见过司徒师兄!” “师弟?”司徒横皱起眉头,淡淡地问道,“本座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师弟?” 第五十一章 八爪金龙 “师弟石俊,拜见司徒师兄。”石俊神色肃然,貌似恭谨地重复道。按照石俊的想法,他最大的优势是熟知剧情,所以参照了原著中石中玉的经历,加入长乐帮伺机夺权,无疑是最为简捷的法子,所以石俊才会冒充司徒横的师弟。 “本座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师弟?”司徒横大喇喇地坐在太师椅上,冷眼打量着石俊。司徒横皱起了眉头,他的师承来历极是隐秘,即便是贝海石这等心腹手下也不知道。况且他因为在辽东当了许多年马贼,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了不少,所以早就和他那个师父决裂了,已经有十多年未曾联络。现在居然突然冒出一个小子自称是他的师弟,司徒横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 “司徒师兄已经有十多年未和师父联系了,有所不知也是难免的。”石俊不卑不亢地答道。同时,他心中飞速地回忆着赏善罚恶簿上记载的关于司徒横的生平事迹。 其实,司徒横的师承来历并没什么稀奇的,他的武功艺出少林,他师父的祖上乃是少林寺的俗家子弟,但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他师父从不在江湖上行走,所以根本不为人所知,就连少林寺也忘记了在江湖上还有这么一个旁系。不过,石俊看过赏善罚恶簿,对此知道地一清二楚,所以才会利用这一点来冒充司徒横的师弟。 司徒横抬了抬下巴,问道:“你既然说你是我师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师门长辈的荐信?” “没有。”石俊摇头,顿了一顿正欲继续往下说。司徒横突然拍案而起,喝道:“你自称是本座的师弟,却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消遣本座么?”说着,跨步欺身,一个抛锤,照石俊右肩击去。 石俊观其来势,发觉司徒横这一招乃是龙爪手之中的“抢珠式”,不过掺杂了许多其它的擒拿手法,似抓非抓,若非石俊知道的师承来历,只怕根本认不出这就是“龙爪手”。 原来,司徒横向他师父学了“龙爪手”之后,又另访名师学了一些擒拿功夫,一身功夫极为驳杂,又自出机杼地打造了一支叫做“金龙爪”的奇形兵器,出手之际,招式上已经很难看出龙爪手的影子,所以“少林龙爪手”虽然大名鼎鼎,但是却一直没有人能够从司徒横使用的武功上认出他的师承来历。 “拿云式!”石俊沉喝一声,左手虚探,右手挟着一股劲风,中宫直进,疾抓司徒横的肩井穴。 “少林龙爪手?你……”司徒横一愣,手掌一翻,运劲挥开石俊的一爪,然后一招踏上几步,右手向石俊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正是掺杂了擒拿手法的“捞月式”。不过,司徒横发觉了石俊所使的是龙爪手之后,已经开始相信石俊的话,所以出手之际少了几分凌厉,与其说是制敌对战,倒不如说是在试探石俊的招数。 石俊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他为了取信于司徒横,将“侠客行”中的拳脚功夫通通弃之不用,只使出龙爪手。 在侠客岛的时候,石俊为了开阔眼界,除了“侠客行”武学之外,还特意向各大门派首脑请教武学。别忘了,各大门派的首脑都在侠客岛上,少林方丈妙谛也是其中之一。妙谛方丈沉迷于石壁武学,早就忘记了什么门户之见,对石俊的请教有问必答,所以石俊毫不费劲地从妙谛那里学到了被列为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三十六式龙爪手。 司徒横后退一步,避开了石俊这一抓。石俊一侧一窜,捕风、捉影、抚琴、鼓瑟、批亢、捣虚,六式连环,双手幻作无数龙爪,疾攻向司徒横。 石俊在侠客岛时忙于修习“侠客行”武学,对龙爪手只是浅尝则止,并未认真研习过,不过,龙爪手只有三十六招,要旨端在凌厉狠辣,不求变化繁多,是一套很容易上手的武功。而石俊学了“侠客行”武学,触类旁通之下,龙爪手的招式转圜之间自然带了几分“侠客行”的意境,再加上一身不俗的内力,威力不容小视。 “这少年小小年纪,居然能把龙爪手练至这等程度,实在惊人!”凌厉无匹的爪影铺天盖地般袭来,司徒横不住后退,无法招架之感在心底油然而生。司徒横看到石俊会龙爪手,原本已相信他的身份,此刻却陡然升起一个疑惑:“我那师傅限于天资,功夫只是二流,如何能教的出这等徒弟来?嗯,这小子的身份大有可疑!” 石俊毕竟没经历太多阵仗,对自身的武功有点不知深浅,再加上身在局中,看到司徒横不住后退,并不知道是自己占了上风,还道他是有意退让来试探自己的武功,当下越发认真地施展“少林龙爪手”,整个人的身影似变成了一条神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满室皆是风声。 司徒横骇然,只觉得对方的攻势越发凌厉逼人,几乎将他逼得手忙脚乱。石俊将三十六式龙爪手一招招演练下来,到最后的“抱残”、“守缺”二式的时候,石俊疾步欺前,双手犹如狂风骤雨,抓向早已穷于应付的司徒横。 司徒横眼中厉芒一闪,右手在后腰一抹,掌中顿时多出了一柄金光闪闪的奇形兵器。这奇形兵器完全由黄金打造,极是沉重,司徒横上身旋转,运劲一扫,将石俊逼退。 石俊顺势后退几步,抬眼看去,只见那奇形兵器末端凸出八根尖锐的弯钩,外形有点像长了八根爪趾的龙爪,心想这便是司徒横的独门兵器“金龙爪”了,想必他“八爪金龙”的外号也是由此而来吧。 “好功夫,深得此中三味,确实是正宗的‘少林龙爪手’!”司徒横淡淡地赞道。 “师兄谬赞,小弟惭愧。”石俊口中谦逊,心中暗道,废话,少林寺方丈手把手亲自传授的,能不正宗吗? “你称我为师兄,但我对你的身份却是仍有怀疑。你身上真的没有师父的荐信?”司徒横问道。 石俊犹豫地答道,“师父他老人家提过师兄,似乎对师兄颇有微词,不愿我前来投靠,所以并无书信……”故意做出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自然是在影射司徒横和师父决裂的事情。 “对我颇有微词?哼,是那老家伙已经老糊涂了吧!”司徒横冷哼一声,然后沉声问道,“既然那老糊涂…嗯…师父不愿你来投靠我,你又为何在此?不怕师父怪罪吗?” “我来投靠师兄,自然是希望师兄提携,允准我加入长乐帮,等在江湖上创名立万之后再向师父请罪。”石俊低下头,继续忽悠道。 “我长乐帮正在招兵买马,师弟能前来投靠,实在是一件幸事,师兄会提携与你的。”司徒横忽然哈哈一笑,拍了拍石俊的肩膀。 “那就多谢师兄了。”石俊觉得有些奇怪,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的,怎么这么简单就骗得司徒横认自己为师弟了? “嗯。”司徒横点点头,心中想道:赏善罚恶令即将重出江湖,为了对付那两个魔头,我长乐帮正在招兵买马,以这小子的武功,无论他是否是我师弟,将他收为己用…… “司徒师兄……”“石师弟……”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人相视而笑……一时间,默契油然! 第五十二章 斑衣豹 司徒横召来一个喽啰,吩咐了几句,喽啰领命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带着一个黄衣老者来到了内堂。黄衣老者对司徒横拱手行礼,咳嗽两声,说道:“咳咳……属下见过帮主。”说话间,眼角余光不经般扫过站在一旁的石俊。 石俊见这人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没力,一副身患重病的模样,心知这就是长乐帮的军师“着手回春”贝海石了!果然不出所料,司徒横摆了摆手,说道:“军师无需多礼。”然后指了指石俊,说道,“这是我师弟,名叫石俊,刚刚加入本帮,你负责带他在总舵转转,熟悉一下。” “是。”贝海石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嗯。”司徒横点了点头,转头对石俊说道,“石师弟,这位是本帮的军师。你先随着这位贝先生熟悉一下帮内事务,过上一段时间再安排你的去处。” “谨遵师兄,呃,帮主吩咐。”石俊规规矩矩地应道,然后对贝海石施礼道,“以后还请贝大夫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咳咳……”贝海石点了点头,然后捂着嘴再次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闲话了几句,石俊和贝海石离开了内堂。来到总舵的一处房间,贝海石开始批阅一些文书,处理着帮内事务。石俊在旁看了一下,无非是这几个月来各处分舵调换了那些管事人员,还有就是什么山寨送来多少银米,在什么码头收了多少月规。 石俊比对着赏善罚恶簿上的记载,在旁看着贝海石批阅,遇到不明之处就出声提问,贝海石亦随口解答。长乐帮除了分布各地的分舵之外,镇江总舵下分内三堂、外五堂,分别是狮威堂、虎猛堂、隼迅堂、豹捷堂、猿疾堂、蛟风堂、狼贪堂、熊烈堂,各司其职,由八位香主掌管,所以堂内事务十分繁杂。贝海石处理半天,依旧不见停止。 过了一会儿,石俊不耐起来,向贝海石告一声罪,溜了出去,在总舵内东游西逛起来。长乐帮的总舵除了前面三进院子,后面还有三进,加上内堂,正好是一个七进的庄院,大约有数百亩地,占地之广令石俊暗暗咂舌。 第五进院子是一个练武场,石俊放眼望去,只见这个院子地面上铺了一层平整的青石板,周围放着一排兵器架,各种兵器琳琅满目,数百个人在院子里练武,呼喝之声不断。石俊皱起了眉头,明朝的官员是干什么吃的?居然会容许民间有这样的武装势力,如果是在“前世”的话,只怕早就被河蟹了。 石俊继续往后走去,刚一踏进第六进院子,一阵尘土迎面扬起,石俊挥袖扑开灰尘,抬眼望去,发觉这里居然是一片马场,十几匹马正在绕着院子疾奔,马上骑士扬鞭纵马,组成队列互相穿插。石俊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演练马术,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场中忽然一阵骚乱,只见一匹黑马四蹄一攒,猛地一个旋身把背上的骑士掀了下来,然后扬蹄向那骑士踩踏过去,骑士勉强就地几个翻滚避了开去,边上的人见状,一夹马腹,催着坐骑上前,将那匹黑马团团围住,扬着马鞭“吆吆吆”地吆喝着,四下兜捕。 那匹黑马鬃毛奇长,几乎盖住马首,在场中撒蹶乱跳,乱踢乱咬,一副野性难驯的样子。石俊微一扬眉,心中想道:“这匹马的模样挺不错的,而且还会张嘴咬人,不知道比不比得上石清闵柔的‘乌云盖雪’和‘黑蹄玉兔’?” 黑马奔跑迅捷无伦,而且极为机灵,左冲右突了一阵,冲过了众人的四下兜捕。黑马振鬣长嘶,居然扬蹄向石俊这边奔来。 鬼使神差的,石俊脚尖内力流转,猛地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一个翻滚,落在了马背上。他轻功绝佳,这一上马十分干脆利落,顿时引来一阵喝彩声。石俊却是脸色一白,上了马背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从来没有骑过马。 黑马感到背上有人,顿时大怒,一声长嘶,直立起身,两只前蹄高高扬起。石俊只觉得立刻要摔下去,下意识地伸臂抱住马脖子,双手紧紧抓住马鬃,姿势虽然有些狼狈,但好歹没有从马上摔下。黑马见甩不掉石俊,立刻如疯癫一般,在场上撒蹶乱跳。 石俊只觉得像是身处于海啸的浪尖一般,全身的骨头都快要被颠散了。好在他的“侠客行”已略有所成,应付马儿还是游刃有余,搂住黑马颈部,双腿死死夹住马腹,身子牢牢地贴在马背上。 “这匹黑马一直桀骜不驯,这个月已经是第五次把骑士颠下来了。啧啧,这小孩是谁?居然可以在马背上支撑这么久。”边上一个骑着马的长乐帮帮众说道。 石俊在马上支持了一会儿,心中的慌乱渐渐消退,见这黑马依旧撒蹶乱跳,他知道自己不通马术,如果想要挨到黑马力竭,夜长梦多,说不定会就出什么意外。当下食指微扣,一股内力猛地侵入黑马的筋肉内,令它蹄软筋麻。 内力施加之下,黑马有力难施,渐渐缓和下来。四周长乐帮帮众见状顿时彩声如雷。石俊听到喝彩声,心中得意,“侠客行”内功运转全身,挺腰沉肩,使出“千斤坠”的法子,黑马前蹄顿时支撑不住,曲膝跪了下来。黑马咴了一声,状似驯服。 石俊从马背上跨下,却不小心在马鞍上绊了一下,落到地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边上众人顿时明白,这小子根本不会马术,只是仗着身手扎实才压制住黑马的,不禁对石俊的武艺暗暗佩服。 “小兄弟,好功夫!”一个身披斑衣的魁梧汉子缓步走到石俊面前,大声称赞道。 “过奖了,诸位都是御马高手,在下班门弄斧,惭愧!”石俊打量这魁梧汉子,这家伙一身斑衣,肩宽脊张,犹若一只豹子一般,比照着赏善罚恶簿上的描述,石俊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当下抱拳问道,“恕我眼拙,敢问阁下可是‘豹捷堂’的展飞展香主?” “哈哈,在下正是‘斑衣豹’。”展飞豪爽地一笑,问道,“小兄弟很是面生,是新进的帮众吗?” “不错,在下刚刚加入长乐帮,姓石名俊。”石俊笑道。 展飞闻言眼睛一亮,说道:“石兄弟,我看你功夫不弱,不知帮主可曾安排你的去处?若是不曾,干脆来我‘豹捷堂’,我一定重用与你。”说话间,居然开始招徕石俊。 第五十三章 巧合? “呵呵,展香主客气了。”石俊对展飞的招徕仿若未闻,顾左右而言它道,“小弟适才看诸位在院中纵马奔走,技艺精湛,当真是大开眼界。” 展飞一愣,见石俊避而不答,只道司徒帮主已经安排了他的去处,于是轻笑一声,话题一转地笑道:“哈哈,不行了,在江南呆了几年,身子骨都锈了,马术早就退步了。想当年咱们还是响马的时候,在关东纵马驰骋,那才叫一个痛快。” 说话间,那匹黑马过来,伸着脑袋在石俊身上挨挨擦擦,状甚亲热。石俊摸了摸它的脑袋,忽然想起土狗阿黄,这狗随着石俊从熊耳山一直到南海,可惜因为遇到倭寇而失散了,后来忙着去白鲸岛也没空寻找。石俊不禁露出缅怀之色。 “石兄弟,这匹马是你驯服的,你若是喜欢,以后就归你了。”展飞见他摸着黑马脑袋不语,便大方地一挥手,直接赠马。 “嗯?哦。”石俊会心一笑,拱手道,“那我就愧领了,多谢展香主馈赠。” “不必这么客气,都是长乐帮的兄弟,我痴长几岁,以后叫我一声展大哥就行。”展飞见石俊答应地痛快并无客套,大感投缘,高兴地说道,“石兄弟,我看你功夫不弱,但是却不通骑术,若是现在无事,不如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练习骑术。” “好,那就麻烦展大哥了。”石俊点头应道。 当下,展飞开始指点石俊一些控马的诀窍,石俊轻功绝佳,身子灵便,内力亦是不弱,很快就把黑马驯得服服帖帖的,虽然没法和狮威堂的那些常年在马背上的人相比,但已经初步掌握了骑术,倒是让展飞赞不绝口。 练了一会儿骑术,石俊从马上跃下,问道:“展大哥,适才我四处逛了一下,见到各堂都很是热闹,唯独西边一个厢院冷冷清清的,是怎么回事?”其实,石俊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一番明知故问只是想挑起话题而已。 “哦,那里是本帮‘狼贪堂’所在,以前倒是这里最热闹的所在,现在嘛……”展飞说到这里叹息地摇了摇头。 “狼贪堂?现在怎么了?”石俊继续引导话题。米横野就是死在他手下,他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一番做作,只不过是想要嫁祸给“大师兄”汪直而已。 “狼贪堂的人马前几个月奉帮主之命去了南海,邀请白鲸岛加盟我长乐帮。”展飞长叹道,“可惜,此行并不顺利,除了寥寥几个帮众逃了回来,‘狼贪堂’可以说是全军覆灭,就连香主米横野也死了。”言语间,大有兔死狐悲之意。 “‘狼贪堂’全军覆灭?”石俊作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问道,“是谁干的?难道是白鲸岛吗?” “不是白鲸岛,是海上那一群天杀的倭寇干的。”展飞寒声答道。 “咦?”石俊一愣,不明白为何展飞会如此肯定,貌似他之前的仓促布局有不少破绽,长乐帮又有贝海石这个狡猾军师在,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上当了?这未免太诡异了吧? “那些倭寇是汪直的手下,石兄弟没听说过吗?就是那个‘净海王’、‘五峰船主’,是海上势力最大的倭寇。”展飞解释道。 “呃,你们是怎么肯定是汪直干的?万一是别人嫁祸呢?”这话一问出口,石俊就想自抽一个嘴巴,这不是拆自己的台么?只不过心中的疑问如鲠在喉,不问不快。 展飞点了点头,答道:“嗯,贝大夫原本也说疑点甚多,杀‘狼贪堂’的人不一定是汪直,极有可能是谈判破裂之后,白鲸岛杀人然后嫁祸,不过后来……” “后来怎么了?”石俊好奇地追问道。 “后来嘛,我们又派了一支船队出海去查探凶手。”说到这里,展飞一拍大腿,恶狠狠地说道,“贼他娘,谁知出海之后又遇到了倭寇,被击沉了几艘船,唉,损失惨重啊。” 石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真是阴差阳错,想不到“狼贪堂”第一波人马覆灭之后,长乐帮居然又派出了人马,而且还凑巧地碰到了真正的倭寇。呆怔了半晌,石俊说道:“第二次受袭,不用说,之前‘狼贪堂’的覆灭肯定也是倭寇的手笔无疑了。”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要把嫁祸到汪直头上的罪名再坐实了。 “是啊,肯定是那帮贼矮子干的。”展飞点头赞同道。 石俊心中笑开了花,他原本还准备做一出戏,让长乐帮的人相信是倭寇杀了米横野等人,谁知道长乐帮的第二批人马遇到了居然真正的倭寇,倒省了他一番做作,当下问道:“既然知道覆灭‘狼贪堂’的元凶,那我们长乐帮打算怎么向汪直报复?” “那姓汪的号称‘净海王’,势力之大难以想象,在大海上,那家伙就是天王老子,要报复又谈何容易?”展飞苦笑着叹气。 “那难道就打落牙齿混血吞,就这么算了?”石俊为感失望地问道。 “江湖中人,快意恩仇!怎么可能有仇不报?”展飞冷笑一声,说道,“汪直的势力再大,那也只是在海上而已,俗话说龙游浅滩遭…嗯咳…总而言之,只要他上了岸,就再难和我长乐帮对抗。狼贪堂覆灭之后,我们就开在沿海扫荡倭寇的安插在内陆势力。” “原来如此。”石俊点了点头,没有多想。殊不知,世事无巧合,为何长乐帮派出的第二批人马会遇上倭寇,这其中就必有缘故,而白鲸岛更因为他曾面临了一场危机…… 聊了一会儿,有个喽啰过来叫,告诉石俊说窦总管有请,石俊一愣,一时间不明白怎么突然冒出个总管来,当下向展飞告辞,随着喽啰穿过几个院子,来到第二进院子。 喽啰引着石俊走入一个厢房,一个满脸市侩的胖子迎了上来,语带熟络地招呼道:“哎呀,这位就是帮主的师弟石小侠吧?幸会幸会!” 石俊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油腥的家伙,问道:“你是?” “小的姓窦,负责打理长乐帮的杂务,管理一下杂役下人。”窦总管答道。 “哦,原来是窦总管,幸会。”石俊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一个管家,于是问道,“不知窦总管找我来有何事?” “哦,小的奉贝先生之命,已经派人整理出了一间房。石小侠是不是来看看,若有什么缺的东西,我也好及时送来。”窦总管点头哈腰地说道。 “有劳了。”石俊轻轻点头,随着他走进一间厢房。石俊随意扫了一眼,颔首道:“不错,这样子就行了。”对他而言,只要是归他一个人住,不是大通铺就行了。 “石小侠满意就行。”窦总管眯缝着眼笑道。 “哦,对了。”石俊问道,“平时有没有丫鬟杂役之类的人来……呃,你明白吧?” “除了帮主和各位香主之外,并不特别配备丫鬟伴当,不过,石小侠若是有事,尽可吩咐总舵内的杂役。”窦总管答道。 “原来如此。”石俊心中有点失望,他倒不是为了找个下人来使唤,而是想要见见那个温柔善良的俏婢侍剑。不过,现在看来,除非他当上帮主,不然的话恐怕难以得偿心愿。 第五十四章 贪狼将倾 镇江城有金山、焦山、北固山三山环绕,又是京杭运河和长江交汇之地,枕水临山,素有“黄金水道”之称,城内的西津渡口更是从三国时期起就是长江水运的重要港口,所以城内商铺林立,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派繁华的景象。 石俊混在人流中悠闲地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环目四顾,对周围的景象感觉新奇不已。话说回来,这里的商业真的很发达,石俊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几个用布包着头、金发碧眼的胡商。石俊不禁有些迷惑,不是说“寸板不许下海”吗?怎么会有胡商? 过了一会儿,石俊才想起来,这一次出来是有正事要办的,于是不再贪看路边的景物,认准方向向前走去。正走着,附近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过往行人商贩纷纷走避。石俊抬头看去,只见十来个无赖打扮的汉子横冲直撞地走来。 这些无赖汉沿路少不得对一边的商贩顺手牵羊几把,或者抓起个鸭梨来啃一口就扔,或者拿两个炊饼吃一个揣一个。偶尔还朝人群伸出咸猪手,引得女子尖叫声不绝。 当先的那个无赖汉身材高大,面黑如锅底,披一件外褂,敞着怀,露出胸前黑呼呼一片体毛,肚大腰圆。这黑脸汉一面走一面正低声向十几个手下嘀咕着,似乎在交代什么事宜。 街上人声嘈杂,而且那无赖汉说话声极轻,但石俊修炼内功后,耳目灵便远胜常人,所以远远的还是听到了几个零星的词汇。 石俊只当是几个地痞无赖,原本不欲理会,正要转身离去,耳边忽然听到那个无赖汉说什么“何骁之香主”、“命令”、“给那姓赵的难堪”云云,石俊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何骁之?不正是长乐帮隼迅堂的香主吗?这些人似乎是受了他的指示,要向一个姓赵的人寻衅。”石俊好奇心起,收敛了形迹,悄声无息的蹑在这帮无赖汉身后,想看个究竟。 十几个无赖汉走到路边一家酒肆,黑脸汉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然后十几个无赖汉嘻嘻笑着涌了进去。 “长乐帮的人又怎样?就你们这么几块料,爷爷都懒得鸟你们……”……没过多久,一阵嘈杂声从里面传来,听零碎传来的话语,那几个无赖汉似乎寻了个由头在向某人挑衅。 石俊眼睛一眯,这些无赖汉要对付的居然是长乐帮的人,指使他们这么做的隼迅堂何香主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石俊举步走进酒肆,只见有三个长乐帮的帮众围桌而坐,腰间都佩着兵器,黑脸汉带着十几个无赖汉站在一旁。 “常老三,我赵江不想惹事,却不是怕了你,你莫要无事生非。”三个长乐帮的帮众中为首的那个中年汉子沉声说道。撂下一句场面话之后,赵江和同桌的二个人一齐站起,准备离开。 “嘿,有人夹起尾巴要逃了。”那个叫做常三的黑脸汉子冷笑一声,坐了下来。常老三的一个小弟凑趣道:“能不识相吗?靠山都倒了,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嚣张了,只好乖乖把尾巴夹起来了。”说完,十几个无赖汉齐声大笑,嘲笑之意不言而喻。 “常三,你别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赵江一张脸涨的通红,怒喝道。 “三爷我就是欺负你们怎么的?”常三冷笑道。他奉命来找茬,自然不怕事情闹大,所以口气很冲。 “镇江地面是长乐帮的势力范围,你们这些偷鸡摸狗的瘪三破落户,难道还想跟长乐帮对上么?”赵江目露杀机,冷声问道。 “只是一些小混混?”石俊心中大奇,何骁之居然指使几个小混混去招惹帮内的小头目,这份心思也太离奇了吧! “休要胡说。”常三面色一变,辩解道,“咱们兄弟几个对司徒帮主向来恭顺,每月孝敬的月规银子也从来没有拖欠过。”言语中颇多忌惮,对长乐帮不敢有丝毫不敬。 “就是。”另一个混混接口道,“我今天只是找你姓赵的麻烦,私人恩怨而已,可不是对长乐帮不敬。” “哼,你们倒是有胆。”赵江冷哼一声,出语讽刺道。 “换成长乐帮的其它堂口,三爷我还真惹不起。”常三斜睨着赵江,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嘛,今时不同往日啊,你们狼贪堂的香主米横野是个短命鬼,死了连尸首都没找到,狼贪堂只怕要在长乐帮除名了,到时候,你赵江只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而已!” “这么说,你今天是存心来找茬的?”赵江阴沉地问道。 “不错,以前你不是仗着米横野的势很嚣张么?今天我正好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说着,常三抄起碗筷丢向赵江等人。 赵江等人也不甘示弱,你推我搡的几下子,两方人顿时噼里啪啦的战成一团。 狼贪堂的精锐早就折在了白鲸岛一役上,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喽啰。这个赵江虽然是个小头目,但显然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况且赵江这边只有三个人,对手常三却有十几个,势单力孤之下,形势渐渐不利。常三大是得意,手上加紧进攻,口中更是污言秽语不断。 “居然是狼贪堂的?那个死鬼米横野的手下!”石俊原本准备冷眼旁观的,但听到赵江三人是狼贪堂的人马,心中一动,想道,“这似乎是一个在长乐帮组建势力的机会!” 赵江渐渐不支,正打算寻找退路,“呼”的一声破空声传来,一张椅子被人扔了过来,重重地砸在常三背后。木屑飞溅,常三身上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倒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哪里来的鼠辈?竟敢偷袭常……”常三的跟班纷纷叫嚷道,但是话还没说完,就突然看到身前人影一闪,身上重重挨了一下,一阵眼冒金星之后,十几人一齐昏了过去。 常三原本还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但看到来人身法如鬼似魅,像一道影子般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兔起鹘落间居然一照面就打昏了自己的十几个手下,不禁面显惧色,畏畏缩缩地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飒沓如流星”的轻功一收,石俊施施然走到常三面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缓缓说道:“记住,长乐帮不是你们这种小混混惹得起的!” “这位少侠,在下赵江,在此多谢你出手相助。”赵江也被石俊鬼魅般的身法惊呆了,这时才回过神,走过来抱拳感谢,然后问道,“听少侠适才语气,莫非也是本帮的弟兄?” “客气。”石俊一笑,答道,“在下石俊,才来镇江投奔师兄司徒横,刚刚加入长乐帮。” “原来是帮主的师弟,失敬失敬。”赵江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石兄弟若是不嫌弃,不若由赵某做东,找个地方小酌一番如何?” 自从香主米横野和狼贪堂一众精英死后,狼贪堂群龙无首,长乐帮其它七堂都对狼贪堂虎视眈眈,都想要借机吞并狼贪堂,甚至有人暗下黑手。今天常三这个破落户敢来耀武扬威,绝对不是偶然。像赵江这样的小头目日子越来越难过,都在各自寻找出路,所以听到石俊居然是帮主的师弟时,赵江心中立刻起了结交之心。 “好。”这提议正中下怀,石俊点头答应道,“那就不客气了。” …… 石俊挥了挥手,道别微醺的赵江等人,然后看了看方向,向前走去。此刻,石俊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这个赵江是个聪明人,显然已经想到了常三一番挑衅的真实原因以及狼贪堂面临的处境,所以在石俊隐晦地试探了几句之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个协议…… 石俊心情舒畅,不过他没有忘记这次出来的目的。顺着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他很快就来到了他之前寄存东西的那一家客栈。石俊刚一走进客栈,小二就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客官里边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咦,是您啊,您是来……” 石俊摆了摆手,顺手丢给小二一块碎银,说道:“前几天我在这里包了一间上房,领我过去。”刚到镇江的时候,因为要去长乐帮,随身行李随身携带着不大方便,所以他包了一个房间,把随身行李都寄存在这里。 石俊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来取行李,却没想到会遇到狼贪堂赵江的事情,这大概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来到上房,石俊挥手让小二出去,然后用力搬开床榻,从隐秘-处取出自己的行李,从吴道通那里得来的一大堆书册,装了药酒的酒葫芦,以及其它一些零碎东西。 几天没喝酒了,石俊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药酒,一边运转内功化解寒热交加的药力,一边检查行李。确定没丢东西之后,石俊单手提着行李,离开了客栈。 第五十五章 隼迅堂 回到总舵,石俊把带来的行李在房间中安置妥当,当然,那个酒葫芦则直接挂在了腰间。然后,石俊来到贝海石处理帮内事务的房间。 贝海石正捧着一杯清茶正在休息,看到石俊小小年纪却腰悬酒葫芦的扮相,神色一滞,随即不咸不淡地问道:“行李什么的都拿回来了?” “嗯,拿回来了。”石俊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贝先生,我在加入长乐帮已经两天了,虽然日子尚短,但这么无所事事的也不是办法,你看是不是分派一点事务给我去做。” 为了对付汪直,石俊要图谋整个长乐帮的势力,自然不能一直这么默默无闻。现在既然联系上了狼贪堂的残部,初步有了势力,就要做一些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为以后晋升帮主之位攒取资本。 “怎么会是无所事事呢?这几天你不是在帮我处理文书吗?”贝海石一笑。说实话,两天相处下来,贝海石对石俊还是颇为器重的,虽然他不懂处理文案,但所提出的一些想法很是新颖,上次说的那十个大食数字,就很有意思。 “我不是这意思。”石俊摇了摇头,在案牍上翻找出一份文书递给贝海石,说道:“贝先生先看看这个。” “飞虎寨的文书。”贝海石接过文书看了一下,咳嗽道,“咳咳,我精神不济,就不细看了,你直接说事情吧。”贝海石心中嘀咕,飞虎寨只是一小股盘踞在扬州城外的山贼而已,每个月都像孙子一样来长乐帮,乖乖地送上银米月规,似乎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不知道。 石俊淡淡地说道:“飞虎寨最近不大安分,交给本帮的月规孝敬虽然没有少,但是前几个月居然劫掠来往于扬州和镇江之间的商旅,使得西津渡的生意差了不少,咱们对往来商旅的抽头就少了,长此下去可不行。” “哦,确实该给个教训,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贝海石露出玩味的笑容。 “给其它势力做个榜样。”石俊嘴角一勾,眼中有厉色闪过。 “难。”贝海石摇了摇头,说道,“上个月是三月初三,全帮大聚的日子。所以到现在帮内还有诸多事务,千头万绪,根本抽调不出多余人手去教训飞虎寨。”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石俊看着贝海石的眼睛,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贝海石眼中奇光一闪,摇头道,“飞虎寨虽然不入流,但毕竟是一个寨子,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怎么去办?” “人手已经有了,虽说帮内事务繁多,但狼贪堂有不少人闲着,愿意跟我去扬州散散心。”石俊淡淡地答道。 “狼贪堂?!”贝海石一愣,随即咳嗽道,“咳咳,我倒小看你了,那就交给你去办吧。” “多谢贝先生。”石俊站起身,面色诚恳地对贝海石一拱手,微笑道谢。 “咳咳……”贝海石双眼微眯,一手捂住咳嗽的嘴巴,另一只手摆了一摆,“不必…咳…客气。” 石俊端起茶碗递给贝海石,心中则想道,自己在长乐帮的日子现在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石俊石小哥可在这里?”门外忽然有人朗声问道。 “在下便是。”这声音甚是陌生,石俊提高声音问道,“不知外面是哪一位?” “在下隼迅堂何骁之,前来拜会石小哥。”话音未落,说话之人便从门外缓步走入,此人眼神锐利如隼,身材中等,并不高大,但身形结实,给人一种充满爆发力的感觉。何骁之笑着冲石俊一点头,然后向贝海石拱手道:“见过军师。” “何香主是来找在下的?”石俊问道。石俊刚刚揍了他派去为难狼贪堂的常三等人,这家伙立刻就找上门来,不愧是专事负责情报的隼迅堂香主。 “不错,这几日正听说帮里来了一个少年高手,与司徒帮主艺出同门,一直想来拜会一番,可惜诸事繁忙,今天才得了空。”何骁之的声音爽朗,教人难起厌恶之心。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要和石俊握手。 “何香主客气了。”石俊坦然伸出右手与他相握。 何骁之嘴上说得客气,但两人手掌一触,石俊立刻便感到一股内力从对方收上攻来。石俊一笑,运转“赵客缦胡缨”的内功心法,一股浑厚的内力流转至右手,劲力瞬间透体而出。 何骁之握住石俊右手,眼神变得如鹰隼般锐利,运起内劲正想教石俊吃个暗亏,谁知双方内力比拼之下,一条右臂顿时酸麻不堪。何骁之一惊,不假思索地想抽回右手,但手掌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一般,竟无法动弹,他这才惊觉,眼前这个少年的内力竟远胜于己! 何骁之毕竟是一堂之主,石俊初来乍到,按理说这时该见好就收,但是石俊所图非常,若不趁此机会立威,以后只怕会直接产生冲突。所以虽然看到何骁之面色微变,但石俊手中却毫不放松,反而加紧催动内力。 何骁之面皮微微抽搐,冷汗涔涔而下,勉强笑道:“石小哥好大手劲,佩服…嘶……”话未说完,便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哦,承让了,何香主内力不错。”石俊不为己甚,见到何骁之面露惊色,便松开了他的手,还淡淡的点评了一句。 何骁之连忙缩回手掌,由衷赞道:“传言不虚,石小哥确实武功高强。” “过奖。小子刚加入长乐帮,诸事懵懂,以后还要请何香主多多关照。”石俊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也要请何香主多多包涵才是。”说到“得罪”二字时,石俊故意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呵呵,石小哥说笑了。何某与你一见如故,哪会有什么得罪的说法?”何骁之眼中异色一闪,会意地答道。 “咳咳……”贝海石端起茶杯,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两人打机锋。 “何兄说的是。”石俊亦笑,然后说道,“贝先生刚刚布置了一个任务给小弟,正好请何兄参详一下。”说着,把那份文书递了过去。 “去把飞虎寨教训一番?”何骁之接过文书看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嗯,最近飞虎寨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是该教训一番。不过,石小哥初来乍到,手底下人手够么?要不要我从隼迅堂拨些人手给你?” “好意心领了。”石俊哈哈一笑,答道,“不过,狼贪堂的赵江愿意随我去办妥此事,就不劳隼迅堂出马了。” “石小哥好手段,不声不响地居然就和狼贪堂打上了关系,教人自叹不如啊。”何骁之拍了拍手,说道,“前阵子狼贪堂元气大伤,眼下有石小弟照拂,必定能东山再起。”何骁之也算个人物,这一番交锋已知石俊不是易于之辈,当断则断,言下之意已是隐晦表明不会再打狼贪堂的主意,且颇有交好之意。 两人都不笨,话说到这里等若挑明了,所以又聊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之后便不再多言。 “这是刚刚从松江府分舵传来的密信,请贝先生过目。”何骁之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贝海石。 “松江府的分舵。”贝海石接过文书,一边翻阅一边说道,“最近东南方向不太平啊,密信更是一封接着一封。” “最近一段时间,沿海的倭寇频频调动,据属下推测,倭寇近期会有大动作,可能会大肆劫掠内地!”何骁之解说道,“汪直毁我帮中的狼贪堂,这次正好有怨抱怨,有仇报仇!”说着,右掌作刀,往下一挥,以示决绝。毕竟同属长乐帮,狼贪堂被灭大半人马对所有帮众来说都是非报不可的仇怨。 “确实大有可能。嗯,据密报,几月前浙江巡按胡宗宪曾打算赴舟山岑港,欲与汪直密会,却不知因何缘故未能成行。”贝海石接过文书翻阅了一番之后,点头道,“不过,这次要不要还以颜色?倒是颇费思量。毕竟,‘净海王’的名声绝非虚至……” 何骁之哼道:“若非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令,把武林高手收刮一空,使得我中原武林人才凋敝,区区倭寇何足道哉!哪里轮得到汪直来嚣张?……” 一旁的石俊听到此话,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 第二天,镇江通往扬州的官道上,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尘土飞扬中,几十骑快马在官道上急驰而过,“踢踏”之声不绝于耳。 为首的是一匹黑马,引颈攒蹄,颇为神骏。马上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正是石俊。在他右首的是一匹黄马,马上的是赵江,其余的是狼贪堂的其他小头目和帮众。 黑马刚被驯服,撒欢般跑得飞快。石俊骑术初学乍练,紧紧握着缰绳,全神贯注,但心中却是和胯下黑马一般雀跃兴奋。 第五十六章 横练 镇江通往扬州的官道上,石俊等狼贪堂一众人马正在赶路。马队中,赵江打了个手势,问道:“前方有个庄户的酒肆,咱们去那里用些酒饭歇歇马力,如何?” 石俊等自然没有意见,一干人随即放慢马速,勒马缓缓而行,果然,不出一里地,只见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招子,众人勒缰下马,当下便有小二出来牵马招呼。赵江和另几个小头目拉开长凳,用衣袖拂去灰尘,请石俊坐了。其余帮众另坐一席。 庄户中无甚精致菜肴,几个人随意点了些牛羊肉。正自吃喝,一个人一摇三晃地走进酒肆里,这人装束怪异,身上穿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却又不伦不类的戴着霞帔,一手捏个法诀,眼皮耷拉着,阴阳怪气。 这古怪道人不理会小二的招呼,走到狼贪堂帮众的桌前,抬了抬眼皮,掐着嗓子道:“今儿个本祖师驾临,都把荤腥丢开,积点阴德。” 帮众们自然懒得理会这等神神叨叨的家伙,有性子暴躁的帮众便骂道:“哪里冒出来的疯子,我们吃肉管你鸟事,滚滚滚。” “哼,大胆,敢对我马祖师无理!”那疯道人冷哼一声,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只听“啪啪”两声脆响,那个出言驱赶的帮众已经挨了两巴掌。 狼贪堂众人大怒,纷纷起身,对这自称马祖师的疯癫道人拳脚交加。岂料马祖师身手极佳,左一推右一挡的,不但丝毫未损,反而几个呼吸间便打倒了几人。 长乐帮本就是黑道帮会,得理尚且要不饶人,况且这马祖师寻衅在先,见拳脚奈何不了,当下就有帮众掏出刀剑,往马祖师身上招呼。 明晃晃的刀子袭来,马祖师脸上依旧那副吊死鬼一样阴阳怪气的神情,不闪不避地任由刀子砍在身上。裂帛声起,马祖师的衣袍被刀锋割开,但皮肉居然丝毫无损,刀子被弹回,仿佛一刀砍在顽铁上一般,众人尽皆愕然,就连另一桌的石俊赵江等人也面露诧色。 马祖师哈哈一笑:“本祖师乃仙人下凡,刀枪不入。还不跪下请罪,一人学一声狗叫,再叩十个响头,本祖师就饶了你们这些狗才。” 赵江倒吸一口凉气,低声对石俊道:“这疯子好厉害的横练功夫,竟然刀枪不入,却不知为何来找我们的麻烦,咱们还是暂避锋芒的好。”赵江想来,这般横练功夫,就算香主米横野没死,遇上了也颇为棘手,石俊自然也是无计可施。 石俊却是“嗤”的一笑,淡淡的说道:“横练功夫,除非是武当正宗的铁布衫又或少林的金刚不坏体,那还有几分看头,其它的,土鸡瓦狗而已,比如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我现在就有四种法子破解。”其它武学倒也罢了,偏偏这横练功夫石俊最有把握对付。 赵强听他说得胸有成竹,莫名地忧虑尽去,问道:“石兄弟不愧是司徒帮主的师弟,见闻广博,不知是那四种方法可以破解横练?” 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石俊在“前世”时就很是向往,所以在侠客岛时还专门请教过,却被张三贬得一文不值,这时便把张三的点评当作自己的见解,侃侃道来,倒是把所有人都镇住了,纷纷凝神细听,就连那马祖师也露出关注之色。 石俊举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种方法,横练功夫都有个罩门,找准了一招就能令他破功,变成废人。” 马祖师将石俊和赵江的对答听在耳中,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胡吹大气,本祖师超凡入圣,早就把罩门练没了。” 石俊哈哈一笑,竖起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个法子,横练功夫走的是混元路数,练一些大液元路数的内功,天生就能克制横练功夫。” 赵江却是听不懂这些道家丹鼎的术语,一头雾水的问道:“混元?液元?” 石俊挤了挤眼,笑道:“比如童子功先天功之类的,唯求至精至纯,那就是大液元。”说到这里,那马祖师已是脸色剧变。 石俊自顾自地又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前两个法子太过麻烦,第三个法子最简单,硬碰硬,他硬你就更硬,横练功夫不过是把一身皮肉锻炼的硬如金石,但即便真的金石,还不是可镂可刻?!”话音未落,石俊拈起一根筷子,运转“烜赫大梁城”的内功,甩腕向那马祖师掷去。 “烜赫大梁城”乃是石壁武学中最是霸道凌厉的内功心法,全力催逼之下,那竹筷仿佛离弦劲弩一般,众人只听到短促的破空之声响起,随即那马祖师一声惨叫。 赵江等人转眼望去,都是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那竹筷颤巍巍地插在马祖师手掌上,血光迸现! 竹筷入肉不深,仅是破皮而已,但想到之前用钢刀铁剑砍劈却伤不得马祖师分毫,石俊却以深厚内力,只用竹筷就伤了马祖师,众人看向石俊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敬畏赞叹。 那马祖师知道这次挑衅实是撞正大板,慌乱的后退几步,便要逃走。耳听得石俊淡淡的话语:“你若敢逃走,下一根筷子就射你后心要害。”马祖师面色如土,顿时不敢动弹。 赵江已是心悦诚服,问道:“却不知第四个法子是什么?”他心知石俊是借机立威,便凑趣地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横练功夫练至深处能刀枪不入,何等实用!为何江湖上却极少有人修习?因为横练功夫俱是扎根地气,一身浊气化为坚壁,因此不惧刀兵,但因浊气太甚,真气不纯,一旦修炼了,就再也无法修炼上乘武学!”石俊笑了笑道,“除了武当正宗的铁布衫又或少林的金刚不坏体,你听说过哪个一流高手是以横练闻名江湖的?” 说完,石俊长身而立,身形陡然消失,“飒沓如流星”的轻功施展,众人眼前一花,便见到石俊来到马祖师身前,一指点在他廉泉穴,由廉泉点至天突,又至期门穴。 石俊双手如轮,在瞬间将马祖师的阴维脉上所有穴道都点了一边。最后,姘指在马祖师儃中穴、丹田上各点一指。速度之快,马祖师甚至来不及躲闪。 赵江正不明白石俊此举用意,只听石俊断喝一声“咄”!这一声断喝附上了“三杯吐然诺”的内功,众人都是耳朵一阵嗡鸣,再看马祖师时,却见这个之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横练高手左脸铁青右脸赤红,抽搐着缓缓软倒在地,竟然是走火入魔的迹象! 石俊抬起头来笑道:“看,我没说错吧,他真气驳杂,我稍加引动,他自己就走火入魔了,根本不需要再动手!” 狼贪堂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震撼到了极点,他们随石俊出来公干,不过是想借石俊是司徒帮主的师弟这一身份,来为狼贪堂争取一点喘息的空间,不至于被其它堂口吞并蚕食而已。至于石俊本人,毕竟年纪幼小,众人内心中自然不会觉得如何了得。 眼下,石俊谈笑间竟然将这般难缠的大敌制伏,这份见识这份手段这份从容气度,即便是前任香主米横野,甚至,司徒帮主,只怕也是比不上的。 赵江站起身,抚了抚衣襟,对石俊正容躬身道:“若蒙不弃,从今日起,我狼贪堂唯石兄弟之命是从!” 狼贪堂其余头目和帮众齐声道:“唯石兄弟之命是从!” 石俊哈哈一笑,心道:此番做作总算没有白费!自此,贪狼归心! ps:关于女主该是谁,在书评区做了个调查,大家请去回复一下,在此谢过。 另外,已经满一个月了,从新书榜上下来了,只能请大家多多点击推荐啦 第五十七章 惊闻! 虽然石俊将横练功夫贬的一钱不值(其实那是张三的阐述,石俊只是依样画葫芦地转述并使用而已),但能修习到像这马祖师这样的境界,其实已是江湖上难得的好手了,这一点在场的狼贪堂众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但石俊却轻易将他制服,难怪众人如此敬畏叹服。 石俊自觉先前那一番做作有些浮夸,不过看到狼贪堂众人一副从此以他马首是瞻的恭谨模样,顿时飘飘然的把那点自我批评抛诸脑后。 马祖师此刻走火入魔,真气在体内乱窜,仿佛万剑攒刺,痛呼出声,讨饶道:“少侠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贵属,饶命啊……” 石俊在他玉枕穴上轻拍几下,一股“赵客缦胡缨”的内力送入,将马祖师体内散乱的真气理顺。做完这些,石俊抬头对赵江道:“赵兄弟,我不擅长问讯,有劳你问问他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来与我们为难的。” 赵江躬身应是,将马祖师带到一边盘问。过了一会儿,赵江面色阴晴不定地过来,将问出来的内容说给石俊听。 听完赵江的陈述,石俊也是吓了一跳。 原来这马祖师来头着实不小,他靠着这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在湖州乌镇装神弄鬼,自称天尊转世,煽动数千人攻打嘉兴府城,却走漏消息,击杀了当地的兵备参政后溃逃到南浔,党羽被官军尽数歼灭,只有马祖师一个人逃了出来。 马祖师逃到扬州,正好遇到石俊这一帮人,便想故技重施,装神弄鬼地将狼贪堂众人收归麾下,继续造反大业,哪知道流年不利遇到了石俊这个煞星! 说完之后,赵江眼中厉芒一闪,寒声道:“此人犯谋反之罪,杀了一个兵备参政,官府追查过来很是麻烦,且他既然不开眼招惹到我长乐帮,不如一了百了。” 马祖师耳力甚佳,听到这话,顿时屁滚尿流的向石俊哀求道:“少侠饶命啊,我愿意加入贵帮,从此为少侠效犬马之劳!” “一个想靠邪教谋反的神棍,身份确实有些麻烦,不过长乐帮本就是黑道帮会,倒也不必太过忌讳。”石俊低头皱眉沉思一番,心中已有计较,低声对赵江说道:“狼贪堂元气大伤,这马祖师其实也算是一把好手,就暂时收下他,一旦他有异心或官府追查而来,再悄悄送他上路便是。” 长乐帮的人原本是响马,现在是黑道帮会,都是一群无法无天之徒,对马祖师谋反之事其实并未太放在心里,就像石俊说的,真的事发了再清理便是,这番处置倒是正中下怀。 当下,赵江过去对那马祖师恩威并施地训了一顿,马祖师摄于石俊之威,自然不敢炸刺,毕恭毕敬地聆听教诲,与之前鼻孔朝天的神棍摸样判若两人。 一场风波平息,狼贪堂众人坐下来继续吃肉喝酒。待得众人酒足饭饱,石俊站起身,肃容说道:“众位兄弟,这次我狼贪堂是奉命去扬州踩飞虎寨,我心中有些计较,说出来请大家一起参详一下。” 众人此时已视石俊为首领,丝毫不觉他越俎代庖,纷纷露出洗耳恭听之色。 石俊继续说道:“自从米香主和堂中多位兄弟身遭不幸,咱们狼贪堂元气大伤,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招兵买马,重拾往日的威风。” 这些日子来,狼贪堂的地位一落千丈,这正是众人的一致心思,闻言都是心有戚戚。 “所以——”石俊拖长了声音,说道,“这次去扬州,咱们干脆并了飞虎寨。” 众人面面相觑,贝海石这一次派狼贪堂去扬州,是因为飞虎寨劫掠来往于扬州和镇江之间的商旅,使得长乐帮辖下的西津渡的生意差了不少,本意只是教训一下而已,并没有吞并的意图。 赵江咬牙道:“怕什么,我狼贪堂原本负责的就是征伐其它帮派,使各方势力为长乐帮所用,就算这次擅自吞并飞虎寨,其它分堂也无话可说。” 当下便有胆大的帮众附和道:“不错,若再这样半死不活的下去,咱们只怕被其它几堂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自米横野死后,遭到多方打压而日薄西山的贪狼堂终于再次露出了獠牙! …… 四月廿一,扬州郊外,无名荒山。 乱石砌成的、砖缝上长满了荒草的矮墙,摇摇欲坠的十几座茅屋大致圈出了一片坑坑洼洼的空地。这里就是飞虎寨,一小股盘踞在扬州郊外的山贼所建立的寨子。 空地上,飞虎寨的众喽啰围成一圈,不时低声地交头接耳,混杂成一片“嗡嗡”的低语声。赵江等十几个狼贪堂的人马站在人群中,为场中之人掠阵。 狼贪堂的一个帮众瞠目结舌,叹道:“虽说收服马祖师时已然见识过了,但石俊少侠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高明的身手,若非亲眼看到,仍是叫人难以相信。”另一个帮众附和道:“是啊,以一敌三,居然单枪匹马打败了飞虎寨的三个当家,而且未尽全力,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确实惊人。”赵江点头道,“不过,石兄弟是司徒帮主的同门师弟,有如此身手,倒也不奇怪。” 场内,右边站着的是飞虎寨的三个当家,这三个面色凶恶的山贼首领此刻却是神色凝重,额头上都是冷汗,如临大敌般地看着站在对面的少年。三人神色狼狈,显然在之前的比斗中吃了亏。 “三位寨主,承让了。”石俊收了架势,拱手笑道,“既然已经切磋过拳脚了,不知三位对在下之前的‘提议’考虑地怎么样了?” “这个……”飞虎寨的大寨主张虎满脸为难,虽然他们已经被石俊的武功所折服,但若就此屈服,同意这少年的“提议”,又实在难以甘心。 “既然三位还没想好,那不如再比一场。”石俊微微一笑,说道:“适才我们已经切磋过拳脚功夫了,若是三位寨主仍有兴致,接下来不如再比比兵刃。” 三个寨主心中皆是退缩畏战之意,对视一眼之后,一齐咬了咬牙,各自去取了一柄单刀。 “石兄弟,用我的剑吧。”赵江一路同来,知道石俊没有佩剑,便上前把自己的剑递给石俊。 石俊却摆了摆手,说道:“几位寨主都是朋友,用剑未免伤和气。”说着,他环目四顾,看到边上有一株柳树,不禁眼前一亮,走过去折了一根树枝,去除枝叶之后拿在手里挥舞了一下,说道:“三位寨主,请指教。” 三个寨主见石俊只拿了一根树枝作为兵器,他们自知技不如人,见石俊如此托大,不怒反喜,低喝道:“有簪了。”大步踏前,一齐举刀向石俊砍去。 三把刀从不同方位落下,石俊从容后退一步,手中树枝闪电般刺出,去势之快,围观众人只看到一道虚影,正是“十步杀一人”的剑法。 “啪啪啪”三声脆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树枝准确地抽打在三个寨主握刀的手上。 饶是石俊手下留情,没有施加内力,十指连心之下,三个寨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差点连刀都握不稳了。经此一挫,三个寨主出招越发谨慎,三把单刀舞得飞快,重重刀光向石俊进逼而去。 与三位寨主的如临大敌不同,石俊却是无比从容,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挥舞树枝,施展“侠客行”的剑法,指东打西,每一剑都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脱手!”石俊施展“脱剑膝前横”的手法,剑势陡然一展。飞虎寨三个当家只觉得手上一阵酸麻,手中之剑不由自主地脱手飞出。 石俊收回树枝,微笑道:“三位寨主,意下如何?”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大寨主张虎的摇头叹道,“飞虎寨从此除名,并入长乐帮狼贪堂!”面前这少年的修为都远超自己想象,况且长乐帮势大,远远不是飞虎寨这种小山寨可比拟的,长乐帮近年来不断吞并江湖上的大小势力,若再不识好歹只怕立刻被杀鸡儆猴。 “好,诸位加入我狼贪堂之后,只需用心办事。我保证绝不会亏待各位的。”石俊郑重说道。石俊向赵江打个眼色,赵江心领神会,走上前来开始收编飞虎寨,作为狼贪堂的小头目,对此任务他可谓驾轻就熟。 “唳——”一声鹰啸从空中传来,然后一只雄鹰从天而降,狼贪堂的一个帮众伸出右臂让鹰停在上面。 赵江走过去,从鹰腿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竹筒,从里面抽出一束薄薄的纸卷。赵江展开纸卷,看了一眼,立刻脸色大变,对石俊说道:“石兄弟,隼迅堂的急讯,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事?”石俊接过纸卷看了一眼,随即苦笑道,“这些稀奇古怪的切口,我可看不懂。”为免信件被其他人截获,长乐帮的人传讯时都有一套切口暗语,石俊入帮未久,自然还看不懂这种“江湖密码”。 “哦,是我疏忽了。”赵江拿回纸卷,说道,“隼迅堂传讯,十天前,倭寇大举进犯,我长乐帮在江浙沿海一带的分舵尽数被摧毁。” “什么?倭寇大举进犯?!”石俊手一颤,掌中柳枝落到地上。 ps:嘉靖三十六年四月十一日,倭寇大掠江北!初掌狼堂,主角能有多少筹码入此局?又做到哪一步?请期待下一章,嗯,顺便求点击推荐收藏o(n_n)o~ 第五十八章 贪狼战倭寇 石俊略一定神,沉声问道:“这次来犯的有多少倭寇?” “有两千多人,这次倭寇乃是大举进犯中原,也正是因为倭寇太多,沿海的几个分舵才会被尽数捣毁。”赵江答道,“密报上还说,两千倭寇分二路西行。两天前,其中一路倭寇进攻镇江……” “镇江总舵?”石俊一愣,面色古怪地说道,“上月的三月初三,是我长乐帮全帮大聚的日子,好多分舵来的人现在还没回去吧。” “正是,司徒帮主派各分堂、分舵率领人马,配合官府,在城外和倭寇激战一场,那些倭寇连镇江的城墙都没摸到就被打散了。”赵江点头道。 “这倒真是巧了。”石俊眯起眼睛,思索道。 “镇江乃是我长乐帮总舵所在,有帮内各堂香主坐镇,就算没有那些分舵之人,打退倭寇也不是难事。”赵江肃容说完,道又凑近石俊小声,“若非因为米香主之仇,咱们长乐帮也不会和官府合作抗倭,多半袖手旁观,任由倭寇肆虐吧。” 听到长乐帮这次抗倭“义举”是因为米横野之仇,石俊这个真凶颇有些无语地摸了摸鼻子,转而问道:“那现在情况如何?倭寇退回海上了吗?” “没有。”赵江摇了摇头,答道,“根据隼迅堂传来的消息,一部分倭寇正在来扬州的路上,他们的目的地只怕是高邮!” “高邮!扬州!”石俊眉毛一挑,轻叹道,“我现在就在扬州啊……” “密信上还说,这次来扬州的倭寇有数百之众……”赵江迟疑了一下,说道,“石兄弟,我们不如就此撤退,回镇江总舵去。” “不,我们留在扬州。”石俊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仅要留下来,更要放胆和倭寇周旋一番。” 赵江满是忧虑地说道:“镇江总舵那边高手众多,才能打退倭寇。我们这边才几十人,倭寇人多势众,若是放对,我们胜算极少。” 石俊摆了摆手,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遇见时,镇江城内的一个混混,嗯,好像叫做常三吧,你和他起了冲突。” “自然记得。”赵江点头。 “那些人其实是奉了帮内某位香主的命令,故意向你挑衅。”石俊缓缓说道,“这一点,你应该猜得到吧?” 赵江默然不语。狼贪堂先后两次出海都是全军覆没,连香主米横野也死在海上,其它七堂无不虎视眈眈,意图吞并。此事赵江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狼贪堂已是大厦将倾,被其他七堂吞并瓜分原本是早晚的事。”石俊顿了一顿,续道,“若是要保住狼贪堂,除了吞并其它势力壮大之外,更要做出几件大事来,让他人知道我狼贪堂虽受了挫折,但元气未损!” 赵江双眉一挑,问道:“石兄弟,你是说趁着这次机会,斩杀倭寇,壮我狼堂之威?” “嗯。”石俊点头,补充道,“若能宰他个几百倭寇,有了这份功劳,其他七堂心存顾忌,必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对我狼贪堂下手。” 赵江皱眉道:“可是,我们这边即使加上刚刚收服的飞虎寨盗匪,人数也没有满百,凭什么去和倭寇斗?” “倭寇大掠江北,朝廷再无能,也不能无动于衷!”石俊嘿嘿一笑,说道,“到时候,官军正面和倭寇争战,咱们在旁抽冷子,敢吗?” “那还有什么不敢的!”赵江眼前一亮,豪迈地说道,“咱们狼贪堂一向行征伐他派之事。行军布阵,当然不擅长。但有官军在正面顶着,咱们就有太多江湖手段可以用,区区几百倭寇,保证他有来无回!”说罢,赵江又犹豫地说道:“只是……须得弄清官军那边具体如何动向,咱们才方便在旁捡便宜。” “让飞虎寨的寨主陪我去一趟扬州卫所。”石俊微笑,手指却探入革囊中摸了某块牌子一下。 …… “啧啧啧。”飞虎寨大寨主,不,现已是狼贪堂麾下小头目张虎,看着眼前被分散包抄、逐个击杀的小队倭寇,撮着牙花说道,“这些是倭寇还是戏子?怎么穿得花花绿绿的,我嘞,最右边那倭寇穿的好像是女子的肚兜吧?” “你都说了是倭寇,衣服多是抢来之后直接穿上,穿得五花八门、不伦不类,并不奇怪。”石俊随口答道。 当日得知倭寇进犯的消息之后,石俊和张虎去了扬州的驻军卫所,向那掌军都司出示了“嵩拜”的令牌,虽说内阁按律不能插手军政,但首辅严嵩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抗击入侵的倭寇本就是驻军分内之事,所以接下来的可算水到渠成—— 明朝大军摆出全军尽出、水陆夹击的姿态,进犯的倭寇顽抗一阵之后分为几十人一小队,四散劫掠扬州附近的大小村镇,企图糜烂战局让明军顾此失彼。 倭寇分为一股股几十人的绺子,对狼贪堂人马却是正中下怀。短短几日下来,狼贪堂加飞虎寨的人马就灭杀了七八股倭寇。 五花八门的陷阱、水源落毒、毒烟、暗器、石灰、钩刀渔网、包抄围攻,狼贪堂的手段层出不穷! 最过份的是两天前为了围杀躲进深山的四个倭寇,狼贪堂这帮疯子居然放火烧了整座山!最后那四个倭寇固然变成了焦尸,一座林木蓊茸的青山却也付之一炬。 石俊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牙疼一样抽了口凉气,虽说是对付倭寇,但狼贪堂的手段也着实下作了一点。难怪狼贪堂能担负起为长乐帮征伐吞并其它江湖门派的重任!也难怪能原著中覆灭有大悲老人坐镇的白鲸岛! 别说,这帮家伙虽然武功修为不行,但种种阴毒的江湖手段使将出来,就连石俊都觉得心里发毛。 不论如何,狼贪堂拿出以前毁帮灭派的那些手段,效率极高地消灭着一股又一股分流的倭寇,几天下来,战绩之佳甚至远远超过了石俊最乐观的预期。 “咻——”一枚响箭在山脚下急窜而起,尖利刺耳的破空声在远处的天空划过,打断了石俊的思索。 身边的张虎“嘿嘿”一笑,舔了舔嘴角,笑道:“撵了几天鸭子,终于碰上倭寇里的硬点子了嘛!” 第五十九章 麻叶授首 “三杯吐然诺”的内功流转至双耳的“听宫穴”,石俊凝神倾听远处的声响,隐隐听到一阵喊杀声和兵刃交击声,只是隔得太远,饶是他功聚双耳,声音也是微不可闻,几疑是错觉。 石俊舒展四肢,取过一柄铁剑,说道:“这边左右没什么事情,咱们去那边会会那些倭寇吧。”说完,带着张虎一齐前往发射响箭的地方。 尚未走近,远远看到战况的石俊吃了一惊。只见鏖战双方的一方是三个手握倭刀的矮壮男人,地上还有躺着十几个倭寇,都裹在渔网中,那渔网上缀满了利刃倒钩,血赤乌拉的,生死不知。 尚且站着的倭寇身上脸上都有石灰粉的痕迹,身上还插着断裂的钢针倒钩,鲜血汨汨,想必是从渔网中强行挣脱的,再看那钢针蓝汪汪的,自然是喂了毒的。 见此情形,石俊自然不难猜出这是狼贪堂的杰作,不禁眼角微微抽搐,一时间颇觉无言。 这三个倭寇分明是被渔网石灰之类的恶毒手段炮制了一番,虽然脱出陷阱,但依然受伤中毒。让石俊吃惊的是,眼下的情势却是狼贪堂再没赚到什么便宜,这三个倭寇刀法凌厉,虽然身负毒伤,以寡敌众,却仍是鏖战不休,不断有狼贪堂的帮众受伤退出战团,居然在渐渐扳回局势。 见石俊行来,为首的倭寇刀式暴涨,竟然以一人之力圈住围攻的狼贪堂众人。剩下两个倭寇冲出战圈,举刀向石俊张虎二人攻来。 如此劣势下仍能支持到如今,这两个倭寇的刀法着实不弱,一左一右呈掎角之势疾奔而来,仿佛一把巨大剪刀的两刃,且招式连绵,显然精通合击之术,两人的刀招接成一片刀网,把石俊张虎圈入其中。 石俊冷冷一笑,身形微晃,“十步杀一人”!众人只见到一道剑光矫矢若鸿,这一剑去势极快,旁观之人未及看清剑势,“呛啷”一声铁剑已然回鞘,而那两个倭寇咽喉处都多了一个血洞,鲜血汨汨流出,随即萎顿倒地。 “好快的一剑!”剩下那个为首的倭寇那个喝了一声彩,动容道,“还道此地都是些用下九流手段的卑鄙之徒!不料竟有这般剑道达者,可敢与某一战!” “报上名来。”石俊淡淡地说道,“至于我这些同伴的手段吗?阁下只是倭寇,没资格评判。” “本座麻叶!”那倭寇一声大喝,挥刀逼开仍在围攻不休的狼贪堂众人,猛虎般扑向石俊,一连七刀,狂风扫落叶般迎头照脸,忽上忽下,横扫直砍。 此人竟是“四大寇”之一的麻叶! 石俊身形一展,使出“深藏身与名”的轻功,这套轻功在“侠客行”武学中步法最是诡奇,只见石俊整个人有如一条可折叠的柔软带子了,在极少的方位中折转如柳,竟然在铺天盖地的刀势中穿行无碍。 如此惊世骇俗的身法,旁人只觉得目眩神驰! 倭寇麻叶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一刀接一刀地劈出。他所用刀法只有劈,横劈、直劈、斜劈、反劈,甚至在前刺之时,也是向前劈出,招数虽然简单,却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意味,直令人产生种任何桎梏阻碍都会被他一刀劈开的错觉。 “好刀法!”石俊施展“深藏功与名”的轻功,连换几种身法都无法近身,忍不住赞叹一声。石俊身形一顿,“呛啷”拔出长剑,横砍直劈,斜挑侧削,攻出七剑,竟是毫不相让地以攻对攻! 刀剑相击,两人都是一震,闷哼一声,各自后退一步。原来趁着兵刃相碰一刹那,石俊运转“吴钩霜雪明”的内功,瞬间连续送出九道劲气,九道劲急的真气更带着一股仿若剑刃的锋锐之意,攻向麻叶。岂料麻叶的内力亦是丝毫不弱,如裂岸惊涛,其势狂猛地汹涌而来。內劲相较之下,两人俱是经脉震动,谁也没占到便宜! 石俊心中惊叹,这麻叶身为为和“大师兄”汪直齐名的海寇巨擎,确实是有几分真材实料。不仅刀招千锤百炼,内功更是略胜石俊一筹,要知石俊修习的都是当世绝学,更每日里炼化药酒增进内功,但这一次比拼之下,却是凭着“吴钩霜雪明”能有九叠劲力的变化运用才拼了个平分秋色。 麻叶也是眼中惊疑不定,眼前这个乳臭味干的少年居然有着一身不弱于他苦修多年的内功修为,当真匪夷所思,看来这少年不是天赋异禀便是吞过什么灵芝仙草。 两人都知道遇上劲敌,麻叶出招越发沉重,每一刀劈出,破空之声如雷;石俊则剑势忽变,改用“不惭世上英”的剑法,由大开大阖,化为细致的剑式,圈、抹、劈、削,手法玄奥奇特,把麻叶完全罩在剑势之内。 清脆的刀剑交击之声如玉珠落玉盘,两人刀来剑往,变招之快,影影绰绰,旁观众人久视之下只觉得胸口烦闷欲呕。 蓦地,两人齐声痛哼,麻叶胸口血光迸现,石俊右肩也被刀锋拉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石俊心中一动,一剑歪歪斜斜的刺出,这一剑方位拙劣,难以使出任何变化。麻叶眉头大皱,不明白石俊这一剑所取,横刀于胸,刀锋如水波荡漾般在身前游移不定。 谁知石俊剑至中途,左足为轴,转了半个圈,无法变化的剑招竟然抖出六式不可思议变化,分别攻向麻叶身侧身后六处穴道。这一招正是当日石俊观衍雪山剑法之后,将从“雪花六出”中获得的灵感融入“侠客行”剑法之后所悟的剑诀! 这招剑法之奇之幻,已经穷极石俊目前对剑道的领悟,饶是麻叶手中倭刀舞的如匹练一般,也未能跟上石俊的剑招变化,右侧腰眼顿时挨了一剑。 一招得手,石俊气势如虹,“不惭世上英”的剑法源源不断地使出,或劈或刺,每一剑都针对着麻叶的破绽和弱点,再加上“眼花耳热后”的玄妙步法,渐渐稳占上风。 刀剑相交、步法挪移,两人大的身形渐渐模糊成一团,突然,石俊麻叶齐声暴喝,一声响亮至令在场众人耳朵嗡嗡作响的刀剑交击声之后,石俊和麻叶的身形分了开来,两人隔着尺许,相对而立。 石俊的右肩上又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沟,鲜血淋漓;麻叶小腹上却现出了一条红线,红线迅速由细而宽,扩散开来,最后只听“哗啦”一声,鲜血混杂着内脏喷涌而出…… 狼贪堂的一个帮众仿佛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喃喃道:“麻叶!‘四大寇’之一的麻叶,竟然授首于此!” ps:写完这章之后回头一看,喵了个咪的,好不容易安排个小boss出场,怎么一章就写死了?!看来对打斗场面的描写水平确实亟待提高。各位大大慢慢看,我去哭一会儿先 第六十章 执掌狼堂 江苏镇江,长乐帮总舵。 总堂内,帮主司徒横、军师贝海石、内三堂外五堂的各香主齐聚于此、济济一堂。 总舵外的长街上,人数众多的长乐帮帮众整齐排成两列,沿着正对大门的青石街道两旁延伸开去。 几十骑人马缓缓行来,人马皆是风尘仆仆,几辆马车跟在马队后面,马车上堆放着几个鼓囊囊的大麻布袋子。麻袋内隐隐有暗红色的血迹渗透出来,再加上不断散发出的刺鼻血腥味,里面装的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物。 这一行正是从扬州归来的石俊等狼贪堂众人!贪狼堂剿杀数百倭寇的消息如风暴般席卷江南武林,也正是因此,长乐帮才会摆出这副架势来迎接狼贪堂归来。 众人甩蹬下马,赵江张虎等人看到这般排场,自觉地后退几步,让石俊一人行走在先,不敢与他并肩。 石俊深吸一口气,从马鞍袋中取出一个圆溜溜的物事,上面血迹宛然,竟是一颗怒目圆睁的人头! 石俊高举人头,提声高喝道:“狼堂!” 石俊斩杀“四大寇”之一的麻叶,这消息早已由隼迅堂传回镇江,众人看到这个这个人头,立即明白了这是麻叶的首级,都跟着欢呼起来:“狼堂!狼堂!狼堂……”呐喊之声响彻云霄。 石俊朝赵江比划了一个手势,赵江会意地从后面马车上把几个麻袋取下来,扯下拴扣后往地上一扔。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麻袋中装的竟是一根根大拇指!数百根拇指这般堆积在一起,在场之人虽都是刀口舔血的江湖汉子,目睹这般情形,也不禁头皮发麻。 呐喊之声微微一顿,随即变得更加热烈。听得声响,原本还拿着架子等在内堂的司徒横等高层走了出来,见此情形,都是脸现震惊之色。其中,司徒横和贝海石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石俊举着麻叶的首级,在百人瞩目中缓步走到司徒横面前,行一礼后朗声道:“禀帮主、军师,此次我狼贪堂适逢倭寇进犯扬州,斩杀三百余倭寇,取来三百根倭寇右手拇指和匪首麻叶首级为凭,请帮主过目!” 不待司徒横和贝海石仔细验看首级,石俊旋风般转身,运足内力大喝道:“以此雪洗米香主被杀之仇!以此扬我狼贪堂之威!以此扬我长乐帮之威!” 石俊当面献上这般“大礼”,司徒横不得不有所表示,略一沉吟,朗声道:“好!此行你等功不可没,米香主不幸之后狼贪堂群龙无首,你既然立下此功,从今日起,就由你执掌狼堂,呵呵,凭此功,想必别人也不能说我偏袒自家师弟。”他嘴上说得亲热,但最后一句却隐含挑拨之意,果然,此话一出后,有几位香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多谢帮主!”石俊恍若未觉,点头领命。 …… 参加完庆功会,回到狼贪堂的院落内,赵江舒了口气,笑道:“呼——,果然没人仔细打量人头,之前还担心别人发现这不是麻叶的人头,倒是空紧张了一番,哈哈。” “怕甚,就算有人看出来了又如何?麻叶本就是咱们石小兄…石香主杀的,只不过咱们香主为人大气,把那人头当礼物送人了,没带回来而已。”张虎不在意咕哝道。 明制按人头计算战功,而嘉靖年间的明军缺粮缺饷、训练荒废,扬州那位姓马的都司之前配合为了石俊,派兵水路夹击逼倭寇分兵,虽说是看在“嵩拜”令牌的份上,但也确实是卖了石俊一个天大的面子。 听说也麻叶死在石俊剑下,那马都司便亲自来讨要人头,石俊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就爽快地把麻叶的人头给了马都司,加上狼贪堂陆陆续续剿杀的三百多倭寇的人头,马都司这次真是捡军功捡到手软,连升三级也不是不可能,当下连声夸赞石俊仁义,末了还神秘兮兮地和石俊说日后必定有心意偿还云云。 石俊倒是没往心里去,反正这次剿杀倭寇为狼贪堂和他自己捞足了资本,马都司有什么好处他依然不在意,倭寇人头拿走便拿走,反正还有其它东西可以当作震慑他人的信物,比如倭寇的右拇指……这时听赵江张虎提起也只是淡淡一笑。 “参见香主!”赵江张虎一边闲话一边召集起狼贪堂帮众,一干人正式参见新任的香主石俊。 “各位与我在扬州出生入死,无需多礼。”石俊略一颔首,续道,“狼贪堂东山再起,尚需诸位戮力同心。”石俊顿了一顿,说道:“此次扬州一役,我狼贪堂上下并肩而战,生死之间,大家应该都知道互相的为人,我石俊绝不会亏待跟随我的弟兄。” 说着,石俊从身后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大包袱,续道:“这个,便是酬劳众位兄弟此次之功的,打开看看吧。” 赵江等人面面相觑,虽然搞不清楚石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依言将包袱打开,只见包袱中是几十本陈旧的线装书册。众人好奇翻看,却是一本本武功秘籍,这些秘籍五花八门,有刀法剑法甚至判官笔法,还有拳掌轻功甚至内功心法。 这些秘籍正是吴道通留给石俊的,这些二流甚至三流的秘籍在石俊看来颇为鸡肋,正好拿来做人情。石俊所学的都是当世最顶尖的武功,所以才会看不上这些秘籍,但长乐帮中,除了司徒横贝海石等高层之外,一干帮众可以说只是混江湖的鱼虾之辈,不然也不会来混帮派。这些在石俊看来是鸡肋的功法,对他们却可谓是梦寐以求的神功秘籍。 别说赵江张虎等人,就连被胁迫入伙的马烛(马祖师)也是眼露炽热之色。看着这些武功秘籍,众人一时间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有意建立狼贪堂‘讲武阁’,从此以讲武阁作为堂内弟兄立下功劳后的奖励之一。”石俊沉声道,“这些秘籍,就是组建咱们狼贪堂的讲武阁的第一批书。” “讲武阁?”众人不解地看向石俊。 “嗯,讲武阁收罗天下武学典籍,日后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武功秘籍!”石俊解释,又道,“日后诸位兄弟为本堂办事,都会按功劳大小,换取讲武阁中价值不等的武功秘籍。”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要如何按功劳大小来换取秘籍,但石俊要建立一个收藏各种武功秘籍的讲武阁,并按照功劳大小将秘籍分别传授于他们这番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长乐帮这样龙蛇混杂的江湖帮会虽然不像各门各派那样限于门户之见,但也绝不会将秘籍随意传授,即便是有把武功秘籍当作奖励传授给他人,也是仅限于心腹属下。似石俊这般不论亲疏,只按照什么功劳大小来传授的做法,当真有些匪夷所思。 想到只要立下功劳就能不断学到各种武功,一众狼贪堂帮众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第六十一章 镇江金山寺 “讲武阁”草创,帮众凭功劳换取心仪的武功秘籍,比如此次扬州之战,斩杀十个倭寇所获得的帮派贡献能换取一门内功心法或者两门拳掌刀剑的外功…… “讲武阁”的这一套量化的奖惩制度,虽然是石俊“借鉴”了前世的某些风物,但也只是粗糙地立下规矩,仍有许多细节需要完善,比如制定公平的规则来把手下的功劳量化,就让石俊在接下来一个月中忙得焦头烂额。 征伐白鲸岛一役中,狼贪堂前后两次受重创,前任香主米横野和一干精英损失殆尽,即便吞并了飞虎寨、收服马祖师也不足以弥补实力的空虚。但石俊突发奇想“讲武阁”,有此激励,堂内上下人人踊跃、士气激昂,只盼立下功劳去换取秘籍。 狼贪堂实力虽然暂时虚弱依旧,但众人立功心切,就表面看来,兴盛之处倒是胜过以往巅峰之时。其它各堂见石俊短短几日能把原本奄奄一息的狼贪堂重新经营起来,啧啧称奇之余也不禁生出几分佩服。 眼下狼贪堂的小头目除了赵江等狼贪堂的原班人马之外,还有新加入的张虎、马祖师(马烛)等人,人手不再捉襟见肘,寻常时间倒是不需石俊这个香主再亲自出马,所以一个月来,石俊除了完善“讲武阁”的制度之外,便是去贝海石那里接了任务,然后分配给属下。 石俊通读《赏善罚恶簿》,知晓江湖中各门派的底细,去贝海石那里接任务时,就故意挑一些征伐那些声名狼藉、多行不义的帮派的任务。一段时间下来,狼贪堂毁帮灭派,凶名远播! …… 这一日正是月底,石俊从贝海石那里领了狼贪堂这个月的银米月规,拿回去分发给狼贪堂的赵江张虎等小头目,再由这些小头目发给众人,按照石俊的理解,这大概算是狼贪堂成员每月的“薪水”了。 这次扬州之行狼贪堂功劳赫赫,所以“薪水”比往日足足丰厚了五成有余,众人领了一大笔“薪水”,倒是和石俊前世一般,纷纷嚷着要一起去喝酒庆祝一番。这时,豹捷堂香主展飞和堂内一干头目来到狼贪堂,说是相约去金山郊游喝酒。 这些时日但凡有空暇,石俊都去豹捷堂习练马术。石俊小小年纪却是武功、手腕皆不弱,豹捷堂众人皆有结交之心。一个月下来,倒是相处得颇是意气相投之感,狼贪堂豹捷堂两堂的关系也水涨船高。 石俊自然没有异议,豹捷堂众人早已整装待发,这些家伙居然自备了木炭、十几坛酒和杀白洗净的猪羊,用马车拉着,一群人喧嚣无比地赶往金山。 金山位于镇江西北,石俊“前世”去过金山寺游玩,不过当时江流变迁,金山已经与南岸陆地相连。而此时的金山却是屹立于长江中流的一个岛屿,水上风光远远胜过石俊“前世”所见到的陆上胜境。 到得城西,豹捷堂众人驱马上船,来到江心的金山后将所载的酒水牛羊一一搬上岸,在金山寺的“镜天园”升起篝火,与狼贪堂众人就地烧烤、喝酒划拳,好好一个寺庙园林顿时乌烟瘴气,参禅悟道的氛围荡然无存。镇江是长乐帮总舵所在,豹捷堂众人横行惯了,金山寺的僧人自不敢来驱赶,石俊心下好笑,只是和众人一起饮酒吃肉。 石俊在侠客岛时便是伙房执事,自然看不上这些江湖汉子的烤肉手艺,自己切了一块羊肋,在炭火上熟练地翻动着,时不时撒些盐粒涂些酱料,不一会儿便有香味传出。 展飞闻到香味好奇不已,过来挑肥腴的撕了一块羊肉品尝,顿时眼前一亮,赞道:“烤的好香,外焦里嫩,想不到石兄弟还有这手艺!”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石俊问,“嘿嘿,这个,还有吗?” 石俊翻了个白眼,又切了羊肉来烤,其实众人没准备太多调料,但是石俊的手艺着实胜过这些江湖汉子太多,也难怪展飞这般。众人烤肉佐酒,喝的不亦乐呼。 展飞接过石俊递来的烤肉,同时将一碗酒一饮而尽,笑道:“有劳石兄弟了,不过你这烤肉手艺真是没说的,改天去我家里喝酒,到时候让你嫂子给炒两个菜。” “厄……这个还是免了,大家在外头吃肉喝酒才…才有意思嘛。”听了展飞的话,石俊顿时一个激灵,面色古怪地打了个哈哈婉拒。 石俊虽然穿越成为石破天,但此刻加入长乐帮图谋帮主之位,却是在大致套用石中玉这贱人的故事模版……想起原著中石中玉的那什么行径,石俊打了个寒战,不说那有违原则,只说展飞这段日子待石俊颇为实诚,石俊也不能学石中玉那样散布绿色光环…… 石俊新任狼贪堂香主,而且总是随身带着一个酒葫芦,所以就成了大家敬酒的众矢之的。“侠客行”内功虽然冠绝天下,但用来逼酒的话,全身雾气腾腾的肯定瞒不过旁人,石俊不能做的太明显,几轮下来就感到头重脚轻、酒意上头,借口如厕躲了开去。 豹捷堂准备的酒是本地的名酒——十八年陈酿的丹阳黄,后劲十足,石俊在金山寺中信步游览想以此醒酒,但此时江风习习,一吹之下,酒意反而越发翻腾起来。 镇江金山寺,石俊“前世”时曾来旅游过,此刻勉强算是旧地重游,于是一边瞎逛一边在心里不断回想着“上次”来时的经历。石俊心中想着“上次”的情形,酒意翻涌之下,便觉得自己是回到了“前世”,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大学宅男,正在和同寝室的一帮哥们在金山寺旅游来着。 石俊趔趔趄趄地在金山寺内打转,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银铃般的轻笑,石俊醉眼斜蔑地向笑声来处瞧去,只见发笑的是个十二三岁少女,身穿淡青衫子,一张秀丽的瓜子脸儿,嘴角含笑,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凝视着他。 恍惚觉得回到了“前世”的石俊,好奇地看看小姑娘的古装,吹了声口哨:“美女,这是在拍戏还是cosy?好漂亮的古装啊!” ps:这周的32个精华还都在呢,浪费可耻,有要加精的书友尽管水评论吧,一律加精,不限量,送完为止。 第六十二章 叮叮当当 小女孩自然听不懂石俊的酒后胡话,但话语中的调笑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小姑娘的鼻子娇嗔地一皱,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咻的欺前,右手划个半圆,扭向石俊手腕。 “咦?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石俊微感惊讶,认出了对方的手法。 石俊学的第一套武功便是这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在侠客岛时又另有奇遇,一招一式拆解无比熟练,此刻虽是醉眼朦胧,反应却丝毫不慢,左肘横过,封住了小女孩这一拿,同时右手一抬,一招“鹤翔手”右手便去抓她手腕。 小女孩出其不意,浑没料到这个醉鬼居然也会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不防之下,顿时被石俊抓住左手。小女孩面露愠色,斜身反手,一招“白鹤手”向他右腕上切去。石俊随手化解了这一招,左手也抓住她右手。这小女孩的双手被石俊抓着,面对而立,近的可以感到石俊带着酒味的呼吸喷在脸上,小女孩又羞又急,小嘴一张咬向石俊肩头。 石俊哈哈一笑,松开小女孩双手,使出“事了拂衣去”的轻功,膝不弯足不跨,身子却像装了机括般平平移出,后退数尺避过了这一咬。 “事了拂衣去”这一下“移形换位”的轻功使出来有若行云流水,颇为潇洒。那小女孩惊奇地睁大眼睛,一时连生气都忘了,问道:“这是什么轻功?”想了想又气鼓鼓地补充道,“嗯,还有,你为什么会我家的擒拿手?” “厄,这个嘛,说来话长。”石俊大着舌头,含糊回答。 小女孩的小腮帮子气鼓鼓的,没好气地瞪了醉态可掬的石俊一眼,瞥见石俊腰间的酒葫芦,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什么说来话长,很稀罕嘛,不说就算……”她一边说一边走过来,走到石俊身边时,快速地伸手向前一捞。石俊浑没防备,缩身不及,腰间的葫芦顿时被小女孩摘了下来。 那小女孩欢呼一声,抱着酒葫芦转身逃走。 “别闹,把葫芦还给我!”石俊大急,酒都瞬时醒了三分,要知道那葫芦里装的是“烈火丹”和“九九丸”的剧毒药酒,一葫芦酒就足够把整座金山上的人畜都毒死一遍,可不是闹着玩的。 眼见小女孩头也不回地逃走,石俊将“三杯吐然诺”的内劲运转全身经脉,头脸等部位顿时像蒸笼般变得雾气腾腾的,酒意随着汗液迅速蒸发,神智为之一清。石俊吐出一口酒味刺鼻的浊气,拔脚向小女孩追去。 石俊的轻功远胜那小女孩,但小女孩左拐右转地在人群中兜着圈子,一时间却也难以追到。小女孩抱着酒葫芦,一边跑一边气恨恨地嘀咕:“坏蛋,坏蛋,让你出语轻薄,让你抓我的手,就不还给你,不还不还——” 石俊紧追其后,喊道:“喂,你千万别碰里面的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小女孩听了这话反而好奇起来,边跑边晃了晃葫芦,说道:“很稀罕嘛,你不让我碰我偏要碰。”说着打开葫芦塞子往嘴里倒酒。见此情形,石俊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这脑子…… 药酒甫一入口,寒热之气直冲肺腑,小女孩“噗”地把酒喷了出来,但已吞下少许,“烈火丹”和“九九丸”的药力何等凶猛,虽只是少许,小女孩晃了几晃,脸色发紫地软倒在地。 石俊疾步上前,扶起小女孩探她鼻息,却已是呼吸微弱。石俊心知耽搁不得,伸手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抱起,几个纵跃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左手按住小女孩灵台穴,右手按住她膻中穴,左手以内息送入,右手运气外吸,过不多时,便有一股炙热之气和一股冰寒之气,细如游丝,从右掌心中钻了进去。 小女孩所喝药酒在入口时就大部分都喷了出去,真正喝下去的寥寥无几,十几息后,体内药酒的药力就被石俊右掌尽数吸了出来。毒质尽去,小女孩悠悠醒转,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哭闹起来:“你欺负人,骗我喝毒酒,大坏蛋……” 看着双腿乱蹬、哭闹不休的小女孩,石俊无奈望天,最后只能柔声安抚道:“好了,别哭了。嗯,你是叮叮当当吧?”这小女孩会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石俊此刻已经从酒醉中醒来,自然猜到了她的身份。 小女头哭声一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石俊左手摆了个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的架势,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扯谎道:“你二爷爷告诉我的。” “骗人。”丁当撅嘴道,“我爷爷说丁不二爷爷十几年前就不知所踪,那时候我还没出世呢。”石俊一滞,随即笑道:“你二爷爷只是失踪,又不是死了,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你名字呢?”丁当睁大泪眼望着石俊,问道:“那……那你是不二爷爷的弟子?” 石俊摇头道:“不是,不过他确实指点过我的功夫。”看到丁当小嘴一扁又要哭,连忙说道,“别哭了,刚才我喝醉了,你却来招惹我,喝下毒酒的事可不能全怪我。”抛开原著中的成见,眼前只是一个闹别扭的小萝莉罢了。 “就怪你、就怪你,大坏蛋……”丁当不搭腔,继续哭闹。 石俊挠了挠头,哄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然后这事就算一笔勾消,如何?”丁当好奇地睁大双眼,问道:“什么故事?”石俊笑道:“这里是金山寺,就讲一个关于蛇妖的故事。” 丁当小脸上尽是鄙夷之色,说道:“白娘娘的故事,镇江城的每个茶楼里都有说书先生在说,人家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明代嘉靖年间,《白蛇传》的传说虽然还没有统一的版本,但也早已为世人耳熟能详。 “我说的可不是白蛇。”石俊哈哈一笑,看了看一身素雅青衣的叮叮当当,说道,“我说的故事是《青蛇》。”石俊“前世”时最爱武侠类小说和电影,这《青蛇》虽是神话电影,但却是武侠电影第一人的鬼才徐克的作品,以神、人、妖的七情六欲,来表现人性和是非,绮丽而深奥,石俊一直认为是徐克最好的作品,没有之一。眼下身在金山寺,不自觉便回忆了起来。 “青蛇?好吧,说来听听。”丁当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石俊,静候下文。 “嗯,话说很久很久以前,这一天,百姓们像往常那般做着各种活计,熙熙攘攘。”石俊一笑,缓缓讲述,“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和尚,正是法海,月白僧袍,皎然出尘,立在半空中,静静的俯视着芸芸众生的百态,无悲无喜地叹道:‘人’。蓦的,法海神色一动,望向远方,说道:‘妖’……” ps:写到金山寺就想起法海,就把《青蛇》翻出来又看了一遍,徐克不愧是鬼才,再次被感动到不行! 第六十三章 种下祸根 “……青蛇凝视着许仙的眼睛,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青蛇对法海说‘我到人世来,被人世所误。你们说人间有情,但情为何物,连你们人都不知道……’青蛇变回本体,跃入洪水中离去。法海望着被洪水淹没的金山寺,一滴佛泪缓缓流下……” 石俊长出一口气,说道:“好了,这就是‘水漫金山’,《青蛇》讲完了!”转头去看丁当,只见这个原本娇蛮的小女孩此刻眼泪汪汪的,显然被这故事感动到不行,不禁有些得意。 “那咱们扯平了吧,我走了。”石俊拍了拍手,转身要走,衣摆一紧,却是丁当拉着他的衣摆,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看到丁当这幅小可怜的样子,石俊轻笑道:“还想听故事的话要等下次了,正跟人喝酒呢,溜出来太久了。那里有烤肉,要一起来吃一些吗?”丁当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回到镜天园,长乐帮众人见石俊离席良久,回来时却带回一个小女孩,纷纷出言打趣。丁当被众人打趣地小脸红扑扑的,像小尾巴般紧跟在石俊身后。 …… 接下来的日子里,石俊每日都只是去贝海石那里接任务、给狼贪堂属下分配任务、修习侠客行武学、去豹捷堂串门外加练习马术……日子虽然如流水账一般,却也过得异常充实,偶尔也陪找上门来的丁当在镇江城内游玩作为调剂。 石俊看过原著,自然免不了对丁当的观感很是复杂,不过眼下的丁当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萝莉而已,也确实勾不起那些原著中得来的对她的恶感。石俊整日和长乐帮的江湖汉子打交道难免有些腻味,和丁当偶尔在镇江游玩权作调剂,倒也没有其它什么多余的想法。 当然,毕竟是个心结,石俊与她相处之时有意无意地影响一下,滋长夸大丁当性格中温柔善良的那部份是难免的。 除此之外,石俊还借着狼贪堂香主的身份,让手下召集来一群烧制砖瓦陶器的匠人,在城内起了一个土窑,还从镇江城的各大道观里收刮了许多铅黄等物,神神秘秘的不知在鼓捣些什么,倒是给长乐帮内其他人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话题。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哈哈,石兄弟,当初我就说有你扶持,狼贪堂必定能重新崛起。不料此话还是小觑了你,短短两个月,狼贪堂兴盛尤胜往日,实在是令人佩服。”狼贪堂香堂内,隼迅堂香主何骁之笑声爽朗,打量着焕然一新的狼贪堂,发自肺腑地赞道。 “何兄客气了,狼贪堂能有今日,全靠其他分堂帮衬,小弟可不敢居功。”两人虽然起过一次小冲突,但此后一直相处得不错,所以石俊说话也很客气,微笑道,“何兄请坐,这次请何兄过来,其实是有事拜托。” “你我同为香主,何谈拜托二字,尽管交代便是。”何骁之爽快地摆了摆手,问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石俊一笑没有立刻搭腔,对侍立一旁的喽啰抬了抬下巴,示意上茶。那喽啰取来茶具,到了两杯茶,将茶杯茶壶一起放在矮几上。那茶壶茶杯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很是夺人眼球。 “咝——”何骁之抽了一口凉气,指着茶具惊道,“这是水晶琉璃盏?不对,琉璃轻脆易碎,倒入热茶怎么不裂?” “何兄好眼力,一眼就认出这是琉璃,不过质地更佳而已。”石俊自得地一笑。 “这两个月来,石兄弟召集烧制砖瓦陶器的匠人,就是在鼓捣这琉璃吧?”不愧为隼迅堂香主,何骁之立刻想到了前因后果,他面露佩服之色,“琉璃的烧制配方一向掌握在皇室贵族们的手中,秘不外传。石兄弟短短两月就能研制出方子来,实在叫人佩服。” “何兄高看我了,这琉璃炼制之法得来其实有些误打误撞。”石俊摇了摇头,说道,“我真正想炼制的,是玻璃。” “玻璃?”何骁之露出迷惑之色。嘉靖年间自然没人听过这个名词,事实上,就算是此时的欧洲也没能普及玻璃,因为意大利人为了不泄露玻璃制造技术,玻璃工匠都被送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生产玻璃,终生不能离岛。 “嗯,与琉璃有些类似,不过玻璃是无色透明,且可以烧制地极大,数丈见方,可以用做门窗。”石俊解释道。 石俊这几个月来一番鼓捣就是在尝试烧制玻璃,“前世”的网络小说中主角回到古代烧玻璃发家致富的桥段不要太多,所以烧制玻璃的工序石俊一清二楚。 不过无奈的是,那些只是纸上谈兵,石俊一尝试才感到自己想得太简单:铅黄之类的配料好找,搜罗到的石英砂纯度却不行,再加上烧玻璃要求的温度极高,在这明朝又找不到耐火砖来建窑,所以最后只误打误撞地弄出了琉璃,要烧制玻璃却是还需要慢慢摸索。 何骁之却已经被石俊的话给惊呆了,隼迅堂负责搜集情报,他见多识广,比常人更明白石俊所说的是何等骇人的事情。几个念头转过,何骁之甚至大致计算出来,若真能弄出无色透明不但可以制作器皿,还可用作门窗的材料,那将是一桩每年能有几百万两白银的巨大产业。饶是见多识广,何骁之也被自己的计算结果给惊呆了。 何骁之的骇然之色尽收眼底,石俊脸上的笑容微微发冷:他研究玻璃制造技术,自然不是为了像那些yy小说主角那样搂钱致富,而是为了种下一个祸根!石俊在侠客岛上读过《赏善罚恶簿》,通晓江湖诸事,别的不说,光是江湖上那几个大商号背后的势力,一个个都能用吃人不吐骨头来形容,到时候…… 财帛动人心,何骁之下意识忽略了会随之而来的麻烦,热切的问道:“那么,石兄弟,那玻璃一物现在还烧制不出来?” “不行,只怕还需要大半年时间慢慢试验配方才行。”石俊摇摇头,然后说道,“不过,这琉璃器皿品质已经稳定,每个月大概可以出二十多套。” “二十几套,实在少了些。不过若只是要铺开局面,每月几十套琉璃器那也够了,毕竟琉璃专-供皇室和望族,一向以来都是有价无市。”何骁之精神一振。 “嗯。”石俊拱手道:“隼迅堂负责收集情报,在江湖上的人脉极广,这些琉璃和以后的玻璃,就有劳何兄了。”当下两人开始商议如何利用隼迅堂的渠道,将琉璃器皿出售给各地望族豪商,为日后的玻璃产业铺路。 石俊微微出神。试想,一个每年有上百万两白银流水的产业,必然人人侧目,白道黑道、豪商、望族,各个或明或暗的庞大实力都会来试图分一杯羹。在盐铁茶之类都是官卖的古代,尤其是官商勾结紧密的明朝,真像那些yy小说主角那样烧玻璃致富的话,那真的是应了“持金于市”这句话,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不是打比方,而是真的会把小命搭进去。 石俊研究烧制玻璃的配方,搂钱只是顺便,真正目的是要把长乐帮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以玻璃产业和赏善罚恶簿,施展翻云覆雨的手段,整合江湖上的各大势力,然后这一切将成为他和“大师兄”汪直同台争胜的资本! ps:过渡章节写得真心没意思啊,嗯,下一章进入剧情!另外,这周的精华还剩下好多,这周最后一天了,要精华的书友尽管水帖吧,一律加精! 第六十四章 龙涎 何骁之和石俊商议好了渠道、分成之类的事宜,兴冲冲地告辞离去。何骁之离去之后,石俊端起琉璃杯,吹开茶汤上的浮末,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脸上却露出沉思之色。 一盏茶缓缓见底,这时,门边人影一闪,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却是刚刚离开的何骁之去而复返。石俊奇怪的问道:“何兄,可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交代了?” “不是,而是隼迅堂刚刚收到一条消息。”何骁之拿着一份文书,沉声说道,“闽南分舵传来消息——福建巡抚、广东巡抚要向皇帝进贡龙涎香。” “啊?”石俊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龙涎香他前世倒是听说过,但具体是鲸鱼粑粑还是其它东西他就不懂了,反正是一种很名贵的香料,但是这关他石俊什么事? 何骁之继续说道:“福建巡抚进贡龙涎香十六万两,广东巡抚进贡龙涎香十九万两。”龙涎香贵胜黄金,一下子弄出几十万两,确实是骇人听闻。 “哦,这么多啊。”石俊随口应付,一时间还是没找到何骁之一番话的中心思想。心说这何骁之该不会被自己之前一番发财大计给刺激到了,财迷心窍准备去打劫贡品吧? “是啊,一两龙涎香与一两黄金等值,且有价无市,这般几十万两,当真价值连城。”何骁之解释道,“所以有人就盯上了,准备做一票。” “原来如此。”石俊点头,总算听出了一些端倪,问道,“那么,是谁盯上了这批贡品?” “还能有谁!”何骁之双眼微眯,缓缓道,“石兄弟你之前拜托过我,说是一旦有任何关于倭寇的情报,就另行抄录一份给你来着。” “倭寇!竟然是倭寇准备打劫这批皇室贡品。”石俊睁大双眼,随即又疑惑地喃喃道,“这说不通啊,放着海上的无本生意不做,来内地掺和什么劲?” 虽说福建广东靠海,押着贡品从福建到京城也确实会走一段水路,但与清朝沿福建、浙江、江苏、山东转渤海大沽口、入海河抵达天津再转陆路的东海线路不同;明朝时从广东到京城走的是陆内水路,是从珠江上走西江、进漓江、过灵渠、到湘江、进长江、走运河到京城的,根本不从东海渤海那里经过。 倭寇纵横东海南海,但内陆水系却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倭寇照理是不会打这福建广东贡品的主意,这一点怎么都说不通,里面显然有反常! “确实。”何骁之赞同地点了点头,皱眉道,“不过种种迹象显示,确实是有倭寇盯上了这批贡品。”说着,将手中的文书递了过来。 石俊接过文书,食指敲着桌面,细细翻阅,最后说道:“何兄所言不错,倭寇那边确实异动频频。嗯,大概是这批贡品有几十万两龙涎香,太过珍贵,倭寇不由得动心了吧。” “我想也是如此。”何骁之点头。 目前看来,只有这么一个解释,虽然这个解释牵强的很。 “我狼贪堂两次在海上受挫,连前任米香主也死在海上。前次倭寇大掠江北,更是将我长乐帮沿海的众多分舵捣毁……”石俊将长乐帮和倭寇的恩怨一一历数,一副全心全意站在长乐帮立场想要复仇的姿态,旁人怎么也想不到其中好多事就是他惹出来的,甚至连米横野都是他亲手杀的。 “不错,皇帝老子的贡品跟咱们没半分关系,但是这次既然是倭寇打皇室贡品的主意,咱们肯定是要去破坏一番的。”何骁之接口道。 “好,多谢何兄告知此事。这次任务我狼贪堂接下了。”石俊晃了晃手中的文书,说道,“我这就去贝先生那里,这份消息也由我一并带去便是。” 在石俊想来,此次倭寇准备打劫皇室贡品龙涎香,不过是见财起意,蟊贼而已,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派几个狼贪堂的小头目带上人马去一趟,把那些倭寇的脑袋摘回来,方便的话再顺手牵羊拿个几公斤龙涎香回来。 到时候既为长乐帮报了仇,也在江湖上为狼贪堂再次扬名,拿回来的香料上交给帮里还能给堂里的手下们换点零花钱,一举三得,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多欢乐啊。这么好的任务平日里上哪儿找去? 石俊想得简单,不过找人手布置任务时就遇到了难题。 石俊之前以讲武阁激励堂中属下,使得狼贪堂在表面看来兴盛一如往昔,但这时候就暴露出狼贪堂两次受挫后人手不足的问题来了。石俊派喽啰去找了一圈,赵江马烛张虎等小头目居然全部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都不在堂中。 石俊无奈,想想这个任务应该没什么曲折,那就由自己这个狼贪堂香主亲自带人去一趟吧,谁让堂内人手不足呢。 光是他一个香主出马肯定是不行的,敢打皇室贡品的主意,那群倭寇的人数至少是少不了的。考虑一番,石俊便去了豹捷堂,想找展飞借点人手。 孰料展飞听了石俊的难处,一拍胸脯:上次扬州一役,你们狼贪堂可是出尽了风头,这次可不能再吃独食了,要借人手的话可以,不过他展飞也得跟着一起去! 石俊苦笑:这下可好,灭几个倭寇而已,居然由狼贪堂豹捷堂两堂的香主一起出马,要不要这么隆重啊?想想豹捷堂这段时间一直没什么任务,展飞这厮明显是闲的久了,假公济私想出去散散心而已…… 当下,石俊展飞二人一起去找军师贝海石,将此中缘由一说,接下了此任务。石俊回去打点好行囊,便和豹捷堂一众人马啸聚而去。 此次倭寇准备劫掠贡品之举虽然极不合常理,但思索之下却又觉不出会有什么内幕,石俊等一众人都没把此次任务太放在心上,觉得此行手到擒来,展飞等豹捷堂的头目更是把此行当成了散心游玩…… …… “龙涎香?!此物的出处,除了取自鲸鱼腹中之外,似乎还另有一种传说。”长乐帮内,贝海石翻看着石俊转交的文书,挑了挑眉,“嗯,以前在一本医书残卷内看过,不过那说法太过玄奇,该只是荒诞的臆造之语而已……” ps:点击!推荐!收藏!谢谢! 第六十五章 危局 一 福建巡抚、广东巡抚向皇帝进贡龙涎香,走的是陆内水路。长乐帮众人从镇江城的西津渡出发,大半个月之后,便在长江一处流域遇到了贡船。 “何骁之香主确实厉害啊,这般隐秘之事都被隼迅堂给打探出来了。”石俊看着江面上一对其貌不扬的商船船队,感叹道。 “嗯,这次要不是隼迅堂,咱们只怕连进献贡品的船队都找不到。”展飞在一旁点头,赞同地说道,“那福建广东的巡抚倒是狡猾的紧,明面上派了一队官船大张旗鼓地说要运贡品进京,私底下却却把精锐水军扮成商队运送贡品。” “隼迅堂这次固然办的漂亮,不过咱们这边可是豹、狼两堂一齐出马,也得办的干脆利落才行,可不能输给何骁之。”石俊心情轻松地打着趣。 “哈哈,这次的倭寇多半只是一群见财起意的蟊贼,可没有个像麻叶那般是四大寇之一的倭寇首领,这次任务要办得像扬州一役那样风光可难得很。”展飞哈哈一笑,也和石俊开着玩笑。 石俊展飞等人不欲打草惊蛇,远远的跟在贡船后面,静待其变。果然,不出数日,便有几条漕舫船跟了上来,追蹑在贡船之后,行迹鬼祟,一看便不是什么好路数。 长乐帮众人冷眼旁观,将漕舫船上的人踩盘子打探贡船虚实底细的行径看在眼里,心知这群人便是要这次要打劫皇室贡品的势力。 只不过为免引起对方警觉,石俊这边没有细细查探,所以暂时也不能确定对方就是隼迅堂情报上所说的倭寇,毕竟这次的贡品价值极大,引来一些黑道水匪的注意也不出奇。 “石兄弟,这帮人鬼鬼祟祟的,估计就是那帮倭寇了。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这帮贼厮鸟了,之前我还担心老何的情报有误来着。”展飞搓着双手,热切地说道,“石兄弟,咱们是现在就动手吗?” “不,我们继续静观其变。”石俊淡淡的说道,看到展飞失望的脸色,笑着解释道,“何骁之香主先前嘱咐过,说这次的事处处透着诡异,而且他收到的消息也只是片言只语,未必做得了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多观望一阵。” “老何这人就是疑心病重。”展飞不以为然,但思索一阵后又点头道,“不过倒也是,那群倭寇不在海上继续做无本买卖,跑来内陆发财也确实奇怪的很。” “嗯,不管有什么古怪,等他们先对贡船动起手来,咱们在一边冷眼旁观,不管有何诡异,只要动起手来肯定能看出几分端倪来。”石俊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这不大好吧,万一情报无误,真是只是一帮见财眼开倭寇的话,这批贡品岂不是真被倭寇得手了。”展飞皱眉道。 “嘉靖这皇帝只是昏君一个,他的贡品没了关我们什么事?”石俊翻了个白眼。 “倒也是,咱们长乐帮自在江湖中逍遥,又不吃他朱家的禄米。贡品被抢了之后正好方便咱们黑吃黑。”展飞呵呵一笑,不再有异议。 “那就这么定了。”石俊点头笑道,“咱们隐伏在旁、静观其变,由得后面那帮人出手打劫贡船。若情报准确,那真只是普通倭寇,咱们就出手摘了他们的人头;若情报有误,另有隐情也方便我们随时抽身退走;若是来的只是黑道上的武林同道,那就任由他们得手吧。” “干看着,任由他们得手?”豹捷堂的一个小头目皱眉道,“那咱们岂不是白走一趟?” “自然不能叫众兄弟白走一趟。”展飞插话了,嘿嘿笑道,“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虽然不能像对付倭寇那样黑吃黑,但咱们还是可以去打个秋风,就抽个五成的花红分润一下。都是江湖义气,三十几万两龙涎香,这么大一笔生意只分个一半,咱们不多要。” 足足分走一半好处,这已经算是黑吃黑了好不好……这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是打秋风,还说什么江湖义气云云。石俊听得目瞪口呆,心说展飞比自己更适合当这狼贪堂香主:这货还真是狼贪啊…… “小弟佩服。”石俊对展飞竖起大拇指赞道,由衷地赞道,“难怪豹捷堂在老展你手里蒸蒸日上,这份手段见识真不是盖的。” …… “轰隆!”江面上忽然一声巨响传来,随后人声嘈杂,有人喊“走水了”、“撞船了”……石俊抢出去看时,只见一条漕舫船拦腰撞在那贡船的船腹上,那漕舫船正是之前鬼鬼祟祟蹑在后面的其中一艘。 此刻已是晚间,贡船的船队停泊在岸边,那漕舫船撞了贡船声势极大,听到声响,岸边顿时有看热闹的人围拢过去。 “那帮倭寇动手了!”石俊和展飞对视一眼。这几天观察下来,长乐帮众人已经能确定对方就是倭寇,但先前既然已经商定了要坐收渔翁之利来个黑吃黑,所以长乐帮众人仍是隐忍不发,就等对方动手劫贡船。 石俊展开身法,似怒矢离弩般朝撞船之处疾射而去。“银鞍照白马”的轻功展开,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奔到岸边。石俊脚尖轻点,身子仿佛没有半分重量,轻飘飘地凌空而起,石俊伸手在船舷上一拍,借手攀之力,悄无声息地落在甲板上,船上因撞船而混乱的人群竟无一人察觉。 石俊捡起一根缆绳丢向岸边,展飞等人敏捷地攀爬而上,来到甲板后各自寻隐秘之处藏身。 石俊展飞自不必说,其余人等无不是豹捷堂的精英,再加上两船相撞后一片混乱,虽然有几个倒霉鬼正好看见,不过也立刻被豹捷堂的人迅速灭口,所以这一番潜入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未几,众多人影翻过船舷,冲上贡船去。这群人手持利刃,不由分说地便开始砍杀船上的人,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那些船夫水手无甚战力,如无头苍蝇般纷纷就戮。但此船押送的是献给皇帝的贡品,船上的护卫都是水军中的精锐,最初的一阵忙乱过后,便开始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这些护卫各自结成战阵,三三两两的互相呼应,攻守有序,战力着实不容小觑。但劫船的那帮人却更不含糊,虽然只有几十人,却都身手了得,每一个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尤其是其中为首的四个倭寇,在战阵中纵横往来,砍瓜切菜般屠杀着船上的护卫。 一个护卫突出战团,暴喝一声,一柄明晃晃的单刀向那领头的倭寇刺去。那首领双手挥出,在刀身上一拍,内力震荡之下,那护卫翻身倒地而死。 此人武功高明且招数狠辣,每次只一挥手间,便会将一个手持兵刃的护卫杀死,出手既快且准,干净利落,决不使到第二招。 “咝——”展飞抽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轻松之色荡然无存,咋舌道,“看来老何的情报真有问题,这…这些劫船之人各个都是高手,来头绝不是普通倭寇这么简单吧。” 石俊没有答话,看到那领头倭寇的出手招式,他先是眼中闪过疑惑之色,随即转为震惊,最后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石俊一双手下意识的抓在船舷上,心绪激荡之下竟在木头上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指痕。 “大伙都听着,待会儿若有机会,就自行逃走,不要理会他人。”石俊脸色铁青,沉声道,“逃得一个算一个!” 第六十六章 危局 二 石俊在侠客岛上呆了将近三年,二十四间石室的注释文字所记载的武学都是故意引人入迷的误导之言,石俊自然不曾学过,而且每个人从注释中领悟的武学都大不相同,但三年耳熏目染之下,石俊一眼就可以认出——为首那四个倭寇,出手之际所用的武功分明是侠客岛石壁注释的路数! 情报有误,这些倭寇并不是想发财想疯了而来到内陆送死的笨蛋…… 想到侠客岛的武学因为汪直的缘故,竟流入这些卑鄙之人手中,石俊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铁青着脸沉声道,“大伙都听着,待会儿若有机会,就自行逃走,不必理会他人。逃得一个算一个!” 此话甚是不祥,展飞等豹捷堂众人听得心头一沉,正待发问,场中局势一变。 倭寇们此刻已占尽上风,那首领大手一挥,一个喽啰应命打出了旗号,江面上晚风习习,一下将那旗子展开,旗面上是五座山峰的图形,虽只有寥寥数笔,却将高山仰止的险峻之感勾勒地淋漓尽致! “五峰旗!居然是五峰旗!”展飞如张口结舌,动容地喃喃道。豹捷堂其余人也是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 “不错,这些倭寇是五峰船主汪直的手下。”石俊肃容道,“今趟估计不足,我们带的人手不够,不宜开战,待会脱身为上!” 展飞阴沉着脸点头,这次原本以为要对付的只是一群普通倭寇而已,谁料来的竟是这般大家伙,众人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如此。 鏖战一番之后,贡船上的护卫纷纷被砍倒在地,只剩下寥寥几个护卫还在顽抗。那领头的倭寇挥了挥手,对一众手下吩咐道:“去把那件东西找出来!”众倭寇嗨咦一声,当下有十几人进入舱内去翻找。 石俊展飞等人皆感心中好奇,看来倭寇此次还真不是为了几十万两龙涎香而来的,只不知“那件东西”是什么? “那边的朋友,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透透气了。”那领头的倭寇看大局已定,转头看向石俊等人藏身之处,轻描淡写地说道。此人竟然一早就发现了他们,一直此刻才道破。 石俊等人从藏身之处走出,众人皆是手按刀柄,场面剑拔弩张。 “咦?是你。”那领头的倭寇看清石俊面容之后,眼中精光暴涨。 “怎么?要本少侠的签名吗?”石俊双眼微眯,心道对方果然认识自己,针锋相对地反诘道。展飞本要开口,但见对方居然认得石俊,便不再做声,静立一旁,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手。 “哼!傲少主对石少侠你可是惦记的很啊。”领头的倭寇冷哼一声,阴恻恻地说道。 “哦?这么说你们真是五峰船主汪直的手下。”石俊双眉一轩,冷笑道,“看你的身手,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我叫四郎!”领头的倭寇淡然说道。 “四郎?!五峰船主麾下二十四船卫中的第四个?”石俊心中一凛,他听说过二十四船卫,据说这些人的武功都是由汪直亲自指点,船卫征战东海南海,乃是汪直的心腹直系! “不错,第四船卫正是鄙人。”四郎淡淡的语气中带了一份自傲。 “一艘载了香料的贡船而已,居然能让第四船卫亲自出马!”石俊脸上讶色一闪,冷然道,“看来这次的贡船果然另有内情,绝不是给皇帝献龙涎香这么简单。” “石少侠与其关心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四郎面无表情,语气阴冷道,“此次只是为傲少主出来办事,但既然这么巧遇到了石少侠,那是一定要招待一番的。” “要招待本少……”石俊话说到一半,骤然使出“飒沓如流星”的身法,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来到四郎身前。“五岳倒为轻”的手法使出,一拳势若千钧轰向四郎的胸口。 猛厉的拳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首当其冲的四郎却是脸色木然,微一侧身,右掌一翻直迎而上,竟是毫不退让地硬碰硬。 砰的一声拳掌相交,发出一声爆响,两人一齐“蹬蹬蹬”后退数步。 “哼!”那四郎只觉得一股巨力如裂岸惊涛般狂涌而入,他手臂上的大筋顿时像一条条蚯蚓般暴凸出来,闷哼一声后手臂难以自控地震颤不已,不过这年头跑海之人无不是淡漠生死之辈,剧痛之下脸色却仍是淡淡的丝毫未变。 石俊亦不好过,只觉一拳打在石墙上一般,反震而回的劲道仿佛在扭曲撕扯手臂的筋肉。石俊不住地甩着右手,口中呼道:“好痛好痛……”虽只一掌,但石俊已然判断出,仅以内功修为而论,这个四郎的内力远远在“四大寇”之一的麻叶之上! 四郎看着不断呼痛的石俊,冷然道:“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掌力不弱于我。” 石俊依旧甩着右手,双目紧盯着四郎,笑问道:“你不是说替你家傲少主招待我一番吗?那就再来过过手吧,看看谁能活到最后。” “杀不得,你的性命他日傲少主自会亲自来取。”四郎摇了摇了头,说道,“我今天若杀了你,傲少主必定不悦,那样不好。” “好大的口气。”石俊目光森冷,冷笑道,“你倒是来杀一次试试,谁死谁活只怕尚未可知!” 四郎并不理会,继续道:“当日你与傲少主比武,最后却卑鄙施毒才得以取胜。今日虽不能杀你,却要替傲少主教训你一番!” 石俊一愣,他并不知道当日-比武时毒酒的药力不小心渡给汪傲之事,这时听得颇感莫名其妙,但此刻也无暇追究,只是反问道:“哦?那不知道你要怎么教训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四郎一面说一面取出两粒丹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此次另有要务,不愿节外生枝!你若服下这两粒丹药,今日便不为难你,任尔等离去。” “九九丸、烈火丹!”一见这两粒丹药的外观颜色,再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石俊立刻就认出了。 “不错,当日那场比武,你就是靠这两种丹药暗算,才胜过了傲少主。”四郎抛了抛手中两枚丹药,说道,“意下如何?吃不吃这两粒丹药?” 石俊目前的“酒量”仅是一大口而已,而一枚丹药就能兑六葫芦酒,一葫芦酒得喝上一个月,每日运功,以内力缓缓化去,方能有益无害。这一枚九九丸再加一枚烈火丹,足足抵得十二大葫芦药酒,足够石俊慢慢喝上一年的! 若是一次服下原本要一年才能炼化的两粒丹药,那般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我若说不的话……”石俊讽刺地一笑,似是有恃无恐,悠悠道,“你又待如何?” “廿二、廿三!”四郎摆了摆手,淡淡的吩咐道,“服侍石少侠用药。” “嗨咦!”两个倭寇接过丹药,向四郎齐身鞠躬,然后倭刀出鞘,身形一展向石俊扑来。 第六十七章 危局 三 廿二、廿三两人倭刀出鞘,一左一右呈掎角之势朝石俊疾奔而来,化作两道雪亮的寒冷刀光,仿佛一把巨大剪刀的两刃,自两边急袭而来,似要把石俊一劈两段。 石俊面色不变,身形微沉,手中长剑似燕子翔空般弯向外挡,再回击而来,在身前扫过一道弧线,正是“救赵挥金锤”剑法中的黏字诀! 刀剑相交,却不闻兵器交击的清音,原来在倭刀碰上长剑时,石俊施出“救赵挥金锤”中精奥无伦的手法,持刃绞卸。 廿二只觉的手中倭刀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竟然不由自主地随着石俊剑势划出一道弧线,绕过了石俊,最后这一刀竟气势汹汹地斩向自另一侧奔袭而来的廿三,顿时手忙脚乱。 “铛!”的一声,廿二廿三两人在石俊剑势牵引之下,毫无花巧地硬拼了一刀,因为匆忙地想收住刀势,用岔了力,两人都是一阵气血翻涌,胸口烦闷欲呕。 石俊趁机使出“不惭世上英”的剑法,反手一剑,刺入了由后抢上来的廿三左胁处。一招失利,但这廿三颇为硬挺,不进反退,跨前一步,无视石俊刺来之剑,一刀势若疯虎般向石俊头顶劈落。 另一边,廿二亦是挥刀袭来,石俊无奈,回剑守中,铛铛两声挡开两刀,在黑夜中迸起一阵火花。石俊以一敌二,三人刀来剑往,一时斗得难分难解。 廿二廿三两人也是二十四船卫之一,武功都是由汪直亲自指点的,都是侠客岛石壁注释文字的路数!两人不但内功不弱,招数亦颇为精妙,石俊虽借着“侠客行”武学得了先手,但以一敌二,亦是如临大敌,长剑回旋,施展“不惭世上英”的剑法,全神应付。 展飞在石俊与四郎对答时一直沉默不语,此刻见动起手来,面上犹豫之色一闪,随即一咬牙,喝道:“并肩子上!”领着豹捷堂众人冲杀上去支援石俊,四郎挥了挥手,那群倭寇亦冲杀而来,双方东一团、西一堆,顿时混战起来。 石俊见状,焦急之余也是心中一暖,按先前说的是大家各自退走,但石俊他已经被盯上了,即便摆脱了正与他缠战的廿二廿三,为首的四郎也会出手拦截,想逃走绝无可能。展飞等人此刻没趁机退走,无疑是不愿弃石俊而去。 好在那些倭寇刚刚与贡船的护卫战了一场,人数虽多却锐气已失,豹捷堂众人却是生力军,双方一时相持不下。但毕竟敌众我寡,若是时间一长,必定不容乐观。 这边厢,石俊连换数套剑法,但廿二廿三两人修为着实不弱,且攻守默契,急切间绝难取胜。交战的空隙,石俊见到豹捷堂和倭寇混战的情形,眼珠一转,膝不弯足不跨,身子却像装了机括般平平移出,骤然后退数尺。 “事了拂衣去”这一下“移形换位”的身法有若行云流水,膝不弯足不跨,使出来时毫无征兆。廿二廿三挥着倭刀正与石俊战得难分难解,怎也没想到他会突然以这般诡奇的身法后退,挥出的倭刀落空,两人齐齐一愣,慑于石俊神出鬼没的身法,都是凝神戒备,没有立刻随之进击。 石俊却趁此空隙,展开“飒沓如流星”的身法,迅速转身冲入豹捷堂和倭寇的混战圈中。石俊双目向战场扫了一圈,见到一个豹捷堂的头目正和一个倭寇斗得难分难解,石俊提气急冲过去,使出“十步杀一人”的剑法,倏的一剑,那倭寇和豹捷堂头目恶斗正酣,哪料得到这仿佛天外飞来的一剑,哼都没哼一声,咽喉便被石俊一剑刺穿。 石俊拔出剑锋,回腕撤剑时顺手抖出两朵剑花,两声闷哼间,顿时又有两个毫没防备的倭寇中剑。出剑拔剑之时石俊脚步不停,“飒沓如流星”的轻功催逼到了极致,如一溜轻烟般闪过,中剑的倭寇尚且没有倒地时石俊却已在几丈之外了。 廿二廿三紧追而来,但两人的内功招数虽不弱于石俊多少,轻功身法却远远不如,无论如何也是追之不及。 见战术奏效,石俊精神一振,出剑越发凌厉,脚步也是越来越快,最后竟像是足不点地一般在人群中穿行!当下,石俊不再和人缠战,每次只出一剑,一剑之后便即遁退,凭着“侠客行”武学中独步天下的身法在人群中和身后追兵绕起了圈子,同时还不时出剑清理战团中的倭寇。 以石俊眼下的修为,要想瞬杀二十四船卫中的任何一人都是痴心妄想,对付这些普通倭寇却是绰绰有余,尤其是这般混战,以石俊迅若鬼魅的身法穿行其间伺机出剑等若偷袭。初始时尚不如何,但随着时间推移,石俊“侠客行”几套武学中的身法和剑法配合地越来越默契,最后浑若一体,到得最后,石俊身法如电,将廿二廿三远远甩在身后,仿佛一道鬼影,倏进倏退间,每出一剑,必然有一个倭寇捂着喉咙倒地而亡。 此情此景,当真是“十步杀一人”! 豹捷堂这方原本因为敌众我寡而渐渐开始处于下风,但石俊这般每十步便出一剑,每出一剑必有血溅,顿时搅动局势,豹捷堂众人气势如虹,越战越勇,竟然又将局势渐渐扳回。 廿二廿三目眦欲裂,奈何石俊身法高明,在这人群中根本无法追及,只能徒呼奈何! 石俊长剑一震,抖出一蓬血花,脚步不停地右方一个倭寇冲去。那倭寇正与一个豹捷堂头目缠战,见此情形顿时魂飞魄散,左手往怀中一伸,摸出一件形似短棍的东西来指向石俊。 “火铳!——”石俊瞳孔骤然收缩,“前世”关于火器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涌现,心头冰凉。石俊闪身欲退,但眼角余光瞥见廿二廿三正咬牙切齿地从后面一左一右追截而来,此刻已然没有退路! 狭路相逢勇者胜!石俊一咬牙,“三杯吐然诺”的内功在经脉内疯狂运转,内力源源不断注入双腿各大经脉要穴,足尖每次蹬地都能听到甲板碎裂的“喀嚓”之声;“飒沓如流星”的轻功催逼到极致,身形如电之快,仿佛在身后带起一溜残影;长剑蓄势待发,正是“十步杀一人”剑法中最凌厉的一剑…… “快!快些!再快些!……”石俊看见对面那倭寇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眼看下一瞬间就要扣动,他脑中所有杂念一下消失,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要抢在对方扣动扳机之前挥出这一剑…… “啊啊啊——” 第六十八章 危局 四 石俊身形如电,瞬间和手持火铳的倭寇交错而过! 这一霎那,石俊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枪声没有响起,只有剑锋入喉时搅动软骨的“咯咯”之声!清晰入耳! 危急之下,这一剑“十步杀一人”之快,甚至超过了石俊自身的掌控,所以这一剑不是刺入那倭寇的咽喉,而是直接削去了倭寇的半边脖颈! 鲜血如喷泉般窜起半人高,在割开的喉管上吹出“呜呜”的风声……那倭寇身周数尺的甲板上顿时一片刺目的猩红! 石俊手中长剑划了个半圆,将那倭寇手中的火铳挑起,左手一捞接住火铳放入怀中,脚步不停的继续前窜。 此刻石俊一颗心砰砰直跳,他现在并不知道击发古代火铳是一件何等坑爹之事,所以心中还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怔忡之感:我居然抢在别人扣扳机之前将对方一剑封喉?! 战局中无暇细想,石俊身上内力按照“烜赫大梁城”的线路流转,将呼吸平缓下来,继续在人群中穿行,躲避追兵追击的同时不断挥舞长剑收割着众倭寇的性命。 眼下还有四郎等几个领头的倭寇没有出手,只在旁掠阵。石俊即便摆脱了廿二廿三,但若想逃走必定会被拦截乃至成为众矢之的,所以石俊干脆继续采取牵牛战术,不与廿二廿三交手,只战团中浑水摸鱼。 紧追在石俊身后的廿二廿三两人目眦欲裂,奈何石俊身法高明,在这人群中根本无法追及,只能徒呼奈何! “哼!两个废物。”战圈外负手观战的四郎见此情形,怒哼一声,对身后一人吩咐道,“廿一,你去帮廿二廿三,速战速决!” “嗨咦!”廿一躬身应命,拔出腰间的倭刀,向战团中的石俊冲去。廿一廿二廿三分别从三个方位堵截而来,石俊大感头疼,他身法再快,也无法将三人一起甩开。 石俊连换身法,最终还是被廿一堵住。廿一暴喝一声,一连三刀,又快又狠,劈向石俊的头脸。这三刀,在东瀛的说法是“三叠刀”,使刀之人必须力道、速度、准确三者皆备,才使得出来,三刀连绵,令对手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是很高段的刀法。 石俊从容后退一步避过第一刀,再施展“深藏身与名”的轻功,整个人有如一条可折叠的柔软带子,身子诡异一折两半,竟然在极小的空间内避过了这明明不可能避过的第二刀。 第三刀却是避无可避,石俊只能运剑回中,划了个半圆,格挡开去,刀剑交击,在黑暗里迸起一阵火花。 这一耽搁,廿二廿三两人已经赶到,挥舞倭刀和廿一一起围攻石俊。三人合围,石俊再无法借用身法之利与对方游斗,顿时处在被动捱打的下风。 三大船卫联手,石俊如虹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挫! 这些船卫身为倭寇,常年在海上杀人掠货,刀法比常人更多了一股残忍凶戾的意味,出刀之际纷纷往石俊身上要害招呼,招式专劈下阴、咽喉、腰眼等柔软位置,端的是狠辣无比。 石俊使出“不惭世上英”剑法的守势,且战且退,门户森严至泼水难进,或挑或劈,总是在险若毫厘中化解三人狂风扫落叶的攻势。再加上“深藏身与名”的身法,身形在三把倭刀围成的窄小空间内不住变化,在刀隙中进退来去,教人眼花缭乱。 廿一等三人的刀势如巨浪翻卷的怒海,狂风怒号,森森刀浪不住席卷冲击!石俊却如一叶扁舟,随时有船毁人亡的危险,然而浪起浪落,小舟却始终未覆。 石俊剑法施展,长剑旋飞似雪,劲气鼓荡,硬生生凭着“不惭世上英”的剑法,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心下却是暗暗叫苦。 正所谓“久守必失”!若是按照石俊以前的战法,此刻他只有以伤换伤,拼着重伤废掉眼前三人中的一人,然后强行压下伤势,以“侠客行”的轻功突围而去。但眼下倭寇人多势众,别的不说,单是在旁虎视眈眈的四郎,就能在石俊意图突围时拦截住他,到时重伤之下只怕真的是任人鱼肉了。 石俊只能沉下心来,以守为攻,期待战局自生变化,经历的争斗渐多,石俊也渐渐感悟到,很多时候,胜负生死之分,往往只看谁更沉得住气。 眼下石俊虽然在三人围攻之下守得无懈可击,但任谁都能看出不妙来,四郎看了几眼,冷笑一声,转头他顾,显然已是认定石俊再无法反转局面。 船舱内众倭寇的搜找翻捡的声响一直没停下来过,忽然有人欢呼道:“找到了!傲少主吩咐的东西找到了!” 四郎木然的脸上陡显喜色,喝道:“还不呈上来。”当下便听嗨咦一声,一个倭寇捧着一个木盒跑到甲板上,恭敬地交给四郎。 展飞和豹捷堂一众头目见此情形,心中都道一声“果然”!倭寇会来内陆打劫已是反常之事,而来的倭寇竟是势力最大的五峰船主汪直的手下,并且连心腹手下二十四船卫都派了四个过来,这就更加扑朔迷离了。眼下见倭寇在船舱内翻找出这个木盒,顿时了然,这些倭寇必定是为了盒中之物而来的! 只是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竟能让五峰船主这般兴师动众? 四郎打开盒盖,顿时有一股异香从盒子里面传出,如兰似麝,淡淡的难以细细分辨,但偏偏船上众人无论远近都闻到了,众人只觉得一闻之下仿佛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舒坦无比,尤其是在交战中瘦了内伤的人,甚至感到内伤处的滞郁之气也松动了几分。石俊也闻到了这股异香,体内的“侠客行”内功流转间甚至都活泼了几分! 石俊按耐不住心中好奇,不顾正被三人围攻,抬眼望去,隐约看到盒子里是一团膏状物,呈半透明的淡金色。 “好香的气味,莫非就是龙涎香?不对,船上的龙涎香有三十多万两,何必再单独装一盒在木盒子里。而且五峰船主汪直财雄势大,能让他心动之物,绝不可能只是一团香料,这究竟是什么?” 石俊在心中猜测,这一分神,手上长剑使得稍慢,剑法顿生破绽。廿一等三人齐声暴喝,三把倭刀化作三道雪亮的刀光,分别削向石俊上、中、下三路。 血光乍现…… 第六十九章 置之死地…… 三把倭刀化作三道雪亮的刀光,分别削向上、中、下三路,石俊回过神来时已然避无可避。 石俊一咬牙,索性藩篱尽撤,不再防护,长剑在手上一转后反握,正是“脱剑膝前横”的剑式!石俊不进反退,对着斩来的三把倭刀跨前一步,长剑倏然平举,反手划出一个弧形,人随剑而起,有如云封雾锁中的一片剑幕,乍现的一冰轮,势不可挡地削向廿一等三人。 竟是毫不理会袭来的倭刀,反而出剑攻敌,一派同归于尽的架势! “脱剑膝前横”是“侠客行”武学中唯一一套反手剑法,招数险峻至极,几乎每一招都是以命搏命、两败俱伤的招式。廿一三人大出意料,刀势虽已骑虎难下,未停滞半分,气势却不由得一滞。 血光乍现! 石俊右肩、左胁、大腿各中一刀,饶是廿一三人在石俊气势汹汹的一剑下刀势微微一滞,但石俊所受之伤依旧十分可怖,鲜血从三个血洞汨汨流出,尤其是大腿上挨的一刀,一指宽的刀口仿佛一张裂开的嘴巴,触目惊心! 廿一三人也不好过,在石俊以命相搏的招数下纷纷中剑,尤其是廿三,更是被一剑削去了两根手指,但不愧为提着脑袋在海上讨生活的狠角色,一声不吭的刀交左手,继续和廿一廿二一起围攻石俊。 石俊虽不似这帮刀头舔血之辈那样好勇斗狠,但战至此刻,也激起凶性,施展“脱剑膝前横”的反手剑法,剑招带着无尽的凶戾残忍之意,寸步不让地与廿一三人以攻对攻。 一时间,刀剑交击,鲜血横飞,四人身上不断添加着新伤口,惨烈的肃杀之意震撼全场! 战圈外掠阵的四郎深深的看了石俊这边一眼,合上木盒的盖子,对手下摆了摆手,吩咐道:“未必只有一个木盒,继续找!” “嗨咦。”那倭寇一躬身,正要退下,一只蒲扇大手突然出现在他脖颈处,十指箕张,一把捏住他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出手之人左手抓住倭寇脖颈,右手提着一把单刀,正是“斑衣豹”展飞!展飞趁着刚才石俊在战团中的一阵冲杀,几招解决掉对手,他心中转着擒贼先擒王的念头,领着几个豹捷堂内的小头目,杀向四郎。 “受死!”展飞冷喝一声,手掌收紧,“喀嚓”一声,像小鸡一样被他提在手中的倭寇顿时被捏断了颈椎骨。展飞左手一挥,将手中倭寇朝四郎投掷而去,身形一展,大步流星地冲向四郎。 那倭寇虽被捏断了颈骨却一时间还没死掉,展飞将他丢出去时身子还在半空中微微痉挛。四郎神色木然,“呛啷”一声倭刀出鞘,一刀将半空中飞来的倭寇腰斩,刀势未止,倭刀化作一道雪亮的刀光斩向展飞。 展飞单刀横举,一招“举火燎天”架住倭刀,其余豹捷堂小头目趁机挥舞着兵器攻上去。四郎原地屹立不动,倭刀或挑或劈,总是在险若毫厘中化解了众人狂风扫落叶的攻势。蓦地,四郎右手回刀守中,挡住其他人的攻势,左手一翻,呼的一掌劈向展飞。 “来得好!”展飞双足摆定马步,吸气运功,右臂格格作响,也是呼的一掌拍出,迎着来掌直击而去。展飞身为豹捷堂香主,铁沙掌的功夫已有二十余年深厚功力,实非泛泛,这一掌使足了十成力,劲风呼啸,威势赫赫。 “砰”的一声,两掌相交,展飞蹬蹬后退数步,心中难以置信,暗道:此人只是五峰船主手下的一个走卒,掌力竟然如此雄浑,绝不在我的铁砂掌之下!四郎神色木然,眼角却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显然要接下展飞的铁砂掌不是表面看来那般轻易的。 当下便有几个倭寇缓过手来,冲过来拖住豹捷堂其它几个小头目。四郎眼中厉色一闪,右手倭刀挥舞,架开展飞的单刀,左掌不断劈向展飞。展飞吸气运功,铁砂掌催逼至十成功力,手掌仿佛覆盖了一层角质般,泛出生冷的青紫之色,右臂格格作响,举掌相迎。 两人比拼掌力,展飞每接一掌,脸色就苍白一分,脚下也跟着后退几步。到得第七掌时,终于承受不住,“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四郎脸现狰狞之色,一掌劈往展飞额头。豹捷堂众人齐声惊呼,但他们都被倭寇缠着,根本无暇施以援手! 眼看展飞的脑袋即将在四郎一掌之下像个西瓜一样被拍个稀巴烂,只听“嗡”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竟是一把长剑掷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向四郎,打的是围魏救赵的主意。 这一剑出其不意,且来势汹汹,饶是四郎闪躲的快,长剑依旧在他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然后余势不止地钉在甲板上,剑身兀自嗡嗡震颤着。 几个豹捷堂头目趁机抢上来将展飞救下,四郎却不再理会,双目凶光闪闪地向长剑飞来处望去——正是石俊,眼见展飞命在顷刻,他竟然将手中长剑掷出相救! “愚蠢!”四郎冷冷一笑。 也难怪他这般说,此时廿一廿二廿三三人挥舞倭刀攻地正急,石俊却为了救展飞而把手中唯一的兵器掷了过来,赤手空拳对付三个倭刀在手的五峰船卫,这般做法,等若放弃了自身的生机,在旁人看来确实是愚蠢至极! 廿一三人看出便宜,都是刀势暴涨,珠落玉盘般一刀接一刀地挥出。以一敌三,石俊凭着“侠客行”剑法本就是勉力支持,这下失了兵器,剑法无从施展,处境顿时岌岌可危起来。 石俊失了兵器,只能展开“将炙啖朱亥”的掌法,拨、扫、挥、劈,勉力挡开廿二廿三两人分别从两侧刺来的一刀,正要以“深藏功与名”的身法,避过廿一从身后偷袭而来的一刀,不料落脚时大腿上之前的伤口一痛,身法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滞,后心上顿时被划了一刀! 廿二廿三趁机揉身而上,石俊虽然施展掌法挡开倭刀,但连连受伤之下招数变化不及,左臂脉门被廿二扣住,左半边身子顿时动弹不得,石俊欲待挣扎,右臂脉门一紧,也被廿三如法炮制,扣住了脉门! 脉门在手腕横纹上两寸的位置,一旦被制住,就会被封住全身的内劲,等若被捏住了命门。石俊被廿二廿三二人分别拿住双手脉门,顿时再难动弹分毫。 “石兄弟!”远处的展飞见状,焦急的大声呼喝。石俊是为了救他才丢掉长剑而被制住的,这岂不让他既是感激又是惭愧?展飞挣扎着想冲过去,但之前和四郎比拼掌力,内伤颇是沉重,没奔出几步就“哇”的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廿一狞笑一声,倭刀一挥,一片雪亮的刀光落向脉门被制、动弹不得的石俊! ps:写到反手剑法,就想起小时候看的《中原镖局》里面那个用“无敌逆剑”的欧阳无敌,偶像啊,至今依然认为那是最潇洒的剑客,呵呵~以后有机会的话写一本关于欧阳无敌的同人,会有人看吗? 第七十章 ……而后生 眼看石俊就要命丧廿一的倭刀之下…… “巴嘎!”廿二挥刀挡开廿一,喝道,“此子的性命是傲少主的,不得擅作主张!” 廿一冷哼一声,倭刀回鞘,接过廿二廿三递来的九九丸、烈火丹,手掌一握,内力到处,只见两粒丹药已经变成药粉。展开手掌,廿一鼓动内力,他的手上仿佛出现了一个风暴漩涡一般,红蓝两色的药粉在他手掌上漂浮旋飞,煞是骇人。 廿一大喝一声,一掌击在石俊的膻中穴上,竟是以上乘内功,直接将将两粒丹药的药力打入石俊的气海,这样一来,即便石俊现在能立刻脱身,也没有办法逼出丹药了! 这一枚九九丸再加一枚烈火丹,足足抵得十二大葫芦药酒,足够石俊慢慢喝上一年的,此刻被廿一以内力化开之后打入体内,药力顿时化作一股冰寒之气和一股炽热之气,在石俊体内肆虐。 石俊脸上忽而红如醉酒,忽而青若冻僵。廿一三人心知那四郎说什么今日不杀他只是怕汪傲找他算后帐而已,这般庞大的药力入体,岂有不死的?即便侥幸不死,也必然在药力冲击之下变成一个白痴,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眼下石俊体内药力肆虐,看来是死定了。 岂料就在廿一三人心神一松之际,异变忽生! 廿二廿三一左一右反拧着石俊的手臂将他压在地上,膝盖抵住他的后背,牢牢扣住石俊手臂的脉门,封住石俊全身的内劲。照理说,即便药力冲脑之下石俊发起狂来,也是难以挣脱的。 但是,廿二廿三感到石俊的手臂扭动了几下,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柔软无比,又好像滑不留丢的泥鳅一样,居然轻轻巧巧地挣脱了二人的钳制,且手臂肌肤上真气迸发,一股急劲的内力将二人的手臂震了开去,竟然没有因为脉门受制而被封住内力! “移经换脉!这般内功法门果然实用无比!”石俊脱缚而出,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石俊自一开始打得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抛出长剑、空手对敌被廿二廿三制住是他故意而为,其实在廿二廿三得手之前,石俊便施展“赵客缦胡缨”内功中“移经换脉”的法门,体内的经脉穴位挪移换位,看似被制住要穴动弹不得,实则随时可以发力挣脱。 置之死地而后生,一番做作,眼下便是反击之时!“赵客缦胡缨”的内功流转,石俊鼓唇一吹:“呼——”一股似香非香、又带腥臭的浓冽气息喷向三人。 廿一三人浑没料到石俊被制住脉门后居然还能挣脱而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石俊一口气息喷中! 廿一将一枚九九丸和烈火丹的药力打入石俊体内之后,三人为了避免不小心吸入逸散出来的药气,早已闭住了呼吸,但是石俊这一下吐息乃是运起了一口真气疾喷而出,三人虽然凝气不吸,却依旧被石俊一口真气,将药力通过眼耳口鼻等窍穴,直接吹入了肺腑之内! 九九丸和烈火丹的药力何其霸道,受到毒气侵袭,廿一三人虽未昏倒,但也已头昏脑胀,面上浮现紫黑之气! “五岳倒为轻!”石俊冷喝一声,使出“侠客行”武学中的拳脚功夫,一拳重重打在廿二的太阳穴上,将他的半边脑袋打得瘪了进去,回拳时顺势一个旋身,一肘打在廿一的脖颈上,喀嚓一声,哼也不哼一声的倒地而亡。 迅雷不及掩耳地杀掉廿一廿二,石俊从怀中掏出那柄火铳,眯眼瞄准廿三的脑袋,食指扣动扳机。 这火铳是从先前那个倭寇手里缴来的,引药铅子什么的都已经装好了,在石俊想来只要扣下扳机即可,不料那扳机像是长在那里一样纹丝不动,石俊微一愣后再次鼓足了劲才扣动扳机,不料嗑嗒一声之后,火铳仍是毫无动静。 “哑火!”石俊暗骂一声,看来这年头的火器确实没什么看头,难怪那倭寇先前会被他抢在开枪前一剑封喉。好在廿三被毒气侵袭,这一变故并未耽搁什么,石俊一挥火铳,把火铳当成短棍,干脆利落地把廿三一棍打倒在地,不等他爬起,一脚踩碎了他的喉骨。 廿三喉骨尽碎,双眼暴凸,两腿蹬了几下,顿时气绝!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只是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在旁人看来,石俊前一刻被制住脉门难逃一死,下一刻却突然挣脱开来,兔起鹘落地杀死了廿一等三人,这番转折变化之快,实在叫人眼花缭乱。 “好!”四郎双目中射出森冷之光,寒声道,“为了对付敌手,不惜吞下这般巨量的毒药。以一命换三命!好心机!好忍性!”廿一等三人都是汪直亲手调教出来的,无论哪一个的修为都不弱于石俊,三人合击之下,若非石俊借丹药的药力反击,又怎能这般轻易的将三人一举杀死? 石俊挪开踩在廿三喉咙上的右脚,冷笑不语,他可没那般忍性,只是当此困局而行险而已。 连毙三人,但石俊所付出的代价亦不可谓不高,廿一三人只是吸入一点毒气便受害不浅,石俊被直接打入两枚丹药磅礴如海的药力,所受之害只能更为剧烈。 此刻九九丸和烈火丹的药力仿佛决堤的洪水,在体内各处经脉穴位中奔腾肆虐,比走火入魔之惨烈也是毫不逊色,以石俊目前的修为绝无可能炼化,但他三年来每天炼化药酒增加内力,数千次炼化药酒,这几乎已经成为本能,对于如何控制药力,自然而然积累下一点心得体会。 石俊深吸一口气,“意气素霓生”的功法缓缓运转,并不尝试炼化或者压制药力,反而引导着一寒一热两股药力相互冲击。这般法子等若引刀自戕,但寒热之气相互克制之下,居然渐渐平复下来,最后安静的潜伏在了石俊的膻中气海。事实上,若是石俊体内只有九九丸或者只有烈火丹的药力,发作起来必定无幸,但两枚丹药一阴一阳相互克制,反而暂时给了石俊一线生机。 “一炷香时间。”石俊在心中默念。两粒丹药的药力毕竟太过磅礴,眼下只是暂时平静下来,一炷香时间之后就会再次在经脉中肆虐,到时候能否在药力冲击之下不丧命,石俊也没有笃定的把握,但眼前情势之下,他别无选择:若连眼前这关都过不了,又何谈以后? 四郎不知石俊体内剧变,见他服下两粒丹药却行若无事,反而借药力连杀三人,心中惊疑,一时不敢贸然出手,全神戒备地与石俊对峙…… 两人正对峙间,船舱内忽又传出一声欢呼:“找到了,果然还有一盒……”话音未落,一个倭寇从船舱内跑了出来,兴冲冲地向四郎报功。 石俊眼中精芒暴涨,脚尖一点,“飒沓如流星”的轻功展开,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ps:这周还有11个精华,最后一天了,浪费可耻,要精华的书友可以去书评区发帖 第七十一章 白鲸之讯 “飒沓如流星”的身法展开,石俊去势之快几如鬼魅,四郎的身法竟毫不弱于他,也是迅捷无比地冲向那手拿木盒的倭寇! 两人身法一般的快,但四郎离得较近,眼看就要得手,一根黑乎乎的貌似短棍的东西丢了过来,后发先至,重重的砸在那倭寇的手腕上,却是石俊把手中的火铳掷了过来。 那火铳乃是生铁铸成,足足十多斤的份量,顿时“喀喇”一声砸断了那倭寇的腕骨,木盒立刻脱手飞出。 石俊掷出火铳时用上了“闲过信陵饮”的手法,火铳砸断腕骨后凭空一个转折,巧妙的撞在木盒的一个角上。本就脱手飞出的木盒被凌空一撞,立刻拐了个弯,往石俊这边飞来。石俊在急冲中一跃而起,貌似奋不顾身地向那木盒扑去。 四郎怒吼一声,身形一晃,急追木盒而来,右手箕张,疾抓向木盒,左手姘指成刀,劈向石俊。石俊似乎是伤势沉重,又似乎是对四郎忌惮无比,居然在半空中一个转折,足不点地地后退一步,避过了四郎这一记掌刀。 一退一进之间,四郎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木盒!四郎尚且来不及高兴,石俊的退势一止,猱身向他扑来,双掌一错,化作漫天掌影,水银泻地般攻来! 四郎一手拿着木盒,以单手应战,拨、扫、挥、劈,没有丝毫花巧,却令石俊水银泻地式的攻势却难越雷池半步。 石俊使的是“持觞劝侯嬴”的拳脚功夫,四郎的手法乃是汪直所传的石壁注释所悟武学,虽然一正一逆,却都是来自侠客岛,可谓系出同源!石俊和四郎这一交上手,只见两道人影闪电般移形换位,进退起落,令人目眩之余却又丝毫不感窒碍,一招一式打得头头是道。 两人看似势均力敌,殊不知四郎已是暗暗叫苦,石俊故意退让令他接到木盒,使他只能单手对敌不说。之前石俊掷出火铳使得木盒转向,四郎为免木盒落到石俊手中,身形全速疾冲之下硬生生转向,一口丹田之气一滞之下竟然转不上来,在石俊的一轮急攻之下顿时手忙脚乱。 四郎一口浊气憋在胸口无法吐出,真气顿时运转不过来,渐渐不支,在石俊的猛攻之下,狼狈地不停后退。他若是双手对敌,尚不至于如此狼狈,偏偏盒中之物极为重要,舍弃不得。 这般局势竟都是落入了石俊算计的缘故!不但以近乎自戕的苦肉计瞬杀廿一等三人,更以木盒为饵将自己压在下风。四郎越打越是愤怒,回掌重重的一记打在自家胸口上,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一口血喷出,四郎体内真气自然流转,顿时恢复正常,他暴吼一声,吼声中尽是愤懑之意,一掌豁尽全力劈向石俊。石俊正中下怀,吸气运劲,使出“五岳倒为轻”的重手法,一掌挟着风雷之势直迎而上。 “砰”的一声两掌相击,两人身形一齐晃了一晃,都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再来!”石俊冷喝一声,不由分说地又是一掌劈出。四郎举掌相迎,和之前四郎展飞二人比拼掌力一样,两人连拼七掌! 四郎之前为扭转局势而强行催逼真气已然伤了肺腑,接了石俊七掌之后,终于承受不住,“噗”的一声狂喷一口鲜血。 四郎掌力雄浑,石俊亦不好过,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更是逸出一丝鲜血,但石俊双眼亮晶晶的满是神采,右手更是一抛一抛地接抛着一个木盒,得意非常。 原来,拼到最后一掌时,石俊趁着四郎受伤喷血之际,施展“持觞劝侯嬴”中细腻小巧的手法,轻巧地将那木盒夺了过来。 看到木盒到了石俊手中,四郎怒形于色,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石俊冷冷一笑,正待乘胜追击,膻中气海中一股寒热交攻的真气涌起,他脸色一变,差点痛哼出声,鼓起内息强行压下这股寒热之气,转眼看到展飞为首的一众豹捷堂人马,鏖战到此刻几乎已是人人带伤。 石俊对四郎冷冷一笑,道:“四郎先生从一开始占尽上风,到现在却已经是略处下风,不知有何感想?” 四郎冷然问道:“你待如何?” “胜仗可以打,败仗也可以打,烂仗却万万打不得。”石俊眯起眼睛,寒声说道:“眼下已是两败俱伤之局,再斗下去只是糜烂战局,徒增伤亡而已,你若就此退走,我就放你一马。” “你手中那个盒子。”四郎嘎声道,“盒中之物乃傲少主疗伤必须之物,我势在必得!” “别给脸不要脸,没让你把你之前得的那一盒交出来已经是客气了。”石俊感到膻中穴内寒热之气跃跃欲动,心中烦躁,不客气的反诘道,“再不退走,咱们两方就拼个你死我活!” 四郎捂着胸口咳出几口血来,目光幽幽,如狼一般深深地看了石俊几眼,点头道:“好,石少侠手段高明、武功高强,竟能在今日这般劣势下翻转局面,今次我等认栽了。”一挥手,带着众倭寇就此离去,竟是毫不拖泥带水。 体内寒热之气缓缓从膻中气海中溢出,不停的涌入全身各处经脉,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便会彻底失控,石俊咬牙强忍,面上没有显露出半点异色,表情冷峻地目送着一群倭寇离去。 四郎走出十几丈远,忽然回过头来。石俊心下一紧,几乎以为被看破了虚张声势。四郎却是淡淡的开口道:“石俊,当日你伤了傲少主之后,是乘船去了白鲸岛吧?” “嗯?什么意思?”石俊双眉一皱,面露思索之色,口中反问道。 “嘿嘿嘿。”四郎冷笑几声,话语中满是怨毒之色,冷然道,“五峰旗下,纵横四海!你伤了傲少主,白鲸岛居然敢收留你,你说白鲸岛是什么下场?” “什么?”石俊身子一震,脸现震惊之色。 看到石俊神色大变,四郎心中的郁闷之气消去了大半,又嘿嘿冷笑了几声,率领众倭寇就此离去。 第七十二章 药力反噬 “白鲸岛究竟出了什么事?”石俊脑中千头万绪,但经脉中寒热之气四处乱窜,仿佛要破体而出一般,一时无暇细想。石俊冷着脸目送四郎等人离去,等到一众倭寇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石俊再也忍耐不住,闷哼一声,捂着胸口,缓缓坐倒! 见此情形,豹捷堂众人纷纷面露关切之色。此役众人未遭大难,石俊可居首功,石俊先是在战圈中冲杀一阵,十步杀一人地杀死众多倭寇提振了众人士气,之后又暴起杀死廿一等三个倭寇首脑,最后更是逼退了为首的四郎,可以说若非石俊,只怕豹捷堂的人马要折损大半。 石俊现在只觉体内寒热气流渐渐失控,奔腾不驯之下,全身经脉仿佛被吹胀的气球般快要爆炸,不禁面露痛楚之色。 “石兄弟,你……你没事吧?”展飞走上几步,关切的问道。刚才若不是石俊掷出长剑,他展飞只怕已经死在四郎掌下。此刻看到石俊毒发,展飞不禁又是担忧又是惭愧。 展飞还没走到石俊身边,一个豹捷堂的喽啰站得离石俊较近,鼻中忽然闻到一股似香非香、又带腥臭的浓冽气息从石俊身上传来,这个喽啰脸上立刻浮现出一阵黑紫,身子晃了一晃,双眼翻白地软倒在地,竟是一副中了剧毒的样子。 见此情形,众人皆是骇然! “大家都不要过来。”石俊喝止道,“这丹药的毒性霸道无比,连我呼出的气息也是剧毒无比,莫要靠近。” 展飞等人亲眼看见廿一以上乘内功将两枚丹药的药力打入石俊体内,虽然不知道九九丸和烈火丹的来历,却也知道这两种丹药必然是剧毒无比,但听眼见石俊呼出的气息也是剧毒,众人都是心下一沉。展飞闻言止住脚步,焦急地问道:“那可如何是好?这丹药可有什么解药吗?” 听到展飞的询问,石俊苦笑一声,吞下了九九丸和烈火丹,这何止是有事啊,简直就是天大的麻烦,他能硬撑到现在已经可以自傲内力修炼又成了,想要化解又从何谈起? 石俊虚弱的说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先想办法再次暂时压下体内的药力,然后咱们赶回镇江总舵去找贝大夫诊治,只能希望他‘着手回春’的名号不是假的。” 说着,石俊盘膝摆了个五心向天的姿势,深吸一口气,“意气素霓生”的功法缓缓运转,引导着一寒一热两股药力相互冲击。两枚丹药的药力一阴一阳,石俊这一番故伎重施,本以为体内寒热之气相互克制之下,应该可以再次争取到一些时间。 岂料石俊运起内力稍加引导之下,顿时像是一点火星掉进了汽油桶里一样,寒热两种气劲瞬间在他体内同时爆发开来。 要知道这次的九九丸和烈火丹并不是吞下去的,更不是泡成药酒后一口口喝下去的,而是被人以上乘内功直接将两枚丹药的药力打入体内的,药力催发的速度之快远胜寻常,若说第一次石俊引导药力互相冲击时还是涓涓细流,那么此刻已然是惊涛骇浪,石俊故技重施地引导两者冲突之下,爆发之烈胜过先前百倍,寒热药力冲突的战场却是他体内的经脉要穴,顿时千疮百孔。 石俊早先和廿一三人拼斗时便已受伤,之后和四郎比拼掌力更使得伤势沉重了几分,此刻内力激烈冲突之下全身经脉不断受创,伤上加伤,脑中“轰”的一声巨响,鲜血自口中狂喷而出,顿时晕了过去,就此人事不知。 石俊昏迷过去,此后始终昏昏沉沉,一时似乎全身在火炉中烘焙,汗出如渖,口干唇焦,一时又似坠入了冰窖,周身血液都似凝结成冰。如此热而复寒,寒而复热,直如最煎熬的酷刑一般。 也亏得石俊经由几年历练,心性已经磨练的颇为坚韧,虽然昏昏沉沉的人事不知,但依旧下意识地鼓荡起体内残存的真气,竭尽所能地不断平衡着寒热之气,这才始终勉强吊着一口气,没有就此死在药力反噬之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俊忽然感到一股暖流从背心注入体内经脉,暖流过处正在激烈冲突的寒热之气也稍稍平复,让饱受折磨的石俊舒服地几乎要欢呼出声。 石俊眼皮微动,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满脸病容的黄衣老者正盘膝坐在自己身侧,这老者正是“着手回春”贝海石! 贝海石这个军师既然在此,看来是回到镇江的总舵,应该是展飞把自己带回来的,看来自己已经不知道昏迷了多少日子了,可能几个月了吧……石俊昏昏沉沉地想着。 贝海石左掌按在石俊心口,右掌按住他背心,运起内劲,护住他心脉。见到石俊醒来,轻喝道:“心息相依,坚持正觉,勿忘勿助!” 石俊头脑昏沉,但也知道贝海石正在为自己治疗内伤,当下不再分心按照贝海石所说宁心静神,缓缓调理内息,但没支撑多久,再一次在寒热之气交攻之下昏了过去。 展飞站在一旁,目露关切之色,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贝海石为石俊医治。当日石俊昏迷后,展飞眼见石俊危在旦夕,就和几个手下带着石俊先行赶回镇江总舵,豹捷堂其他小头目则押着此战的战利品慢慢赶路。不过石俊不但昏迷,而且连呼吸都带着剧毒,护送着实不便,饶是展飞紧赶慢赶的,回到长乐帮也花了将近一月的时间。 石俊脸上忽而红如中酒,忽而青若冻僵,身子不住颤抖,展飞等人无不失色,眼光中充满疑虑,都瞧着贝海石,但见他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不住渗出,全身颤动,显已竭尽全力。 过了良久,贝海石才缓缓放下了双手,站起身来。展飞上前一步,问道:“贝先生,石兄弟现在如何了?” 贝海石摇了摇头,说道:“按你之前所说,那些倭寇给石俊服下的丹药一寒一热,药性极是霸道。我也只是此刻暂且助他渡过了一重难关,此后如何,实难逆料。”说罢,连连摇头。 展飞看了看气息微弱的石俊,一颗心直往下沉。 第七十三章 玄冰碧火 展飞对贝海石抱拳行礼,呐呐道:“贝先生,您医术高明,无论如何也得救石兄弟一救。” 贝海石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难!这药力太过庞大,如此巨量根本无法化解;偏偏这药力又是一寒一热,若要导出体外,两者立刻就会相互冲突之下,未等把毒性逼出体外,石香主他就已经经脉寸断了……” 展飞急地直搓手,焦急地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贝海石咳嗽几声,审视地看着展飞的脸上的表情,良久才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刚才渡了些真气给他,待会再针灸一番,应该能暂时压制寒热之气一会儿。眼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能不能熬过来,就要石俊自己的造化了。” “只是暂时压制住?”展飞愕然道:“依贝先生先前所说,那寒热药力极为霸道。这……这熬得过去吗?” “也不是全无希望,石香主修炼的内力颇有特异之处,似乎能炼化吞噬这股寒热药力……”贝海石蜡黄的脸上浮现若有所思之色,淡淡地说道,“只是两股药力太过磅礴,如蚂蚁吞象,这才反受其害。眼下别无他法,只能想办法帮他压制药力。” “可是……”展飞还想说什么。贝海石咳嗽几声打断了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地问道:“刚才为了疗伤未及细问,你说这次劫贡品的是五峰船主手下的倭寇?” 展飞点头道:“不错,而且连汪直嫡系的二十四船卫都来了四个。若非如此,石兄弟也不会受此毒伤。” “二十四船卫!”贝海石耸然动容,咳嗽道,“你且细细道来。” …… 石俊再次昏迷,体内依旧是寒热交攻,好在贝大夫既精医道,又内力深湛,替他护住了心脉,暂且保住了一口气息。 所以石俊这次倒是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迷迷糊糊的眼前时时幌过各种各样人影,有男有女,丑的俊的,纷至沓来,这些人不住在跟他说话,可是一句也听不见,只想大声叫喊,偏又说不出半点声音。眼前有时光亮,有时黑暗,似乎有人时时喂他喝汤饮酒,有时甜密可口,有时辛辣刺鼻,却不知是什么汤水。 石俊只抱定了求生之念,虽是心神恍惚,但依旧下意识地不断催动内力搬运周天,一点一滴地炼化着体内的药力,虽是杯水车薪,却绝不言弃。 如此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额上忽然感到一阵凉意,鼻中又闻到隐隐香气,却睁不开眼睛,只耳朵边听得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低声说道:“大坏蛋,这是‘玄冰碧火酒’,能调和阴阳,喝了之后就要快点醒过来哦,记得给阿当讲好多好多故事。”语音稚嫩,却满是关怀之意。 醇香浓郁的酒水从唇间齿缝渗入口中,这酒水亦是兼具寒热之力,令石俊体内的药力更加壮大,奇异的是,这酒水与九九丸和烈火丹的激烈的药性不同,反而颇有调和阴阳的功效,非常柔和,入腹之后反而压住了石俊体内阴阳二息的交拼。 体内一阴一阳两股药力稍稍缓和,石俊呼出一股悠长的气息,饱受折磨的心神再也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第二日,贝海石来到狼贪堂石俊的住所,伸手指一搭石俊的手腕,蜡黄的病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奇怪,好生奇怪。” 跟在贝海石身后的展飞闻言心头一沉,色变道:“怎么?莫非那剧毒丹药的药力又发作了?” “不,药力正在渐渐平复。”贝海石沉吟道。他这几天每天都替来石俊疗伤,对石俊体内的伤势再是清楚不过,一阴一阳两股药力水火不容,以他号称“着手回春”的医术也只能做到帮石俊护住心脉、吊住一口气而已。但眼下石俊经脉内的药力冲突居然无端端缓和了许多,甚至隐隐有龙虎交会之象,这就好比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前一刻还拿着刀子拼杀,下一刻却突然勾肩搭臂、亲昵无比,当真是奇哉怪哉! “那么,药力平复下来该是好迹象吧?”展飞忧心忡忡,不确定地询问道。 贝海石不理会他,自顾自皱眉沉思。他身为军师,在长乐帮经营日久,心腹众多,昨夜有人偷偷来探望石俊之事自然瞒不过他。贝海石略一思索,便大致猜到了几分真相,哑然一笑,摇头暗道:“女生外向,想必是从长辈那里偷拿了什么灵丹妙药来。不过什么灵丹妙药,竟有此等调和阴阳的神效,当真叫人好生不解。这般宝物赠与他人,她家中的长辈只怕要跳脚,嗯,回头查查她的来历……” 展飞见贝海石面色怔忡,不搭理自己,不禁面露担忧之色。贝海石抬眼看见展飞的神色,微微一笑道:“不必担心,你这兄弟福泽深厚,有贵人相助,这次已无大碍……” 此后几日,每日晚上都有人来到房内,给石俊喂一些酒水,这酒水的调和之效极为神奇,虽然令石俊体内的阴阳药力越发壮大,但两股药力反而安静下来,潜伏在膻中气海之中,不再游走于各处经脉乱窜乱撞。 两股药力不再捣乱,石俊体内“意气素霓生”的功法缓缓流转,将零乱地散落在经脉各处的一股股内力纷纷收束,内力贯通经脉缓缓化去淤血。 伤势稍稍好转,石俊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根点燃着的红烛,烛火微微跳动,跟着听得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低声说道:“你终于醒过来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石俊转眼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穿淡绿衫子,一张瓜子脸儿,嘴角含笑,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正是叮叮当当。 石俊这些时日虽然昏昏沉沉的,但也记得一些零碎的记忆,迟疑的问道:“叮叮当当,是你每晚都来喂我喝药酒吗?” 丁当笑靥如花,喜孜孜地点头道:“是啊,我对你好吧?” 回忆起原著中的一些片段,石俊有些不能置信,吃吃问道:“那……那你喂我喝的莫非就是‘玄冰碧火酒’?” 丁当扮了个哭脸,撅嘴道:“是啊,可是我爷爷留作救命之用的,要是被爷爷发现我偷拿来给你,肯定会骂阿当的。” 石俊心中一荡,柔声问道:“叮叮当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原著中石破天修炼“炎炎功”走火入魔,叮叮当当错认他是情郎石中玉才会偷来玄冰碧火酒给他喝的,但眼下石中玉在哪都还不知道,而石俊自认和丁当不过是泛泛之交,她居然会偷来珍稀无比的玄冰碧火酒,实在是大出石俊意料之外。 第七十四章 龙虎交会 石俊柔声问道:“叮叮当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对哦,我为什么要救你来着?好像你一直都是在欺负人。”丁当一愣,随即小脸红扑扑的,煞有介事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醉醺醺的出语调笑,还毛手毛脚地抓人家的手,还骗我喝毒酒……大坏蛋!”说到石俊的可恶之处,丁当腮帮子气鼓鼓的,她自己也迷惑起来,为什么要偷玄冰碧火酒来救这个大坏蛋。 石俊看到丁当气鼓鼓但又一头雾水的模样,心中一荡,伸手把丁当揽入怀中,轻声说道:“叮叮当当,答应我,你永远都不会变,一直都会是这么好,答应我好吗?” 丁当毫没防备,被石俊揽住后又羞又急,正要挣扎,听到石俊这一番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她虽然听得莫名其妙,挣扎的动作却不由地缓了了下来,晕陶陶地连连跺足道:“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就是啦。放开我啦!” 石俊哈哈一下,松开手臂,莞尔道:“那说定了,永远都不许变。” “说话没头没脑的,看来你这次真的病糊涂了。”丁当绷着小脸,旋即又忍不住笑道,“病才刚好就不老实,再这样疯疯癫癫的就不睬你了。” 石俊微笑看着丁当,他“前世”看过原著,自然免不了对丁当的观感很是复杂,和丁当相处时总有个心结,但这次丁当偷酒为他治伤和石中玉无关,纯粹是为他石俊本人,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这让石俊的心结一下去了大半。 丁当被石俊看得小脸生晕,赧然嗔道:“‘玄冰碧火酒’可是我爷爷留作救命之用的,要是被爷爷发现我偷拿来给你,肯定会骂阿当的。所以这酒不是白白送给你的,要拿一百个故事来换,每一个都要像先前那个《青蛇》的故事那样精彩。” “一百个怎么够?”石俊煞有介事地说道,“玄冰碧火酒只值一百个故事,叮叮当当的心意却值一千个故事。” 丁当拍手道:“好啊好啊,那就是一千一百个故事,不许赖皮哦。”石俊莞尔道:“嗯,只要你永远是现在的叮叮当当,一千一百故事就一定兑现。” 丁当是趁夜来探望石俊的,大晚上的不便久待,又和石俊说笑了一会儿就离去了。 石俊望着被丁当当成门户进出的窗户,再想想发生的事情,不禁有些感叹世事无常:眼下情形,倒是和原著中的情形颇为相似,都是体内阴阳二气无法龙虎交汇,全靠丁当偷来玄冰碧火酒才化险为夷。不过石破天是练了“炎炎功”走火入魔,而自己是吞了九九丸和烈火丹。 原著中石破天避过此劫,除了玄冰碧火酒的调和之外,还有展飞的一记铁砂掌。展飞那一掌打在石破天胸口的时刻凑得极巧,误打误撞让将石破天八阴经脉与八阳经脉中所练成的阴阳劲力打成一片,水乳-交融,再无寒息和炎息之分。 不同的是,眼下石俊和展飞的关系很铁,展飞自然不可能再来往他胸口上打一记铁砂掌。不过,石俊不是原著中那个懵懵懂懂的石破天,也没有像石破天那样是颠倒了次序修炼的内力,自然也不需要那般外力来使体内的阴阳二气龙虎交汇、水火既济。 当下石俊在床上盘膝而坐,运转“侠客行”中的内功心法,缓缓炼化安静地潜伏在气海中的阴阳二气。 玄冰碧火酒调和阴阳的效果确实神奇无比,如果说之前那一阴一阳的药力是一条冰龙和一条火龙,两条恶龙把石俊的经脉当作战场,到处肆虐破坏。那么经过玄冰碧火酒的洗练之后,这两条恶龙已经变成杀白洗净的龙肉了,虽然依旧磅礴无比,但安静地潜伏在气海中,充其量也只是两座“肉山”而已,石俊要做的只是炼化吸收,丝毫不用再担心药力失控或反噬。 石俊深吸一口气,运转起“赵客缦胡缨”的内功,内息澎湃,不断地炼化着药酒的药力。内力运行一圈,“赵客缦胡缨”既毕,接下去便是“吴钩霜雪明”的内功心法……三杯吐然诺……意气素霓生……烜赫大梁城…… 侠客行的五套内功心法流转,如一个磨盘碾磨般不断炼化药力,让石俊体内彻骨之寒变成一片清凉,如烤如焙的炎热也化成了融融阳和,四肢百骸间说不出的舒服。 到得后来,石俊本身的内力、九九丸的寒息、烈火丹的炎息,三者浑融一片,再无分别,连清凉、暖和之感也已不觉,只是全身精力弥漫,似乎忍不住要大叫大喊来宣泄一番。 石俊在贡船一役中战廿一三人,又和四郎比拼掌力,所受内伤不轻,之后药力冲击经脉,更是令内伤沉重了几分,此刻内力大涨,贯通经脉,郁积体内的瘀血也被逼出,他张嘴喷出一口紫血,内伤顿时好了大半,登时神气清爽,不但体力旺盛,连耳目也变得比往日灵敏数倍。 石俊收了功架,下了床活动手脚,一举一动间内息自然流转,虎虎生风。一粒九九丸和一粒烈火丹的药力,本来足够石俊喝上一年的药酒才能慢慢炼化,但靠着玄冰碧火酒的调和阴阳之效,一夜之间就炼化了一小半,剩下的药力石俊也有把握在几日内尽数炼化成自身内力。 此次,当真是大难不死,因祸得福! 一夜行功,此刻已是清晨,贝海石背着手,一边咳嗽一边走进了石俊的病房,见到石俊站在那里活动手脚,双眼之中神采飞扬,不禁会心一笑。 见贝海石笑得古怪,石俊只觉得一头雾水。贝海石伸手道:“我再搭搭你的脉搏。”石俊提起手来,任他搭脉。贝海石二根手指按到了石俊的手腕之上,蓦地里手臂剧震,半边身子一麻,三根手指竟被他脉搏震了下来。 想不到石俊此次因祸得福,内力竟然精进如斯。贝海石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逝,不动声色的说道:“看来石香主体内的阴阳药力已然化解了。” 石俊拱手道:“还要多谢贝先生费心治疗。” “咳咳,贝某可不敢居功。石香主真正要谢的,只怕另有其人吧。”贝海石打了个哈哈,他不愿就此事多费口舌,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话题一转,说道,“此次福建巡抚、广东巡抚向皇帝进贡的龙涎香,竟会如此反常地引来五峰船主的势力,为的就是此物,你可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第七十五章 盒中之物 石俊接过贝海石递过来的木盒,这木盒正是石俊当日从四郎手中夺过来的那个,想必是毒发昏迷后被展飞收了起来。 “嗯,这木盒共有两个,另一个被船卫得手,想必此刻已经到了汪直手上。”石俊边说边接过木盒,他此刻水火既济,阴阳调和,内功突飞猛进,力道大得出奇,手上使力轻重却全然没有分寸。石俊轻轻一捏之下,只听得喀的一声响,盒子已被捏出一个破口。 石俊被自己的手劲吓了一跳,讪讪地道:“这盒子用的什么破木料?这么脆,忒不牢靠了。” “咳咳。”贝海石咳嗽几声,他见闻广博,一眼就看出这木盒的材质是海黄木,坚硬尤胜钢铁,石俊能徒手将它捏碎,手劲着实叫人惊叹。听到他还在那里抱怨木料太劣,贝海石一时间只能很是无语地看着石俊。 木盒碎开,一团似透明非透明的东西滚落出来,“铛啷”一声清脆的声响,跌落在地。 “咦?”石俊看到盒中掉出来的东西后,又是一阵惊疑不定。 石俊把盒中之物捡起来,捧在手里查看,此物拳头大小,似透明非透明,内部颜色变幻,仿佛有火焰升腾,沉甸甸的很有份量,石俊凑过去嗅了嗅,没有任何气味,而指尖分明传来明晰的金属质感,冷冰冰的仿佛生铁。 “这个和那些倭寇拿到的那一盒不一样,那一盒里面是一种透明的膏状物,而且一打开盒子就有一股异香传出,很远就能闻到。”石俊沉声说道,心头则疑心大起,莫非有人趁着自己昏迷时把盒子里的东西换掉了? “膏状物?有异香?”贝海石神情一动。当日展飞等人陷于混战,四郎打开盒盖时并未看清盒中之物,转述时自然是语焉不详,所以贝海石并不知晓。 “不错,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那股异香一闻之下舒服的全身毛孔都像是舒展开来,决计不会记错。”石俊点了点头,反问道,“莫非贝先生知道那是何物?” “想不到那传说竟是真的。”贝海石出神的喃喃道,听到石俊发问,咳嗽道,“嗯,贝某曾在一本医书残卷上看过此物的记载,与龙涎香大有渊源。” 石俊正容道:“愿闻其详。” 贝海石问道:“石香主可知道龙涎香取自何处?” 石俊“前世”只是听说过龙涎香这么一种香料,但具体是鲸鱼粑粑还是其它东西他就不知道了。石俊不确定地答道:“龙涎香是取自鲸鱼腹中的吧?”心说你要是敢说什么龙涎香是海里的龙睡觉时流的口水之类的屁话来糊弄我的话,看我不喷死你。 “不错,但鲸鱼腹中的龙涎香又是从从何而来?那就众说纷纭、说法不一了。”贝海石点头道,“其中一个传说,便是海底有一个龙涎泉,馨香四溢,蜡般的龙涎从泉眼中涌出,源源不断地流向大海,最后为鲸鱼取食,所以常有猎鲸的渔民从鲸鱼腹中找到龙涎香。” “这个……该只是以讹传讹吧。”石俊摸了摸鼻子,悻悻然地说道。他毕竟来自后世,虽然不曾了解过龙涎香的出处来历,但也知道什么龙涎泉之类的传说肯定不靠谱,石俊当然是万万不信的。 “传说只是传说,自然当不得真。”贝海石咳嗽几声,续道,“龙涎泉自然是不存在的,不过海底确实有许多泉眼,甚至还有火山,当年郑三宝下西洋时还见过有炽热的岩浆从海底喷涌而出,直至海面上……” “海底的火山、泉眼……”石俊若有所思。 “海底那些泉眼之中,偶尔会有一些珍稀之物喷涌而出,甚至会有灵泉石乳之类的医道圣物。”贝海石沉声道,“鲸鱼极有灵性,会吞下那些珍稀之物。所以有些鲸鱼腹中不但能找到龙涎香,还能找到地乳精华。” “难道木盒之中的便是地乳精华?此物有何作用?”石俊听得云里雾里。 “山海之精华泄于外,乃为地乳,其效活死人肉白骨。”贝海石回忆着医书残卷上的描述,说道,“我也不曾见过,只是在医书中读过此物的记载,那是疗伤圣药,内伤外伤俱能治愈,药效极是神奇!” “疗伤圣物……”石俊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汪傲!此次劫贡品,是为了给汪傲治伤!” 贝海石不动声色地问道:“咳咳,你昏迷时,展香主向我转述过贡船一役中,你和四郎的对话有提到过汪傲,莫非与此有关?” “此事说来话长。”石俊苦笑道,“简而言之,汪傲是汪直的义子,去年重阳时,我和汪傲起了冲突,一番交手后,汪傲伤的很重,按理说,就算保住性命也该从此变成废人一个……” 贝海石点了点头,说道:“嗯,如此看来,那个木盒中所藏之物确实是取自鲸腹的地乳。五峰船主派手下入内陆水系劫掠贡船,该是为了替他的义子治伤了。”他听出石俊不愿细说,便不追问。 此次贡船遭劫,起因竟是侠客岛上那一场重阳风波。石俊心中念头纷纭,思索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以后该做之事。良久,石俊抬起头,晃了晃手中那一团东西,问道:“倭寇抢走的那一盒是地乳,那我这一盒里面是什么?” “应该也是刮取龙涎香时,和地乳一起从鲸鱼腹中发现的。”贝海石接过那团东西,说道,“地底深处蕴含无数宝藏,从海底泉眼中喷出的,可不止地乳精华,还有一些稀有矿物,该是鲸鱼吞食地乳时一起吞下的。” 石俊好奇地问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此次进贡的有三十几万两龙涎香,也不知屠杀了多少鲸鱼,成千上万条鲸鱼,一连发现两样珍稀之物倒也并不稀奇。”贝海石说着,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挥舞着往那团东西上去,“叮”的一声,匕首断为两截,而那团东西上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贝海石顺手丢掉手中的半截匕首,淡淡的说道:“若我猜得不错,此物便是白金玄铁!是天下铸剑师梦寐以求的材料。” “白金玄铁?!”石俊一愣,玄铁他倒是知道,还亲手摸过“玄铁令”,但玄铁颜色深黑,隐隐透出红光,眼前之物却是似透明非透明,内中更隐隐有火焰之纹,分明就不是玄铁!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白金玄铁”这个名字极为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石俊搜索枯肠,努力回想着。 第七十六章 聪明人 “原来是白金玄铁,那不就是圣……”苦思良久,石俊脑中豁然开朗,不过接触到贝海石探寻的目光,硬生生把后半截话语咽了回去。 白金玄铁,不正是打造“圣火令”的材料么? 石俊回想着“前世”金大师书中对白金玄铁的描述:圣火令材质之佳,就连玄铁所铸、号称锋锐无匹的屠龙宝刀也无法伤其分毫;明教锐金旗的掌旗使还曾用圣火令当火钳,这才得以重铸屠龙刀。由此可见,白金玄铁材质之佳,甚至可能略胜玄铁一筹,当然,这只是可能,眼下尚无定论。不过,白金玄铁的材质绝不弱于玄铁是确定无疑的。 贝海石咳嗽一声,说道:“此物乃是石香主你从倭寇手中夺来,理应由你保管。嗯,石香主大病初愈,还要静心修养,贝某告辞了。” “哦,贝先生慢走。”石俊拱手送别,此次侥幸不死还因祸得福,除了靠丁当盗来的玄冰碧火酒之外,还得感谢贝海石之前耗费真气帮他压制体内阴阳药力,否则石俊只怕支持不到丁当盗酒就早早的一命呜呼了,这份人情是要记在心里的。 贝海石一路咳嗽着离去,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回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石香主,丁不三老先生行为古怪,武功又是极高,你和他孙女儿来往,只怕会生出一些麻烦,需要早做打算。” 石俊一愣,贝海石能知道丁当每晚来偷偷探访他的事,并且查清楚丁当的底细倒是不奇怪,不过这般当面说出自然不会是字面上那些意思,肯定有他的深意。 一转念,石俊明白过来:贝海石这是在点他石俊啊。 想想也是,石俊加入长乐帮还不到半年,却已混的风生水起,收服马烛、吞并飞虎寨、扬州剿倭、斩杀麻叶……做下许多件大事,不但成为一堂之主,更大有一飞冲天之势。贝海石明面上是军师,实际却是长乐帮的幕后掌控者,面对石俊这么一个突然冒出的强势手下,若说不心生忌惮自然是不可能的。 贝海石说这番话除了善意提醒之外,不无敲山震虎之意! “多谢贝先生提醒。对了,还有一事。”石俊眼珠转了几转,脸上浮现出邪异的笑容,对贝海石说道,“我创立讲武阁之事想必贝先生是知道的,近来狼贪堂内事务繁多,我再要分心讲武阁颇感力不从心。贝先生若是有意,我从此便将讲武阁交给贝先生你来掌握如何?” 吴道通那几十本三流武学秘籍,石俊从一开始就说只是讲武阁的第一批秘籍。随着狼贪堂渐渐恢复元气,征伐其它帮派时都会将那些门派的秘籍当作战利品带回来充实讲武阁,再加上石俊为了激励手下,默写了好几本从侠客岛上的天下各大派掌门那里搜罗来的镇派武学…… 眼下的讲武阁已经颇具气候,其中已经不乏高深的武学典藏。其它各堂的香主甚至帮主司徒横都对讲武阁内的各种武学秘籍垂涎三尺。不过石俊强势崛起,再加上一向对讲武阁把控甚严,没有流露出容外人插手分润的意思,所以司徒横等人也不敢贸然伸手。 眼下,石俊居然要把“讲武阁”白白送给贝海石?! 这般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贝海石却脸色一变,脸现忌惮之色,他停下脚步沉吟半晌,抬起头笑道:“石香主年少有为,区区一个讲武阁又怎会管不过来。好意贝某心领了,但讲武阁乃石香主一手创立,贝某岂敢厚颜接手。告辞。”说完之后,不等石俊再说话便大踏步地离去。 “聪明人啊!看穿了‘讲武阁’根本就是阎王的勾魂令!”石俊眯着眼睛,看着贝海石匆匆离去的背影,不自禁地在心中感叹:“这个贝海石,果然已经把整个江湖的局势看得通透!他石俊是靠着对原著的了解才能看得这么远,贝海石身在局中却能有这番眼光,实在是教人又是佩服又是忌惮。” “想想原著中贝海石先是藏身于司徒横的身影之后,之后又推出石中玉这个傀儡,不也是因为看透了局势么?”石俊摇头感叹,不过这样也好,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是省去了很多麻烦,既然确定了贝海石的心思,那之后行事就可以更加放开手脚了…… “石兄弟。”院落外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满是欣喜之意,打断了石俊的沉思,说话的正是展飞,“听贝先生说你醒来了,伤势可是痊愈了?”话音一落,展飞大踏步地走进房内,咧嘴打量着精神奕奕的石俊。 “嗯,已无大碍。”石俊点头,笑道,“还要多谢展大哥及时将我护送回长乐帮,不然也不会痊愈地这般快。” “哈哈,你我兄弟之间何须这话,再说当日若非你掷剑相救,老哥我只怕死在那几个倭寇手里了。”展飞开心的拍着石俊肩膀,经过这次贡船一役两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石俊知道展飞的性格,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问道:“展兄,看你急匆匆的,你先前在忙别的事情?” “是啊,这次跟咱们一起去办事的那帮小子回来了。”展飞嘿嘿一笑,说道,“这次进贡的一共有三十五万两龙涎香,石兄弟你猜猜他们弄回来多少?” “几百斤上下吧?”石俊猜测道,毕竟那是给皇帝老子的贡品,虽说有汪直手下那帮倭寇背黑锅,但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吧? “嘿嘿,那帮小子下手可黑得很,一两都没剩下,三十五万两都拉回镇江了!”说吧,展飞捧腹大笑。 “什么?!”石俊吃了一惊,随后和展飞一起笑起来。石俊虽说是一堂之主,但毕竟只是一个刚刚入帮半年的新丁,想想长乐帮身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黑道帮会,这种业务熟练得很,既然敢把这批货全部吞下,那就肯定有把握洗白脱手。 想到此次贡船一役,除了白金玄铁之外,居然还收获了足足三十五万两贵胜黄金的龙涎香,石俊也不禁一阵心思恍惚,这次真的发达了,终于吃得起茶叶蛋和腐竹了…… ps:老规矩,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周末放送精华,这星期还剩11个精华,要加精的书友请尽管水贴~ 第七十七章 空白告身 此次贡船一役,损失的人手虽不算多,但活下来的人各个带伤,展飞也是内伤不轻,石俊更是差点连小命都不保,乍一看似乎凄惨无比。但是长乐帮众人凭此一役,杀死了五峰船主旗下三个船卫,逼退四郎,这般战绩已足以在江湖上掀起一番风浪。 石俊更是从四郎手中夺下一个木盒,再加上豹捷堂的人马偷偷把三十万两龙涎香都运了回来。总结而言,此次战绩斐然! “石兄弟,你以一己之力杀死三个船卫,不出数日,必定轰动武林。”展飞呵呵笑道,“从现在开始,江湖上年轻一辈中以你为翘楚。” “何止是年轻一辈中,以石香主的武功修为,放眼整个江湖也是难得的。”何骁之人未至声先到,话音落下后才见他走进房来,他向石俊展飞抱拳道,“展兄石兄弟,你们两位香主,何某有愧,此次真是羞于见你等二位。” “唉,何兄何出此言?”展飞连忙摆手道。 “隼迅堂乃是长乐帮的耳目,此次贡船一役却未能尽到耳目之责,只道劫船的是普通倭寇……”何骁之苦笑着摇了摇头。 “何兄无须自责。”石俊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五峰船主会插手本就出乎预料,况且何兄在事前就提醒过说事态有几分诡异,说来说去还是我等自己警惕不足,岂敢迁怒别人。” “石兄弟这般说,何某就更加汗颜了。”何骁之又自责了几句,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说道,“对了,石兄弟,这是扬州卫所送来给你的。”说着,把那一叠纸张递给石俊。 “扬州卫所?”石俊一愣,随即恍然问道,“是那个马都司送来的?”扬州一役之后,石俊把麻叶和其它是三百多倭寇的人头统统送给了出兵配合狼贪堂的马都司,石俊记得当时那马都司拍着胸脯说要还一份人情给他石俊来着。 “不错,正是马都司。”何骁之打了哈哈,答道,“我朝是以人头计算战功的,石兄弟送了那么多人头给他,尤其是‘四大寇’之一麻叶的人头。他可是受益匪浅,眼下可已经不是都司了。” “升官了?”石俊好奇的问道,“什么品级了?” “一飞冲天!”何骁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神秘兮兮的伸出食指,指了指天。 石俊了然的点头,再低头去看何骁之递过来的纸张,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惊叹道:“我咧,这个居然是空白告身!这东西都能弄到,看来那马都司真的一飞冲天了!” “两份锦衣卫百户的空白告身,六品的!”何骁之补充道,语气中不无羡慕之意,“填上名字就行,嘿,马都司还的这份人情可着实不小。” “接着。”石俊一脸风轻云淡地将其中一份告身丢给展飞,然后把剩下那份告身收了起来。何骁之见石俊竟随手把这珍贵的告身送给展飞,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逝之后看向石俊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激赏之色。 “哎,石兄弟,这可不敢当。”展飞大感出乎意料,告身砸到身上时手忙脚乱地接住,然后连连摆手拒绝,“无功不受禄,石兄弟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此次贡船一役,我被船卫围攻时,展兄你本可以按先前所说带着手下自行突围离去,可你反而留下来助我,这份情谊我可忘不了,区区一份告身又值什么。”石俊一笑,挑了挑眉毛。 展飞性子粗豪,不擅拒绝,一时间讪讪地拿着告身不知说什么好。石俊却已经话题一转,扭头对何骁之说道,“对了,还有一事拜托何兄。” “哦,何须提拜托二字,石兄弟吩咐便是,老哥我绝无二话。”何骁之爽快地应道。 “是关于白鲸岛的。”石俊沉声道,“我想请隼迅堂帮忙打听一下白鲸岛的消息。” “白鲸岛……”何骁之沉吟道,“怎么?石兄弟准备对白鲸岛动手?那地方感觉跟咱们长乐帮犯冲啊。”狼贪堂两次受挫,连前任香主米横野之死,起因都是长乐帮想要收服白鲸岛。 “我和白鲸岛颇有几分交情,或许好言相劝几句就能让白鲸岛加盟长乐帮。”石俊淡淡的说道,“不过,最近有一些风闻,说白鲸岛上有重大变故,所以想请隼迅堂查探一番。”当日四郎临走时提到了白鲸岛,让石俊感觉很是不祥,不察个清楚心中终究难安。 “好,没问题,我回头就传讯给江浙那边的分舵,让他们打听一番。”何骁之点了点头,对石俊本人却更加感佩,此子小小年纪却武功高强,处事更是手段老辣,看他刚才把一份百户的告身送给展飞,当真是出手大方;又听他说和白鲸岛有交情,又可加上“交游广阔”这四字评语。同为长乐帮的香主,何骁之只觉得自己还真的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几人又闲话几句之后,展飞何骁之告辞离去。 接下去十几天中,石俊把全部精力都花在了炼化体内剩余的药力,虽说经过玄冰碧火酒的洗练之后,一阴一阳的药力已经不再为害,但积聚在体内这就是一桩隐患。 十几天用功之下,九九丸和烈火丹的药力尽数炼化成内力,石俊只觉体内气机盎然,全身脉络之中有如一条条水银在到处流转,意念稍动,气机如珠,沛然莫御,全身有若蚁行,真气往来不穷,四肢百骸之中都是无可发泄的力气。 体内真气澎湃,石俊不由自主的纵声长啸,啸声中尽含无穷欢喜之意,灵光闪处,已豁然开朗,明白自己已窥上乘气功的堂奥! 啸声不绝,犹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远远传送出去,数里之内都是清晰可闻。听到啸声,长乐帮一帮皆惊,帮内修炼内家功夫之人更俱是暗暗惊骇。 东厢院落内,贝海石正拿着一杯清茶慢慢品茶的,听到此声,手中茶杯发出“咔嚓”的龟裂之声,他失态之下竟然将茶杯捏成了一把碎瓷片。 “内功修为竟已经到这地步了,小小年纪,实在叫人惊叹。”茶水飞溅,贝海石却仿若未觉,咳嗽几声,眯着眼睛微笑道,“讲武阁,嘿,讲武……好,确实已有资格,既然你之前暗示之语表明了心意,有意于此,我便送你一程又何妨!” 第七十八章 两件事 石俊向隼迅堂走去,一路上看见他的帮众都目露恭谨之色,都纷纷停下手边的活计这个狼堂香主行礼。 走入隼迅堂的香堂,何骁之迎了过来,笑呵呵地拱手道:“石兄弟,恭喜你内功大进。刚才那一阵啸声,啧啧,老哥我算是服了你了。” “最近有些奇遇,所以内功稍稍进益,侥幸之事,何足挂齿。”石俊淡然道,“对了,何兄,我这十几天来忙于修炼,未曾来过问,不知白鲸岛的消息打听地如何了?” “白鲸岛嘛……”何骁之眉头微皱,微微摇头道,“只能算打听到了一半的消息,剩下的还在打听中。” “一半的消息?”石俊奇怪的问道。 “不错。”何骁之点头道,“我传讯让闽南分舵去白鲸岛查探了一番,回报说白鲸岛已是人去岛空。” “什么?人去岛空!?”石俊失声道。 何骁之点了点头,沉声道:“不但如此,岛上一片残桓断壁,处处焚烧之后的焦黑,似是发生了一场恶战。” 石俊心中一沉,问道:“那可曾发现尸体?” “尸体倒是发现了不少,虽然已经腐烂难以辨认,不过似乎没有大悲老人的尸体。”何骁之缓缓说道,“白鲸岛只怕并未全岛覆灭,所以我还在让人继续打听。” “原来如此。”石俊听说白鲸岛可能没有全岛覆灭,心中稍定,拱手道,“那就有劳何兄继续打听了。” “无妨,嗯,一有消息我就通知石兄弟你。”何骁之道。 从隼迅堂出来,石俊顺路就去豹捷堂一趟,三十五万两龙涎香啊,何其壮观,石俊觉得有必要去瞻仰一下,而且这次贡船之役,豹捷堂出力颇多,石俊准备把把“讲武阁”也对豹捷堂开放作为谢意。 石俊常来豹捷堂练习马术,熟门熟路地走进豹捷堂,石俊一眼就看到了和几个帮众一起蹲在院子里,手里正在摆弄着什么的展飞。石俊好奇地走过去,发现展飞双手各拿着一根短棍状的东西,黑黝黝的,居然是火铳,想来是这次贡船一役从那帮倭寇手里缴获的。 “哎,石兄弟,你来得正好。”看到石俊,展飞起身迎了过来,笑道,“咱们正摆弄这些火铳呢。” 贡船一役中,石俊自己也缴获了一把火铳,不过这年头的火器真心不好用就是了,石俊当时是把火铳当短棍和暗器用的。石俊笑问道:“这火铳你们会用?”之前贡船一役他用火铳射击廿三,火铳却没发射,现在想来应该是自己用法不对。 “会啊,以前在关东的时候,玩过火绳枪。”展飞嘿嘿一下,续道,“不过汪直的这些火铳是从红毛鬼那里弄来的,跟咱们大明的火铳不大一样。闲着没事,摆弄一下打发时间。” 想不到这帮豹捷堂这帮“古人”真的懂火器,石俊有些汗颜,石俊好奇地问道:“这东西怎么用?”这些火铳参差不齐,大部分都是有火帽的那种,不过其中有几把看形状像是燧发的(嘉靖年间火器主流还是火绳之类的,但一些巧匠开始制造出少量能燧发的火铳了)。 “说不清楚,不过你自己用一次就明白了。”展飞把火铳递给石俊。 石俊接过火铳,对准一处空地扣下板机,火铳毫无反应,展飞等人却都哈哈笑了起来,石俊有些讪讪,他“前世”可没接触过火器,只是从一些影视作品上看过,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打开保险然后扣动扳机而已,不过看来这种常识是不适用于这年代的火铳。 笑罢,展飞走过来,指点石俊先用食指扣下扳机,再用拇指挑开药池盖,让燧石击锤迅速下落摩擦扣簧……石俊一脸黑线,难怪贡船一役中没几个倭寇使用火铳,这么繁琐的开枪步骤,只怕枪还没响就已经被对手杀了好几遍了。 “砰”的一声爆响,白烟腾起,石俊没料到硝烟这般夸张,浑没防备下顿时吸了一口硝烟,蹲在地上差点把肺都咳了出来。 咳嗽平息,石俊心绪复杂地看着手中火铳,这火铳的燧发装置不但麻烦而且原始,射程更是只有短短的几十步距离,远远不能和石俊“前世”那些火器相比,但是火器的出现终究代表着武学的没落,石俊现在身为一个武者,自然对此物本能地感到排斥…… 回到狼贪堂的香堂,石俊派了个喽啰去把赵江叫来,将那份空白的百户告身赏赐给了赵江。 看到赵江一脸惶恐想要推辞,石俊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推辞,这段时日你协助我整顿狼贪堂,一番功劳苦劳我都看在眼里,这赏赐是你该得的。而且我身为香主不便套上一层官皮,你是我的得力属下,得了这百户的身份也对我狼贪堂日后行征伐之事大大有利。”石俊心中感叹,让手下套上一个官方身份来掩护狼贪堂的所作所为,自己这狼贪堂香主也能算是“黑到黑白不分”的那种boss了。 “是,听凭香主安排。”赵江肃容应命。 石俊微微颔首,沉声道:“这锦衣卫百户的身份只是名义,但是和那些商人用银子买来的官皮不同,这个名义摆在那里就有很多便利。所以这份告身也不是白白给你的,还需要你借这个身份去办两件事。” 赵江俯首道:“请香主吩咐。” 石俊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件事,南京那边的军器局,因为只是陪都,朝廷一向疏于管理,你去把里面专事制造火器的工匠请几个来,掩盖身份之后加入狼贪堂,假死也好绑人也好,用什么手段随你。”汪直这些年来和葡萄牙人向日本倒卖火器,经过贡船一役,石俊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虽说心中抗拒,但他要和汪直对抗,手下们的装备就必须得跟上。 赵江一惊,随后面露难色。石俊却已竖起第二根手指,继续道,“第二件事,我待会写个条-子给你,你去贝先生那里支取一笔银子,用这笔银子和其他锦衣卫拉拉关系,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件事情,镇江城的卫所里打听不到的话,就去苏州卫或者孝陵卫。” “找……找锦衣卫打探消息?”赵江悚然一惊,结结巴巴地反问道。 “不必慌张,凭你这百户的身份去动嘴问一下就行,问问看锦衣卫里有没有哪位指挥使或首领是擅长用‘弹指神通’的。”石俊嘿嘿一笑,随后正容道,“不过要尽量低调,多绕几个弯子,宁可什么都打探不到,也不要打草惊蛇!” ps:关于火器,只是为了铺垫情节(应对汪直)和尊重史实而已,不过毕竟是武侠小说,以后会尽量淡化火器之类的情节,这章里的火器有关情节大家不喜欢的话可以无视之。 第七十九章 女儿红 吩咐赵江办的第二件事虽然只是石俊信手而为的一步闲棋,不过这确实是石俊一直横亘于心的疑惑——谢烟客之徒究竟是谁? 此人神秘无比,眼下石俊所知的只是此人资质超凡、和谢烟客师徒反目,而此人能在赏善罚恶簿上不留姓名,必然和汪直关系匪浅。敌人的朋友极有可能也是敌人,眼下石俊羽翼初成,和汪直的冲突只会越来愈多,所以至少应该先弄清楚此人的身份才能早做打算。 侠客岛的赏善罚恶簿记录了众多武林人物的阴私,巨细靡遗,张三说这些都是大师兄汪直打探到的。但静心一想,这种情报收集能力,即便是汪直身为数十万倭寇首领想要办到也该是力有不逮的。 汪直必定是通过别的渠道和势力间接搜集的情报。如果一定要说在明朝哪个势力能做到这等程度,石俊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被认为是从古至今最恐怖的特务机构——锦衣卫。 锦衣卫虽然在武侠小说中一般扮演的都是陷害忠良、阉宦走狗之类的反面角色,但来到这个时代后石俊对锦衣卫势力之大深有感触,明面上的不说,各行各业都安插了锦衣卫的无数秘谍暗牙,甚至南阳西洋一些藩国内也有锦衣卫的势力暗中布控。 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帮会自然也免不了有锦衣卫密探潜伏其中。如果说要收集到足够编撰《赏善罚恶簿》的情报,最有可能做到此事的无疑就是锦衣卫。 在石俊想来,谢烟客之徒既然和汪直互相勾结,此人就很可能是汪直在内地的渠道,那么很有可能赏善罚恶簿上的阴私情报都是谢烟客之徒收集来的,如果此推测无误的话,此人能收罗如此多情报,必然在锦衣卫身居高位。 所以石俊才会让赵江去打探有哪个锦衣卫指挥使或首领会使谢烟客的招牌功夫“弹指神通”。当然,很久以后石俊才发觉自己的思维陷入误区,这番推测竟然漏掉了很重要的一点,赵江这番打探注定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吩咐给赵江的事,不是一日两日能办好的,隼迅堂那边也还需要一些时日继续打听白鲸岛众人的下落,所以石俊一下子又闲了下来,每日里处理堂内事务和练功之余,就是陪着丁当四处游玩。 这一日,石俊和丁当相约一起镇江三山名胜之一的北固山游玩。北固山因山势险固而得名,石壁嵯峨,行至半山腰时,还是小女孩的丁当力气不济,只觉得双腿酸软,大发娇嗔道:“我走不动了,不走了。”她眼珠滴溜溜转了几转,对石俊昵声道,“俊哥哥,你背阿当上山吧,求求你了。” 声音软软糯糯的,仿佛直熨入心底,叫人难以拒绝,石俊却是神色不变,促狭地道:“亲我一下就背你。”心说背着上山那算是女友待遇了,敬谢不敏,你还是老老实实自己走吧。 现在毕竟是明朝,石俊料定丁当不敢,所以才会如此出语调笑。不料丁当脸红红地踮起脚,“呣啊”一声,蜻蜓点水般在石俊脸上一触,然后欢呼一声,爬到石俊背上,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挥舞着喊道:“出发,冲啊!” 石俊额头黑线,丁当在原著中就是一个小飞妹,眼下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但活泼俏皮也是不遑多让,石俊几句话想吓住她还真是想得太简单。既然说出口了就不能反悔,石俊脚尖一点,“千里不留行”的轻功展开,他内功大进,轻功也是水涨船高,虽然背着丁当,身形却如一溜轻烟般迅捷无比地向山顶攀援而去。 丁当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两侧景物急速向后飞掠而去,宛如在云端飞行一般,兴奋的又叫又嚷…… 石俊执掌狼贪堂,还要每日勤奋练功,出来游玩的机会其实并不多,难得来此,当下和丁当把甘露寺、凤凰池、多景楼等北固山各处景观都游览了一遍,两人玩得尽兴,从北固山上下来时,镇江城已是华灯初上时。 到得山下,丁当右手拉住了石俊的左手,笑靥如花道:“俊哥哥,今天背我上山幸苦了呢,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几句话说完,蓦地转身,飞步向前急奔。 石俊被丁当拉着向前跑去,内力流转之下他脚步轻盈如飞。也不知奔出了多少路,只见眼前水光浮动,已到了河边,丁当拉着他手,轻轻一纵,跃上泊在河边的一艘小船船头。 石俊随着丁当落在船头,使出“银鞍照白马”的身法,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小船竟然晃也不晃。丁当娇俏地白了他一眼,笑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狼堂石香主,好轻功。”提起船头竹篙,轻轻一点,便将小船荡到河心。 月光照射河上,在河心映出个缺了一半的月亮。丁当的竹篙在河中一点,河中的月亮便碎了,化成一道道的银光,小船向前荡了出去。 石俊见两岸都是杨柳,远远望出去才有疏疏落落的几家人家,夜深人静,只觉一阵阵淡淡香气不住送来,是岸上的花香?还是丁当身上的芬芳? 小船在河中转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小港,来到一座石桥之下,丁当将小船缆索系在桥旁杨柳枝上。水畔杨柳茂密,将一座小桥几乎遮满了,月亮从柳枝的缝隙中透进少许,小船停在桥下,真像是间天然的小屋一般。 石俊赞道:“这地方真好,就算是白天,恐怕人家也不知道这里有一艘船停着。”丁当笑道:“本姑娘找的地方,自然是好的。”钻入船舱取出一张草席,放在船头,又取两副杯筷,一把酒壶,笑道:“请坐,喝酒吧!”再取几盘花生、蚕豆、干肉,放在石俊面前。 丁当在石俊面前的杯中斟满了酒,登时酒香扑鼻。石俊寻常喝的都是药酒,只是为了炼化药力增加内力,并不去分辨酒水好坏。这时取了丁当所斟的那杯酒来,月光下但见黄澄澄、红艳艳地,一口饮下,一股暖气直冲入肚,口中有些辛辣、有些苦涩。丁当笑道:“这是二十年的绍兴红,味道可还好么?” 石俊正待回答,忽听得头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二十年的绍兴女儿红,味儿岂还有不好的?” ps: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没空码字,一段时间内恐怕没办法再保持一天一更,请大家谅解! 第八十章 不三 “啪”的一声,丁当手中酒杯掉上船板,酒水溅得满裙都是。酒杯骨溜溜滚开,咚的一响,掉入了河中。她花容失色,全身发颤,拉住了石俊的手,低声道:“我爷爷来啦!” 石俊抬头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只脚垂在空中,不住晃啊晃的,显然那人是坐在桥上,双脚从杨枝中穿下,只须再垂下尺许便踏到了船篷上。那只脚上穿着白布袜子,绣着寿字的双梁紫缎面鞋子,鞋袜都十分干净。 居然是丁当的爷爷丁不三来了?! 石俊走神想到:不对啊,按照原著剧情,石破天和丁不三这次碰面应该是在五六年后吧,提前了这么多,看来自己这只蝴蝶的小翅膀扑扇了几下,确实改变了不少“历史”。 只听头顶那苍老的声音道:“不错,是你爷爷来啦。死丫头,你私会情郎,也就罢了。怎么将我辛辛苦苦弄来的二十年的女贞陈绍,也偷出来给情郎喝?”丁当强作笑容,说道:“他……他不是什么情郎,只不过是个……是个寻常朋友。”那老者怒道:“呸,寻常朋友,也抵得你待他这么好?连爷爷的命根-子也敢偷?小贼,你给我滚出来,让老头儿瞧瞧,我孙女儿的情郎是怎么一个丑八怪。” 石俊回过神来,朗声道:“丁三爷,就算要处置晚辈也不必急在一时,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起喝上几杯。” “咦?阿当这丫头居然跟你说了爷爷的身份名号?”丁不三轻咦一声,有些意外地说道。 “‘一日不过三’的鼎鼎大名,一猜便知,又何须叮叮当当告诉我。”石俊笑道。丁当向他焦急地摆手使眼色,石俊只做不见。 “哼,油腔滑调的小子!”丁不三听出石俊话里的调侃之意,怒哼一声,对丁当说道,“阿当,爷爷今天杀了几个人啦?”丁当颤声道:“好像……好像只杀了一个。”只听得丁不三说道:“好啊,今天我还只杀了一个,那么还可再杀两人。再杀两个人来下酒,倒也不错。” 石俊闻言嘿嘿一笑,拍了拍丁当的手以示安慰。两人眼前一花,丁不三已立在船头上。丁不三须发皓然,眉花眼笑,是个面目慈祥的老头儿,但他眼中射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凶狠之意,叫人一见之下,便浑身感到一阵寒意,几乎要冷到骨髓中去。 丁不三嘻嘻一笑,伸手在石俊肩头一拍,说道:“好小子,你口福不小,喝了爷爷的二十年女贞陈绍!”他只这么轻轻一拍,石俊肩头的骨骼登时格格的响了好一阵,便似已尽数碎裂一般。 丁当大惊,伸手攀住了那老人的臂膀,求道:“爷爷,你……你别伤他。” 石俊嘴角一勾,微微冷笑,他炼化九九丸和烈火丹,内功大进,正想找个对手一试身手。“烜赫大梁城”的内功运转,一股浑厚的内劲运至肩膀,直迎而上! 丁不三随手这么一拍,其实掌上已使了七成力道,本拟这一拍便将石俊连肩带臂、骨骼尽数拍碎,那知手掌和他肩膀相触,立觉石俊肩上生出一股浑厚沉稳的内力,不但护住了自身,还气势汹汹地反扑而来。 这股反击的内力极是诡异,绵里藏针般包含着轻重两道气劲,轻者柔韧绵长,如阳春白雪般仿佛要融化在丁不三的脏腑之间;重者刚猛绝伦,如千斤重槌般擂在丁不三心口。 这般轻重两道截然相反的气劲,正是石俊受阴阳药力交功而领悟出来的内功法门,眼下正好拿丁不三来试招。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劲同时在丁不三体内爆发开来,丁不三全身剧震,如遭火灼般缩手,闷哼一声,倒跌开去,胸腹间尤自烦闷欲吐。 原本以为只是个可以随手收拾的小辈,岂料一出手竟然出了这么个洋相,一照面就被震退倒跌,丁不三颜面大失,眼中凶光闪闪,似欲择人而噬。石俊却恍若未见,淡淡地笑道:“丁三爷,晚辈可有资格喝您老人家的好酒?” 丁不三一愣,上下打量了石俊一番,又看一眼在旁边焦急无比的丁当,怒容一敛,嘻嘻笑道:“好,好,好小子,这份内功倒也配喝我的好酒。阿当,斟几杯酒上来,是爷爷请他喝的,不怪你偷酒。” 丁当大喜,素知爷爷目中无人,对一般武林高手向来都殊少许可,居然一见石俊便请他喝酒,实在大出意料之外。少男少女相处日久之下生出几分情愫本就是难免之事,丁当原认定石俊英雄年少,世间无双,爷爷垂青赏识,倒也丝毫不奇,只是听爷爷刚才的口气,出手便欲杀人,怎么一见面便转了口气?丁当启齿微笑,瞧瞧爷爷,又瞧瞧石俊,秋波流转,心想必定是俊哥哥英俊潇洒,连爷爷也为之倾倒。 丁当一厢情愿,全不想到她爷爷所以改态,全因察觉了石俊内力惊人之故,他于这小子的什么“英俊潇洒”,那是丝毫没放在心上。当下丁当喜孜孜的走进船舱,又取出两只酒杯,先斟了一杯给爷爷,再给石俊斟上一杯,然后自己斟了一杯。 丁不三举杯一口喝干,笑道:“很好,很好!你这娃娃既然给阿当瞧上了,定然有点来历。你叫什么名字?”他武功高强却杀人不眨眼,江湖上人人敬而远之,不愿跟丁不三打什么交道,他却偏偏要人家对他亲热,只要对方稍现畏惧或是厌恶,他便立下杀手。眼下石俊的态度不冷不热的,丁不三便压下了心头的杀意,暂时不翻脸。 石俊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答道:“在下石俊,长乐帮的狼贪堂香主。” “长乐帮的?还是个香主?”丁不三一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石俊,啧啧做声道,“长乐帮虽说乌七八糟的,但小小年纪能当上香主,倒真有几分本事。难怪阿当这丫头会看上你。” 丁当“啊”一声,神态甚是忸怩,石俊闻言也颇感尴尬,低头自顾自饮酒,并不应答。 丁不三脸色一沉,对丁当说道:“若非看上了这小子,又为什么偷了爷爷二十年陈绍给他喝不算,接连几天晚上,将爷爷留作救命之用的‘玄冰碧火酒’,也拿去灌在这小子的口里?”越说语气越严峻,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那‘玄冰碧火酒’五字,说来更是一字一顿,同时眼中凶光大盛…… 第八十一章 丁家擒拿手 丁当身子一侧,滚在丁不三的怀里,撒娇道:“爷爷,你什么都知道了,饶了阿当吧。”丁不三冷笑道:“饶了阿当?你说说倒容易。你可知道‘玄冰碧火洒’效用何等神妙,给你这么胡乱糟蹋了,可惜不可惜?” 丁当道:“阿当给爷爷设法重行配制就是了。”丁不三道:“说来倒稀松平常。倘若说配制便能配制,爷爷也不放在心上了。” 丁当道:“我见他一会儿全身火烫,一会儿冷得发颤,想起爷爷的神酒兼具阴阳调合之功,才偷来给他喝了些,果然很有些效验。这么一喝再喝,不知不觉间竟让他喝光了。爷爷将配制的法门说给阿当听,我偷也好,抢也好,定去给爷爷再配几瓶。” 丁不三冷哼道:“几瓶?哈哈,几瓶?等你头发白了,也不知是否能找齐这许多珍贵药材,给我配上一瓶半瓶。” 当日石俊体内寒热交攻、昏迷不醒之际,若非丁当偷来“玄冰碧火洒”,只怕他早已一命呜呼。耳听得丁不三逼迫甚紧,石俊插嘴道:“丁三爷,这酒既是我喝的,便可着落在我身上讨还。我一定去想法子弄来还你,若是弄不到,嗯咳,凭我的本事怎么会弄不到?必定能找来还给你,你可别难为叮叮当当。” 丁不三嘻嘻一笑,道:“很好,很好!有骨气。这么说,倒还有点意思。不过口气未免太大,这‘玄冰碧火酒’爷爷我可是花了几十年功夫才配出这么一壶来,天下间决无第二壶。” 石俊嘿嘿一笑道:“‘玄冰碧火酒’没有,‘寒冰烈火酒’倒是有一葫芦现成的。”说着,从腰间摘下酒葫芦递过去,还偷偷向丁当挤了挤眼睛。丁当曾误服过里面的药酒,知道厉害,见石俊把酒葫芦递给丁不三,“咭儿”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又捂住小嘴。 “‘寒冰烈火酒’?小子胡吹大气!”丁不三接过葫芦摇晃了几下,里面倒确实是一葫芦酒水,拔出葫芦口的盖子,扑鼻而来的一股刺鼻的药味和酒味。 丁当见丁不三举起葫芦欲喝,出声阻止道:“爷爷,石俊他跟你闹着玩呢,这酒是喝不得的。” 丁不三闻言放下葫芦,眼神不善地看向石俊。石俊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丁当修为不够自然喝不得,丁三爷你内功深厚,想必是可以喝的。” “想必是可以喝……”丁不三冷笑着重复道。不过丁不三虽然绝不信这酒会像“玄冰碧火酒”那样神奇,但料想石俊不敢害他,当即仰起葫芦就“咕噜”一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一边吞咽还一边转着念头想道:这什么寒冰烈火酒肯定不如玄冰碧火酒,待会儿看爷爷我怎么洗刷你! 这一葫芦药酒是“烈火丹”和“九九丸”泡出来的,剧毒无比,常人只须舌尖上舐得数滴,便能致命。一寒一热的药力迅速发作,丁不三还没把酒咽下,药力便开始肆虐,丁不三“噗”的一声把酒都喷了出来。 之前丁当出言提醒,丁不三喝酒时抱着警惕之心缓缓咽下酒水,所以才来得及喷出,不过饶是如此,也有小半口喝入了腹中,只吐出了大半口药酒。 “浪费啊。这酒配起来也很麻烦的,喷出来岂不是糟蹋了。”石俊嘿笑着连连摇头,似乎在心疼那些浪费掉的酒水。这副讨打的模样被丁当看在眼里,忍不住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双手叉腰佯怒道:“又来骗人喝毒酒了,怎么还真让我爷爷喝下去了,这下看你怎么收场!”石俊风凉风凉地说道:“这个真不是毒酒,等日后你内力修为深厚了,到时再喝一次就知道了。” 药酒入腹,一股刺骨的寒冷和一股烧灼般的药力立刻在体内经脉内不断积聚,丁不三盘膝而坐,运起内力想把药酒逼出体外,但这股药力寒热兼具,犹若跗骨之蛆,丁不三的内力又不像石俊那样中正平和、阴阳调和,自然难以驱除药力,更遑论炼化了。 丁不三脸上一会儿仿佛冻僵般铁青,一会儿又仿佛置身火炉般赤红,头顶更是像蒸笼般冒出一阵阵氤氲的白气,显然已是将内功催逼到了极致。丁当跺足对石俊嗔道:“还不快去帮我爷爷,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石俊看丁不三这样子,再不帮他一把只怕真的就毒发了,当下走上去左手按住他灵台穴,右手按住膻中穴,左手以内息送入,右手运气外吸,过不多时,便有一股炙热之气和一股冰寒之气,细如游丝,从右掌心中钻了进去。 石俊内功已然龙虎交会,更得“玄冰碧火酒”之助,体内阴阳交泰,几个呼吸之后就把这股药力炼化成了自身的内力。 药力驱除,丁不三“呼”的跳起身来,怒喝道:“好小子,竟敢拿毒酒来消遣爷爷。”抬手一招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里的“鹤翔手”,指风嗤嗤,抓向石俊膻中要穴。 石俊左肘横过,封住了他这一拿,右手也是一招“鹤翔手”,便去抓丁不三肩头。石俊这一招使得极快,而且丁不三万万料不到面前这小子居然会使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招式,出其不意下,肩井穴顿时被抓住。 石俊手指并未使劲,只是虚按一下之后便即撤招。两人所使得招式一模一样,竟无半点分别,但石俊后发先至,却在一刹那的相差之间占了先着。 丁不三脸现愕然之色,呆了一呆后,一招“龙腾爪”直抓石俊头顶。石俊一笑,也是一招“龙腾爪”依样画葫芦地使出,又是抢先一步,在他头顶百会穴上轻轻一拂,便即撤招。 石俊学的第一套武功便是这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在侠客岛时又另有奇遇,一招一式拆解无比熟练,招式转圜间又加入了“侠客行”中的武学领悟。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虽是丁不三练了数十年的家传武学,但石俊使出来时却也毫不逊色。 “龙腾爪”既毕,石俊招式连绵,左手右手划个半圆,一招“鹤翔手”去扭丁不三的手臂。 丁不三如见鬼魅,狼狈的疾退几步避过这一抓,骇然道:“你怎的会我六合丁氏的擒拿手?” 丁当在一旁嘻嘻一笑,说道:“爷爷,别生气了。石俊他这一十八路擒拿手可是丁不二爷爷传授的,嘻嘻。” 第八十二章 不二 “不二大哥?”丁不三听到丁当的话之后一愣,怀疑道,“你不二爷爷已经失踪快二十年,这小子才几岁,又怎会和他有关联?” “六合丁氏”在他那一辈是三兄弟——不二不三不四,不过这三兄弟自幼吵斗不休,互争雄长,做哥哥的不似哥哥,做兄弟的不似兄弟,亲情淡薄,丁不二在十几年前神秘失踪后,丁不三丁不四寻找了一番无果后也就不了了之,只在心中疑惑兄长究竟去了哪儿。不料今日居然得了丁不二的消息,丁不三不禁半信半疑。 不等丁当答话,石俊微微一笑,右手虚空一划,正是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中的一招“鹤翔手”,右手如飞鸟过空般回旋于身前数尺处,去势灵动、指风凌厉。这一式擒拿尚未使完,石俊左手作势回挽,如揽缰在手,似能力挽奔马,正是一式“奔马手”。 “鹤翔手”凭空作势,其力虚,属软为阴柔之劲;“奔马手”彷如五指着物,其力实,属硬为阳刚之劲。这两式擒拿刚柔并用、阴阳相生,一齐使出来威力极大,教人油然而生难以招架之感,“六合丁氏”的偌大名头确非幸至! 石俊使出这一手,丁不三顿时脸现动容之色,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是他的家传武学,他浸淫其中数十年,一招一式拆解得滚瓜烂熟,便是在睡梦中也能随手施展,但似石俊这般两招合用却浑如一招,犹自神完气足,且劲、功、式、力,无不恰到好处,在擒拿手上的造诣已不弱于他,若说石俊是偷学来的或者自己照着秘籍修炼的,则绝无可能这般端厚沉凝。 “你这一十八路擒拿手真是我大哥丁不二传授给你的?”丁不三问道。石俊这一手看来平平无奇,但身为丁家之人自然能感受到其中威的力,而且要练得像石俊这般没半点瑕疵,这擒拿功夫只怕真是丁家嫡传。 “不错,大概是三四年前吧,丁不二老先生亲自传授的。”石俊眼中露出追忆之色,点头承认。他从梅芳姑那里偷拿了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的秘籍,一直是自学自练的,但四年前到了侠客岛后另有奇遇,居然发现丁不二在侠客岛上! 石俊在侠客岛上呆了足足三年,除了修习二十四间石室石壁上的“侠客行”武学之外,为了开阔眼界,还向岛上的那些被请来参研石壁武学的天下各大派掌门人请教武学。这些掌门人沉迷于石壁武学,早就忘记了什么门户之见,对石俊的请教有问必答,那些原本秘不相传的镇派武学在侠客岛上却能轻易学得。 当然,石俊专注于“侠客行”武学,对各大派的武学只是浅尝辄止,甚至大部分都只是学了一个空架子而已。不过,说起来这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这是他所学的第一套武功,所以在岛上时石俊很是认真地向丁不二请教了一番,所以这一套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可以说是如假包换的丁家真传。 “三四年前?你是在哪里遇到不二的?”丁不三追问道,其实他心中已是信了石俊所言,毕竟一十八路擒拿手是他丁家的家传武学,有一些细微的手法是只有丁家嫡传才会的,外人便是偷学了也终究有所差别。 “三四年前我身在海外,当时偶遇丁不二,一番机缘下便把这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传授给了我。”侠客岛乃是武林大忌,石俊自然不会提及,含糊地说道。其实,丁不二年纪太大,石俊在侠客岛的第二个年头就老迈而死,所以在原著中的第四次腊八宴上,赴宴的丁不四未能遇到丁不二。 石俊信口又说了些丁不二的外貌特征,虽说十多年不见,但毕竟是丁不三的亲哥哥,熟悉无比,丁不三一听之下便知道石俊所言非虚。 “不二居然身在海外,难怪这十多年都没他的消息。”丁不三咕哝一句,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石俊,问道,“这么说来,你是不二的弟子?” “不是,只算是投缘之下互相交流武学吧。”石俊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 “嘿,好大口气。”丁不三嗤笑一声,讥讽道,“你这小子乳臭未干,也配和丁不二交流武学?”丁不三自然想不到侠客岛上人人沉迷石壁武学,相互交流领悟乃是常事,甚至为了见解不同而争辩地唾沫横飞也是常有的事。 石俊淡然一笑,并不出言反驳,捡起那个酒葫芦,笑道:“丁三爷,我这‘寒冰烈火酒’怎么样?比之‘玄冰碧火酒’不遑多让吧?” 丁不三原本还在消化关于丁不二的消息,听到此言顿时想起眼前这小子小子拿“毒酒”糊弄自己的事情来,怒声道:“呸呸呸,这种药力自相冲突、狗屁不通的药酒,根本不能入口,怎能和我的‘玄冰碧火酒’相比较!” “不能入口?”石俊笑眯眯地反问道。 “药性如此激烈,若非活得不耐烦了,谁会去喝你这酒。”丁不三余怒未消道。 “此酒虽无调和之效,不过却能炼化成自身内力,丁三爷你看来并非此酒知音。”石俊拔开盖子,举起葫芦“咕噜咕噜”连喝几大口,他此次内功大进,又有“玄冰碧火酒”调和,“酒量”也是突飞猛进,药酒入肚之后,内息转了几个周天,迅速地把酒水化作了内力。 丁不三面现惊讶之色,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你的,今日这事便算揭过,不拿你来凑数了。” “凑数?哦,说的是‘一日不过三’啊。”石俊一愣后反应过来,丁不三今天还只杀了一人,原本打算把他石俊算作第二个来着。 丁不三大喜,问道:“你也知道我这‘一日不过三’名号的来历?” ps:关于丁不二,原著中《第二章少年闯大祸》写到丁氏是三兄弟:不二不三不四。虽然在原著中丁不二未曾出场,但可见是确有其人的。 丁不四在侠客岛翻阅《赏善罚恶簿》时,关于“六合丁氏”二十年来的记录,却只有丁不三丁不四的记载,没有丁不二。 由此可知有两种可能:丁不二要么是早早死了;要么就是二十多年前就失踪了。(偷偷说一句,更有可能是金老自己写忘了,呵~) 本小说的设定是:丁不二在第二次腊八宴时,因为“六合丁氏”的名声,被请到了侠客岛上,但是在第三次腊八宴后不久就因为年纪太大而死在岛上了。所以赏善罚恶簿上无他,丁不四参加第四次腊八宴时也没能遇到他。 至于丁不二丁不四会先后被请到侠客岛的原因,会在后文中讲述。 第八十三章 三件宝物 原著中,金大师曾借石清之口点评:说丁不三此人“行事在邪正之间,虽然残忍好杀,却也没听说有什么重大过恶,所杀之人往往罪有应得”。 这一句“没听说有什么重大过恶”的点评实在意味深长,不过死在丁不三手里的无辜之人也着实不少。石俊原本是打算敬而远之、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的,不过这次全靠丁当偷来“玄冰碧火酒”石俊才保住了性命,更因祸得福内功大进,这份人情很大。偏偏这残忍好杀的老魔头是丁当的爷爷,眼下还是一个可爱小丫头的丁当长期跟着这么一个爷爷,看着他的一言一行,耳熏目染之下,只怕真的会渐渐走上原著中的老路子。 既然如此,那就拿你“一日不过三”的外号做做文章,玩个思维游戏,看我怎么毁你的三观!石俊在心里戏谑地想道。 石俊神色自若,微微一笑道:“丁三爷当年杀人太多,后来改过自新,定下了规矩,一日之中杀人不得超过三名,杀了三人之后,心肠就软了,第四人便杀不下手去,所以得了‘一日不过三’这个名号。” 丁不三捋胡大乐,伸手在石俊肩头又是一掌,这一掌中却丝毫未用内力,摇头幌脑的道:“说得好,旁人听到了我‘一日不过三’的名头,卑鄙的便歌功颂德,胆小的则心惊胆战,向我戟指大骂的狂徒倒也有几个,只有你这小娃娃不动声色。很好,小娃娃,难怪我那不二大哥与你投缘,会把一十八路擒拿手传授给你。” 石俊却摇了摇头,道:“非也,我这不是不动声色,而是心中不以为然,觉得这‘一日不过三’的外号其实大大的不妥。” “一日不过三”的外号乃是丁不三生平最得意之事,听石俊说这外号不妥,丁不三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喝道:“胡说八道!这外号哪里不妥了?” 石俊摇头道:“一日杀三人,虽有节制,但仍旧是太多了。” “小儿无知。”丁不三嗤笑道,“一日不过三,这样一来便有了节制,就算日日都杀三名,一年也不过一千,何况往往数日不杀,杀起来或许也只一人二人。这‘一日不过三’的外号自然大有道理,只可惜你小子和江湖上的家伙都不明白其中的妙处。” 石俊悠悠然地说道:“镇江城西肉铺的伙计,还每天都杀上几十只鸡鸭牛羊呢,他是不是也能得一个‘一日不过百’的绰号?” 丁当“扑哧”一笑,捂着小嘴道:“‘一日不过百’,那可比爷爷的‘一日不过三’地多了。”她原本担心石俊知道爷爷的外号后会吓得从此不敢再与自己见面,眼见石俊这幅满不在乎的模样,甚至还出言调侃,她心头大石顿时落下,也说起了俏皮话。 “呸呸,爷爷我杀的可是人,那般杀鸡屠狗的市井之辈,也配和我相提并论。”丁不三“呸”了一声,只当石俊在调侃他,一时间却不好发作,心下又确实有点担心,被石俊这么一说,“一日不过三”的名号莫非真的不够威风? 石俊轻轻击掌,笑道:“言之有理,杀鸡屠狗的只能算是市井屠夫,杀得再多也没什么好威风的,自然是不配和‘一日不过三’相提并论。可见外号够不够威风,跟杀多杀少并无关系,丁三爷以为然否?” “经你这么一说,倒确实和杀人多少无关。”丁不三疑惑的捋了捋胡须,皱眉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和什么有关?” “和多少数量无关,那自然和身份有关了。你想,一个人若是欺软怕硬,只敢啃软-肉,那么此人自己多半也只是一个软蛋。”石俊淡淡地说道,“我辈行走江湖,终日刀口舔血,若说不杀一人那未免矫情,但即便杀人,情况也得两分,如果杀的都是些武功低微之人,在旁人看来,只怕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丁不三一怔,回想一下他所杀之人里倒是有大半都是武功低微之人,霍然起身,恼羞成怒地骂道:“你这小娃娃敢绕着圈子骂爷爷是软蛋?” 石俊对丁不三的怒火视而不见,慢悠悠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女儿红,抬眼瞥见丁不三的杯子也空了,顺手也满上。看到石俊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丁不三顿时想起来,这小子内功惊人,之前肩膀上反震的力道便把他震退好几步,招式更是不弱,单是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就得了丁不二的真传,他还真奈何不了这夸夸其谈的小子,一时间只能吹胡子瞪眼,好不郁闷。 “‘一日不过三’威名赫赫,自然不会是软蛋。”石俊微微一笑,说道,“但是高手难寻,江湖上毕竟是低手多过高手。这么说吧,丁三爷,以你这前辈高人的身份,你觉得江湖上值得你亲自动手去杀的人有几个?” 没有听出其中讥讽之意的话,石俊这番话可谓是连捧带吹,丁不三只觉入耳极为舒坦,怒火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揪着胡子仔细思考起来。少顷,丁不三一拍大腿道:“我丁不三何等身份,值得我亲自动手的人寥寥无几,嗯,屈指可数。”丁不三此人的性格,除了残忍好杀之外,就是虚荣和要面子到了极点,这番自高自大的话说地当仁不让,丝毫不觉脸红。 石俊一笑,施施然地说道:“对啊,所以老爷子你你每天杀三个,好吧,就算不是每天三个,也难免要找些武功低微之辈来充数,好比那日杀雪山派弟子孙万年、褚万春,传扬开去旁人便会说丁不三怕了白自在,不敢找白自在的晦气,只敢找他弟子出气。” 丁不三心高气傲,岂会自认不如旁人,顿时暴跳如雷,怒道:“放屁,放屁!我怎会怕白自在那个老匹夫?” “嗯,白自在在凌霄城中坐井观天、自大成狂,丁三爷自然是不会怕他。”石俊点头,摊了摊手说道,“可你杀的若都是雪山派弟子这般武功低微之辈,传扬到江湖上,丁三老爷不大有面子吧?” 丁不三道:“为什么没面子?有面子得很。”自觉这句话难以自圆其说,便道:“谁敢说丁老三没面子,我扭断他的脖子。” 石俊微笑不语,静静地看着丁不三。丁不三挠了挠头,心虚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有句话说得好,你对手的高度决定了你的高度!”石俊笑道:“你丁三老爷前辈高人,下次杀人时就该先想想,对方的身份和修为,是不是值得你出手?万一只是那般鱼虾之辈,杀了也反而有失身份。” “对手的高度决定了自己的高度……”丁不三有些出神地重复一句,点头道,“倒是有几分道理。” “何止是有道理。”见丁不三入彀,石俊趁热打铁道,“那些戏文里的侠客剑仙,杀人之前不是还要先斋戒、熏香、沐浴一番吗?这般繁琐,不就是所选的对手并非泛泛,以此自高身份吗?” “有道理,我丁三老爷乃是前辈高人,老是杀一些不入流的江湖鱼虾,确实有失身份,嗯,‘一日不过三’的做法有待商榷。”丁不三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不过终究隐隐感到不妥,斜睨着石俊问道:“说得好听,你这娃娃小小年纪的,又杀过哪些强横之辈?” “我嘛?杀的倒是不多。”石俊摇了摇头,扳着手指数道,“四个月之前,在扬州和‘四大寇’之一的麻叶比试兵刃,取了他的首级。还有就是一个多月前,遇到了五峰船主手下的二十四船卫中的几个,弄死了三个,嗯,本来还有一个第四船卫,可惜当时以一敌三之后,只能重伤了他,没能取他性命。” 石俊故意忽略掉了他顺手杀死的那些普通倭寇,只捡大个头的家伙说,丁不三一听,只觉这小子虽然杀的人数寥寥无几,但确实和他说的那样,每一个都是大有来头之人,哈哈笑道:“好小子,这份杀性着实不赖,再过几年只怕爷爷也要被你比下去了。” 石俊淡然道:“这些人还是不够看,带我武功大成之日,便去猎取‘五峰船主’汪直的首级。” “有志气!”丁不三肃然起敬,翘起大拇指赞道。这小子非狠人不杀,连汪直的主意都敢打,与之相比,自己‘一日不过三’还真是落了下乘,不禁心中暗暗发愁:看来,是不能再杀那些普通的江湖人了,不然有失身份啊…… 石俊轻轻一笑,知道丁不三已经完全受落了这番话,以后再要杀人,肯定会专找那些名声极大的人,但此老自高自大,很有些高估自身,在他眼里能跟他平起平坐的人屈指可数,他真杀上门去的话多半也讨不到便宜,从今往后大概是再也杀不了人了。 丁不三拍了拍石俊肩膀,笑道:“你这娃娃对我不摆架子,不拍马屁,已然十分难得,那也罢了,听到了老子的名号之后,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很好,小娃娃,爷爷要赏你一件东西。让我想想看,赏你什么最好。” “啊?”石俊一愣,他绕圈子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丁不三不再滥杀,免得影响到孙女丁当的心性,听到这话不禁心说我又不是傻小子石破天,不用和我这么投缘吧? 丁不三沉吟半晌,说道:“爷爷有三件宝贝,一是‘玄冰碧火酒,已经给你喝了。第二宝是爷爷的一身武功,嗯,你已经从丁不二那里学到了。第三宝呢,就是我这个孙女儿阿当了……”说到此处,丁不三看看丁当,只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石俊,不禁气结,“嘿,不说不知道,爷爷的三件宝贝居然都已经落到你这小子手里了,当真是岂有此理。” 丁不三此言一出,丁当和石俊登时一齐呆住。丁当心头如小鹿乱撞地低下头去。石俊大感尴尬,悻悻地叫屈道:“这话从何讲起?前两件宝贝我认了,但第三……那个什么是我的了?” “阿当这丫头的心事,我这当爷爷岂会看错?”丁不三拂须嘿笑道,“你这娃娃内功不坏,招式也颇得不二的真传,这份杀意和心性更是很合爷爷的胃口,倒也做得我孙女婿……” 苗头不对啊,时间线提前太多,本来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就发生的话就有点吓人了,石俊心中冷汗连连,赶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插口道:“呼,这女儿红真是醇厚,小子已经不胜酒力了,啊,对了,帮里还有事情等我回去处理,这就告辞了……” 语无伦次地扯了个借口,石俊脚尖一点,身子像装了机括般平平滑出,丁不三伸手去抓,但石俊身法如鬼似魅,一个闪身离船到了岸上,丁不三抓了个空。 “爷爷,叮叮当当,下次再找你们一起喝酒啊。”石俊的话语声远远传来,身影却化作一溜青烟一般迅速远去。 “好个滑溜的小子。”丁不三捧腹大笑,良久不绝,然后搔了搔透皮,苦恼道,“冷不防给他溜之大吉,他长乐帮里有什么‘着手回春’贝大夫这些人,这小子倘若缩在窝里不出头,去抓他出来就不大容易了。”丁当小脸晕红,在丁不三身后连连跺足。 …… 第二天清晨,石俊还在呼呼大睡,忽听得房间窗户剥啄有声。石俊翻身而起,打了个哈欠道:“叮叮当当吗?” 窗子推开,丁当跃窗而入,一脸委屈地望着他。石俊干笑一声:“昨天溜走不能全怪我,你爷爷后来越说越离谱,当时不走就走不成了。” 丁当依旧气鼓鼓,石俊把她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咱们才几岁,你爷爷那样子打算实在太早了……”石俊又哄又逗,终于把丁当哄开心了,两人笑闹一阵,石俊说道:“叮叮当当,今天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丁当好奇地问道:“什么地方?”石俊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笑道:“保密,去了便知。” ps:石俊对丁当坏笑道:“要是读者大大们有意愿,哥哥带你去看金鱼啊~” 第八十四章 宿命 长乐帮一处偏僻的院落内,这里的厢房亭子之类的都被拆掉了,只剩下院子中央一座造型古怪的土窑和旁边几个棚子,院子里挖了一条横贯的沟渠,引水入宅,河水带动大如楼房的水车。水车旋转,鼓动风箱,土窑内火焰升腾,整个院子氤氲白茫一片,一群满脸烟火气的人在水汽中忙忙碌碌、来来往往。 “这是在干嘛啊?打铁还是烧砖瓦?”丁当看着不断散发着炽热气息的土窑,好奇地问道。 “琉璃,还有玻璃。”石俊自得地一笑。这里就是烧制玻璃的地方,虽然一开始因为他太想当然而没能弄出玻璃,但思路毕竟是正确的,再加上狼贪堂和隼迅堂把两堂的资源对此倾斜,不断投入人力物力,几个月下来已经颇见成果。 “哎呀,石香主,几日不见,越发的玉树临风、佼佼不群了。”伴着谄媚的声线,一个圆滚滚的矮胖身影像皮球般一路滚了过来,来人满脸市侩讨好之色,正是长乐帮内负责后勤内务的窦总管。石俊不仅是帮主的师弟,更在短短半年时间内晋身为香主,所以这窦总管一向对他巴结得很。 “哈哈,窦总管你也是越发的富态福相了。”石俊笑着打趣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石俊虽然强势崛起,但加入长乐帮毕竟只有短短半年多时间,而这窦总管虽然只是管着帮内的仆役和一些琐碎杂务,却也是帮里少不了的角色,说起来这处烧制玻璃的场所还多亏窦总管帮忙张罗才有现在的初步规模。 两人寒暄了几句,窦总管笑道:“何香主也在此地,小人带石香主过去。”说罢,领着石俊丁当来到土窑边的一个棚子里,只见何骁之正拿着一堆砂子般的东西细细察看。 “石兄弟。”何骁之抬头看到石俊,笑着打个招呼,然后殷切地说道,“这批砂是我刚从阿湖那边弄来的,你来看看纯度怎么样?”这琉璃的生意,几个月来一直是狼贪堂和隼迅堂一起在经营,眼下虽然还是亏本生意,但其中的潜力却是人所共知的,何骁之没事就跑来这里查看进度,比石俊这正主来的还勤,令石俊不禁有些汗颜。 石俊巡视一圈,心中很是满意,有何骁之隼迅堂的支持,他这个玻璃作坊不仅从苏北弄来纯度较高的石英砂,还找了些高岭土试做耐火砖,琉璃的产量正在稳步增长,而且玻璃的烧制也渐渐有了眉目…… 石俊转眼看到身边撅着嘴闷闷不乐的丁当,呵呵一笑,随口对一个工匠吩咐道:“前两天不是烧制了一些琉璃珠子吗?挑好的拿一串过来。” 看到琉璃珠子串成的项链,丁当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数十粒珠圆玉润的琉璃珠子,指头大小,晶莹剔透,隐隐有五色光华流转,打了孔用玉线串成项链,很是摄人心魄。丁当戴上之后犹自爱不释手地用指头摩挲着。 看到丁当这幅摸样,石俊会心一笑,看来不管什么时代,女孩子都一样对这些亮晶晶的首饰没有抵抗力的。 这时,一个隼迅堂的喽啰匆匆走了进来,将一束纸卷递给何骁之。何骁之展开纸卷看了几眼,对石俊说道:“石兄弟,白鲸岛有消息了。” 石俊精神一振,问道:“大悲老人其它白鲸岛之人都还活着吗?他们在哪里?”这一个月来,隼迅堂让闽南等分舵着力打听,但一直没有回应,石俊都已经渐渐不指望了。 “说来也怪,白鲸岛的人居然在河南。”何骁之摇了摇头,疑惑地叹道,“白鲸岛在南海,上了岸也该在广东福建转悠,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那里去?” 诚如何骁之所说,白鲸岛远在南海,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按理说白鲸岛残部也不会跑得太远,所以隼迅堂一直在广州福建一带沿海派人打探踪迹,没想到白鲸岛之人居然跑到了河南,难怪打听了这么久都没消息。 “河南?”石俊疑惑的重复道,随即恍然大悟:原著中,白鲸岛覆灭之后,大悲老人不就是一路逃亡,逃到了河南的吗?早该想到的! “不错,白鲸岛的人似是一路往河南去的,但具体到了河南哪里,还需要继续打探,石兄弟你再等上十几天,老哥我一定打听个清楚。”何骁之点头,拍着胸脯打保票道,之前是弄错了方向,眼下有了大致的消息,凭隼迅堂的情报网,要找到白鲸岛众人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必麻烦了,我已经知道他们会去哪里了。”石俊摇了摇头,所有所思地说道。 “哦?会在河南哪里?”何骁之疑惑地问道。 “河南开封府!侯监集附近!”石俊缓缓说道,心中想道:看来冥冥中真的有一种叫做宿命的东西,让事物循着原本的轨迹滚滚向前,只是不知道因为他的介入而改变了多少? “开封府侯监集?”何骁之疑惑地摇了摇头,怎也想不通石俊为何会知道白鲸岛众人的在那里,而且还这么肯定。不过石俊在他心目中本就是高深莫测,何骁之倒也未曾深想。 “嗯。既然知道了白鲸岛众人的下落,我便要亲自去一趟开封。”石俊沉吟一下,对何骁之拱手道,“一来一去的估计要个把月呢,老何,这边琉璃作坊的事就有劳你了。” “没问题。”何骁之摆了摆手,笑道,“这边已经有眉目了,只怕你回来时这边已经成功烧制出玻璃了。” 石俊点头,忽觉衣摆一紧,回头一看,只见丁当拉着他的衣摆,昵声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石俊翻了个白眼道:“玄冰碧火酒的事你爷爷还在生气呢,再把你拐走了,你爷爷非得追杀我不可。”丁当忸怩道:“你还说呢,昨天我爷爷就说……说把三件宝贝都给你,是你自己逃走了……”石俊苦笑,举手道:“好吧,咱们一起去河南转悠一下。” 当下,石俊派了个喽啰去向贝海石报备一声,然后召集了十几人马。 自从上次贡船一役人手不足而不得不向豹捷堂借人马的乌龙事之后,石俊身为堂主,对堂内人手调配注意了很多。所以此次去河南虽又是临时起意,倒是没再发生人手不足的事情,除了那化名为马烛的“马祖师”之外,还有一个叫做徐煜的,最近刚刚晋升为堂内的小头目。有此二人在旁周旋,即便此次河南之行有什么变故,想来也可安然度过。 一番整装之后,和丁当共乘一骑,带着十数人马,向开封府进发! 第八十五章 黑背 “客官,里边请,您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笑容可掬,支使杂役接过石俊等人手中的马缰,殷勤地招呼道。 “先打尖。”石俊取出一块块碎银当赏钱丢给小二,一边往客栈里走一边随口道,“开封灌汤包有吗?有啊,好,先来个十屉。蒸羊有吗?每人来一盏……”身为侠客岛的前任伙房执事,再加上“前世”的一些记忆,石俊麻溜地点菜,看这架势是要把开封府的名菜都点上一遍。 狼贪堂众手下听到自家香主在那点菜,都是精神一振。这次狼贪堂众人从镇江到开封,一路旅途劳顿,骑马足足花了大半个月时间,虽说是为了公务,但不把开封府的名菜都尝一遍的话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店小二接过碎银,见石俊出手大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点头哈腰地记着石俊所点的菜品。 忽听得“希律律”一声,石俊的那匹黑马仰头一挣,挣脱了牵马的杂役。这匹黑马鬃毛极长,披散下来几乎盖住马首,通体黑色锦缎一般油光发亮,而且和旁边的其它马匹相比几乎要高出一个头,显得神骏非常。 这匹黑马正是石俊初到长乐帮时,得自豹捷堂的那匹黑马,此马桀骜不驯,石俊当时可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勉强驯服的。这黑马发脾气时还会咬人,所以石俊将它取名为“黑背”,其恶趣味当真令人不敢恭维。 “黑背”挣脱缰绳之后,令人人大跌眼镜,居然连蹦带跳的跑到丁当身边,打了个响鼻,亲热的用鼻子蹭她的脸。丁当“咯咯”轻笑,取出一包当作零食的饴糖,小手拈起一块黄白色的糖块凑到黑马嘴边,黑马舌头一卷,把糖块卷入嘴里,“嘎嘣嘎嘣”地咀嚼。 “好了,黑背,听话哦,不许调皮了。”丁当拍了拍黑马的脖子,柔声说道。“黑背”颇通人性,居然像是听懂了一般,对丁当欢快地嘶鸣一声,这才让乖乖地让杂役牵着去马厩。 这黑马虽然神骏异常,但毛病也不少,野性难驯不说,还很反常的喜欢咬人,这次来开封府的途中,石俊发现这黑马居然还嗜糖,当真奇葩。丁当小女孩心性,随身带了不少苏式的糖果糕点,一路上就时不时喂给黑马一点,很快就喂熟了,现在“黑背”对丁当比对石俊这正牌主人还要亲热几分。 石俊额头满是黑线地苦笑,心说再这般下去,只怕这匹神骏的坐骑要被丁当这小丫头用零食给拐走了。石俊摇了摇头,咳嗽一声,继续对店小二说道:“刚才点了哪些菜了?哦,对了,再来一份……” 石俊厨艺高超,点菜的眼力自然也不差,所点的都是开封府的名菜,而且这客栈是开封府数一数二的所在,菜肴上来之后,众人大快朵颐,都是连呼美味。 酒足饭饱之后,狼贪堂众人并不急着离开,坐在那里扯皮消食。忽然听得客栈后院一阵人声嘈杂,其间还夹杂着马匹嘶鸣之声。丁当双眼一亮,笑道:“莫非有热闹可看。”一蹦而起,向后院窜去。 石俊无奈一笑,站起身追着丁当走向后院,顺便回头摆了摆手,对一众欲起身跟随的手下阻止道:“你们在此候着就行,不必跟来,我去后面看看便回。” 客栈后院的西厢就是一大间简陋的马厩,嘈杂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石俊和丁当走到时,只见“黑背”在马厩中撒蹶乱跳,草料混杂着尘土,四处飞扬。 黑背对着边上几匹马乱踢乱咬,几个客栈的杂役哭丧着脸,胆战心惊地想上前阻止,反而差点被黑背一蹄子撂倒。 “好哎!黑背,加油!”丁当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见此情形不禁雀跃不已,一边鼓掌还一边命令道,“黑背,咬它!” 石俊则是一脸黑线,黑背一向野性难驯,眼下情形不用问就猜得到,肯定是同槽抢食,然后演变成全武行……狼贪堂其它马匹和黑背处的久了,一向不敢和它争食,早就乖乖躲在一旁,所以被黑背踢伤的都是客栈中其他客人的坐骑。 虽说只是马匹争食,但那边几匹马被踢伤了,黑背却安然无恙,论起来肯定是石俊这边理亏。石俊心中唉叹一声,心想待会还得给人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真是招谁惹谁了。听到丁当还在唯恐天下不乱地喊“黑背,咬它”云云,石俊没好气地扬起右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在丁当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 “啊。”丁当轻呼一声,双手捂着挨了一下的地方,小脸红红地瞪向石俊。石俊挑了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丁当轻哼一声,转头移开了目光,但脸上的红晕却越发浓密。 石俊食指拇指搭成环状贴到唇边,吹出一声响亮的呼哨。总算这些时日在豹捷堂训练的马术没有白费,黑背听得呼哨,振鬣长嘶,扬蹄向石俊这边奔来,然后亲热在丁当身上挨挨蹭蹭,讨要糖果,浑然没有闯了祸的自觉,看得石俊额头青筋暴跳。 早已有杂役跑去通知骑马来的食客,这时那些受伤马匹的主人便来到了后院,看到马匹受伤纷纷破口大骂,其中有人向杂役问明白了起因,就脸色不善地向石俊这边走来。 石俊哀叹一声,不过他虽然身为狼贪堂香主,但毕竟不是仗势欺人的横行之辈,眼下过错全在“黑背”,他这做主人只能自认倒霉。当下石俊堆起笑脸,团团作揖道:“诸位朋友,我这坐骑野性难驯,伤了各位的马匹实在是抱歉的很,在此向诸位道歉……” 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食客愤愤不平地说道:“说的轻巧,好好的坐骑,被伤成这幅模样,道个歉就算完了吗?” “是是,伤了诸位的坐骑,实在是对不住的很。区区言语那自然是不够的。”石俊拱手道,“各位的损失,在下会全部赔偿,呃,双倍赔偿,然后再摆一桌筵席向各位赔罪。”做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所以石俊很是难得地将姿态放的很低,诚恳地致歉。 “哼,我这匹马是从西域舶来的大宛马,无端端被踢折前腿,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赔得起吗!”一个白面青年冷哼一声,寒声道,“既是你这坐骑黑马坐下的,先让本少毙了这匹黑马,再与你仔细算账。”说着,一把金灿灿的飞刀自袖中滑落到白面青年手中,白面青年手一扬,飞刀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呼啸着钉向“黑背”的脑袋。 第八十六章 金刀寨 飞刀呼啸而来,若不加以阻挡,绝对会直钉入“黑背”的脑袋,取了它的马命。 其实,众人的坐骑被“黑背”踢伤咬伤,这般情形就好比停在车库的豪车无端端被人刮蹭撞瘪了一般,也难怪众人生气,谩骂乃至高额索赔都是人之常情,所以石俊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在不断道歉,还许诺双倍赔偿,并且还要摆筵席赔罪。 这白面青年却不由分说就要先杀死“黑背”来出气,即便是石俊这边有错在先,这般做法也未免咄咄逼人,石俊原本满脸堆笑的脸色顿时一沉。 “飒沓如流星”的轻功一展,石俊一个闪身,鬼魅般出现在黑背身前,右手袖子一拂,“烜赫大梁城”的内劲迸发,飞刀立刻倒卷而回,速度竟然比来时更快了几分。 飞刀化作一道流光倒卷而回,擦着白面青年的头皮而过,“叮”的一声钉在了院子的土墙上,直没至柄。飞刀带起的一股劲风割面生疼,刮落了白面青年的帽子,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雌儿! “哼,你这不男不女的恶婆娘,居然想伤黑背!”丁当大怒,黑背这一路对她很是讨好,此可见这女扮男装的白面青年居然要杀黑背,顿时气得小脸通红,挥舞着粉拳嗔道,“俊哥哥都已经说了会赔钱给你的,还想怎么样?” “算了,叮叮当当,毕竟是黑背伤了她的坐骑在先。”石俊摆手阻止丁当继续说下去,转头对那女子说道:“伤了姑娘的爱马,确实抱歉的很,但这并非故意,姑娘不由分说就要杀我的坐骑出气,未免咄咄逼人。”对方是一个女子,石俊自然不再继续出手,只是淡淡地说道,“毕竟只是意外,还是各退一步,由在下赔偿一番便算了结如何?” 那女子的坐骑被黑背踢折了前腿,本就在气头上,又被石俊无意中揭破了女扮男装,顿时气得脸色煞白,哪里还肯息事宁人,怒声道:“谁要与你各退一步,今天本姑娘非要教训你这小子一番!”说罢,自腰间拔出一把柳叶刀,步法一展,向石俊攻来。 石俊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姘指成剑,信手拆解女子的刀招,一副游刃有余的闲适之态。几招之后,石俊一记剑指点出,将那女子逼退,含笑道:“招中藏套,套中含式!姑娘使的可是七十二路‘劈卦刀’?不知道姑娘和金刀寨安寨主如何称呼?” 那女子惊疑地问道:“你怎会知道本姑娘是金刀寨的人?” “金刀寨乃是河南开封数一数二的江湖势力,安寨主的七十二路劈卦刀更是驰名江湖,能认出来又有何奇怪的。”石俊轻轻一笑道,“说起来,我和贵寨安寨主曾有过一面之缘,这次来到开封府,原本也是打算拜访一二的。” “哼!”那女子紧绷着脸,冷然道,“有过一面之缘又如何,本姑娘今日一定要先教训你这小子一番,不然心头的恶气难消。”说罢,再次挺刀攻来。 石俊眉头一皱,对这女子的胡搅蛮缠也不禁生起几分不耐烦来,当下清啸一声,并指成刀,毫不退让地一掌劈出,针锋相对地劈在疾刺而来的刀尖上。 “吴钩霜雪明”的内劲鼓荡而出,那女子只觉得掌心一热,手中的柳叶刀脱手,朵的钉在地面的石板上,然后蛛网般的裂纹在刀身上蔓延,最后“哗啦”的碎裂声传来,一把上好的钢刀碎成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只有指头大小。 这番以肉掌震碎钢刀却不伤人,无论内功还是手法都可谓惊世骇俗,旁观众人都看得呆了。 石俊却微微叹息一声,他原本是打算只将那柄柳叶刀内部震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纹,只剩下一点点黏连,使得刀表面看来完整毫无碎裂但却无法挥舞攻敌。可惜石俊虽然奇遇连连,内功之强已是当世数一数二,但强则强矣,若论精纯火候,却远远不够,所以这一下未能如愿,而是直接将柳叶刀震成了无数碎片。 “看来我日后的内功修炼主要任务还是要把已有的内力提炼精纯,而不是再饮药酒增加内力,至精至纯,方为上乘,光是求数量可不行。”石俊暗自思索道。 那女子看得心惊不已,她这把柳叶刀乃是上好的镔铁铸成,削金斩玉,乃是不可多得的利器,居然被眼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少年一掌劈成了碎片,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置信。女子颤声道:“好,今日算我安金儿居然看走眼了,你有胆的就留在开封府不要走……”还没说完,安金儿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安金儿?看来真的和安奉日关系匪浅。”石俊略一皱眉,然后摇了摇头,“算了,这乌龙事闹的,真是冤得慌!” 强龙不压地头蛇,金刀寨在开封府一手遮天,石俊自然不愿和金刀寨死磕,不过好在这只是一次小冲突,想要化干戈为玉帛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当下石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还在向丁当讨糖吃的黑背,继续堆起笑脸向其他坐骑受伤的食客赔礼道歉。有了安金儿这个前例,再加上石俊展露的惊人内功,原本心疼坐骑被伤的一众食客纷纷冷静下来,,不敢再有二话,接受了石俊的双倍赔偿。 洒出大笔银子平息了众人的怒火之后,石俊引着众人回到客栈大堂,又让客栈伙计摆了一桌筵席作为赔礼,这次黑背闯的祸算是揭过去了。 这般一番忙碌,足足一顿饭的时间便过去了。客栈大堂上忽然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不知是哪位江湖少侠来到开封府,金刀寨安某在此有礼了。” “原来是安寨主大驾光临。”石俊微微一笑,一个闪身,来到门口,朗声道,“在下长乐帮石俊,见过安寨主!”石俊抬眼看去,除了刚刚离开的安金儿之外,来的还有三人,一个道士一个腰跨单刀的中年汉子居后,当先一人环眼虬髯,身材矮壮,正是金刀寨寨主安奉日。 “咦。”安奉日见到石俊,顿时惊咦出声,皱眉道,“石少侠好生面熟,莫非与安某照过面?” “安寨主贵人多忘事,今年三月份时,你我在侯监集曾有一面之缘,安寨主忘了吗?”石俊微笑道。 “侯监集?”安奉日睁大了双眼,恍然道,“是你,你是当日假扮乞丐的那个少年!” 第八十七章 贪狼会金刀 “不错,正是在下。”石俊哈哈一笑,拱手道,“当日忙于缴令,未能与安寨主一叙,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安奉日面色数变,最后苦笑道:“当日大家各施手段,石少侠能捷足先登,那是你的本事,安某当日若能得手也是如此,何谈失礼二字。”这个金刀寨的大寨主一副粗豪的神色,岂知说话却甚是得体。 石俊闻言肃容道:“安寨主气量恢宏,在下佩服。”转眼看向安奉日身后两人,问道,“恕在下眼拙,这两位莫非就是贵寨的二寨主冯振武和三寨主元澄道人?” “石少侠好眼力。”安奉日身后的道人含笑道,“不才正是元澄,旁边这位便是冯二寨主。” “久仰大名。”石俊一拱手,笑道,“在下忝为长乐帮主狼贪堂香主。今日能再遇到安寨主,又见到其他两位寨主,幸之何甚,待会儿一定要与诸位喝上几杯。” 一旁的安金儿听得双方越说越客气,忍不住冷哼一声。石俊看了她一眼,问道,“不知这位安金儿姑娘是安寨主何人?” 安奉日笑道:“这是小女,一向有失管教,若有得罪之处尚请谅解。” 石俊摆手道:“安寨主言重了,适才在下和安姑娘确实起了一点小误会,说来还是在下有错在先,实在是抱歉的很。” “石少侠想要这般轻飘飘的一句话揭过,只怕不妥吧。”一指沉默不语的冯振武突然开口说话了,语气生硬地说道,“听安侄女说,你的坐骑踢折了她爱马的前腿,然后你有震断了她的兵刃,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石俊点头。 “这且不提。”冯振武冷然道,“当日在侯监集,我金刀寨上下多番布置,对那吴道通的玄铁令势在必得,岂料被阁下捷足先登,安大哥虽然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我冯振武却不甚甘心,欲向石少侠讨个说法。” 石俊瞥了安奉日一眼,只见他依旧满脸含笑,仿佛没听到冯振武的话语,任由冯振武出头,不禁暗骂一声“老狐狸”。石俊对冯振武说道:“哦,不知冯二寨主要什么说法?若是要玄铁令却已迟了,我当时就已经将令牌交予玄铁令主了,安寨主当日不也亲眼看到了吗?” 当日侯监集的玄铁令之争,因为石俊的插手而显得扑朔迷离,就算安奉日这亲历者也只知道玄铁令最后被一个假扮乞丐得得少年得手,其余的完全是一头雾水,旁人就更是莫名其妙了。这时听到“玄铁令”居然落到了石俊手中,还交到了谢烟客手中,众人都是悚然动容。 “确实如此。”安奉日点头,略一迟疑问道,“如此说来,那最后一枚玄铁令少侠确实已经用掉了?” “那是自然。”石俊很干脆的承认。 “玄铁之令,有求必应,江湖中人无不侧目,谁又想到最后居然会到了石少侠手中。”安奉日摇头感叹,又问道,“那谢烟客收回前两枚玄铁令时,武林中也因此发生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不知石少侠所求的是什么事?” “所求之事嘛,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石俊避而不答,话题一转,笑道,“冯二当家适才说不甚甘心,不知有何打算?” “今日之事,再加上侯监集之事。”冯振武嘿嘿一笑,“石香主可愿给敝寨一个交代?” “交代吗?”石俊略一沉吟,微笑道,“我辈江湖中人,以武会友,不如大家切磋一番,若在下这边输了,我就听凭处置,若是我侥幸胜了一招半招,那么以前的事情大家就都忘个干净。三位寨主意下如何?” “好得很。长乐帮近几年来兴旺得很,帮内人才济济,听闻狼贪堂乃是专门负责征伐之事,能够切磋一番倒是求之不得。”安奉日哈哈笑道,“不过大家都是好朋友,点到为止即可,可不能伤了和气。” “既然如此,在下狼贪堂麾下马烛,向冯二寨主请教一番。”未等石俊点名,马祖师上前几步,向冯振武抱拳道。 此次来开封府,众人中除了石俊之外,当数马烛这前任神棍武功最高,耳听得冯振武咄咄逼人,对自家香主甚是不敬,马烛当仁不让,首先走了出来向冯振武挑战。 冯振武心头恚怒,金刀寨在开封府一手遮天,他身为二寨主,自视甚高,对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狼贪堂属下居然敢指名道姓挑战他。冯振武眼中厉色一闪,淡然道:“好,既如此,你亮兵刃吧。” 马烛一副以前当神棍时的惫懒模样,阴阳怪气地说道:“本人向来不用兵器,冯二寨主尽管进招便是。” “嘿,好大的口气。”冯振武面色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喝道,“有僭了!”单刀出鞘,虚虚劈往马烛胸口要害。 马烛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眼皮耷拉着,仿佛没有看到袭来的刀光,既不格挡也不闪避。安金儿低声道:“这人莫非是个疯子,对着冯叔叔,怎的敢不闪不避?”安奉日也是眉头紧皱。 刀锋离马烛胸口只有几寸距离时险险停住,冯振武怒声道:“马兄你这是何意?既是比武切磋,为何不出招?莫非看不起冯某?” 马烛嘿嘿一笑:“冯二寨主不必留手,马某自有化解之道。” “好,我下一招斩你右臂,若再不格挡,须怪不得冯某了。”冯振武强抑怒气,一句话尚未说完,“呼”的一刀劈向马烛右臂,去势决绝,显然是动了真怒,不再留手。 安奉日安金儿等人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冯振武手起刀落、马烛血光迸现的场景,岂料“啪”的一声,这一刀如中败革,只是划开了马烛的衣衫,露出丝毫未损的肌肤。 冯振武一惊,单刀一个翻转,刺向马烛胸口,“嗤”的一声衣衫碎裂,但刀剑抵在胸口居然无法刺入半分。 安金儿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人穿了什么珍奇的内甲?” 安奉日面色凝重,缓缓摇头道:“不是穿了内甲,而是横练功夫,只是居然能练得这般精深,实在骇人听闻。” 石俊闻言,笑道:“安寨主好眼力,一眼就看清了我这属下的底细,在下佩服。” 安奉日沉声道:“石少侠能招揽到这般手下,这份大手笔才真的教人佩服。” 第八十八章 剑宗气宗 马烛拳脚齐施,对冯振武的不断劈来单刀视若无睹,只在单刀刺往双眼咽喉等部位时才举臂格挡,拳脚如狂风暴雨般毫不停歇地攻向冯振武,凭着一对肉掌对抗单刀,他有横练护身,出手之际便能专心于攻击,不必过多防守,所以几个来回之后就稳占上风。 石俊看得暗自点头,这横练功夫虽然有诸多弊端,但能练到马烛这般精深的,只要不是遇到一流高手,在比斗中无疑是大占便宜的。 当日马烛在扬州被石俊狠狠教训了一番、收为手下之后,醒悟到自身所练的横练功夫的缺陷,所以痛定思痛,绞尽脑汁地想要解决横练功夫的隐患。狼贪堂有石俊一手创立的的“讲武阁”可以兑换各类武功秘籍,马烛身手不凡,这大半年间为狼贪堂征伐四方,立下了不少功劳,半年下来,马烛颇得了几本上乘内功的秘籍。 马烛真气驳杂,无法修炼上乘内功,但身为一个自称“祖师”的邪教头领,在“讲武阁”兑换了许多本上乘内功心法之后,也得到了一些内家修炼的灵感,此刻出手之际,每一拳都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劲力,使得冯振武左支右绌,难以招架。 蓦的,马烛抓住冯振武的一个破绽,右脚为轴,左脚闪电般侧踢对手左肩,一招“蛟龙出洞”把冯振武一脚踢倒在地。马烛收势后退,淡淡地道:“承让了,冯二寨主。” “石少侠,你这个属下着实不凡,这一场输得不不冤。”安奉日-爽朗的赞了一声,但毕竟输了一场,虽说只是切磋武艺,脸色不免有些不自然。 三寨主元澄道人看到安奉日的神色,上前一步,对石俊一揖道:“既然是比武切磋,贫道在旁看得也心痒得很,在此向石少侠讨教几招。”他对马烛的横练功夫一时间也想不出克制之法,便向石俊邀战,虽说石俊是香主,但毕竟年纪轻轻,想来不会有什么太惊人的艺业。 石俊身后一个面色冷峻的青年上前一步,淡淡地说道:“在下狼贪堂麾下徐煜,道长既然技痒,不若由在下向道长讨教几招。”这次随石俊来开封府的有两个狼贪堂的小头目,除了马烛之外,就是这个堂内新晋为堂内头目的徐煜了。 “嘿,刚才是‘气宗’马烛出手,现在是‘剑宗’徐煜出手,这次开封府之行可真是精彩呐。”一个狼贪堂帮众低声说着打趣的话。 石俊听了也不禁莞尔,原来那马烛为了解决横练功夫的隐患,立下的功劳都在“讲武阁”兑换了内功秘籍;而这个徐煜却对剑法情有独钟,在“讲武阁”中只换取各类剑法,对其它内功拳脚之类的秘籍却毫无兴趣。这两人一个只要内功秘籍一个只学剑法,所以石俊常常打趣两人一个是气宗一个是剑宗,时间一长,狼贪堂的其他人也开始这样称呼二人了。 “还请道长指教。”话音落下,徐煜身法一展,向元澄道人疾冲而去,半途中锵锒一声长剑出鞘,化作一道剑芒削向元澄道人右肩。 “来得好。”元澄道人长剑在空中划成大圈,使出一招“大魁星”,剑锋发出嗤嗤微声,攻守兼顾地直迎而上。 不待双剑相交,徐煜剑锋一挑,上身微微一转,举轻若重地避过元澄道人这一招,长剑依旧刺向刺向元澄道人的右肩,正是少林“达摩剑法”中的一招“仙人指路”! 徐煜这一削、一挑、一旋、一刺使出来如行云流水,说不出地流畅,且集速度、力度、变化为一体,已经颇得“达摩剑法”的真意,难怪石俊会把他这个最近才被提拔为小头目的新丁和马烛这妖孽相提并论,徐煜确是有不凡之处。 当下,徐煜施展“达摩剑法”,不断向元澄道人进招,元澄道人也施展浑身解数,锋寒如电,两柄长剑在半空中交击碰撞,一时间相持不下。 蓦的,徐煜剑势一变,剑锋似缩似吐,倏忽间几个转折,自一个诡异的方位刺向元澄道人右手“神门穴”。 “神门穴”在手掌后锐骨之端,一旦中剑,手掌便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元澄道人不敢怠慢,急忙撤剑回守。 岂料徐煜剑招连绵,横砍直刺,斜挑侧削,攻出十三剑,每一剑各不相同,但所刺之处,全是元澄道人手腕的神门穴。 这剑法正是武当派的“神门十三剑”,一十三招所刺之处全是敌人手腕的神门穴。 少林“达摩剑法”和武当“神门十三剑”两门剑法,不问可知,自然是石俊默写出来之后放在“讲武阁”中的,徐煜这半年来为狼贪堂征伐四方立下了不少功劳,这才换到这两门精妙的剑法。 “神门十三剑”的剑招精妙无比,元澄道人左支右挡,仍是手忙脚乱,最后“神门穴”一痛,被徐煜轻轻刺中,长剑“锵锒”一声脱手掉在地上。 “得罪,承让。”徐煜收剑回鞘,向元澄道人一揖,面色平静走回石俊身后。 元澄道人捡起长剑,满脸愧色,退到了安奉日身后,口中喃喃说了两句,不知是谢徐煜剑下留情,还是骂他出手狠辣,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安奉日伸手解开胸口铜扣,将单刀从背后取下,拔刀出鞘。冬日熹微的阳光从客栈大堂的窗户照射进来,金刀映日,闪闪耀眼,厚背薄刃,果然好一口利器!安奉日金刀一立,说道:“石少侠的两位属下技艺惊人,佩服,佩服,安某厚颜要向石少侠讨教几招!” “安寨主乃刀法大家,能与你切磋一番,幸也何如!”石俊缓缓抽出腰中长剑,笑道,“贪狼会金刀,点到为止。” 安奉日肃容道:“石少侠请。”之前马烛和徐煜制服元澄道人和冯振武,皆是身手不凡,这石俊虽然小小年纪,但能让这两人心甘情愿的自居属下,只怕更是不凡,所以安奉日心中丝毫不敢托大,刷刷刷三刀,尽是虚劈。 石俊剑尖向地,全身纹风不动,说道:“安寨主请进招吧!” 第八十九章 称兄道弟 安奉日手中金刀斜劈,招式未老,已然倒翻上来。他一出手便是生平绝技七十二路“劈卦刀”,招中藏套,套中含式,变化多端。 这“劈卦刀”的刀法流传甚广,少林武当等武林中的很多大门派内都有“劈卦刀”的传承,只是流派不同,招式心法也各自大相径庭。在侠客岛上时,就有不少各派的掌门人会使“劈卦刀”,此刻看安奉日使出来时,却又和石俊在侠客岛上见识过的“劈卦刀”大不相同,想必又是另一个流派。 石俊一声清啸,长剑迎向金刀,刀剑相交,却不闻半点撞击声,仿佛刀剑上都包了一层厚厚的棉花一般,却是石俊使出“救赵挥金锤”剑法中的黏字诀,长剑以玄奥的手法贴住了金刀刀背,顺着刀式随敌东西,轻巧地化解了这一刀。 安奉日使完一招,撤刀回中,石俊也自跟着撤剑,但安奉日使出下一招,石俊的长剑却再次无声无息的贴住了金刀刀背,有如一根极坚韧的细藤缠住了大树,任是安奉日变换刀势也无法摆脱。 这般情形,落在旁观众人的眼里,只觉这这场比斗怪异的很,直似是在戏耍一般。安奉日却如临大敌,只觉得金刀出去之时渐趋滞涩,似有一股粘力阻在他刀招之间,暗叫不妙。 石俊手中长剑贴着金刀,意随剑走,细细体察着“劈卦刀”刀法的劲力变化——争斗之中,石俊不但有空闲在默记“劈卦刀”的招式,更是借着“救赵挥金锤”的黏字诀在感应“劈卦刀”的发力法门和刀诀。 石俊在侠客岛时,曾向在岛上的各派掌门请教武学,岛上没有什么门户之见,所以石俊学了不少武功,不然也不可能把“讲武阁”这么快地填充起来,所以石俊这般做法多半出于戏谑,倒不是真的想要“偷招”。不过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石俊在侠客岛时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侠客行”武学上,对其它武学只是浅尝辄止,除了“丁家一十八路擒拿手”等寥寥几套武功之外,大多武功只是囫囵记下,甚至只学了一个空架子,譬如这“劈卦刀”,石俊在侠客岛时也就只学了一点皮毛,此刻窥探劈卦刀刀诀并非纯是儿戏。 这一年来,石俊经历了不少实战,生死之间颇有一些领悟,正在摸索属于他自己的武道和剑意,安奉日虽然算不得顶尖高手,但也算是江湖上难得的使刀好手了,石俊这般做法并不真的想要偷招,而是想借鉴对方丰富的争斗经验,来获得能让他在武道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灵感。 “救赵挥金锤”的黏字诀施加,石俊的长剑仿若跗骨之蛆,安奉日只觉得每多出一招,手上金刀的份量就重上一分。两人拆了七十招之后,金刀上仿佛压了一座金山一般,原本如臂使指的兵器重的几乎提不起来一般。安奉日暗暗心惊,体内真气倏的一滞,再也拿不稳,五指一松,金刀眼看就要脱手而出。 石俊长剑一翻,转到了刀下,却将金刀托住,不令落地。石俊说道:“安寨主好刀法,你我势均力敌,难分胜败,便算和局如何?”长剑微微一震,金刀跃将起来,又回到了安奉日手中,然后石俊突然脚步一个踉跄,跃开几步。 安奉日心下雪亮,知是石俊故意脚步踉跄,装得打成平手,使自己不致在众兄弟前失了面子,保全自己一生令名,心中好生感激,忙举刀一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正是“劈卦刀”的收刀势“南海礼佛”。 这一招使出,安奉日心下更惊,不由得脸上变色,原来他一招一式的使将下来,此时刚好将七十二路劈卦刀刀法使完,显是对方于自己这门拿手绝技知之已稔,直等自己的刀法使到第七十一路上,这才让自己再无法握得住金刀,倘若石俊一上来便即抢攻,自己能否挡得住他十招八招,也是殊无把握。 石俊还剑入鞘,抱拳说道:“安寨主,在下有一事请教。” 安奉日携了石俊的手,笑道:“何必如此生分,我叨长你几岁,称你一声兄弟,你便叫我一声安老哥。你既手下容情,顾全了我这老面子,那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便是。” “不敢不敢,咱们此局势均力敌,况且安寨主的青龙刀、拦路断门刀等等精妙刀法都尚未施展,手下容情又从何说起。”石俊摆了摆手,笑道,“兄弟见安老哥有一招是身形转动,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霎时之间,八方各砍三刀,三八六十四刀,刀刀不离我身侧半尺之外,将我全罩在刀锋之下。这一招变化极是精妙,做兄弟的险些便招架不住,心中甚是仰慕。”一边说一边以掌做刀比划,不但招式如出一辙,连用劲发力也有七八成相似。 安奉日心中一喜,石俊所问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绝招之一,于是微微一笑,说道:“这一招是‘劈卦刀法’中较为繁复的一招,叫做‘八方藏刀势’。”于是跟着解释这一招中的精微奥妙。 石俊听得津津有味,接着又请教了几个不明的疑点,他和安奉日过招之时,用“救赵挥金锤”的黏字诀试探对方的招式,连用劲的法门都套出了七八成,这时所问的便全是劈卦刀中的高妙之作。 安奉日起初还恐自家的武学秘奥泄露于人,解释时十分中只说七分,然听石俊所问,每一句都搔着痒处,教他忍不住要倾囊吐露,又想,反正他武功强胜于我,学了我的刀法,也仍不过是强胜于我,又有什么大不了?而石俊有时稍抒己见,借着“侠客行”高屋建瓴的领悟,又对劈卦刀的长处更有锦上添花之妙。 两人这么一谈论武学,竟说了足足半个时辰。安奉日大起知己之感,拊掌道:“石兄弟,你们狼贪堂这次来开封府所为何事?可需要老哥搭把手?若是事情不急的话不如去老哥的金刀寨盘桓几日,老哥我和你一见如故,须得招待一番才是。” “安老哥如此盛情,那兄弟就不客气了。”石俊沉吟道,“我有几个朋友突遭横祸,据传闻是流落到了开封府,我心中担忧,这次来开封府,就是想打探他们的下落。” “既是为了找人,那包在老哥我身上便是。”安奉日拍着胸脯道,“别的不敢说,金刀寨在开封府经营多年,方圆几十里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本寨的耳目,必然能找到兄弟你的朋友。” 第九十章 意气素霓生 长乐帮的主要势力是分布在东南沿海一带,帮主司徒横的“东霸天”的绰号就是来源于此。在浙江江苏福建等地,长乐帮势力之大可谓一手遮天,但在内陆的几个州县的分舵就扯淡得很了,所以长乐帮在河南虽然也有好几处分舵,实际却不怎么上台面,石俊来河南之前就没指望这里的分舵能帮上忙。 眼下金刀寨这个开封府的地头蛇要主动帮忙寻找大悲老人的踪迹,石俊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应了安奉日的邀请,带着一众手下来到金刀寨中做客,而金刀寨则派出大批人马在开封府中打探白鲸岛众人的下落。 身为开封府的武林大豪,安奉日颇有燕赵之士慷慨豪迈的豪侠气概。石俊和狼贪堂众人来到金刀寨之后,安奉日着意结交众人,几乎是每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地招待。 如此过了十多天,这一天,金刀寨的一个头目带着一人来到寨内,兴冲冲地来寻石俊。 一见来人,石俊快步迎了过去,又惊又喜地道:“程兄,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小弟一直在担心诸位,程前辈是否无恙?” 当日长乐帮进犯白鲸岛,石俊杀死前任狼贪堂香主米横野,助白鲸岛众人击退狼贪堂人马并嫁祸给汪直之后,因为急于参与侯监集的玄铁令之争,就匆匆离岛而去,对此后发生的事情全无所知,虽然根据收集到的种种消息对白鲸岛之事有了大致轮廓,但毕竟只是猜测而已。 来人皮肤黝黑、身材魁梧,正是白鲸岛程氏兄弟中的程远,半年不见,程远脸上多了许多风霜之色,眉头紧锁颇有郁郁之气。听到石俊问大悲老人是否无恙,程远眼眶一红,几乎垂下泪来,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看到程远这般神色,石俊心往下沉,低声问道:“程兄,当日我走了之后,白鲸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程前辈现在还好吗?” 程远脸上险霾密布,颤声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身受重伤,始终无法治愈,眼看,眼看……”说道这里,已是哽咽。 “重伤!”石俊失色道,“程前辈这般修为,是怎么伤的?” 程远咬牙道:“师父当日为了掩护岛上妇孺撤走,陷入了三个五峰船卫的围攻,以至受此重伤。” “事不宜迟,你带我去见程前辈,我或许有治疗他内伤的法子。”石俊嚯的起身,拉起程远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路上再把当日白鲸岛的情形告诉我。对了,程前辈现在哪里?” “在开封府的杞县,白鲸岛上幸存之人都在那里。”听到石俊说或许有办法治疗大悲老人的伤势,程远精神一振,又惊又喜地答道,脚步不停的跟着石俊往外走去。 石俊召来狼贪堂一众手下,和程远一起驱马赶往杞县。一路上快马加鞭,一边急急赶路一边听程远讲述白鲸岛的变故。等众人到了杞县,石俊也搞清楚了当日他离开白鲸岛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当日石俊离开白鲸岛之后,过了大半个月,忽然有大批倭寇啸聚而来,坚船利炮,围攻白鲸岛。好在经过狼贪堂的进犯之后,白鲸岛上警觉了许多,仗着岛上的地势抵抗了数日,但倭寇势大,白鲸岛众人最后只能弃岛,硬着头皮驾船突围。 是役,白鲸岛损失惨重,大悲老人的几个徒弟除了程远程艺之外几乎死伤殆尽,而大悲老人因为要掩护岛上妇孺,断后时被三个五峰船卫围攻,身受重伤,几个月来都不见起色,至今依旧缠绵病榻。 突围时,大悲老人受伤昏迷之后,白鲸岛众人本来在劫难逃,谁料就在那时,忽然又有一只船队,气势汹汹的直扑白鲸岛而来,居然又是长乐帮狼贪堂的人马!狼贪堂的船队遇到倭寇顿时混战起来,白鲸岛众人趁着混乱这才脱身,否则的话只怕大半都要折损在海上。 石俊听得目瞪口呆,米横野死在白鲸岛一役之后,狼贪堂又派出一批精锐人马去寻白鲸岛晦气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长乐帮只知道第二波人马又一次遇到了倭寇而全军覆灭。说起来也正是因为狼贪堂前后两次在海上全军覆灭,堂内精英死伤殆尽才给了石俊机会能一举掌控狼贪堂! 只是万万没想到狼贪堂的第二波人马居然凑得这么巧,恰好在倭寇围攻白鲸岛时赶到,三方混战的乱局之下,本来是来找白鲸岛晦气的,结果却反而给白鲸岛众人争取了一线生机!世事离奇,当真出人意表! 众人快马加鞭来到杞县白鲸岛众人的居所,甩蹬下马,程远拉着石俊急匆匆地去看大悲老人,没走出几步,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小哥哥,是你吗?”一个小小的身影哭着扑了过来,正是程珠儿。珠儿扑到石俊怀里,手背抹着眼泪,咧嘴哭道:“小哥哥,爷爷被坏人打伤了呢,哇——” 石俊拍了拍珠儿的脑袋,安慰道:“小哥哥会治好你爷爷的,不哭啦,等治好了爷爷,咱们再去找那些坏人算账。” 丁当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不禁吃味地撅起了小嘴。石俊心中惦记大悲老人的伤势,胡乱安慰珠儿几句就把她放下。珠儿瞥见撅着嘴满脸不悦的丁当,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同时“哼”的一声,小脑袋一起转开去。 来到大悲老人休养的内室,只见大悲老人躺在床榻上,面容枯槁、双目深陷,丝毫没有往日里的威风凛凛,看到石俊进来,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嗓音嘶哑地说了句什么。 程氏兄弟中的弟弟程艺在房内照顾大悲老人,见到石俊点了点招呼。程远喟然叹道:“这几个月来,我们也曾延请名医,还找了不少名贵药材,可惜都不见效。” 石俊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搭上大悲老人的手腕,一股精纯的内劲渡入,查探他体内的伤势。真气游走,石俊不禁皱了皱眉头,大悲老人不但全身经脉堵塞,五脏六腑多处淤血,难怪将养了几个月不但没有丝毫起色,伤势反而越来越沉重。 程远看着石俊的脸色,忐忑地问道:“石兄弟,如何?” “好沉重的伤势,在下也不敢保证,只能尽力一试。”石俊沉吟半饷,缓缓答道。程远程艺闻言脸色齐齐一黯,石俊微微一笑,宽慰道:“要治好程前辈的内伤,我固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七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说罢,石俊深吸一口气,习自“侠客行”第十六石室的功法运转,一股绵绵然、泊泊然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渡入大悲老人体内——“意气素霓生”! 第九十一章 剑名破天 “意气素霓生”乃是侠客岛上二十四间石室中第十六间石室的石壁上所载的一套内功心法,但是修习这套内功的进境极慢,内功增长几乎可以用龟速来形容,附在兵刃拳脚上也不见什么威力,和“侠客行”武学中的其它各有玄奇的武功相比,可谓大为逊色。 自从练成后,石俊一直感觉这套“意气素霓生”的内功颇为鸡肋,虽然未曾懈怠修炼,却也极少动用。但是在贡船一役后,石俊养伤之时却意外发现“意气素霓生”这套内功对温养经脉、调理内伤颇有神效,几乎可以冠上一个“救命真气”的别称! 贡船一役中,石俊和四郎比拼掌力,经脉就受了不少震动,其后又因为“九九丸”和“烈火丹”的药力失控,一阴一阳两股药力肆虐之下,全身经脉几乎千疮百孔。这般沉重的内伤如果按照常理慢慢调养的话,石俊多半此刻还躺在床上慢慢养病,之所以能这般快速地恢复,除了是他因祸得福而内功龙虎交会的缘故之外,大半功劳还要算在“意气素霓生”的疗伤效果上。 浑厚醇正的内力源源不绝地送入大悲老人体内,助他打通经脉,内力转了几转,大悲老人呕出两口瘀血,胸口闭塞之气稍去,枯槁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声音嘶哑,讶然道:“想不到石小哥内功如此精强,老夫佩服。”他对自己的伤势再清楚不过,似这般强行打通几个穴道绝非易事,石俊能轻描淡写的做到,着实叫人惊佩。 石俊喜动颜色,微笑道:“程前辈,既然这法子有用,便由晚辈来为您疗伤吧。待前辈身体复原之后,咱们再叙别来之事。” “好,有劳石小哥了。”大悲老人点点头,起身盘膝做好。石俊伸掌按住大悲老人的后心“灵台穴”,运转“意气素霓生”的功法,真气缓缓送入大悲老人体内,替打通闭塞的经脉、化去脏腑内的淤血。 大悲老人将石俊的真气引入自家各处闭塞的经脉穴道,精纯的真气循环往复,一个穴道跟着一个穴道的冲开。只是片刻,闭塞的足少阳经竟隐隐有贯穿模样,大悲老人不禁在心中感叹:“短短几月不见,此子的内功居然精进至斯,仿佛无穷无尽,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脑中这么略一分神,未及引导石俊送来的真气,胸口立刻一阵气血翻涌,当下不再多想,凝神运功。 两人全身真气鼓荡,头顶便如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见此情形,程远程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又惊又佩之色。 石俊将内力源源不绝地从掌上送出,打通了足少阳经之后,毫不停歇地继续打通其它经脉,直至少阳三焦经也打通了,石俊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收功站起身来。 一番行功,大悲老人的精神一下健旺了许多,不需人扶就自行站了起来,笑道:“幸苦石小哥了。” “程前辈言重了。”石俊淡然一笑,说道,“眼下通了足少阳经和手少阳三焦经,还有许多经脉没有打通,前辈先修养巩固一番,明天晚辈再来继续为前辈疗伤。”说起来,“意气素霓生”的内功确实神奇无比,若非伤势恢复需要时间巩固,不能一蹴而就,石俊甚至有信心将大悲老人的所有堵塞经脉一下子全部打通。 “老夫这番生受了。”大悲老人点了点头,面色肃然地问道,“听那来寻我们的金刀寨之人所说,石小哥眼下是长乐帮的狼贪堂香主?不知可有此事?”大悲老人目露探寻之色,狼贪堂曾经欲覆灭白鲸岛,两者的关系是敌非友。石俊两次援手白鲸岛,大悲老人自然不会疑忌石俊,但心中终究存了一份疑惑,不问不快。 “确是如此。”石俊坦然承认道。 “狼贪堂的前任香主不就是死在你手上的那个米横野吗?怎的你会当上他的继任?”程艺按捺不住好奇问道。程远则是皱眉道:“长乐帮实力虽大,但鱼龙混杂,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算好,以石小哥你的人品武功,迟早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天地来,何必与长乐帮混做一道。” “此事说来话长,要从去年重阳节说起……”石俊只隐去了侠客岛的事情,将其它来龙去脉全部娓娓道来,从重阳节他和汪直冲突、重伤汪傲的事情说起,又说到他在沿海遭到倭寇数次伏击,因此加入长乐帮,意图掌控长乐帮的势力来和汪直争斗一番的事情。 石俊这一年来的经历颇多转折,听到惊心动魄处,大悲老人和程远程艺都是面色凝重。 “原来有这么一番转折,难怪石兄弟你会加入长乐帮。”程远释然地叹道。 最后,石俊将几月前贡船一役中和四郎的一番交手、对话也全数说出,对大悲老人歉然道:“寻根究底,全是因为晚辈行事鲁莽,才引得倭寇对白鲸岛下手的,实在是愧对白鲸岛上下。” “哎,石小哥说的是哪里的话。”大悲老人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若非石小哥当日前来报信,白鲸岛只怕不等倭寇动手,就先毁在进犯的狼贪堂手里了。老夫又不是不明事理之辈,岂会怪到你头上去。” “师父说的不错。”程艺点头附和道,“况且咱们平日里就没少扫荡白鲸岛附近的倭寇,结下的梁子着实不少,就算没有石小哥,那些倭寇也迟早会来寻咱们白鲸岛的晦气。” “程前辈和两位程兄宽宏大量,但此事晚辈难辞其咎,一定会给白鲸岛上的诸位一个交代的。”石俊斩钉截铁地缓缓说道,顿了一顿,石俊问道,“过往之事多说无益,不知诸位日后有何打算?” 大悲老人摇头叹道:“老夫之前身受重伤,一直卧床不起,门下众人也一直在为老夫的伤势奔走,哪里还顾上又能作何安排。” “眼下倭寇猖獗,白鲸岛一时之间是回不去了的,诸位需要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石俊正容说道,“而晚辈既然要借长乐帮之势去对付倭寇,自然要设法把长乐帮纳于掌握之中。所以,晚辈冒昧,想请程前辈和白鲸岛诸位加入长乐帮,助我一臂之力。” “长乐帮势力虽大,但名声不佳,更曾经对白鲸岛图谋不轨。”大悲老人眼中精光一闪,淡淡的说道:“老夫虽是一岛之主,但也不能强令门下投靠长乐帮,不知石小哥如何打消这份顾虑?” 这番话已是看在石俊多番援手的份上的客气之语,毕竟大悲老人乃是堂堂白鲸岛岛主、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名宿,石俊若是几句话就想将白鲸岛收入麾下,未免不知轻重,毕竟,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都只讲交情的。 “程前辈误会了,晚辈所言让白鲸岛上下加入长乐帮乃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石俊面色坦然,缓缓说道,“待到瓦解五峰匪之后,白鲸岛上下的去留任由前辈自决,而且借长乐帮的势力来重建白鲸岛可以省去许多繁琐之事,是一举两得之事。” 大悲老人闭目沉思一会儿,颔首道:“好,石小哥想得通透,这确实是合则两利之事。若再出言推诿,倒是老夫矫情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目的达成,就此把白鲸岛的势力收入囊中,石俊不禁面露微笑之色,又和大悲老人商议了几句。大悲老人重伤在身,说了一会儿之后精神略显委顿,石俊就告辞出去了。 石俊走到外面和白鲸岛其他人打着招呼,他以前两次去白鲸岛时都是从此从而来匆匆而去,和岛上大部分人都不甚熟络,眼下白鲸岛要加入长乐帮,正好先拉拉关系。 闲话间,程氏兄弟中的老二程艺拿着一柄长剑走了过来,鲨皮剑鞘、剑身剑柄一体,虽未出鞘,却也感觉此剑不凡。石俊笑道:“程兄,你不是一向喜欢收集倭刀的吗?怎么玩起剑来了?” “嘿,这可不是给我自己的,而是给你准备的。”程艺嘿嘿一笑,自得地说道,“去年你在岛上时,我就请托岛上的匠师开始铸造此剑,不过你当时走的太匆忙。来,看看,我这次可是不惜工本,咱们白鲸岛上的珍稀材料可是都用上了。”说着,将长剑递了过来。 趁手的兵刃难寻,石俊眼下用的只是普通的镔铁剑,闻言惊喜不已,接过来拔剑出鞘,只见剑身挺直,剑刃由两度弧曲而伸,端正平直,显得粗犷大气。石俊信手向旁一挥,一株直径尺许的槐树应剑而断,竟没费丝毫力气。 “好锋利!”石俊赞叹一声,手指轻抚剑身,只觉沁肤生痛,此剑剑身黝黑泛黄,似乎非金非铁,不禁好奇地问道,“程兄,此剑是用什么材料铸造的?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哦,对了,以前不是送给你一块‘白鲸令’吗?此剑的材料和白鲸令一样,只是稍加精炼一番而已。”程艺一拍脑袋答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眼熟。”石俊恍然,追问道,“那这究竟是何材质?” “这是白鲸岛附近的另一个岛屿的海底所产,由白鲸从深海之中驼上来的,是数种特异金属混和了珊瑚,在深海中历千万年而化成,削铁如切豆腐,打石如敲棉花。”程艺挑了挑眉,笑道,“这异铁珍稀无比,若非你我投缘,就算你救了白鲸岛上下一次,老哥我也是舍不得送给你的。” “数种特异金属混和了珊瑚,在深海中历千万年而化成……”石俊喃喃地重复,双目一亮道,“珊瑚金?!这居然是珊瑚金!” 石俊在心中回忆“前世”的记忆:倚天屠龙记中,黛绮丝为了克制倚天宝剑之锋利,就是铸造了一柄珊瑚金柺!虽然最终还是先后被倚天剑、屠龙刀一削而断,但是以黛绮丝“明教圣女”的眼界,会找来珊瑚金打造兵器,此物材质之佳,虽然比不上玄铁,却也必定是世上难寻的珍稀之物! “珊瑚金……白鲸岛附近的另一个岛屿的海底所产……岛屿……”石俊抚着剑身,呆呆出神,愣了一会儿之后,食指屈起,在剑锋上轻轻一弹——“噹”的一声,剑身震颤,嗡鸣之声不绝。 铛、铛、铛、铛…… 石俊出神地想着心事,下意识地不断屈指弹着剑锋,弹剑之声仿佛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程艺等站在周围的人只觉全身气血翻涌,心跳气促,几个内功低微者已是满头大汗。 “咄!”程艺额头青筋暴起,运足内力暴喝一声,打断了石俊的弹剑之声。 石俊回过神来,见到旁人难受的样子,歉然道:“刚刚走神了,实在对不住。” 程艺苦笑了一下,感叹道:“先前看你为家师疗伤时就知道你内功大进,可万万没想到内功居然精进到了这般境界,居然能以无形之音制敌。” “程兄谬赞了。”石俊淡淡一笑,珊瑚金剑回鞘,笑道,“多谢程兄赠送这把宝剑,我厚颜拜领了。” “客气什么。”程艺摆了摆手,说道,“对了,这柄珊瑚金剑尚未取名,石兄弟你既是剑主,不妨给此剑取个名字。” “给这把剑取名……”石俊沉吟道,他心中闪过了一个少年的形象,因为他石俊的到来而在这个世界消失的少年……石俊脱口而出道:“此剑就名为‘破天’吧!” “破天?嗯,破天剑,确实有气势。”程艺竖起大拇指赞道。 “取这名字可不是为了什么气势,而是为了纪念一个已经不在世上的人!”石俊微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那个不在世上的人本名不该叫做“破天”,而是“狗杂种”才对,要用这柄珊瑚金剑纪念他,所以石俊想到第一个名字其实是“强道狗剑”囧……石俊汗颜,心想自己“上辈子”真的是看港漫看得太多了,居然歪楼到了那传说中的风云第一神兵,深受毒害啊…… ………… 江苏镇江,长乐帮总舵内,贝海石摺起信纸:“这封信你截下了,没让帮主看到吗?” 对面的何骁之诚惶诚恐地说道:“这信中所言之事实在骇人听闻,属下自然不敢贸然让司徒帮主看到。” “不敢贸然让帮主看到……”贝海石嘿嘿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和石俊捣鼓什么玻璃作坊,合作甚欢,将此信截下只怕有不少是出于私心吧。” “贝先生明鉴,属下绝不敢有任何叛帮之举。”何骁之脸色发白,额头冷汗涔涔。 “咳咳,你执掌隼迅堂之后一向勤勉有加,我自然是不疑你的。”贝海石咳嗽几声,淡淡的说道,“你下去吧,这封信上的内容不要告诉任何人,连司徒帮主也不要说。” “是,属下遵命。”何骁之躬身应命,犹豫一下问道,“贝……贝先生,这信上所言是真的吗?” 贝海石不答,捂嘴咳嗽,斜眼冷冷地扫了何骁之一眼,何骁之身子一颤,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退下。 贝海石又冷笑几声,看了看手上的信纸,喃喃道:“石俊,咳咳,石香主,嘿……信上所言该当不假,如此,待你从河南回来,我倒是有一场造化送于你……咳咳……” ps:最近还是很忙,更新依旧不稳定,请大家多包涵,不过保证不会太监,这点大家可以放心! 好嘞,主角的兵器雏形——“强道狗剑”,呃,错了,“破天剑”出现了,眼下是珊瑚金的材质,在后文中会不断升级,直到称为超越倚天剑屠龙刀的神兵利器,大家拭目以待吧! 第九十二章 宝船海图 给这柄珊瑚金剑取名为“破天剑”之后,石俊又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阵子,抬头对程艺笑道:“程兄送我这柄珊瑚金剑,我这次来其实也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程兄你。” 程艺双眉一轩,笑道:“哦,不知是什么礼物?” “就在我坐骑的行囊里,程兄稍等。”石俊点了点头,向自家的坐骑“黑背”走去。 众人的坐骑都拴在不远处的几棵槐树下,还未走近,就听到丁当和程珠儿靓女清脆的喊声:“黑背,咬它!咬它……”、“渔儿,挠它……” 听着动静,似乎是黑背正在和什么“渔儿”掐架……石俊微感头疼,丁当和珠儿这两个小姑娘从刚才第一次见面就隐隐不对付,现在在闹什么幺蛾子? “咦?!哪来的豹子?”走到近前,石俊惊咦出声,只见“黑背”呼哧呼哧地喷着响鼻,正和一只貌似豹子的大猫对峙,看来这只大猫就是“渔儿”了。 “渔儿”一身华丽的豹斑,但看外形却多半像猫,可这货体长接近一米,石俊活了两辈子也没听说过有古代有这么威武的大猫!貌似小豹子的渔儿躯干微伏,脚掌在地上一弹,迅捷无比地向黑背扑去,速度之快仿佛一道影子般,单看这速度就不像是猫儿。 人影一闪,石俊鬼魅般出现在小豹子身后,居然比它更快。石俊信手一抓,揪住渔儿的顶皮,将它拎在了半空中。石俊回头向程珠儿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大猫还是豹子?” 别看石俊仿佛闲庭信步般就抓住了这只大猫,若非石俊全力施展“飒沓如流星”的轻功,只怕还赶不上这畜牲的速度,可见这货绝不是普通的喵星人。 “俊哥哥真笨。”珠儿捂嘴一笑,答道,“这是渔猫啊,是我从白鲸岛上带来的。” “渔猫?”石俊一愣,孤陋寡闻的他还真没听说过,不过看这大猫的样子,在石俊“前世”多半是已灭绝或快要灭绝的珍稀动物。石俊感觉到手中的大猫要挣扎,一股内劲在指尖爆发,顿时教它老实下来,只能从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咆哮声,琥珀般的一对猫瞳瞪着石俊。 “嗯,以前一次有商船经过白鲸岛时,向船上一个琉球商人买的。”珠儿从石俊手里接过渔猫,这猫儿体长将近一米,被珠儿这个小姑娘抱在怀中却立刻老实下来,只是这么大一只猫儿被一个小姑娘抱着实在教人发噱。 “渔猫、琉球……”石俊摇了摇头,心中微微一动,倒是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来。 想起之前两个小姑娘“黑背,咬它”、“渔儿,挠它”的喊声,石俊嗤的一笑,上前一步伸指在丁当和珠儿的脑门上各自轻轻弹了一下,戏谑道:“两位小女侠,能耐了啊,一个人仗马势,一个纵喵行凶。” “啊!”丁当和珠儿一齐捂住额头,撅嘴轻呼,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好啦,不许使性子,要好好相处。”石俊无奈的摇了摇头,从黑背的行囊内取出几本厚厚的书册,回头去找程艺。 “这……这是《宝船海图》!?”程艺接过书册,脸上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惊叫出声,捧着书册的双手微微颤抖。程远和其他白鲸门人听到动静过来察看,见了《宝船海图》后也是一脸震惊。 这些正是石俊从“双笔”吴道通那里得来的《宝船海图》,石俊曾在白鲸岛住过一段时间,见过程氏兄弟等白鲸门人扫荡附近海域的倭寇的手段,这海图估计也只有他们能用上。看到程艺的模样,石俊微微放心,肃容问道:“不错,正是宝船海图。程兄,上面的船型都能造出来吗?还有那些海图,现在还能用吗?” 宝船图纸且不提,这海图不仅仅标注出南洋、东洋航路的海岛,还标注出暗礁、暗沙、洋流等,而眼下是嘉靖年间,郑和下西洋却是永乐年间,一百十多年前的海图是不是能用,石俊这门外汉还真不大确定,故而有此一问。 “若要造宝船,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大,太悬。不过上面的马船蛟船之类,都能造出来。”程远皱着眉头答了一句。程艺点头赞同,自傲地补充道:“这些百多年前的海图嘛,换成别人只怕没那本事用,但我们白鲸岛嘛,自然是用得上的。” “哦?”石俊睁大眼睛,若有所思地问道,“此话怎讲?” “石兄弟你猜猜看,白鲸岛上居民的祖辈都是干什么的?”程艺嘿嘿一笑,施施然道,“那可是来往南洋的海商!”原来宋元两朝的海上贸易极为发达,在明朝禁海之后,中国海商不是金盆洗手另寻营生,便是转为走私,白鲸岛上居民就多是海商和船匠的后人,事实上,这年头各个海岛上的岛民,除了那些世居的土著之外,祖上多半都是海商。 经过程艺的一番解释,石俊明白过来,因为“前世”那段恶心的近代史,他一直误以为那些“百年航海世家”之类的只有欧洲才有,想不到在古代明朝就有!石俊心中振奋,如此班底,如果再造出些坚船利炮来,“五峰船主”不过冢中枯骨尔! 程远粗粗浏览了一遍海图,抬头对石俊道:“咱们白鲸岛眼下已经加盟长乐帮,石兄弟你既然拿出这宝船海图,想必对海上之事有更深远的打算。”白鲸岛被倭寇所毁,众人流落至河南,程远身为大师兄,对海上之事尤为关切。 “嗯。”石俊点头道,“我打算创立‘海狼堂’,专事海上之事。”玻璃生意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起色,到时候财源滚滚,凭此收益要支持创立一个新分堂需要的财力物力不在话下。 “海狼堂?”程艺愕然。 “不错,暂时作为我狼贪堂麾下的分堂,待我在长乐帮的地位更进一步之后,再把海狼堂变作独立的堂口。”石俊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届时要辛苦诸位去福建那边运作一番。” “好。”程远程艺两人一齐点头,和石俊商量起一桩桩细节…… 大悲老人伤势沉重,需要石俊每日为他运功疗伤,再加上要和白鲸岛众人商议成立狼贪堂“海狼分堂”的具体事宜,石俊去金刀寨知会安奉日一声之后,干脆和一众手下在杞县这里住了下来。 没有在镇江时的堂内事务缠身,也没有在金刀寨做客时应酬之事,石俊一下子清闲了不少,每日为大悲老人疗伤之余,便是修炼“侠客行”的二十三套武学。 第九十三章 瓶颈 “唉——”石俊睁开眼睛,从盘膝入定中醒来,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储备的所有九九丸和烈火丹告罄了! 贡船一役后,石俊因祸得福而龙虎交会,内功大进,再加上喝了“玄冰碧火酒”之后,自身体质从此能够调和阴阳,吞药服饵时不需要再分心压制药力反噬,炼化药力的效率大涨,原本每天喝一口药酒已是极限,现在一口气喝下一整葫芦的药酒也游刃有余。 一葫芦药酒足足好几斤,因为要炼化成真气,还不能用内功把酒水逼出来,这番突飞猛进之后,石俊等若每天要喝上好几斤烈酒,这般暴饮自然难以长久,所以石俊醉醺醺的强撑了几天之后,终于不堪忍受,不再泡制药酒,而是直接吞服九九丸和烈火丹,这样一来,丹药消耗的越发快了。 九九丸和烈火丹能直接炼化成内力,所以去年石俊离开侠客岛时,特意带走了足够他用十几年的份量。但是呢,一粒九九丸加一粒烈火丹就能泡出十二葫芦的药酒,按石俊原先一个月才喝完一葫芦的“酒量”,一年消耗的药量也只是两粒丹药,所谓足够他用十几年的份量,其实也不过几十粒丹药而已。 现在石俊不再泡制药酒,服用丹药都是拿个药捣子把丹药砸成两三瓣,上午吃一瓣下午吃一瓣的……这种吃法之下,自然没几天就用光了储备的所有丹药。 石俊有九九丸和烈火丹泡制的药力辅助,所学的“侠客行”的二十三套武学都是当世的绝顶武功,他早已习惯了修为的飞速增长,现在一下子没了丹药支持,内功增进“缓慢”,顿时有一种陷入瓶颈、修为停滞不前的错觉,只觉得格外难熬…… 这一日,石俊运转“意气素霓生”的内功,又替大悲老人打通了足少阴肾经,这才缓缓收功。“意气素霓生”确是神效无比,几日下来大悲老人体内的伤势便好了大半,精深健旺,心中欣喜,转眼看到石俊眉头紧皱的样子,关切的问道:“石小哥为何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心事?” “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近来晚辈武功进境越来越慢,不知前路如何,所以有几分心烦意乱,倒是教前辈见笑了。”石俊眉头紧皱叹息道。 “武功进境越来越慢……”大悲老人咂了咂嘴,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语,一时颇觉无言,“石小哥何出此言?你小小年纪,一身修为却已隐隐胜过老夫,可谓惊世骇俗。若你还嫌进境太慢,那老夫这一把年纪的岂不是要惭愧而死?” “前辈有所不知,晚辈这一身内力并非纯是苦修得来,而是另有奇遇。”石俊叹道,“眼下机缘已尽,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另有奇遇吗?难怪,难怪!”大悲老人微微颔首,释然道,“我观石小哥你一身练武的好根骨,所学的功法也甚是高明,这几日为老夫疗伤之余练功也颇为刻苦,但小小年纪一身修为能够精进至斯,仍是叫人难以置信,原来是另有奇遇。” “前辈谬赞了。”石俊微微点头,没有多解释。他虽然本身资质上佳,再加上修习的是“侠客行”的绝世武学,平日练功也算刻苦,但是能在短短几年里有这般修为,多半还是靠着每天炼化九九丸和烈火丹这一近乎作弊的手段。这般说来,倒确实和那种吞服了什么灵芝仙草后功力大进的“奇遇”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悲老人没有追问是什么奇遇,继续缓缓说道:“石小哥你这几日替我疗伤,真气泊泊然直似无穷无尽,老夫平生仅见!再观你和我那几个弟子切磋,所用的招式无不是妙到毫巅的高妙武学。这般高屋建瓴,怎的你自己对此也是没有法子可想吗?” “办法自然是有的,但其中曲折太多,千难万难!”石俊摇头苦笑:他想快速提升修为,解决办法是现成的,而且再简单不过—— ——九九丸和烈火丹告罄,练武陷入瓶颈,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重返侠客岛! 侠客岛上有大量现成的丹药,立刻就能解决石俊眼前的难题!更重要的是,石俊上次离开侠客岛时,因为内力不足而只学了二十三套侠客行武学,最后一间石室的“白首太玄经”(《太玄经》)却是未能练成。 石俊眼下龙虎交会,又接连炼化了几十粒九九丸和烈火丹,内力之浑厚已经不下于原著中未上侠客岛时的石破天,已经有了修炼《太玄经》的底蕴! 《太玄经》是二十四套“侠客行”武学中最后一套武功,更是“侠客行”武学的总纲,甚至在石俊前世被认为是侠客行世界中的至高武学! 石俊现在若是能回侠客岛一趟,练成总纲《太玄经》,一身武学提纲挈领,武功必定突飞猛进,几乎立刻就能有一番脱胎换骨般的际遇,与之相比,补充丹药炼化药力继续提升内功修为反而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悲老人愕然问道:“石小哥既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为何又说千难万难?” “原因嘛,不可说…晚辈无法细说,只能说一个人名——”石俊缓缓答道,“——汪直!” 石俊即便现在今非昔比,有了单独面对这位大师兄的底气,但汪直手下还有数十万倭寇,船坚炮利,再加上他那能编写《赏善罚恶簿》的情报资源。有汪直在旁虎视眈眈,可以预料,石俊要是抱着侥幸的心思出海去侠客岛,不管怎么改头换面也是无法在汪直眼皮底下隐藏行踪的,下场肯定是被汪直麾下的舰队连船带人轰沉了到海底,估计连侠客岛的影子都看不到,石俊就算武功再高那也是白搭。 明知《太玄经》在何处却无法去修习,种种纠结,难以言表,所以石俊之前才会那般长吁短叹。 “又是五峰贼寇。”大悲老人了然点头,他虽然不了解其中曲折,想不通为何石俊的武学瓶颈会和汪直有关,但汪直的势力在海上一手遮天却是知道的。 大悲老人闭目沉思片刻,语重心长的说道:“石小哥,老夫痴长几岁,于武学上却经历不少,既然你自己的法子行不通,不如听老夫絮叨一番如何?” “岂敢,前辈教诲,晚辈自当洗耳恭听。”石俊恭声道。大悲老人乃是当世屈指可数的前辈高人,能得到他的指点,自是求之不得。 “须知法向自身求!”大悲老人,没有追问,继续说道:“虽然不知汪直碍着你的什么机遇,但外物终究不可久恃,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终须问法于自身。” “法向自身求?”石俊神色一动,问道,“前辈言下之意是?” “石小哥你奇遇连连,修为提升得太快,而你眼下才只十三四岁,体内各处经脉尚未定型,这般修为,即便不是目下的极限了也多半相差无几。”大悲老人面带微笑,缓缓道,“所以,石小哥你现在的首要之务,绝非增进修为或则修炼更高明的功法,而是该沉下心来,锤炼体内的真气,令它更精纯、更凝练,如此将来才能在武学一道上走的更远。” 大悲老人说得委婉,其中的劝诫之意却是不难领会。石俊回想了一下,似乎从他开始练武没多久,就弄到了九九丸和烈火丹,从一开始的每天几滴药酒到后来每天喝一大口药酒……这么算起来,他的内力几乎都是炼化药力而来,和其他练武之人相比,石俊花在打磨内劲上的功夫确实少得可怜。 “前辈所言甚是,晚辈一心想着速成,确是钻了牛角尖。”石俊点头道。服食药酒,一味将药力成真气,比起他人,虽然来得容易,却是少了一番锤炼打磨。 石俊想起几天前在开封府的客栈和安金儿冲突之时,他一掌把安金儿的柳叶刀震成了无数碎片,但他原本是打算只将那柄柳叶刀内部震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纹,只剩下一点点黏连,使得刀表面看来完整毫无碎裂但却无法挥舞攻敌。可惜石俊虽然奇遇连连,但内功强则强矣,若论精纯火候却远远不够,真气不纯下反而震碎了柳叶刀…… 石俊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九十四章 由外烁内 石俊面露思索之色,伸出右掌缓缓催动内劲,随手使了几招掌法,体悟自身内息变化。 大悲老人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天承蒙石小哥救治,老夫的伤势依然痊愈七成,动起手来已然无碍。石小哥若是不嫌弃,老夫与你切磋几招如何?” “前辈有此雅兴,晚辈自然求之不得。”石俊点头答应,心中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要知道原著中就写到过,大悲老人和谢烟客在北邙山比武较量,谢烟客可是连“控鹤功”这般神奇武功都用了出来,才勉强胜了一招而已。和这等当世屈指可数的高手切磋,石俊眼下虽然龙虎交会,但也绝不敢有半点轻忽。 “好。”大悲老人答应一声,也不起身,依旧盘膝坐在榻上,眼中精芒暴涨,手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呼”的一掌,势若雷霆万钧地劈向石俊。 “我…我嘞个……我能反悔不切磋了吗?”掌式未至,石俊已经觉得呼吸微滞,流动的空气陡然间变地胶水般黏稠,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实在没想到大悲老人的掌力居然沉凝至斯! 脑中转着无聊念头,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石俊内息流转,手掌一翻,使出“闲过信陵饮”掌法中黏、引、挤、按的手法,想要把这一掌卸到旁边。不料大悲老人这一掌的劲力至刚至猛,以石俊龙虎交会之后的内功修为居然也引不动,反而粘的自己跌出一步。 石俊心中骇然,大悲老人乃是当世有数的高手是不错,可强悍至斯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当下打叠了十分精神,施展“侠客行”武学中的拳掌招式,凝神应付。 大悲老人安坐榻上,身形不动,左手擒拿,右手或拳或掌,向石俊进招。石俊亦在塌前站定,施展侠客行武学中的拳掌招式,凝神应对。两人招来招往,拳掌相交,劲风在斗室之内呼啸回旋,“呜呜飒飒”之声大作。 大悲老人伤势并未痊愈,且毕竟只是切磋,双方都留了几分余地,所以激战间石俊仍然能抽空脑子开个小差:因为大悲老人一生只练外功、不修内家,却被认为是当世高手之一,所以“前世”时有不少人得出结论,说《侠客行》设定的武格其实很低,写的天花乱坠,其实都只是一群三流庸手在比划,所以遇到这么一个二流的外家高手就惊为天人! 石俊以前觉得这说法武断了些,但若要反驳好像也没头绪,可接了大悲老人几掌之后,他只想喷那些人一脸:只练外功怎么了?你们来接大悲老人一掌试试!谁说外家功夫就只能是二流三流?本少侠这龙虎交会的内家高手都觉得接招很辛苦…… 其实也难怪会有人误解外功只是末流,就像俗话所说的“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在金老的小说中也是如此,外家功夫练得再好也是一场空,多半是比不上内家的。但是凡事都有例外,金老的小说里,只靠外家功夫名震武林的也并不只有大悲老人一个,其中最有名的无疑就是射雕中的“九指神丐”洪七公! 洪七公跻身五绝,一身高绝的修为毋庸置疑。但洪七公自己说过“我一生只练外功,定力可就差了一点”云云,老顽童周伯通也说过“洪七公的功夫是外家中的顶儿尖儿……只是外家功夫练到像他那样,只怕已到了尽处……”之类的话——可见洪七公的武功路数和大悲老人差不多,走的都是外家功夫路子! 有趣的是,射雕中却偏偏有不少写到洪七公内力不俗的描写片断,比如洪七公用啸声和黄药师欧阳锋的箫声筝声互斗、用内力硬抗蛇毒……所以洪七公的武功虽是外家的路子无疑,但他修炼九阴之前的内功修为怎么样一直有争议。有说洪七公是只凭外家功夫论剑华山、睥睨当世的,也有说洪七公内外兼有,内功修为不比其余四绝逊色的。偏偏执不同观点的两方都有自己的论据,所以往往争论到最后都是谁都没驳倒谁、以互骂小学生收场的…… 石俊对此也颇为疑惑,直到穿越到“侠客行”世界修习上乘武学之后,才知道武学中还有个“由外烁内”的说法! 什么叫“由外烁内”呢?按照《黄帝内经》等医书的说法,凡是只要是个活人,体内各经脉内就会有脉气在其中通行,修炼外功虽然不像内家那样打坐行气、搬运周天,但是打熬筋骨皮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间接锤炼体内脉气?就好比先秦上古是流传的那些“导引术”,那并非静-功,表面上看简直和广播体操差不多,实则由外而内,通过一个个特异的动作姿势来导引经络中的脉气来达到强身健体之效。 总而言之,只修习外家的话,在前中期自然是不会有真气,而且对身体难免会有些磨损,甚至运气不好、资质贫瘠的话还会像强练降龙十八掌的史火龙那样练得瘫痪,但如果能臻至外家巅峰,体内脉气经过重重淬炼,运用之妙,绝不会输于内家真气——这就是“由外烁内”! 比如倚天屠龙记中,赵敏手下的阿二,出身只有外家招式的金刚门,却由外而内,另辟蹊径练成一身极强的内功,敢和开了挂的张教主比拼内力,此人无疑就是走的“由外烁内”的路数;再比如杨过在山洪里挥舞重剑,力气和内功俱是大增,有人说大概也是“由外烁内”的法门;还有逍遥派的凌波微步,步法再神妙终究只算外家的范畴,但凌波微步偏偏每踏出一步,都与内力息息相关,脚步踏遍六十四卦一个周天,内息自然而然地也转了一个周天,这种神妙之处颇类似上古先秦时的导引术,算是把“由外烁内”的原理运用到了极致。 所以洪七公原本有没有练过内功不得而知,但是他既然将外家练到极点,一身由外烁内的浑厚内力是决计少不了的。大悲老人和洪七公一样,也是将外家几乎修炼到了极致,为当世顶尖高手之一,绝不是徒有虚名,而是名至实归! 比斗伊始时,石俊和大悲老人不时拳掌相撞,可两人一个是龙虎交会的高深内力,一个是“由外烁内”的雄浑掌力,在这般切磋留手的情况下根本难以分出高下。 石俊眼下无论内功还是招式,堪称对手之人其实已是寥寥无几,若是对手换成修炼内家掌力的其他人,哪怕是名声更胜一筹的“威德先生”白自在,以石俊眼下龙虎交会的内功修为,接招之余也能将对方的掌力反弹回去几成,让他每一拳每一掌如都击在石墙之上,最后被反弹之力震得手脚肿胀,重现原著中石破天的辉煌战果。但大悲老人一身修为由外烁内,是那种被石俊克制最少的类型,沉凝如山的掌力让石俊根本无从反弹,石俊若不躲闪,便只有全部接下或以精微手法将掌力尽数卸往一旁。 内力无法分出高下,两人都弃了硬桥硬马的招式,大悲老人双掌翻飞,左手擒拿,右手或拳或掌,招式沉猛之余却又变化万端,石俊如临大敌,施展“持觞劝侯嬴”的掌法凝神应对。 第九十五章 炎炎功 “侠客行”武学的招式固然精妙绝伦,但是比起争斗的经验和阅历,石俊自然是比不过大悲老人的,招式转圜间的火候也差了一点。若是生死相搏,石俊一身龙虎交会的磅礴内力,能够轻易以力破巧,但眼下只是过招切磋,又要顾忌大悲老人的伤势,自然做不出以力压人的事情来,缩手缩脚之下招式上更是渐渐处于下风。 蓦的,大悲老人左手一招“金丝缠腕”的小擒拿手,拿向石俊手腕脉门。石俊横臂格挡,岂料这一招是虚招,趁着石俊格挡时胁下露出空档之际,大悲老人右手一招“太公摆旗”劈向石俊左胁。 这一掌来势极稳极准,劲力贯通指掌,在空中带出一道劲急的风声。石俊忙不迭的变招,以“持觞劝侯嬴”的手法去封住这一掌来路,没想到大悲老人这一掌在半空中突然加快,瞬间突破封锁。 “侠客行”武学何等精妙,虽失了先机,变招回守却仍是绰绰有余。当下石俊双掌翻飞想要回援,但连番变招之下,胸口气息蓦的一滞,招式慢了一慢,大悲老人那一掌已然在他胁下轻轻拂过。 大悲老人并未发力,轻轻收回手掌,微笑道:“石小哥可明白了?” “前辈所言不错,看来晚辈修炼内功却是急躁了些。”石俊面色凝重道,他内力胜过大悲老人,但几次迅速变招之下,内息居然滞了一滞,这般情形若是发生在生死相搏之时,岂不是将性命送到敌手的兵刃下?由此看来,内力得来的太过容易,少了一番锤炼确实并不全是好事。 “大悲老人所言有理,看来我日后的内功修炼主要任务还是要把已有的内力都梳理一遍,去芜存菁,而不是再饮药酒增加内力。至精至纯,方为上乘,光是求数量可不行。”石俊暗自思索道。想到这儿,石俊对大悲老人躬身道:“还要多谢前辈指点,小子茅塞顿开。” “老生常谈而已,老夫即便不说,石小哥你自家也迟早能想到。”大悲老人微微一笑。 石俊点头道:“此番指点之余,不但见识了前辈的擒拿和拳掌,更体会了一番‘由外烁内’的外家掌力,真是大开眼界。” “哈哈,石小哥谬赞了,若非只是过招切磋,生死相搏之下,老夫可是毫无胜算。”大悲老人点头含笑道,“而且老夫的掌力也并非纯粹外家,虽是由外烁内,但这两年其实也另修了内功。” “另修了内功?”石俊心中一动,道,“前辈莫非在修习那木罗汉上的‘罗汉伏魔神功’?那功法可危险的紧啊,前辈还需慎重。” “石小哥勿虑,老夫知道轻重。罗汉伏魔功太过深奥精微,老夫以前只修外功,定力终究差了一点,自然不会去修习。”大悲老人摇头道,“不过老夫从那十八个木罗汉上自行悟出了一套内功,修习之下也颇有裨益,我将这套自悟的内功叫做‘纯阳罗汉功’。” “纯阳罗汉功!”石俊挑了挑眉,练罗汉伏魔功的下场多半是走火入魔,大悲老人只是借鉴一下另创一门内功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错。”大悲老人取过一个木盒,递给石俊道:“悟出一套内功,于愿已足。此物对老夫已然无用,就此送给石小哥你了。” 石俊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却不是木罗汉,而是泥人。十八个泥人制作精巧,每个都是裸体的男人,皮肤上涂了白垩,画满了一条条红线,更有无数黑点,都是脉络和穴道的方位,和最初隐藏木罗汉的泥人一模一样。 石俊咦了一声,疑惑地问道:“怎么是这些泥人?当时为了取出里面的木罗汉不是都砸开了吗?” “创下罗汉伏魔功的那位高僧在木罗汉外敷以泥粉,涂以油彩,以免后世之人见到木罗汉后不自量力的妄加修习,枉自送了性命。老夫之前也担心自己百年后,门下弟子得了木罗汉后妄加修习,所以再次在木罗汉上敷上泥粉,重新做成了泥人。”大悲老人解释道。 “原来如此,确实和原先的泥人一模一样,前辈考虑的周到。”石俊点头,然后又摆手道,“不过此物太过珍贵,晚辈可不敢收下。” “泥人中的木罗汉再珍贵,若是无法修习也终究是无用之物。”大悲老人缓缓说道,“老夫从中悟出一套纯阳罗汉功已是心满意足,再留在身边也无裨益。石小哥你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武学修为,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或许能另辟蹊径练成这罗汉伏魔功,不致令创下这功法的前辈一番心血付诸流水。” 石俊沉吟片刻,点头道:“前辈美意,那晚辈就收下了。” “如此甚好。”大悲老人点头,嘱咐道,“罗汉伏魔功对心性要求极是苛刻,石小哥你是知道的,所以若无把握,就不要捏碎泥人去看里面的木罗汉。” “晚辈省的。”石俊答应道。石俊以前在白鲸岛做客时,急着揭示泥人中藏有木罗汉的真相,没仔细打量就直接砸碎了,眼下木罗汉既然又被复原成泥人,就好奇的察看起来。 大悲老人做事仔细,连原先标示的经脉穴位也原样重新绘了上去,这些经脉穴位的图案只是掩人耳目的东西,只是一套少林派的入门内功心法而已,肤浅的很,平平无奇,就像原著中谢烟客说的那样——“这虽是练内功的正途法门,但各大门派的入门功夫都和此大同小异,何足为贵?” 泥人一共有十八个,其中十二个泥人分别标示了十二正经,另六个泥人上的分别是阳维阴维、阳跤阴跤和任督二脉,正是一整套少林的入门内功。原著中,谢烟客就是将这十八个泥人颠倒了次序教给石破天,又不传授调和阴阳的法子,这才有了“炎炎功”。 石俊蓦地心中一动,想道:“‘炎炎功’取自‘炎热炎寒’之意,因为十二正经分别是六条阴脉和六条阳脉,再加上阳维阴维、阳跤阴跤和任督二脉,那就是九阴诸脉和九阳诸脉,炎热炎寒……”他面露沉思之色。 大悲老人见石俊突然眉飞色舞,问道:“石小哥莫非想到了什么?” 石俊哈哈一笑,答道:“晚辈想到了该怎么将体内真气去芜存菁,梳理一遍了。既然是笨功夫,自然选个最水磨的法子,慢工出细活嘛!一个窍穴一个窍穴的来,先炼十二正经,然后再练阳维阴维、阳跤阴跤四脉,最后再是任督二脉,把这十八条经脉的窍穴都凝练一遍。” “虽是一番笨功夫,却是夯实基础,须知万丈高楼平地起。”大悲老人点头赞同,“这般练法,倒是和各门各派入门的内功心法差不多,确实是个稳扎稳打的修炼法门。” 天下各派武学虽然各有源流,但既是入门之法,自然多半大同小异。石俊要梳理自身的真气,七返九转,自然也脱不开那个窠巢……原著中谢烟客包藏祸心想引石破天走火入魔,将十八个泥人上的少林入门内功颠倒了次序教给石破天,这般次序颠倒、自相冲突的假功法虽然是谢烟客胡编的,但这个体系还是可以借鉴一二的…… 石俊现在修炼的的乃是二十三套侠客行武学,其中有五套内功心法,偏偏没有等若总纲的《太玄经》,他修炼的二十三套侠客行武学就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体系,太多的功法反而因为没有主修功法而显得有些驳杂。此番听了大悲老人的劝说,准备凝练各处经脉窍穴、纯化真气,也正好顺便借着“炎炎功”九条阴脉九条阳脉的体系把这五套内功整合一下,合五为一! “有汪直这‘大师兄’在海上等着我自投罗网,侠客行武学的大纲《太玄经》一时之间是别想练了,那我就尝试自创一套大纲,将已经修习的五套侠客行内功整合成改良版本的‘炎炎功’,用改良版的炎炎功作为自身的武学大纲!”石俊脑中一边转着念头,一边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将五套侠客行内功整合成“炎炎功”…… 第九十六章 归来 镇江城外,一行车队正在一片柳林旁暂歇,正是狼贪堂和白鲸岛的众人。大悲老人答应了白鲸岛加入狼贪堂,所以在石俊替他治好伤势之后,白鲸岛上下就带着家眷和狼贪堂众人一起前往镇江总舵。 车队正在歇息,石俊走到一株柳树下,拔出“破天剑”,手腕略抖,随手刺出一剑“不惭世上英”,嗤的一声轻响,剑风飒然! 现下是腊月时节,柳枝上残存的几片枯叶随风飘下。石俊手中破天剑在空中转了个弧形,将“不惭世上英”的剑法一路使将下来,内劲到处,十多片枯叶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任凭破天剑招式变幻、上下来去,十多片枯叶始终绕着剑身盘旋飞舞,煞是好看。 一套剑法使完,收招之际手腕略抖,一股浑厚的劲力从剑身透出,绕着剑身盘旋飞舞的十多片枯叶碎裂之后纷飞开去。 石俊见状面露满意之色,自从那一日得了大悲老人的指点之后,他便开始凝练真气、去芜存菁,这并不是重新修炼,只是把全身的内力梳理一遍而已,根基已在,自然驾轻就熟,仅花了十几天下来就把“手太阴肺经”凝练完成。 现在看来这一番梳理确实成果斐然,换在十多天前,石俊出剑之际,剑身上的内力强则强矣,但要像这般如臂使指、挥洒自如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般立竿见影的进步,令石俊不禁开始反省:只是将“手太阴肺经”梳理了一遍就有这么巨大的进步,自己之前一直靠炼化药酒来提升内力,是不是真有点过尤不及了? 石俊琢磨着,“手太阴肺经”凝练完成,接下来就该凝练‘足阳明胃经’上的各处窍穴了,胃为五谷转化之所,精气化生之地,梳理完‘足阳明胃经’内的真气之后必定会收获更大…… 思索间,一阵马蹄声传来,石俊抬头看去,是他派去总舵打前站报信的狼贪堂喽啰。喽啰下马向石俊禀报道:“启禀香主,小的半日前去往总舵,已经按您的吩咐将此行经过上报帮主和军师,迎接事宜已经安排妥当。” “好。”石俊点了点头,对众人一挥手,“程前辈,还有白鲸岛的诸位,咱们这便进城吧,待到了总舵再接风洗尘。” 当下车马起行,进入镇江城内,来到长乐帮总舵外的长街上,人数众多的长乐帮帮众整齐排成两列,沿着正对大门的青石街道两旁延伸开去。铜钉铁板的大门洞开,等石俊等人的车马来到时,帮主司徒横、军师贝海石和各位堂主也正好迎了出来。 石俊之前派手下喽啰先回总舵传讯,说是已经劝服大悲老人率白鲸岛上下来投。大悲老人乃是当时硕果仅存的极为前辈高人之一,一旦加入长乐帮必定轰动武林,令长乐帮声势大振,长乐帮高层自然不会怠慢,所以才有此场面。 见此排场,石俊挑了挑眉毛,这般隆重的待遇,算起来他是第二回享受了,上次是挟着斩杀麻叶之威才让全帮出迎,这次虽说是为了迎接大悲老人,但石俊作为此事的促成者,这份功劳是跑不掉的,有利于他继续在长乐帮内坐大。 石俊下马,和大悲老人一起向长乐帮高层走去。石俊往对面扫了一眼,微微皱眉,重要人物几乎都在,怎么独独缺了最近与自己合作甚欢的隼迅堂香主何骁之!? 隼迅堂负责长乐帮的各方情报,事务繁杂,何骁之大概是忙的走不开吧……脑中转了几个念头,石俊也没有多想,下马上前,对司徒横行礼道:“拜见司徒师兄。” “嗯,师弟这番奔波开封府,着实辛苦了。”司徒横拍了拍石俊的肩膀,温言嘉许。司徒横看向后面的车队,大步迎了过去,发出一阵豪爽的笑声:“哈哈哈,可是大悲老人当面,久闻盛名,仰慕已久,只叹未能一见。今日一见,足慰平生。”语气中满是真诚的喜悦之情,仿佛没有曾经两次派狼贪堂出海覆灭白鲸岛这回事一般。 大悲老人脸色木然,不咸不淡的拱了拱手说道:“司徒帮主客气了。”他性子狷介耿直,偏偏司徒横还要玩这种虚伪的把戏,他能这样敷衍一句都是看在石俊的面子上了。 热脸贴了冷屁股,司徒横脸上欢容一滞,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一旁的窦总管圆滚滚的矮胖身影像皮球般迅速滚到众人面前,谄笑道:“帮主啊,按照您的吩咐,花厅里已经摆下了接风的酒席,您看是不是这就入席?”石俊笑道:“窦总管想得周到,师兄,咱们边吃边谈吧,小弟可是饿得狠了。” 接下来便是为白鲸岛上下接风洗尘的酒宴,众人各怀心事,不过在座的毕竟都是江湖汉子,几杯酒下肚之后众人开始斟酒布菜、举杯划拳,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觥筹交错间,石俊和司徒横贝海石说着这次在开封府的一些江湖见闻,最后笑道:“小弟原先只是猜测,连白鲸岛众人是否真的在开封府也不能完全笃定,所以才没有事先向帮主和军师报备,小弟自罚一杯。”石俊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托赖帮主和军师的威望,程前辈已经答应加入狼贪堂,替小弟打理讲武阁,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贝海石听到这话眼神闪烁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了石俊一眼,然后低头轻轻咳嗽。 司徒横双眼微眯,怫然道:“大悲老人答应加入‘狼贪堂’?不是加入‘长乐帮’吗?”这两个说法的字面意思差不多,其中的意味却是天差地别的——以狼贪堂的名义招揽江湖名宿,当他这帮主是摆设吗? 石俊一愣,他自知加入长乐帮这一年来的表现太过抢眼,司徒横会心生忌惮虽然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石俊这话只是顺口说出,并非故意要暗示什么,司徒横这般抠字眼,确实让他猝不及防。石俊默然半饷,叹了口气道:“师兄多心了,小弟岂敢喧宾夺主,大悲老人加入的自然是长乐帮麾下的狼贪堂。” 坦白地说,石俊虽然觊觎帮主之位,但并没有强行篡夺的意图,他打的主意是借鉴石中玉的崛起模版,顺其自然看着司徒横被帮众赶下台,然后顺势上位。按照原著的话,司徒横被赶下台还要好几年时间呢,所以石俊眼下只想经营好狼贪堂,帮内高层的勾心斗角他不想牵扯,保持一个超然的地位。 也正是出于这种心理,石俊才会坦然说出了以上的话,直接将事情挑明,这毕竟是侠客行的江湖,又不是在玩宫斗,就算做不到坦坦荡荡、快意恩仇,也没有必要那样子扭扭捏捏的打哑谜! 石俊这般坦然把话说开,司徒横质问的气势反倒弱了三分,讪笑道:“石师弟言重了,你我乃同门师兄弟,我自是不疑你的。”心中却是暗骂混账,你说话委婉点会死啊!不过石俊表现的这般没有城府的样子,倒确实让他的忌惮之心消去了几分。 贝海石始终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适时岔开话题道:“听石香主刚才说的,是打算让大悲老人替你打理讲武阁?” “正是。”石俊点头,缓缓道,“‘讲武阁’靠堂内兄弟们帮衬已渐成气候,小弟毕竟年轻识浅,而讲武阁收罗各派武学典籍,繁杂得很,打理起来未免力不从心。大悲老人武学见识广博,正好代为打理,以后小弟就只挂个名。” “石香主想得周全。大悲老人乃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辈,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贝海石点头同意。 “小弟这么做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石俊端起酒杯笑道:“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大悲老人主持讲武阁之后,讲武阁就从此对其它分堂开放,长乐帮的弟兄都能凭功劳入内换取典籍。” 此言一出,司徒横脸上隐隐的不快之色顿时被惊讶取代,贝海石也是一愣。全长乐帮上下早就对狼贪堂的讲武阁垂涎万分,没想到石俊这么大方,居然自己提了出来要对其他分堂开放。 “好!师弟行事果然大气,如此甚好。”司徒横笑道:“来,为兄敬你一杯,权当替帮内弟兄谢过你。”说着,举杯和石俊碰了一下,迫不及待的把这事敲定了下来。 得知石俊这一决定之后,其它分堂的香主纷纷向石俊敬酒,酒宴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第九十七章 讲武阁供奉 讲武阁以功劳换取武功,等于另起炉灶了一套奖惩措施,就好比成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给大家发奖金一般,潜移默化之下绝对能成为最受爱戴的部门。之前贡船一役后讲武阁对豹捷堂开放,两三个月下来,狼、豹两堂已经好的能同穿一条裤子就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讲武阁对石俊而言最重要的作用是吸聚人心。这次把长乐帮其它分堂一并放进来,正是要借机把他作为讲武阁主人的影响力扩散到整个长乐帮。毕竟,石俊的目标是当一个掌握实权的帮主,而不是像石中玉那样沦为傀儡。与此目的相比,顺便借长乐帮全帮之力填充讲武阁的典藏,以及借讲武阁筛选、培养像徐煜这样的新秀和人才之类的好处反而是次要的…… 石俊想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贝海石司徒横闲聊饮酒,顺口问道:“今日各堂的香主齐聚,怎么独独不见隼迅堂的何香主?” 贝海石面色如常,轻描淡写的应道:“何骁之他另有要务要处置,这段时日不在镇江,此事改日再与你细谈。” “原来如此。”石俊点头,也未多想。 宴席结束后,石俊领着白鲸岛众人来到狼贪堂的院子安顿下来,又和大悲老人商量了一会儿讲武阁的一些具体事宜。这事是在开封府时就商量好的,石俊招揽白鲸岛,固然是看中了白鲸门人航海的底蕴,想要把“贪狼”打造成“海狼”,不过大悲老人这么一个武林前辈自然也不会闲置。 之前讲武阁一直由石俊亲自打理,固然没出什么问题,但经常有比如“小煜啊,你这段时日立的功劳确实不少,但想要换取神门十三剑还是不够的。不过今天天气不错哈,本香主心情大好,破个例,换吧换吧……”之类的事情。事实上也正是因此,才会在仅仅大半年的时间里就被一群手下换走不少武学秘籍,甚至连不少堪称镇派武学的典籍也换了几部出去,真的实打实论功劳的话,比如徐煜就不可能学到神门十三剑和达摩剑法。 这类网开一面的事情偶尔为之当然是无伤大雅的,还能给手下一个慷慨的好印象,但如果石俊一直这么搞的话,时间一长,必然会招来“不公平”的议论,所以将讲武阁交给大悲老人,由他严加把控可以说是势在必行的,并不是石俊一时心血来潮的决定。 石俊领着大悲老人去讲武阁收藏典籍的密室转悠了一圈之后,将密室的钥匙交给大悲老人,算是正式将讲武阁托付了出去。 这般一来,大悲老人在长乐帮的身份地位算是确定下来了,算是“供奉长老”吧,不过专门对口讲武阁,是狼贪堂私有的供奉长老,和长乐帮整体的牵扯不大。石俊不禁想起了自己预定下的另一个供奉长老——摩天居士谢烟客…… 回到所住的院落,丁当正在他房内等他,看小姑娘撅着嘴不高兴的模样,估计是等的时间不短。石俊微微一笑,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也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叮叮当当。 自从丁当盗酒为石俊疗伤之后,石俊心结尽去,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亲昵了很多,此刻小手被石俊握着,丁当脸上的不快之色被淡淡的晕红取代,嘴上却仍是不依道:“从开封回来一路上就只顾着打坐练功,对人家爱理不理的,现在却来毛手毛脚的……” 石俊把玩着叮当的小手,含笑道:“是,是我的不是,不该冷落了叮叮当当。这样吧,明天咱们一起去扬州,玩个十天半个月如何?” 丁当噗哧一笑,白了他一眼道:“这次开封之行耽搁了好久,现在已经是腊月里了,眼看就要过年了,我才没空陪你去扬州游玩呢。” 石俊拍了拍额头,最近真是忙糊涂了,连日子都忘记了,又问道:“叮叮当当,听你这话,你不在镇江过年吗?” “嗯,咱们‘六合丁氏’当然是要回南京六合县的老家丁家庄去过年的。”叮当点头,抿嘴笑道,“这次跟你去了开封府,爷爷肯定心里老大不高兴,要是过年连老家都不回的尽陪着你,爷爷多半要来找你石大香主的晦气。” “原来如此。”石俊恍然,丁不三好像确实不是镇江本地人,老家是在南京六合县来着。石俊撇了撇嘴道:“喝了他老人家珍藏的‘玄冰碧火酒’,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可不敢惹他生气。” “爷爷才不会那么小气呢,他上次就说偷酒的事情算揭过去了。”丁当的指头偷偷挠着石俊的手心,娇憨地道,“俊哥哥,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六合县过年吧,爷爷也肯定会高兴的。” “呃…这个嘛,年关了狼贪堂内事情挺多的,走不开啊。”石俊被丁当的小动作撩的心中一荡,但还是敷衍着拒绝了,开玩笑,丁不三那不靠谱的性子,他石俊要是跟着他们爷孙去了六合县,估计直接被宣扬成姑爷上门,像原著里一样直接安排婚礼也是大有可能,太可啪了…… “哼,不去就不去,很稀罕吗。”丁当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别生气。”石俊举手,缓声道,“我还指望你给你爷爷带话呢。” 丁当好奇地问道:“带话?什么话?” “我这次把大悲老人请来主持讲武阁,不过程前辈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你问问你爷爷看,有没有兴趣来一起打理讲武阁。”石俊淡淡地说道,“你爷爷愿来的话,和大悲老人一样,算是讲武阁供奉长老!” 讲武阁以前只对狼贪堂开放,还算清闲,但过完年之后就要对整个长乐帮开放,繁杂事务必然大增,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石俊刚才交接时在大悲老人那边也是打过招呼说还要安插人手的。丁不三虽说名声不好,但怎么说也勉强算是个武林前辈,再加上叮叮当当的这层关系,若是肯来协助打理讲武阁的话,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当然,讲武阁这般收藏大量武学典籍的宝地要是这么全权交给别人单独打理,换了谁都会觉得心里没底,邀请丁不三来加塞,这其中也有制衡的意味,不过这点小心思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第九十八章 第一封密信 第二天,石俊去琉璃作坊看了看,他去开封府之前,作坊里已经用高岭土试验着做出了耐火砖,烧窑的温度不够高的问题已经大致解决,何骁之又从苏北阿湖弄来了一批纯度较高的石英砂,可以说烧制玻璃的事已经大有眉目,回来后自然要去查看一番。 说起来,这作坊虽然是石俊起头办的,之后由狼贪堂和隼迅堂共同经营,不过石俊完全是个甩手掌柜,琉璃作坊主要还是由隼迅堂何骁之在打理,好在何骁之也乐在其中,几个月来有事没事就往作坊里跑,石俊每次来琉璃作坊总能碰到他。当然了,这次石俊没有遇到何骁之,这次从河南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见到过何骁之…… 石俊草草看了一圈,眼下这琉璃作坊仍旧以烧制琉璃为主,琉璃器的品质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而且能够少量烧制玻璃了,其中的精品和石俊“前世”的玻璃比较也相差无几。石俊心中振奋,如此一来,等过完年之后,那一系列计划就可以慢慢的做起来了…… 之后几天,叮叮当当和丁不三爷孙直接回六合县丁家过年了,没传回来丁不三是否愿意当讲武阁供奉长老的消息,看来要等过完年之后才会有答复。 临近过年,狼贪堂内清闲了许多,石俊这香主也没多少正事要忙,每日里也多半是带着白鲸岛众人在镇江城内游玩。 琉璃作坊虽然一直在赔钱,但之前贡船一役中和豹捷堂一起弄回来的三十五万两龙涎香实在是一笔丰厚无比的横财,哪怕只是悄悄出手了一小部分,也让狼贪堂上下都过了一个肥年。 这么安安耽耽地过完了年,时间进入了嘉靖三十七年! 嘉靖三十七年,正月十五这天,叮叮当当还没有从六合县回来,石俊惦记着去年一整年锋芒太露、出的风头太多,平白引来司徒横的忌惮,所以这段时日趁着过年开始韬光养晦,狼贪堂内的琐碎事务都不怎么打理了,都是交由手下处理,日子倒是过得极为清闲惬意。 石俊正不务正业地和小姑娘程珠儿剥着山核桃边吃边讨论晚上去城内哪处看元宵花灯比较好,狼贪堂的一个喽啰引着一人匆匆而来。那人对石俊躬身行礼道:“属下隼迅堂何香主麾下路仁,拜见石香主。” “路兄弟不必多礼。”石俊摆了摆手,随口笑着问道,“莫非是你们何香主回来了,让你找我过去?老何这次可不地道,居然连过年都没回来,在外面忙什么呢?” 路仁面露尴尬之色,陪笑道:“石香主见谅,我们香主还不曾回来。小的这次来,是奉何香主之命,将一封密信送予石香主您。”说着,恭敬地递上一封密信,信封鼓鼓囊囊的,其上以火漆封口,显得极是郑重。 “密信?”石俊一愣,接过信来一边慢慢拆开一边随口问道,“这信里面讲什么,你知道吗?” “小的不知详细。”路仁恭声答道,“似乎是从杭州分舵传来的什么消息。” “杭州传来的消息?”石俊疑惑地重复着,低头去看信的内容,顿时呼吸为之一滞,嘴里没嚼完的核桃仁也“噗”的喷了出来,只见信纸开头写着—— ——十一月初六日,汪直偕叶宗满、王清溪入谒胡宗宪。胡宗宪以礼羁留汪直,设供帐,地方官轮流与其宴饮…… 十一月初六!今天是新年的正月十五,也就是说,上上个月的时候,“五峰船主”汪直去了杭州?! 还被总督胡宗宪留客了?看信里这意思,待的时间还不短,汪直是在杭州过的年? 石俊面上神色不变,脑中却是诸念纷杂,乱成一团。石俊之所以会加入长乐帮,苦心经营势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对付汪直这个“大师兄”,眼下得知汪直可能在杭州,第一个念头就是召集兵马,狼贪堂、豹捷堂、隼迅堂、杭州分舵……能召集的都召集起来,然后一起杀向杭州,把汪直干掉,去了这心头大患,从此一劳永逸。 石俊按捺住脑中纷杂的念头,仔细斟酌着此事究竟有几分可行:他只是狼贪堂的香主,不是长乐帮主,自然不可能召集全帮人马,但是凭他狼贪堂香主的面子,让杭州分舵配合不难,从隼迅堂、豹捷堂借一批人手也不成问题。不过汪直本身武功高强,身边属下也是高手如云,这般直愣愣召集杀过去,能斩杀汪直的可能不会超过两成! 其实就算是两成把握,也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了。毕竟,石俊现在羽翼未丰,这时候和汪直来什么图穷匕见、全面冲突无疑是下下之策。 石俊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挥开脑中想要豪赌一场的念头,低头继续看信。 密信中接着写到,据说总督胡宗宪要推举汪直当海上通事都督,所以汪直在杭州与地方官、乡绅豪户轮流饮宴,呼朋唤友,极是高调。 不过,过了年之后,汪直就销声匿迹了,没有再在杭州露面。隼迅堂花力气查探了一番,也没有查到汪直的踪迹,估计是回日本去了,毕竟人家是鼎鼎大名的“净海王”,刻意掩饰行藏的话,天下间就没几个查到他的踪迹。 “艹!”石俊眉头紧皱,差点把信撕成两半,最后却叹了口气,“这么看来,汪直多半是回海上了,这消息来得太迟,下次他会上岸来估计得猴年马月了,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啊。” 汪直身为侠客岛的大师兄,一身修为世上能与之匹敌者寥寥无几,手下又是高手如云,石俊如果真的召集长乐帮人马前去截杀,多半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但是即便如此,也值得赌上一把了!毕竟,汪直上岸来的机会太难得,错过这次的话,估计以后只能在海上一决雌雄了,而大海无疑是“净海王”汪直的主场,那就更为不利了! 说一句冷血的话,就算没能在杭州杀掉汪直,也不过是把石俊这一年里在长乐帮攒下的势力消耗干净而已,石俊自己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的,死的只是狼贪堂乃至长乐帮的一众手下而已,石俊自己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培植势力…… “魔怔了……”感觉自家越想越偏激,石俊摇了摇头,苦笑着自言自语,这般冷血兑子的暗黑兵法不是他的本性,只能想想而已。去杭州府截杀汪直的时机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等自己羽翼丰满了再堂堂正正地大战一场,将汪直和他麾下倭寇连根拔起便是! ps:好吧,这章的伏笔比较low,知道这段历史的侠友估计直接猜出要铺垫的情节了,这点障眼法欺骗不了睿智的你们,不过人艰不拆,知道的别说出来。 第九十九章 第二封密信 去杭州府截杀汪直多半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所以错过了也就错过了,石俊也不至于耿耿于怀,真正让石俊感觉惋惜的是另一件事——密信上说,汪直是十一月初六日去的杭州,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啊!石俊是顾忌汪直和他麾下十万倭寇的海上势力才不敢出海的,如果提早得知汪直会去杭州,石俊就可以趁着这两个月去一趟侠客岛,把第二十四间石室内的“白首太玄经”的内功学会! “侠客行”二十四套武学中,石俊唯独没有学过作为总纲的《太玄经》,也正是因为没有大纲提纲挈领,所学的二十三套“侠客行”武学始终无法融为一炉,习练到眼下的地步,已经很难再有大的进益,以至于他要挖空心思自创什么改良版的“炎炎功”来梳理一身武学,突破眼下的武学瓶颈! “你们香主到底在忙什么?一直不回来也就算了,这么大的消息,居然现在才送来,怎么回事?”这次情报来得太迟,石俊错失的不仅是截杀汪直的机会,更错过了一次将自身武学推衍至大成境界的机会,石俊按捺不住心中的惋惜,语气不善的诘问路仁。 “石香主息怒。”路仁诚惶诚恐的答道,“那汪直号称‘净海王’,势力之大一手遮天,这次又有杭州府的官绅为其遮护,他的行程一直秘而不宣,要打探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石俊叹了口气,隼迅堂又不归他管,对方更只是个跑腿送信的手下而已,自己对他发火算怎么回事。况且路仁说得也有道理,以汪直的势力,隼迅堂能打听到这些已属不易,之前那般诘问实在有些苛求了。 石俊摆手让路仁退下,拿起密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石俊虽然对明朝历史一无所知,但“前世”曾看过一个关于海盗的资料帖子,里面就有关于汪直的事迹,可惜当时只是一目十行的浏览,又隔了这么久,其中内容已然淡忘了,这时看着密信上的内容,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至关重大的事情正在发生…… 有什么至关重大的事情正在发生呢?可惜印象太过淡薄,石俊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依然什么都没有想起,只能头昏脑胀地苦笑摇头,不再纠结此事…… 总之,得知自己错过了如此难得的一个机会,石俊始终觉得仿佛有一根刺横亘心间,接下去一整天都黑着脸,搞的狼贪堂的一众手下又是战战兢兢又是莫名其妙:今天可是正月十五元宵啊,大好日子的这么一副晦气脸孔,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到这位祖宗了?…… 又过了几天,石俊心中的郁闷稍解,想到这段时日何骁之始终不曾露面,这事实在有些反常。石俊又想起之前从开封回来时的洗尘宴上,贝海石倒是约略说过何骁之的事,心中一动,便往贝海石所居的院落走去。 贝海石正在批阅一些文书,处理着帮内事务,见到石俊进来,掩口咳嗽了几声,又摆了摆手,示意边上的喽啰退下,然后用“这么多天,你总算来了”的眼神看着石俊。 室内只剩下石俊和贝海石二人,石俊略施一礼,说道:“见过军师,近日可好……”贝海石却笑着出言打断了石俊的客套话,直截了当的问道:“咳咳,石香主此来,莫非是来打听何骁之最近去了哪里的?” 石俊微微皱眉,点头道:“不错。这段时日都没见到老何,心里有点记挂,军师可知道老何去了哪里公干?” “咳咳。”贝海石又咳嗽几声,然后缓缓答道,“何骁之哪里都没去,他一直在镇江城内,只是躲着不见石香主你而已。” “躲着不见我?”石俊睁大双眼,讶然道,“我狼贪堂和老何的隼迅堂一直合作甚欢,无端端的,老何为何要躲着我?” 贝海石语气淡然地答道:“你去开封府那段时日,有人往总堂聚义厅投了一份密信。” 石俊心中凛然,也换上了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微笑着问道:“哦?不知是什么样的密信,居然能让隼迅堂堂主看了之后不敢见我。” 贝海石笑容和煦的点了点头:“喏,就是这份。”说着,递过来一张信纸。 石俊接过密信展开,信纸上写的十分简短,只有简单几句话——“石俊觊觎长乐帮主之位,三年之内必有夺旗之举,望早做提防,莫谓言之不预也!” 短短几句话将石俊对长乐帮的图谋披露无疑,石俊眼神一缩,心中仿佛掀起滔天巨浪:他心中的图谋,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人揭穿了?! 石俊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看,下面是写信之人的具名。说起来,这告密之人倒也坦荡,告个密居然在还信末大喇喇地署上了自家的名号,一点不怕石俊事后去寻他晦气,那署名是——“摩天居士谢烟客敬上!” “摩天居士谢烟客!居然是谢烟客此人,嗯,不是别人冒名,此信多半确是谢烟客所写!”石俊脑中心念急转,想要把这事情理出头绪来—— 石俊当日将玄铁令交给谢烟客,要他承诺将来成为长乐帮供奉长老,又曾对谢烟客提过“三年之内,司徒横就会被我取而代之,到时候我成了长乐帮帮主,届时谢先生再来履行承诺”的话,除此之外,石俊从未对第二人透露过此事。 能够从种种蛛丝马迹推断出石俊觊觎长乐帮主之位的,或许还另有其人,但是告密之人在信上具体写出了“三年之内必有夺旗之举”这句话,能知道三年这个具体时间的,除了石俊本人外只有谢烟客一人! 如此一来,这密信就可以确定真是谢烟客所写的了! 但是,好端端的,谢烟客为何要写下这封密信来,坏了石俊对长乐帮主之位的图谋呢?这么做对谢烟客有什么好处? 由果推因,石俊一下就想到了谢烟客此举的深意,再抬头看一下对面不动声色的贝海石,石俊心中一时百味陈杂——失算了,这次真的失算了! 第一百章 摊牌 由果推因,谢烟客之所以出卖石俊的缘由也不难猜到,玄铁令换来的约定中,谢烟客履行承诺来当供奉的前提条件是石俊成为长乐帮主,换句话说,如果石俊一直没能当上长乐帮主,那谢烟客就无需履行承诺,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也正是约定中有这么一个漏洞可钻,所以谢烟客才会写下这封密信!不难想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帮主司徒横一旦知道石俊意图取而代之,岂会容一个篡逆之辈在长乐帮中安身?石俊在长乐帮里呆不下去,谢烟客自然也不用来当这劳什子的供奉了…… 几个念头转过,迅速把前因后果想得通透,想到这告密信的起因竟是自己当日的顺口一说所留下的漏洞,石俊心中暗骂了一声:“谢烟客,特么敢阴我,这帐以后慢慢跟你算!” 石俊当初将玄铁令交给谢烟客时,其实也曾隐隐想到过所提的要求中留有漏洞,之所以没有放在心上,是因为石俊觉得按照谢烟客倨傲自负的性格,就算想到了其中关节,多半是不会另做手脚的。 打个比方来说,你向别人保证“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说给别人听”,但是你不说给别人听,却仍旧可以写给别人看、唱给别人听……这不算违背承诺,而是承诺里有漏洞而已!只是这般抠字眼找漏洞近乎耍赖,毕竟是很伤面皮的行为,猥琐之辈或为之,自傲自尊之人就算明明知道有这样的漏洞也是不屑利用的。 也正是出于此等考虑,石俊没有把他所提的要求有漏洞可钻这回事当真。毕竟,谢烟客性子狷介孤高,很看重脸面,按理说既然答应了石俊来当长乐帮供奉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不会另做手脚的,可是石俊失算的是,玄铁令是谢烟客的弱点和心病,多年心结的煎熬之下,足以令谢烟客抛开心中那份倨傲狷介去钻那漏洞了! 原著中,为了摆脱玄铁令“有求必应”的桎梏,谢烟客不惜故意传授“炎炎功”给狗杂种,虽然仍旧算是信守“不能伸一指加害于他”的诺言,但是想使狗杂种练功走火入魔而死的这番作为,其实和直接出手加害又有多大区别?这本就是在钻誓言中的漏洞了。===『傲世九重天漫画http://.bengouu/bg82/』===。 眼下谢烟客炮制出这么一份密信,企图让石俊再当不成长乐帮主,抠字眼的话也确实也不算违背誓言,只是钻了个漏洞而已,和原著中的教狗杂种“炎炎功”的行为都是出于同样钻漏洞的心思,所以谢烟客甚至在密信末尾故作坦荡地署上了名字:看,谢某人一生行事坦荡,问心无愧,并未违背誓言啊…… 将这份密信的来龙去脉和谢烟客的心思都想了个通透,石俊抬眼看向贝海石,这老狐狸依旧一副笑容和煦的嘴脸,石俊心念一转,不论什么秘密,说破了就不值钱了,所以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谢烟客的心思,而是弄清楚贝海石眼下这一番举动有什么含义。 司徒横这帮主只是个幌子,贝海石才是长乐帮的幕后掌舵人,石俊要篡夺帮主之位这事,等若要夺贝海石的基业,眼下贝海石知道了,怎么还会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莫非像那些演义小说一样,屏风后面安排了三百个刀斧手,正等着贝海石摔杯为号就冲进来把他石俊剁成肉酱?石俊一颗心提了起了来。 石俊心虚的左右看看,好吧,自家多心了,这里就只他和贝海石二人,再无第三人! 贝海石咳嗽一声,淡然又道:“这信被人以极其上乘的暗器手法投掷入总堂的梁柱上,信纸入木三分却完好无损,这般手法世上罕有,传闻谢烟客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弹指神通,旁人难以冒充,应该确是谢烟客的手笔无疑。” 石俊默默点头,心中越发确定,不过这封密信是他去开封府那段时日被投到总堂的,如此说来,贝海石拿到这封密信已经好几个月了!石俊念头急转,回想这段时日来的一点一滴,贝海石早就知道他石俊觊觎帮主之位了,可是居然就这么无动于衷? 想起原著中的一些片段,石俊心中闪过一丝恍然,心绪迅速平静下来:“贝先生,不知道这封密信司徒帮主可曾看过了吗?” 贝海石脸上赞赏之色一闪即逝,缓缓摇头道:“帮主日理万机,此信中所言之事骇人听闻,我身为军师,自然要先求证一番再行禀报。”言下之意,司徒横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抓着心中那一丝念头,石俊没有追问贝海石为何没有将此事透露给司徒横知道,话题一转问道:“敢问贝先生,您觉得这封信上所说有几分可信?” 贝海石拿起茶盏,低头抿了口茶,抬起头缓缓道:“石香主入帮只短短一年,就已是执掌一堂,锐意进取之势莫过于此,比照之下,依贝某的拙见,这封信有九成可信,石香主确是有心图谋帮主之位!”他心思深沉,既然石俊的心思已经被揭穿了,再要否认糊弄他那是痴心妄想。 石俊心中道一声“果然”,然后表情微微一滞,低下头去,脸色阴晴不定,后悔、愤怒、心虚等表情交替出现,这些情绪被贝海石尽收眼底。 其实“居移气,养移体”,石俊当了大半年的香主,管着一帮属下,也算久居上位,也自然养出一些城府,不再是穿越前那个喜怒形于色的普通学生,心中不管如何波澜起伏也能做到表面上不动声色,始终保持一副面瘫脸,眼下这番神色变化只是做给贝海石看的。 石俊心中默念:“本少侠嘴角微一抽搐,露出一丝苦涩之意……本少侠目光闪动,眼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本少侠眉头不经意的一皱,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本少侠……”脸上表情像抽筋一样变幻不定。 以贝海石的阅历眼力,自然不会把石俊的表演当真,石俊也没有想要掩盖的意思,这般欲盖弥彰的表演本就是传递一种不可说的信息——石俊加入长乐帮是为了图谋帮主之位,但贝海石甘心蛰伏于军师之位又何尝不是别有用心?此番挑破心思,双方其实是反而可以形成某种默契的! 石俊刚才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在被揭穿之后没有惊慌失措。 石俊那神色变幻实在太过浮夸,贝海石不禁也面皮抽搐了一下,咳嗽一声打断道:“咳咳,正所谓智子疑邻、薄者见疑,九成把握只是随口一说,石香主不必在意,你为本帮立下赫赫功劳,自然不会因为一封莫须有的密信就怀疑你。” 石俊脸现感激之色,抱拳道:“多谢军师信任,否则小人陷害之下,我虽问心无愧却也百口莫辩。”说话时,石俊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倒不是因为贝海石所谓的“信任”,而是经此一谈,石俊印证了原著中的一些隐藏片段,大致摸清楚了贝海石的心意,甚至让两人隐隐结成了同盟。 贝海石笑的很是和煦,缓缓点头:“石香主言重了……” ps:昨天有事临时有事没码字,新鲜出炉的一章,这是补昨天的,下午看情况,尽量再码一章作为今天的! 第一百一章 三月三 与贝海石又交谈了一阵,两人言辞隐晦的试探一番之后,石俊告辞离去。 从院子里出来,石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阵风吹过,只觉得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三分心悸犹自翻腾。 这次的两封密信,无疑是给了石俊当头一棒,令他心中警醒:谢烟客贝海石之流的人物,哪个是任凭摆布之辈?如果以为靠着穿越客那点先知先觉的优势就能掌握一切,因此存了轻忽之心,这样的事情恐怕还会不断发生,直到把他石俊葬送掉为止。 “这次虽然失算,却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反而探出了贝海石的真实心意,算是错有错着。”石俊舒了口气,心中想道,“接下去便是低调行事,冷眼坐看贝海石这老狐狸那边涛生云灭便是……” 这一番交锋,确定了贝海石所求不过两点:一是“隐于幕后”、一是“掌控”,只要没有触犯这两个底线,就算知道了石俊另有图谋也会视而不见甚至推上一把! “如此一来,之前的安排就要缓一缓了,已经把大悲老人纳入讲武阁,如果再把丁不三也安插进来,我这边势力就长得太快,容易引来贝海石的忌惮,触犯这老狐狸‘掌控’的底线,嗯,缓上一缓……”石俊沉思着想到。 …… 这一日,琉璃作坊内,之前对避而不见的隼迅堂香主何骁之,现在正站在石俊面前,面有喜色的侃侃而谈。 “石兄弟,你说的法子果然管用,果然就烧出玻璃来了。只消再过些时日,等这些工匠都成了熟手,就能大量烧制玻璃,到时候咱这生意就能真正开张了。”说到高兴处,何骁之不禁眉飞色舞。 那次石俊和贝海石谈过之后没过几天,何骁之就回到了长乐帮总舵,和石俊照面之后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只是面上隐隐有几分掩不住的尴尬。石俊也绝口不提不提之前两封密信的事情,两人心照不宣的一如往常。 而经此一事,石俊也开始低调韬晦起来,接下里的日子里只是专心打理狼贪堂的堂内事务和琉璃作坊,对长乐帮内的其它事务一律不再多过问,甚至连讲武阁也全权托付给了大悲老人,眼下也只是和何骁之商量琉璃作坊内的事情,丝毫不提其它。 石俊闻言轻轻点头:“不错,再过些时日,这琉璃作坊的生意就能真正开张了。不过,如何开张,倒是要好好拟个章程出来。” “哈哈,这琉璃作坊本就是石兄弟你的主意,如何开张自然也是由你一言而决。”何骁之打了个哈哈应道。 “老哥谦虚了,不过小弟还真有个大概的章程。”石俊点头,卖了个关子道,“现下没事,何老哥可有兴致去西津渡逛逛。” 西津渡乃是镇江城内一等繁华之地,商船客旅来往不绝。长乐帮作为镇江城最大的帮会,在这里自然也占下了不少的地段铺面,而且占下来的都是精华地段。 当下,石俊和何骁之两人骑马来到城西的渡口长街,石俊指着一处被长乐帮充作货仓的地块笑道:“咱们的琉璃生意,就在此处开始大发利市如何?……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第二天,这处属于长乐帮的货仓就拆掉了,之后就有一帮匠人来平整地基埋基石,一副大兴土木的架势。 西津渡这里商货繁茂,有铺面拆了动土重造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稀奇的是,等到立柱上梁,房子修建出一个框架雏形之后,这块地皮周围就全部用黑布蒙上甚至用敲上木板封死,里面叮叮咚咚的施工,外面的人却完全看不到里面究竟在造什么西洋景。 越是遮掩着,旁人就越是好奇,十多天下来,西津渡上的人都对这处地方议论纷纷,好奇不已。石俊要的也正是这效果,所谓造势嘛,看偷偷打探的闲杂人等不少,干脆派了狼贪堂的喽啰在四周巡逻,一副保密到底的架势。 正月里的日子过得飞快,又要忙着西津渡上的工程,二月的日子也是一晃即过,很快就到了二月月底,眼见着就要进入嘉靖三十七年的三月。 长乐帮每年一度,例于三月初三全帮大聚,总舵各香主、各地分舵舵主,都来镇江聚会,商讨帮中要务。二月底就有各地分舵的人马陆陆续续来到镇江,一时间城内往来都是佩刀挂剑的江湖人士,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何骁之原本和石俊一起忙着操持琉璃作坊的生意,但是随着全帮大聚的日子到来,开始变得心事重重,对作坊的事务也开始变得不闻不问起来,偶尔遇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石俊只觉得何骁之看向自己目光都是意味深长的。 石俊心中凛然,自从那次和贝海石相互试探着摊牌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帮内暗流涌动,眼下这是又要闹什么妖蛾子? 虽然暗流涌动,表面上却是一派风平浪静的祥和气氛,长乐帮的众多大佬相互应酬,石俊作为帮内这一年来风头最劲的新秀,又是火速窜起已经执掌一堂的人物,其它各地分舵的舵主着实将他好好巴结了一番。 日子就这么到了三月初三,这天是长乐帮正式全帮大聚的日子。聚义堂内,长乐帮内首脑高层济济一堂。 身为外堂香主,石俊坐在上首的陪席,听着众香主舵主慷慨激昂的发言。石俊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哈欠,心里恶趣味地做着会议总结——“回顾过去一年,在司徒帮主和贝军师的英明领导下,长乐帮取得的长足发展,展望未来的一年,我们要紧紧团结在……”——好吧,今天这只是个务虚会,走个例行的过场而已,正事其实在前几天的应酬中就都商议妥当了。 这两天,石俊也忙着和各地分舵的舵主往来应酬,尤其是他想着之前那份密信上的事情以及今后的图谋,特意与杭州分舵、闽南分舵的舵主们结交了一番。 正无聊间,也坐在上首陪席的何骁之忽然起身,走到堂中略一施礼,朗声道:“帮主、军师,各位香主、舵主,何某有句逆耳忠言要说,得罪之处先先在此请诸位见谅!” 司徒横眉头一皱,不解地看了何骁之一眼,又转眼看向贝海石,脸上满是惊愕意外之色。贝海石则是端起茶盏缓缓品啜,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撇清摸样。 何骁之继续说道:“本帮近年来好生兴旺,固然可喜可贺,但居安思危,再过得五年,邀宴铜牌便将重现江湖,那时本帮势难幸免,如何应付,须得先行有个打算才好,免得事到临头,慌了手脚。”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聚义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这……这是逼宫啊! 正在打盹的石俊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困意被满满的惊愕取代——“三月三、全帮大聚、逼宫!?不对劲,这事情大大的不对劲!” 石俊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意外之色地看着何骁之——莫非司徒横这就要下台了? ps:新鲜出炉的一章,下午趁着领导巡视的空隙一段段码的。临时改动了大纲,加快了原本计划的剧情节奏,不知道这么改是不是合适,所以不保证这章会不会推倒重写,先贴上来再说…… 第一百二章 出头鸟 原著中虽然有写到司徒横下台的来龙去脉,但那全是由贝海石这老狐狸转述的,一看就知道是编出来骗石破天这傻小子的,天知道其中有多少内情是老狐狸修饰编造过的,可信度低得可怜。 大致可知的是,司徒横对于如何应付赏善罚恶令态度含糊,迟迟不愿表态,所以贝海石指使一个“姓何的香主”出面诘问,司徒横大怒将这何香主扣押,然后这个何香主也不知是真被司徒横杀了还是被贝海石这老狐狸灭口了,之后因他之死,引得全帮上下人心汹汹,贝海石再借题发挥,顺势把司徒横赶下台,推石中玉这傀儡接任帮主之位…… 石俊既然图谋帮主之位,预备着以后夺取帮主之位的种种思路,多半也是想着怎么套用石中玉的故事模版。正因为心里预想过很多次,所以何骁之话音刚落,石俊就是一个激灵,心中直接冒出了“逼宫”这两个字,也一下子想起了原著中的这个桥段。 由今日情形看来,原著中那个被贝海石当刀子使、然后又被当成弃子的“姓何的香主”就是何骁之!? 石俊更为疑惑的是,这时间不对啊:原著中司徒横被逼退位应该是发生在两年之后,这时间线一下子提前了整整两年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他石俊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所作所为造成的蝴蝶效应式的偏差?若果真如此,又具体是他做的那件事改变了“历史”?…… 在场众人则有的满脸惊讶,有的忧心忡忡,有的满脸不安,更有人现出若有所思之色,众人表情各异却又一直的沉默着,都定定地看住司徒横,等着听他如何答话。 要知道赏善罚恶的铜牌一到,帮主若不接牌答允去喝腊八粥,全帮上下都有尽遭杀戮之祸。在场众人都知道此节,之前大家都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回避此事,得过且过,可眼下既然有人提起了,大家自然也不会再装聋作哑。如果司徒横身为帮主不能给一个满意的交代,那就会人心浮动,帮主之位也会岌岌可危! 司徒横勃然变色,铁青著脸强抑怒气,含糊道:“此事还有五年时间,不必急于一时,且本座已有计较,尔等尽可放心。此事以后休要再提起!”司徒横能有什么办法?到时倘若接了铜牌赴宴,那便是葬身海岛,有去无回,自然是绝不愿意;若不接铜牌,却又是要全帮上下弟兄陪着自己一块儿送命。两难之下,此事已成心病,不愿公然提起这个难题,能拖延一时便是一时。 何骁之脸色发白,偷偷看了贝海石一眼,一咬牙继续追问:“帮主息怒,属下岂敢有不轨之心,斗胆说出此番逆耳之言,纯是为本帮未来打算,只待帮主说出应对之法,属下打消了心中疑虑之后,愿自去刑堂领受责罚。” 司徒横怒不可遏,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出地咆哮道:“混账,你现在提起这事是何居心?我看你分明是煽动人心,图谋不轨!”说着,司徒横手一挥,“来人呐,将这混账押到刑堂,好好反省。” 当下就有喽啰进来押送,何骁之脸色惨白,毫不反抗,缓缓向门外走去。 虎猛堂香主邱山风和何骁之的关系向来不错,当下施礼道:“何香主虽然言语冲撞了帮主,但终究是为了本帮的未来计较,还请帮主从轻发落。”其它香主、舵主也都纷纷出言求情。 石俊却是顾不上替何骁之感叹,他脑中念头纷杂,诸多疑问在心中盘绕,贝海石这老狐狸推着何骁之出来逼宫打的又是什么主意?眼下石中玉那傀儡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贝海石这是打算让谁接任帮主之位?…… 石俊心中一动,蓦地想起之前那两封密信以及他和贝海石的那一次言谈交锋。石俊转眼看向一直高坐不动的贝海石,正好对上贝海石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贝海石微微一笑,对石俊微微点了一下头,掩嘴咳嗽一声,缓缓转开目光。石俊蓦地睁大了眼睛,心中恍然:原来如此,那次的摊牌只是为了今天做铺垫—— ——贝海石居然是要推石俊上位,把司徒横赶下台然后让石俊接任帮主之位!! 那一次摊牌,石俊没有办法否认自己有心图谋帮主之位,野心暴露,本来以为自己虽然没有触及贝海石的底线,但接下去的日子里贝海石还是会有意无意的打压一下他,所以这段时日也低调起来,只求一个微妙的平衡。怎么也没想到贝海石竟然反其道而行,不仅不打压他,反而要成全他的图谋,但贝海石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司徒横不愿承诺以后接下赏善罚恶令,所以贝海石要将他赶下台是必然的。原著中,贝海石让石中玉接任帮主之位,通过石中玉这傀儡暗中掌控长乐帮。贝海石虽无帮主之名却有帮主之实,又因为不用担帮主的名义,赏善罚恶令来催命时也只要把替死鬼石中玉推出去就行了,端的是好盘算! 石俊既然图谋长乐帮主之位,未来必然是要将赏善罚恶令的事情揽下,这一点无疑是最符合贝海石的期望,算得上皆大欢喜。可是,石俊不是石中玉,更手握狼贪堂的实力,一旦上位,怎么也不会乖乖当个任由摆布的傀儡,贝海石想要对石俊也依样画葫芦地来一遍怎么也不可能,按常理而言只凭这一点,贝海石就不可能支持石俊上位。这贝海石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眼看着何骁之被喽啰押着去往刑堂,石俊来不及细想,若是这时不出头,老何就死定了,要么是被怀恨在心的司徒横暗中杀掉,要么就是被贝海石灭口然后嫁祸给司徒横…… 石俊叹了口气,大步走到大堂中央,朗声道:“且慢!”不说这段时日以来的交情,光是他和隼迅堂合作的琉璃生意,那也是少不得何骁之的渠道和人脉的,不管怎么说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何骁之去死的道理。 此刻的石俊心中不无埋怨,何骁之的精明能干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本来嘛,能把隼迅堂这等情报机构经营的井井有条的人自然不会是笨蛋,可就是这个聪明人偏偏这时候跳出来当出头鸟,虽说是受贝海石支使吧,但何骁之难道就想不到,他这般戳司徒横的痛脚,把司徒横逼到只能要么表态要么下台的两难境地,他何骁之又会有什么后果?司徒横下台之前想必是不会介意先捏死何骁之解解气的,何况还有贝海石这不介意兑子求胜的腹黑老狐狸…… 说到底,一个人得有多笨才会乐意出这种风头?你何骁之这么急吼吼的蹦出来图个什么?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都不懂吗? 石俊却是忘了,何骁之虽然精明却偏偏沉不住气,性格急躁。当初石俊刚刚加入长乐帮的时候,狼贪堂群龙无首,其它分堂虽然也有觊觎之心却也只是观望,只有何骁之急吼吼第一个跳出来,明里暗里地动手脚想要吞并狼贪堂,最后却是白白便宜了石俊;之后石俊办琉璃作坊,这何骁之也是在石俊几句话鼓动之后就屁颠屁颠的入了股…… 性格决定命运,像何骁之这般,行事一向太操切急躁,就算再精明,下场也多半是被人利用着去火中取栗,最终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且慢!”石俊大步上前。 第一百三章 一场戏 “且慢!”石俊大步上前,对司徒横略一行礼,朗声道,“师兄,且听小弟一言。” 堂内众人正纷纷出言为何骁之求情,见到是石俊这个风头最劲的新秀出来说话,而且话语中是以帮主的师弟这一身份在说话,当下纷纷闭嘴不言,一齐看向石俊,等着他的下文。 石俊神色自若,侃侃陈词道:“师兄,你既为本帮之主,便当深谋远虑,为本帮图个长久打算。善恶二使复出江湖之期,已在不远。何香主提出这件事来,也是为全帮兄弟着想,若是一味惩罚,只恐众兄弟不服。”贝海石既然把戏台摆好了,他又何惧上去插一角? 司徒横正怒火难平,听了话更是如火上浇油,戟指喝骂道:“大胆小子,这长乐帮总舵之中,那有你说话的地方?长乐帮自我手中而创,便算自我手中而毁,也挨不上别人来多嘴多舌。” 堂内众人闻言顿时发生一阵低哗,这话无疑是在说当邀宴铜牌到来之时,司徒横他一定不接,决不肯牺牲一己,以换得全帮上下的平安,无非就是拖着全帮上下一起死而已。 石俊转眼瞥了贝海石一眼,只见贝海石神色淡淡的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石俊越发笃定,暗自冷笑了一声,虽然一时之间还没想透这老狐狸打的究竟是何主意,明明该打压他和他麾下的狼贪堂的,怎么反而像是要推着石俊去夺旗一般!虽然想不透,但石俊又何惧笑纳?无非就是暂且顺着贝海石的安排做一场戏而已。 当下,石俊收敛心神,沉声道:“师兄,你接牌也是死,不接牌也是死,又有什么分别?若不接牌,只不过教这许多忠肝义胆的好兄弟们都陪上一条性命而已,于你有什么好处?倒不如爽爽快快的慷慨接牌,教全帮上下,永远记着你的恩德。”有贝海石暗中操-弄,眼下形势之下,正好借题发挥,逼司徒横下台。 听到这番等若劝他去送死的话,司徒横脸色铁青,拍案骂道:“混账!快……快给我将这没上没下的小子绑了起来!”可是他连喝数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谁也不动。司徒横心中惊怒,不禁瞥向一眼贝海石,他又不傻,自然也想得到这事背后肯定有人暗暗推动,而这人多半就是自家这位心思深沉的军师。看贝海石没有任何表态的意思,司徒横更加气恼,大叫道:“反了,反了!你们都跟这小子勾结了起来,要造我的反是不是?好,你们不动手,我自己来宰了这小子!” 司徒横已摆明了要拖着全帮上下陪葬,堂内众人心中不忿,都是不做声不劝解。司徒横拔出八爪飞抓,纵身离座,扑向石俊。 飞抓上八根趾爪寒芒闪闪,劲风呼呼,兜头向石俊抓来,石俊面色平静,施展“事了拂衣去”的轻功,一个移形换位,膝不弯足不跨的骤然平平后退数尺,司徒横的飞爪来势虽快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司徒横心中忿怒,暴喝一声,垫步拧身又逼了过来,但石俊移形换位,膝不弯足不跨,意态从容仿佛闲庭信步,却始终与司徒横保持着两尺的距离,无论司徒横如何作势也无法逼近半分。 在场之人虽是各怀心思,但眼见得这般举轻若重、潇洒自在的高明身法,也不禁在心中暗暗喝了一声彩。 司徒横心知今日如果收拾不下这小子,那全帮上下就此离心离德,这帮主之位也呜呼哀哉。司徒横心中杀机毕露,眼见始终无法靠近石俊半分,手指轻轻触动飞抓上的机括,飞爪顿时从中间裂做两半,中间以一根细软铁索相连,锋利的爪头如同昂首吐信的蛇头,在半空划过一道残影,如劲弩疾矢般袭向石俊。 这一记飞爪来得突兀,众人都是惊呼,只道石俊再难避过。石俊却是依旧一脸从容,使出“深藏身与名”的身法,整个身子诡异的一折两半,轻巧的避过。 劲风呼呼,司徒横手中细软铁索连着的飞爪仿佛活物,在半空中灵巧的盘旋来去,进退之间招法竟然还暗含擒拿手法和龙爪手,顿时漫天爪影、寒光森森。 石俊施展“事了拂衣去”和“深藏身与名”的身法,一一避过,双手却是背在身后始终没有还手。 司徒横的飞爪在武林中也是一绝,石俊能一一避开已实是十分的难能可贵,更为难得的是,石俊身法玄妙,在漫天爪影中仿佛闲庭信步一般从容自若,在场众人都是又惊又佩,心中都道,难怪此人在短短一年内闯下偌大名头,火速崛起,小小年纪更是执掌一堂,这般惊人的艺业,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豹捷堂香主展飞和石俊最是交好,一直为石俊捏着一把汗,眼见石俊始终只是闪避却不还手,而司徒横出手招式越来越是狠厉毒辣,忍不住叫了起来:“帮主,石香主是你师弟。他当这师弟的始终让着你不还手,一来尊你是帮主,二来敬你是师兄,你若一再下杀手,天下人可都要派你的不是了。” 司徒横怒喝:“谁叫他不还手了?反正你们都已偏向了他,大伙儿齐心合力将我杀了,奉这小子为帮主,岂不遂了众人的心愿?”他口中怒骂,手上丝毫不停,出招越发狠辣。 司徒横只是暴怒之下的无心之言,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在场的各位香主舵主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的眼神闪烁起来:是啊,这位狼贪堂的石香主说起来是司徒帮主的师弟,若是师兄去了,当师弟的接位说起来也是顺理成章…… 展飞叫道:“石兄弟,接剑!”将石俊放在一边的“破天剑”抛了过去。石俊伸手抄去,却只是虚虚拿在手中,并不拔剑出鞘,对司徒横朗声道:“师兄,同门师兄弟,何至于闹得如此地步。我已让了几十招,你再不住手,我迫不得已,可要得罪了。” 司徒帮主目露凶光,挥钢爪向石俊面门抓到。议事厅内二十余人齐声大呼:“还手,还手,莫给他害了!”此时情形,在场众人无论出于何等心思,已是一边倒的偏向于石俊了。 石俊面色一肃道:“得罪!”呛啷一声拔剑出鞘,剑锋烁烁,迎向司徒横的飞爪——这一出由某个老狐狸暗中导演的荒唐戏,是时候拉上大幕了! ps:临时改大纲加快节奏果然是最傻的事情,想着早点让猪脚当上长乐帮主就改了,但是感觉写的好艰涩,思路不畅的感觉,好后悔…… 第一百四章 贝海石的算计 石俊长剑出鞘,一招“不惭世上英”的剑法使出,众人只觉眼前漫天爪影中剑光一闪即逝,还未看清楚剑招,长剑已然回鞘。司徒横痛哼一声,飞爪落地,右腕上一串血珠滚落,已被剑尖刺中。 之前司徒横狠命相扑,石俊从容闪避,人人都已瞧出石俊的相让之意,眼下见石俊一剑就刺中司徒横的手腕,但手腕一则不是要害,且又是浅浅刺中,容让之意再明显不过,众人佩服石俊剑法高超之余,也不禁在心中暗赞他为人“仁义”。 司徒横怔怔而立,脸上已全无血色,眼光从众兄弟的脸上一个个横扫过去。这时议事厅上半点声息也无,只有他手腕伤口中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下,发出极轻微的嗒嗒之声。过了好半晌,司徒横惨然说道:“好,好,好!”说完,大踏步向外走去。 厅上四十余人目送司徒横走出议事厅,仍是谁也没有出声。 看着司徒横寂寥的背影渐渐消失,石俊叹了口气,不自禁地转头看了一眼贝海石,心中暗道一声“好深的算计”!到得此刻,石俊已经大致猜到了贝海石的心思和谋算,知道低估了这老狐狸,不过贝海石用的是阳谋,眼下暗叫厉害之余,似乎只能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走下去了…… 破天剑回鞘,石俊拱手道:“军师,在下鲁莽,竟然令得帮主大动无名,实在惶恐。此事接下去该如何应对,眼下帮主不在,一切由军师做主。”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把贝海石也拉下水。 眼见众人都望向自己,贝海石轻抚胸口,咳嗽道:“咳咳,帮主负气而去,归根结底并非因为石香主,而是为着那赏善罚恶令之事,此事若是没有妥善的解决法子,唉……”说着,他摇头叹气。 议事厅内众人都是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大家都知道经此一事司徒横是再也没面目回来了,而且就算他肯回来,他不愿意接赏善罚恶令,众人也不会再甘心奉他为帮主! 石俊点头道:“军师说的是,可是帮中不可无主,眼下以军师身份最高,还请您出来主持大局、接任帮主之位如何?” 石俊对帮主之位的觊觎之心因为之前谢烟客的一封密信而暴露,接任长乐帮帮主之位的人注定要接下催命的赏善罚恶令,石俊主动愿意背这个锅,对长乐帮上下而言本来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贝海石要做隐藏于幕后的“太上帮主”,石中玉那样的傀儡帮主才是最佳之选,手握狼贪堂的石俊么,太强势了一些,显然不符合贝海石的预期。 虽然之后与贝海石经过一番试探交锋之后达成默契,但是石俊依旧想当然的认为贝海石会稍稍打压一下自己和狼贪堂,双方一番博弈之后,以种种手段削弱了石俊手中的实力之后,才会把石俊推上帮主之位,这样就能像对待石中玉一样把石俊当做背锅的傀儡。 石俊自以为看透了贝海石的心思,所以这段日子来一直低调隐忍。却万万没想到贝海石心思如此深沉,居然反其道而行,不仅不打压反而顺势推了一把,现在就把石俊推上帮主之位。 石俊虽然掌握狼贪堂,但毕竟入帮仅一年,根基太浅,声势未成就被推上帮主之位等若拔苗助长,再想要扩张势力无疑会事倍功半,而且成为帮主之后难免给人一种石俊是因为靠着愿意接下赏善罚恶令作为条件才死乞白赖定的换到了帮主之位,石俊这帮主只是大家推出来的替死鬼的错觉,这样一来就难以令帮内手下真心信服…… 石俊加入长乐帮这一年来办下许多大事,风头之劲甚至隐隐有喧宾夺主之意。贝海石明面上是军师,实际却是长乐帮的幕后掌控者,面对石俊这么一个突然冒出的强势手下,若说不心生忌惮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石俊麾下的狼贪堂势力已成,再要打压下去就费劲的很了,却没想到贝海石如此果决,既然无法打压,就干脆高高捧起,然后就该设法架空石俊了吧…… 种种原因叠加,现在把石俊推上帮主之位,可谓正中贝海石下怀,不但有了在未来接下赏善罚恶令的替死鬼,更能打击石俊的声望,扼制石俊麾下势力的增长,甚至逐步将石俊架空,像石中玉一样变成傀儡帮主。 简简单单的一招反其道而行,就能一举数得。而且这是阳谋,石俊如果要当长乐帮主就只能乖乖入套,这番周详的思虑,让石俊心中凛惕之余也不禁感叹佩服。 眼下的局面,终究是石贝海石这老狐狸暗中主导的。石俊已经陷于被动,所以石俊干脆一横心以退为进,反将这一直缩头不出的老狐狸一军,把贝海石推上风口浪尖。 眼见石俊一副要推举他接位的模样,贝海石脸色微变,明白石俊已经看清了他心中的谋算,不禁苦笑一声说道:“贝某年事已高,帮主之位事务繁重,这把老病骨头是担不起来了的。还是在帮内找一个年轻得力、众望所归之人接任帮主之位才好。” 狮威堂香主陈冲之大声附和道:“军师说的不错,我狮威堂推举石俊石香主接任帮主之位。”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有人道:“不错,石香主是司徒帮主的师弟,师兄去位师弟继承,天经地义。”也有人说:“这一年来狼贪堂好生兴旺,全赖石香主经营有方,这帮主之位正是能者居之。”更有人说:“石香主为人仁义,武功超群,当帮主众望所归……” 眼见大伙众口一词地推举自己当帮主,石俊自然也不会推辞,慨然道:“在下年轻识浅,又才入帮不过年余,本来决计不敢当此重任,只是再过三年,善恶铜牌便将重现江湖。小子暂居此位,那邀宴铜牌若是送到本帮,小子便照接不误,替各位挡去一场灾难便是。” 众人推举石俊继承帮主之位,固然是因为石俊力战司徒横,武功之强,众目所睹,且这一年来着实干下不少大事,令大家心服口服,更重要的是想推举一个帮主去应付接赏善罚恶令之邀,一听石俊承诺将来会接下铜牌,众人齐声欢呼,当即拜倒—— ——“拜见帮主!” …… 石俊迈步坐上议事厅正中的第一把虎皮交椅上坐下,这帮主之位已是他的,但在贝海石这老狐狸的算计之下,如果石俊没有应对之法,不要说攫取更多的权力,就连他现在手里掌握的狼贪堂的权利也会一点点流失,到时候他这帮主就只能是泥塑木雕的傀儡,一个摆设,一个将来替死鬼! 石俊看了低头轻咳的贝海石一眼,心中暗道:“你我之间,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开始!” 第一百五章 博弈 时近黄昏,石俊与司徒横的一番争斗早已结束,聚义厅内的喧嚣却迟迟没有散去,人声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地从厅内传来。 石俊新帮主继位,许多职位事务就需要重新分派,所以全帮大聚也一直拖到现在仍在继续商讨。 石俊出任帮主,已经承诺了会在未来接下催命的赏善罚恶令,诸位香主、舵主去了未来隐患,都是热情高涨,讨论起事情来更是兴致勃勃。 “窦总管。”坐在正中央的第一把交椅上的石俊忽然招了招手,招呼总舵内的内务总管。 一个满脸讨好之色的胖子顿时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滚圆的身子一溜三道,弯殷勤地道:“帮主有何吩咐?” 石俊压低了声音咕哝道:“给我泡杯茶来,沏的浓些。” “啊?哦,小的遵命。”窦总管恭声应命,不过却忍不住诧异的偷看了石俊这新上任的帮主一眼,不明白要杯茶这么点小事怎么搞得这么神秘。疑惑归疑惑,窦总管仍是小意地问道,“帮主还有其它吩咐吗?” 石俊摆了摆手,说道:“都这个时辰了,该吃晚饭了,给各位香主舵主上些点心饭菜,再上些好酒。”说着,他眼珠转了转,嘿嘿笑道,“再叫个吹打的唱戏班子来,咱们一边吃饭喝酒,一边商谈帮内事务,一边还能听听戏文。” “叫……叫个唱戏吹打班子……?”窦总管打了个磕绊,差点咬了舌头。 在全帮高层议事的聚义厅用些饭菜点心倒是不算出格,毕竟已经是饭点了,没理由叫大家伙饿着肚子商讨。在肃穆的聚义厅内喝酒有点出格但也不算太离谱,毕竟吃饭的时候喝点酒,对于无酒不欢的帮内众人来说也算情理之中,但是叫个鼓乐班子来是几个意思? 窦总管胖脸上满是诧异,觉得这位新帮主行事真是事事出人意表。虽然不理解,不过窦总管不愧是负责长乐帮上下所有内务的总管,精心烹制的菜肴很快就上来了,一坛坛各式美酒也端了上了,一个苏州评弹的鼓乐班子也被请了进来,咿咿呀呀地在聚义厅内弹唱起来。 有酒有肉,还有鼓乐班子的音乐伴奏,倒是有点像石俊“前世”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商务宴会了,不过略显怪异了一些。这样一来,全帮大聚共商帮内诸事的气氛就淡化了…… 石俊端起茶杯,嘿笑一声,瞥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下首的贝海石,心中暗道:司徒横已经提前下台了,眼下,他和贝海石的博弈算是正式开始了! 长乐帮一众香主舵主继续讨论着,石俊坏心眼地让窦总管不停搬来的丹阳黄酒,众人争论地口干舌燥自然会喝点酒,丹阳黄酒入口绵软温和,但是后劲却还要胜过白酒,几杯下肚就算不醉,晕头转向也是难免的。 石俊吃了些点心,却滴酒不沾,只是一口口呷着茶。他原本是打算是慢慢积蓄实力,将手中的狼贪堂好生经营一番,等到几年之后,积累起足够的实力和名声再一举上位,这样身下的帮主之位才算稳如泰山,指挥起长乐帮上下才能够如臂使指。 像今天这样被贝海石拔苗助长地匆忙上位,实在是少了几分根基,石俊虽然看似顺利就任帮主之位,但帮内大部分势力仍旧是被贝海石掌控着!说起来,终究还是被贝海石这老狐狸算计了一把。 石俊又岂是被人算计了之后就乖乖认命之人,这一年多的历练下来,他早已不是那个在象牙塔中不谙世事的大学生,虽然被贝海石算计了一把,但想要翻转局面也不是毫无办法——匆忙上位,根基太浅,简单得很,那就去挖那些香主舵主的墙角! 要挖墙脚,要把帮内的资源自然要重新分配,更要把这一年来在狼贪堂培植的心腹安插到各个分堂分舵中去! 众人推举石俊成为帮主,一大半的心思只是想找个接赏善罚恶令的替死鬼而已,并不是真想找个实权在握、能管束他们的顶头上司,对于石俊这些伸手的举动自然是心存抵制的。可是被石俊这么一搅,众人都有一种这是个觥筹交错的酒宴,商议帮内事物只是顺便。 而且这抵制之心本身也不甚坚决,毕竟石俊坐上帮主之位,是要替长乐帮全帮上下挡下赏善罚恶令这一劫的。要让人当替死鬼总要给点好处,所以众人对石俊接下去会做出的一些揽权举动也是有所预料的,也做好了捏着鼻子认了的心理准备,再加上酒精的麻痹效果,那原本打算的一点点退让自然就变成大步后退。 石俊一口口呷着浓茶提神,有些小得意得意地看着一众帮主舵主们越来越口齿不清,也越来越神思涣散。 这些帮内高层步步退让,一些原来会被争议一番的决议现在也顺利地通过了。 “嗯,那海狼堂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闽南分舵还有别地看法了吗?”石俊望着闽南分舵的舵主说道。 闽南分舵的舵主又是疲惫又是醉意,正歪在椅子上,听到石俊的话话猛地惊醒过来,说道:“啊,当然,就按帮主说的办吧。”说着又昏昏沉沉地向后倒去。 “咳咳……”贝海石看到这幅情形,再看看那还在咿咿呀呀唱着评弹的名伶,已是满脸苦笑,他苦心筹划,提前把司徒横赶下台,推石俊上位,打得正是一举三得的主意,既解决了未来隐患,又能扼制石俊的崛起,将他捧上高位架空,岂料这小子居然如此机变百出,入彀之后,竟然还能想到这种看似儿戏的手段,收拢了一部分权力,使他的一番算计未竟全功! 贝海石拱手道:“帮主好手段,贝某佩服!” 石俊嘿笑一声,道:“过奖,贝军师才是真正的高瞻远瞩,以后还要军师多多提点。”虽然凭着一点手段收拢了部分权力,但长乐帮的大部分权力仍旧掌握在贝海石手中,说起来,这次接任长乐帮主之位终究还是被这老狐狸算计了,石俊虽有补救措施,但从一开始就是棋差一招,所幸凭着一点小手段没有全盘皆输,日后再一步步想办法翻盘便是。 “既然如此,那今次的会议就到这里吧,诸位回去歇息吧。”说话间,石俊心中明了,刚才击败司徒横后他仍不算真正的长乐帮主—— ——此刻,他石俊才算勉勉强强成为了真正的长乐帮主! ps:过渡啊过渡,继续无聊的过渡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