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塘鹅》 第一章 大约下午两点半,莱斯特·利思在购物区的一块死气沉沉的地方闲逛,他毫不掩饰对一双缝口平整的丝袜的浓厚兴趣——这双袜子不是放置在他右边的袜子橱窗里,而是活生生地展示在一位着短裙的年轻女子的双腿上,她在他前方约莫50英尺处。 在这些方面莱斯特·利思是个行家,但是他的兴趣只是近乎抽象的概念,所以他没有刻意去缩短距离。利思喜欢信步闲逛,观察生命流逝的全景画面。几秒钟之前,他的兴趣可能在于一张富有个性的脸庞,或者某个擦肩而过的行人。而此时此刻令他着迷的则是一双线条优美的腿。 半个街区之外,一个女人的头从4楼的一个窗户里探了出来。在嘈杂的车流声中可以清晰地听到她尖锐的叫喊声。 “来人啊!警察!警察!”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皮毛物体从窗户里抛了出来。最初的一刹那,它像一个坚实的球体。接着,空气的阻力将它展开,像是一件毛皮披肩。它颇似一个正在飞行的高空秋千上的年轻男人,在空中自由地飞翔着,最后落在了楼下一个街道标牌的金属横杆上。 从右边,莱斯特·利思听到一阵嘲讽的笑声。他的眼睛觅声望去,在人群里发现一张脸在呲牙咧嘴,这些人显得有些过于自信,对发生的一切都镇定自若,无动于衷。 “广告把戏,”那个男人与利思的眼光相遇,说,“那里是一家毛皮公司。有人将毛皮披肩扔了出来。你懂其中的门道吗?他们导演的这一幕将为他们带来大量的报纸宣传。” 利思听到警笛声和咚咚的权威的脚步声,拐角处的交通警官跑到人行道上。 出于自身的原因,利思不愿与正在奔向犯罪现场的警官接触。他的策略微妙谨慎至极,不会因误闯警察罗网而招致什么危险。 “谢谢你的提醒,”他对这位无所不知的陌生人说,“我差点信以为真了。既然这样,我约会不会迟到了。” 于是利思特意转过身来,背对着喧嚣嘈杂的出事现场。 莱斯特·利思穿着晚礼服,显得身材修长,温文尔雅。演出的第一幕结束时,他站在剧院的休息室里,考虑着是否等下去,把演出看完。 经常在首场演出之夜光顾这里的观众,即那些上层社会的名流显贵们和惯于矫饰者,或者漫步在休息室里,或者围成小圈子,在低声地交谈着。 许多女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这位肩膀挺直、臀部瘦削的年轻男人,露出赞许之色,但是莱斯特·利思此时此刻却沉浸在整个晚上他都为之绞尽脑汁的问题之中。为什么一个年轻女人在试穿一件银色的狐皮披肩时会突然将它扔出窗外,并不动声色地按购买价支付了现金,扬长而去?她看上去对发生的一切若无其事、无动于衷。 悦耳的钟声告诉人们,演出将在两分钟之后准时继续。人们开始掐灭香烟,通过挂帘的门廊,涌向座位。菜斯特·利思还在迟疑不决。 他得承认,这次演出比一般的要强,但他的脑子就是不能集中于舞台上的娱乐演出,那个漫不经心地将一件价格昂贵的毛皮披肩从四楼窗户里扔出来的神秘的年轻女人占据了他的大脑。 莱斯特·利思将拇指和食指插入马甲口袋里,取出那张叠着的他从晚报上剪下来的剪报。尽管他几乎都可以记住上面的内容了,他还是再读了一遍。 今天下午比肯大街上的行人吃惊地听见一个年轻女人的喊声,她从“合作统楼大厦”4楼上的吉尔伯特皮货公司的一个窗户里探出身子,呼叫警察。他们抬头时看见一件银色的狐皮披肩正垂直落向人行道。披肩在空中展开,迎着微风,最后飘落在了纳尔逊光学制品公司的标牌的横杆上,它停的位置正巧,一群上街购物的女人急切地想用手够却怎么也够不着。这位叫喊的女人后来被认定为范妮·吉尔迈耶小姐,住在东格鲁夫大街的321号,系皮货公司的雇员。 正在路口执勤的詹姆斯·哈格蒂警官,闻声掏出左轮手枪,离开岗位,冲进统楼大厦,征用了一座电梯,迅速赶到4楼。当警官沿着走廊跑过的时候,迎面碰上吉尔伯特皮货公司的老板吉尔伯特,他解释说刚才的呼叫报警是一场误会。 哈格蒂警官坚持要做一番调查。调查结果是一位年轻的女顾客——她的名字公司拒绝透露,一直在试穿银色狐皮披肩。突然间,她说“我要这件。”然后把它揉成一团,扔出窗外。吉尔迈那小姐一直在负责这笔生意,以为这是一种新的商店盗窃行为,立即开始叫喊警察。 当老板吉尔伯特先生出现在现场的时候,这位顾客正在镇静地数出购买价数目的钞票。她没有就将披肩扔出窗外的原因做任何解释,并随意地做了一些交代,说披肩找回来之后将送到什么地方去。在哈格蒂警官到来之前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混乱,在混乱中这个年轻女人离开了大厦。有人把她描述成一个大约25岁艳丽无比的金发女郎。 哈格蒂警官倾向于认为这个女人是一位一心想出名的演员。如果情况是这样,她的愿望将因皮货公司拒绝透露她的姓名和住址而化为泡影。随后披肩被找了回来,在被处理干净之后,可能由吉尔伯特皮货公司送交给了那个怪异的顾客。 渐趋暗淡的灯光告诉人们戏剧的第二幕即将开演。莱斯特·利思把剪报放回口袋,下定了决心,向大街上走去。一辆停在那里的出租车将他带到比肯大街的合作统楼大厦。 “合作统楼大厦”的外观没有为那位顾客的奇怪行为提供任何线索。吉尔伯特皮货公司占据了整个4楼。披肩被扔出来的那个窗户显然正好在纳尔逊光学制品公司的标牌的正上方。 莱斯特·利思注意到,在街对面有两个男人,他们觉得在不远的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很明显是在等着这件事的发生。 鲁斯特商业大厦正好在“合作统楼大厦”的街对面。他们装做在鲁斯特商业大厦人口处的两边“闲逛”,他们彼此视若不见,但是,每一次听见从办公楼的大厅里传来电梯门的铿锵声,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扭头,这说明他们怀有某种相同的目的。此外,每当某个晚下班的办公人员从楼里出来时,这两个人就凑到门口,待看完究竟后,就又若无其事地走开。 利思回到出租车里,对司机说:“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出租车司机心领神会地微笑着。“想听收音机吗?”他问。 利思说:“不了,谢谢。”舒服地往后一靠,点上一支烟,警惕地等待着。大约20分钟后,一个苗条的年轻女人走出电梯,穿过大厅,来到出口。她身穿蓝色的裙子和夹克。戴着一顶紧收的帽子,帽子潇洒地向右耳朵那边倾斜着。她修长的腿平稳地摆动着,行色匆匆。 这两个监视者又转身向门走过去。这次他们不再转身走开了。年轻女人一踏出门外,他们俩就一人抓住一只胳膊肘。他们推着她穿过人行道,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神秘地开过来一辆汽车,及时地戛然停下,他们用力地将她投进车里。 莱斯特·利思掐灭了烟,对司机说:“我们跟上那辆车。” 出租车司机迅速地调了一下车头,跟在那辆车后面,前方的红灯信号使得他将车子开到了非常有利的位置。 “该不会有什么暴力行为吧?”他有些怀疑地问。 “当然不会,”利思说,“我只是好奇而已。” 出租车司机盯着前面那辆车的牌照:“是不是什么不法行为?” 利思说:“那正是我现在尽力想搞清楚的问题。” 出租车司机看起来并不怎么热心,但是他娴熟地跟着那辆车,一直跟到它停在一座市中心的办公楼前面为止。他用很有经验的眼睛打量着从车里出来的三个人。“他们是联邦警探。”他说。 “我觉得不是。”莱斯特·利思说道,“他们使用的方法明目张胆,彼此需要对方的支持,而且一点也不谨慎,由此看来,他们更像是旧式警察学校出来的警官。我个人认为他们是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的侦探。” 出租车司机看着他,顿时肃然起敬。“哎呀,”他说,“我打赌你自己本人就是联邦警探。” “你是和谁打赌?”莱斯特·利思问道。 出租车司机咧嘴一笑,“和我自己。” 利思神情严肃地说:“这是个好方式,你不会输的。” 爱德华·比弗以男仆的身份为莱斯特·利思服务,但是他谄媚的忠诚外表只是他为了掩盖其真实性格而精心准备的一个假面具。 一段时间以来,警方一直怀疑莱斯特·利思是一名特别的超级侦探——他头脑机敏,解开了众多的盘根错节的案子。而且所有莱斯特·利思倾注了注意力的案子都有一个奇特而千篇一律的结果。当警方寻着利思为他们开辟的迂回曲折但却总是非常精确的路径实现了目标时,他们无一例外地发现,惶惑的罪犯身上的赃物早已被缴获得一干二净了。 正因为如此,警方在利思的身边“安插”了一个男仆做内线。然而,尽管警方很想抓利思一个人赃并获,但到目前为止,这位卧底的活动还没有什么成效,就像那些由观众组成的监督委员会监督舞台魔术师表演戏法一样。 当利思将碰簧锁钥匙插进顶层公寓的门的时候,比弗还在等着没有睡觉。 “晚上好,先生。” “怎么,比弗,你还没睡觉?” “是的,先生。我一直在想你可能要喝一点苏格兰威士忌和苏打水的。先生,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你的外衣、帽子、拐杖、手套。是的,先生。唉,你想换上你的晨衣和拖鞋吗?” 利思说:“不,我想这样呆一会儿。比弗,你可以把苏格兰威士忌和苏打水给我拿来。” 利思在躺椅上伸直了身子,一边啜着比弗端上来的饮料,一边在沉思冥想。比弗守候在旁边,唯恐照顾不周。 “比弗,”最后利思说,“我觉得你好像很注重阅读犯罪的消息,是不是?” 比弗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请原谅我这么说,自从你曾经粗略地提过这样的看法,即新闻报道里经常有一些针对犯罪分子的重要事实,我就养成了阅读犯罪新闻的习惯。一种自己玩的智力游戏。” 莱斯特·利思懒洋洋地从玻璃杯里又啜了两口,然后才开口说话:“一种很有魅力的消遣方式,是不是,比弗?” “是的,先生。” “但是务必要让你的解决办法永远只是纯学术性的,一定要将它们烂在脑子里。比弗你知道阿克利警官的为人——过于热心,缺乏理性——他秉性多疑,这表明他一贯受偏见左右。” 利思打了一个哈欠,出于礼貌他用食指轻轻拍了几下,没有打出来:“比弗,你在阅读犯罪新闻时,有没有看到过关于发生在鲁斯特商业大厦的什么案子的报道?” “鲁斯特商业大厦?不,先生,我没有。” 利思说:“我发现,比弗,鲁斯特商业大厦的6楼被精密仪器设计安装公司占了整整一排办公室,这个公司更多的时候被叫做pidico。你听说过在那里发生的什么案子没有?” “不,先生,我没有。” 利思伸了伸懒腰,打了下哈欠,说:“真烦人,比弗。” “怎么啦,你能说说吗?” “依靠报纸来获得信息——知道你感兴趣的事已经发生了,但是要等上12至24个小时才能读到它。” 比弗不动声色,僵硬的面部表情下隐藏着惊讶。他的眼睛里燃烧着好奇,但是举止依然只是恭恭敬敬,他说:“我能为你效劳吗,先生?” 莱斯特·利思皱着眉头,思考着比弗的主动姿态:“比弗,我可以信赖你吗?” “绝对可以,先生。” “好的,比弗,我给你个差使——一个非常机密的差使。在钱宁商业大厦里有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我不想费劲去那里察看。今天晚上10点钟左右有一些人把一个年轻女人带到那里去了。他们盘问了她,也许把她释放了,也许还没有。如果我推断正确的话,她是精密仪器设计安装公司的雇员。去查查看情况是否如此。如果情况真这样,把她的名字和住址向我报过来。如果情况不是如我推测的那样,我就根本不关心这件事了。” “好的,先生。如果万一事实证明你是正确的,先生,我可以问一个你感兴趣的性质和范围吗?” 利思回答说:“只是对困扰我的事情做一个有逻辑性的解释,以放松放松脑子。” “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吧?” “从4楼的一个窗户将一件狐皮披肩扔出窗外那件事。” 比弗的眼睛为之一亮:“哦,是的,先生。我在报上看过那件事。” “是吗,比弗?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的,先生。我对那件事考虑了很久,而且得出了非常令人满意的结论。我对自己说——如果你不觉得这样很冒昧的话,先生——我会假设自己是莱斯特·利思,正在阅读那份剪报,想方设法从中发现警方一直忽视的重大线索。” “那么你推断出了什么?” “那个女人只是个小角色,一个非常缜密的计划的一部分。” “比弗,你真让我吃惊!” “是的,先生。我觉得她的唯一作用在于分散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她的一个同谋却在实现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那计划是什么?” “调换价格标签,先生。” “你能说得更详细些吗?” “可以,先生。一些上衣是二流货或是仿制品,价格在75-100美元之间。另一些是正宗货,价值从1200—2500美元不等。显然调换价格标签的人可以趁机以较低的价钱获得一件昂贵的上衣。” “太棒了,比弗!”莱斯特·利思说,“你干得出色极了。” “谢谢,先生。你也觉得事情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不过你毕竟是在进步,比弗。” “你是说你并不这么认为?” “对,比弗。” “但是这种解释完全合乎逻辑。”比弗坚持说。 利思又打了个哈欠:“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这么认为,比弗,现在我想我要上床了。明天早晨9点以前别叫我。” 第二章 白炽灯的光线照在阿克利警官那张被香烟烧焦灼桌子上。楼里的空气带有一种奇特的恶臭,弥漫在牢房、警察总局以及其它那些全天都有人呆的地方。比弗坐在阿克利警官的桌子对面,说:“打电话时我可没指望你还没睡。” 阿克利打个哈欠,用手捋着头发:“没关系,比弗。我会在半夜爬起来去抓那个家伙的。你说在上午9点以前需要这个情报?” “是的。” 阿克利按了一个电钮,叫来一位警官,吩咐道:“去查一下,在钱宁商业大厦里是哪家侦探事务所,让他们的头儿听电话。” 警官走了之后,阿克利揉着后颈窝,打了个哈欠,然后从马甲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雪茄。 “你觉得这和发生在吉尔伯特公司里那件可笑的商店扒窃案有关吗?”警官问道。 “看起来好像是。”比弗回答。 阿克利警官点上了雪茄,喷了几口烟,若有所思,然后使劲摇了摇头,说,“不,比弗。那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在皮货公司的那件事只是一次价格标签的调换,正如你所推断的那样。我猜想明天吉尔伯特会大发雷霆,说有人以75美元一件的仿兔皮上衣的价钱拿走了一件价值2000美元的貂皮上衣。” 比弗点了点头:“我是这么想的。可是利思却不这么认为。” 阿克利警官说:“那只是他有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好让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次他上了我的当,警官。他真的要相信我了。” 阿克利警官把雪茄转到嘴角的另一边。“不,”他说,“他在耍你,比弗。那件银色狐皮披肩的事就证明了他正在戏弄你。我敢打赌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在那家仪器——” 电话铃打断了他的话。他迅速地抓起听筒,从嘴角里说:“喂——我是阿克利警官。” 屋里出现了一阵寂静,然后阿克利从嘴里取下雪茄说,他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权威感:“哦,你是钱宁商业大厦里的环球国际侦探局吗?你是负责人吗?好的,我是总局的阿克利警官。下面听好啦,咱们开门见山地说吧。精密仪器设计安装公司是不是你的客户?哦,是的,我明白了。那么,你现在正在为那家公司做什么?我不管什么机密不机密!这里是警察总局,我们正在办一个案子,我们觉得这其中有诈……别管我们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在要求提供情况……不,你在给你的客户打电话时不要支吾含糊。我在询问情况,你必须回答。我们已经放过你们这些家伙很多次了,但是现在……嗯,这还差不多。好的,开始说吧。” 大约3分钟死一般的寂静,阿克利警官拿着话筒,皱着眉头,听着一个声音通过听筒连续不断地向他全神贯注在左耳说话。然后他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女人就是那个人?……我知道了……她现在在哪儿?……好了,你们这些家伙应该首先把那个情况报告上来的。那是犯罪、那是盗窃……当然,他们不想弄得声名扫地,但是他们也没必要受到惩罚。我们可以像其他任何人一样不泄露此事。你们这些混蛋认为你们比警察部门还能干吗?……嗯,这还像话。把实情告诉他,告诉他警察总局已打过电话,并要求汇报此事。告诉他我们非常警觉,即使受害者试图隐瞒,我们也可以了解犯罪情况,而且你还可以告诉他,是阿克利警官亲自办理这件案子。告诉他我已经朝着解决的方向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在此期间你们这些混蛋要时刻地向我提供最新消息,明白了没有……好的,我是阿克利警官。” 阿克利“砰”地挂上了听筒,然后朝桌子对面的那个卧底咧嘴笑了笑。“公司的头儿这次是要被解雇了,”他说,“他门企图隐瞒这件事。在侦探事务所的那个家伙都快晕了,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比弗问。 阿克利说:“一个叫尼古拉斯·霍奇的发明家已制出一种改进了的海底探测定位器。他做了一个看来是能有作用的粗模型。他已把它向华盛顿做了推荐,但却因繁文缛节而遭冷落。后来他和一位海军少将联系上了,少将安排了一次鉴定试验,但是坚持试验中要用的是一部完备的仪器,以便给海军部的头头们留下好印象。精密仪器设计安装公司被挑中担当此任。 “自然,这件事得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进行。只有贾森·贝尔维耶,公司的总裁和他的机要秘书,一个叫伯尼斯·拉门的女孩子知道这件事以及原图纸的保存地。仪器公司的那些办公室只负责设计,而工厂在城外大约1英里处。贝尔维耶的想法是把这个东西分成几个部分,让工人分工制造,最后,在两个信得过的助手的协助下,自己亲自来组装。” “而图纸出事了?”比弗问。 “它不翼而飞了。” “这家侦探事务所正在受理此事?” “是的。他们签约负责仪器公司的所有事务。贝尔维耶一知道发生的事就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怀疑伯尼斯·拉门,给她设了个圈套,而她掉了进去。他们捉住她并逼问了她,但一无所获。” “这样我们就接管过来?”比弗咧嘴笑了。 阿克利警官也咧嘴一笑。“我们是要接管,”他说,“但是要等到贾森·贝尔维耶这个老家伙爬过来求我们才行。他担心此事被曝光。如果让人家知道那些图纸不在办公室了,或者是,如果他不能保证这些图纸在失控情况下也不会被复制,精密仪器公司就有得受了。” 突然比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皱眉沉思起来。 “哦,”阿克利问,“怎么啦?” “见鬼,莱斯特·利思怎么会知道这些?” 阿克利的眼神表明了他内心对这个问题的惊讶。 比弗说:“这和那件从窗户里扔出银色狐皮披肩的事有关。” “胡说,比弗。那只是他用的一个幌子。” 比弗突然说:“嗨,警官,仪器公司的办公室就在皮货公司的街对面。你觉得你是否可以从中看出——” 阿克利警官很权威地摇了摇头:“仪器公司在6楼上,而皮货公司在4楼。” 比弗固执己见地说:“噢,皮货公司在一座楼里,它的4楼和办公楼的6楼一般高。” 阿克利警官皱起了眉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他承认道。接着他又匆忙地补充说:“但我有些怀疑。” 莱斯特·利思一边喝着咖啡,吃着吐司和干咸肉,一边听着男仆的汇报。 “很有意思,比弗,而且应该说相当完整。你怎么弄到这些情况的?” 这位卧底咳嗽了一声,“我感兴趣的一个年轻女人结交了一个警探。”他说。 “哦,是的,你以前提到过。我不知道这种情形是否道德,比弗,但是从这种关系显然可以获得很多情况。” “是的,先生。” “你确信贾森·贝尔维耶找过警方吗?” “是的,先生。午夜之后。” “让我们再把这事捋一遍,比弗。” “好的,先生。贝尔维耶把原图纸放在他的保险柜里,那间柜子门白天是开着的,而晚上就关上锁好。仪器的发明人尼古拉斯·霍奇和贝尔维耶刚刚结束了一次预备会议。图纸被放在保险柜里。贝尔维耶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说要离开一会儿,把霍奇留在了一间与自己的私人办公室相连的办公室里。而伯尼斯·拉门,贝尔维耶的秘书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里打开并分类整理了下午的邮件,正在把它送到贝尔维耶先生的私人办公室——她是这么说的。她刚踏进办公室就听到街对面的尖叫声。自然地,许多职员都奔向窗口去看热闹。伯尼斯·拉门说她听到私人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好像有人匆忙跑出去,当时她以为是贝尔维耶先生。这就是她所说的。” “那不是贝尔维耶吗?” “对,先生。贝尔维耶先生说他在楼的另外一处。不管是谁从保险柜里取走了这些图纸,他看来知道得很清楚东西在哪儿。” “有没有可能有外人进了办公室?” “没有,先生。公司内部刊物的主管弗兰克·帕克逊一直在周末练习多向飞靶射击。他把枪带到了办公室,一听到街对面的骚动就抓起了枪,装上子弹,跳到走廊里。在场的人中只有发明人霍奇跟公司没有关系。当然,很难想象霍奇会偷自己的图纸。” 莱斯特·利思皱眉沉思起来:“那伯尼斯·拉门呢?” “侦探们昨晚监视了这栋楼。拉门小姐回办公室,她说她工作没做完。侦探们认为那很可疑,所以抓住了她。你知道,先生,当时立即就有一名警卫被派在门口以防有人把图纸拿出去。它们一定还藏在办公室里,窃贼从保险柜里把它们取出来,然后藏起来。” 利思说:“侦探们搜查了拉门小姐,没发现什么?” “没有,先生。” 利思笑了。 “你想为此做些什么,先生?”比弗说。 利思惊讶地扬起眉毛问:“做些什么?” “嗯,先生,我的意思是,我在想,你是不是再想证实一些你的推断。” “我想不,比弗。我发现我在为警察处理整个事件所表现的愚蠢而生气,但是没人叫我去做任何事情。我对这些事情的兴趣纯粹是抽象的——仅仅是纯学术式的推测而已。” 那个经营戏剧职业介绍所的女人抬头看了看菜斯特·利思。她的笑容开始还只是一种职业性的奉承,但当她看见了这结实的身材、敏锐而机警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微笑的嘴唇之后,她的举止突然变得亲切起来。 “早上好。”她说。与通常她对陌生来访者的态度相比,这次她的语气要热情得多。 莱斯特·利思朝她微微一笑:“我想写一些故事。” 女人脸上的微笑被渐皱的眉头所取代。“我们从不接待作家,”她说,“我们自己不处理文学的东西,但除非你有很丰富的经验——” “专题报导,”莱斯特·利思继续说,“从一个不寻常的角度——从新闻背后的人情味来写。” 女人紧皱的眉头有些舒展开来:“听起来挺有趣,但是恐怕我们不能——” “哦,”利思轻快地插话说,“只是兴趣而已。我不想从中赚钱,而且我不是请你给我安排工作。” “那么你想要什么?” “一个喜欢抛头露面的女演员。” 桌子旁的女人说:“她们都喜欢抛头露面。” “我想要一个女演员,”利思说,“一个合格的演员,一个有经验的演员,一个——” “您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演员了。”那个女人不耐烦地打断说,“如今这年头,年轻人只想着好莱坞。她们只是把舞台当做进入影坛的跳板。” 莱斯特·利思说:“我要的演员不一定要求年轻。我想要一个有性格的人,能拿得起放得下。” 她有些迷惑地注视着他。“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就有一位在等着,”她说,“从在剧团里演戏到玩杂耍,她什么都干过。她确实很有天赋,但是——嗯,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多大岁数?”利思问道。 她笑了:“她说是30,看起来像是33。我觉得她在40左右,我得敬佩她保持勇气的方式。” “她叫什么?” “温妮·盖尔。” “她愿意为我做事吗——当模特?” “我觉得不会。除了当演员,她什么都不想干,但是你可以跟她谈谈。” 利思说:“让她进来吧。” 温妮·盖尔果然是一个对耍花招不耐烦的女人,她想确切地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以一个简单明了的问题打断了与莱斯特·利思的初次谈话:“你写过什么吗?” “没有,”莱斯特·利思说,“这是个新尝试。” “听着,我可没耐心跟你磨蹭。”她不耐烦地说。 “啧,啧。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别走嘛,盖尔小姐。” “为什么不?” “幸运的是,我不是靠卖文为生。” “可是,我得靠时间来谋生,我可浪费不起。” 利思说:“我想让你摆好姿势,让我照相,并写一篇带有人情味的故事。报酬将是两小时250美元——当然,还有一件毛皮外衣。” “还有一件什么?” “一件毛皮外衣——件银色狐皮披肩。” 温妮·盖尔一下子坐了下来。“嗨,听着,”她说,“果然当真?” 利思点点头。 “你会说话不算数吗?” 他摇摇头。 “我会得到现金吗?” “是的。” “什么时候?” “现在。” “我要做些什么?” “把一件毛皮披肩扔出窗外,然后告诉我你的感受。” 温妮·盖尔瞥了一眼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吃惊的女人,然后抬头看了看莱斯特·利思。“你疯了,”她说,“但是如果你身边有250美元的现金,我就照你说的干。” 第三章 莱斯特·利思打开钱夹,点出5张50美元的票子。当钞票飘落在经营戏剧职业介绍所的那个女人的桌子上时,温妮·盖尔轻声地说:“自打我在佩尔曼剧院演过《妈妈是淑女》一剧之后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吉尔伯特皮货公司的老板吉尔伯特冷冷地、谨慎地打量着莱斯特·利思。 “你瞧是这样的。”莱斯特·利思指着摄影师,恭敬地解释道。 摄影师站在他的左边,手提箱里装着一个大的摄影室专用相机,肩上扛着一个三角架。“我带来了我的摄影师,照几张相——”他又指着温妮·盖尔说:“我带来了我的人。当然,我会以零售价买下这件银色狐皮披肩的。”温妮·盖尔穿着一件经过翻新的,有点寒酸的衣服,一副荣耀的样子。 吉尔伯特摇摇头。 “当然,”莱斯特·利思接着谦恭地说,“盖尔小姐是个演员。这事不要外传,她想通过这件事大出一把风头,而就你来说——嗯,让吉尔伯特皮货公司在新闻杂志上风光一下并没有什么坏处。” 透过眼镜可以看见吉尔伯特皱起了眉头:“你不是个记者吧?” “不是的。” “是宣传员吗?” “哦,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我非常关心盖尔小姐的知名度。” 吉尔伯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盖尔小姐:“我不能确定这个店想要那种知名度。” 利思耸了耸肩,“正如你所希望的那样。”他说,“当然,我还要买一件银色狐皮披肩。” 吉尔伯特说:“等一会,我要和我的广告经理商量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他走进他的私人办公室,拨通了警察总局的电话。“一个名叫莱斯特·利思的男子,”他说,“声称是特写作家。他带来了一个女演员在这里,她想把另一件银色狐皮披肩扔出窗外,同时还要让昨天呼叫警察的那个店员范妮·吉尔迈耶小姐把昨天的举动重演一遍。我把他踢到楼下去,你们反对吗?” 文书警官说:“别挂电话,我让你和阿克利警官通话。” 过了一会阿克利警官的声音传了过来,吉尔伯特把这件事详细地解释了一通。 阿克利的声音很是急切:“反对?听着,别让他改变主意。稳住他15分钟,我只要求这一点——15分钟。” “这以后就没事了?”吉尔伯特半信半疑地问。 “绝对没事了!”阿克利警官叫了起来:“如果你让这次机会从你指缝里溜走,我要——我要——我要以经营赃物的罪名关闭你的公司!” 吉尔伯特回到外面的办公室。“好的,”他说,“如果你想让吉尔迈耶小姐亲自为你效劳,那你还要等上几分钟,因为她很忙,还有一个顾客。但是我觉得你是否可以架起你的相机,彩排一下?” 莱斯特·利思负责起整个工作,那股对细节的一丝不苟的认真劲儿可与影视界报酬最高的导演们相媲美。 “你知道,”利思解释说,“昨天狐皮披肩落在一个标牌的支架上,没有掉到人行道上,但那只是偶然因素起的作用。今天毫无疑问披肩会落在人行道上。嗯,那么会发生什么呢?会有人把它拣起来然后跑掉,或者是发现它的人很诚实,把它还回来?无论如何,我们想把发生的一切都拍下来。” 摄影师架起了摄影室专用的摄影机,在地板上的一个容易够得着的地方放置了一个快速照相机。他还在一个小三角架上安放了一个快速摄影机。“嗨,听着,”他对利思说,“事情一开始,我就得快速工作,注意不要让人挡住了我的路。” 莱斯特·利思点点头。 吉尔伯特看了看表,然后示意站在旁边的那个年轻女人。“好啦,吉尔迈耶小姐,”他说,“这边来。你现在可以开始了。”他对莱斯特·利思说。 但是10分钟之后利思才示意说他准备好了。 接着他突然说:“好啦,开始。” 温妮·盖尔朝窗户走过去,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将一件银色狐皮披肩扔了出去。范妮·吉尔迈耶把头伸出窗外,呼叫警察。下面街道上的行人抬头往上看,满脸凝结着好奇。街对面鲁斯特商业大厦里的办公人员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想看个究竟。摄影师从一个摄影机奔向另一个摄影机,然后抓起快速照相机,从窗户里探出身去,开始狂照了一通…… 在警察总局,阿克利警官坐着和卡迈克尔警长开会。桌子上放着一堆照片。 “他不知道你是怎么搞到这些照片的?”卡迈克尔问道。 阿克利警官摇了摇头:“我向摄影师施加了压力。” 卡迈克尔警长拿起了照片,仔细地琢磨起来。他打开了他桌子的一个抽屉,取出一个放大镜,然后在一张照片上移动着。“有意思。”他说。 “你发现什么了?”阿克利警官绕到卡迈克尔警长的身后,从他的肩后看过去,急切地问道。 警长敲着照片的一部分。“注意,”他说,“实际上你可以辨认出那些站在精密仪器公司办公室窗口边的人。甚至你可以看清楚在那些办公室的里面发生了什么。在保险柜的门边站着一个女人。” “那是我们自己有意安插的人,”阿克利警官说,“相信我,她正在尽职。一听到警报,她甚至都没有看发生了什么,就直奔保险柜,站在那守卫着。那是安·舍曼,他们没有跟她耍任何花招。” 卡迈克尔警长挠了挠头顶,若有所思。“我在想,”他沉思着说,“那是不是坏了利思的事。” “你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算计到取代伯尼斯·拉门的那个女人是从总局派过去的。或许他希望保险柜没有人看守,就像昨天的那一刹那一样。” “但是图纸已经被偷走了,”阿克利警官说,“再让人有机会来偷它又有什么用呢?” 卡迈克尔警长撅起嘴唇,鼓起双颊,吹着气,沉思着。慢慢地他奇怪地皱起了眉。“警官,”他说,“那正是他意图所在。安·舍曼站在那儿妨碍了他的计划。真该死,我们早该想到那一点! “你难道不明白吗?不管谁偷了那些图纸,他都没有能够把它带出楼去。他们仍然在那里,藏在了什么地方。窃贼把它们记得很清楚,知道了仪器的真正秘密。现在,他想将它们送回保险柜。” “我看不出这其中的道理。” 卡迈克尔警长耐心地说:“因为在贾森·贝尔维耶和你联系之后,警方立即搜查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我们第一步干得不理想。告诉贾森·贝尔维耶向伯尼斯·拉门道歉,为她复职,然后让莱斯特·利思放手去干。” “放手去干,这是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嘛,你听说过中国人捕鱼的方法吗,警官?” 阿克利警官愠怒地讽刺道:“那是关于本案我忽略了的又一个地方,而且我还完全忽略了用显微镜去观察最后一个埃及木乃伊的头发。” 卡迈克尔警长涨红了脸。“别这么生气,”他吼道,“也别这么无知透顶。我要告诉你,东方人捕鱼的方法是在食鱼的鸟脖子上系一根绳子,这样它就无法下咽。这种鸟钻到水里去,衔起几条鱼。它没法咽下去,因此要回到水面。这样,狡猾的中国人就获得了一些不错的活鱼,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阿克利警官眼睛为之一亮。“那种鸟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卡迈克尔警长皱起了眉头:“我觉得他们管它叫鸬鹚。” 阿克利警官说:“天哪,我想要一只这样的鸟,带到我度暑假的那个湖边去!那儿的鱼不咬——” “我们在谈论图纸,”卡迈克尔警长打断说:“莱斯特·利思将成为我们的鸬鹚。他将为我们追回赃物,然后不得不吐出来。” “这他妈的鸬鹚长得什么样?”阿克利警官问。 卡迈克尔警长含糊地说:“它有些像塘鹅。” 阿克利警官往后挪了挪椅子:“噢,我全明白了。我们要让利思这个家伙成为一只塘鹅。” 卡迈克尔警官做了最后一次提醒:“绝对保证你要在它的颈子上系一根绳子。那是中国人捕鱼最关键的地方,否则这些鸟会把所捕获的全部吞下去。” 阿克利警官充满自信地说:“交给我好了,警长。”然后离开了屋子。可没过几秒钟又跑了回来:“哎,警长,不要觉得我愚蠢,在哪儿可以买到一只像塘鹅一样的鸟儿?” 卡迈克尔警长用严厉的眼光盯着他。“在中国。”他说。 莱斯特·利思按下了7—b公寓的电钮。电钮对面的卡片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伯尼斯·拉门,即贾森·贝尔维耶的机要秘书,和米利森特·福斯特。 过了一会儿,电铃响了,莱斯特·利思上了两层楼梯,来到他要找的公寓门口。听到他的敲门声,出来一个年轻女人,冷淡、镇定、而且非常戒备。“你想干什么?”她问。 “我想和伯尼斯·拉门小姐谈谈。” “伯尼斯·拉门小姐不在。” 莱斯特·利思的眼睛变得温和起来,眨着眼睛打量着站在门槛上的这位严厉的年轻女人。“你,”他问,“是福斯特小姐吗?” “正是。” “或许我可以跟你谈谈。” 她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接着她有些缓和下来,又一次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既然你和拉门小姐同住一间公寓,你们的关系一定很融洽吧?” “是的。我们是朋友——多年的老朋友了。” 利思说:“我是一个作家。” 她的声音里有些惊讶:“记者吗?” “不,不!我只是个新手。仅仅是我的兴趣而已。” “我明白了。”她有些怀疑地说。 利思谦恭有礼地说:“你朋友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 “怎么讲?” “如果我是她,我会去证明我是无辜的。” “怎么证明?” 利思的声音里透着惊讶:“唉,当然是让罪犯落入法网了。” 门口的女人犹豫了许久,接着她的脸变得温和起来,笑了笑。“哦,进来吧,”她冲动地说:“我是伯尼斯·拉门。窗户边的这位是米利森特·福斯特小姐,这位先生是——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利思,莱斯特·利思。” “哦,进来坐坐吧。” 利思舒服地坐在她指的椅子上,她打量着他身上那套定做的价格昂贵的衣服,说:“你看起来不像那种穷作家?” “对,”利思说,“我是个很好的作家。” 米利森特急忙说:“伯尼斯是说你不像穷困潦倒的——” 伯尼斯打断说:“不要紧,他是在开玩笑的。”她对莱斯特·利思一笑,“你看起来什么作家也不像,好的、差的、或者一般的。你眼下在干什么?” “查清是谁偷了那些图纸。” 米利森特说:“我知道今天下午有人又从窗户里扔出来一件毛皮披肩。” “我的杰作。”利思镇定地宣布说。 “你干的!”伯尼斯叫起来。 利思不以为然地笑道:“当然,这只是顺理成章的事。” 伯尼斯瞥了米利森特一眼,然后往前倾了一下身子,从平直的眉毛下注视着莱斯特·利思:“喂,我们别绕弯子了。你是说今天下午你自己又将一件毛皮披肩扔出了窗外?” “哦,不是我自己做的。”利思说,“我雇佣了个年轻的女人去做的,一个很有天赋的女演员。你知道,我想让她单独接受我的采访,告诉我将一件昂贵的毛皮披肩从4楼的一个窗户里扔出去是什么感觉。” 这两个年轻女人又相互交换了下眼神。伯尼斯·拉门说:“喔,我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她的语气明显更冷淡了。 利思打开他携带的小手提箱,取出一些照片,说:“这是我们拍的一系列照片,整个情况都在里头。非常有意思,你们不觉得吗?” 犹豫了一会儿,这两个女人凑近了来看照片。利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说:“你可以看清许多细节。看这张照片,精密仪器设计安装公司那儿的窗口处有许多人探出了身子。我敢说你可以认出不少你们的同事,拉门小姐?” “应该说我可以的,即使没有放大镜也无妨。哎,这里有——” 利思打断了她,用铅笔尖指着一个窗户。“这,”他问道:“是贝尔维耶先生私人办公室的窗户吗?” “是的。” “我看到这里站着的好像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后背。那离保险柜很近吗?” “是的,保险柜就在那儿。” “这个男人,我想,是贾森·贝尔维耶吧?” “对。” 利思说:“这里有个人拿着一把扫帚。” 她看了一下照片,接着突然大笑起来:“那不是扫帚,是枪。” “来福枪?”利思问。 “不是,”她微笑着说,“是一只猎枪。这个想逞英雄的男人是弗兰克·帕克逊,他是我们公司内部刊物《pidico新闻》的编辑。他爱好多向飞靶射击。上周末他去乡下打猎去了,星期一早晨回来时太晚了,来不及回他的公寓,于是他就把枪带到办公室里,放在那儿,这是常有的事。” “原来是这样,”莱斯特·利思说,“我看照片上的他是在警惕窃贼,是吗?” “我想是的。他昨天表现确实不错,一听到街对面有人呼叫警察,他马上就抓起枪,冲到走廊里。他说,在走廊里他先看见了发明人,然后又看见了贝尔维耶先生,除他们两人外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人。那充分表明,图纸失窃是家贼所为,而且——而且 “说下去。”利思说。 第四章 “图纸没有被带出走廊,而是藏在了办公室的什么地方。” “有多少间办公室可以用来藏图纸?” 她说:“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有一串办公室,各个办公室都有相互联络的门,而且还有一条走廊横亘在所有办公室的外面。但问题是,利思先生,没有人沿着走廊走动,也没有人穿过走廊。帕克逊荷枪而立站在那里。如果他看见了异常情况,他会当即开枪射击的——如果说有人逃跑。” “那么,那是否会意味着图纸一定藏在了朝街的那排办公室里的什么地方?”利思问。 “是的。” 利思在照片上做了一个横扫的手势,说:“就在这张照片所涉及的区域范围内。” “没错。” 利思用铅笔尖敲了敲照片上的一个点:“这是谁?” 她皱着眉头,说:“让我用放大镜来看看,它有点模糊不清。” 利思把放大镜递给了她。 “哦,是的。那是塔弗·斯莱德。四五天前他来查看我们的帐目。” “是审计员吗?”利思问道。 “哦,不是的。他只是州里来定期查帐的一个收税人。人们不怎么注意这些收税人,他们是可怕的害人情,为一点小事就要你停下所有的事情来解释。如果我们把他们当回事的话,那我们就甭想做成什么事了。现在我们干脆拨给他们一个办公室,随他们去。” 莱斯特·利思说;“这个男人好像正在穿一件大衣。” “是的,我注意到如果天气有一点点冷的话。他每次出门都会穿上大衣。我猜想他有风湿病,有时他很明显的一瘸一拐地走路,接着又好像没事了。” 莱斯特·利思取出笔记本,做了一些简单的记录。“只是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而已,”他解释说,“嗳,你能再为我提供一些照片上人的名字吗?” 伯尼斯·拉门手里拿着利思的铅笔,将那些出现在窗口里的人脸逐一核对并勾掉。只有四五个人低着头,看着下面的人行道,她无法辨认。 莱斯特·利思迅速地把放大的照片放回他的手提箱里。“非常感谢,拉门小姐。我想我有了一个很好的创作角度,我的文章题目是‘从窗户里扔出一件皮毛披肩是何滋味。’” “利思先生,”米利森特·福斯特说,“请别和我们兜圈子了。你在做什么?” “嗨,我在写一篇有人情味的报道。” “谁会相信有人会花费这么多钱去搜集材料,而他还不知道这篇报道究竟能否卖出去?” 利思微笑着。 伯尼斯·拉门说:“我会对这篇报道很感兴趣的,我觉得这些照片太棒了。” “真的吗?”利思饶有兴趣的说,“应该如此。我为此花费了75美元。” 米利森特说:“再见——我可以叫你圣诞老人吗?” 利思的手在门把手上停住了。“你可以检查一下你的袜子。”他说着,悄悄地离开了这间公寓。 莱斯特·利思打开了顶层公寓的门,说:“搬到这边来,伙计们。” 吃惊的卧底抬头一看,许多人,可能是出租车司机正在搬运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一张桌子、一把转椅、一台打字机、一个文件柜、一个废纸篓、还有一个装文具的柜子。 “比弗,”莱斯特·利思说,“请把椅子从那个角落里挪出来。好的,伙计们,把这些就摆在那儿——桌子就放在角落里,打字机放到桌子上,废纸篓放在桌子的一侧,转椅当然要正好摆在桌子边。” 男仆凝视着这支奇怪的队伍,像一支部队一样,浩浩荡荡地从公寓厚厚的地毯上开了过来。当他们走了之后,他开始在屋里忙了起来,清除家具上的灰尘。 “你要雇一个秘书吗?”他问。 莱斯特·利思以责备的眼光注视着他:“比弗,我要工作。” “要工作?” “是的,我要写一些报道来阐释事情的隐藏意义。我要靠拼搏出人头地。” “是的,先生。可能是一本小说吗,先生?” “不是小说,比弗。我要生动地描述一些事件。比如,将350美元从窗户里扔出去是什么感觉?” “我肯定不知道,先生。” “但是你会觉得去发现这是什么感觉很有意思,是不是?” “噢,先生——啊,嗯——当然,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先生。是的,先生。” “正是如此,”利思说,“今天一个女人从窗户里扔出了一件价值350美元的皮毛披肩。这是什么感觉?她的感受如何?她已经向我吐露了内心深处的想法,我要趁热打铁将它们写出来。比弗,语言会源源不断地从我的指尖流到纸上。这件事将流传百世。” 莱斯特·利思一下子脱去上衣,递给了男仆:“挂起来,比弗。” 利思猛地拽出椅子,坐在打字机旁,向打字机滚筒里添了一张纸。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用出租车来送这些东西呢?”卧底问道,这是他最后一套情报的尝试。 利思头也没抬地说:“别打扰我,比弗。我正在集中注意力——用出租车来送——噢,当然,我得去市区卖二手货的地方买这些便宜的东西,因为其它的店都关门了。这些小地方不负责送货上门,于是我叫了6辆出租车——浩浩荡荡的,比弗。喏,让我来想想,怎么开头?我想用第一人称。啊,有了!我有题目了:‘抛钱,’出自温妮·盖尔之口,由莱斯特·利思转述。” 莱斯特·利思在打字机上费力地打出了标题和署名,然后把椅子往后挪动了一下,盯着那张空白纸:“哎呀,我需要一个开头。让我想想——‘我从窗户里扔出了皮毛披肩’。不,这听起来不行,我想让它更戏剧化一些。现在让我看看——‘我试穿了女售货员递给我的那件皮毛披肩。合适极了,我很喜欢这件柔软光滑的皮毛。然后我就将它扔出窗外’。” 莱斯特·利思把头往侧面一歪,端详着男仆的表情:“那听起来怎么样,比弗?” “很好,先生。” “你的脸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比弗。一点热情也没有。” “是的,先生。如果你允许我这么说的话,那听起来糟透了,先生。” “是的,”莱斯特·利思承认说,“应该写得更妙些。” 他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将大拇指插进马甲的袖口里,盯着打字机的键盘看了几分钟,然后站起身来在地板上来回踱步:“比弗,作家们究竟是怎么获得灵感的?” “我不知道,先生。” “当我笼统地想这件事情的时候,它显得这么容易,而一旦具体起来就……我不能简单地说,‘我把它扔出窗外。’但是我不知道该说些别的什么,哎,比弗,我要写个开头。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成功的作者不是简单地坐下来,就可以一挥而就一篇报道的,而是要付出辛勤的劳动,不断地修改,字斟句酌。” “是的,先生。” “那么,”莱斯特·利思接着说,“我要试着寻找一个新角度。” 利思坐回到打字机旁,又开始不停地工作起来。那个卧底在利思身后殷勤地伺候着。 “你不用熬夜陪着,比弗,我可能要一直工作下去。” “要我给你拿点什么吗,苏格兰威士忌和苏打水或者——” “不用了,比弗,我正在工作。” “那好吧,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出去走走,吸一会儿新鲜空气。” “没问题,比弗,去吧。”利思头都不抬地说着。 第五章 比弗走到街拐角的杂货店,拨通了警察总局的电话,找到了阿克利警官。 “比弗,”阿克利询问道,“那一列浩浩荡荡的出租车队伍开到他的住处是什么意思?”比弗说:“他要成为一个作家。他获得了灵感,要写一篇报导,而且他必须要立即着手。他挑了许多二手货的家具、打字机、文件盒以及诸如此类的破烂,而且叫出租车给这了回来。” 阿克利警官抱怨说:“你从来都分不清他是和你开玩笑呢,还是真的耍你。” 阿克利又抱怨了一通。 精密仪器设计安装公司的办公室里充满了微妙的紧张气氛。表面看来公司的业务一切运转正常,但是休息室里人们鬼鬼祟祟的眼神和耳语表明气氛并不轻松。 地方新闻的编辑弗兰克·帕克逊坐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一张纸上漫无目的地勾划着一些图案。 用于办公室之间联络的蜂鸣器响了起来,帕克逊几乎机械地移开控制杆。传来了咨询处小姐的声音:“这里有一个作者带来了一篇稿件,说要以500美元的价钱卖给地方新闻。” 帕克逊大吃一惊:“一篇稿件500美元?” “是的。” “告诉他我们不买什么稿件。我们所有的稿件都是由内部人员撰写的。告诉他,整个一期刊物他们都不会给我500美元。” “是的,帕克逊先生。我告诉他了,可他坚持要让我通知你,他还有一支枪要卖。” “一支枪?” “是的,先生。” 这引起了帕克逊的兴趣:“什么样的枪?” “他说那是一种正宗的伊萨博尔型立式猎枪,他的要价是15美元。” “正宗的伊萨博尔型猎枪!”帕克逊叫喊起来,“只要15美元?” “是的,先生。” 作为枪支爱好者,帕克逊无法拒绝这样的好事,就像一个棒球迷无法拒绝“世界职业棒球锦标赛”的免费入场券一样。 “让他进来。” 帕克逊原以为进来的会是一个衣衫褴褛、长头发、两眼放光的寒酸家伙。他压根儿没想到,走进他办公室的会是一个温文尔雅、穿着讲究的男子。此人右手提着一个手提箱,左肩挎着两个皮质上乘的枪盒子。 帕克逊顿起疑心,说道:“你知道,兄弟,我可不想从一个我一无所知的人那里买枪。我需要你有齐全的枪支手续。” “哦,当然,”莱斯特·利思说,“我会给你一张销售证的。” “我需要的不仅是销售证。我需要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那个价格,嗯,对一支正宗的伊萨博尔型立式猎枪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莱斯特·利思大笑起来:“想让我把价格提到60美元吗?” 帕克逊涨红了脸:“我只是想再买一支枪,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嗯,先生,你叫——” “利思。”来访者说。 “哦,我想你能理解的。” 莱斯特·利思笑了起来:“事实上,帕克逊先生,我愿意将这支伊萨博尔型猎枪便宜出手,是因为我用它打不着东西,而用贝特比尔特型猎枪时却百发百中。” 帕克逊摇摇头:“我不喜欢贝特比尔特型,我喜欢伊萨博尔型立式猎枪,枪托比较平缓。” 利思说:“你会喜欢这支枪的。”他打开了其中一个枪盒,帕克逊先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接着把枪组装好,试了试保险栓,把它往肩上扛了一两次,然后迷惑地转向利思:“你说你开价多少?” “15美元。” 帕克逊疑惑地瞪着他。 “如果需要查询,”利思说,“你可以给我管帐的打电话。” 帕克逊说:“我想,你该知道这支枪新的要值多少钱。” “当然。” “那么为什么只要价15美元?” 利思犹豫了一会儿,接着突然说道:“我跟你明说了吧,帕克逊先生。我觉得枪管里有一处隆起的地方。在屋子里面你看不清,但是如果你走到窗户边,让阳光照进枪管里,就可以看清楚了,一道特别的虚实不清的影子。” 帕克逊走到窗户旁边,将枪管伸到外面的阳光里,仔细地开始端详起来。莱斯特·利思坐在帕克逊的桌子边没动,吸着一支烟。 仔细地检查了一会儿之后,帕克逊转身说,“我觉得没有——哦,可能有一个小凸块。不过,我想它无论如何也不止15美元。” 利思说:“喔,和你说实话,帕克逊先生,我想如果我出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价钱,我就可以让你看看我的稿件。我——” 帕克逊用力地摆了摆头:“我们不从外面买稿件。” 莱斯特·利思不卑不亢地说:“要是这样的话,我想我宁愿换个编辑让他看看这只枪。” 帕克逊脸色大变:“原来你耍的是这种把戏!你想以大约十分之一的价钱卖给我一只伊萨博尔型猎枪来贿赂我,让我以500美元的价格买你的文章。嘿,你这个混蛋!滚出去!走,拿着你的枪!你把我都当成什么人了?就值那么一点钱!” 莱斯特·利思尽力保持着他的尊严,拿起手提箱,背起枪盒子,走了出去。帕克逊一直跟到门口,说完了想说的所有的话才算了事。 莱斯特·利思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伯尼斯·拉门从停在拐角处的一辆巴士上下来,并开始朝鲁斯特商业大厦的入口走过去,她步履匆忙,好像要办什么事。他呆在那里一直等她发现他为止。 她停下来吃惊地看着他。“哦,天哪,是你呀!”她叫了起来。 利思说:“你看起来很高兴嘛。” “是的。可是你带着这些武器究竟是要干什么?” 利思说:“我沮丧坏了。” “为什么?怎么啦?” “我为了这篇报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利思叹了口气,“可是现在却没有人要。” “你向哪儿投的稿?” “向地方新闻,你们的编辑弗兰克·帕克逊对它不感兴趣。” “天哪,”她说,“他是没有钱来买外面的稿件的。” 利思说:“钱倒是无所谓。我只是想白纸黑字地看见我的名字。” 她皱着眉头,迷惑地打量着他,她精致的弯眉被拉直了一些:“你是认真的吗?” “我一辈子从来没这么认真过,但是咱们别说我的麻烦了。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她说:“贾森·贝尔维耶刚刚以个人名义向我道了歉,并且告诉我回去上班。” “你是说你已经没事了?” “喔,至少他们已经决定我可以回去工作了。” 利思沉思着说:“我看不出那有什么好庆幸的。” “你会感到庆幸的,如果你靠工资为生,如果因为遭受怀疑而被解雇会妨碍你到其它地方找工作的话。” “有那么严重吗?”利思问。 “是的,甚至还要糟糕。” “鉴于目前的情况,”利思说,“我们需要喝一杯。你是庆祝,我是恢复元气。” “我得上班去。” 利思说:“恰恰相反,那是你最不该做的事。” “你是什么意思?” “你的独立感都去哪里了?你想让他们就这么侮辱你,把你拽到一个私人侦探的办公室里审问,然后交给警方,向你逼供。被嫌疑的刷子抹黑了脸,成了同事讥讽的对象,接着人家稍微表示一点抚慰的意思,你就急切地抓住不放,跑回去上班吗?”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有更好的办法。你应该让他们对你表示尊重。你应该要求公开向你道歉,对他们给你带来的不便进行一些赔偿,至于他们对你的名声已经造成的损害就更不用提了。” “我恐怕不是那块料。” 利思仔细地打量着她。“这,”他说,“跟你是什么料没有关系。” 她的脸一红,然后笑了起来:“真的,利思先生,我感到很抱歉你的报道被退了回来,但是我不能站在这里瞎聊了。我有工作要做。” 利思指了指他停靠在路沿上的汽车,他问道:“你难道不能耽搁一下,大概30分钟——就喝一杯的时间?” 她迟疑了。 “而且如果你让我来对付贾森·贝尔维耶,”他说,“我敢打保票,他会在精密仪器设计安装公司的全体雇员面前向你道歉。” 她说:“我是很想那样,但那太过分了。那还不要了贝尔维耶的命。” 利思说:“我们呆会儿边喝边聊吧,我知道哪儿有很棒的加香料的咖啡,有白兰地和桂树皮、橙子皮、以及——哦,快点。我们去那儿说吧。” 她说:“嗯,好吧,但是我不想耽搁太久。” 15分钟之后,他们进了一家餐馆,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服务员正在桌旁用一把银质长柄勺娴熟地搅拌着各种配料,燃烧着的白兰地发出了蓝色的火苗,不时地舔着钵子底,并在其周围投出一轮光圈,飘出芬芳的气味。接着,他从里面舀出了两杯加香料的饮料,小心谨慎地退下去了。利思说:“让我给贾森·贝尔维耶打个电话。” “你想跟他说什么?” “我要告诉他,他太冤枉你了,除非他付给你1美元,并向你公开道歉,你才能回去工作。然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会以5000美元把这事搞定。” 她说:“你打完电话不出5秒钟,我就会被解雇的。” 利思一本正经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子。从里面取出10张100美元的钞票,整整齐齐地把它们放在桌布上。“我以1000美元,”他说,“打赌你说的事不会发生。” 她盯着钱,抬眼看着他的脸:“你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 “至少那还是可以值得一提的,”他毫不避讳地说,“如今的年代,平庸泛滥,与他人不一样很难得了,哪怕有人说你是轻度的不正常也好。” “这件事根本就无轻度可言,”她笑着反驳说。“你果然当真吗?” 在回答的过程中,利思示意服务员:“把电话拿过来。” 服务员取来了一部带有长线的电话机,把它插进桌子边的一个电话插口里。莱斯特·利思查了一下他的笔记本,迅速地拨了一个号码。 伯尼斯·拉门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喂,”利思说,“我想和贾森·贝尔维耶先生说话,告诉他是关于图纸的事。” 在利思等待贾森·贝尔维耶来接电话的空隙里,伯尼斯·拉门说:“大概10分钟之后,我会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最疯狂最愚蠢的冲动,我会因为没有阻止你而在街上后悔不已。但是现在,我觉得很好奇,而且——而且——” 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说:“是的,我是贝尔维耶,有什么关于图纸的情况?” 莱斯特·利思温文尔雅地说:“我想和你谈谈拉门小姐的事。” “谈她的什么事?” 利思说:“你损害了她的人格,你指控她犯了罪,你使她遭受了奇耻大辱。看来,现在你认为——” “你是谁啊?”贝尔维耶怒吼起来,他的声音快要把听筒震裂了。 “我是莱斯特·利思。” “你是律师吗?” “不是,”利思说:“我是她的一个朋友,我希望没必要……” “嗨,如果你不是律师,这关你什么事?” 利思说:“我是一个理财家。” “一个什么?” “一个理财家,我为各种商业活动提供经费。眼下我正在资助拉门小姐对你提出要求,我希望咱们不需要请律师。” “你去请一百个律师来吧!”贝尔维耶吼道。 “很好,”利思说,“只想请你记住,我已经向你提出过合理的解决办法了。也许你最好去咨询咨询你的律师吧,看看他会怎么说。” “我不会理会你的敲诈勒索的!”贝尔维耶说。 “随你的便,”利思说,“请记好了,当你的公司卷入一场10万美元的官司,而你的律师又告诉你你是站不住脚的时候,你是曾经有过能私下解决的机会的。而且一旦精密仪器设计安装公司的股东们获悉此事……” “哎,等一会儿。在未经核实的情况下,我从不拒绝任何事情。你要什么数目?” “一万美元。” “好啦,没门儿。现在我感觉好多了,你不可以敲诈我们那么多。” “那只是你的想法。” 贝尔维耶说:“那是我所知道的。再见。” 电话线那头听筒“砰”的扣上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伯尼斯·拉门叹了一口气。“我早就料到了。”她说。 莱斯特·利思拿起那10张100元的钞票,压到她的碟子下面:“如果我说的不灵,这些就归你了。” “不,我不能拿这些钱——但是我们栽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这是一场赌博,而我们输了。” 利思微笑着:“鉴于这种情况,我们最好还是再来一点加香料的咖啡。现在你没必要再回办公室了。” 泪水从她的眼里涌了出来。她眨了眨眼睛,忍住了眼泪,强作笑脸说:“哦,嗯,这事在发生时还是挺有意思的。” 利思说:“哎,别担心,事情的发展基本上还在我的意料之中。” “你是说你早就想过他会拒绝你的?” 利思点点头。 “那么你为什么还那么做?” “因为我想他会考虑这件事,并会打电话给他的律师。等我们再喝一杯咖啡之后,我要重新给他打一个电话,那时你就会听到另一个不同的答复。” 他们聊着天,喝着第二杯咖啡,又要了一杯白兰地和甜酒。然后利思再次拨通了贾森·贝尔维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这位愠怒的仪器公司总裁。这次贝尔维耶的声音谨慎多了:“听着,利思,或许你不用去找律师。我越想就越觉得拉门小姐应该得到一些补偿,但是,1万美元,这肯定不行。” “她要你道歉,”利思说,“在办公室全体人员面前。” 贝尔维耶迟疑了一会儿。 第六章 “这是可以安排的。”他做了让步。 “而且,”利思接着说,“她要1万美元的现金。” “等等。”贝尔维耶说,利思听见了电话那头的窃窃私语声。 “我们可以给2500美元。”贝尔维耶说。 “不行,”利思告诉他,“要么1万,要么就拉倒。一挂上电话我就去找我的律师。我个人认为她应该得到一大笔钱的。你——” “等一会儿。”贝尔维耶说。 这一次他们没有顾得压低他们的耳语声,利思甚至可以听见他们轻声的谈话。 “你让伯尼斯·拉门到我办公室来。”贝尔维耶说。 利思笑道:“没门儿。在你同意给1万美元之前,你不能和她说话。否则你和律师去谈吧。” 在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利思听到贝尔维耶嘀咕着什么,很明显是在和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说话:“他说要么1万元,要么就不干。那太多了,我们怎么办?” 那个低低的声音提了一个建议,接着贝尔维耶对着话筒说:“我和你摊牌吧,我的律师就在这儿。我们商量过了,你可以起诉,也可以不起诉。我们准备付5000美元的现金。” 莱斯特·利思冲着话筒微笑。“你为自己省了一场官司。”他说。 “好了,叫拉门小姐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 莱斯特·利思放下电话,探过身子,从伯尼斯·拉门的碟子下面拿起了那1000美元。 她抬头看着他,怀疑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利思说:“你大可不必那么担心,就凭着你的脸蛋和身材,你至少可以去好莱坞试试镜头。一个女孩子靠着5000美元是可以干很多事情的。” 当阿克利警官带着一个纸板文件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卡迈克尔警长正在有滋有味地抽着一支雪茄,看着早报的体育专版。 “这次是什么?”卡迈克尔抬起头,皱着眉问道。 阿克利警官坐在警长桌子的对面。“利思这个家伙。”他厌恶地说。 “他怎么啦?” “比弗说他给我写了封信,比弗觉得,在利思将信寄出之前,我最好还是知道一下信的内容。” 卡迈克尔警长的眼睛闪烁着:“是坦白书吗?” “你听听,”阿克利警官说,“然后你再告诉我。” 阿克利打开了纸板文件夹,念起了一封复印的信件。 我亲爱的警官:一些著名作者的原稿件有时要价惊人。我想,有朝一日,我的作品也会以成千上万美元的价格被有鉴别力的收藏家收购,当然,这种想法或许是有些自高自大。不过,毕竟埃德加·爱伦·波、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以及其他的一些著名作家看着自己的稿件时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这篇报道,我亲爱的警官,已经被编辑退了回来,这可能会使它愈加值钱。不管怎么说,我想把它送给你,作为友谊的象征,同时也作为我感谢你执法热情的一种表示,尽管你的热情给我带来了不便。 阿克利警官抬起头。“现在,”他问,“你听出什么没有?” “什么也没有。”卡迈克尔警长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他告诉比弗,这封信要到明天才寄出去,所以比弗认为今天我可能有必要知道它。” “这篇稿件是什么?”卡迈克尔问道。 “一堆无聊的东西。”阿克利说。 “你看过了吗?” “哦,我浏览了一遍。” 卡迈克尔警长伸手去够那篇稿件:“这是一份复印件?” “嗯。” “为什么?” “他要到明天才寄信的,你知道,所以原稿件还在他那里。” 卡迈克尔警长皱起了眉头看着复印件:“他把它寄给你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老把戏,只是想侮辱我一下。” 卡迈克尔警长皱眉盯着自己的烟头:“别太肯定了,警官。你知道,利思可能打算自己把赃物弄到手,然后给你一个线索去抓坏蛋。”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哦,你知道,这个案子和我们办过的其它案子有点不一样。这非常像内部作案,而我觉得利思是不会费神去保护一个家贼的。” “他关心的就是赃物。” “那么你看过了这些吗?”卡迈克尔问道。 阿克利警官从马甲口袋里取出了一支雪茄,点点头。 卡迈克尔迅速地翻看着稿件。突然他说:“等等,这是什么?” “在哪儿?”阿克利问。 “在第5页,”卡迈克尔说,“你听这段: 并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藏下一套图纸的。这需要一个长长的空心管子,而这个管子将很难隐藏。” “嗯,”阿克利哼的一声说,“那又怎么样?” 卡迈克尔警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等一等!”他叫了起来,“这正好为下一段做了铺垫。你来听听这一段: 我雇佣的女演员一开始呼叫警察,我立即注意到一个男子操起了一支猎枪。这个男子在精密仪器公司的办公室里,当时站在保险柜所在办公室的邻近一个办公室的门口。一支猎枪,多么有趣! 卡迈克尔警长抬起头:“喂,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什么?”阿克利警官说。 “那支猎枪啊!”卡迈克尔大吼道。 阿克利警官说:“对此我们知道得很清楚,地方新闻的编辑弗兰克·帕克逊一直爱好多向飞靶射击运动——” “有没有一些与此相关的照片?”卡迈克尔问道。 “和你刚才看过的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 “那支猎枪!”卡迈克尔警长大声说道,“你难道不明白吗,蠢货?那支猎枪!” “猎枪又怎么了?” 卡迈克尔警长往后挪了挪椅子。他的声音显示他正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脾气:“莱斯特·利思本想明天才让你看这篇稿件。你现在是提前了24小时看到它。在这篇稿件里,利思打算指引你如何去擒获偷走那些图纸的那个窃贼。到那时利思打算把图纸弄到手,并已经隐匿好自己的行动,使得你抓不住他的任何把柄。由于比弗的不辞劳苦,你提前24小时得到了这些东西,可是你却不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阿克利警官的脸色变得有些不愉快。“噢,”他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卡迈克尔警长站起身来。“去叫一辆警车来,”他说,“我将告诉你这是什么意思。” 弗兰克·帕克逊“啪”的一声打开了办公室之间的联络扬声器。接待员说:“这里有两位警察总局来的先生。” 帕克逊满脸微笑:“带他们进来。” 卡迈克尔警长开始发话:“我们正在办理那个图纸案件,帕克逊。窃贼一定是预先准备好了一个非同寻常的隐藏地点。他需要的只是一两秒钟时间,将图纸悄悄地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再放进这个隐藏地。” “换句话说,”卡迈克尔接着说,“我们现在正在证实的推断是,那个窃贼在准备隐藏地点时非常仔细,使得这个地方虽然垂手可及,但是没有人会想到去那里看看。这个隐藏地必须是他可以将图纸推进去的地方,一根长长的滑溜的细管子。此后,这根管子可以被带出楼里而不会引起丝毫的怀疑。” 帕克逊现在不再微笑了。 “一个人可以手持一支猎枪,”卡迈克尔接着继续说,“就站在保险柜的前面,声称他是在搜寻窃贼,人们很自然地会把猎枪视为武器,而不是隐藏地!” 帕克逊涨红了脸,额头上渗满了小汗珠子。他清了一下喉咙说:“我不知道你在含沙射影地说什么,警长。就我而言,我碰巧带了一支枪。当我听到有人呼叫警察时,就自然地抓起了枪。你是不是在含沙射影地说——” “说你将图纸放进了枪管里。”卡迈克尔警长说。 “不,不!我发誓我没有,绝对没有!” 卡迈克尔警长穷追不舍:“是的,你干了,帕克逊。你抓起枪,就站在保险柜旁边,手里持着枪。每个人都觉得你站在那儿是在保护公司的财产。没有人想到会是你自己——” “我跟你说,我没有。我……” 卡迈克尔站起身来:“让我们检查一下你的枪,帕克逊。” 帕克逊向后一挪椅子,一把抓起放在桌子后面的枪。“不行,”他说,“这支枪是我的私人财产。你们没有搜查证是不能看的。” 阿克利警官挑衅地走上前来。 帕克逊往后一跳,举起枪,好像要把它当作武器似的,大有如临大敌之势。“不要过来,”他喊叫道,“我打塌你的头盖骨——” 当他看见卡迈克尔警长左轮手枪的黑森森的小枪口正对着他的时候,他立即就住了口。 “把它们交出来。”卡迈克尔说。 帕克逊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枪。他的膝盖开始有些发软。 “图纸现在在枪管里吗?”卡迈克尔警长问。 帕克逊摇摇头。“是用图纸换来的钱。”他说。 “卡迈克尔和阿克利警给你钱的,帕克逊?” “吉尔伯特,那个皮货商。” “是他策划操纵了这一切?”卡迈克尔问道。 “他和范妮·吉尔迈耶,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顾客。范妮·吉尔迈耶一直监视着这里的办公室。她看见四下无人,以致于我可以冲向保险柜,抓起图纸,在有人发现我干什么之前溜出来,于是她将披肩扔出窗外,并开始呼叫警察。我正好可以有时间抓起猎枪,跳到保险柜跟前,将图纸塞进枪管,然后抱着枪站在那里。” “图纸现在在哪儿?” “我把它们交给吉尔伯特了。昨天晚上我将随身携带的枪带了出去,就从警卫的眼睛皮底下走过去的。” 卡迈克尔警长皱了皱眉:“今天你把枪又拿回来了?” “是的。” “为什么?” “你难道不明白?”帕克逊说,“这些图纸使我得了3万美元。这些钱都是面值50美元的钞票。我不敢把它们放在我的屋子里,也不敢带在身上。所以我就将这些钞票卷起来,正好可以放进枪管里,然后把它们塞了进去。这样我就可以整天携带着这些钱了。因为怕有人怀疑我,我已经做好了远走高飞的准备。” 卡迈克尔轻轻打了声唿哨:“所以那支枪里有3万美元?” 帕克逊点点头。 卡迈克尔绕着桌子走了过来,俯身拾起枪,打开枪管。 阿克利警官由于不慎说露嘴了:“现在这里没钱了。” 卡迈克尔警长踢了一下阿克利的胫部。帕克逊一下子跳了起来。“那里没钱!”他抓起枪,吃惊地瞪着,说,“可是,这不是我的枪呀!” 卡迈克尔警长用肘轻轻地推了推阿克利警官的肋骨。 “这不是我的枪,”帕克逊重复说,“品牌和样式都一样,但是我的枪有一处划痕而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喂,接着说。”阿克利警官说。 帕克逊的脸上出现一丝狡猾的微笑。“哈,哈,”他说,“刚才是和你们开了个大玩笑。” “什么大玩笑?”阿克利警官问道。 “这当然是我的枪,”帕克逊说,“我从未见过那些图纸,但是鉴于你们这帮人认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侦探,我想还是耍你们一会儿。” 卡迈克尔警长说:“你脑瓜子转得还挺快,是不是,帕克逊?” 阿克利警官转向警长,皱着眉头,十分迷茫。“我一点也没搞懂,警长。”他说。 卡迈克尔警长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了手铐,“如果,”他说,“你的臭嘴刚才没有乱说什么钱不在那儿了,他一定会完全彻底地坦白交代的。现在看来,如果我们马上去抓吉尔伯特和他的那个职员,我们仍然可以追回那些图纸。至于钱嘛——嗯,我们仍然能够将其追回,如果我们行动够迅速的话,多亏你提前24小时得到了那份稿件。现在你明白了吗,笨蛋?” 阿克利警官瞪着卡迈克尔警长,眼神似乎集中不起来:“你是说,莱斯特·利思到过这里换了枪……” “一点不错,”卡迈克尔警长说:“嘿,快点,先去吉尔伯特那儿……” 伯尼斯·拉门和莱斯特·利思在一起,慢慢地品尝着她最后一杯饮料。她抬起眼睛,看着他的侧影,充满了感激之情。“我不知道,”她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我——” 站在窗户边的一个餐厅助理服务员朝桌子这边走了过来,向莱斯特·利思恭敬地鞠了一个躬。“对不起,打扰了,”他打断说,“你的车号是xl552吗?” 利思眯起了眼睛。“那是我的车牌号码。”他承认说。 “我想你已经违反了停车规定。我刚才发现有几个警察察看了一下你的车子,现在他们就坐在门外面一辆警车里,显然是在等你回车子里。” 莱斯特·利思心不在焉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卷钞票,取出一张10美元的钞票,塞进助理服务员的手里。“非常感谢,”他说,“我撕掉了几张停车违章通知单,我想这次他们逮住我了。顺便问一下,你能给我弄来大约一百张这样的纸巾吗?” 助理服务员盯着钞票:“先生,谢谢。纸巾?哎呀,有的,有的。” 莱斯特·利思转向他的女伴。“再三考虑之后,”他说,“我觉得你去和贾森·贝尔维耶谈话的时候,我最好不要在场。好啦,我一会儿就要离开这里,你最好等上10一15分钟再走,坐出租车去贝尔维耶的办公室。” 助理服务员拿来了一大叠小纸巾。 “我的枪,”莱斯特·利思解释说,“需要擦拭了。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到厨房去,用纸巾把它擦一擦?” “喔,当然,但你没必要用纸巾。我可以给你拿一块布来——” “不了,”利思说,“纸巾更好使。”他站起来,向伯尼斯·拉门欠了欠身。 她迷惑不解地看着他跟着助理服务员朝厨房走去,但是对他的一去不复返却并不怎么感到奇怪。她等了整整15分钟,然后朝门口走去。 “等一等,”助理服务员说:“他落下一支枪了。” “哦,对,他丢下的。他走了?” “是的,从厨房的门往胡同里去了。” 伯尼斯·拉门灿烂地微笑着:“在这种情况下,你最好保管好这支枪,过段时间他会来取的。” 阿克利警官坐在警车里,突然抓住了卡迈克尔警长的胳膊:“天哪,他从那条巷子里出来了。他还带着那支枪。” “别急,警官,”卡迈克尔警长说,“有把握了再动手不迟。” 莱斯特·利思肩上背着一个枪盒子,手里提着一个手提箱,朝他的车子走过来,然后钻进车里,坐在方向盘后面。 卡迈克尔警长说:“好了,警官,露一手吧,但是在你确信能将他人赃并获之前,不可贸然行动。” 阿克利警官点点头,钻出警车,向后朝利思的汽车走去。 莱斯特·利思刚把脚放在启动装置上,阿克利警官就拍了拍他的肩。 利思抬起头,他一脸的震惊。“是你!”他说。 阿克利警官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我只是在检查失窃的猎枪,”他说,“盒子里的那支猎枪是你的,对吗?” 利思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会儿。 “我只是想看一下。”阿克利警官说。 他把枪从车窗里拽了出来,打开枪盒的一端,抽出枪管,对着阳光。左边的枪管光滑透亮,右边的却塞满了纸卷。 阿克利警官又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他把枪扔进了车后座。“来吧,利思,”他说,“你得去一趟警察总局。” 利思说:“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是的。不过没关系,我抓住你了。”阿克利警官自得地说,“你的好运到头了。把车开到总局去,否则我就铐上你,然后叫警车来。” 利思一言不发,启动了车子,朝总局开去。卡迈克尔警长跟在后面,以防利思伺机逃跑。 在文书警官面前,阿克利很是得意了一回。“好啦,伙计们,”他说,“我要给你们演示一个机敏的推断。给我件东西,让我捅捅这支猎枪的枪管,我要给你们表演一个小小的客厅魔术。” “别卖弄了。”卡迈克尔警长说。 但是阿克利警官无法抵制荣耀的诱惑。“看好啦,”他说,有一个警官递给他一根圆木棒子。“我两手空空,袖子里也没有东西。我将这根圆木棒子塞进猎枪的左枪管里,什么也没有。下面我将它塞进右边的枪管里,你们会看见价值3万元、面值是50美元的钞票撒落在地板上。” 阿克利使劲地推着那根临时用作通条的棒子。 惊讶之下,一阵沉默。然后随着猎枪枪管里的纸巾喷撒出来,满屋的人都笑开了。 “这是一种新办法,”利思彬彬有礼地说,“有人告诉我,这样可以防止枪管生锈。我决定在右枪管里塞上纸,而让左枪管空着,把枪放上六个月,然后看看哪只枪管情况更好些。我很抱歉,警官,你毁了我的试验。” 卡迈克尔警长抓住阿克利警官的胳膊。“快点走。”他说。 莱斯特·利思对文书警官说:“我真的没有偷这些纸巾,是人家给我的。” 卡迈克尔警长把阿克利警官推了出去。 “真该死,警官,我早就提醒过你了,用中国人的办法捕鱼,很大的危险在于你得确保鸟脖子上始终有一根牢牢系着的绳子。” 阿克利警官说:“哎呀,警长,我想弄一只那样的塘鹅带到湖边——” “这对你根本没用。”卡迈克尔警长大声地说,“你不知道怎么去系牢鸟脖子以防它把鱼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