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 第一章 极品哥哥来袭 半夏是在一片嘈杂中醒来的。一睁眼一张胖脸出现在眼前,半夏吓得把头往后一缩。那女子像是知道吓着了她,退后一步干笑着说:“苏娘子醒了。” “你谁啊?” “我是住你隔壁的甘二娘,你和你相公昨晚中了碳气就是我最先发现的。” 什么?相公?有没有搞错?作为一个母胎单身二十二年,冰清玉洁的单身狗,你告诉我我有相公了。 “我感觉好像没睡醒,我再睡一下。”半夏说完闭上眼。 “我怎么感觉这苏娘子神神叨叨的。”旁边一个女声响起。 “小点儿声,我昨儿就听那大夫说了,这中了碳气,估计要损伤脑子。” 半夏翻白眼,大婶儿你并没有多小声好吗。 “哎哟,那可不糟了,苏娘子还好,这甘秀才可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要是脑子坏了……啧啧啧真可怜。” “说什么呢,都在这儿瞎咧咧什么,还不快滚回家去收拾午饭,小心你们家汉子回来,揍得你们屁滚尿流。”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 这群妇人想必是极为害怕,这个男子,都一哄而散。 半夏睁开眼,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站在她床前,那男子倒是不丑,只是耸肩搭背显得极为不正经。 “妹子,你醒啦。” 得,好像是她哥。 她哥倒是一点儿不客气直接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发现半夏灼灼的看着他。 “你也想喝?”随手给半夏倒了一杯。 半夏喝了水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现下这个情况就她浸淫多年小说界来看,多半是穿了,再看看自身穿的衣服盖的被子,估计就是个小屁民。 “妹啊,我可跟你说,我都知道了,那秀才估计是伤了脑子,现在都还没醒来,怕是醒不了了。”半夏的便宜哥哥指着床上的秀才接着说:“你看吧,就他那身板,风一吹说不定就倒了,现在脑子坏掉了,估计多半是废了。你跟哥回家吧,哥再给你说门亲事。” “我好像昨天才成亲。” “那可不是,趁着洞房还没入,咱们赶紧回去。我都跟黄老爷说好了,你今天回去,他明天就差人来娶。聘礼可是十两银子。哥也不是贪心人,到时候给你三两做陪嫁。我可跟你说,那黄老爷家里三进三出大瓦房,他原配生了三个女儿,你要是嫁过去生个儿子,那日子可就……” “喂,我说……” “我知道黄老爷年纪是大了点儿,大有大的好处,会疼人儿……” “闭嘴。”半夏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了?” “滚出去!” “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出去,滚!” 男子一下子翻了脸“丁半夏你少给脸不要脸,这么好的亲,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能便宜了你。你现在给我硬气,我可告诉你到时候你要是伺候这个傻子伺候烦了,我可不会收留你。” “谁稀罕你收留,我告诉你我就算是穷到要饭,也绝对不会要你施舍,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嘿你……”男子手伸过来,半夏直接拍开。感觉多少有了些力气“你出不出去?”半夏站起来。 “你要干什么?” 半夏直接拿起枕头打在她哥身上“出去。” 男子还不想走,半夏一下比一下打的用力,最终骂骂咧咧的走了。 半夏这才歪在床边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章 大佬醒来 这口气还没喘得匀,那边床上响起咳咳咳的声音,半夏一看她的便宜老公醒了。 半夏和他大眼瞪小眼接近半分钟:“喂丑八怪,你看什么?”然后摸了一下身上“我手机呢?” 半夏一下扑到床前“你是不是也是穿来的,你是那儿的人?” 那男的明显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回答到“a市。” “这么巧,我也是a市。你刚刚在哪儿?” “南大街。” 半夏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来龙去脉。 今早本来是平常的一天,半夏照常买了包子,看见路边一个要饭的瞎眼老太太挺可怜,就把包子给了她。 刚放下包子,那老太太忽然说道:“姑娘天庭饱满,地阔方圆是大富大贵之相。我看你这面相,将来肯定要当皇上的丈母娘。” 半夏一口豆浆喝得差点没呛住:“大娘不过两包子而已,不用这么违心夸我。还皇上丈母娘,大清早亡了。” 正说着,前面忽然传来:“抢劫啊,抓小偷,抓小偷啊。” 多年片儿警让半夏瞬间反应站住。” 小偷一听跑的更快了,半夏只得追过去。追得慌不择路,小偷眼见碰到硬茬子跑不过,直接将包一扔向路中,半夏条件反射直接冲过去,却不料那是个十字路口,一辆大车冲过来,为了避让半夏车子一偏重重的撞在旁边的白色卡宴上,车子超载,车上货物一下子滚落,砸在半夏头顶。 “那个……”半夏心虚的眨眼。“你刚刚是不是出了车祸?” 就在半夏闪神这一阵,男子已经发现不对:“这什么鬼地方?” “兄台,你以前看小说吗?我告诉你一件不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儿,我感觉我们两穿越了。” “你开什么玩笑,宫广百让你来演嘚吧,演的挺真,服饰也不错,明儿给你介绍个导演,行了,把手机给我,带我去换装吧。” “我真不是开玩笑,你不信出去看。” 男子将信将疑,走出门。 “哟,秀才公醒了。”甘二娘在自家院里一直看着这边儿呢,看见甘遂出来还打了个招呼。 甘遂脸一黑,直接转身进屋。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老娘,你两早就死了。不过是个穷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 甘遂进了屋。 “你再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按照我多年的小说经验,我们两都穿越了。” “具体点儿。” “穿越的意思就是不下心到了别的朝代,别人的身体里。” “我记得这叫做夺舍。” “男频和女频差别,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 “因为车祸惨重估计我两基本回不去了,只能留下了。还有一个消息,原身这两人,昨天才结了婚。” “呵呵。算了,凑活过吧,还能离了咋的。我忽然间想起来,昨天事故现场就一个女的横穿马路……”瞬间瞪过来“是你吧。” “大佬,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算了,会做饭吗,先去做饭,吃饱了再说。” “好的。”半夏怂怂的去做饭。 第三章 我为大佬做饭饭 本来昨天才摆了酒,应该是还剩了不少东西的,结果半夏去厨房一看,厨房被翻得乱糟糟,只剩下一些渣滓,半夏看着就恶心,直接扔掉。 又找到了米缸,里面只有一些杂粮。半夏也没办法,淘好了放上锅蒸。趁着这个时间,看了一下柜子里还有两个鸡蛋,调了做了一个蒸蛋,又去背后的菜园子看了看。菜园里哪还有什么菜。甘二娘一看她出来“苏娘子摘菜呢,甘秀才可没力气伺候菜地,我这儿还有两根莴笋,你拿去当盘菜吧。” 半夏觉得挺不好意思,甘二娘却直接递给她,转身进了屋,半夏觉得这个甘二娘嘴虽然碎了些,人倒是挺热心,拿了菜赶忙去炒。 半夏进屋的时候,甘遂正在四处的看:“先吃饭吧。” 甘遂坐下来,端起碗:“这是什么?” “杂粮。养生健康食品,纯天然,无污染。” “我不要吃这个,我想吃米饭。” “大佬,没有米。” 甘遂顿了一下,不再说话。 半夏看他的样子,一看就是家世良好的大少爷。要不是自己,他估计现在还在豪车开着,美女搂着,尽享富贵人生。 “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这个蛋羹给你吃。我刚在柜里找到了一小瓶香油,滴了几滴在里面,味道还不错。” 甘遂看着半夏,她脸上还有刚才烧火留下的黑印子,但是目光真诚。 “别说这些没用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一起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情。” “这家里是不是挺穷啊。”半夏从厨房里就可以看出来,基本没什么东西,还都是破破烂烂的。 “刚才我找了找,估计所有的银子都在那儿了。”甘遂一指饭桌旁的小匣子,里面屈指可数的一些散碎银两,还有几个铜板,简直看着都十分可怜。“我大概估计了一下,也就只有十两银子左右。” “哪找到的?”这屋子先前都被那么多人进来,还能剩银子。 “房梁上,不经意之间看到了。” 半夏赶紧摸摸他的肩“蹭一下欧气,这么难的地方你都能找到银子,简直不得了。” 甘遂啪的一下打开她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谁稀罕。“厨房里杂粮估计只能吃一个星期了,再多肯定没有了。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 “我刚才看了一下,西南面有一座山,我们待会儿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些野味。” “你现在身体很弱,去山里估计是不行的。我身体强健,今天我先去,你在家想办法把后面那块地翻出来吧。我待会儿去找别人匀些种子,现在可以试着种一下豆类,我再去看看山上有没有野菜,拿些回来先种着。” “行,天无绝人之路,既然送我们来这个地方肯定不会让我们饿死。现在这年代进山危险,你下午去的时候小心些。” “放心吧,我可是受过正规训练的。” 甘遂其实挺佩服半夏的,一个弱女子一下来到异世不仅没有哭哭啼啼,还坚强的安慰他,也正是因为有了她,才让甘遂更快的沉稳下来。 两人吃了饭,半夏准备去洗碗,甘遂说道:“我来吧。” “不了吧,还是我来吧。你肯定没做过这个活。” “总是要学会的,现在都这样了,总不能什么都让你一个女孩子做。” “下次吧,我们只有两个碗了,你要是给砸了,晚上就不用吃饭了。”甘遂脸瞬间黑了,收会先前说这个女孩子善良坚强的话,这小丫头说话太扎心了。 第四章 采蘑菇的小姑娘 洗完碗后,半夏看到甘遂给她寻了一把柴刀和一个背篓。柴刀铁锈斑斑一看就是许久都没用的。 "要不磨一磨吧,这拿去能有什么用?" "可我不会啊。" 甘遂无奈的说"我来,你先去把衣裳换了。" 甘遂在院边正琢磨着磨刀,甘二娘看到了:"秀才公磨刀呢,这是要干啥?" 甘遂一边硬着头皮,想着原来看过的电视,开始磨刀。一边答道"半夏要去山里看看,拿着趁手些。" 这是第一次甘遂和她说话,甘二娘还愣了一愣"山上?那可是去不得的,半个月前旁边林家村的人进山,遇上野猪,半边脸都给啃没了。半夏妹子虽说干活是一把好手,这也干不过野猪啊。" "婶子多虑了,我就在林子边儿找点野菜,菌菇,里面我是万万不敢去的。"半夏换好衣裳看到甘遂有模有样的磨刀。大佬真是高杆,什么都会。 不多时刀磨好了。 "你注意些,千万别进林子,看见野猪也别慌,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实在不行就爬上树,这些你都学过的吧?" "并没有,我只学过翻墙。" "那你可得自求多福了。" 大佬好凶,还瞪人。 半夏背着小背篓,往西面山上走,先前还能遇见几个人,越往后越是人烟稀少。 半夏一开始只在林子边,但是这里显然是有人来过,蘑菇也只剩下几小朵,野菜更是被摘得干干净净。 半夏没有办法,只得心下一横,走进了林子中 林子里边阴凉了很多,树木高大,一点点阳光树叶中间撒下,留下斑驳的树影。 许是前不久的野猪伤人事件,没人敢进林子,这里面的好东西还不少。半夏看到好几棵松树下边都有一丛丛的蘑菇,样子和平菇相似只是颜色更深些。半夏小心的把大朵的踩进背篓里,留下些小的还可以再长长。旁边的树下还有木耳,半夏高兴的跑过去,不小心被绊倒,一看竟然是笋尖。半夏赶紧用柴刀将土一点一点刨开,挖笋,这可是好东西,半夏想着泡椒竹笋,竹笋炖鸡,口水哗哗的流。手下的速度更快了。 那边甘遂翻了小半块儿地,感觉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这副身子还是太弱了。也不知道那个臭丫头到林子了没。可千万别出了事。 甘二娘一直都看着这边:"秀才公种地啊,你们怕是没种子吧。我们这边还有一些冬瓜籽和南瓜籽,你拿去种吧。" 大婶儿你是n¥pc吧,时不时的冒出来。 "那就多谢婶子了。" "哎哟,读书人说话就是文气。等着婶子给你拿。" 那边半夏辛苦挖笋,好不容易出了土,才发现只有小小的一点儿,难过的伸伸腰。算了还是继续掰我的木耳吧。小背篓装了小半背篓的木耳和蘑菇,半夏又找了些婆婆丁,野葱和马齿苋,看看天色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半夏把柴刀别好,理了理乱掉的头发,开始向外走,忽然间看见前面有只野鸡正在生蛋,哎哟,今晚看来有大餐可以吃了,半夏连忙追上去。野鸡一受惊吓,扑棱棱的就往树上飞。金鸡独立的站在松树枝上,咯哒咯哒冲着半夏叫唤。 "哎哟,我去,你丫还嘲笑我是不。本姑娘今儿一定要把你给捉了。" 半夏蹲下,周边有一颗鹅蛋大的石头,半夏虚虚一瞄,迅速将石头扔过去。在她动手瞬间,野鸡再次展翅而飞。还一个不小心,将还带有温度的翔拉在半夏头上。 "啊!"半夏崩溃的抹抹头发,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恶心的鸡屎味,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臭野鸡,你给我等着,老娘还会回来的。 忽然间想起,刚才野鸡好像在孵蛋,扒开树丛一看,大收获,约莫十多个野鸡蛋躺在那里,半夏像是捧着珍珠一样小心翼翼的将蛋捧进背篓,又用野菜围起来,以防它碎掉。 敢在我头上拉屎,我让你断子绝孙,你个腊鸡。 半夏背着小背篓慢慢的走出山林,外边儿已经是红霞漫天,刚走到林子边缘,身后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 第五章 遭遇野猪 半夏吓得差点儿腿软,僵硬的回头,一只野猪正在她身后。那尖利的獠牙,肥壮的肢干让半夏心都凉了半截,顿时明白现在可不是腿软的时候。咬牙强迫自己冷静。左右一看,右手边恰巧有一颗大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三步并两步窜上了树。野猪看她动了,直接冲过来,用它厚实的背狠撞了一下树。 半夏觉得整个身体像要被甩的飞出去,却也知道不能松手,死死抱住树干。先前采的野菜被甩出去了,好在野鸡蛋放在背篓中间要是这会儿被甩出去,半夏准得心疼死。 这棵树大,野猪撞了两下也没把半夏撞下来,索性就不在行动,只是围着大树走来走去。 "猪大哥,放过我吧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虽说我吃过野猪肉,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我保证我这辈子再也不吃野猪肉了。林子里面还有野鸡,肉质鲜美,野鸡腿上全是肉,一口要下去,啧,真是香的能掉牙。好饿啊,忽然间想吃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鸭,烧子鹅……" 野猪转了一圈又一圈,发现半夏念了半天好吃的也没见分给它,掉了一地口水,咧了咧獠牙,转身奔进林子。 “猪大哥,你走啦,要不咱们再聊两块钱儿的。” 野猪已经不见踪影。 这口气松下来,半夏才觉得四肢松软的厉害,这时候下树,说不准要被摔死。半夏只得小心翼翼侧了身子,坐在树枝上。 背心已经完全汗湿了,衣裳贴在背上,山风吹来,让半夏不禁打了个寒战。好冷啊。 远远看见有一个人走过来,半夏定睛一看,是甘遂。他穿着一件靛青的棉布长衫,还拄着木棍,背却挺得直直的,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 半夏忽然间想起一句话"终有一天我的意中人会骑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甘遂没有七彩祥云,但是看到他,半夏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甘遂,我在这儿。"半夏冲他招手。 甘遂一看她还安然无恙,心里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看到树上被野猪撞过的痕迹,眼神一暗。她,想必被吓坏了吧。 "不是说不会爬树吗?" "时势造英雄,更何况我这样优秀的小仙女,有什么是我不会的。" "下来吧。" "好。"半夏动了动身体,发现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上树的时候光顾着逃命了,没觉得害怕,这会儿要下树,忽然间发觉,树好高啊。 半夏吐了吞口水。 "别怕,听我的指挥,现在右脚向西南方向,略微四十五度向下踩实。 "西南方向是哪儿啊?" "笨死你算了,右下方。" 半夏踩过去,猜到了下一根枝干。 "手往右上方挪一下,抓住第二根枝干,站起来……" 有了甘遂,半夏顺利下了树。看着地上被野猪踩的面目全非的野菜然后抬起头,委屈巴巴地说道:“甘遂,你看这都是我的菜,全没了。” 这具身体长相相当温婉柔美,尤其那一双杏眼,半夏嘴一瘪,双眼水汪汪的感觉像是要哭出来。甘遂忙摸摸她的头,“我在院子边种了一些空心菜和小白菜,过不久就能吃了。” 半夏这才略微好受些,拾掇了一下还能吃的小菜苗,准备装进背篓里。忽的开心的抓住甘遂的手,神神秘秘的说道:“你看,野鸡蛋,我找到了十多个野鸡蛋。” “嗯,不错。” “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那里面女主一个个运气爆棚,随随便便就抓住野鸡野鸭,拿下小野兔。我死命追,刚好接到她掉落下的哪坨热翔。就是你刚刚摸得那里哦,你问问还有味道。” 甘遂:所以说我来找找她干什么,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吧。 第六章 晚餐时间 甘遂和半夏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越接近村子就越发现炊烟袅袅。半夏深深地吸一口气“好香啊,我好像闻到了肉的味道。昨天我还嫌弃我妈做的红烧肉太肥,今天想想我都流口水。大佬,你给我讲讲你们大户人家的生活呗。” “这有什么好讲的,还不是一样吃饭睡觉。” “虽说是一样的流程,那肯定质感不同啊,就像鱼翅和粉丝,那看起来差不多。一比较就是天差地别。”正说着话,忽然踢到石头,就要崴到,甘遂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等到半夏站直了才松开“你还是小孩子吗,小孩子走路都知道看路,你还要摔倒。” “我那是不小心嘛……” “嗯?” “我错了,我下次好好看路。”好凶啊。 “秀才公回来了,旁边是你媳妇儿吧。新媳妇儿有把子力气啊。”旁边洗衣裳的大娘说道。 半夏小声的问甘遂:“这谁啊?” “我哪儿知道?” “那怎么办。” “一笑而过吧。” “不好吧。”半夏露出灿烂的笑“大娘您洗衣裳呢,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 “就最后这两件了,我就住那旁边,姓云,你叫我云大娘就好。甘秀才就是不爱说话,但是是个热心好孩子,上次还帮我给儿子写信呢。你嫁给他熬个两年,等他考出去了,日子就好过了。” “那就借您吉言了,大娘。我们这还要回家做饭,就不多聊了,回见啊。”再多聊两句估计就要露馅啊。 “你们小两口过日子肯定得养个牲畜,我那儿刚出窝了几只小鸡,你要不改天来看看,要是想养,我匀两只给你们,也不收你们高价,就一个大子吧。这可是看在您秀才公的面上,别人是万万没有这个价的……” “好啊,我明天……” “云大娘还真是看得起我甘某人,我听隔壁婶子说,您昨天卖了两只小鸡给她,才不过十文钱。怎么今天一下就翻了那么多倍?” “哎哟,我这衣裳洗完了,我先回了。”云大娘被拆穿了脸上挂不住,忙不迭的走了。 “你那么快就掌握了市场行情了吗?” “粗放型经济时代,要是不喂家畜,怎么来额外的收入。” “虽然作为理科生的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很厉害。”迷妹星星眼。 甘遂一掌推开,嘴角却不经意露出了笑。这个笨蛋,要不是有自己在估计被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 甘遂和半夏回到家,第一次没有看见甘二娘在院子边说话,还略有些不习惯。半夏赶紧收拾了去做饭。晚餐照样是杂粮饭,半夏煮了一个荷包蛋偷偷放在甘遂的碗里,他的身体是在太弱了。又凉拌了野葱和马齿苋,炒了一个蘑菇。 甘遂吃着吃着发现了碗里的荷包蛋。“你是不是只煮了一个?”虽说是问句,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 “我想着也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明天拿两个给甘二娘。你也不能一直在地里刨食,参加科举或者做生意都需要本钱。明天把这些蘑菇和鸡蛋拿去市场上卖了,多少能换些钱。再说了,我不喜欢吃鸡蛋,你一人吃就好了。” 不喜欢吃,怎么可能。刚刚明明看着野鸡蛋还想流口水。 “要么一起吃,让我一个人吃,我可咽不下去。”说着直接将蛋分成两半,夹了一半给半夏。 不知道怎么的一个蛋,倒是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第七章 第一晚 “半夏洗完碗,天色已经渐黑,屋里只有一小根蜡烛和一盏油灯。这对于习惯了都市灯红酒绿的两人来说,真是万分不习惯。在半夏第三次踢到东西时,甘遂终于忍不住了。 “你先坐下,我把水给你端过来。屋子里太暗了,明天还得要再买一盏油灯。” “买蜡烛不好吗?” “蜡烛太贵了,我们现在用不起。” 甘遂将锅里的水倒进盆里让半夏泡脚,半夏一边泡脚一边问道:“大佬,你是不是挺恨我啊。你看你原来开卡宴,现在别说卡宴了吃饭都成问题。”半夏把头埋在膝盖上,说话瓮声瓮气的。 “也还好,在哪儿生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你呢,你想回家吗?” “我想,我想刷朋友圈,我想吃辣条,我想玩儿《恋与制作人》,我的比海更深还没有抽到,我今天还没有亲亲我的许墨老公,我好想玩手机……” “想着吧。” “大佬,你好冷漠。就像李泽言,你这样的人设已经过时了,现在小狼狗才是真爱啊。” “闭上你的嘴,吵死了。” 临到睡觉的时候,半夏发现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不是你嫁给了陌生人,而是你嫁给陌生人的第一晚就得和他同床共枕。因为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甘遂端着油灯进来,手上还拿着东西。看着半夏傻站在床边“站着干嘛啊,坐吧。” “做……做什么?太……太快了吧。” “我真的很想挖开你的脑子看一下是不是都是黄色废料,我让你坐下。” 半夏干笑“好的好的,坐下。” 甘遂将油灯放在一旁的桌上“把衣裳掀起来。” 半夏把衣裳一紧“你个禽兽,你要对我做什么?” “放心,我暂时对你这种没胸没屁股的未成年少女没什么兴趣。你肚子是不是在树上被磨到了,我找了些草药,你敷着,好得快些。” “大佬,你原来是干嘛的,怎么什么都会?”半夏一边接过药,一边闲聊。 “杀人越货的。” “我才不信。”半夏撇撇嘴。 “进去一点儿,这铺盖也只有这么一床,但愿你晚上不会抢铺盖。” “我才不会呢,我睡觉可安静了。” 两人躺下。 半夏开始动来动去。 “你到底睡不睡。” “哎呀,我睡不着嘛。我平时都是一点之后再睡的,大佬我们来聊聊天儿吧。” “不想聊。睡觉。” “聊一下嘛,我给你说哦,我才上四年级的时候我爷爷外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我上初一的时候我爸也牺牲了。我妈吧有那么一点儿迷信,,所以觉得我命硬克亲。我爸一死就迅速消失了。我奶奶一直养我长大,结果我上大一的时候,她也过世了。我想我可能真的有一点命硬吧。你看我一碰到你,你也没命了。” “我昨天早上看了一部电视,电视里面有句话我觉得说得挺对的‘死亡哪有什么缘由,不过只是碰巧而已,我们也只是碰巧还活着。碰巧还活着的我们,不能把死亡当做不吉利的东西。’所以我觉的哪有什么命硬不命硬的,不过都是命罢了……你在哭吗?” “我没有……” 鼻音那么重,谁信啊。甘遂轻轻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拍她“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甘遂……” “嗯?” “我晚上忘记洗头了。” “嗯?” “我头上好像还有鸡屎味。” “……”我下次再安慰她,我就是猪。“滚下去,把头洗了再回来。” “我不要,我想睡觉了。” “快点!” “好吧。” 第八章 清早赶集 由于前一天晚上洗头睡得太晚,半夏在甘遂第一次叫她起床的时候,选择了哼哼唧唧的扭动身体想要躲开烦人的声音。 偏偏寝衣略大,露出了白嫩嫩的一截小腰,对于早上略微有些冲动的男人来说,感觉呼吸都热了起来。 甘遂摇摇头,真是穿越了就变得禽兽了吗,她才十五岁啊。伸手将衣裳拉下,凑到半夏耳边“抓小偷啊!” “哪里,哪里……”半夏一下跳起来,这才发现是甘遂。 看了看外边的天“哎哟,天哪太早了,我都没有睡醒。” “我昨天问了,从我们这里走到城里需要接近半个时辰,如果不现在起来,就会赶不上早市,那些东西就不好办了。” 半夏在被子上抹了抹脸,迷迷瞪瞪的站起来:“贫穷,催人奋进啊。” 一盏茶的功夫后,甘遂和半夏拿着昨晚吃剩的杂粮做的团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忽然看见前面有个背影很熟悉,那人听见声音向后一看“秀才公,苏娘子赶集呢。” 是的,就是甘二娘。 “婶子也赶集吗?” “是啊,前段日子攒的鸭蛋我准备给儿子送去。” “婶子的儿子住在县城里吗?” “是,我儿子可有出息了,以前他帮着主家办事,现在受主家赏识,在铺子里当个小掌柜。” “那真的是很不错了,婶子今后福气在后头呢。” “苏娘子也要享福了,我听别人说明天秋天就是乡试,考上了就是举人,到时候你就是举人娘子了。” “借婶子吉言。我这对县城也不太熟悉,我昨儿去山里采了一些树菇和木耳想问问在哪里好卖些。” “城西那边倒是有个小市场,不过那儿价卖得贱,你要是去的早,可以到城东的那些大宅子门前转转,他们那些有钱人家喜欢尝个新鲜,价要高些。不过要是转悠了一圈都没卖出去,还得回城西,就是麻烦些。” “我倒是不怕麻烦,就想着多攒些银子。这今后开销大呢。”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乡试要花不少的银子呢。” “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再等三年再下场。”一直没有说话的甘遂终于说了一句。 “秀才公这话可不对,这一年怎么都要咬牙把钱攒出来的。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也只听过穷秀才,没听过穷举人的。我知道你们年轻夫妻体谅对方艰难,可是早考上,才能早享福是不。” 半夏赶忙接过话头“婶子想的长远,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考试这个东西他不单单只靠成绩,有时也看运道。考得上固然好,考不上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看那么多人没当官,他照样也是活的好好的。我就希望我们两这一生平安顺遂罢了。” “是是是……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我跟你说村西头那个……”然后甘二娘就开始放飞八卦起来,就在这接近半个时辰的路程里,半夏听到了全村大部分人的八卦小秘密。 大婶,我是说真的,你这口才不去说书真的是浪费人才。 “哎呀,我要去城中那边,先走了。再会啊。” 进了城开始分开。 “终于走了,耳朵可以稍稍清净些了。”半夏小声嘟囔。甘二娘为人是热心,不过话真的太多了。 第九章 遭遇地痞 “我们先去城东吧。”甘遂提议道。 “不,我自己去吧,刚刚婶子有提到,前面有个书铺,你先进去看看,了解一下我们身处的朝代,我去把东西卖掉再来找你。”甘遂实在太瘦了,现在他能坚持从村子走到这里就已经很不舒服,半夏不想看他硬撑,所以决定让他先去书铺。 这家书铺环境还不错,掌柜的看起来也很温和,半夏走过去,拿出几个野鸡蛋来:“掌柜的,我相公想在这里看一下书,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看书而已,小娘子不必客气,相公进来坐吧。只是待会儿客人来了可能会有些嘈杂。” “无碍的,麻烦掌柜了。” 半夏又将掌柜推辞的野鸡蛋送过去:“您能给予方便已经是感谢了,不过是乡下土物,还望您别推辞。” 掌柜的也就收了,半夏看甘遂坐下,才开始往外走。甘遂一直目送她。 “你们是新婚吧,感情蜜里调油的。”掌柜打趣到。 “是才成亲。不知道掌柜这里有没有抄书的差事,学生不才,想要毛遂自荐一下。” 掌柜看他风仪不差,有心结交笑着说道:“这还真是巧了,前些日子那个秀才走了,我正缺抄书的,不过我还得先看看字。” “这是当然。” 掌柜拿出纸笔,甘遂挥毫写下“上善若水”。 “这字可真不错,练的廋金体吧,字如其人,这字这么有风骨,想必公子也是高尚之人,我严某就喜欢有风骨的读书人。这差事给你了,我们来详细说说酬金吧。” 半夏并不知道甘遂背着她找到了工作,他现在正遇到传说中的地痞抢劫小村姑。 还差一条巷子就要走到城东的时候,后面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说道:“站住……” 半夏没注意,依旧往前走,那地痞明显不高兴了,直接冲到半夏前面“我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这种中二少年期的小混混,半夏以前没看过一百也看过八十,着实没什么感觉“好狗不挡道,让开。” “嘿,小妮子还挺辣,我告诉你,这片儿地是我陈三说了算,识相点赶紧把保护费交出来。” “我要是不交呢。” “那就让你看看你三哥的拳头有多硬……”说着就一拳贯过来,半夏冷笑一下,直接出手格挡,然后一脚踢向男子裆部,男子瞬间捂住重点部位,躺地呻吟。 半夏一脚踏在他背上“还要我给保护费吗?” “不不,姑奶奶……我……错了……”太疼了,会不会影响使用功能啊。 “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做点什么不好,学人打劫,今儿就教你个乖,下次在碰见你打劫,我看你一次揍你一次,滚!” “不敢了,不敢了……”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半夏把框取下来,还好还好,都没碰到。 “啪、啪、啪……姑娘好身手啊。” 半夏抬头一看,巷子变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拿着折扇,鼓着掌,一副小白脸儿面相坏笑着看着她。这算什么,才送走地痞,又来了流氓吗? 我真的只是想好好地卖个菜。 第十章 后遇流氓 对于这种自认为风流的中二装x少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半夏背着小背篓,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 林游长这么大还没碰见这么有趣的女孩子,登时追过去“诶,别走啊。你身手这么好谁教的,我也想拜他为师。” 半夏依旧不理他,绕开他朝前走。 林游一下子拉住她的背篓“你是不是要卖这菜,本少爷买了。” 半夏立即不走了,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好啊,诚惠二两银子。” “什么,这么点东西要二两?本少爷一个月月钱才五两呢。” “明码标价,爱买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 “等会儿,我买你的菜,你陪我聊聊天行吧。” 半夏想了想这种冤大头着实不多了,能坑一个是一个“先给钱。” 林游从袖袋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半夏,半夏双手接过,近乎虔诚的攥在手里。银子啊,这可是自己赚的第一桶金啊。 “瞧你那财迷样儿,你是师从哪位大侠啊?” “师从古山龙。”a市刑警支队指导员。 “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个人。” “无名游侠而已,你住哪儿啊,要不要我把菜给你送回去。” “你就不怕我把你绑在府里。” “就凭你?”半夏上下打量林游一下,最后停留在他的重点部位“随时让你体验什么叫做从此不再举。” 半夏眼神太有杀伤力了,林游条件反射的捂住裆部“你是女孩子吗?” “我是。还聊不聊,不聊我走了。” 半夏正准备走,身后来了五个提着长棍的人。 “林公子,令尊大人抓了我兄弟,没办法,我也只能请您走一趟了。” 半夏一看情势不妙“我只是路过,能不能让我先走啊?” 林游:?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老大,这女的刚才就一直和林游聊天,指不定出去就能带着人来找我们,不能放过。” “一起带走。” 身后两人围上来,半夏瞬间一背篓扫过去,背篓中的野鸡蛋直接砸中两人一脸。 半夏顾不上心疼,拉起林游:“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一定要在前面巷子里抓住他们。”几人瞬间追上来。 半夏真是拿出吃奶得劲儿在跑了,却没想到队友不给力。 “我,我,我跑不动了……”才没跑一百米,林大少爷就开始呼哧带喘,身后的人很快就要追上来,半夏一看右边有一张破桌子,捡起断了的桌腿“我先挡一阵,你快去找人来。”看也没看林游,直接一把推他向前,林游明显愣住了,站着不动。 “快跑。”半夏一边儿喊,一边先发制人的冲向其中一人。一桌腿打掉了他的木棒,然后再一个飞踢,直接将他踹退。再用一个非常标准的戒备姿势捡起那个人先前掉落的木棒。 “没看出来小姑娘还是个练家子,不过就凭你这点道行,怕是撑不了多久。林少爷不跑吗?” 半夏一回头看林游还站那儿“干嘛啊,你怎么不跑啊?” “我需要跑吗?许二,你们这群人盘踞黑龙山,打劫过往商旅,烧杀抢掠,恶贯满盈,今日就让你去牢子里和你哥团聚。小美女退后,接下来是男人的战场。” 半夏:非常心疼我刚才掉落的野鸡蛋,流氓居然会武术。 很明显流氓不仅会武术,还武功挺高强。直接上去就解决了两,只剩下两个狠角色。就在林游和他们对打时,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小心。”半夏正看武打剧呢,一下看到冷箭,条件反射的扑过去推开林游,左肩箭头擦过左肩,半夏忍着疼,一棒子飞过去,刚才射箭的人直接敲晕。林游被推的一愣,眼看棍子下来,赶忙格挡开,一把推开旁边的半夏“找地躲着。” 半夏捂住伤口,靠在旁边墙上。 林游直接吹响哨子,很快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队官兵涌来。 劫匪一看颓势立显,也没什么心情打斗,直接投了降。 “少爷……” “把人带回去,单独关押,我先带她去包扎,说着就带着半夏离开。” 第十一章 受伤 半夏来到医馆,医馆的人和林游都很熟,直接就带进内室。老大夫正准备给半夏包扎,林游一下子拦住:"怎么一个大男人来啊,让辛姑娘来。" 老大夫还没说话,半夏直接回到:"医者父母心,男的女的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伤的是胳膊,又不是什么私密位置,哪儿来这么讲究。大夫赶紧来,疼死了。" "嘿,你个小姑娘怎么不识好人心心,我是为你名节着想。" "那请为了我名节着想的吕公子’出去一下可以吗,我要开始脱衣服了。" 林游马上就脸红着退了出去。半夏心中呵呵,原本以为是老司机,没想到还是个童子鸡。 擦伤而已,也没伤到要害,很快就包扎完毕。 半夏走出去,林游正在和那个漂亮的医女聊天,看见半夏出来,赶紧走过来"怎么样,还痛吗?" 半夏明显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神情暗淡了一下。她无意引起别人误会,退开一步说到:"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你花钱买我的菜算是与我有恩,现在有帮我给了医药费,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两清了,那就此别过了。" 半夏将小背篓中的菜捡出来,将药放进小背篓里,准备离开。 "喂,你不是吧,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你犯不着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不是拒人千里之外,而是我们的关系本就是千里之外,也不说再会了,应该不会有再会的机会了。"说完半夏走出医馆。 林游愣了一会儿才追出去,大声喊道:"我叫林游,我们一定会再会的。" 半夏头也没回,只是冲他挥了挥手,算是说了再见。 半夏看着时辰还早,就去米店准备买些大米。她和甘遂都习惯吃米饭,一下子突然吃杂粮总感觉难以下咽。好歹今天赚了二两银子,可以去买好多东西。 等到半夏将东西买的差不多才发现,二两银子已经所剩无几,贫穷,再一次击败了购物欲。老天爷,为什么不赐我一个金手指,我还是不是你宠爱的小公举了,你说。 老天爷:滚。 最严重的问题并不是没有银子,而是半夏忽然间发觉,她买了东西之后,拿不动了,好在米店的老板为人热心,直接让伙计给她送到了书铺,半夏一路走得够呛,谢过伙计后,瘫倒在书铺。 甘遂正好抄书抄到最后一点,听见半夏的声音也没抬头,专注写完后一抬眼就发现了半夏手臂上的伤。 "怎么回事?"声音顿时低了几度。 半夏企图蒙混过关"没什么,就遇到一点儿小事?" "有人欺负你了?" "怎么可能?谁敢欺负我,打的他满地找牙。" 甘遂明显不信,但是在外面也不便多说,丢了一个‘回去再找你算账’的眼神,直接拿着抄好的书去找掌柜。 掌柜接过看了看"好好好,真是抄的很不错,我现在就先把这次银子给你。" "掌柜的不用了,这是我第一次抄书,就当是和掌柜交个朋友。银钱从下次再开始算吧。" "甘秀才仗义,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掌柜的因为我们今日东西买的略多了些,不知可否告知一下车马行在哪儿,我们去租个骡车回家。" "我这后院有个驴车,只不过赶车的伙计今日回家休假了,甘秀才可会赶车。" "不知可否让学生试一下,不过驴车能否明日归还,到时学生再把书的下册一起拿过来。" 掌柜的很是大方的同意了。半夏觉得估计甘遂真的是拿着金手指的人,他居然赶车都会。对大佬崇拜。 甘遂和半夏赶回村子时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候了,甘遂把车赶到院子门口,半夏一下子跳下车准备搬东西。 “你身上有伤,我来吧。” “就擦破点儿皮,两天就好了……”半夏的话说不下去了,甘遂瞪人的技术又上升了。 半夏趁他不注意拎起大米往屋内跑“我先把米拿进去做饭,你慢慢搬。” 甘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无奈,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才能让人依附。 半夏进屋淘了米,才开始做饭就听见外边儿有人说话,一看竟然是甘二娘,半夏看她的神色不是太好,怎么进城去看一趟儿子,连午饭都没吃就回来了。 “婶子回来了,还没吃饭吧,一块儿吃吧。” “我自己回家吃。”甘二娘推辞着,和甘遂做邻居好多年了,也没这几日打的交道多。 “邻里邻居的不用这么客气,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您难不成是嫌弃我做菜没您好吃?” “不不……”甘二娘忽然间嘴笨起来“那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考虑到中午要请人吃饭,半夏将买的肉拿出来,准备炒个肉丝。甘遂在厨下烧火,半夏一边切菜一边吐槽道:“我还以为穿越小说里说的古人都不吃猪下水是真的,结果发现猪下水比肉还贵,小说误人。” “今天卖菜卖了多少银子,你买了这么多东西?” “二两呢。” “不可能吧。”甘遂算了一下,一两银子相当于六百多块钱,那么二两银子就是一千多了,就那点儿菜,能卖个百十文钱就算是不错了,怎么可能卖那么多钱。 “碰上冤大头了呗。” 甘遂还想细问,甘二娘进来了“怎么让秀才公烧火,我来,我来。” “可别,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就两个菜您在旁边坐会儿,一会儿就好。” “怎么还要炒肉,多费钱。” “您可是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再说了甘遂的身体也需要补补。” “你那胳膊怎么了?” “今儿赶集,人多,蹭墙上了。”半夏不想说太多,好在甘二娘也不再问半夏炒菜快,就几句家常话的时间,就可以吃饭了。 甘遂不是话多的人,甘二娘情绪也不太高,一顿饭吃得倒是很安静。吃过饭甘二娘就回了家。 “怎么她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刚才不问,现在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吗?你在我心中是无所不能的啊。” “少关心别人的事,我们先来说一下你的伤……” “我好困哦,想睡午觉。” “苏半夏!” “好啦,别生气,我告诉你。”半夏用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事情。 “你的脑子是在穿越的时候被挤掉了吗,不好意思,像你这种追个小偷能追丢了命的,本身可能就没什么脑子。” “你说话就说话,拒绝人身攻击啊。” “那我问你,你认识那个男的吗?” “不认识……” “你打得过那些人吗?” “打不过……”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让你去拼命,你说你是不是没脑子。” “我一时间没忍住嘛。”半夏也好委屈“我当时也很害怕,但是我不是也没办法吗。” “我不是骂你,我只是希望你做事情之前先想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是我的家人,你要是出了事我肯定会很担心的。” “大佬,你突如其来的柔情,让我好不习惯啊。” “……”就说了不该安慰他,在此唾弃自己。 第十二章 陌生女人 半夏午睡醒来后发现甘遂坐在桌边写着什么。 "大佬,我刚刚忘了问你,你是在给老板抄书吗?" "对,按照原本书的定价,我四他六,一月一结,月底结款。" "果然无论哪朝哪代资本家都是最黑的。" "这个老板已经很良善了,他出笔墨,也不管是否书卖得出去都给那么多银子。你自己一边儿玩儿去,这写错了一会儿还得重新写一张。" 对你这种说小孩子一样的语调,大度的小仙女就不好你计较了。 "那我出去把菜种上。" "外面有太阳,把帽子戴好。" "好的,爹。" 甘遂瞪她,半夏急忙溜走,皮这一下很开心。 半夏正在院子里种菜,外边来了一个穿着布衣的女子,那女子二十岁左右,荆钗布裙,倒是很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美。她站在院外徘徊,几次塌到门口,又倒回去,终究又不甘心,走了回来。半夏看到这场景,心底咯噔一下:"这不会是那个穷秀才留下的风流债吧。这可怎么是好?" 那女子最终进了院子,半夏不得不走过来,问道:"大姐,您有事儿吗?" 那女子像是被吓到瑟缩一下,抬起头看着半夏,好一副小白花儿的面相。半夏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苏娘子,甘秀才在吗?" "在呢,在里边儿抄书。你找他有事吗?" "我..."像是难以启齿,女子开口又停了下来。 "那你自己和他说吧。你稍等会儿,我进去给他说一声。" "麻烦您了。" 半夏快步走进去"甘遂,甘遂,外边儿有美女找你。"好在半夏还知道甘遂在抄书,没有一下扑过去。 "什么?" 半夏神神秘秘的凑过去:"我怀疑是那个穷秀才的风流债。" "别瞎说。"说着走出去,半夏站在桌边,甘遂回头看她一眼:"你干嘛,还不跟过来?" "来了。" 甘遂一出来,那女子眼睛都亮了。半夏冲甘遂丢了一个‘你还说不是’的眼神。 女子盈盈一拜:"小妇人见过秀才公。" "有事就直说吧。" 那女子却突然跪下"小妇人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秀才公帮忙。" 半夏被这一跪吓得后退一步:"有事相求你就说事儿,你这动不动就跪..."又动手拉她起来。"进去说,进去说。" 那妇人随她进去,半夏倒了一杯茶给她。 "小妇人姓云名慧娘,去年嫁到旁边南村田家,家中和睦,日子虽然清贫但是过的舒心。今日上午去赶集,相公去送货,我和婆母去挑丝线,不料碰到了林家的三公子。他言语之间调戏于我,我和婆母本是弱质女子,想着忍一时避开算了,结果他却越加过分,他竟然还动手,婆母为了护我,被推倒在地。相公回来看到这一幕,就和他动起手来,他人多,相公被打的断了腿抬了回去,他却一点儿事都没有,扬长而去。现在相公和婆母都病着,小妇人把能借的都借了,还差药费,所以求到甘秀才面前,想要烦您写下一纸状书,小妇人好将他状告到衙门,不说别的,只要他把医药费给了就好。" "我记得南村那边儿也有个秀才。" "那个秀才也姓林,他母亲是三少爷的表姑母。"那女子又噗通一声跪下"求求您,您的大恩大德慧娘这辈子都忘记,求您了。" "你先起来,只是你这事情兹事体大,我必须了解清楚才能确定帮不帮忙。你明日再来一趟。" 女子看他态度坚决,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门外。 半夏追出去,给了她半两银子:"先回去把病看好吧。" "这怎么使得,本来求人两手就已是失礼,怎么还能要……” “想想你相公和婆婆,就当这银子是借你的。” 那妇人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第十三章 证人 "‘散财童子’回来了。"甘遂凉凉的说一句。 "我是看她可怜嘛。" "万一她是骗子呢。" "不可能吧……" "你哟,真的哪天被卖了,估计还要帮别人数钱。" "这不是有你吗,你聪明就好啦。" "我那书还剩了一些,我待会儿抄完就去城里还驴车。" 他哪里是去还驴车,分明是要再去了解一下事情。这个人就是嘴硬,其实心软的像棉花糖。半夏才不戳破他,蹦哒着接着去种菜。 不过半个时辰,甘遂就开始出门,半夏进屋给他拿了一两银子“要是待会儿迟了就在城里用了饭再回来。” 甘遂也没推辞,叮嘱道“你一个人在家注意些,看见人也别招呼,遇见事儿也别怕等我回来再说。” 半夏点点头,送甘遂上了车。 甘遂一路急行,到了城里就直奔书铺,严掌柜看他来还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不说明日再还吗?” “刚好有些事,下卷我已抄写完毕,你先看看。” 严掌柜略翻了翻,看甘遂还站着,问道:“这是有事儿和我说?我们一起进内室吧。” 两人坐定,甘遂问道:“不知掌柜可知道林家三公子。” 严掌柜略想了想:“你是说林三。他算什么公子。他爹是知县大人的弟弟。知县大人家老夫人偏心小儿子,分家的时候就直接把铺子都给了小儿家。奈何这个小儿子着实没什么天分,生意也多有亏空。全靠老娘亲拿自己的体己来补贴。他就生了林三一个儿子,从小金雕玉琢的疼宠,文字武功一样不通,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听说今儿上午还打了一个进城的人家,不过那家就孤儿寡母,也没人理。你怎么忽然间想起问这个人来。” “不瞒掌柜,今日林三公子打的那户人家刚好是我们邻村的,那家的妇人来求着想要我给写一份状纸。” “这状纸可是万万写不得啊。”严掌柜连忙阻止。“虽说近几年林家两府不怎么走动,但好歹都是一个娘生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哪可能为了一个外人治自己亲侄子的罪的。再说这几年这林三也做了不少这种强逼妇人之事,只不过都没闹大大家也就当做不知道。这些事难道知县大人不知道吗,不可能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你这一纸状书递上去,不是扯破了他的脸皮吗……” “我当然知道这事情有诸多的顾虑,但是人生在世若是只为了自身,却对身边不公漠然视之,也不能称之为人。甘某不过一介穷酸秀才,若是能成,那就是一桩善事。若是不得,不过就是生活艰难些。我还年轻,有什么苦不能吃的。有违掌柜一片拳拳之心,甘某再次谢过。” “甘秀才仁义之人,严某人佩服,不论此事如何,严某这里一只会聘用先生。” “多谢您,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 “我遣人寻个车送送你吧。” “不了,正好趁着夕阳,走回去清清脑子,这一纸状纸怕是不好写。” 甘遂走出书铺,却发现有人跟着他,走到路口时,甘遂停了下来:"兄台跟了那么久可是有什么事?" 来人见甘遂已经发现了他,只得站出来。 "在下白芷,在书铺中听闻公子要为昨日苦主写状子……。" 甘遂的眼神立即锐利起来。 "公子别误会,我昨日其实是在现场,若公子需要证人,我愿意当堂作证。" "你不害怕吗?林三可是知县大人的侄子。" "害怕的,不瞒公子我其实那边仁仁堂的卖药伙计,我家人几年前因为疫病都过世了,现在也算孤家寡人一个。我本来害怕事情没成连累药堂,但是我刚才无意间听到公子一席话,然后想到师傅常对我说为医者要有仁人之心,我相信他老人家也不会因为此事怪我。所以我很愿意为您作证。" 甘遂这才松了一口气,人证已有,端看知县大人究竟会不会偏私了。 第十四章 堂审 甘遂一路走回了家,半夏站在门边远远的看见他回来,迎上来:“走累了吧,我估计你肯定是饿了,锅里还热着粥。我先给你打热水洗了脸,然后再吃晚饭。” “你还没吃吗?” “我种完菜就到傍晚了,看着夕阳漂亮就多看了会儿,结果你就回来了。” “我也是看着夕阳回来的,真漂亮。” “是吧,古代空气真的好清新啊。”半夏绝口不问他准备怎么办,甘遂也只字未提他要如何。但是他们都明白,前路如何不重要,两人一起扛呢。 那天晚上甘遂写状纸写到很晚,半夏一边儿打瞌睡一边帮他磨墨,再次感叹甘遂真的是手握金手指。像她连认字都很困难,人家甘遂就已经能写论状了,简直同人不同命。 第二日,半夏醒来时,甘遂已经做好了早饭,才开门就看到慧娘等在屋外:“甘遂已经写好了状纸,你进来拿吧。” “多谢,多谢苏娘子,多谢甘秀才。” 妇人拿了状子“小妇人现在身无长物,但是甘秀才这份恩情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忘记。今后必定会报答。”说着跪在院里磕了三个响头准备离去。 “你一个人能应付的了吗?” “总要试一试。” “我和你一块儿去吧。”甘遂说道。三人一起来到城里,站在县衙前,慧娘看着半夏和甘遂鼓起勇气敲响了鸣冤鼓。 “小妇人南村田氏,状告林家三公子当街伤人之罪,愿青天大老爷明查。” 鸣冤鼓一响,立即便开始升堂,甘遂随着慧娘一起进入县衙,半夏和一干吃瓜群众在后方观望 很快林家三少爷也被带过来,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满身的酒气。衙役在这时开始驱逐围观人员,半夏不得不走出县衙,在外焦急等待。 “大伯你找我?” “放肆,公堂之上只有大人哪来的亲戚。”师爷立即就开始打断。 忒,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又接着行礼站好。 “林千宝你可知罪?” “什么罪?我可没犯罪。” 师爷开始当堂宣布状书,林千宝听后立刻说到“大人,冤枉啊。这都是那女子勾引我,被他丈夫撞见,她丈夫主动攻击我,我不得已才还手的。” "林公子昨日与该妇人相遇的地方是在东大街十字路口,来往人群众多,南村的人皆知晓,该妇人性情怯懦,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你?" "那谁知道,多半是看我出生富贵,拉下面子想要一博前程。"林千宝已然是垂死挣扎,涨红了脸强辩。有忽然想起什么,立刻镇定下来,问道:"既然你说昨日闹市,人员众多,那为何没人愿意出来为这妇人作证,分明就是你和她勾搭成奸,想要辱我名声,请大人明鉴,为我做主。" "既然林公子一定要证人,那就恳请知县大人传证人吧。" "传。" 林千宝显然没有料到还真有人不给他面子,顿时就已经慌了。只待证人说完,人已瘫倒在地。 “林千宝,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伯,大伯救我啊。”林千宝听到林知县的话顿时感觉有救了。 真是蠢到不自知,甘遂在心里嗤笑,大庭广众,堂堂知县又怎么会徇私。 果不其然,知县立刻说道:“本案案件证据确凿,但因苦主尚在保辜期间,着将犯人羁押候审,待苦主病情稳定后,再予以量刑。羁押期间苦主一切医疗费用皆由人犯家中作赔。退堂!” “田氏,你现在偏听等着,待会儿本官再与你细说赔偿事宜。” 第十五章 堂下和解 退堂之后,知县大人匆匆进了内堂,显然是后院开始起火了。甘遂也不着急眼神示意慧娘一起走出县衙。白芷因还要回医馆,下堂匆匆就走了。 “甘秀才,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才大人提到什么保辜又是怎么回事?”慧娘完全不懂,只知道医药费现在有了着落,心也放了下来。 半夏也一脸疑惑。 “保辜是保护受害人的一种制度,凡是在斗殴伤人事件,被告都要在一定期限内对受伤害人伤情变化负责。一般是观察受害人是否有内伤会导致死亡的情况。” “我相公昨日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说是皮外伤没有内伤,只是腿伤的严重,要多躺些日子。” “若是我猜的没错,待会儿知县大人就会来告诉你被告要求堂下和解,给银子要求私了。” “私了?” “按照现在的律例,当街伤人伤及肢干,罚二十杖,拘禁十五日。一旦有拘禁,便不得参加科举,林家这个三少爷明年就要下场,所以宁愿多给钱,也是不会愿意受这牢狱之灾的。” “只是因其有钱,便可以肆意殴打伤人了吗了吗?”半夏怒到。 慧娘却比她还冷静劝道:“自古以来便是这样,人生下来分作三六九等,权势压人一头。不过这与我们本来想的就已经好了很多,医药费有了,还可以再商量赔偿费,我想得开,人健康了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苏娘子别恼我没出息,我们这样的乡野人家,若是没有你和甘秀才还不知道如何,现在能这样我也很满足了。” 半夏心中低落,甘遂摸摸她的头。 “田娘子,进来。”有兵丁喊道。 甘遂和慧娘一起进去,知县大人已经在里面等他们。 秀才见官可以不跪,甘遂便站在一旁,慧娘行礼后起来,林知县一看便知晓甘遂才是这件案子中的定夺人。 “这位是甘秀才吧。” “学生正是。” “嗯,我看了你写的状纸,条理清晰,文采斐然,字迹也是相当的有风骨,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学生多谢大人夸奖。” “我听闻你和这个案子并没有什么关系,怎么也被牵扯进来。” “学生是应田娘子所请,然后多方了解实情实事,最终写下这一纸状书。不瞒大人,学生家贫,平日里多仗有乡邻扶持,这一次能帮到他人心中也很是自豪。幼时先生曾教导我等读书人,识字明理,当以天下黎民之忧苦为先。” “好,好,有志气。”知县大人心下高兴,旁边站立的矮胖中年人却暗自着急,擦擦汗说道:“犬子当街伤人实属无理,现在还是商量一下赔偿事宜吧。” “这是林千宝的父亲。” “在下林园,现为犬子伤人向田娘子赔礼。我已在仁仁堂付过钱,田娘子可随时前往拿药,治病,一应费用都由我林某负责。” “这样便够了吗?现下正值春耕之际,田家壮力被你们打折了腿,无法春耕,田家老娘被气得卧病在床,一家劳务已成问题,这些又怎么说呢。” 林园显然比他儿子沉得住气,依旧是一张笑脸:“甘秀才提醒的对,我明日就给田家雇人着手春耕事宜,另外这里是三十两银子,是我林某人的一点心意,让老夫人宽宽心。田娘子看这样安排可还合理。” 慧娘看向甘遂,甘遂冲她点点头,她答道:“小妇人本无心想要打官司,只是相公婆母都病倒床前确实没有办法,但是若今后再有欺凌,小妇人光脚不怕穿鞋的,必会闹个鱼死网破。” “田娘子尽管放心,小二顽劣,此次之后我已决心送他去青山书院,必不会让你收到烦扰。” “如此便好。” 林园又转头说道:“甘秀才读书辛苦,因小儿之事受扰本人着实过意不去,这里准备了二十两银子支持甘秀才读书,来年为我县争光。” 甘遂心中厌烦,却想到家中清贫“如此学生便多谢林老爷了。” “哪里,哪里,只是这事……” “林老爷放心,今日之事出了这间屋子,本人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待会我会写下一纸撤诉状。”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第十六章 龙骨水车 林老爷和田娘子说着告退,说是一起去药铺,商量田家治病之事。 甘遂正想一起,知县大人开口了:“甘秀才留步。” 甘遂让慧娘找半夏一起,又转身面对知县。 “今日之事,甘秀才心中是否有所不甘?” “世事如此,学生不会不甘。” “哦!此话怎讲?” “不敢都是留给弱者的,而我今后不会是弱者。知县大人若无要事,学生告退了。”说完便走出了门。 林游进门时看见父亲一脸深思。 “爹,你怎么了,还在为二叔家的事操心啊?” 林知县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爹,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我在想同样的年纪差距怎么这么大?” “你夸我呢?”看眼神不像啊。 “我今儿遇到一个人,我觉得他今后肯定有大出息,你和他结交结交。” “谁啊,别又是什么酸腐拽文的老头子,我可不行。” “是个年轻人,现在和你三叔去了仁仁堂,你去那儿看看吧,若是顺眼就交个朋友。” “是。”反正他也正好要去药店蹲点。 慧娘和林老爷出来,看到半夏,半夏走过来:“甘遂呢,他没一起出来吗?” “甘秀才被知县大人留下来说话,让我先出来。” “那你先忙去吧,我等等他。” “我陪你一起等。” “可是林某……” “若是林老爷有事,尽可以先走,反正医药费给了,仁仁堂也不会为难。” “田娘子哪里的话,不过确实是还有些杂事,我就先告辞了。” 林老爷说完便转身走了。刚好甘遂走了出来,半夏对着他说道:“这个林老爷走的挺快。” “他那是怕丢脸,就怕别人知道他儿子的事。” “可是现在事情闹大很多人都知道了啊。” “只要没有直接拘禁,后面他怎么说怎么是,一群围观的人,谁又会真正在乎真相是什么。”甘遂将袖袋中的银子拿出来交给半夏。 “还有银子。”半夏偷偷打开看“还那么多。” 甘遂看着她一副小仓鼠看到美食,守财奴的小表情,心里的沉重也轻松了些:“封口费。” 半夏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那么大笔银子,我们中午去酒楼里吃顿好的吧。” “好啊。” 围观了小夫妻恩爱现场的慧娘噗嗤一笑:“没想到甘秀才家里是苏娘子管钱。” 半夏看着还有旁人挺不好意思的:“没呢,我只是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看着开心。” “我也是呢,他给了三十两,这都是多亏了你们夫妻,这份大恩慧娘会记一辈子。今日还要急着回去给婆母相公报信,明日我准备好菜,请二位赏脸来吃饭。” “不用不用,现在你家里还有人病着,待你们一家都好了,再说吃饭的事吧。” “那我也就不客气,这都你们就别陪我去医馆了,先去吃饭吧。” “我去仁仁堂也是有事的,我去看看今日那位证人和他说说今日的事。” 于是一行人去了仁仁堂。 中午人少了些,白芷正在堂前算账,看他们进来了“怎么样,都解决了吗?” “堂下和解,赔了银子。”慧娘也掏出五两银子“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您不顾自身帮我作证,小女子无以为报。” “诶,这是着实不用的,我也是因为甘兄才决定作证的。”坚持把银子退回去。 “既然他不要,田娘子就算了吧。白兄现在可能走,要不一起用个便饭。” 田娘子拿了药急着回去,但是硬塞了三两银子给半夏说是让她好好替她招待一下白芷。 半夏无奈应下,白芷和药堂打好招呼,三人一起走出药堂。 走到门口。 “诶,怎么是你?小丫头给本少爷站住。” 简直是冤家路窄,半夏一看感觉头都开始疼了起来,这不就是昨天遇到的小流氓吗。 小流氓林游,轻摇折扇“我就知道你要来换药,让我的逮着你了吧。”半夏今日扎了一个鱼尾辫,林游一看就想去扯她辫子。刚伸手就被人拦了下来。 “公子自重,不要对拙荆动手动脚。”哪来的小屁孩。 “拙荆,什么啊,你成亲了,你昨日怎么都没告诉我?” “这位公子我们并不熟,我也不是见一个陌生人都要喊一句我成亲了。”半夏简直想翻白眼,甘遂好不容易翻过这一页,这二愣子又来挑事儿。 “可是……可是……你连发都没挽。” “不会,不行吗?”半夏理直气壮。 林游失落了一秒,然后扯着白芷:“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什么甘秀才,在哪儿啊?” 白芷看他一眼,然后指着甘遂“他啊。” 林游上上下下打量“你就是甘遂。” “正是。” “听说你写了状子告了林千宝?” “是。” 白芷看着林游严肃的表情,这不是要打架,甘秀才怎么打得过。 林游忽然一笑“好小子,老子早就想收拾他了,又怕挨我爹骂,你做的不错,下次我要是找到他的错处,直接告诉你,你告死他。” 这话说得,满满都是槽点,简直无力吐槽。 林游相当自来熟“你们要去哪儿啊?” “去吃饭。”老实孩子白芷。 “一起啊,我也没吃饭。” “带银子了吗?”半夏问道。 “昨儿才坑了我二两银子呢,今天请我吃顿饭怎么了,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不要这么小气嘛。”林游还想靠过去,甘遂一下推开他。 “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靠那么近。”这种熊孩子,看着就神烦。 “好小气啊。算了,本公子大度,不计较,我们去月白楼吧,他家的秋月白最正宗了,就是贵了点,要三两银子。” “银两不够,喝不起。”半夏直接说道。 “没事,那我们喝别的。” 有些人对于喝酒非常热衷,但是真的不代表他会喝酒,例如这位林公子,他真的是一杯就倒。 林游以今日大家高兴为由,点了米酒。古代米酒还没有提纯,度数不高。半夏不喜欢喝酒,略微沾唇就放下。 林游相当豪气,倒了一大碗“你那个算什么啊,高兴嘛就是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啊。”说着拿着碗,开始灌。 然后碗一放,就瘫了。 “这是……喝醉了?”白芷叹为观止。 半夏戳戳他:“醒醒,醒醒。” 林游睁开眼,看这半夏纸扇轻挑半夏的下巴:“这个小娘子好看,要不要跟我回去做我的第十八房姨娘啊。” 半夏一掌拍过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林游又瘫在桌上睡了,好在他睡觉乖巧也不打鼾。 白芷算是甘遂在古代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两人有很多相似之处,白芷涉猎众多,学识渊博两人谈起事来,相当有意思,半夏听得津津有味。 一顿饭吃了接近一个时辰,临走的时候“他怎么办啊?”半夏问道。 “扔这里呗。”甘遂答道。 “不好吧。”这是老实孩子白芷。“醒醒,林公子。” 林游醒了“咦,我不是在喝酒吗?” “你是不是第一次喝酒。” “怎么可能,我八岁的时候就喝过一次了。” 难怪“一杯倒的林公子,下次别喝酒了。” “一杯倒,谁,我吗?老子千杯不醉好不好。” 呵呵。 吃完饭看天色还早,甘遂准备去书铺再拿两本书回家去抄。 "这天闷热得很怕是晚上要下雨,我看小茅屋怕是挡不住大雨,趁着今天天早,我去割些肉,回村子里请人将屋顶修一修。"半夏从住进小茅屋的第一天就在担心下雨,还好这两天天晴,不过修屋子势在必行。 "行,那你先去肉铺,我在书铺等你。" "你们俩忘了有我吗?"林游不甘自己被忽视。 "林大少爷,您要有闲心就去喝喝茶,听听曲儿,安慰安慰小姑娘,我们这些升斗小屁民还得讨生活呢。" "我还没见过怎么买肉呢,我陪你去啊。" "还请林少不要纠缠,以免旁人误会。"甘遂一板一眼的说道。 "你相公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像个老学究一样。" 半夏直接一巴掌拍他头上。 "你打我干嘛啊?" "再让我听见你说我们家甘遂坏话,听见一次打你一次。" "我先去买肉了。" 半夏拿着银子蹦哒着去了肉铺。 "喂,小秀才,你娘子那么凶你不怕的吗?" "我的娘子,从来都不会对我凶。" 明明一口饭都没吃的林大少,忽然觉得撑得慌。 甘遂说完也不理林游,直接去往书铺,林游看了看半夏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甘遂,决定还是跟着甘遂。半夏打人手劲还是真的大啊。 严老板正翘首以待,看见甘遂过来:"怎么样,事情如何。" "虽不如预期,但结果尚好。苦主一家都很满意。" "那就好,那就好,说来这也是功德一件。" "掌柜这里可还有书需要抄写的?" "有,这里还有好些,你昨日抄写的今儿就卖了出去,大家都说你字好呢。" "还是掌柜经营有方。" 甘遂一边看书一边儿等着半夏回来,林游自小就不喜欢读书呆在书铺了浑身都不自在,甘遂看书入迷也不理他,他待不住,蔫答答的坐在书铺里。 半夏买了肉回来,掌柜看她脸通红,递了一把蒲扇给她:"今年热的早,怕是要过旱年呢。" "看老天爷脸色吃饭太难了。" "谁说不是呢,这天一旱,可是很有可能颗粒无收的。不过南村有一条千年不干的小溪,只要挑水灌溉,想来是不会出现欠收的,不过要辛苦些。" "挑水,不能用龙骨水车来直接打水灌溉吗?" "这是什么东西,老夫从未听闻过。" "没听说过吗?"甘遂拿出纸笔,画了一个状似龙蛇一般的器物。"这便是龙骨水车,它是以木板为槽,尾部浸入水流中,有小轮轴一。另一端有小轮轴,固定于堤岸的木架上。用时踩动拐木,使大轮轴转动,带动槽内板叶刮水上行,倾灌于地势较高的田中。" "简直是巧夺天工啊,甘秀才居然连这般精巧的器具都能想出来。" "这并非我所想出来的,是在某一本书上看到,觉得有趣才记了下来。" "若是这个东西能推广开来,农人也就能少些辛苦了。" "那我拿回去给我爹看看,说不准就能在今年用上呢。"一直在旁边干站着的林游感觉自己终于有了用处"甘兄,你再详细的说说这东西怎么用。" 甘遂拿着图开始讲解:"需要灌水时,就将尾端浸入水中,踩动前方踏板,通过这根转轴,将水吸入抬升,起到灌溉作用。不过这水车只能用于近距离,若是离溪水太远也是不行的。" "这倒是好办,可以通过接力来灌溉不同的田。"甘遂诧异的看他一眼,没想到这个林游并没有自己想想中那么草包嘛。 "我现在就像那给我爹看,甘兄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我要回家整修屋子,林少想来已经明白其中原理,你去也是一样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于能见证这种神奇的东西制作,林游相当有兴趣,登时就开跑回家,一边儿跑还一边儿喊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贪你的功劳的。" 第十七章 修屋顶 甘遂和半夏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两人又去旁边杂货铺子买了些修房子的材料,这才带着大包小包借了严掌柜的驴车回了乡。 天气闷热的不得行,半夏回到家赶紧倒了两大杯白开水,分给甘遂一杯,牛饮下去,这才觉得活过来。 “我真的好想念空调啊,就算没有空调,电风扇也将就啊。大佬,能不能做个风扇啊!” “风扇好做,电发不了。” “你再也不是我心中万能的哆啦a遂了。” 谢谢你,我一直没觉得自己是。 半夏歇了一会儿,拿了几个糕点,这还是刚才酒楼打包回来的,径自走向旁边甘二娘家。甘二娘正在院子里纳鞋垫,看见半夏进来“苏娘子来了,可是有事?” “我们家屋子房顶需要整修了,我和相公都不太会,想问一下婶子,有没有靠谱的人选,这眼看就要下雨了,要是雨下的大,怕是挡不住。”一边又递过去糕点:“这是中午在外边吃饭的时候打包的糕点,请婶子尝尝,都是干净的,婶子别嫌弃。” “嘿,这邻里邻居的哪好意思收你的礼。村西头老李头修房子是一把好手,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半夏硬是将糕点塞给她,甘二娘眼看推辞不过,接下糕点,带着半夏去村西头。 好在这人下午没活,直接跟着半夏回来就开始修。 “这房子怕是有些年头了吧?” 这话甘遂和半夏两人都没法接,好在有甘二娘“可不是,大概和秀才公才不多年纪了。” “这老房子修了也不能用多长的时间,秀才公怎么不考虑修个瓦房。” “嘿,你这人可真没眼力见,秀才公明年要是中了举那可就是举人老爷,那是要搬到城里去住的,这破房子不过就是暂且栖身罢了。”甘二娘直言直语。 “婶子这可真是笑话了,科举一途谁能说得准,不过是家贫,无力修瓦房。”半夏一直觉得不要给甘遂太大压力。他们两个异世灵魂,像甘遂这样能读会写已经算是奇迹了,还要要求一次性和几千人竞争前几名,那分明是为难人啊,所以对于甘遂明年下场,半夏基本算是没抱希望。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甘遂在后院石桌上抄着书,甘遂家屋子小,不过半下午就已经修得七七八八,半夏赶紧进了厨房,做了几道好菜,谢谢甘二娘和老李头。 老李头又得了工钱,又吃了一顿美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回了家。 晚间,半夏躺在床上,看着翻新过的屋顶,心里那一直提着的气总算是松了一些。甘遂歪在床边看书,本来想用油灯的,半夏说伤眼,硬是在有了银子的第一时间就去买了蜡烛。 “甘遂,你想要考科举吗?” “本来没什么想法,但最近觉得还是要去试一试。” “为什么?” “书铺的老板严掌柜,除了这间铺子还有好几间其他的铺子,也算是富甲一方了。但是一提起官府全是丝毫不敢得罪。那个林千宝,不过就是一个知县旁支也能在县里耀武扬威。我当初想着做生意,只要是成了,也过得不差,但现在看来,这个朝代,经商是远远比不上当官。当官的随意找个错处,千万家产,也会在顷刻之间就化为乌有。所以还是搏一搏。” “滴答滴答……” “甘遂,外面下雨了。”雨越下越大,还伴着惊雷,半夏却很开心“还好今日把房子修好了,要不然肯定是受不住这么大的雨的。” “你真聪明。”甘遂又夸她。 半夏有些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小的时候住在农村,每次一下雨,就会拿出家里所有能盛水器皿去装水,结果一遇到大雨就变成了,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我爸又老不在家,都没人收拾屋顶,我那时候真的好怕下大雨,因为一醒来,周围全是湿哒哒的。” “没关系,你看现在的屋子不漏雨了。” “真好。” 第二日醒来时,阳光透过窗栅栏照在半夏的脸上,半夏醒来,看到甘遂已经在窗边看书:“大佬,你这一天天的不睡觉,小心长不高哦。” “根据调查显示,一天睡足七个小时就足以保证身体所需要的精力,而超过八小时的人更容易死亡。” 呵呵。大清早的简直是提神醒脑。半夏本来迷迷瞪瞪,一下就清醒了。 起床准备做早餐,却发现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哇塞,大佬你到底有起来多早。” “昨晚我们大约在十点左右休息的,所以我在早上五点起床,围着小村庄跑了一圈,村子里空气还不错,我还顺带拾了一些柴火。回来时看你还在睡,就先把粥给熬了,热了一下你昨晚炒的菜。” “那你真的是很棒棒哦。”可怕的不是别人比你优秀,而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要努力。在甘遂的衬托下,半夏瞬间觉得自己是一个渣渣,而且还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渣渣。不行,光阴如此宝贵,我要赶紧奋斗,对,努力奋斗。 “你站那儿干嘛呢,还不赶紧洗手吃饭。一个女孩子,早上醒来邋邋遢遢的……” 半夏卒。 刚吃完早饭,就听见外边敲门声“甘兄,你在吗?甘兄……”居然是林游。 甘遂和半夏走出门发现外边停了一辆马车,林游就站在马车边上。 “你们家太难找了,昨晚下雨路还不好走,你看我走了一脚泥。你们住的屋子好小啊,还没有我们家下人住的地方大。” 那还真是委屈你来看我们。 林游只是吐槽,也没指望他们回答,瞬间又开开心的拉着甘遂的手臂“甘兄,昨日我把那个图给我爹看了,我爹很感兴趣,其中我也有些没弄明白,他今早叫了匠人,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这是于民有利的事,甘遂自然要支持:“稍等,我换身衣裳。” 林游正想开口对半夏说话呢,那边又来了人,一看竟是慧娘。 “慧娘,你怎么来了,可曾用过早饭?” “半夏你好偏心啊,明明是我先来的,你都不问问我用了早饭没有。” “那林大少爷你用了早饭没。” “用了用了,我吃了三个鲜肉大包子。”开心地笑。 神经病儿童欢乐多。 慧娘也不免一笑,半夏才发现慧娘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了两个村民。慧娘看了半夏的眼神,答道:“这就是林老爷给我们找的来春耕的。我想着你和甘秀才两人也是辛苦,就带着他们过来先帮忙把你们这边的庄稼先种了再去。” “这不太好吧。”半夏想到这毕竟是林老爷给田家请的人。 “我昨日就已经知会过林老爷了,他答应了的。” “没事,我那二叔还有钱呢,这点钱他才不在乎。” 正好甘遂出来了,半夏便告诉他:“这是慧娘请来给我们春耕的……” “那我先带着他们去看田地。” 甘遂这一说,半夏才反应过来,我真的连地在哪儿都不知道。 甘遂带着人告诉他们,哪块地种什么,半夏又赶紧找村子里的人买了秧苗和菜苗。如此忙了大半个时辰,林游好几次开口想要催促,但是看着半夏和甘遂忙碌的身影又不好意思开口。 半夏知道他心急,只待甘遂指完了田地便说道:“你和林游一块儿去吧,家里我看着。忙完了去问问严老板哪里可以买鱼苗,等秧苗长个半月,我就好去买些来,放进田里。” “成。天气热,左右也没多少庄稼,让他们多休息,别中暑,我先走了。” 紧赶慢赶,巳中时分方才到了县衙。 “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老爷都念叨好几次了。”门外小吏说道。 “我爹呢?” “在里边等着您呢。” “甘兄,快一起进去吧。” 两人一起进入内堂,里边林县令正在和匠人讨论,看着甘遂进来眼睛都亮了些。 “甘秀才来了,我和乌先生正说着这个水车呢。这水车要是一直拿人看着摇动怕是还是有些费力的,你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这个水车除了用人力,还可以借助畜力,你看这里……”甘遂指着轮轴两端的地方“这里便可以加上绳子,以牛马之力加以驱动。只不过这水车就要修的大些,当然灌溉的面也要更广。”甘遂一边说,一边画,几人皆是啧啧称奇。 “除此之外,人力还可以用脚踏翻车,这种小孩子都可以踩动,又十分有趣。”甘遂又将脚踏翻车图片画出来“还可以用于井边的立式翻车,均可以提供便利。” 几人一边看,一边问,不知不觉已是正午。 堂下师爷来催吃饭,几人才意犹未尽。 乌柏捋着胡子感叹:“到底是年轻人脑子活,我这看了那么多年器具的,都没能想出这些东西。” “乌先生谬赞了,学生不过是拾人牙慧,这都是前人在书中提到过,学生只是偶然看到,又记了下来,不过都是纸上谈兵,算不得什么,您真的做出来,那才是本事。” “诶诶诶,都不要互相夸赞了,先去饭厅吃午饭吧,我都要饿死了。”林游奔波了一上午,早就饿的不行,但是看着他们三位还在讨论,又不好意思打断。 “你就知道吃,看看人家,和你同样的年纪。” 一个不小心甘遂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林游哀怨的看他一眼,甘遂权当没看见和乌先生一边说,一边去了饭堂。 第十八章 大嫂来袭 县衙的饭菜对于以前吃过大华夏各种美食的甘遂来说也不过寻常,但是在林知县看来甘遂就是有礼有节,用餐也是相当有风度。再看看自己那个巴不得一口吞下桌子的儿子,简直辣眼睛。直接跳过“甘秀才明年可打算下场?” “是想要勉力一试。” “那甘秀才是打算到青山书院还是文中书院就读呢?” “学生倒是打听过青山书院,不过听说束脩不菲,学生家贫,怕是无力承担……” “诶,甘秀才可不要小看这书院教学。这两间书院授课的都是朝中大儒,虽说自学成才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能得名师指点可谓是事半功倍。银子之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本官下午就会把龙骨水车上报至州府,这等利国利民之事是肯定会有奖金的。实在不行,老夫可以先借你,待你中举之日再还就行了。” “大人抬爱,本不该推辞,只是家中只有拙荆一人,她一个柔弱女子……” 噗嗤,林游一大口汤喷了出来。 “你个闯祸精,你看着弄得……”林县令拍了儿子一掌。真是丢人,那么大了还要被汤呛着。 “无碍,反正大家都已经吃饱了。”乌先生来打圆场。 “我只是太惊讶了嘛,就甘兄家里那母老虎,还柔弱女子……” “怎么说话呢。” “爹你不知道吧,上次那个在巷子里面帮我的小女子,就是甘兄他家娘子。可厉害了,一人挑了三个壮汉,还脸不红气不喘……” 林县令不由得打量甘遂的小身板,这样的弱男子怎么消受得起胭脂虎啊。 “甘秀才家中妻子还是高手啊?”林县令多喝了两杯,说话开始飘。 “我娘子是和善的人,她一般不爱动手。” 但是林县令却好像是找到了知己“我懂,我懂,她们一般都不动手,动起手来就相当不一般啊。” 看来林县令受荼毒颇深啊,这说着都要掉眼泪了。 “爹……爹……别喝了,下午还要当值呢。”林游可不能让老爹丢脸,递了一杯茶给他,林县令这才清醒了些。 “甘秀才回去想想,若是有意本官可以给你写保荐书。” “那就多谢大人了。” 那边半夏看了一会儿两个农人插秧,一边看一边儿问,多学习总是没错的,眼看到了半上午就拉着慧娘回家做饭。 “回去一个人做就行了,两人都回去,万一偷懒了也没人知道。”慧娘小声的告诉半夏。 “我看他们两都是老实憨厚的人,没关系的。这里这么晒,要是晒黑了回去,你相公找我,我可是赔不起。” 慧娘腾的一下脸就红的透透“没想到半夏妹子这么会打趣人” “……”对着古人说这么直白的话,我有罪。 半夏回家,把井里冰着的肉拿出来,还好,昨日买的肉还有剩。又去柜子里找了几个土豆,准备做一个土豆炖肉。 慧娘赶紧拉住她:“你不是要炖肉吧,他们中午可是要来吃饭的。” “我知道啊,正是因为他们来干活我才炖肉的。你想想插秧多辛苦啊,太阳又晒人,田里还有水蛭,一弯腰就是一上午,不吃点好的怎么行。” “那也不用那么大块肉,就熬个大骨汤,煮两个鸡蛋就行了……” “对啊,你提醒我了,我一直在想做什么汤,要不就做个面疙瘩鸡蛋汤吧。” 慧娘:“……”算了算了,随她吧。“我相公还在家等着我做午饭呢,我就先回去了。” “别啊,这都开始做了。” “不行,不行,我婆婆还在呢,回去晚了她可要不高兴的。我先回去了。” 慧娘匆匆的走了。 半夏开始利落的削着土豆皮,将处理好的土豆切滚刀块放进盆子里,用水泡一会儿去掉淀粉。 拿出昨日买的姜蒜,切好后将肉也切成小方块儿。然后放进水里泡一会儿,泡出血水。 趁着这个时候,点燃火放进大的块柴。 柴也不多了,半夏决定下午去林子里拾些柴火回来。甘遂早上拿回来的沾了昨夜的雨水,湿哒哒的,半夏全部放在外边晒着。没有煤气灶和炭火的日子,木柴就是唯一可选择的燃烧品,半夏不得不想着多储备一些。 很快柴火哔哔啵啵的燃起来,半夏赶紧在锅里加了一瓢水,柴火灶火力猛,不多时水就开始翻滚,半夏将肉倒入锅中,焯一下水,将肉捞出。 煮肉的水撇去浮沫,盛出来一会儿用来煮汤。 烧的火辣的锅中,放油,加入姜蒜爆出香味。放上一块冰糖融化后,将肉倒入,快速翻转是所有的肉均匀的炒出糖色,再加入一点点酱油提鲜。快速倒入开水,水没过肉块,待水开始沸腾之后,倒入土豆块一起进行焖煮,这满屋子弥漫着肉香。 半夏取出大的块柴,放入另一边的灶中,另一边灶上是小锅,半夏拿出鸡蛋在另一边灶上炒了两个荷包蛋,又拿出和好的面开始煮面疙瘩。一切都收拾好后肉也炖的差不多了,半夏拿大碗盛出一大半。用篮子装了,又用水壶装了一大壶水一起送到田里。 半夏到达地里的时候,秧已经插得差不多了。半夏连忙招呼那两人过来吃饭。 打开大碗,两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顿丰盛的午饭。 “家里米粮不多,没有准备米饭,两位就将就用些面疙瘩。” 两人并不擅言辞,年长那个涨红了脸才说道:“已经很好了,谢谢东家。” “午后太阳大还是得休息一下,但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让你们去家里。那边村头有棵大树,大树下边有青石,都是干净的,可以躺着睡一会儿。” “我们庄户人家,不讲究这些的。不过初春的太阳受得住,这点儿秧,一会儿就能弄完,甘秀才说还有一块地要种上黄豆和大豆。一会儿我们爷两就去把它种上。”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不会不会,林老爷给了三天的工钱呢,我们爷两要是两天做完,还能多赚一天。” 半夏也不勉强他们,只嘱咐说要勤喝水,就回到了家里。昨夜下了雨,屋后那片地里种的种子已经有小芽发出。半夏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感觉很惊奇,蹲下来一颗一颗的细细查看。蹲了一会儿觉得头晕眼花,坚决要回屋躺一会儿。正躺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院门被敲得咚咚直响。 半夏火大的掀开被子,走出门去。 “谁啊?”开门一看是张陌生面孔。 “妹子,救救你哥吧。” 得,这下知道是谁了,便宜大嫂啊。 “别拽我衣裳,再扯要破了。” 那女的这才松开了手。 “有事说事。”半夏可没工夫跟她歪缠。她可都听甘二娘说了,她大哥两口子非常不厚道,自从爹娘死后就把妹妹当丫鬟使,整天干活,有时还动手打骂。后来原身看上这个秀才,他哥说这秀才拿不出彩礼,咬死不松口,还是半夏拿出辛苦攒下的体己,才算是买得了自由,结果新婚第二天她哥还不死心,想要让她改嫁。这样的哥嫂,半夏觉得确实没有什么来往的必要。 苏大嫂看着半夏,怎么好像嫁过来没两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讪讪的笑了两声说道:“昨个算起来该是小姑你回门的日子,你没回家,也没捎个口信,我这有些担心就过来瞧瞧。” “担心,不可能吧?前天我哥来看我,就说了今后恩断义绝,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你哥那是心疼你,哪个新娘子嫁过来第一天就出了事儿的,你哥那是着急,说了气话……” “你今天来就是来看我的?那现在也看到了,没事我就进去了。”半夏不想看她表演,直接想转身进屋,她嫂子一把抓住她。 “别啊,妹子,嫂子今天来是有事求你的。” 就知道没好事,半夏心里暗叹一声,眼神示意她接着说。 “你哥前段日子不是给你说了一个黄老爷……” “我记得我已经明确拒绝了。” “我知道,可是那不是前天小宝不舒服嘛,我和你哥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病着不管,我就挪了些银子,给小宝来看病,结果……今日黄老爷找来,他就要让我们还钱,这两天我们给小宝看病,钱都花的七七八八了,那还拿得出来……黄老爷他不依,他说要不你就嫁过去,要不就还银子,若是都没有,他就打断你哥的腿啊。” “那就……打断我哥的腿吧。” “啊!” “嫂子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一贫如洗,哪里还像是拿的出银子的。再说我已经嫁给相公了,一女不侍二夫,改嫁是不能改嫁的。那就只有让他打断我哥的腿了。”半夏说的也是很惋惜呢。 “那可是你哥啊……他要是断了腿,我和小宝还有什么活路。” “大嫂现在才想到自己有没有活路,当初花银子的时候怎么也不考虑考虑后路?” “那不是……那不是没有办法……” “那现在我也是没有办法。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嫂子得明白,我现在已经是甘家的人,对于苏家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那可是你亲哥……你个黑心烂肺的东西……” “咔嚓!”半夏徒手劈断一块木材“嫂子说什么?” “我……我……我先走了……”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生怕半夏像劈木材一样把她劈了。 看着她远去,半夏才甩甩手,装x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呜呜呜,手好痛啊。 第十九章 咩咩咩 甘大嫂这一打岔,半夏午觉也醒了,准备拿着柴刀去砍砍柴。转头就看到甘二娘扒在墙头看着这边,正好对上半夏的眼神,坦然的转转头“哎哟,脖子有点儿僵。” 半夏翻了个白眼,这个甘二娘什么都还好,就是太八卦了。 “要出去啊?” “准备去砍柴。” “可别,这雨后砍的柴,又湿又重,你那小身板搬着也累。你前两天不是说想要买些小鸡小鸭吗,东头的王大娘家又孵出了两拨,要不要去挑一挑。” 半夏这两天一忙还忘记了这茬,现在一提起,马上就有了兴趣。 “那您等等我,我去拿些银子。”半夏进屋拿银子,看着小匣子里边的三十多两银子的巨款摸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觉得放在柜子里不太安全,照样的用梯子拿着放回了原主藏银子的房梁上,还在房梁上又找出了好几文,捡钱的感觉真好。 都收拾好后,锁上门和甘二娘一起去买小鸡小鸭。 快要到的时候,正好路过甘家土地,发现那爷俩已经在点豆子了,半夏就过去问了几句,然后再走过来。 又看到甘二娘八卦的眼神:“说说你和甘秀才帮了他们田家什么事儿,那个慧娘把你当亲娘一样供着。” “亲娘?我可生不出这么大的闺女。” “……”重点是在这里吗,重点是她做了什么让慧娘帮助她。甘二娘心里狂乱吐槽,但是又不好意思死缠烂打。转了个话题。 “她们说啊这个慧娘她呀命硬克人和她接触的都没个好下场。” “嗯,什么?” “你看啊,她才出生,她娘亲就落下了病,从此不能生育,你看这村子里面好多人都说他家是绝户呢。”又四周看了看“她八岁那年,她奶奶想把她卖出去给城里的大户人家当丫鬟,结果当晚就掉进河里,没救上来。你再看看现在,她才嫁过去一个月,她婆婆和相公就都病了,这不是克人是什么。” “这都不过是巧合吧。” “不是,你还真别不信,这些事全村的人都知道。要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嫁到田村,田村可比我们这里穷多了,她嫁过去,据说聘礼都没给……” “行了行了,大娘别说了,您给我说一说这个王大娘吧。”半夏极不喜欢听这些,赶忙打断她转换了另一个话题。 “她呀,可是村长的老娘。”甘二娘轻嗤一声,左右看了看“她年轻的时候就守了寡,独自拉扯村长和她妹妹。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吧,她却偏偏不在乎。抛头露面的和城里的酒楼联系,现在都经常送鸡鸭鱼肉过去,要不说她家家畜多呢,都是为城里边准备的。” “这倒是很不容易呢。”半夏觉得这位王大娘也算是奇女子了。 “不容易什么啊,一点儿都不安分守己,你看村长现在都不愿和她住在一起,肯定是被寒了心。我去村长家坐坐,你自己去买吧。”甘二娘看见村长媳妇正在院中喝茶聊天,连忙加入进去。 半夏只得一人走到王大娘屋子前敲门“王大娘你在吗,我想来买几只牲口回家养。” 不多时就听到脚步声,门一下子拉开只见一位老妇人从屋里出来。王大娘的年纪大概在六十岁左右,这在古代算是比较高寿了,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身形瘦弱,但是手臂上看得出来还有肌肉,一看就十分有力。尤其她的眼神,特别清亮透彻,有一种看透世事后的纯粹。半夏只看着她便觉得非常合眼缘。 “小娘子是要来买牲畜的吗?” “对,我是想要买几只小鸡小鸭的。” “我带你去屋里挑。” 半夏跟着王大娘进屋,屋子里大概有二三十只小鸡“叽叽叽”的叫着,半夏觉得耳边全是那种声音。 “是不是有点吵?新出生的小鸡就是这样,老是喜欢叫嚷。这边的有小尾巴的都是出生有七天,比较容易活。你要哪几只自己来挑吧。” “我不太会挑而且手脚重,怕是会伤到它,您帮我挑选五六只吧。” 王大娘找了个小篮子,给半夏挑了五六只小鸡,三只花的一只黄黄的,两只褐色的。半夏看着篮子里面的鸡,觉得好可爱哦。 “小鸭子在另外一间屋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半夏小心翼翼的提着小鸡跟在王大娘身后,忽然听到窗子外边有“咩咩咩”的叫声。 “大娘您家还有喂羊啊。” “上个月我小孙子出生,我那儿媳妇不下奶,郎中说可以让孩子喝点羊奶,我就去买了头羊。结果羊买来没几天,儿媳妇的奶又下来了。那羊奶膻得慌,家里没人爱喝。我就等着再喂大一些,把它杀了,卖到酒楼里。算是把本钱拿回来。” 半夏听她说话,半点不像是和儿子关系生疏的样子,但是因为不熟悉也不好不多问。 “您能不能卖给我啊,我相公体弱,大夫让他多补补。” “那羊奶可膻呢。” “没事,那总比喝药强得多吧。” 王大娘看她真心要买,也不再劝“我那头羊是上个月花了半两银子买的,我也不要你高价,你多花个二十文就当是这个月的草料钱,你看怎么样。” “那就谢谢您了,不过我现在钱没带够,我待会儿再给您送来行吗?我就住在村子那边儿,我是甘秀才的媳妇儿。”半夏担心王大娘不愿。 王大娘却很直爽答道:“行,我们先去挑小鸭子。” 半夏挑了四只小鸭,王大娘又多送了她一只。 “这小鸡和小鸭,先不要放出去,长个几天让它适应一下环境。晚上把它放进箩筐里,别让野猫子叼了去。我刚才喂过,你待会回去喂一点水就好。晚上的时候,可以喂一些小米,或者是菜叶,菜叶要切细。晚上下雨的话,不要让它们淋到雨。你是第一次来买,要是三天内有死了的,你可以来换一只。” 半夏一一记下,然后拎着篮子出门去牵羊。甘二娘还在旁边的院子里和村长嫂子拉家常。一会儿夸人家衣料好,一会儿又说镯子漂亮,半夏暗暗好笑,也不叫她,拿着东西和王大娘打了招呼回了家。 回到家看到甘遂回来了,正在和那两个耕田的说话。 “你回来了。”半夏笑着和甘遂打招呼,甘遂连忙把东西接过去。“你看我买的小鸡小鸭和小羊。” “何老爹他们把活做完了要走了来和你说一声。” “真是辛苦你们了。”半夏一想到那么多农活都干完了表示无比的感谢。 “不辛苦,不辛苦。东家要是今后还有活干,可以叫人带个口信给我们,我们都尽心尽力的干。趁着天早,我们先回南村把田家的事先做着。” “那就这样吧,回见。” 两人拿着工具走了。 “你可去看了,种的如何。”半夏问道。 “还不错,那两人一看就是老把式,地里边伺候得很周到。你在哪儿牵了羊回来?” “村东头的王大娘家,就是村长他娘那里。他家的小鸡小鸭可多了。你看看这就是她帮我挑的几只,是不是特别的可爱。” 甘遂对这些毛绒绒的东西无感,但是又不好博了半夏的兴致,应付的说了句:“挺好看的。” 半夏也没要他喜欢这些东西,自顾自的拿进去用箩筐把他们装好,又用小碟子给他们喂了些水。 “我还差着王大娘的羊钱没给呢,我先去把钱给了,你帮我瞧瞧这羊喂在哪儿好?” 甘遂应下,半夏又从房梁上取了银子风风火火的去拿给王大娘。 半夏给了钱,正从王大娘家出来,遇上了甘二娘。半夏不想再听她说其他人的小话,正想装作没看见,甘二娘亲亲热热的来挽着她的手。 “我刚好像瞧你回去了,怎么又来了?” 半夏不着痕迹的抽出手,伸手捋了捋头发答道:“我在王大娘这儿买了头羊,刚钱不够,回家拿了钱。” “还买了羊,多少银子?” “半两银子。” “你疯了,花半两银子来买这个只会吃又没什么进项的东西。” “相公身子弱,大夫说要补补,我看书上写了羊奶补人,我就想着,买回家也可以让相公时常补补。” “哎哟,羊奶,这么金贵的东西我都没喝过呢。”说着还舔舔唇。 “婶子要是不嫌弃,到时候挤了给你盛些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不过你们诚心要给,我也就收着了。” 说着又开始讲着在村长嫂子那里听到的家长,半夏也不理她,她一个人仍是讲得津津有味。总算是到了家,半夏松了口气,快速和她道别进屋。 “怎么了,像被鬼追了?”甘遂本来在抄书,听她进来抬起头,看她一脸受惊的样子。 “比鬼还可怕,甘二娘逮着我说了半天的八卦,听得我脑门儿疼。”半夏灌下一大杯水,长舒了一口气。 “那下次少和她接触。” “这邻里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可能少得了接触,不过我会尽量避开。” “你有没有想过到城里住?” “城里?可是我们没有钱啊。到城里住赁房子要钱,买吃的要钱,什么都要钱,我们怕是承担不起。” 这话说得就堵心了,甘遂无言的坐着。 半夏好像察觉的说得有些狠,问道:“怎么,你想要去城里住?” “今天,林县令说可以举荐我去书院里和大儒学习一年,明年下场更有把握些。” 第二十章 羊奶 这样啊……”那我们不是要分开了吗?但是甘遂本来就应该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半夏又挤出笑脸:“才完成现代教育的折磨,又要被古代教育摧残,大佬你真可怜。” “我还没下定决心去不去呢?” “去啊,县令大人亲自作保,这是多大的荣誉,搁现代那就是区长指名推荐上重点高中啊,那不是半条腿都跨进重点大学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吗?” 半夏愣了一会儿“怎么可能,我是谁?我是无敌女侠苏半夏。我都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害怕。” “那是因为那么多年都没有遇见我,所以你才会一个人孤单面对一切。但是现在我们两一起穿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是最熟悉的,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让我们互相扶持,我又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 半夏听得鼻酸,转身不经意的擦了一下眼泪,故作轻松的说道:“哪有那么夸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一个人可以的,我还等着你考上举人,一人得道,我可以跟着你耀武扬威呢。” 甘遂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我有点饿了,先去做饭吧。” 半夏也想逃开这尴尬局面,赶紧跑向厨房,开始做饭。 这顿饭吃得极为沉闷,半夏只吃着白饭,还无意识的嚼着,甘遂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半夏这才回过神来“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怎么不管你,脸都要埋在碗里了。” 半夏略微抬了一点头。 “我想好了,我暂时不会去书院里。” “啊,为什么啊,我说了……”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还没有办法融入这个时代,我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完全进入书院学习,我很怕被别人当成怪物一样对待。而且,我的身体那么弱,到书院里会不会有人欺负我啊。” 甘遂一展露软弱,半夏立即就心软了,头脑里过了很多遍少年被霸凌的消息,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那我们自己就在家里学,你那么聪明没关系的,来,吃菜。明天我给你用茶叶和羊奶给你煮奶茶,每天坚持喝,很快你就会壮壮的。” “你不会赶我去书院吧?” “不会,不会,你放心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等你适应了再说。” 半夏连连安慰他,给他夹菜。甘遂露出笑容,他一向就很明白什么时候该示一下软。 半夏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甘遂套路了。但是看着甘遂单薄的身体又不好说什么,学习哪有身体重要,必须要有健康的体魄才能支撑一颗积极向上的心灵嘛。半夏才不肯承认自己舍不得他呢。 甘遂照例是早起然后跑了步回来,半夏现在也开始逐渐养成早期的习惯。甘遂起来时,她也跟着一起来,跟着甘遂到村子里去打了草回来喂羊,顺便挤了羊奶。半夏平素喜欢喝花茶,穿越到这里也奢侈一把的买了许多茉莉干花,现在刚好可以煮在羊奶里去除膻味。 王大娘把山羊养的很好,奶水很足,奶水挤了一大盆,半夏想起昨天承诺甘二娘的,留了一大陶碗给她。因为不太喜欢她,生的羊奶就给她端了过去。 甘二娘也起得早,在院子里走动,见半夏过来接过碗客气道:“还让你送过来,这多不好意思。我去把它拿个东西来装,把碗还你。”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子,进了屋看着羊奶雪白,没忍住尝了一口“啊呸,什么东西膻死人了。”然后出了屋子。 “苏娘子,这羊奶膻得慌啊。” 半夏没料到她竟然就喝了,无奈的说道:“这还是生的呢,要煮过才能喝。” “煮过之后就没有膻味了?” “也不是……” “你拿走,你拿走,这么难喝还巴巴的花半两银子去买头羊,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还要煮过才喝,没得白费我的柴火。” 半夏简直要被气得发笑,这人想喝的时候就心心念念的来讨要,现在不合口味还要怪她吗。懒得同她计较,半夏转身走出这个院子。想着这东西已经被她喝了一口,嫌脏,回家直接泼到了地里。 进了厨房,将羊奶倒进小锅,倒入茉莉花茶掩盖膻味,用小火慢慢的煮沸,撇去上面的残茶。用大陶碗盛出来,放进热水里,保温。就着刚才煮羊奶的小锅加水,待水煮沸后倒入昨晚的冷饭,慢慢搅拌,熬一锅粥。 才将粥熬好,甘遂就回来了“你回来了,那边灶里有热水,你去洗洗赶紧来吃早饭吧。” 甘遂跑了步脸面色红润,点点头,进屋来了衣裳提了水进去梳洗。 洗完开始吃早餐。 “一人一碗羊奶,我用茉莉花茶煮的,你要不要加点糖。” “不用,就这么喝。” 半夏自己加了一勺糖,喝了一口,“鲜羊奶好香啊。”甘遂看她像是喝到了什么琼浆玉液的样子觉得好笑。 伸手拿过她那碗。 “干嘛抢我的啊,你自己都有。” “感觉你的要比较好喝一点啊。” “都说了要加糖了。”半夏看他那碗还没有动过,直接接过来加了一勺糖搅匀“都是一样的味道嘛。” 甘遂不理她,扯开话题:“你昨天让我去打听鱼苗的事儿,我已经问到了,就在东大街那边王记鱼铺。” “那下次赶集的时候,我去看看。家里柴火不多了,我想去山里看看。” “不行,前两天才遇上野猪,你这伤疤都还没好怎么就忘记疼了。” “这也不是办法啊,拿到一辈子不进山?” “怎么就一辈子,我都想好了,我们明年秋天就搬到城里去。这次龙骨水车的事儿县令说要上报朝廷,他说会由几十百把两的赏银。秋天的时候庄稼也出了,我们就把粮食卖了,肯定也有银子,加上现在攒的,我们就在城里去租个小院,我都打听好了,两层的小院子,一月租金才不过一两半。到时候我们把上面收拾出来住人,下边就用来卖些小东西,怎么也能把租金赚回来。” “你都想那么长远吗?” “我想过了,这村子里终究不是久居之所,你也看到了这周围邻居天天想的就是背后说人小话,我知道你住这不舒服,没关系再等等,我们就离开。” “大佬,我觉得你好厉害啊,跟你比起来我好像一无是处。”半夏戳戳碗里的饭,一脸沮丧。 “你也很厉害,你看着一大桌的饭都是你做的,没有你的话我就只能饿肚子了。你想想昨天,我做饭差点就把厨房点着了。我们是一家人,各有所长就行。” 半夏成功被治愈。 “也不能不进林子,柴火不够用呢,不能一直买吧。” “说的也是,要不我进城里向县令大人报告一下,让她派些人来,把野猪给灭了,这样林子就安全多了。” “这样最好。村里人也可以少受些骚扰。”半夏觉得这是好主意,吃了饭就赶紧催促甘遂进了城。 才送走甘遂,进了院子就听得敲门声,半夏回头问道:“什么东西忘拿了?” 门外也不回答,半夏直觉不是甘遂。 “甘遂是你在外边吗?” 门外没回答,只是接着敲门,半夏不理他,只在院里捡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拿在手里。青天白日的总不可能是强人。 门外的人敲了几下看半夏不回应,直接走了,半夏放下心来,想必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坐在院子里,打了水准备给甘遂把衣裳洗了。 门外敲门的人一直走向旁边的小巷子里,小巷子还有两个人,那是半夏的兄嫂。 “怎么样,那穷秀才是不是出去了?” “出去了,不过那小娘子大门紧闭,我敲了半天也没人理。” “你敲门不理,我们可不一样。”苏大嫂撇了他一眼。 “先说好,这是你们花钱雇我来的,要是出了事儿,可没有我的责任。” “当然,当然,我们也是为了我小姑子,你说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没个孩子傍身,那到老了还不得受尽磋磨。”苏大嫂故作仁义。“你放心我那小姑子人长得漂亮,你吃不了亏。” “行了行了,还在拉扯什么,赶紧进去吧。”说着掏出一个药包:“这是解药,你先服下去。”说着把另一包药洒进了一个瓶子里。 “怎么回事,还要用药,不是说是你小姑子愿意的吗?”那男子一听就准备走。 “这个药是助兴的,说是服了之后能生男孩,你知道的,这乡下人家都想要个男丁。” 那男的这才将信将疑。 苏大嫂看见这男的就厌烦,一个大男人做事一点都不狠绝,真窝囊要不是找不到人,怎么也不至于要这样一个脓包。 事情还要从昨日说起,昨日苏大嫂想来找半夏拿银子没得手,想要让她改嫁更是没成功。还被这个小贱人吓得灰溜溜的回去。 他们一家子先前以为这事十拿九稳,就把黄老爷十两银子的聘礼都收了,谁成想半夏抵死不从。这到手的银子,哪有推出去的道理,两人一合计,想出了一条毒计。 第二十一章 恩断义绝 苏大嫂想着即将到手的好处,步子跨得飞快到了半夏门前。 “半夏妹子在家吗?” 半夏正在拧衣裳,这古代没有脱水机,四五月份雨水多,衣裳不拧干晾的发臭也干不了,半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都涨得扭曲了,骤然听得敲门声。一口气松了下来,手臂软的没力,只得把衣裳匆匆晾好,来到门边问道:“谁啊?” “我啊,你大嫂。” 居然还敢来,昨天的恐吓力度不够,还是脸皮太厚。好歹是认识的人,半夏也不好意思不开门,伸手拉开门。 “什么事?” “进去说,进去说。”苏大嫂硬挤进门。 “说吧,究竟什么事?” “妹子我这从家里过来有点儿渴了,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什么毛病,走那么远来喝水。半夏就想看她作什么妖,去厨房里给她倒了一碗水。 半夏回来把水递给她,苏大嫂喝了一口水,四处打量这屋子“妹子这屋子收拾的还挺干净的,就是没什么东西。” “可不是吗,我家穷。” “我知道,当初我和你哥也是没擦亮眼,想着你自己喜欢就答应了,结果你看看……你要是过的不好,今后去了地下怎么有脸面对婆母和公爹啊。”说着还挤出了两滴泪。 “……”该配合你表演的半夏选择了视而不见。 苏大嫂觉得一个人没人配合确实演不下去了,擦了擦泪,说道:“我知道妹妹现在是和我们离了心,我也知道我们以前确实有不对的地方,昨天被妹妹训斥后,我回家思索了一宿,觉得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这一早就去了城外的娘娘庙给妹妹求了神仙水,说是喝了包治百病,今后能延年益寿、常葆青春。” “嫂子还是拿回去给哥哥喝吧,哥哥要是被打断了腿,说不定还能靠着这神仙水再长出两条。”顺利地从人变成畜生。苏大嫂说的话半夏是半个字也不带相信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看这就不是什么好事。 “你哥哥那个粗人,没得糟蹋了这好东西。黄老爷那事我们已经解决了,陪了他银子,也道了歉,妹妹实在不愿,我们也不会勉强的。” 不可能吧,这两口子什么性格半夏这几天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为了银子在妹妹新婚第二天就逼着改嫁的,能赔别人银子,一听就假得不行。 看着半夏还是无动于衷,苏大嫂在心里骂开了锅,脸上却还是陪着笑脸:“妹妹是不是还是不信我,觉得我拿来的东西有问题。那这样,我先喝了。”说着倒了一小杯,自己喝了“这东西珍贵,嫂子就少喝一些,妹妹这下放心了吧。” 更不放心了。不喝看来不行了,半夏拿出以前在酒桌上练出的独门绝活,好在现在袖子宽大,更容易些。 “我喝个两口吧,这一瓶太多了。” “行,妹妹今后留着慢慢喝。” 半夏抬起手,用袖子掩着,苏大嫂看着她喉咙动了,以为她喝下了水。心下松了一口气,半夏一看百分之百确定这药有问题。略坐了一会,半夏忽然说道:“嫂子我这头好晕啊。” 晕就对了,苏大嫂心中暗笑,面上焦急:“妹妹可是病了,先去床上躺躺,我去给你请大夫。”说话间直接将半夏扶上床。 半夏由着她折腾。 苏大嫂出去了,过一会儿半夏听见门响,这次显然进来不止一个人,半夏赶紧乖乖躺好,慢慢调整呼吸,感觉就好像睡着的样子。 “我妹子就在里边,你赶紧去吧。”这是苏大嫂的声音。 “你们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放心,这还是我们吃亏的事呢,能有什么问题,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找别人去。” “愿意愿意。”那男子下定了决心。一步步走来。 “我们在外面给你望风。”两人走了出去。 半夏算是明白了,那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找了人来侮辱自己,这是怎样的兄嫂,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男子一步步走近,然后掀开了床帘。 半夏年纪虽小,却已经逐渐展露风华,尤其一身皮肤雪白,丝毫没有在农村干活后留下的痕迹,这男的觉得捡了宝,急不可耐的伸出手。 就在这一瞬间半夏睁开了眼,一手扯住他,直接按到床上。男子想要开口喊,嘴巴却被被子堵住,拼命扭动却发现半夏手劲大得完全挣不开。然后半夏直接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感觉里面动静挺大的,没什么问题吧。” “爷们那点事儿你不知道吗,怎么能没点动静。”甘家大哥露出淫笑,有动静才好呢,看这小贱人还能怎么狡辩。 两人正说着话外边传来响动,居然是甘遂回来了。 “妹……妹夫,回来了。”甘遂自穿来就被半夏好饭好菜的喂着,自然不像原来风吹就要倒的样子。再加上上辈子上位人士,神情之间自带着一种威严。所以当他面无表情看着苏大嫂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你们是谁?” “我们是半夏的兄嫂,妹夫没有带妹子回门,不认识也是自然的。” “兄嫂既然来了,怎么在门外站着,不进屋坐坐吗?” “他们估计是怕坏了我的好事吧。”半夏忽然开了门。 “你怎么……” “我怎么还醒着?嫂子来就来还带着这么大‘礼物’我可是着实消受不起,嫂子还是带回去吧。”说着直接将晕倒的男子扔出来。 “这……妹子,这是谁啊?”到了这会儿了,肯定要打死不承认。 “嫂子不认识吗,不是你们把他放进来的。” “妹妹可别冤枉我,我好心来看你,发现你病了刚准备去给你请大夫,谁知道你屋里还藏着男人啊……哎哟,妹夫,我们这管教不严让你笑话了。你若是想要休了我妹子,我们也绝无二话。” “嫂子这是要对我‘大义灭亲’啊。” “妹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你自己不检点……这青天白日的也太不注意了些。” “嫂子红口白牙就要污蔑我偷人,我苏半夏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你们夫妻要把我逼上绝路,我少不得要拉你们一块下地狱。”说着竟从门边抽出一根木棍劈头盖脸的冲着苏大嫂打去。 苏大嫂哪里是她的对手,被打的满院子跑,还浑身都疼“苏金玉你个挨千刀的,还不管管你妹妹。” 苏金玉本就是个混人,见此情景,居然捡起院中的柴刀,直直的向半夏砍来,甘遂正要提醒,半夏就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脚飞踢过去,苏金玉连人带刀给踢到墙边。她却没有停下,拿起棍子就往苏金玉身上抽,苏金玉满地打滚,还是避不开密密匝匝的棍子。 “哎哟,杀人啦。被撞破奸情就要砍人啊。” 半夏听得火大,手上却没停下:“大嫂尽管喊,我可把不得全村的人都来评评理,里面还有你带来的水呢,到时一块儿带到官老爷面前,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这两个丧良心的东西。” 苏大嫂却是不敢喊了,只蜷缩在院子里。这动静把先前晕倒的男人醒了,看这情景就知道不对,连忙说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是他们俩花了银子让我来的,说是不但可以睡美人,还可以拿银子。”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半夏站在苏金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明明温和的面容,苏金玉却仿佛撞见了恶鬼。 “妹妹啊,都是他们两,他们两串通起来做的,你哥哥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苏金玉你个白眼狼,老娘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够了,我可不喜欢有人在我院子里吵吵,既然有纠纷,那就报官处理吧。连同这个私闯民宅的人一起,就看官老爷怎么判。”甘遂这一副样子,把酸儒的态势学了个十成十。 “都是小事,哪里需要报官。误会说清楚就好了。”苏大嫂陪着笑脸。 “小事,你觉得是小事我可是不敢当做小事,没见过当哥嫂的要把人往死路上推的。我同意报官,让官老爷来判,这样黑心烂肺的东西,该抓去关几年。” 苏家两口子这才慌了,夺门而出。先前那男子楞了一下也跟着跑出去。 半夏追到门口:“等着官老爷来抓你们进大牢。”几人跑的更快了。 半夏这才得意进了院子。 “怎么回事?” “就这两个是原身的兄嫂,真不是个东西,在我穿来第一天,我那个哥就说让我改嫁,还把嫁妆银子收了,昨天居然奇葩的要来找我拿银子去还。我没答应,他们就想了这个昏招,也不想想本姑娘看的犯人多了去了,这点小伎俩还想放到我……不过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起来昨天抄的书刚好给严掌柜带去,就倒回来拿。” “回来也不亏吧,看了一场好戏。”半夏得意洋洋。 甘遂揉了揉她的头“千万别得意,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种小人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咬你一口,下次记住了这样的人,连院子也别让她进来。” 半夏连连称是,屋子被这几人来弄得乱糟糟的,半夏跟着甘遂一起进屋收拾,谁也没看到隔壁院墙边,甘二娘正坐在小板凳上津津有味的回响刚才的事件。这可是比看大戏有趣多了,今天下午南村的八卦老娘们集会上又有得聊了。 第二十二章 捉野猪 半夏进屋看见杂乱的床更显毛躁,上去一把扯住床单,全部都换来洗。甘遂看她拼命搓揉被子的样子毛骨悚然,不过这样也好,凶一些才不会被欺负。 拿着书给半夏打了个招呼,去了城里。 却说苏金玉两口子慌忙回了家,正抖抖索索的担心官兵来抓,外边就想起敲门声,黄老爷找他们来拿银子。 苏金玉咬死了没钱,黄老爷可不管这些,让手下的人直接翻屋子。苏金玉拼死也没能保下银子,还被黄老爷的手下打了个半死,一家三口呼天抢地,这也算是报应吧。 甘遂去交了书,结了款,又去县衙找林县令。兵吏认得他,把他带入内堂。 林县令还以为他是来拿推荐信的,正提笔要写,甘遂却说他要下半年再去书院。 “这可是又耽误了大半年的时间,科考这事可是相当要紧。这一耽误……” “学生明白大人一片爱护之心,只是拙荆年纪尚小,我确实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家中。再者学业之事,平日累积也是极为重要的,学生在家看书也是可以的。” “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万不可因为身边杂事荒废了学业。” “学生谨记大人教诲。” “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 “学生所住的村子,西南面林子中有野猪,前些日子还有人进林中,被野猪所伤,所以想让大人两个有经验的人,再带些工具,我回村里再召集一些一些青壮,一起去把野猪给灭了,也能让村民们住得更安全些。” “野猪,哪里有野猪?我也要去。”林游正闲的慌,听人说甘遂来了,想要找他一起玩儿,却听说有野猪,他还没见过呢。 “你既然要去就让林捕头挑两个人和你一起去,他有捕野猪的经验。不过去了也有要求,第一:不得随意冒进要听林捕头的指挥。第二:注意你的安全,你要是受伤了你娘又得伤心。” “明白明白,我现在就去找林捕头。” 趁着这档口,林县令有同甘遂讨论了当前一些县里的事,甘遂在现代见的案例多,好几个建议都能让林县令茅塞顿开的感觉,越发觉得甘遂今后能有大出息。 林捕头很快就来了,林游暗搓搓的来到甘遂旁边嘀咕道:“这个林捕头以前去过边关,还杀过人呢。是不是很霸气。” 甘遂再打量了一下林捕头,黑黑壮壮的,面容倒是很普通,站姿相当挺拔,一看就有行伍经验,很是有一股子英气。 “有劳林捕头。” “没事,甘秀才请到门口稍作等候,我再去挑两个人来。” 说着打了个告退,下去找人。 “爹我走了,晚上给你拿野猪肉回来。” 林游大大咧咧的挽着甘遂的肩往外走“你别担心,到时候遇见野猪,哥保护你。” 甘遂甩开他的手“谢谢,不用。” 林捕头很快就出来了,手里还拿了粗绳子,大网子。他身后的两人都是一身的腱子肉,一看就是好手,几人都没想着走路,就在县衙里面牵了几匹马。 “甘秀才可会骑马?” “没事,不会哥带你。”林游竭力刷着存在感。 “我会。”标准动作翻身上马。 几人快马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赶回了南村,正好是饭点儿。半夏完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还带了人。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赶紧快手快脚的将饭蒸上,另一锅上烧热水,嘱咐甘遂看着火。 不得已到邻家甘二娘家里边买了只仔鸡和一块腊肉,忽视甘二娘一脸八卦的表情,疾步回家。 林捕头看着小院就明白甘遂家里条件不太好,看着半夏出去又买了鸡和腊肉心里过意不去,找知道就在县里把饭吃了再过来,他面容硬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是硬巴巴的说:“不用这么客气的,吃个家常便饭就行了。” “家里好不容易来了客人,怎么能不好好招待,您是为我们村子里出大力气的人,一顿饭值当什么。”半夏说着就要拿起刀杀鸡。 几个大男人看着哪里有女人让女人杀鸡的道理,林捕头拿过刀:“我来,我来。” 半夏也不和他客气,转身进屋去洗腊肉。林捕头杀鸡相当熟练一把拧过鸡脖,再一划,林游看着觉得脖子一凉。呀呀呀,好怕怕。 两个小吏也进屋去打了桶热水几人开始给鸡拔毛,人多力量大,不过半个时辰院子里就飘着饭菜的香气。林游好几次都扒拉在厨房门口可怜巴巴地问道:“好了没有啊,要饿死了。” 半夏正准备炒辣子鸡,一大把干辣椒下锅,辛辣的气味呛得林游迅速跑到园中,咳个不停。半夏却好像没什么感觉,又在锅里加入姜片,蒜瓣,在放入炸好的鸡块,快速的翻炒。临出锅的时候,再加一点白糖调味,出锅端出去。再用小锅煮了一个蘑菇汤。 家里连凳子都没有那么多,好在几人也不嫌弃,在院子里蹲着一起吃了这顿饭。 “小半夏,没想到你手艺还可以啊。”林游酒饱饭足又开始露出花花公子气息,看着甘遂啧啧道:“半夏这么好的小姑娘便宜你了。” “少在哪儿瞎白话,赶紧起来洗碗。”半夏一把薅了一下他的头发。 “什么,你居然让本公子洗碗?君子远庖厨你知不知道。” “这里吃饭的都是做了事的,你说说你做了什么?” 好像是什么也没做“可是我不会啊。” “不会就学,砸坏一个赔五个。” “你个财迷。” 几人在院子里略作休息就提到要去林子里看看,几人对林子里的地形都不熟悉,甘遂带着他们来到村长家。村长正吃了饭在院子里纳凉,看见几位官差连忙站起来。 “官爷,可是有什么事?” “村长,这几位是我请来的到林子里捉野猪的,我们对林子都不熟悉,想要让您帮忙找几个人,最好再找几个青壮,大家一起去把那畜生给抓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找人。几位先坐一会儿,甘秀才先帮忙招呼着。”村长匆匆去找人,心里觉得诧异,这个甘秀才这几年在村里就跟透明人似的,现在这一娶亲,还变得稳重有担当起来。真是不一样了。 到底是村长的号召力强,不多会儿就来了六七个青壮,林捕头让他们带锄头砍刀,又找了很多野猪喜欢吃的东西,一起去林子里。 林捕头带着大家进了林子,半夏和林游也跟了过来,半夏还背了个小背篓。前两天才下了雨,地上土壤湿润,野猪的行迹很是明显。林捕头弯下身去看那些印记。 林游不是个安静性子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这里的脚印指向两条道,一是主径,一是觅食径,最上面这个就是它最近行走的印记,我们得顺着这条道按照草的顺向去追。”一边说一边向前走“这边的草上泥点子还很圆整,说明野猪刚走不久,也有可能就躲在这附近,大家务必小心些。” 后面的汉子已经开始紧张的吞口水,林游担心半夏害怕,转头去看她,她正拉着甘遂在树底下采蘑菇呢。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赶明儿我找个更漂亮的媳妇儿。 “这脚印大小不一样,说明不只一只野猪,大概有两到三只,其中有一只应该不足50斤。野猪觅食的时间应该在傍晚,或者是子时,我们现在先把陷阱挖上。”林捕头查看了几个地方,让大家开始挖陷阱,做好伪装后,一行人又聚集在一起,退到林子边继续等待,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林游都快没了耐性,好几次想冲进去,被林捕头劝住。就在林游再一次想进去时,听到有野猪惨叫声,林中雀鸟被惊起一片。 “有野猪掉进陷阱了,大家进去的时候听我指挥。”林捕头说道。 “你在外面等着,我们一会儿出来。”甘遂这身板进去了也没什么用,半夏干脆让他在外边等着。 “小心些。” 林捕头让两个小吏,拿着弓箭左右进去,又削了些叶子作为掩体,一行人进去,果不其然看见一个陷进大坑前站着两头野猪,还有一头被困进陷阱。 外头那两头已经开始急躁,四肢有力的刨着土,眼底赤红。乡人之中胆小的已经开始害怕,一不小心踩着树上干材尖叫出声,野猪感官敏锐,一下就发现他们。 暴怒的野猪开始不管不顾向他们冲来,林捕头和半夏握紧手中的刀,前边还有一个捕兽夹,野猪冲的近了,踏中了其中一个兽夹,凄厉的惨叫起来。 小野猪听到这声音乱了步伐,直接向前边冲去,几个乡人迅速把它围起来,小野猪开始吼叫,踩了捕兽夹的野猪一下子拉起兽夹迅猛的冲过来。 “网子拉起来。” 林游和半夏往左右退,身后几人迅速听了指令,迅速张网。野猪一下网住,但是挣扎得厉害马上就有挣脱的危险,林捕头直接一刀用力刺入野猪的颈部动脉,鲜血直喷,野猪一下拼死挣开,直直的向半夏冲来,半夏跳起躲过,挥起柴刀,在颈部再补一刀。左右两边小吏长箭直发,野猪这才倒地,只剩下抽搐的力气。 小野猪叫得更加凄惨,陷阱里的野猪拼命挣扎,越挣扎腹部的竹刀扎得更深。血流了一地。 陷阱很深也不担心它能跑出来,林捕头让人拿了长矛,用力刺了几下。 陷阱里的野猪才慢慢瘫倒。 “这是死了吗?”林游围上来“要不要下去系上绳子把他拉上来。” “还不行,还有气,人一下去就会被攻击。再等等。”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野猪再也没了声响。 这才让人下去绑上绳子将野猪拉了上来。 第二十三章 斗泼妇 甘遂在林子外只听得野猪叫声,看着天边红霞,担心半夏受伤,心里似油煎。不多时就有人出来了,半夏冲在前头,跑的飞快,老远就喊:“甘遂,大丰收。我们有肉吃了。” 甘遂这才放下心来,半夏跑近了甘遂才发现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甘遂伸手给她抹掉。 “不是我的血,是那头野猪的。”半夏仰着头任由甘遂给她擦脸。 “有没有受伤?” “没呢没呢,林捕头可厉害了……”半夏开始拉着甘遂叽叽喳喳的讲着林中发生的事。林游在他们身后,落寞的走着,单身狗总是孤独的,哪怕是千年前。 众人抬着两头死掉的野猪,拉着小野猪走回村子里,村子里屠夫早已经等着,看这收获这么大,围在村子边的人笑得见眉不见眼,这么大的猪,一家都能分到一块肉呢。 热水已烧好,屠户开始快手快脚的去毛开肚。村长家院子大,整个小村子的人都来了,坐了七八桌,小孩子馋的看着屠夫分肉,咬着手指头流口水。 其余的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家常,村子里面擅长厨艺的已经做好了凉菜,肉一拿到,就开始炒菜,半夏坐在王大娘身边开始请教养小鸡小鸭的秘诀,半夏嘴甜,笑起来还有梨涡最是讨老人喜欢,三两句就把王大娘哄得,有时告诉她秘诀,有想要让她回家再去看看怎么操作。 甘遂和林捕头坐在一起,听着他们说以前的过往,对这个朝代有了更深的认识。 宴席开始,众人举杯一起庆祝今天的收获。 半夏和甘遂这才真正开始融入到这里。 林游的酒量,半夏是不敢让他喝酒的,让甘遂看着,林游长得好看又是官家公子哥,还喜欢谈笑,好多姑娘被他迷得眼睛都不眨。 半夏偷偷凑到甘遂耳边:“你看他这个样子,像不像到处留情的花蝴蝶。你说今晚之后有多少小美女要为他害了相思病啊。” 甘遂喝了两杯酒有些微醺的感觉,半夏冲着他耳边说话,说的他耳朵发痒,索性也学着她的样子凑到她耳边说道:“别人害不害相思病我管不着,只要你不害相思病就好。” 半夏被撩得脸一下就红了,伸手推开他:“好好说话。” 甘遂低沉的笑了,半夏觉得更不好意思。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几位差役明日还要当差,也不便多留,拿了些肉,照例骑马走了。甘遂骑的马让另外一个小吏牵着回去。 林游走的时候还想和半夏说什么,却发现她和旁边王大娘聊得开心,丝毫没有理他的意思,耷拉着头,转身走了。 第二日又是大晴天,甘遂早起去跑步,半夏一边熬着粥,一边将分到肉用盐腌制好,挂在檐下等它风干一日,再移到厨房里,等每日烟熏火燎变成熏肉。 昨晚那只小野猪半夏挺想养的,但是一想到养起来就要给它打扫卫生,他们这小院又窄,夏天一到,那气味也是受不了,没有提,王大娘喜欢养这些活物,村里人也给她面子让她拿回家养。 半夏想想那只小猪觉得有些可惜,但是又想到它长大凶残的样子就不觉得可惜了。 吃过饭后,甘遂照例开始读书,半夏也与好多事要忙。先去看了看田里的秧苗,长势不错,约莫再过个五六天就能去买鱼苗放进去了,半夏满意的往回走,走到村东头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说她的名字。她悄无声息的走过去。 那边有一棵大榕树,树底下有几块青石板,平日里村子里的妇女都喜欢聚在那里,一边做绣活,一边聊天,东家长李家短,半夏来过一次就不再过来。走近了才发现坐在正中间的是以前遇到过想要高价买小鸡给她却没有成功的云大娘。 “云大娘你说那苏娘子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龌龊事啊。”一个小妇人说道。 “我估计多半是有,我昨天可听见甘二娘说了,她从她屋子里扔出来一个男人呢。” “都用扔的,想必是没什么事吧。”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不懂了吧,我听说是昨天那个秀才公回来撞见了。她不得演戏啊,这秀才考上了就是举人,那是官府人,她舍得这个名头?”云大娘就好像亲眼看见一样。 “哎哟,那你说那苏娘子图什么,藏个男人在家里。” “还能图什么……图快活呗,正是又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有些人啊表面看起来干干净净,其实私底下脏得不得了……”云大娘说得吐沫横飞。 半夏简直是出离愤怒,握紧了拳头走过来。 坐一圈的妇女显然都没想到正在说人小话,却被正主听见了,一个个脸上讪讪的。 半夏直接走到云大娘跟前,一巴掌抡圆了甩过去,云大娘登时被抽的愣住了。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满口喷粪还觉得自己个儿是个人物。” 云大娘迅速反应过来“你个小贱人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说着抡起地上的小板凳就向半夏砸来。 半夏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反手又给她左边一个耳光“姑奶奶今天就教你个乖,没事关心自家老爷们少东家长西家短。”云大娘两耳光一打,开始赖在地上撒泼。 “哎哟,不活了,秀才娘子打人啊。打死人了,要了老命了。” 半夏理也不理她,转身就要走,云大娘那肯让她走,迅速过来抱住她的腿:“不许走,你把我打了不拿银子今儿就别想走。” 半夏直接捉住她的手反拧在云大娘背后:“再让我听到你在我背后胡咧咧,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用力一推直接将那老虔婆推倒在地,扬长而去。 云大娘还在身后哭嚎,半夏只当做没听见。无数案例告诉她,软的怕硬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像云大娘这种泼妇,越是硬气,她才越是怕你。 半夏一路走回去,脸上一脸不开心。 甘遂看她情绪不对问道:“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半夏忽然间理解了,那些小孩子为什么摔倒了不能去哄,因为在你受委屈的时候别人一问,你就会觉得更委屈,至少现在她就很委屈,半夏将头埋在甘遂胸口:“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这里的人都太讨厌了。” 半夏声音都带了哭腔,甘遂可心疼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们都欺负我,明明昨天不是我的错,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那个云大娘,明明莫须有的事,还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太讨厌这里了。” 甘遂像抱小娃娃一样,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她:“没关系,她们都是些不重要的人,不理他们,我们半夏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 甘遂轻轻柔柔的哄她,半夏哭着哭着哭累了就睡着了,梦里面还在委屈的抽噎。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这样一群人,自己过得不顺心就巴不得别人同他一样委屈,看人对事永远带着一副有色眼镜,乐此不疲的丑化他人这样的人真是让人无比恶心,甘遂给半夏擦了擦脸,云大娘是吗,是要好好收拾一下了。 半夏这一睡直睡到接近中午才起来,看着窗前甘遂还在读书,想起刚才自己哭着趴在他怀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醒了,渴了吗?桌上有给你晾着的蜂蜜水,喝一些吧。” 甘遂这么一说,半夏才觉得睡前好像是把所有的水分蒸发掉了,现在觉得很渴,喝了一大杯水觉得肚子饿了。 “我可不想又做出黑暗料理来荼毒自己的胃,所以饭还没做……” “我去做饭。”半夏正愁没事做。 刚准备去院子里洗菜,甘二娘进了院子:“苏娘子,我给你说今儿可有趣了。” 半夏看见她就冷了脸,甘二娘却仿若不觉:“那个云家老娘们平日里一直就得理不饶人,今儿先是被人扇了巴掌,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招惹到了狗,一大村子的狗都对着她狂叫,吓得她屁滚尿流,一个不小心还跌进了粪坑里,要不是别人拉她一把,说不定还一直在里面待着,哎哟,那个味儿哦……”甘二娘一边说一边比划,那语调就好像在说一件惊天喜事。 “婶子不知道吗,那个扇她巴掌的人就是我。” 甘二娘一下卡住了“你……怎么……” “婶子还请记住了,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而且最是厌烦别人叫我的舌根子。” 甘二娘的脸一下红一下白,话都没说直接就回了院子。 半夏进了屋问道:“是你做的吗?” “什么?”甘遂一脸迷茫。 “没什么。”应该不是他吧,他好像一直都在看书。肯定是那个云大娘嘴太脏,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果然是人贱有天收,半夏心里那股郁气消散的差不多了。“我们今天吃笋吧,昨儿还有些鸡肉一起炖了,笋子炖肉最香了。”也不管甘遂的回答,开心的哼着歌儿做饭去了。 甘遂闻了一下手间的的药香,第一次配的东西还是比较管用嘛。既然她开心了,下面的事就算了。再一次确定,半夏就应该一直都是开心的,哭泣什么的不适合她。 不过甘二娘……最好今后夹着尾巴做人,不然他会让她也享受一下“天谴”。 第二十四章 慧娘来了 转眼就到了一个月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半夏养的小鸡小鸭长大了不少,后院种的南瓜和丝瓜都牵出长长的藤蔓,半夏从田里回来兴奋地告诉甘遂:“那个鱼又长了,有那么大喔。”半夏用手给甘遂比划了一下。 甘遂连忙把水递给她,又拿帕子给她擦汗:“都说了很多次了,太阳大了一定要戴帽子,你又忘记。” “戴帽子好麻烦的。”半夏小声抱怨,还很热。 “那晒得掉皮就舒服了。”甘遂看着半夏晒得通红的脸,像一颗水分饱满的桃子,莫名感到口渴,想要咬一口,把帕子递给她,不自然的转身说道:“晒成小黑妞你就舒服了。” “才不会。”半夏最满意的就是原主这身皮囊了,白白净净的,还自带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总的来说就是柔弱天成的白莲花长相。 要说最大变化还要数甘遂,这一个月吃得好,甘遂又坚持运动,本来底子就长得不错,原来骨瘦如柴,现在却有了几分公子世无双的风采。最最关键的是,甘遂他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昨晚沐浴后出来,穿着半夏做的类似于背心的寝衣,不小心露出一截腰身来,居然有腹肌,半夏无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 看她呆傻的样子,甘遂轻笑了一下,问道:“要摸一下吗?” 半夏羞愧的拿被子裹住色色的自己,甘遂笑得更厉害了。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甘二娘自从上一次被半夏怼了之后,一直都乖乖的呆在院子里,看见半夏也目不斜视走过去,就当做没看着,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向小院里打量,半夏也不管她,只要没让她听到风言风语,她也懒得理会。 半夏正准备做午饭呢,听见外面敲门声,出了院子一看居然是慧娘,旁边还有一个男子和一个老妇想必是慧娘的相公和婆母。几人手上手上还拎着不少的东西 “你怎么来了,还拿这么多东西,快进来快进来。” 几人进了屋,甘遂正在看书,看他们来了赶紧去倒了茶来。 “打扰秀才公了。”慧娘相公田德福一看就是老实人,甘遂给他递茶,他还搓搓手,一脸不好意思。 她婆母田大娘看着很是慈祥,接了茶,谢了礼说道:“先前就一直说要来感谢秀才公,结果老身和儿子一直身体不好,拖到现在。这么大的恩情没当面道谢,这心里确实过意不去,今天就走了这一趟。没得来搅扰了。 “大娘你说哪里话,我和甘遂平日里就两个人,也没个亲戚走走,您能来坐坐还热闹些。您身体都好了吧?” “都好了,那林家给的银子足,药店也尽心,不仅治了这回的病,还把我以前的老寒腿都给治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都是多亏了你们啊。我们一家在这里给你们道谢了。”说着竟是要跪下。 “使不得使不得,您这不是折我们的寿吗,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赶紧搀着老太太坐下。 “哪里是举手之劳,儿媳妇都给我说过了,这个林老爷和县令大人是嫡亲的兄弟,这般得罪人的事,换做旁人哪里愿意。再说了这事可不是小事,这关系我们一家的命呢,这是一辈子都要记得的恩情。”老太太说着越说越激动。 慧娘赶紧来劝道:“娘,甘秀才和苏娘子都是好人,她都明白咱们的心的,您别着急。” 又转身对半夏说道:“婆母心里记着大恩,一直念叨了好久,这乍一看见,就会有些激动。”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还没吃午饭,我去做饭,一块吃吧。” “我们三一起去吧,我带了好些菜,还有鱼。”田大娘说道。三人一起进了厨房。 田德福对读书人有着天然的崇敬,再加上甘遂还是自己的恩人独自面对还是有些局促,好在甘遂并不是那些酸腐的文人,说话之乎者也让人听不懂,这位秀才公好像对地里的庄稼很感兴趣,田德福侍弄庄稼是一把好手,说着说着就自在了许多。 田德福不仅是种庄稼很厉害,手工也不错,他看着半夏的小背篓坏了,在屋子里找了工具,很快就修好了。他好像一下子找准了自己的定位,迅速地把角落里的什么断腿的小凳子,残缺的农具,都开始进行修补工作。关键是他的修补还带着艺术创作,修补竹筐之类的还带有图案,看起来比原来还好看。甘遂感觉来了古代第一次受到了碾压式的打击,他在现代就是手工苦手,上次修补小背篓,补了之后丑的惨不忍睹,现在看了天才级修补高手,简直是自愧不如,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等着半夏他们做好了饭,发现家里坏掉的东西都被修得七七八八了。半夏出来看到这些“哇,田大哥好厉害啊,这补得简直像艺术品。” 田德福脸都红了,默默后脑勺憨笑道:“算不什么,算不得什么。” 甘遂心更塞了,半夏还要再扎一刀:“先前甘遂补得筐子丑丑的,要不是看在它结实,我都不想背出去。”甘遂连挤出笑意都不能够了,一定要互相伤害是吗,果然是虚假的塑料夫妻情谊。 田大娘可是甘遂的大妈级脑残粉,迅速就开始打圆场:“甘秀才会读书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要是样样都会那其他人不是没活路了。” “那是,相公他读书真的超级厉害,那一本书看两次都能记得七七八八,还有字也写得好……” “行了,吃饭吧。”甘遂显然对半夏花式夸夫还是不太习惯,红着脸转移话题。 大家围了一桌子,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开始谈笑,一顿饭吃得开开心心的。 吃过饭后,甘遂和田德福一块去后山砍竹子,夏天到了,准备做一个竹榻,半夏和慧娘婆媳收拾好厨房后坐下来。慧娘拿出来时拿的包裹中,给半夏做的鞋子让她换上试试,半夏看着鞋子,叹为观止。 “你和相公的手艺都好好啊。”可不是吗,慧娘做的鞋面上绣了一只蜻蜓,活灵活现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展翅高飞。 “都是些小手艺,不值一提的。” “哪里是小手艺,我一点儿都不会,慧娘你教教我吧,这夏天来了,我也好给甘遂做两身衣裳。”这件事半夏想了好久了,上次赶集的时候补都买好了,但是完全不会裁剪,还想着过两天去王大娘学学,现在慧娘来了,简直是瞌睡碰到枕头。 慧娘没想到半夏完全不会,然后一想到她的身世,也就不足为奇了,没娘的孩子总是女工方面要差一些,像她要不是邻家大娘好心教一些,自己又肯下功夫,哪里会绣花。连看半夏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连忙让半夏把布拿来。 半夏把布拿出来,慧娘一摸:“这可是好料子,花了不少钱吧。” “二两银子呢。我想着他经常要去城里,又出入官衙穿的好些,也不至于被人看低了去。” “是这个理,虽说秀才公本事大,但是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这穿的体面些,第一印象也好得多。”田大娘说道:“这布料这么好可不能浪费了,那些边边角角也可以拼拼凑凑做双鞋子,趁着现在没事我先把袼褙给你打好。” 半夏表示听不懂,笑笑。好在田大娘马上就开始解释,“这袼褙打得好,这底子又软又能透气,穿起来才舒服。” 半夏这下懂了,这就是做鞋底嘛。 “苏娘子家里可有碎布?” “碎布没有,破烂衣裳倒是有两件。”半夏赶紧找出来,田大娘又找了面粉去厨房里边熬浆糊。 慧娘看半夏跟进去眼巴巴的看着,笑道:“半夏妹子第一次看熬浆糊?” “我这才发现我这也不会,那也不能,真是看着什么都得学一学。” “半夏妹子倒不用急,这明年秀才公中了举,你可就是举人夫人了,到时候想穿什么尽可以都买来,或是让下面人做,哪里还需要自己动手?没关系的。” “还是自己学着了技多不压身。” “是这个理。”田大娘一边将面粉倒入锅中,一边用筷子慢慢搅拌“这熬浆糊一定得一直搅,手上不能停,而且下边儿的火不能大了,这要是浆糊开了锅就熟了,粘性不好。你看现在就差不多了。” 那边慧娘赶紧熄了火,半夏一看真的和现在卖品差不多。 田大娘将浆糊盛出来,到了院子里,找了一块木板“这打袼褙第一层得平。”田大娘均匀的在木板上抹上一层浆糊,然后将破衣裳上剪出的布块平整的贴上去“不能有缝,得平整。然后再刷一层浆糊,再来一层布块。男子的鞋底最少要用五层,女子也不能少于三层。最后一层的布得要用大些的,它得包住下边的,然后还得在上边刷上一层浆糊,然后就可以拿去晾干。今儿这天就不错,天晴才能干透,不过晒的时候还是得注意,干透了就要赶紧收,晒崩了皮就得重新做。” 半夏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双鞋居然那么麻烦,感觉头都大了。 田大娘安慰她:“这也就是听起来复杂,做起来就简单了,来你试试。” 半夏深吸一口气,开始照着田大娘做。 “这里没有很平整,得要压实……诶不错,再刷一层……第一次能做成这样也是不错了。”半夏做完,田大娘评价到。 “我再给你多做几个,你去和慧娘去学着做衣裳吧。” “慧娘,真的好难啊。”半夏可怜兮兮。 “这才是第一步,等到袼褙晒干了还得把袼褙切成一片片的鞋底,再用新白布条包上四边,把包边后的鞋底料多层粘在一起,用麻绳把粘合后的鞋底沿四边缝边,然后纳鞋底,最后纳好的鞋底用热水泡了之后用铁锤锤平,这鞋底才算做好了。” “这才做好鞋底啊?”半夏感觉心态崩了“算了算了,我感觉我是学不会这门高深的技术了。太难了,我还是学学做衣裳吧。” 甘遂一回来就接收到了半夏的狗狗射线,看着一脸委屈巴巴的半夏,甘遂顾不得擦汗,赶紧走过来:“怎么了?” “我不会做鞋子,不会做衣裳,感觉自己是个渣渣。” 甘遂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没关系,不会做就去买,明天严掌柜就要结银子了,都给你拿去买。” 半夏表示这种豪气的买买买真的是可以治愈心灵。 慧娘在旁边看了直笑。 “你和慧娘玩儿吧,在院里和田大哥做竹榻。” 我并不是玩儿,半夏泪目。 “瞧瞧甘秀才多疼你。”慧娘打趣道。“这做衣裳还是熟能生巧的事,一时半刻要会是不可能的,我拿回去给你做好了拿来。” “那我给你手工银子。” “你这么说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我就是没把你当外人才这么说的,我们之间的情谊是一回事,麻烦你却是另一回事,我不能老拿着这点情意让你忙东忙西……” 慧娘想说什么,半夏打断她。 “我就是格外珍惜我们的情谊才不愿在小事上养成这种把麻烦你当成理所当然的事。不可以推辞。” 慧娘无奈“那做好了衣裳再说吧。我看着甘秀才那儿有件衣裳破了,我教你缝补吧。” “这个好,这个好。” 田德福和甘遂做事效率之高,一下午就做好了竹塌,一家人在半下午吃过晚饭才走了。 第二十五章 大姨妈 “看这天气,明天又是个大晴天,田大哥说了再风干一天上面的漆料都干了就可以睡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睡床,我就睡在榻上,大家都能宽敞些。” 甘遂这才发现,这简直是失策啊,同床共枕的福利都没有了。不行得想个办法。 “你想什么呢,你看这个……” 甘遂回神看着半夏拿给他看的东西:“我绣的哦,是不是很传神?” 传神?这绣的什么蜈蚣吗?甘遂的求生欲告诉他不能说实话“绣的很不错。” “我就说嘛,我还是很有天分的。他们都说竹子象征风骨,我把竹子给你绣在衣裳上是在夸你有风骨哦。” 原来是竹子。 “谢谢你啊。” “没事,没事。”半夏摆摆手。甘遂眼尖的看到她手上有些小点。 “这是什么,针刺到了吗?”说着捧着半夏的手仔细看,还不少呢。 半夏不好意思了“学针线嘛,总是会不小心被刺到的。” “那别学了,学了一手都是伤。”甘遂说着看着白嫩嫩的手指,轻轻地含在嘴里,半夏像被烫着了瞬间抽回来“干嘛啊。” “唾液具有消毒功能。”甘遂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半夏才不理他,转身缩到床上“我要睡觉了。” 甘遂也不戳穿她的不好意思,反正来日方长嘛。 半夏第二天早晨一醒来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一种熟悉的东西从体内排出,半夏心中一群卧槽,火急火燎的朝从柜子里找出月事带,幸好昨日有先见之明,让慧娘给自己多做了好多条月事带,要不然…… 在古代的第三十天想念姨妈巾,呜呜呜。 甘遂看到半夏急匆匆的样子,吃坏肚子了吗? 半夏从茅厕出来感觉身体被掏空,瘫软在椅子上。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甘遂担心的问道。 半夏不好意思的回到:“没事,没事。” 甘遂却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不舒服还硬撑着,于是蹲下身来,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吧,要不要去城里看看。” “我没事了啦……就是……就是……”半夏小小声“那个来了。” 甘遂听清了,反应了一会儿,故作镇定的说到:“那你肚子疼吗,要不要喝红糖姜汤。” “哟,大佬经验很丰富嘛,连红糖姜汤都知道。”半夏酸溜溜的说到。 “想到哪里去了,网络发达,现在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那你处理好了吗?” “放心放心没问题。”半夏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 “你进屋躺躺吧,我来做饭。” “我没事啊……”不至于吧,来个大姨妈就直接废了吗。 “不行,这特殊时期不能沾凉水,这个我也知道。快进去吧,我就把昨天的剩菜热一下,不会给你吃黑暗料理。放心吧。”说着不由分说得把半夏推进屋内。 半夏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甘遂真的把她当成重症病患一样居然让她卧病在床,简直要疯了。 “大佬,我真的没事啊,你看现代来了例假一样的上班,不要这么娇气啦,我不沾水就行了。” “不是说还不能劳累?”甘遂及其具有求知精神。 半夏简直要给跪了,“我真的不累啊,我就是喂一下小鸡小鸭。” “可是我喂过了啊。” “那竹床晒干了吗,我去看看。” “我刚看过了,晚上就能拿进来了。” “那我们就可以一人睡一间床了。” “不行。”甘遂理直气壮地拒绝。 “为什么?” “竹床太凉了,而且没有多余的被子。” “对了,我居然忘了要多买两床被子。你今天不是要去严掌柜那里结算工资吗,你去买两床被子吧。” “你还不舒服,我怎么能走,改天再去吧。我这本书还没抄完呢。” “那明日我自己去吧。” “不行,路太远了,你要走那么久,太劳累了。” “你究竟是要怎样啊,今天我说什么你都在拒绝我。” 甘遂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半夏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你什么意思一直看着我。” “例假期间果然暴躁易怒,我不和你吵,对你身体不好,我出去抄书。”甘遂开始坐在堂屋里抄书 半夏“……”mmp。 半夏躺在床上“大佬……” “嗯。” “好无聊啊。我想玩手机,我前段时间追的剧估计都要更完了。还有也不知道我的‘魄魄’有没有在一起。大佬,大佬,大佬……” 甘遂忍无可忍“你是真的闲得慌吧。” “是啊!”半夏无辜的眨眨眼。 “起来,写写字。” “好啊!”能坐起来半夏就很开心了,做到桌边,甘遂把笔递给她“写一个我看看。” 半夏开始写,习惯了硬笔的人吧,写软笔总觉得怪怪的。 “横不平,竖不直,真是正宗的狗爬字。” “毛笔嘛,用不惯。”半夏才不说自己的字写得差。 “来我教你写一个。” 甘遂走到半夏身后,握住她的手“姿势一定要正确,头要正,身要直,臂要开,脚放好。执笔笔杆要直,手心中空,就像握了一个鸡蛋一样。拇指主要压笔,食指夹住,中指勾过来,四指和尾指顶住笔,来,写一横。” 甘遂说话就在耳边,半夏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一紧张,一下拉过去:“你看还不如我自己写的呢。”半夏恶人先告状。“我要自己练,你走开。”半夏一边在心理念“色字头上一把刀,稳重,稳重。”一边义正言辞的推开甘遂。 甘遂看她涨红的小脸大发慈悲的松开了她,红袖添香果然别有一番情趣,这项活动可以多多开展一下。 半夏练了小半天字,再三给甘遂强调自己没事,并且不会从事剧烈活动,才被允准下床。等到姨妈走了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身为女人真的是太艰难了。 正好赶上第二次集会,半夏同甘遂一块儿进城里,买了两床被子,终于有自己的小床了,开心。 看见半夏开心的表情,甘遂心里纵使有不舒服也得打住,算了,反正她年龄还小,看得到吃不到也挺折腾人的,尤其在青春冲动时期,有些生理上的反应也真是让人不太好受。 睡在小竹床的第一天,半夏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择铺翻来覆去睡不着,甘遂也还没睡,竹床一动就吱嘎吱噶的叫唤,甘遂忍不住了:“你干嘛呢?” “我睡不着。大佬我们来聊天好不好。” “你说,我听。” “你说我们到了城里,我去开一个火锅店怎么样,开一个自助火锅店,到时候开得大了我们就整个全国连锁,到哪儿都有我们自己的店。” “这个想法可以,不过我打听过了,这个朝代对官员管控很严格,官员及官员妻子都不得经商。” “啊,那不然到时候我们就和离,我做我的一代女首富,你做你的高官权相。” “还没睡呢,就开始说梦话。”还想和离,呵呵,你咋不上天呢。 “我说笑呢。”半夏察觉到了甘遂不高兴。 “甘……甘遂……你看那是什么?”半夏忽然说道,甘遂以为她在和自己开玩笑,没理她。 “甘遂……那是不是老鼠啊?”半夏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甘遂一听好像严重了,赶紧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模糊的月光下,小老鼠正在咯吱咯吱的啃着桌子下边遗落的骨头。 甘遂连忙起来,鞋子直接飞过去,老鼠受了惊,“吱……”的一声迅速跑开。 “打中了吗?” “没有,跑掉了。” “那怎么办啊,万一半夜的时候它跑到我床上来怎么办啊,我小的时候听我奶奶说,老鼠没东西吃就会啃人的脚指头,万一他咬了我,这个是带有病毒的话,我会不会是第一个客死异空的人……” “停止你的想象,起来睡到床上去。不会让你被咬到。” 半夏赶紧爬起来,手脚并用的爬上床,用小被子裹住自己“来,大佬,睡觉觉。” 回到熟悉的床,半夏很快就睡了。 第二天一起来,就开始指挥甘遂翻箱倒柜。把所有大件的东西都挪移开来。 “你干嘛呢?” “我一定要把那老鼠找到,抽死它。”半夏拿着扫帚恶狠狠地说道。 “……”甘遂简直目瞪口呆,半夏一上午都在对整个屋子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连花生大的的洞口都给堵上,甘遂只得安慰自己,没事就当大扫除了。 结果别说老鼠了,就连老鼠毛都没见到几根,唯一可以看到老鼠痕迹的就是桌下那快骨头上面有几个老鼠的牙印。甘遂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下你该放心了,家里面都没有。” “我更不放心了,老鼠是从哪儿逃出去的,从哪儿进来的,说不准这屋子的地下都被它打通了……” “祖宗,你那怕是只老鼠精吧。”甘遂翻了一个和他面容极为不符合的白眼。 半夏找了大天没找着,这才算放弃了,然后点了小炉子,在整间屋子开始熏醋。 “这又是干嘛呢?” 甘遂被折腾的彻底没了脾气。 “你看这地面都是老鼠跑过的,肯定遗留下了不少的细菌,我用醋熏一熏,把细菌都杀死。” “你高兴就好。”甘遂搬了一上午的桌子柜子,瘫软在床上彻底不愿动弹。鼠患事件带来唯一的一个好处是,半夏再也不提到小竹床上睡觉了,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好在半夏的神经质只是持续了那么两天,过后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甘遂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第二十六章 林游来访 转眼就到六月下旬,天气一天赛过一天的热,天一热甘遂就不再让半夏出门,怕她中了暑。 半夏在屋里坐着一边扇风,一边往门外看,天上的太阳像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连吹进来的风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看着甘遂回来,赶紧到井里将冰着的绿豆汤提上来。甘遂带着草帽,脸晒得绯红,豆大的汗珠在脸上划过,半夏赶紧将绿豆汤递给他,又给他扇了扇风。 “怎么样?” “收成还不错,我看了看,估计能比其它田地多收百来斤。” “那可真好,田里的鱼怎么样?” “长得不错,大的估计有三斤多,小的有一斤多,我都给城里的鱼庄说好了,到时候他们来收。” 半夏松了一口气,光是收稻子就是一项巨大工程更别说还要抓鱼,她和甘遂两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估计得累个半死。 “还好有你说的龙骨水车,今年这么旱要是没灌溉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 说到这个甘遂倒是有些着急了,按理说龙骨水车早在三个多月前就报了上去,但是该有的赏银却是一直没见着踪影,这让甘遂有点措手不及毕竟他一直想着用这笔钱去盘一个小院子。 正说着外面传来马蹄声,还有人在喊“甘兄,甘兄,你在家吗?”是林游来了。 甘遂和半夏对看一眼,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今天又忽然间来了,甘遂去开了门。 “甘兄,好消息啊,你的龙骨水车让西南那边大旱得到缓解,圣上龙心大悦,赏了东西下来,知府大人要见你呢,我爹让人来请你,我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林游一口气说完,端起桌上剩的绿豆汤,咕咚咕咚几大口喝完。 “这鬼天气真是太热了。你是不知道,我爹最近看我可紧了,天天让我看书,我好几次想偷溜出来找你们,都让他给逮回去了。这次还是我以死相逼才得了机会,小半夏快去给哥做午饭。” 半夏看他也可怜,一个熊孩子天天被压着读书,赶紧进屋开始做午饭。夏天做午饭做大的弊端就是热,简直是炒菜一分钟流汗两小时。半夏把菜端上桌,让他们两先聊着,自己回屋洗了脸换了身衣裳,再出来,正好听见林游在说:“你们这次算是走了大运了,今年西南的旱情比往年还要严重,结果配上这个水车,比往年收成还好,西南封地的宁王爷上书把这个水车夸了又夸。这个宁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叔叔,因为年岁差的不多,两宫住得又近,圣上和他感情铁着呢。当初圣上本来是要给他分封江南这一大块儿的,结果他自请去了西南,说是不习惯过富贵日子……也是神奇,一直泡在富贵汤里的人,说他过不惯富贵日子,这不是扯吗。” “回正题。” “喔,正题?宁王爷一高兴皇上也高兴了,赏了五百两银子下来,还写了一封鼓励文,说是提倡天下学子向你学习。” “五百两啊,甘遂好多钱呢。”半夏一下就高兴了。 “你看你就肤浅了不是,这重点是钱吗,重点是荣誉。天下那么多学子,能得陛下夸奖的能有几个,甘兄将来可是有大好的前程。不过我可告诉你啊,我和半夏妹子是过命的交情,你要是发达之后学什么陈世美,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哇塞,林大公子我忽然间觉得你超级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堪称我朝第一美男子。” 半夏这一夸,林游还不好意思了,不过他嘴上一向花花,直接就接到:“是吧,我当初就觉得,我这张脸简直是精雕细琢才出来的,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无可挑剔。” 半夏简直给跪了,这么自恋真的是古人吗? 吃完饭半夏准备给甘遂收拾行李。 “把你的一块收拾上,我们一块儿去。”甘遂说道。 “可是你是去办正事,我去算什么。” “不过就是县太爷接见,要不了半天就可以完了,到时候我们在城里转转看看铺子,现在银子多了,说不准我们不用在县城里住就直接在省城里定居。” “可是田里的鱼怎么办?”谷子倒还好,那么一大块要拿走也不可能,鱼就不同了,随便挖个口子,就能流走一大半,剩下的也可能活不了,所以自从鱼可以看见动静,甘遂每日都去田里查看,就怕有人起了坏心思。 “我待会儿去村长家一趟给他说说,让他帮忙照看一下。顺便把你的鸡鸭小羊都给你喂了。” 甘遂想的如此面面俱到,半夏就开心的去收拾行李。 “甘兄要明日一早才出发呢,不要急的,我今日下午在你们这儿玩一下午吧,我不想再回去看书了,真的我现在看着书本,感觉整个脑袋都疼。”林游这个学渣,简直就将抗拒读书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半夏听说林游想要出去玩儿提议道:“我们去林子里捉野鸡好不好,当初我第一次进林子就想逮它来着,一直没抓着,今儿要不去碰碰运气。” 林游有的玩儿自然是拍手叫好,甘遂基本不会反驳半夏,三人带上草帽来到了林子里。 “这林子里真是比外边儿凉快多了。”林游擦了擦冒出的汗水。 林子树木茂盛,阳光投进得少,还有微风吹着,感觉一下子就像进了空调室。 “我今后有钱了,就去包一片林子,在里面盖一个小庄院,准保凉快,到时候我给你们留一间屋子。” 这林子半夏也来过几次,但是没往深了走,这次在前边都没看见野鸡的踪迹,几人就开始越走越往里。 “甘遂你认得路吗,待会儿我们怎么出去?”半夏走着走着就开始担心了。 “没事我刚才做了记号。” 几人接着往里走“那里好像有一丛葡萄。”林游忽然说道。 半夏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是有一丛葡萄,结的可多了,一串又一串在绿叶的衬托下格外的饱满。林游快步走过去,摘下一颗“真甜,小半夏快过来尝尝。” “小心……!”半夏尖叫出声。 林游一抬头,一条赤练长蛇迅猛地朝他爬过来,嘶嘶嘶的吐着腥臭的气味,林游好歹练武之人,眼疾手快的捏住它的七寸,长蛇还没有放弃挣扎死死地缠住林有的手臂,林游感觉手像要断了,却丝毫不敢松懈,狠狠的掐住,终于蛇身开始发软,好半晌,林游才甩开那条蛇。趴在另一棵树下狂吐。 半夏看他吐完,赶忙把水壶递过去:“来漱漱口。” 林游接过水壶,漱了漱口“真是太恶心了,那滑溜溜凉冰冰的触感……” “别说了,再说你更觉不舒服。”半夏让林游坐在树下歇会儿,自己和甘遂去摘起了葡萄。 “你们还要那些葡萄啊,万一被毒蛇爬过怎么办?” “不可能吧,那条蛇是从那边爬过来的,还没靠近葡萄藤呢,就被你给捏死了。这葡萄这么多,甘遂,我们拿回去酿酒吧。” “好。” “你还会酿酒?我可不管,到时候我要分一瓶。” “行啊,到时候分你一瓶。”半夏爽快地说道。 忽然半夏听到“咯哒咯哒”的声音。朝着甘遂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甘遂意会,悄悄地看着半夏指着的方向,林游也看见了,一丛高大的野草后面依稀可以看见鲜艳的野鸡毛。 甘遂和林游轻手轻脚的从左右潜伏过去,那野鸡好像才生下蛋,正得意咯哒咯哒叫唤,缓慢的在野草后面踱步,半夏抽出绑在腰间的细网,从正面慢慢挪过去。 野鸡好像突然听到什么声音,机警的挺直了脖子,绿豆眼四周看着,林游和甘遂迅速扑过去,野鸡受了惊吓扑棱了翅膀就要飞,半夏张着网在那儿等着它呢,看它才飞起来,网子一罩扑了下去,野鸡一下被罩进了网子里。 半夏迅速收网“看你还得意,被本小姐抓住了吧。” 野鸡挣扎的更厉害,半夏一刀把敲了它的脑袋,野鸡晕了过去。 “林大少爷还是颗福星呢,你一来收获了不少呢。”半夏颠了颠手中的野鸡“这估计有三四斤呢。” “这儿还有鸡蛋。”甘遂扒开草丛说道,几枚野鸡蛋在绿莹莹的草间显得格外白净。 “大丰收呢,回家咯。” 三人踏着霞光往家里赶,林游出了林子发现天色已晚强烈拒绝了半夏留他吃晚饭的建议,火烧眉毛一样往家赶,半夏看得超级无语,这孩子也是怪,要说怕老子吧,又敢在外边浪,说他不怕他老子吧,看见天晚了又像兔子一样着急跑了。摆摆头,熊孩子果然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半夏今日并不准备吃野鸡,拿了绳子将它拴在院子里,喂了一些水,准备进去做晚饭,看见甘遂拿了些糕点要出门。 “去哪儿啊,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我去村长家去一趟。” “那你快点儿回来。” 甘遂没回答快步向村长家走去。 村长正坐在院子里抽旱烟,大儿子小柱子在树底下数蚂蚁,看见甘遂来,喊道“叔叔。” “小柱子乖。”说着将糕点递给村长“有点儿事儿想麻烦您一下。” 村长接过糕点“你这孩子那么客气干啥,有什么事给你说。” 甘遂也没有瞒着直接说道:“前些日子无意间在书上看到了龙骨水车,见今年天干,就将这水车报给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报给了朝廷,现在水车在西南那边儿用的广,知府大人要我去府衙里问话,半夏她还没去过城里,我想着顺带带她去瞧瞧,家里的庄稼和院里的畜生可能要麻烦叔看着一下。其他的倒还罢了,就是那田里的稻子和鱼要多费些心。” “这是好事啊,这是为我们村子争光的事。你尽管去,家里我都给你照看着。” “那就多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 “甘秀才来了,吃晚饭了没,一起吃点儿吧。”村长媳妇出来了。 “谢谢了大嫂,只是半夏在家里做了晚饭等我回去,我就先走了。”说着再次给村长道了谢,走出了院子。 依稀听到村长媳妇再说“他来找你干啥,他媳妇可是个厉害人,别是惹上什么事?” “你可别瞎说,甘秀才是有大能耐的……” 甘遂笑了笑,快步朝家里走去,半夏还在家等着他呢。 第二十七章 山长 第二日一早甘遂和半夏便拿着包裹去了县衙,林县令在也正好出来,看着甘遂来了嘱咐了些话,有勉励了几句,一行人才开始出发。 林游也是和林县令磨缠了好久才得了机会,冲着半夏挤眉弄眼,半夏只当做不懂,微微一笑,林游还想挤上挤上甘遂和半夏的车,无奈车太小,只能和他老子一块儿相看两相厌。 林县令觉得真是有比较才有差距感,以前也没觉得自己的儿子有多差,现在一看看甘遂再看看自家儿子,简直是天差地别。看哪儿哪儿不顺眼。 林游也觉得他老子最近越发的严厉了,做什么都挨骂,关键是还不能提甘遂,这一提甘遂他老子就更觉得不满意他,简直就跟现在发现了甘遂是他亲儿子,自己是当年被掉包了的一样,林游也是心塞得紧,父子两大眼瞪小眼,哼了一声各自看向窗外。 从县城到府衙马车要行一个多时辰,刚坐上马车半夏觉得十分新奇,掀着帘子东看西望,甘遂也不管她,由着她自己玩儿。他在另一边默默地背诵着昨日读过的书文。科举之事确实比他想象的要更难,尤其是没有接受过古代系统的教育,需要记的东西显得凌乱而博杂,好在他擅长梳理,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勉强把现在需要识记的点都理顺了,余下的不过是需要熟背的,而他,有过不目不忘之能。 不过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半夏的新鲜劲儿就开始过去,古代的官道并不像现代有绿化有各种漂亮的装饰,这种偏远小城镇,有的只是光秃秃的路和些许矮树丛。更令半夏痛苦的是,古代的道路并不平顺,马车也不像现代汽车具有减震功能,一颠簸让半夏觉得屁股疼。 半夏看甘遂正在认真背书,不好意思打扰他,之能在有限的空间里,活动活动筋骨。甘遂一睁眼就发现她的不适。 “是不是颠得慌?” 半夏不太好意思“有一点儿。” 甘遂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让让她靠着自己坐安稳,他先前坐过一次马车知道这种颠簸感觉的不适,找了话题陪她聊天:“待会儿我们进了城先找家客栈把行李放进去,你和林游一起去逛逛,那小子虽说性格不靠谱儿,但是武力值还不错,能保护你,也能帮你提东西。要是看到了什么想买的,也别节省,这马上就有银子了,足够我们两花的。” 半夏一一应下,又说起在府城里找房子的事:“你喜欢什么样的屋子。” “也不用太大,最好前边儿能卖东西,后边能住人,这样也不用再找屋子住宿。” 半夏想了想“最好能在书院周围,书院的伙食想必是不太好的,你身体底子不好,这半年调理才长起来,去了书院要是瘦了,这可真是亏了。” 甘遂看着半夏那一付亏大发的表情就觉得可乐:“去书院都是去用功的,哪里管得了食宿如何。” “那怎么行啊,现代还有可多为了孩子营养陪读的家长,足见食宿的重要性。就这么说定了,找的房子不能离书院太远。” 这倒也是正和甘遂的意,他也想着不离半夏太远,半夏虽说能自保,但是心思单纯,又心软得一塌糊涂,要是遇上了那些真正心肠歹毒的人,也完全不是敌手,离得太远他也是不放心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房子的事也不用着急,我们在这呆两天,我明天陪你多去看看再定下来。你今天就先和林游一起熟悉熟悉地方,先去玩一玩。” 两人一边儿行,一边儿说话,半夏时不时的笑声传出马车,传进林游的耳中,林游觉得这马车更加憋闷了。偏生他老爹还调侃他:“怎么你也想要媳妇了,回去我就让你娘帮你物色物色。” 林游一下急了:“我才不要,我娘看的全是些什么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一个个鼻子抬得比天还高,说句话都像是恩赐,还老说些之乎者也,听也听不懂。” “我也觉着你娘看姑娘的眼神不怎么样,我觉得郭老将军的孙女儿就不错,你觉得呢?” “那个……我不要,我不要……”林游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个女的谁敢要啊,动不动就拿鞭子抽人,惹不起惹不起。 “我还要用功读书的,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误了我的前程,到时候你怎么对得起我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县令直接一个暴栗敲在他头上:“你还好意思给我提列祖列宗,被一本兵书背了大半个月还是只会背前边儿几页,还被的磕磕巴巴,列祖列宗知道有你这样不上进的子孙,估计能气得从坟里跳出来。” “那也不能怪我啊,先祖以前就是杀猪的,说不准我家根本就没有读书的天分,您会读书只能说明您天赋异禀,我不会,只能说我继承了优良传统……” 林游还在贫,林县令脱了鞋底子抽他,他一下窜到前边儿赶车的地方,还自在逍遥的晃腿。所以说马车里坐着还不如这儿呢。 到了城里,找了客栈放了东西,甘遂叮嘱了几句和林县令匆匆忙忙的走了。 半夏和林游对望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熊孩子没了大人激动神情,开始省城半日游。 甘遂很明显就没他们那么轻松了,林县令对于甘遂要见自己直属上司这件事表现的比甘遂还要不淡定,从甘遂坐上车就开始叨逼叨叨逼叨,事无巨细头头是道,听得甘遂头皮发麻,好像有点明白《大话西游》里边牛魔王为什么要自杀了。 来到了府衙才发现,这阵式简直远比想象中要宏大得多,府衙的内堂坐满了来自周边各个县的三十多余名县官,甘遂一进屋感觉众人的眼神都要灼热了些。 正要行礼,夫君大人就将他扶起来:“不用多礼,不用多礼。甘秀才真是年少有为啊。” “大人谬赞,学生也是借鉴了前人书中所言。” “还这么谦逊,小小年纪也是不易,我今日找你来呢,一是因为圣上有恩赏,需得你来领,二呢就是想要问一些农耕上的事情,我听说你种的稻谷看起来比别家得更好些,这是为何?” “学生在稻田里养了鱼,这一来与在提案中可以吃掉谷物在生长期间谷叶和谷根下的虫子保证谷物的生长,二来鱼儿所排出出粪便也是谷物的肥料。养出来的鱼,都可以卖给鱼铺,一块田地两份收入,这也是增加农民收入的好方法。” “这个方法不错,大家都记一下,回村看一下有可以实地用的尽量用上。”府衙大人有一种好学生来讲课让差生好好旁听些经验的感觉。偏生一干县令还都听得津津有味。 “甘秀才可还有其他经验可以说一说?” “同样的道理可以用在池塘边,在池塘边可以种上桑树,桑叶可以拿来养蚕,蚕沙可以用来喂鱼,鱼产出的的废料累计下来的淤泥可以用在桑树下提供肥料,一切都是可以多次使用,最大程度的保证了资源的利用。”这一次见面很显然变成了甘遂一个人的学术交流大会。甘遂说的口干舌燥,底下一干大人记笔记急了好几大篇,一个个踌躇满志,就等着回去大干一场。 “当然最重要的是,每一个地区都要找到合适自己的发展的路,不能一味的觉得这条好就生搬硬套过去,这不仅不会有好结果,还会有坏影响,说白了百姓需要的是什么,就是吃饱穿暖安宁过日子,只要能让他们过上这样的生活,他就觉得这是好官。” 甘遂一席话说完,好多人还在想,府君大人倒是满意的不得了,对着林县令夸了又夸,林县令多年也没怎么露脸,这一下子就在顶头上司面前出了这么大的风头,简直是喜从天降,看甘遂的眼神热切的好像是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 甘遂看得直起鸡皮疙瘩,拿着奖赏银子回客栈,圣上有奖励,底下也不能不表示,府君大人也奖励了一百两勉励甘遂好生读书,将来为凉城府争光。 林县令也想表示表示的,无奈前两天夫人刚刚发现自己的小金库搜刮的一干二净现在他的荷包比脸还要干净,想要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用言语好好地赞赏了甘遂。 甘遂对这些表扬的话显然是不太在意的,林县令看他平静的样子更是欣赏这般宠辱不惊,怎么就不是自家的孩子啊,要不怎么说孩子总是别家的好呢。 林县令又起了另外一个话头:“我听游儿说,你们这秋收之后就准备进城里来住了?” “是有这个打算,以前银子不足,现在有了银子准备在省城里盘下个小屋子,让娘子在城里,我去书院读书。” “我以前觉得县里的书院不错,今日看来还是埋没了你,你可以多在省城看看,这边的云隐书院就很不错,山长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学问人品当属世间一流。不过进去需得通过入学试,要不和知府大人说说,你毕竟底子要差些。” “无碍的,不用给大人说,就当学生自己去闯闯吧。” 年轻人有傲骨,林县令也不多劝,反正省城里书院多,也还有选择余地。 两人不在说话,甘遂将五百五十两银票揣进口袋,五十两碎银子拿着放在外头,回客栈去找半夏。 第二十八章 州府 还真是那么巧,甘遂才到客栈刚一坐下,半夏和林游就从外边回来了,不过林游的脸色并不太好,看起来气鼓鼓的。看见甘遂回来,提的一大摞的东西一下堆在甘遂桌子上,恶狠狠地对甘遂说:“我再也不要赔半夏逛街了,来我跟你学一下,她看见布料就说‘这布料不错,甘遂穿上去显白’,看见砚台过去问了好久,说道‘甘遂砚台不太好,要买一方砚台’总之就是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会想着你用不用……我陪她逛了那么久,她从来就不问我要什么,我还提了那么重的东西……” “我不是请你吃了羊肉粉吗,还十五文钱一碗。” “你还好意思说,你随随便便给甘遂买支毛笔就是半两银子,你就说你的良心痛不痛。” 半夏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甘遂直接揽过半夏:“我的娘子当然是只对我好了,你要想有人惦记,自己去找个娘子啊。我们要回房间了,我们要在城里待两日。你是和知县大人一块儿回去,还是……” “我要和你们一块儿玩……” “不行,人家两夫妻有自己的事儿,你给我滚回家看书去,这个月还背不完那本兵书就家法伺候。” 林游:“qaq”爹爹不爱我,朋友伤害我,书本摧残我,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半夏留给他一个同情眼神开心的和甘遂上楼去。 “甘遂你看哦,这个砚台三两银子呢,我不会挑,不过林游说他会,他说这砚台很不错。我偷偷摸了一下,真的超级光滑,感觉就想宝宝的皮肤一样。” 甘遂和她一起看那砚台,从外观和色泽都看得出来那是一方好的砚台“很不错,半夏挑的很好,你还买了哪些东西?” 半夏红着脸一样样的展示:“这个衣裳很不错,我不会做衣服,也不能老麻烦慧娘就买的成衣。还有这个……” 甘遂忽然抱住她。 “干嘛啊。”半夏害羞的问道。 “谢谢你啊。”能在这样异时空有人陪伴,有人牵挂,有人爱护真的令人有些心口酥软。 “好多东西都还没收呢。”半夏小小声地说道。 “那我再抱一会儿。” “只能一小会儿哦。” 第二日,半夏依着原来的习惯起了床,甘遂依旧在看书。说不定再过不久甘遂都会变成书呆子了,半夏皱皱鼻子想到。 “我们待会儿吃过饭后去看看那个云隐书院好不好?” “云隐书院,就是那个天下书院之首那个吗?” 甘遂倒没想到半夏居然知道这个书院“你从哪里听得这个书院的?” “就昨天啊,我们去买砚台,就碰到云隐书院的学生,那可真是脑袋都仰到天上去了。我买了这方砚台,他没买居然在背后说什么‘读书人最忌奢靡浪费,三两银子买砚台,怕不是写的文章都是铜臭味。’本姑娘大度不和他一般计较,要不然很直接一拳揍扁他的鼻子,让他免闻铜臭。” “这种酸话,你听他做什么。我觉得那方砚台就很好,我会一直用它,到时候写出锦绣文章,让所有人都知道。” “好啊。”半夏傻乎乎的笑。 两人一起来到云隐书院山脚下,是的云隐书院在山上,取云深不知处,隐于此山中之意。半夏看着蜿蜒不见尽头的山峰问道:“这不是要走上去吧?” “据说云隐书院宿舍在最底端,饭堂在半山腰,学舍在最顶端。这样可以让学子每日多次往返于山上山下,以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 “那么高的山,饭吃饱了再爬到学舍估计也饿了吧。到时候可得给你多准备一些干粮,课间的时候要能填填肚子。” “那可不行,云隐书院规矩就是特定地点只能做特定的事。一切吃的东西都是不能带进宿舍和学舍的。” “这么严格,那要是饿了怎么办?” “学习不仅是学到知识,更是磨练意志。要不怎么说‘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忍受饥饿也是学习的一部分。” “大佬你好惨哦。”半夏同情地说道“肯定会被饿的像纸片人一样。” “哪有那么夸张。我会好好吃饭一定不让自己饿着,别担心。” 书院是不能让外人进去的,甘遂和半夏只是在门口转悠了一下,周边的商铺倒是不少,大多都是卖文具之类的店,半夏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店进去买了一扎纸,顺便问道:“老板你们这附近的店有没有要出租的啊?” “姑娘不知道吗,这附近的店都是云隐书院的产业,要想在这里开店都得去找书院的王管事,王管事就住在东乡街,您过去一问就知道了。” “好的,谢谢您。” “不客气,不过王管事那儿规矩大,你要去了少不得要多带些伴手礼。” 这还真是……想要租一间店还要行贿,这确实出乎半夏的意料。 甘遂也是紧皱着眉头,这种龌龊的事情古往今来数不胜数,半夏倒是看得开,走出小店说道:“我们先去王管事家看看吧。” 王管事家住的并不远,小小的院子倒是看不出来奢靡的感觉,甘遂上前去扣了门,不多时有一个小厮一样的人跑出来开了门“开店的还是考学的?” “开店怎样,考学又怎样?” “开店的先交三十两银子留下住址排队,等着有商铺了再来谈合作的事;考学就不一样了,老爷就的看看资质再行定论了,不过……”小厮搓搓手。 半夏会意的递过去几个铜板,小厮看了一下嗤的一声,将铜板扔在地上:“打发叫花子呢,你个铜板也好意思拿出手,一副穷酸样就别来云隐书院,去别的书院吧。”说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半夏连忙退后一步“哎哟,好险,差点没撞到我的鼻子。” 回头看甘遂已经握紧了拳头,半夏赶紧去握着他的手:“没事的甘遂,没关系,他们狗眼看人人低,我们别和一条狗计较。” 甘遂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捡起地上的铜板“我们再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吧。” 两人心情都不太好,半夏插科打诨的和甘遂说着笑话,甘遂才终于露了一个笑脸。半夏心里松了一口气。身为天子骄子的甘遂想必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可是怎么办呢,从出生开始的不平等,会在人生中不断出现各种阶层之分。终归都是不可避免的事。 甘肃心底暗暗的发誓,终有一天,这些人…… 半夏和甘遂走到后面一条街,那儿有一棵巨大的黄桷树,树下有两个老头正在下棋。就在甘遂和半夏就要走过的瞬间两老头吵了起来,越吵越凶几乎有快要动手的迹象,这两个看着加起来都要两百岁的人,要是打起来估计就是同归于尽吧。 半夏秉承着尊老爱幼的风格劝了一劝“两位老人家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说啊,干嘛非吵得急赤白脸的。” 其中一个胖老头说道:“他下棋老作弊,刚又想悔棋。” 瘦老头也超级委屈:“我要是不悔棋就输了啊。” 哎哟喂老人家胜负欲不要这么强好不啊,落子无悔四个字了解一下。 胖老头又急了“愿赌服输,你把棋子放回去,我们下完这一局。” 瘦老头死死捏住棋子:“我不要,我都输了那么多局了,我才不要再输了。”说完还可怜巴巴的看着半夏。 就知道不该多管闲事,半夏扶额。 “我放回去也可以,他帮我下,我累了,才不要下后面的。”瘦老头说道。 这分明是看着要输就开始找替罪羔羊,简直是城门失火猝不及防的烧到了半夏和甘遂这两条小鱼。 “那请前辈将棋子放回原位。”甘遂也明白不下完估计还走不了。 那老头将棋子放回去,半夏凑到甘遂耳边:“你会下棋吗?” “略懂。” 半夏放了一半的心,上一个回答略懂最多的人就是孔明大大了。再说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的吧。 甘遂坐下来看了看棋局,再看了看瘦老头,慢悠悠的说道:“恕在下直言,你的棋艺真臭。” 瘦老头被打击的龇牙咧嘴,半夏扶额,有时候甘遂说华真的是直直的往人心口扎刀啊。 “说我棋艺臭,你倒是下出来我瞧瞧,要是没赢那老头,我跳进这河里,死给你看。” 太过分了吧,碰瓷碰的这么理所当然。 “为了这位前辈的命,那就多有得罪了。”甘遂向对面的胖老头行了个礼,执起黑子,下下了第一步。 “咦!”对面的老头开始咂舌,然后也下下了白子。 半夏完全不懂棋,只觉得甘遂的手好好看哦。以前老是听到有人说自己是手控,看到手都会腿软。半夏今天才算是明白那种感觉,拍拍自己的头,真是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啊。 身后的老头不时说道:“哎呀,不对……下错了。”甘遂理也不理,直接按着自己的想法下子,半夏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感觉好想腿都有些麻木了,正准备活动活动,甘遂下下了一子,身后的老头忽然欢呼:“赢了!” 胖老头对瘦老头说:“看见没有这一局我赢了。” 胖老头也不理他,直接冲甘遂说道:“小友棋艺不错。” “多劳前辈承让。” “诶,不说这些,输了便是输了,技艺不敌那是真的,我才不会像某些人,为了赢撒泼耍赖。” 半夏:你赢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指桑骂槐。 “两位前辈慢慢玩儿,晚辈还有事先走了。” 甘遂拉起半夏就要走,瘦老头却拉住了他:“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头脑清晰,跟我……” 学做菜吧。半夏脑中自动浮现了这么几个字。 “一起读书吧。” 第二十九章 铺子 “多谢前辈赏识,只是我还想考云隐书院的院试。” “那不正好,这就是你们山长。”胖老头说道。 “什么?”半夏幻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圣上的老师吗,真的一点点都不像啊。 “是不是觉得和传闻中不太一样?”胖老头说道“他为人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学识还是不错,可以跟着他学些东西。” 这时候有个身穿长袍的年轻男子走到瘦老头面前:“老师……”今天居然没打起来,很不错。 “辰辰啊,这是我帮你拐……啊,不是找的小师弟……诶,你叫什么来着?” 好像听到了拐字,感觉莫名不靠谱。 “学生甘遂……” “哦,遂遂,碎碎平安,好名字。” 甘遂并不想说话,并向你扔了一本汉语字典。瘦老头并没察觉。 “师弟好,在下段辰砂,你教我段师兄就好,师弟可是今日就要到书院?” “并不是,我们今日只是来看看,家中还有稻谷未收约莫要再过半月才能来书院。”天上掉馅饼肯定是要接住的。 “收稻谷啊……我都好些年没去过了,我也要去,一起去玩。”瘦老头相当兴奋。 甘遂还来不及拒绝,段辰砂就说到:“师傅不可以哦,这一个月是学员测试时期,您必须要待在书院。” “就说当山长没劲,青师弟要不你来当山长吧?”瘦老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旁边的胖老头。 胖老头一秒变做目光呆滞:“师弟才疏学浅,不堪山长一职请师兄另择贤才。” “那好吧,那辰辰你要当山长吗?” “师傅,你要是再提这个话题,弟子只能以外出游学来表明我并未有对山长之位的垂涎之心了。” “……”瘦老头一副,果然山长就是没人愿当的苦差事的表情。 半夏:莫名看了一场大戏觉得传说中的云隐书院不靠谱啊。 甘遂:果然博学者均有一些不知名的怪癖。 “那师弟要到学堂参观吗?”段辰砂转开话题。 “还是不了,我和娘子还要到街上看一下商铺,租下来到时也有落脚之处。” “我们书院周边也有商铺,师弟要去看看吗?” “我们刚刚才从王管事家过来,他说要再排队,我们比较急就准备再看看。” “自己人的东西,这些臭规矩就不用了,我带你去王小山那里。”瘦老头,哦不,山长拉起甘遂就转头又回去,段辰砂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这般无厘头的样子,跟着他施施然的一起来到王管事家。 照例是甘遂前去叫门,开门的还是那个小厮:“怎么又是你,不是说了……”小厮本来及不耐烦,抬眼却看到了甘遂身后的山长。 端正的站好,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说道:“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这变脸的速度简直让半夏叹为观止,山长一改刚才顽皮的样子,端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问道:“王管事在家吗?” “在的在的,老爷在家,您先请到正厅用茶,我马上去请老爷出来。” 一行人就这样被引进了屋。 进屋半夏才发现这院子简直是别有洞天啊,外间看起来朴素一进来亭台楼阁,一步一景,看来这个王管事真的是贪了又不少。 进来主事的人飞快的迎上来,又吩咐底下的人看茶,上的是顶尖的雀舌,半夏不懂茶,却也觉得满口盈香。 王管事很快就出来了“老师,您来了。” 没想到这位也是山长的学生。 “带你的小师弟来看看你。”顺手指了指甘遂。“约莫这位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王小山仔细打量了甘遂,衣袍并不是好的料子,看起来出身一般,不过样貌确实不错,气度也好,不知怎么投了师傅的眼缘。 低垂眼睑答道“师傅选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这是师弟第一次来我府里,师兄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师弟可有什么想要的?”王小山对自己人倒是相当慷慨,笑的好像一尊弥勒佛。 “你师弟刚好准备在这周围租间铺子,你这师兄也帮忙参详参详,别让小师弟吃了亏。”山长直接点到。 “师傅吩咐的是,街口那间两层店面,那边热闹,做什么生意都适合,刚好那里这两日还空着,师弟要不去看看,觉得满意的话就直接拿去用。” “如此便多谢师兄了。”甘遂并没有推辞,这个年代非常的讲究师生之间尊卑长幼,既为一脉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这些都不过只是小事罢了。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进来,是书院弟子:“山长,圣上有旨意到,让你和川先生一起接旨。” “我立刻让府里的人备车。” 山长和那位川先生以及段辰砂都走了,走前还特地叮嘱甘遂早日来报道。 甘遂一一应下,目送几人离开。 “老师很喜欢师弟呢,不知师弟是怎么和老师结缘的?” “不过就是刚刚帮老师下了一盘棋。” 这样也可以吗?王小山心里默默,但是一想到自家老师各种不靠谱的情节,或许也是可能的吧。 王小山正准备带甘遂去看铺子,不料外间有客来访:“师兄尽管忙吧,随便差人带我们去就好了。” 王小山就让刚才的管家带着他们一块儿去“师弟需要什么务必要办好,有什么疑问也要好好回答。” “是。”管家答得很真诚。 “那既如此师兄就不陪你们去了,师弟有空就尽管过过府来玩。” 甘遂也连忙应答。两人又客套了了几句,甘遂便出了府。 到门前时还是那个小厮,朝着甘遂殷勤又讨好的笑,一边妥帖的扶他上马车,甘遂和半夏相视一笑,到底还是权势好用啊。 铺子很不错,上一任的店家很爱惜,走的时候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最让半夏满意的是他后面有个小院子,还中着花草,半夏看了看那个小院子,比自家还要大上一些:“到时候就可以把小羊牵过来喂,小鸡也可以留两只,小鸭就算了,味道太大了。” 甘遂没什么意见,两人上楼看了看住的地方,很宽敞还带着小窗,半夏基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间铺面,甘遂看她高兴自然就定下来了。 “公子可有什么什么用具需要添置的,在下街面上人头熟,均可以帮公子买来。” 半夏最初是想要做一个火锅馆的,但是甘遂考虑做饮食生意着实太累,而且期间很多弯弯绕绕,所以建议半夏开一个综合性的杂货铺,就像现代的超市一样。半夏觉得也不错,两人就定下主意。半夏列了一张单子给管家,告诉他每一样的用途,管家也是通透的人,直说让他们放心,保证都给他们置办好。 甘遂拿出五两银子,递给管家。 “公子不用客气,老爷吩咐自当尽心竭力。” “师兄吩咐是一回事,管家您辛苦奔走也该有些茶钱,您莫不是嫌少。” “那就多谢公子的赏。”管家接过了银子。 甘遂和半夏并未多待,之后就回了客栈。 洗完澡半夏躺在床上:“真没想到,这些事竟然这么顺利就都办成了。” 甘遂拿了帕子给她擦头发,半夏一直都懒,洗了头就等着自然干,奈何原身的头发又长又细密,很久都干不了,半夏也不在乎顶着湿头发就睡,初春的时候还因此感冒了一次,自此之后甘遂每次洗完头都负责给半夏擦干。 “这也是托了你的福,要是我一个人肯定是不会管那两个老头的。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说完甘遂笑了,半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他全家之一。 甘遂感觉再撩估计半夏要发火了,转了个话题:“我打听了一下这位川先生。据说是以前官拜首府,后因为推行新法得罪了当时的权贵,妻子女儿被暗杀。后来报了仇之后,就归隐田园,倒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他。” “感觉真是个人物呢。”半夏不禁唏嘘“不过当官也挺不容易的,稍有不慎就祸及家人。” 甘遂的手停了一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陷入那种境地。” “即使有危险也没关系的,这一辈子已经算是多余的时光,能与你同生共死也算一种幸运。” 半夏极少会说这样近乎表白的话,甘遂反而觉得极其暖心,就好像多年以后身处黑暗朝堂,到处都是冷箭暗影,甘遂每每回想起今晚的时光,仍能从中汲取许多的温暖。 “大佬……” “嗯?” “能不能换一边擦,我感觉这边儿都要摩擦起火了,那边儿还在滴水呢。” 论破坏气氛,半夏小姐的功夫真的丝毫不减当初。 甘遂直接将布扔在她脸上“自己擦。”还不伺候了。 “自己擦就自己擦。”半夏嘟嘟囔囔。“明日我们就直接回去吧。” “不再逛逛了吗?” “今后都要在这里生活的,现在逛了,到时估计得呆烦了。我都想我们家小羊了,我们明天就回家吧。” “这样也行,那我们明天一早起来就回去,先到县里去找鱼铺的人,联系着让他们后天来收鱼,然后再看看村子里能不能找到人收稻谷,现在有钱了,价开的高些,估计能请到人。” “慧娘姐姐怀宝宝了,我明日还得去县里去给宝宝买个小银锁。” 甘遂沉默了,他就比田德福晚成亲了半月,人现在孩子都有了,而他还仅限于牵手抱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转身吻上半夏的额头。“晚安吻,睡觉吧。” 半夏摸摸额头,好像还有灼热的温度,真是……太讨厌了。 第三十章 丰收 第二日两人一早起来结了房费,就回到县里。甘遂先去了一趟县衙,林县令才吃过早饭,看见他赶忙让他进了内堂。 “怎么样,铺子找到了没。” 林县令一直是个不错的人,甘遂也没有隐瞒直接对他讲出实情。 林县令愣了半晌,才说道:“这真是奇缘啊,能得到申大师的青眼,入得了他的门下前途不可限量啊。” “也要感谢大人一路以来的扶持。如果令公子愿意到城里就学,甘某也愿和他交流一二。” “愿意愿意,他怎么会不愿意。”这个怎么说呢,就像是天才学神愿意辅导学渣小同学,哪怕不知道能学到什么,但总感觉能受益匪浅。 “那就多劳世侄了,我那儿子的资质,我是不指望他能上云隐书院,只是旁边的青山书院也很不错,那里管得严,多花些银子让他进去,旬休的时候麻烦世侄在指点一二。” “那是自然的。我和拙荆这几日就要迁进城里,到时再来寻公子一起。” “诶,我听说你们这次回去要收稻子,让他和你一起回去,都受受苦,他才晓得读书的珍贵。”说着吩咐人去将林游带来。 “甘兄,你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林游握着甘遂的手感动地说道,老爹天天让背书,真的是要吐了啊。 林县令咳了咳:“好好站着,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你和世侄一块儿回去,这两天他们要收稻谷,你就去帮忙。要是让我知道你闲着,回来打死你。” “不是吧爹,我不会啊。” “不会你就学,也让你瞧瞧做每件事都是不容易的。省的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斗鸡走马。” 我完全都没有啊。 林游可怜巴巴的看着甘遂。可怜,无助,又委屈。 甘遂咳了咳,说道:“大人若没有其他吩咐,学生就先告退了。” 林县令这才停下,又吩咐了几句,挥手让林游和甘遂一块儿去了。 半夏来到铺子去买银锁。小银锁种类还比较多,样式都很漂亮,半夏险些挑花了眼,最后选了一个纹了祥云纹的,说是能给孩子保平安。又挑了一个项圈。 出来又去了鱼铺,鱼铺这边甘遂是早就讲好了价格。半夏只是去约定时间,两方说好之后,半夏又去买了些东西,这才来到城门口,等着甘遂。 等得并不多久,就看到甘遂身后还跟着林游,二人骑着马过来。 “怎么他也来了?” “小半夏这是不想看见我吗?”林游一脸受伤。 “不是,只是收稻辛苦,天气又热,怕你受不住。” 可不是天气热,半夏在这里占了不过半刻钟,就感觉背后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了。 甘遂给她擦擦汗:“我们赶紧回去吧,待会儿估计更热。”这才未到午时末,若是到了未时只有更热的。 甘遂将半夏拉上马,自己从后边虚抱着她:“别害怕,不会让你跌下去。” 半夏在甘遂怀里脸红的点点头。 “小半夏居然在害羞……” “闭嘴吧你。” 天实在太热,路上也没什么行人,三人快马加鞭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家里,甘遂将马绳递给林游让他去把马拴好,自己拿了东西去了村长家。 半夏赶紧将买的西瓜放进井里冰镇好,打了井水洗脸,林游一下子瘫倒在竹床上,半夏却还得忙着做饭。 林游躺了一会儿也觉得过意不去,上前去帮半夏择菜,半夏赞许的看着他。 “你那什么眼神?本少爷也很勤快的好不好。” “对对对,您说的对,林少爷又英俊有勤劳。” “这还差不多。” 几人都挺累的中午也就没弄什么菜,甘遂下午在村子里找到了帮忙收稻谷的人,林游可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用他来收稻谷。他真的超级害怕的,据说水里有那种会吸血的虫子,一沾上就甩不掉,想想都超级恐怖。 “不用收稻谷,但是要看着晒稻谷。村里面晒稻谷的坝子就只有那么一块儿,太多人都想用了,明天我们得早点去占着位子。”半夏早就看好了情况。 “我今晚可是要回家的。” “你放心,县令大人说了一到辰时就会叫你起床的。”甘遂直接补刀。 “让我死了吧。”林游好绝望。 “那你回去背兵书吧。”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第二日,大晴天,半夏早早的就开始在坝子里面等着。 甘遂带着人去田里面收稻谷,他并是那种花了钱就直接看着别人做事的人,他也下田和他们一起收。 “秀才公也做这种事吗,可别累着腰。”旁边一个农人劝他。 “没事,就当是学习新东西了。”甘遂拿着刀学着旁人的样子开始收割水稻。尽管是第一次做,但是其他人教的细致,甘遂又聪明,不一会儿就上了手。其他的人看主人家都这么卖力,也不能偷了懒,都开始卖力干活。 晒稻子的坝子边有一棵巨大的榕树,半夏就将炖好的绿豆汤放在树下,嘱咐林游看着别让蚂蚁飞虫进了去,自己拿起扫帚开始扫坝子。 现在天还很早,为了抢时间,都是在辰时初就开始打到稻田里。那扫帚看起来比半夏还要高,虽说半夏 林游赶忙跑过来“我来,我来,你去歇着吧。” “不用,你也没做过这些活儿。”自从遇见林游其实他帮了很多,虽说他嘴上花花,但是心地却是十分良善,半夏和甘遂两人让他到村子来,都是带着让他放松放松的念头,哪能真的让他做什么活。 林游却强硬的将扫帚抢了过去,生硬却细致的扫起了地。 两人刚把地扫好就有人挑了谷子来,是一个请的农人,另一个居然是甘遂。 半夏一看甘遂腿上和手臂上都被稻叶割了好些细小的伤口,小腿上还有一条蚂蟥正趴着吸血,半夏赶紧拿刀将蚂蟥刮下来,用石头压着在太阳底下暴晒。 拿了帕子给甘遂擦脸。 “你怎么也去割稻子了,人手不够吗,多收两天也没关系的,你看……”半夏可是心疼坏了。 “没事,没事,就当是体验生活。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甘遂安慰半夏,本想摸摸她的头,但手上还有谷灰,就做罢了。 半夏见甘遂不听也没办法,将绿豆汤和盐水递给甘遂和另一个农人,两人将稻谷倒在坝子上,喝了水又去了田里。 倒下来的稻谷成堆又湿又重,半夏用耙子一点一点推开,薄薄的摊在坝子上,再用篓耙将里面的稻草搂在一处,扔出去。林游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晾晒稻谷。两人将第一批稻谷晾好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开始露出热量,半夏看着天,满意的一笑。“今天这天气要是不下雨,估计一天就能吹干水汽。明天再复晒一遍,就可以收了。” “今天我才发现,收稻谷真是不容易啊。” “我们都是做的最轻松的活儿了,甘遂才真是累呢。” 正说着话,后边又有人担来了稻谷,半夏赶紧又将水递过去。 约莫到了半上午,半夏看看天时对林游说道:“我要回去做些吃的让他们待会儿休息的时候可以吃一些,你在这儿看着。” “行。”林游一口应下,一边拿小木棍赶走来偷吃的的小鸟儿。 半夏回家煮了醪糟汤圆和鸡蛋满满一大锅,然后招呼几人回来吃了歇会儿再去。 半夏用料都很足,甘遂银子也给的也很富余,几人干活都很下力气,不过大半天就将全部稻谷都打回来晒在了场上。 其中有两兄弟很讲道义,到了晚间甘遂和半夏收稻谷的时候,还来一起帮忙收稻谷。 甘遂打听了一下,两兄弟挺惨的,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守着父母留下的老屋和几亩地才勉强支撑着。都是很憨厚老实的人。 半夏想着他们的田地肯定今后是不能再自己种的,就和甘遂商量着租给这两兄弟种,只是意思意思的收了些许租金。两兄弟哪曾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这年头土地看的极为重要,如不是至亲,租让土地都是要收高价钱的,甘遂他们愿意把土地低价给他们种简直是大大的恩情。 两兄弟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当天夜里回去就在林子里捉了两只野鸡,第二日送到甘遂家里,半夏还想推辞,两兄弟直接搁下东西就跑开了。半夏真是哭笑不得。 林游第一次参与收稻,稻灰粘在身上真是火烧火燎的难受。到了晚间的时候,几人收稻谷,他看着半夏一个弱女子都在那小背篓来背,自然不肯干站着,也学着甘遂一样挑,他到底是从未干过这样的活儿,当晚回去上马的时候腿脚都是软的,半夏还担心想要他留下歇一宿再走,林游却坚持要回去。半夏没办法只得嘱托又嘱托让他千万小心。 甘遂晚间洗完澡,半夏看他肩上还被扁担磨破了皮,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掉眼泪,甘遂却毫无感觉,他太累了,睡在床上第一次打起了鼾。 等到第二天再将稻谷复晒一次,再风出干壳,这事就算完了,半夏看着一大仓的粮食和甘遂对望一眼,笑了,这是两人在古代的第一次丰收,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因为他们要开启新的征程了。 第三十一章 故人之子 “好了,我们到了。”甘遂跳下车,接着扶着半夏下了车。 他们是今天搬到城里来,同行的还有林游和田德福。半夏本来是不想田德福来的,他家稻子还没打完,慧娘又怀着身孕,所以那日去将小宝宝的礼物送给慧娘,顺带也和他们告了别。谁知今日一早田德福就到家门口等着,说是帮他们一起搬东西。盛情难却,半夏和甘遂只得带着他一起来。 半夏打开门“那位高管家果然是人才,置办的这些东西一看就不错。”半夏放下东西,就看着新买的厨具之类的东西。 “赶紧把这洗东西归置了,田大哥还要回家。”甘遂催她。 半夏赶紧加快步伐,不到中午就收拾好了,进城里的第一天,半夏就直接到旁边酒楼里定了一桌,招待田德福吃了饭,又买了些糕点,这才叫车将人送了回去。 甘遂既然来了城里,少不得要去拜访一下师兄,买了些礼物,去了王小山家里,半夏在家里收拾整理看还缺少什么。 半夏忙完事情才发现一向喳喳闹闹的林游居然在窗边看书,这该不是被魂穿了吧。半夏洗了些葡萄端着走到他跟前。 “来,歇一会儿吧,读书也不是这一时半刻的事情。” 林游看她来了,搁下书,拿了一粒葡萄,没有吃,只是把玩着,心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半夏,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怎么了?” “我吧,以前一直生活在县里,几乎每一个人看到我都会夸我,我总觉得我除了读书不好其他的简直都是最优秀的。直到前两天,我爹带着我去了青云书院。我第一次发现我爹也得给人陪笑脸,也只能跟人弯腰求情,我真的……”林游拿着书捂住自己的脸,半夏拍拍他,有时候真的无言的陪伴才最为珍贵。 甘遂来到王小山屋前扣门,开门的还是那个小厮,一脸热络地说:“公子您来了,快请里面请。” 甘遂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掏出半两银子:“赏你了。” 门房小厮却诚惶诚恐:“公子我错了,先前我不该……” “送你一句话,当人下人就好好的当人,少学些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没得成了条狗。” 小厮擦擦脸上汉“工资教训的是。” 甘遂被迎到堂前奉茶,不多时王小山就来了:“师弟忙完事情了?” “是,都处理好了,特来拜访师兄。” “你我师兄弟应该亲近些,怎么还带了这么多虚礼。” “不过是些土产,师兄不嫌弃才是。” “师傅今日还念叨你,要不我们去书院拜访一下他老人家吧。” “如此就劳烦师兄了。” 两人一起去书院拜访山长,山长正坐在池子边儿钓鱼,看见甘遂来了赶紧招呼他:“来来来,过来给我瞧瞧,我怎么一条都没钓上来呢?” 甘遂拿起钓竿一瞧:“老师,你这没有鱼钩啊?”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山长一脸理所当然。 甘遂:…… “老师想吃鱼了吗?家中拙荆做的酸菜鱼还不错,师傅要不要改天去尝尝?” “那个小丫头还有这本事啊……改什么天,就今天吧,今儿晚饭就在你家用了。”老头拉起甘遂正要走,王小山忽然说道:“老师,牛大官人想要来拜访一下您,在白鹤楼定好位置邀您晚上去吃……” “白鹤楼一年去吃八百遍,早就吃的厌烦了,那老匹夫一天到晚就想我收他儿子当弟子,我这儿都有关门弟子了,才不搭理他,我不去,你自个儿应下的自己解决,我可不管。” 甘遂不想掺和他们的争执,看放在旁边的水桶有点儿脏,拿进水里准备洗洗,一条火红的锦鲤一跃进了桶里。老头看了直乐呵“这才是真正的愿者上钩呢,我要去给川老头看看,这是我钓上来的。” “已经看见了,抢学生的功劳,也不嫌丢脸。” “他是我弟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父亲的还不能用儿子的东西了?”山长一脸倔强。 “我懒得理你,混人一个。师侄可是做了一个龙骨水车。” “并非弟子之劳,是前人早已知晓的东西,弟子只是无意间在书上看到而已。” “这东西就和抓鱼是相似的,皆是缘分,缘分让你知晓了这些,救了西南黎民姓名,这是大功一件。师侄可是准备明年要下场?” “是有这个打算。” “官场之事犹如薄冰踏行,谁能知道下一刻是否会被湮灭,师侄可曾想好。” “其实这些事就和吃鱼一样的,鱼刺卡住会觉得万分痛苦,但鱼肉鲜美又让人会想要一尝再尝,年少轻狂也好,异想天开也罢,我终归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样也好,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 “一直拉着我的徒弟说说说,有本事就自己找个弟子,徒弟我们走,我们去吃鱼。” 王小山推说还有事没和他们一起,就只有山长和川先生两人一同去。 “老师可要备车?” “不用不用,林间清凉走走路也好。” 书院这条路每日都有学生洒扫,极为干净,林荫小道之间还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山长一路走一路还要考问些问题,甘遂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位玩世不恭的山长是有真才实学的,随意说一句话引经据典相当的翔实而且值得思索。 “底子确实是薄了些。”老者问了甘遂问题后说道。 “老师说的是。”甘遂丝毫不以为辱。 “不过应付那些个老头子足够了,那些人也不配读什么好文章,只要中规中矩他们就觉得惊才绝艳了。” 甘遂不置一词。 “出过远门吗?” “还没有。” “这可不行,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书上的知识花个半载的时间看看就好,半个月后我要出去游学,你跟着多出去走走吧。” 甘遂不得不应下。 “师侄莫觉得心底不愿意,他一个孤独老头子不懂,老朽是明白的,新婚燕尔,娇妻在旁又怎么舍得远行他方。但是师侄你得记住,男人要站得住,立得直就得见过事,经过风雨。一辈子那么长若只想着一时的朝朝暮暮着实是短浅了。” 甘遂并未答话,几人到了半夏家里。半夏远远看见有人来,一看竟然是老师和那位川先生赶紧迎进来。 “这院子不错,你大师兄没有藏私。” “都是托了师傅的福。” “别客套了,老师想吃鱼,我就带他过来了。” 这可是增进师生情谊的机会,当年黄蓉就是做了一桌子菜,让洪七公教了郭靖降龙十八掌。半夏自然也想让山长多教甘遂一些东西。 “要不就吃锅子吧,刚好我让高管家做了一个鸳鸯锅,我们做一锅酸菜清汤鱼,再做一锅红汤的麻辣鱼怎么样?” “听起来就很不错,小丫头快些做,老头子等着吃呢。” “这可还早呢,您先和甘遂聊聊天儿,我出去买鱼回来。”拿了银子要出门,林游跟上来“我陪你一快儿去吧。” “你去干什么?你知道里面是谁吗?那可是云隐书院的山长,另外一个也是官拜首辅的能人,这两位见识广阔,说不定随便透个一星半点,就能让你茅塞顿开。你听我的,进去多听听,多看看,甘遂会帮你的。”说着又推了他进去“甘遂,林游也是客人,你一块儿招待着。” 说着就出了门。 甘遂一下就明白了半夏的意图,林游真的算是他们在古代的真正意义上的好友了,能帮一把,甘遂也是非常愿意的。 “这位是我们县令大人的公子,林游。” “哦,姓林,令尊可是林常山,广武十六年进士?”川先生忽然间问道。 “家父正是林常山,不过哪年中的进士,我也是不太清楚的。” “令堂名讳商枝,是也不是。” “正是,先生认识家父。” “可不是认识,没想到时隔那么久还能见到故人之子,那么多年没有音信,还以为此生都没有讯息了。说起来,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啊,我不记得了?”林游摸摸头害羞的傻笑道。 “你当然不记得,当初我抱你的时候,你还没鞋底子大呢。你爹还是那么怕你娘吗?” “……”这可就是不好回答了“家父确实是比较尊重娘亲。” “我看你爹估计得惧内一辈子了,那个时候我们出去玩儿,你爹回去晚了,还主动去罚跪搓衣板,简直笑死个人。” 无端听到爹娘糗事,真是…… “你也是要到云隐书院考学?” “不不不,我读书不太好,武学还行,准备走武举一途。肯定是进不了云隐书院的,就到旁边青山书院去报了名。” “你爹去求人了吧?” “嗯。”林游愧疚的点点头。 “别理他们,青云书院那边一边儿要收银子,一边儿要摆高姿态,都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你现在可愿意好生读书了?” “当然愿意,我爹为了我费尽心思,我要是不努力,那岂不是白费了他的心思。” “嗯,不错。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可愿意当我的弟子?” “我吗?”天上掉的馅饼太大,林游一下愣住了。 川云以为他不愿意“当然不愿意也可以理解,老朽毕竟离开庙堂已久,学识也比不上叶山长,你不愿意……” “我愿意的,我很愿意……只是我有点笨,担心您……” “诶,子肖母,你娘亲当初就是呆呆傻傻的,现在估计你是遗传了她。” 咦,对子骂母,真是…… 第三十二章 鸳鸯锅 “回去跟你爹娘说一声吧,赶紧去把青云书院的银子要回来,怕是花了一大笔吧,你娘亲对你也是挺舍得的,她对你爹可抠门儿了,以前你爹口袋里从来没超过一两银子,真是亲儿子。” 不知道怎么接话,林游看看甘遂。 “如此枯坐也是无趣,几位要不要一起玩儿纸牌。” 这纸牌还是半夏做的,古代确实相当无聊,半夏做出来有时候还和甘遂一起玩捉乌龟。 “什么纸牌,拿出来玩儿玩儿吧。”叶山长饶有兴趣的说到,其他两人倒是不置可否。 玩的依然是摸乌龟,甘遂讲了一下游戏规则,纸牌做的挺精细的,十以后的牌面都用小仙女代替。画是半夏画的,她学过犯罪人像速写,画得相当不错,两位老师都觉得挺新奇,看了纸牌好多眼。林游也不懂这些,兴致勃勃的等开始。 第一局不算输赢,只熟悉规则,几位新手都比较谨慎,也不知道是新手手气好还是怎么回事,第一局输的人居然是甘遂。 林游超级开心:“我从小到大做游戏第一次赢啊,甘兄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呵呵。所以我刚刚为什么要给他解围。 “这东西好玩儿,我们接着来。”叶山长有兴趣了。 事实证明运气这个东西吧,真的不是一直会眷顾谁的,但是倒霉的会老是倒霉,等到半夏买完鱼回来,就看到林游满脸都被贴上了条子,只余下那双哀怨的眼睛看着半夏。 “林家小子别愣着,接着摸牌。” 半夏:我以为大家在刻苦专研学问,没想到居然在玩物丧志,你们对得起我手中两条鱼吗。 “你回来了。”甘遂又是第一个走完牌的,上前来接过半夏手中的东西“我来给你帮忙吧。” “不行,这边儿还玩着呢,你可不能走。”林山长正玩到兴头,才不愿让甘遂离开。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你陪山长他们去玩儿吧。”半夏推他过去。 “这个纸牌三个人玩儿也是一样的,我先去把鱼杀好,再来教你们其他的玩儿法。”甘遂对叶山长说道。 “那你快去。” 半夏拿着鱼和甘遂进了厨房。 半夏想的一边儿做酸汤一边儿做麻辣,所以就买了两种鱼。黑鱼肉嫩,片成薄片儿,待会儿上锅之后,在直接烫熟。麻辣鱼用草鱼,刺少,肉质紧实,口感不错。 半夏是真的不太敢杀鱼,所以一向都是甘遂杀了她在做,甘遂快手快脚的将鱼杀好,洗净了手才又出去。 半夏先做麻辣鱼,鱼头先取下,放入砂锅中,加上姜蒜,些许的酒,熬制鱼头汤,用来做待会儿水煮鱼的高汤,大火煮沸后,小火慢熬。 将鱼腹鱼尾部分分成两扇,顺着鱼的纹路,片成薄片儿,中间鱼骨剁成段儿。用水加盐反复揉搓淘洗,将鱼肉上的黏液去除干净,这一步很重要,要是没做好,做出的鱼肉会有很重的腥味。淘洗要一直看到水变得清澈。 将淘洗好的鱼肉,用盐,酒,蛋清,省份再加少许油开始腌制。趁着腌制的时间将配菜豆芽和白菜洗干净,香菜择好。 草鱼收拾差不多,半夏开始处理乌鱼,乌鱼上桌之后直接烫熟,所以乌鱼片儿需要切得极薄,透过鱼片儿能见光,剩下的乌鱼骨半夏裹上面粉和鸡蛋,炸了一盘鱼骨,炸鱼骨剩下的油开始炒酸菜。酸菜是慧娘婆母腌制的,咸淡适中,酸味恰到好处,半夏闻着味有一种流口水的感觉,外间几位打牌的也没了打牌的兴致。 “甘遂,你媳妇儿还要多久啊,我这可都饿了。” 甘遂进厨房问问,半夏将炸好的鱼骨递给他“先拿出去过过口瘾,还有一会儿呢。出去的时候顺带将厨房门带上,马上要炒辣子了。” 甘遂出了厨房,几人眼巴巴得等着他,看他端了东西出来,林山长开始上手了,甘遂拿着碟子往后一躲“师傅刚才玩儿了牌,先去将手洗洗。” 几人洗了手,坐下吃着炸鱼骨。 “这香是香,没肉啊。” “别那么心急,好的东西都要再等等。林游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吃了晚饭就骑马回去,老师要一起吗?” “我才不和你一起,我那么多年没和你爹娘联系,你娘要是看见了我,肯定是要发脾气的,我老胳膊老腿儿经不起折腾,先见见你爹。你爹估计明儿是要同你一起来的。在别处见也不方便,就在这儿吧,明日还在这儿来等你们。” 林游应下,川先生又讲了几件林游爹娘的趣事,林游简直坐如针毡,好在不多一会儿半夏就端了锅子出来。 “好在今天天气还凉快,要是前两天是断断不敢吃这个的。” 甘遂拿出半夏生好的小炉子,半夏将锅子放上去。 “这个式样倒是不错,一边儿辣的一边儿清淡。”川先生还在说话,叶山长就直接下筷子夹了一块麻辣鱼。 “烫……”半夏还未说完,他就已经放进了嘴里,又烫,又舍不得吐出来,张牙咧嘴的吃完第一块鱼。 “这个味道够劲儿。” 怎么可能不够劲儿,半夏炒了一大把的辣椒和花椒,再淋上热油爆香。 “尝尝这边儿清汤,这鱼片的薄,的筷子夹着,放进去点两下就熟了。这边儿还有青辣椒做的蘸碟,要是味儿不够,可以加一些。” 鱼肉又鲜又嫩,还有两种吃法,后面鱼吃完了半夏又煮了些青菜,几人吃得肚子溜圆。 “甘遂啊,你这媳妇儿娶得不错。”叶山长一边儿揉肚子一边儿夸到。 “您就是吃个新奇,我做家常菜还不错,要说手艺也是比不上那些大厨的。” “这是不一样的,大厨讲究的是技艺的展示,你这样的是讲究让客人吃得舒心。不一样的东西,吃起来感觉也是不同。” “您说的这些我是不怎么懂得,不过你要是喜欢可以经常和甘遂一块儿来吃饭。” “怕是不行了,我们……” “老师,起来走走吧,瘫着更难受。”甘遂知道叶山长想说什么,但是他更想亲自和半夏说,所以立刻打断了他。 “叶老头,来,我们一块儿来看看他们小两口的店。这摆那么多架子,是要开个杂货铺?” “是的。我本来是想开个饭店的甘遂说太累了,开杂货铺要轻松些。” “做饮食就是特别累,起早贪黑,那一天天在厨房泡着女孩子不好看呢。你们准备卖些什么?” “什么都卖一些吧,这是分区的,我准备最里面摆不太常用的东西,什么锅碗瓢盆之类的,稍微前面一点儿是针头线脑,笔墨纸砚,酱油麸醋,再前边儿是一些小配饰,最前边儿是一些小孩儿的玩具零嘴和胭脂水粉之类的。” “这卖的东西有点儿杂啊。”川先生说道。 “要不怎么叫杂货铺呢,就是每一样都能在里面找到。什么都能让你买点儿。” “这倒是很有一种贼不走空的意思啊。天儿也不早了,林游你还不赶紧回去。” 林游这才想起自己还要回家,赶紧去租了一匹马,快马飞奔而回。 “我们两个老的也回去了。” “山路不好走,我送您吧。”甘遂说道。 “不用不用,你师兄的轿子在外边儿等着呢。”甘遂一看可不是,王家的下人早就等在外边儿。甘遂将二人送到门口,这才回去了。 半夏正在厨房里洗碗,甘遂从后边抱住她。 “吓死我了,干嘛呢,我这一手油待会儿碰你身上。”古代没洗洁精,半夏都是用草木灰澄清后再来洗,今晚吃的油,手上黏答答的。 “我帮你一块儿洗碗。” “行吧,那你从那儿舀些热水起来,把我洗好的过一遍水吧。 甘遂一个口令,一个行动,认认真真的将碗过水。” “我在做鱼的时候,还很担心他们不喜欢,好在都还不挑。” “你做的本来就很好。” “嘴这么甜,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半夏开玩笑地说道。 甘遂却没有答话。 “生气啦,我就是开一个玩笑嘛。”半夏看甘遂不答话以为他不高兴。 “没有,就是感觉有些累。” “那待会儿你多烧些热水,你泡个澡,我让高管家买了一个超级大的浴桶,你就可以多泡一会儿。” “好。半夏我有话想给你说。” “你说啊。” “待会儿回房再说吧。” “什么事儿啊,神神叨叨的。” 甘遂却没回答,将碗放好,沉默的开始烧洗澡水。 那边林游疾驰回家,他爹正好下衙回来,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你怎么回来了,开学第一天你就被赶出来了,你个兔崽子你做什么了?”说着气不过过来拧了他耳朵。 “爹爹爹,放手疼,疼!” “知道疼你怎么不知道上进啊,老子费了多大力气,花了多少心思让你去青云书院读书啊,你倒好开学第一天就回来了,你是想气死我啊。” “没呢,没呢,爹你听我说,我还没去报到。” “那你怎么回来了?” “我被云隐书院录取了,回来让你一起去把银子退回来。” 林常山摸摸林游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我没说胡话。” “还没说胡话,就你那资质,还云隐书院,青云书院能收你,我都是阿弥陀佛了。” “我也没那么差吧,人家川先生一眼就相中我了……” “你说谁?”林常山忽然问道。 “云隐书院的川谷川先生,爹你是不是认识他啊,他说认识你,还说小的时候还抱过我呢。” “我……”林常山正想回答。 “你见到川谷了?” “娘……” “你见到他了?” “是,就在府城云隐书院。” “好,好,真是好得很……明儿娘亲自送你去读书,好好的‘感谢感谢’这位川先生” 林游:娘,你这样并不像去感谢,倒像是要杀人啊。 “娘子,我觉得……”林常山想说什么。 “你有意见?”商枝就那样淡淡的看着他。 极强的求生欲让林常山脱口而出:“没有,娘子英明。” 林游:真的,我爹怂起来我简直没眼看。 第三十三章 故友重逢 新房子有两间房,但是因为来往的人多,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分房睡,所有东西放在一间房里边。 半夏正在对着镜子梳头发,甘遂走了进来,半夏一边儿梳头一边问他:“什么东西没有拿吗?” “我有事要和你说?” “你说吧,我听着。” “今天老师说半个月后他要去游学。” “那你的课程怎么办,谁来教导?”半夏一听有些着急。 “老师的意思是我和他一起去。” 半夏愣了一下,笑着说:“这样也好,肯定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可是你一个人,城里人生地不熟……” “甘遂其实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从去年你本来应该入学,却因为没有去书院,我很担心我并不是你的帮助而是你的负累……” “怎么可能,你……” “你听我说完。你现在读书,考科举,今后会当官,我们是不可能会一直待在一起的,总会有短暂分离的时候,甘遂你得相信我,我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我也需要独立生活的空间。分离并不代表任何东西,我心里惦记着你,这就算是最好的相依。” “可是……我舍不得你。”甘遂难得的撒了一下娇,搂着半夏低声嘟囔。 “那你给我写信吧。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给我写信,把你看到的新奇的东西告诉我,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我也给你回信,告诉你我的生活,我们体会不同的生活,一起分享快乐好不好。” 两人敞开心扉聊天,聊的太晚,醒来时相视一笑,感觉心更近了。 吃过早饭,甘遂就出去看看进货渠道。这个年代对女子束缚还是颇多,要是半夏直接去进货,难免被人嚼舌根子。甘遂想着在走之前,将进货渠道定下来,让他们直接送货,半夏一个人就只用看着铺子收钱就好了。 甘遂出门不久,半夏就听到敲门的声音,打开门一看是川先生。 “您来了,可用了早餐?” “不用管我,我吃过来的。” “川先生今日这身袍子好像……”半夏说了一半说不下去,这也穿的太破旧了吧,就差在脸上写着穷困潦倒,孤苦无依。 “我样子可怜吧?” 半夏点点头。 “那就对了,林游他爹一向心软而且没什么脑子,一看我这样子肯定是和我统一战线,对付林游他娘。”川先生得意洋洋,显然是经验相当丰富了。 套路,都是套路,套路之深令人发指。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扣门声。 半夏出去开门,川先生等在屋里。 半夏一看居然有一位夫人,林游介绍到:“这是我娘,娘,这就是甘遂他家娘子。” “夫人好。”半夏屈膝行礼,林夫人拉起她。“是个漂亮孩子,这镯子给你带了。”林游他娘撸下了手上的镯子,半夏瞬间觉得手腕重了不少。 “夫人,这使不得……”半夏想拿下来还给她,林夫人一下抓住她的手“给你就拿着,长者赐,不可辞。送你了,明儿游儿他爹就发俸了,让他给我买新的。”又转头对林游他爹说道:“我前几天看到那个龙凤双花儿的,相公你要给我买吧?” “买买买,明儿一早就买。”林县令赶忙说道。 社会社会,林夫人真是教夫有方啊。 “谢谢夫人。”半夏不得不收着。 “客人来了吗?” “来了来了,在里边喝茶。”半夏随口讲到,忽然间想起什么,正想进去打掩护,没想到川先生飞奔而出。 “林师弟,多年未见愚兄真是……啊,你怎么在这里!” 简直大型车祸现场,川谷正演得起劲儿忽然发现旁边站着的商枝,吓得倒退一步。 “师兄,还真是好久不见啊。”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啊,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些事,我要先走了。”川先生拔腿就想往外跑。 商枝的速度更快,一把飞刀直接从袖中飞出,稳稳的扎在门上,刀尾的红穗还在风中飞扬。 川先生硬生生的止住了前行的步伐。 “师兄不是有事吗,怎么不接着走了?”商枝一边问话,一边轻轻的把玩着手上的戒指。 “什么事能比师妹重要,师妹前厅喝茶。”多年没见感觉越来越凶残啊。 “师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这个那个……”川先生左右顾盼,想要找寻最佳的逃跑路线,师妹这是要发彪啊。 “老娘剁了你……”商枝忽然发力。 川先生赶紧躲在林游身后,以林游为屏障“师妹师妹有话好好说啊。” “有话好好说?你好意思给我说出这句话吗你,我这些年找了你多少次,通过门人传了多少回讯息,你呢,你倒好,离那么近你都视而不见聪耳不闻,我都以为你死在外边了……你……” “娘子,别生气,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林游一下子奔到商枝面前。 “胎气,师妹,你又怀上啦,这可是老蚌生珠啊。” “我砍死你……”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追逐赛,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半夏慢慢的移动到林游身边儿:“你娘真是挺有性格啊!” “那可不,我娘就是盖世侠女,我最崇拜我娘了。今后我要找一个我娘那样的媳妇儿。”说着还羞涩的看了半夏一眼,结果眼前一阵黑。是有人蒙住的他的眼睛。林游费劲的把手拉开“甘遂你干嘛呢。” “长眼睛不是让你随便乱看的,这是我媳妇儿,不许你看。” “甘遂赶紧想想办法吧,那几个快打起来了。” 可不是,眼看着商枝就要追上川先生了“哎哟我肚子有点儿疼。”商枝忽然说道。 “娘子,你没事儿吧,来,慢点儿……”林常山小心翼翼的扶着商枝进屋。 “旁边儿有间医馆,赶紧去请个大夫来。”川先生也不跑了,吩咐道。 半夏飞奔而出,商枝躺在床上喝了一杯水,大夫就过来了。 “您快给看看。” 老大夫被半夏拉着一路跑着过来,气还没喘匀,就开始把脉。 “怒火攻心,情绪波动过大伤了胎气,不过好在情况并不严重,静养一下就好了。” “可需要服药?” “不用,她有孕之身,是药三分毒终究不太好,做到心气平和些,再卧床静养两三日就可以了。” “那她现在还能移动吗?” “最好是不要移动,除非必要时候不要下床。” 老大夫有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娘,您真的有孕了?”林游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前些日子就知道了,你没给孩子说吗?”商枝问林常山。 “我没有啊,我以为你会给孩子说。” 所以,我居然是我们家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吗?哭唧唧。 “师妹啊,要不我给你打两下吧,你别生气了。”川先生这下知道严重了。 “哼。装什么好人,明明知道我们都这么担心你,你还……”商枝一想到川谷这么多年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却半点不联系,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我这不是怕害了你们吗,那伤害你嫂子和云雨的主谋还有一个逃脱了,要是看我联系你们直接又找你们麻烦,我可是再也经历不起了……”川先生越说越难受,痛失妻儿是他心中唯一的痛。 “当年父亲过世,我们三兄妹相依为命,说好的一辈子都是兄妹,你呢有点儿事你就开始不理我们,这算是什么兄妹?”商枝说着又要动怒。 “娘子别气别气,来来深吸一口气,别慌,现在都见着了,一切都好了。”林常山抱着商枝安慰道 “我才不要原谅他,那么多年……”商枝委委屈屈地说道。 “行行行,不原谅他,我帮你打他。” “不行,你打着累,让游儿打他。” 林游:…… 这是什么操作,爸妈真心相爱,我只是个意外是吗? “游儿锤死他。”商枝恶狠狠地说道。 “娘……这不好吧,他是我师傅呢。 “行啦,别为难孩子,我知道这么多年做的不对,我现在也没脸要你们原谅。我现在收游儿做弟子就是希望能教导他成才,师妹怀着孩子也别生气,我这么多年混账,你生了孩子好好地教训一顿。”川先生服了软,商枝也不再强硬。一大清早的鸡飞狗跳终于算是了结了。 半夏端了给商枝熬的瘦肉粥进来“伯母一路奔波想必也是饿了,我熬了些粥,您趁热喝吧。” “还是小闺女贴心,我这一胎一定要生个小闺女。” “好的,好的娘子。”林常山赶紧接过粥,吹吹喂给她。 “小姑娘,我听游儿说你和甘遂要开店,你们忙去吧,别管我们,有事我会让游儿去做。只不过我现在不便挪动,可能要在这儿住两天。” “您不嫌弃就好,只管住着,那我先去下边把铺子整理一下,中午给您熬个鸽子汤吧,鸽子汤可补人了。” “真是太麻烦你了。”商枝看着半夏越看越喜欢,瞪了儿子一眼,真是好女孩子都让别人家娶去了,而我儿子还是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 林游无端接受了来自娘亲的瞪视,我做什么了我,娘亲干嘛要瞪我,好方啊。感觉有了弟弟妹妹,家庭地位真的一日不如一日了,可怜。 半夏下楼去,留下他们一家人在屋子里面聊天。真好,事过境迁后还能久别重逢。 第三十四章 鸽子汤 也不知道最后几人聊了什么,最后都是开心的笑着。林游也下来帮忙,他一边儿拖着地一边儿和半夏闲聊:“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厉害的亲戚呢,从昨儿到今天,都感觉晕乎乎的,一点儿也不真实。” “好事呢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半夏深有感受,昨天睡在楼上床上也是有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样也好和甘遂一块儿读书,我可以经常过来吃饭。先说好啊,你给甘遂做什么好吃的也得要给我留一份,必须得一视同仁,不能差别对待。” “我是那样的人吗?” 林游猛点头“你就是。” 半夏撇撇嘴“甘遂他半个月之后要和他老师一块儿去游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你们不是要分开了?” “暂时的分离罢了。你待会儿再擦一下货架,我去街上去买只鸽子来炖汤。” 半夏挑了鸽子,又想着家里还有几人,买了肉和菜才回家了,甘遂还没有回来,想必是因为货物种类多,耽误的时间也长,半夏不再纠结,开始做饭。 鸽子汤熬煮的时间长,半夏买鸽子的时候,多给了些钱让店家把鸽子处理了一下,回来后直接洗净,放进滚水里面,加点料酒,去了血水,再捞出,洗净。放在小砂锅里,加入姜段,枸杞,红枣,盖上盖子放到小炉子上开始熬煮。 半夏发现昨日川先生喜欢吃一些味重的东西,炒了一个尖椒鸡。又做了一个清淡一些的木耳炒山药,再做一个红烧鱼,饭菜刚刚做好就看到甘遂从外边儿回来了。 “还真是不耽误,刚做好饭,你就回来了。”林游一边儿端菜一边儿说道。 半夏正好端着鸽子汤和菜出来,看见他回来,笑着问道:“回来了,累不累啊,去洗洗手吃饭了。” “端的什么?我来吧。” “不用,这是给林游他娘炖的鸽子汤。她身体不舒服要在咱们家住两天。” “那你上去吧,我去洗手。” 半夏上去的时候商枝正坐在床上看书,川谷和林常山坐在一旁下棋。 半夏走过去一看,商枝看的居然是仵作解剖图本,上面血腥的图画,画的栩栩如生“……”真的不担心胎教吗,我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孩子吓得瑟瑟发抖了哦。 “伯母,吃饭了哦。” “都到吃饭的时间了啊,我就说嘛肚子好饿哦,忽然想吃火爆大肠。” 看着图本上开膛破肚,半夏尴尬的笑了。 “大夫说这几日您得吃些清淡的,我给您炖了鸽子汤。”半夏揭开炖盅,鸽子肉已经炖的酥烂,上面漂着红枣和枸杞,和金黄的汤汁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诱人。 “相公过来喂我,我手没力。” 半夏:您刚才捧着那么厚的一本书也没见没力。 林大人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屁颠屁颠的过来给夫人喂饭。 “没出息。”川先生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商枝女士显然听见了。 川先生头也不回的狂奔下楼。 半夏摇摇头,您真的是,撩不动你就别胡乱吹,这一下就怂的多有损您的形象。 林游的娘亲是在第三天一早就离开的,毕竟县衙有许多事,林县令又坚持要陪着老婆,确实不好离开太久。 商枝走的时候拉着半夏的手依依不舍地说:“我觉得你相公还没我儿子好,要是你什么时候和离了我就让他娶你。我儿子可听话了,皮糙肉厚的,实在不行打一顿就好了,他耐打,打了也不心疼。” 真的一句话黑了两个人,半夏毫不意外地看见甘遂和林游的脸都黑的像锅底。还是林县令看不过眼,拉着商枝走了,半夏看着远去的车队狠狠地吐了一口气。 川先生毫不犹豫的带走林游,说是底子太薄必须得好好的用功,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商枝那儿受了气,在林游身上找补回来呢。 房里就剩下半夏和甘遂了。 “终于都走了。”甘遂难得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不喜欢他们吗?” “我就喜欢和你待在一块儿。” 半夏红了红脸,小声地说道:“我也是。” 甘遂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给半夏找了最好的货源,联系好了送货,又一一带着半夏登门拜访,算是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半夏和甘遂的店在甘遂离开前的三天开张大吉。 也没有用花哨的名字,只是甘遂写了一块“半夏杂货铺”的牌子挂在门口。用的是现代最常用的营销方式开业大酬宾,开业期间所有东西一律半价。凡一次性消费满两百文还可减少二十文。甘遂手写了好多宣传单,半夏找了几个小乞儿,给了他们几个铜板,小乞儿满城跑着给他们发。一边发,一边还喊,也算是达到了宣传效果。 开业第一天刚好是赶集,甘遂和半夏宣传的到位,店里东西是式样也相当丰富。早上一开门就涌进来了不少的人。一大群婆婆大娘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半夏丝毫没有不耐烦,仔细的回答。店里的东西要价便宜,但是货物质量却不错,好多人为了少那二十文,生生凑足了两百文,还觉得占了大便宜。喜滋滋的回家给左邻右舍宣传。 店里的人一上午就没断过,王小山引着山长,川先生段辰砂来捧场,他心里是知道这里做生意不差,但也没想到能这么火,看来这位小师弟着实不能小看。 山长第一次看着画面,新奇的进去帮忙卖东西,半夏还担心他累着,发现他乐呵呵的,也没管。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的时候,人少了些,半夏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脸,看着抽屉里一大堆的铜板,长舒了一口气。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倒了几杯茶递给来访的几位客人。 “今儿人太多了,没法做饭,我去旁边酒楼定一桌,几位一起吃个便饭吧。” “弟妹不用这么客气,斜对面那儿有一家酒楼是我的产业,不若今天就到我那儿去吃,以恭贺师弟的店开张大吉。”王小山提议道。 “这样也好,我想吃那个拔丝山药,你让人备着。”山长喝了茶吩咐道。 “好的师傅,那我先去安排着。” 王小山直接先去了店里。 “老师和师叔师兄都累着了吧?” “感觉还挺有意思的,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些事呢。”山长倒是津津有味。 “我也还好,就是不太习惯这些人在我面前叨叨。”川先生想着那些个女人为了少个一文两文磨缠半天,真是太心累。 “总之各位都辛苦了,这份恩情我们夫妻两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中午吃过饭后,半夏和甘遂还要接着开店,两人回了店里,其余几人也各自回去。 晚上的时候半夏数着银子,一枚一枚数的相当仔细,就像是小松鼠在数着自己过冬的粮食,甘遂看着觉得好笑。半夏数完看着甘遂眼睛亮晶晶的说到:“刨开进货的钱,我们今天有净赚四两多银子哦。” “这么多。”甘遂也是完全没想到,开业第一天,还是半价销售,能回本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挣了这么多银子。要知道,现在一个县令一个月的薪酬才不过三十多两银子。 “不过估计明天就没那么好的生意了。”恢复了原价,店里卖的又不是一下就能用光的东西,少不得生意要冷淡些。 “这样也好,我过几天就要走了,那么忙你一个人也吃不消。” 甘遂看着今天的趋势也不免有些担心,半夏一个人估计会很忙碌“要不去给你买个小丫头吧,也好有人跑下腿。” “可别,现在本来就赚个辛苦钱,还去买个小丫头,像什么样子。到时候真受不了了,我自己去买个,你别担心。老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啊?” “估计就这几天,这次是往北走,一边看风景,顺便去拜访以前的故友。” “段师兄和你们一块儿去吗?” “他不去的,书院年底事多,总要有人领着大局,现在师父身边有我跟着,他也就可以歇歇。” “他明年下场吗?” “师兄无意官场,所以不会下场,估计一辈子都会在书院里,今后山长也会把位置传给他。” “这样也不错,山清水秀,守着书院烦心事儿都能少很多。” “你是不是不想我做官的?” “也没有不想,只是感觉你很累,你从来这里就一天都没有放松过,我感觉很心疼。” “和你在一起我就很放松,你放心我做事都会有分寸的。” “那就好,既然是往北走,天气也越来越冷,我明天去成衣铺子里给你买几件厚点的衣裳。” “不用这么麻烦,到了地方再买吧。” “天气一天一个变,还是带着的好,还要再去买些治风寒的药材,还得去买些……”半夏越想越觉得东西准备的不够充分,本来准备洗洗睡了的,一下做起来,开始写写画画。 “明儿再想吧,今天忙了那么久你不累吗?” “我没事,我先把要买的东西列个清单,你先休息吧。”半夏头也没抬。 就要分别了啊,真是有点不习惯呢。 第三十五章 分离 甘遂走的前一天特意带着半夏去拜访了王小山,两人在前厅商量事情,半夏被丫鬟带到后院去找王家夫人白蔹。 王小山今年已经年过三十,夫人好不容易有孕,现在在府里保胎。等闲是不会见的,今天愿意见半夏多半也是看在甘遂与王小山是同门师兄弟的份上。 王小山的府里本就修得相当漂亮,但是到了卧榻才更显出其富贵。成套的金丝楠木的家具,桌上的小摆件儿全是白玉雕琢而成,床上斜卧着一位鹅蛋脸的美女,许是孕期不适,蛾眉紧蹙,看见人来了,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一笑还带着两个酒窝。白嫩的耳朵上并未着任何饰物,倒是耳边别着的一朵金丝绢花熠熠生辉。 “妹妹可来了,我身体不适,就不能起身迎你了。” “嫂子不必客气,原就是我打扰了。这是我做的枣泥山药糕,带给你尝尝。”半夏也不知道什么拿的出手,就做了些糕点。 白蔹也没推迟拿了一块儿慢慢的吃了起来。 “不瞒你说,我这胎怀的辛苦,经常都吃不下什么东西。相公急得上火,我每次都告诉自己多吃一些,常常还没吃两口,就开始吐。” “我没有怀过胎,但是也听旁人说怀胎辛苦。不过还是保持心情开心些好些,宝宝都是能感觉到外面的,你要是开心些宝宝也高兴。” 说话间白蔹吃完了第一块糕点“这糕点很细腻啊,府里的厨娘也会做这个点心,不过做出来口感要粗糙些。” “不过就是多把枣泥搅拌均匀在筛去其中的大块儿,这是个精细的活,多做几次熟了就好了。”半夏也不藏私,一点儿一点儿的说着自己的经验。 “妹妹平日里在家里做些什么?” “我这个人挺没意思的,我不会绣花,也不会弹琴作诗。先前在村里,每日就去田里看看,现在开店了,就每日看看铺子。” “我也不会那些,我本来想学着给相公做身袍子,结果没得白费了布料,做的一塌糊涂。我每日就在这宅子里,混吃等死罢了。” “嫂子可别这样说,我听甘遂说过师兄是极其爱重你的……” “爱重什么,他对于我不过就是为了负责罢了,他小时候孤苦无依是我父亲收留了他,父亲死前把我许配给他,如若不然,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又怎么会要我这么一个要才无才,要貌无貌的孤女。”白蔹显然是相当的不自信,深宅之中也没人能让她多说说话,逮着半夏就打开了话匣子。 “嫂子可曾问过师兄的想法?” “要怎么问他,这样的事我怎么好开口,要是问了结果正是我所想的那样,我还有什么脸占着这个夫人的位置。” “鸳盟既结,夫妻一体,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您和师兄结缡多年他身边除了您,再无任何红粉消息,若说这份情谊单单只是为了报恩,我是如何都不相信的。嫂子现在怀着孩子最是不能多想多思的时候,倒不如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无论结果如何也算是对自己和孩子有个交代。” 白蔹久久没有说话,半夏心里开始打鼓,交浅言深简直是犯了大忌,不该如此冲动的。真想说什么话来找补一下,白蔹忽然说话了:“妹妹说得对,我是该大胆一些。” 半夏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们两聊什么呢?” 却是王小山进来了。 “我正和半夏说到宝宝呢,怀他怀的格外辛苦,真是个磨人精。” “就是个小魔怪,等他生下来我可要好好打他屁股。” “就怕到时候是个闺女,你还舍不得。” “害得她娘亲那么难受,我肯定要好好教训的,不过要是个小闺女我就轻轻的打两下,小闺女都懂事,她就知道将来不惹娘亲生气了。” 半夏不想看他们夫妻秀恩爱,说了告辞,出了门。 白蔹心里装着事,只嘱咐半夏下次来玩儿又叫人拿了些府里做的吃食让她带回去。 半夏出了门,白蔹屏退左右,郑重的对王小山说道:“相公,我有一事一直想要问你,你一定要老实答我。” 第二天是个晴天,半夏醒来的时候看见甘遂站在窗前浇花,那是一小盆丹桂,上面已经结着米白色的花骨朵,听见后边儿的声响,甘遂回过头,冲着半夏一笑“你醒了?” 半夏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就开始不受控制扑通扑通跳的极为快速,又带有一种酸涩感,感觉自己就要流泪了,赶忙低下头。 甘遂过来摸摸她的脑袋:“怎么了,做噩梦了?” 半夏一下子抱住他劲瘦的的腰身,摇摇头。 “这么大还撒娇要让人笑话的。”甘遂说话声音柔的要滴出水来。 “我才没有,我只是感觉一下新买的袍子质量好不好。” 质量好不好不知道,不防水倒是真的,刚才半夏掉了几滴眼泪,在淡紫色的衣袍上显得格外明显。 “哭啦?”甘遂坐下来,轻抚着她略微红肿的眼。 “才没有哭,就是早上没睡醒,打了个哈欠。”半夏掩饰的摸摸眼睛“哎哟,我怎么睡到这会儿了,你也不叫我,让师傅等你多不好……”半夏慌忙起床,甘遂却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 “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我也是。” 到底是离别,半夏显得蔫蔫的,段辰砂书院事忙就没来送,王小山倒是来了,对着半夏的莫名的殷勤。 林游惯常不喜欢王小山一副商人嘴脸,戳戳甘遂“他什么意思啊,对咱们小半夏这么热情。” 甘遂是知道昨天半夏开导王小山夫人的事情的,如此看来夫妻两多半是已经说开了,这可是件好事。但他也不好对外人说别人的私事,只得含糊的说道:“半夏昨天帮了他一个小忙。” “喔,半夏妹子就是善良。” 甘遂走道半夏面前:“我要走了哦,都不抬头看看我吗。” 半夏抬头看他,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又十分伤心,整张脸皱的像个小包子。 “行了,不高兴就别笑了,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麻烦事儿就去找师兄,我已经给他打好招呼了。别怕麻烦他。”甘遂越说越舍不得,眼看半夏要哭了,林游凑过来“小半夏你不会是要哭了吧?”瞬间半夏酝酿的悲情气氛一下子被打破,鼓着小小的包子脸,委屈巴巴的瞪着林游。 “别担心,我一定好好给你看着甘遂,保证他身边连只母苍蝇都不会有。”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行啦该上路了,要不然待会儿天最热的时候还赶不到下一个城镇就麻烦了。”川先生开始催了。 半夏赶紧催甘遂“快走吧,我没事的。” 甘遂狠了狠心翻身上马,扬鞭启程。一边向前,一边回头,半夏在身后将手挥了又挥,直至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才蹲下身来,放声大哭。 王小山看她哭得差不多了,递过来一张片子。 半夏哭的抽抽搭搭:“谢谢……额……师兄。” “弟妹不用太过伤心,师弟他们不过一年半载就能回来。” “要那么久啊!”半夏又想哭了。 王小山赶紧安慰“也说不准的,这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过年估计也要回来一趟。”事实上王小山也不能确定甘遂他们回不回来。山长和川先生一向都是十分随性,走哪儿算哪儿,也不管什么过年不过年,他这么说也不过就是骗骗半夏。 “真的吗?”半夏眼睛亮了亮。 王小山点点头。 半夏还要回去接着开店,和王小山道别,王小山却叫住了她。神情庄重的行了个谢礼。 “师兄这是做什么?” “此礼是为了感谢昨日弟妹开导拙荆。我和她结缡数年,一直忙于生意,也不知道她还有如此之深的心结,说到底也是我这做丈夫的不够尽心。昨日我和她畅谈一番,才知道她心中所想,解开多年的心结,她今日一早用餐也没有孕吐,整个人气色都好了很多,吃过饭还和我一起在院中走了一会儿。这皆是弟妹的功劳。” “我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是师兄和嫂子感情深厚才能有此结局。” “不论怎样这份情,我记在心底了,弟妹但凡有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去办。” “那就多谢师兄了。” 王小山生意事忙,连连叮嘱半夏的空去家里坐坐,多和白蔹聊聊天,半夏应下,两人才道别分开。 半夏去到店里,将存货不多的物品列了单子准备中午的时候让人送货,稀稀拉拉的来了几个客人,半夏一一招呼了, 看着门外火辣的太阳,也不知道甘遂走到了哪里,真是才分开就又想他了。 半夏还在悲情呢,外边儿忽然来了一辆马车,半夏一看眼睛都亮了,看这样子就是大单子啊。半夏喝口水准备以全方位无死角贴心服务,拿下,客人下车了,半夏一口水喷了出去。 哎哟,我去是林夫人。 半夏赶紧擦擦喷出来的水,上前去迎进来。 “您怎么来了,来看林游的?那可真不巧,他上午就同川先生一块儿去游学去了。” 林夫人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我才不是来看他的,我离家出走了。” 什么玩意儿,这么任性的吗。 “为什么啊?”难不成林县令做了什么事儿,看着不像啊。 “他有更喜欢的人了。”林夫人说着还故作悲情的抽出帕子,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眼角的泪水。 半夏抽了抽嘴角。“被您抓着现形了,还是您听到什么风声了?” “这还用抓什么,他表现的那么明显。” “许是您感觉错了。”孕期疑神疑鬼,老是怀疑老公出轨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关键是半夏看林县令对商枝的态度,分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丢了,哪里有一丝一毫想要偷腥的意思,这多半是林夫人会错了意。 “怎么会感觉错,以前他每日下衙都会问我怎么样,今天过得如何如何,现在呢,每天第一件事就是摸着我的肚子问‘我的小闺女今天好不好啊,有没有不开心啊,爹爹给你讲故事行不行啊。’他以前都只会那么温柔的给我说话。现在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肚子里的宝宝。今天我都说不想喝鸡汤了,他非说肚子里的宝宝想喝,硬是劝我喝下去,他真的爱肚子里的宝宝胜过爱我了。” 半夏简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对待林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那您是想怎么样啊?” “哼,他既然那么喜欢宝宝,我就把宝宝带走,不想他看到,我要在这里住下,你放心我不会白住,我给银子。” 半夏能怎么办,半夏只能答应了。 第三十六章 小乞儿 半夏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像商枝这样的人,说白了就是让人给宠坏了,婚前小公举,婚后大女王。人家的家事半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偷偷的让人去通知林县令。 商枝也真是非常任性,离家出走没带任何的丫鬟,就一人拿着包袱直奔府城里来。半夏眼看到中午了,考虑还有孕妇,准备关了门去做饭。 “干嘛要关门啊,我还在这儿呢,我帮你守着。” “不好吧,您要是累着了,我可没法交代。” “放心,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得很。没那么多矫情的毛病。” 不知道怎么的半夏觉得从她嘴里边说出矫情,真是分外的违和。 半夏提着篮子去买菜,买了鲫鱼豆腐准备给商枝炖汤,一想到家里已经没人杀鱼了,还要求店家将鱼杀好。一来一去花了些时间,等到回到自家店铺的时候发现门口一片嘈杂,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半夏赶紧快步来到店门口,正好看见商枝拎着两个人,直接扔了出来。还真是半点没夸张,那两人真是被扔出来的。 “敢在姑奶奶的店里边儿来收保护费,你姑奶奶收保护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滚!” 两个小混混被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开了。 半夏提着篮子进了屋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商枝。 商枝有些讪讪“我知道不该在你店里边儿闹事。” “这并不是闹事的问题,您现在身体特殊,要是不小心动了胎气,我怎么和林县令交代。” “胎气,胎气,你们每一个人都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商枝像是情绪爆发说了一句。 半夏无奈的说道“那我换一个说法,要是您不小心被伤着了,我也没法交代啊。” 商枝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感觉要一个小辈来迁就自己也有一些丢脸。“我的身手很好,你放心。” “那您歇一会儿,我去给您做午餐,要是有不舒服你就叫我。” 半夏去后边儿做午餐,心里真是盼着林县令赶紧来,她一点儿也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生怕踏错一步害到宝宝。 因为刚才的争吵,午餐的时候,两人都没怎么开口,一顿饭简直吃的味同嚼蜡。饭后半夏让商枝上楼休息一会儿,自己则是一边做生意一边等着林县令到来。 奇怪的是林县令一下午都没有来,半夏简直眼睛都要忘穿了,也没能等他来。倒是商枝疑惑的问她好几次到底在看什么,半夏打了哈哈过去。 难不成林县令没收到信,还是说收到了想要冷商枝一段时日。无论哪种猜想半夏都觉得不太妙。 事实上完全不是半夏所想的那样,林县令是收到信了,收到信的时候他正忙着一桩盗匪案子,这帮盗匪穷凶极恶,在临县已经伤了好多条人命,现在逃到他们县里边儿,王捕头已经大致摸到踪迹了,就等着再打探清楚些,就开始布网抓人。 忙了一上午,水米未沾,好不容易寻了个间隙,抽空吃两口饭,顺带问问自己夫人上午感觉如何,结果一进内院发现一片忙乱,一问才发现自家夫人居然留书出走了。登时吓得冷汗直流,要知道自己夫人还怀着身孕,要是让那群穷凶极恶的盗匪遇着,林县令光是想想都觉得承受不住。好在这个时候,半夏派来送信的人来了,确认了夫人安全,林县令才算松了口气,这一下走动,发现腿都是软的。 正想着去接商枝回来,但一想到县里糟心事儿还没处理,算了,还是理清楚这些事再去寻她吧,万一有什么危险,也免得她受伤。 林县令是一心一意想着商枝,半夏看着天黑也没盼着人来,心里的焦灼感简直爆棚,反观商枝吃得好睡得好一点儿事都没有。真是心大,说话间商枝又迅速将手伸向桌上的一盘西瓜,半夏急忙端开:“西瓜太凉了,吃一块就差不多了,再吃待会儿该不舒服了。” 商枝眼巴巴地看着她,半夏当做没看见,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商枝:“多吃点蔬菜好。” “我不要,我要吃肉。” “那也行,你吃吧。”说完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在她碗里。“待会儿再喝一碗豆腐鲫鱼汤,我刚刚尝了一下挺鲜的。”下午的时候半夏熬煮了挺久,现在喝起来正好。 “您都不担心林县令找不到您会着急吗?” “着急?我就是要让他着急。小姑娘你不懂,男人就是贱骨头,你越收拾他,他才越在乎你。” 半夏对这种‘心里在乎你的要死,却偏偏就是死命作’的感情不是特别懂,摇摇头不再说话。商枝还担心半夏因为甘遂离开睡不着觉,非得拉着她聊天,半夏对聊天没什么意见,但是商枝聊的都是什么仵作必修各种灵异小故事,语气相当的丰富而具有感染力,让半夏大半夜的感觉阴风阵阵,毛骨悚然。商枝兴致勃勃的说完故事以孕妇要早睡为由,扶着肚子进屋睡了,半夏一个人躺在床上觉得满屋子都是眼睛看着,抓着被子瑟瑟发抖。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第二日半夏顶着巨大无比的黑眼圈,一边打哈欠一边给商枝熬粥。商枝睡到自然醒,起床之后发现半夏在店里打瞌睡。连忙推醒她。“你这样子怕是有人把店都搬空了你都不知道,昨晚想你相公了,没睡好?没关系,我今晚再陪你多聊聊天。” 千万不要,这简直是要了亲命啊。半夏的哀怨都快凝成实体砸向商女士了,偏生她还毫无察觉。办下正想着要不要挑明,就看到门外有人来了,这么一看还是熟人王捕头,半夏可算松了一口气,这是要来接林夫人走的吧。不过林县令怎么没来。 商枝也是看到他了,嫌弃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大人让我来接夫人回家。” 商枝还在别扭,直接问道:“他怎么不亲自来?” “大人昨晚剿匪,被冷箭所伤,现在在家里养伤。” “什么?那些个王八羔子赶上老娘的男人,看老娘回去不剁了他们。”商枝一听就火了,蹭蹭蹭的上楼,去拿自己的包袱。 “大人伤得重吗?”半夏有些担心。 “大概不重吧。”王捕头不擅长说谎,一说就露馅,半夏心中算是有谱儿了,合着这是县令大人在演苦肉计啊。林夫人这也是关心者乱,丝毫没看出来。 “待会儿夫人问你什么你也不回答,直接就板着脸,这样比较不容易露馅。”半夏小声的提议道。 王捕头点点头,表示会意。 “半夏啊,我晚上不能和你聊天了,我把我最喜欢的书留给你打发时间,你一个人好好的啊,有事就让人带个信儿。我这也不知道老爷什么情况,我的先走了。” “没事,没事,老爷要紧,您赶紧回去吧。” 商枝登上马车快速的走了,半夏一下子瘫倒在座位上,可算是送走了这位大仙儿,简直是要死了。因为昨晚确实没睡好,半夏准备关上店门好好的休息一下,才关上门准备上楼,就听到有人敲门,半夏碎碎念“不是吧,难道是林夫人又回来了?”打开门一看,居然是个小乞丐“行行好吧,给点钱吧。” 半夏看他可怜给了他是个铜板,又听得他肚子叫,将桌上剩余的点心送给他“藏着些,别让人抢走了。” 小乞丐看着钱和糕点愣了楞,转身跑开了,半夏也没再管他,关上门上去睡觉。 醒来时已经要接近中午,半夏伸了个懒腰起床来,睡醒的感觉可真好。 哼着歌,下厨去用昨天剩下的鱼汤煮了一碗面,还卧了一个鸡蛋。饱餐一顿后,摊在椅子上不想动弹。不行啊,还得做生意呢,为了钱,半夏硬生生的从椅子上爬起来。 梳洗了一番后,打开门,准备做生意了。结果开门一看,是那个小乞丐待在门口,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小团,还在抽抽搭搭的哭。 “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小乞丐一看见她,擦了擦眼泪,将手中的铜板递给她:“还给您,您买下我吧,我什么都能干。” 半夏感觉有点儿麻烦,这个小乞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还没货架高呢,先不要说她现在没有招人的意思,就算是有她也不可能找这么小的。 “可是我这里生意一般,忙得过来,我不准备再找人了。” 小乞丐一听她拒绝,立刻就跪了下来:“您买了我吧,我不贵的,您给爷爷买个棺木把他下葬了就好,求求您了。”小乞丐还要磕头,半夏连忙拦着。 这还真是让人头疼,偏生孩子哭得厉害,半夏一个不忍拿了银子,关上店门就同小乞丐一到出了门。 要葬人显然不是容易的事,半夏在棺材铺买了一口薄棺,然是如此也花了一两多银子,今儿一天生意没做成,倒损失了银子,半夏真是心痛。但好事都做了,也不能只做一半,半夏索性又花了几十个钱,找了人将小乞丐的爷爷葬在了城外。 墓碑只是一块简单的木牌,半夏问了小乞丐,只知道这个老者姓蒋,写了一个蒋先生之墓,便算是结了。 半夏买了祭品和香烛,小乞丐跪在那里哭得要抽过去,半夏上前搂着他:“别哭了,爷爷看着你呢,你哭的话爷爷也会不高兴的。” “真的吗,可是爷爷死掉了,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应我。” “那是这个躯体已经到了死亡的时候,但是你的爷爷已经化成了风,它永远守在你身边,你有感觉到吗,他在轻轻地拍你的头,安慰你。” 半夏一说完,一阵微风吹来,小乞丐赶忙说:“是真的我感觉到了。” 半夏却愣住了,不是吧,这么神,有怪莫怪啊,我真的只是为了哄小孩子。 第三十七章 弟弟 半夏心怀敬畏的对着墓碑上了一炷香,心中默念:“既然我与这孩子有缘,那今后有我一口饭就必然饿不死他,您放心吧。” 半夏刚把香插上,忽然来了一阵风。 “这是爷爷在和我说话吗?” “这是爷爷在和你道别,好了,和爷爷说再见,我们回家吧。”半夏牵着小孩的手回家,在路口的成衣店给他买了三身衣裳,眼看已经是快到黄昏了,索性就不想着开店的事了,去买了菜,回家烧了一大锅水,让孩子先沐浴。 “今天你第一天来,我帮你洗澡,今后自己学着洗好不好。”半夏看出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的头发都板结成块了,一定好好洗干净。 小男孩害羞的点点头。 半夏拿来皂角准备给小男孩洗头,刚扒开头发的一刹那,半夏整个头发都发麻了,小男孩头上有虱子,小只小只的在整个头皮上爬动。半夏最是害怕这些东西,强忍着恶心,用皂角将头发一点一点搓洗干净。用帕子将头发包好。开始给小男孩洗澡。 像这种小乞丐,经常是会被大的孩子欺负的,半夏看了看小孩子身上还好没有什么伤痕,看来他爷爷把他保护的很好。因为没有好好吃饭,小男孩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半夏不禁一阵心疼。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这么小还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夫人,是不是太脏了,您不高兴了。”小男孩怯生生的说到。 “不用叫夫人,叫我姐姐就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爷爷叫我安子,说是我娘临死之前希望我平平安安。” “那你爹呢?” “我没有爹,爷爷没有说过我爹。我们以前不住在这里,不过有一天爷爷从外面回来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还吐血了,他连夜带着我一起来开了原来住的地方,说是来这边找他的朋友。我们走了好久好久,爷爷一直都生病,走到这里,爷爷就死掉了。”安子又想哭了。 “好了,好了没关系了,你现在有姐姐了。”半夏接着给他洗澡,身上的污垢实在太厚了,半夏洗了三桶水,才将他洗干净,这一看,还是个白生生的漂亮娃娃呢。 半夏给他拿了新衣裳来换上,准备把旧衣裳拿去烧掉,这东西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跳蚤。 安子连忙跑过来,在衣裳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小锦囊,递给半夏:“这是爷爷死前给我的,说是有了这个,我就能找到我爹。但是现在我已经有姐姐了,我不要爹了,我把这个给你。”半夏接过一看,居然是一块玉佩,玉质莹润,一看就非凡品。难道这孩子的身世还不简单?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半夏将玉佩装进锦囊,递给安子“这是你的东西,姐姐不要你的,自己放好。” “可是我想要给姐姐。我看到了今天姐姐花了很多钱,姐姐拿这个去换银子吧。” “不用的,姐姐还有银子,这个是安子今后要拿来找爹爹的。” “他都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 “说不定爹爹有什么苦衷。”半夏苦劝了一会儿,安子也不要玉佩,半夏只得说:“那姐姐先帮你收着,等着今后见到你爹了,就还给你。” 安子浑然不在意。 “你自己现在家里玩一会儿,姐姐去旁边药店买点儿药杀一下你头上的小虫子。” 安子乖乖点头。 半夏拿了柜台里边卖的七巧板给他玩儿,然后出了门。 安子目送半夏离开。姐姐刚才说这里是家,是安子的家。安子一定乖乖的,这样就不会被赶出去了吧。 安子闻了闻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和姐姐身上一样好闻。 半夏到药店里买了百部,又询问大夫用法,拿着药回家。百部可以杀虫灭虱。百部杀虫而不损耗气血,最有益于人,半夏回到家安子还在玩儿七巧板,不时用手挠一下头,想来是长了虱子,不舒服。 半夏用酒将百部浸泡半盏茶的功夫,然后将它们均匀地涂抹在安子的头发上,然后再用毛巾密密的裹住,不留一点缝隙。 “这是药物在杀死小虫子,头上会不舒服,安子忍一忍,一会儿小虫子都杀死了就好了。姐姐现在要做饭了,安子喜欢吃什么?” “我不知道。” “那姐姐熬一个肉末粥,然后做一个粉蒸小排骨,再炒个西红柿炒蛋和虾仁豆腐,安子给姐姐洗西红柿好不好?” “好。”安子大声应下,自己这就算很有用了吧。 半夏将排骨用粉酱好,放上蒸锅开始蒸。看着安子仔细的洗着西红柿,不时还龇牙咧嘴的,想必是头上发痒,但又谨记着半夏的吩咐不能挠头,这能忍着。 安子将洗好的西红柿递给半夏,又眼巴巴看着她。 “这里的事姐姐自己做就好,你去外边儿玩吧。” 安子跑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就坐在刚才洗菜的小凳子上,一边把玩着七巧板,一边看着半夏做菜。缺少关爱的孩子会非常没有安全感,半夏也就随着他。 半个时辰之后,半夏所有的材料都备好,取出蒸排骨灶里的火,趁着天空还有光亮,端着小板凳在院子里,开始仔细的用篦子给安子将死掉的虱子和虱卵,这是个精细活,半夏低着头仔细处理,终于在脖子都酸了的时候完成了,又认认真真的翻看了一遍,确认再也没有任何残余,拍拍安子用皂角再清洗了两遍头发。 半夏将刚才包头发的帕子扔进灶中一把火烧了干净,那种发麻的感觉才完全消失,将安子抱在腿上“我们小安子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宝宝了。” 安子将头埋在她颈窝害羞的笑了。 安子和半夏一起吃晚餐,他还是很拘谨,只是喝着粥。半夏夹了一块排骨在他碗里:“吃点肉肉好不好,不能只吃饭饭,要多吃肉和菜才能长高高。” 安子吃下了排骨,半夏又给他夹了一些西红柿。无论半夏夹什么,安子都安安静静的吃下去,半夏估摸着差不多了,问他“吃饱饱了吗?” 安子点点头,半夏看他碗里还有一点点粥“那我们把最后一点点粥喝光就不吃了好不好。” 安子乖乖的喝掉粥。 半夏没养过孩子,但是安子真的是相当的好养,半夏也算是放了心,还好还好要是个熊孩子估计要头疼得不得了。 因为安子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人又小,半夏不放心他一个人睡,好在卧房里有一张小榻,半夏就让安子睡在小榻上。 半夏让他先睡着,自己去沐浴,沐浴出来看见安子还醒着,他醒着也没有起来玩,只是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屋顶,一动也不动。 半夏坐在他床边:“怎么了,睡不着觉吗?” “姐姐……” “嗯?” “这些会不会都是假的,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是不是一切就都没有了。” 半夏忽然间想到自己小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一天看到了父亲回家,晚上硬撑着不睡,就怕是一场梦,结果不知道怎么的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父亲又走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种患得患失,害怕失去的感觉半夏一直都忘不了。 “那你摸摸姐姐的手,是不是暖暖的。睡吧,姐姐就在这个屋子里边儿,明天一早还能看见。” 安子不说话,抱着半夏的手蹭了蹭,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幼兽。 “那姐姐给你讲个故事,我们就睡觉了好不好。” “好。” “那我们今天讲一个小蝌蚪找娘亲的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有四只小蝌蚪,它们没见过自己的娘亲……” 小孩子的觉多,再加上今天心情起伏特别大,安子一个故事都没听完就睡了过去。手上还死死的抓着半夏的衣袖,半夏担心吵醒了他,轻手轻脚的脱下外裳,躺回床上。 养孩子并不是容易的事,半夏今日一时心软收留了他,但是未来的诸多章程还是不知该如何,要是甘遂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他走到了哪里。 甘遂此刻正呆在客栈里,川先生和山长出去了,出去之前还给甘遂和林游布置了作业。 林游记得抓耳挠腮,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但是看着甘遂人家洋洋洒洒,一下就写了好大一篇。 “甘兄,你帮帮我吧,我实在是写不出来。” “那不行,川先生说了,要你自己做。不过才写个两百字,有那么难吗?” “什么叫才两百字,我这本书好多字都还不会认呢,就要写读书感悟,我写个十个字都恼火,别说要写两百了,真是要命啊。” “甘兄啊,你说师傅他们是不是跑出去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故意不带上我们啊?”林游超委屈,他想像中的游学就是到处吃吃,看看、玩玩,哪曾想像现在这样,到一个地方就了解一个地方大儒书写风格,再模仿撰写文章。白天要赶路,晚上要学习,林有感觉自己真的是憔悴了。 “甘兄,你还有小半夏做的肉干吗,给我一点儿吧。” “你自己的呢?” “我的早就吃完了。” “不给,那是我的。”能忍受自己媳妇儿给别人做东西就已经算是相当大度了,自己吃完还要占我那份,你咋不上天啊。 “不要这么小气嘛,也不知道小半夏现在在干嘛,真的好想回家啊。” “闭嘴。专心写文章。”甘遂说完,检查一下自己写的文章。看着窗外的明月,他也真的好想她,也不知道此刻她在做什么?甘遂想了想又拿出另外一张纸,提笔写下:半夏卿卿如晤…… 第三十八章 长久 第二日半夏醒来时安子已经醒来了,乖乖的在床上坐着傻乎乎的望着她。 “安子醒了吗,肚子饿不饿?” 安子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说到:“姐姐,我想去茅厕。”也不知道是憋了多久,小脸都通红。半夏赶紧带他去解决生理问题。 “今后不舒服就立刻叫姐姐,不要自己一个人闷着,好不好。”半夏一边给他搓搓手,一边说道,然后接着告诉他:“我们去了茅厕之后,一定要认真的洗手。如果不认真洗手的话手上就会生出很多看不见的小虫子,我们拿东西吃,小虫子就会进到肚子里面,会生病,生病就要喝苦苦的药药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 半夏看着安子瘦瘦的身体,心里开始怀念在村子里面的羊,当初因为不方便把它带到城里,就送给了慧娘一家,并告诉他们羊奶去腥的办法。现在想想要是小羊还在可以给安子喝羊奶了,又不上火,又能补钙。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半夏想着待会儿要去买骨头来炖汤,给小孩子多补一补。 因为半夏昨儿一天没营业,今日恰逢大集,来买东西的顾客就没断过。半夏给了他一本小孩子临帖的书,嘱咐安子就在柜台里面玩儿,千万别乱跑,就怕被人牵走。 安子乖乖的在柜台上临帖。有来买东西的老顾客给半夏开玩笑:“还以为你和你相公没孩子呢,没想到孩子都那么大了。” “这是我弟弟,才托人从老家那边儿接过来。” “长得可真好看,像是小仙童似的,不过你和甘秀才都长得不错,真是一家人。” 安子看似在临帖,其实竖着耳朵在听半夏讲话,听到这里开心地笑了,我和姐姐是一家人呢。 半夏趁着中间没人的时候,嘱托旁边店主看着一下店,转身进厨房去把大骨汤熬上,又把米饭蒸上。匆忙的走出来,一看,安子居然在做生意。 “这个五文,这个四十五文。”他板着一张小脸故作老成状。 对面的小娘子看他可爱还逗他“那一共多少钱啊?” 一共……一共多少?安子完全不知道,他知道价钱还是刚才听到姐姐说的。 “我们安子都会帮姐姐做生意了啊,真乖!”半夏走过去捏捏他的小脸蛋。然后笑着对那位顾客说,“一共五十文。” 那小娘子付了钱,走出了店门。 “姐姐好厉害啊,什么都会。”安子一脸崇拜。 “那姐姐把这些都交给你,让你都会了好不好。” “嗯,到时候我就可以帮姐姐看店,姐姐就不用那么累。” 半夏简直笑开了花。 “安子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多少钱的?” “刚才姐姐说过啊,我都听到了。” 听一遍就会?半夏有随机抽了几个刚才卖出去说过价钱的东西,安子居然能记得差不离。 “哇塞,我们安子还是个小神童呢!”半夏将他抱起来。可不能让这么优秀的人才被耽误了,半夏想着是不是要送孩子去书院了。就是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收不收。 “姐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送你去学堂?” 安子立刻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姐姐不要我了吗,我会乖乖的,姐姐别不要我。” 半夏赶紧抱起来哄他“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学堂里面有好多好多小朋友,他们会和安子一块儿玩儿。” “我不要和他们一块儿玩,我只要姐姐。”安子更是死死的攥住半夏的衣裳。半夏也不好强迫他,反正年纪还小,这是可以从长计议。 “好,那我们不去学堂了。姐姐教安子好不好。” 安子这才高兴的点点头。 半夏是在甘遂走的第五天收到他的第一封信的,信是王小山送来的。 “弟妹看看要不要回信,或者说要带什么东西,师傅也有些东西要送去,到时可以一块儿送去。” 半夏点点头“真是麻烦师兄了,我待会儿写了回信再给您送来。” “这个小孩是……” “是我弟弟,才从老家接过来的。”半夏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觉得懒得解释,索性就用了一贯的说词。 “倒是个漂亮孩子。”王小山自从妻子有孕开始各种幻想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子,心肠也柔软了许多,见着孩子更是喜欢得紧。 “来安子叫哥哥。” 安子面对外人还是比较腼腆,小声地叫了一声“哥哥好。”又躲在半夏身后,偷偷的看着王小山。 “这可是占了大便宜,我这年纪都能当你叔叔了。”又掏出一个小马样式的金裸子“拿着玩吧。” 安子没有伸手,看着半夏。 “师兄,这也太贵重了。” “没事,不是实心的,就是给孩子玩的。” 半夏这才对安子说道:“哥哥给你就拿着吧,说谢谢哥哥。” “谢谢谢哥哥。” “我还要去给师傅准备需要的东西,就不多留了,弟妹再会。” 王小山走了,半夏才打开甘遂的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小匣子。 半夏打开信。 半夏卿卿如晤。算算日子这封信到的时候我应该走了五天了,你在家中如何呢?我一切都很好。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芮城,这边种了许多许多的芙蓉花,风一吹还有粉紫色的花瓣飘落下来。我在想要是你在这里,想必要高兴得转圈圈。这边有一种特产丝枣。我尝着不错,问过店家,这种东西是能久藏的,我买了一些,随信带回来你尝尝。我以前读到过沈从文的家书中写道我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当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想来竟有感同身受的滋味。看到这里是不是又要哭了,但是我写来并不是让你哭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半夏到底没忍住,哭了出来。安子立刻扔下七巧板,跑过来“姐姐怎么了,姐姐……” 半夏抱住他小小个身体“姐姐没事,姐姐只是特别特别想你的姐夫。” “姐夫?” “他是姐姐的相公,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姐姐不伤心,安子陪着你,安子不走。” 半夏不过是一时情绪失控,一会儿就好了。 “谢谢安子,我们安子最乖了。” “那姐姐不要哭了。” “好,姐姐不哭了。” 半夏拿出纸笔开始回信。 甘遂展信佳。感觉这句话好傻喔,我还是第一次给人写信呢。我在家里都挺好的,我在门口捡到了一个弟弟,他叫安子。特别乖,特别听话,见到他的过程有些曲折,等你回来我再细细的给你说,我尝了你寄回来的枣,味道特别甜。店里边生意都还好,不过我觉得自己太废材了,估计是不能开全国连锁了,只能靠着你给我挣个诰命了。你再往前走估计天气会越来越冷,我在你包里祛风除湿的药,要是感觉着了凉,又没找到大夫的时候就吃一粒。你在外不比在家,万事当心,我……一直在家中等你回来。 半夏写完信,又开始给甘遂装东西,什么风干的熏鱼,烤制好的肉条,做好的辣酱,一件又一件拉拉杂杂竟是装了一大包。安子在一边儿乖乖的帮忙。半夏又给白蔹做了些糕点,这才拿着东西去王小山家。 “姐姐现在要去上午那个哥哥家,安子是在家里玩儿还是和姐姐一块儿去。” “我要和姐姐一起去,我帮姐姐拿东西。”安子说话间就提起了一个小包裹。 半夏也不拦他,只是嘱咐道:“要是累了就把包袱给姐姐。” 安子点点头,提着小包袱,牵着半夏的手,两人一起到了王小山家里。 王小山外出准备东西还没回来,开门的小仆径自将半夏引到了内院,半夏发现这个看门的小厮居然换了一个。 小丫鬟看见半夏来了,引着半夏进去,白蔹吃过午饭在屋里慢慢的走动。她身子本来就弱,大夫让她多活动活动,以免生子的时候受不住。看见半夏来,她笑着走过来“你可算来了,你是不会轻易来看我的,这次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嫂子这是在怪我,那我今后可要时时来打搅,非得让你烦了不可。” “那感情好,我可是巴不得有人来陪我说说话。”说话间又看到了安子“这就是相公说的你那个弟弟吧,哎哟,长得可真好看。” 白蔹与王小山成亲五六年一直没有孩子,真是喜欢孩子得不得了,更何况小安子长得真是好看,白蔹真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地疼疼。 “这可不行,你还怀着身子,小心闪着腰。安子,来叫姐姐。” 安子却没有叫。半夏愣住了,安子极少不听话的,她蹲下身来问他:“怎么了?” “我只有你一个姐姐。”安子认真的说。 “这可真是可人疼,这是只认你一个人。那你叫我白姐姐好不好。” 安子这才开口叫了一句白姐姐。 白蔹叫小丫鬟端来了果子和糕点,和半夏开始聊天。“师傅他们走的这一路都有云隐书院的产业,所以递送东西也方便,妹妹下次也不必等着甘师弟来信,有什么要递送的直接送过来便是。” 半夏倒是没想到云隐书院的产业这么大,这样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江左盟,在江左遍布产业和眼线。 “妹妹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在想没想到云隐书院有这么大的生意。” “这都不过是师傅他们的人脉走的广罢了,不过这些也与我们没什么干系,我们做人媳妇的,吃好喝好管好内宅便好了。” 半夏点点头表示受教。 白蔹到底是孕妇,想留半夏多说说话,但是自己确实精力不济,半夏赶紧劝她去休息,又承诺今后多来陪她说说话,白蔹这才放行,还附带赠送了好多鲜果。 走在路上安子问半夏“姐姐为什么白姐姐的肚子那么大?” “因为白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啊。” “那姐姐今后肚子里也会有小宝宝吗?” 半夏脸一红“也会有的,不过要在以后去了。” “那姐姐有了小宝宝会不要我吗?” “当然不会。因为我和安子是一家人。家人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易放弃对方的人。所以安子不用怕,姐姐一定不会不要你的。” “我也不会离开姐姐的,我要一直一直和姐姐生活在一起,还有今后姐姐的小宝宝。我和姐姐一起保护他。” “好,拉钩。”半夏幼稚的和安子玩起了拉钩的游戏。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那些亲近的人会一直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都在一起,可谁又能料到旦夕惊变,从此以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涯路远。 第三十九章 言多必失 甘遂收到半夏东西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半个多月。那天刚好有一场文会,结束之后他和林游一起回到客栈,山长合川先生照例是还在与老友畅谈。 “每次参加文会都感觉是要死了,真的这脑脑袋都感觉大了好几圈,也不知道甘兄你是怎么撑得住的。” 甘遂也很累,这种疲乏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一种心境,他来古代不过半年,许多典籍涉猎自然是不如这些学子。但是因着他的身份,惯常是要被人拿来比较的。他的性子不服输,而且也不能让师傅丢脸,只得花着比旁人多百倍的精力,这次文会是他昨夜熬了一宿,才能勉力应付过去。 甘遂揉一揉抽痛的额角,忽然间相当想念半夏,若是她在此刻应该是熬着暖暖的汤,就等着他回来。 外边突然传来敲门声“客官您回来了吗?” 林游去开门。“什么事?” “有人给您送来了东西,您不在,掌柜的就收了起来,现在让我给您送上来。” 林游接过一看“甘遂,小半夏来信了。” 甘遂腾一下从椅子上跃起,三步并两步来到门口,抢过林游手中的信。 “您到时要回信只管交给我,我去帮您寄回去。那就不打扰您了。”店小二又离开。 “甘兄,小半夏寄了什么东西来,给我看看吧,肯定有好吃的,来快给我。” “别吵。”甘遂一看,现在看信是不能清净了,只能先拆包裹。 “好多吃的啊,我要……”林游一伸手,甘遂啪一下打开。 “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小半夏肯定是给我也准备的。” “我记得先生说晚上回来是要回来检查你昨日背的那几页书的……” “啊,惨了惨了,我全都忘记了……要死了要死了,甘遂我先去背书了。”风风火火的跑去自己的房间。 甘遂连忙锁上门,打开了半夏的信。 “弟弟吗?”甘遂在心中掂量,半夏还是太善良了,若是遇到奸诈之辈,少不得要被算计,尤其是这种来历不明的弟弟,真是让人当心…… 甘遂商量一下,提笔开始写回信。 甘遂才将信写完,山长和川先生就回来了。林游的书还没背熟,心里急得要命。结果川先生压根没有看他,一脸凝重的和山长一起进了屋。 林游长舒一口气,暗搓搓的去敲甘遂的门。 “哈哈,逃过一劫,老是忘记这回事了,快快快,把小半夏寄来的东西拿来我尝尝,你可别想独吞啊,那么大一包。” 甘遂没办法,拿出包裹挑挑拣拣,选出一条又干又瘪的小熏鱼,递给他“再多没有了。” “甘遂你怎么这样,那么大一包,你分巴掌大的小鱼给我,甘遂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啊。”能分给你就不错了。 “我不管……”林游开始上手抢,甘遂在现代也学过防身的功夫,这几个月坚持锻炼着,倒也能接下几招,林游一个不注意直接将一把椅子飞踢砸上了对面的墙。 山长和川先生都出来了“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把凳子踢翻了。”林游主动认错。 “这么有活力,进来吧书背了吧。” “啊?”天要亡我。 “啊什么啊,快点。” “这么晚了,明天再背吧,不能搅扰老师休息。” “不搅扰,背个书而已,快点越耽误越晚。”川先生铁面无私。山长却没有这样的烦扰,甘遂一向自觉,布置的东西保质保量完成不说,基本都会比自己期待的更为优秀,不是没有可以刁难,想看一下这个男孩的承受底线在哪儿,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看过他失色的表情。不过现在嘛…… “什么味道,我好像闻到了熏鱼的味道……” “山长,你看那大包裹里边儿,小半夏给甘遂寄了好多好吃的呢。”哼,不让我吃,我也让你吃不着。 “甘遂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好东西怎么不孝敬给师傅啊,念你是第一次,为师就不重处了,这包零食师傅就没收了,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下次一定得尊师重道。时候也不早了,别为难孩子了,明儿再抽背吧,老川你看这儿还有猪肉干,我们让小二送壶酒来,喝两盅。”山长提议川先生自然不拒绝。 “便宜你小子了,要是明天再背不熟,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好的,老师,我一定好好背。” 两位师长都回房去喝酒,甘遂定定的看着林游。 “不能怪我啊,谁让你不给我吃的。”林游还超委屈。 甘遂冷冷一笑“你知道吗,随便打小报告的孩子,是会被天谴的哦!” 甘遂声音又轻又柔,却让林游大冷天的冒出一身冷汗。“我要去睡觉了。”林游直接飞速跑走。啊,甘遂真的超可怕,娘亲我要回家。 真是生气,半夏亲手做的东西,一口都没有吃到。孩子不听话,必须得多教育教育,明天他一定会让林游“好好”长记性。 山长和川先生愉快的进屋喝酒:“嘿嘿嘿,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我那弟子露出这副表情,简直是太好玩了。” “你呀,抢小辈的东西真是……” “那你别吃。”一边下筷子飞快,一边义正言辞摆出教育嘴脸,哼,伪君子。 “我这是怕你吃太多晚上睡不着。”川先生还嘴硬。 “甘遂那孩子,还是太少年老成了。课业那么重,赶路又辛苦,我都担心他撑不住,他却一声不吭的强忍下来。这份心狠,我可是真佩服。但是作为师长,我并不希望他只是一味地有课业,我希望他还是活的有人味儿一些,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半夏就是让他有人味的软肋,我这就放心了。”师长一边喝酒一边和川先生闲谈。“我一直在想,有软肋是好还是不好?”山长忽然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见了太多例子了,你和柔娘,圣上和先皇后……一个两个,都是用情至深,最后……,我一直想问问你,你知道现在这个结局,你有后悔遇见柔娘吗?” “我从来都不会后悔遇见她,她是我人生中唯一值得留恋的东西,以至于现在我每一天都会回忆以前,来汲取一点温暖支撑我走下去,我不能死,那个害死她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死。你不知道想念一个人,它不是那种特别强烈的感觉,它是一种你连呼吸都会变轻,因为那些回忆真的太脆弱了,一碰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说这些,来,喝酒。” “喝酒。”川先生一抬手饮下一杯酒“这什么酒啊,苦的跟黄莲似的。” “那你别喝了,喝茶吧。你说,我们能找到那个孩子吗,他会不会早就死了。” “蒋宇封既然给我们发了讯息,就证明真的是相当危急。我们又错过讯息那么久,希望估计是渺茫了。唯有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担心的是圣上的性子,现在这个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寄托。如果真的结局不好,我担心这天下怕是要易主了……” “慎言。别说这些,喝酒。” 两人不再聊那些沉重的事,再喝了几杯,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林游用自己惨痛的经历,终于学会了四个字‘言多必失’,还有甘遂他真的不是人,哎哟,不行了又想去茅厕,要拉的虚脱了。 对于一袋零食引发的血案半夏是半点不知晓的。 “姐姐,我写好了,你看怎么样?”安子开心的跑过来。 “来,我看看。”因为安子不想去学堂,半夏就让王小山找了几本儿童启蒙的书,一边教安子识字,一边让他临帖,半夏都打听清楚了,这里儿童启蒙的书院进学也是要考试的,既然现在安子不愿去,先把基础打牢些也是可以的。 半夏拿起字一看,简直是出乎意料,这是一个小孩子写的字吗,怎么感觉比自己还写得好。 安子看半夏一脸忧愁,绞着手指问道:“姐姐,是不是我写的太差了?” 半夏这才回神,忙把他抱起来“没有没有,姐姐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我们安子写字,写的这么好。这些字你还记得读什么吗?” “记得,这是人,这是云,这是天……” “都认识啊?” “姐姐教过的啊。” 可是我只教了两遍啊。 “哎哟,我们安子好聪明啊,这样一看只有姐姐最笨了。”可不是甘遂有过目不忘的神技能,现在安子也基本上是只要学过两遍完全不会忘记,只有自己,写字写不好,看书也很难,简直白瞎了穿越这个金手指。 “没事的,我的东西都是姐姐的,我聪明就是姐姐聪明。到时候我也挣很多很多的银子,给姐姐买蜜枣,买金钗。”安子一直记得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姐夫上次就是送了姐姐一盒蜜枣和一支木槿花的钗,姐姐每次看见它们都会好开心好开心。不过,那个蜜枣越来越少了,姐姐都不太舍得吃。还有那钗,姐姐也舍不得带。要是今后自己挣钱了就可以给姐姐买很多很多蜜枣,让她吃的高兴。那钗也不买银的,买很多金的,让姐姐换着带。他们说金的可贵了,看来自己要更努力啊。 半夏笑着亲亲安子“我们安子真是个乖宝宝,姐姐最喜欢你了。” “我也喜欢姐姐。”安子脸红红地说道。 “姐姐,我接着写字去了。” “要不要去玩一会儿,歇一歇。” “不要,我喜欢写字。” 半夏简直心梗,家里一个二个都是学霸,还要不要人活了。 第四十章 生子 一场秋雨一场凉,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的早,转眼间就是两个月过去,半夏期间又和甘遂通了两次信,甘遂信中提到他们走的地方越来越北边儿,信件送回来的时间也越发延长,半夏心里焦急却也没有办法。好在家中还有安子陪着,也不显得无趣。 因为安子小的时候受苦多,身体弱,到了初秋的时候还生起了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得了风寒,半夏带他看了大夫,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吃了好多副药也还是咳嗽的厉害。 半夏拿了雪梨炖冰糖,端给安子“来,小心烫。” “姐姐,我自己喝。咳咳咳……”安子说话间还在小小声的咳嗽。 半夏连忙拍拍他的背:“是不是还是很不舒服,别忍着。”安子一向贴心,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咳嗽,就想着去另一间卧室去睡觉,生怕吵到了半夏。半夏却更不放心,还是让他在小榻上睡。半夏睡觉本来很死,但是自从安子生病之后,就下意识告诉自己别睡那么死,要记得看看孩子。 半夏还在奇怪怎么一晚上没听见孩子咳嗽,悄悄地掀开安子的被子才发现,他用布巾堵住自己的嘴。半夏真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姐姐,我没事的……”安子,一说话咳嗽声又传了出来。“姐姐,白日里已经很辛苦了……晚上一定要睡好的。” “这样堵着不难受吗?” “没关系的……” “安子咳嗽也没关系的,这只是生病了,很快安子就能好起来。但是安子堵住了嘴,也休息不好,感冒就老也好不了。” 安子感冒好的第二天,天上下着小雨,半夏正在店里清算着这几个月以来的结余。王小山急匆匆的跑进来。 “师兄怎么这么急?”按下这才发现,王小山半边衣裳都湿了。 “蔹蔹估计这两日要动产了,她老是心神不宁的,我想请弟妹过去陪陪她。” “这可是大事,我马上收拾收拾,我们立刻就去。” 安子还在一旁看书,最近他学的书已经比较多了,三字文也学会背了好几页。听见半夏的话赶紧去拿了自己的小老虎,抱在怀里在大堂里等着半夏。 这个小老虎是半夏给他做的,绣工一般,线条歪歪扭扭的,但是安子喜欢得不得了,每天晚上都抱着。 半夏收拾了东西,关上店门和王小山一道去了他们家。 “妹妹来了。”白蔹正在喝参汤。 “怎么样,疼得厉害吗?”半夏过去握着她的手,触手冰凉:“怎么这么冷,屋子里要不要生个火盆。” “生着呢。”旁边的小丫鬟连忙答话,刚大夫一来就让生了。 “大夫呢?” “在外边准备东西。” 王小山是不能进产房的,要不然也不会去找半夏来了。安子也不能见这些,和王小山一切在外边等着,两人据是表情严肃的来回转。 “啊!”白蔹突然叫了一声。 旁边小丫鬟一时受惊,将参汤碗落到地上。条件反射的跪下来。 “这时候还跪什么跪,赶紧出去叫产婆进来。”半夏赶紧上前去握住白蔹的手“嫂子别害怕,大夫都说了,胎位很正,没事的没事的。”半夏劝着她,刚才冰凉的手,现在已经全是汗。 “弟妹……好疼啊……疼……” 产婆终于进来了。 “夫人尽量忍着,别喊出声,待会儿会没力气。”产婆手脚麻利的将白蔹放平躺好,白蔹听话的不在喊叫,只是用手死死抓住被单,一时间青筋爆出。 “刚才的参汤没有喝完,现在拿一片参片来压在舌头下。”产婆吩咐到。 半夏赶紧拿了参给白蔹含着,白蔹已经是满头大汗,半夏一边帮她擦汗一边问道:“还要等多久?她这么难受……” “姑娘没生过孩子,自然是不知道,这生孩子哪有不难受的。”产婆又摸了摸“已经开了五指,王夫人还请忍耐着些。” 半夏看她牙齿咬得死紧,又没法分担,只能给她擦擦汗。 “可不能让她咬着嘴,软木塞,软木塞,塞进去。” 白蔹已经有些恍惚,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半夏强掰开她的嘴将软木让她咬着。 “疼!”一掰开,白蔹开始呜咽。 “开了八指了……快了……行了,来,王夫人听我的……吸气……用力……再用力……” 白蔹随着她的声音用力。 “这力气不行,再用力……” “啊!”白蔹疼的张开嘴叫了一声,软木塞掉落出来。 外边儿王小山焦急地拍门“怎么了,怎么了?娘子……娘子……” “半夏妹妹……疼……好疼啊……白蔹说话间无意的抓住半夏的手,指甲深深嵌入半夏肉里,半夏皱皱眉,安慰她“再忍忍……用力……快了……加油……” “我不行了……啊……半夏……”白蔹感觉力气从身体里边极速流失。 “可不能泄了力……王夫人……用力啊……”、 白蔹却开始松懈。 “这可不能啊,在这么下去孩子会憋死的。” 半夏立刻凑到白蔹耳边“白姐姐你现在如果睡了过去,你的孩子会没命的。你想他还那么小,还没有看过这世界一眼,他还没来得及叫你一声娘亲……你舍得他吗……” 白蔹回过神,不行不能让宝宝没命,再用力。 “哇……” “生了,生了……”产婆剪断脐带抱起宝宝。 “让我看看。”白蔹伸出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半夏。半夏冲她一笑,缩回手。 产婆将孩子抱过来。 “好丑啊……”新手娘亲嘟囔一句睡了过去。 惨遭娘亲嫌弃的宝宝,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王小山还在拍门,产婆赶紧抱着孩子出去贺喜“恭喜王老爷,喜获麟儿。” “我夫人呢,她怎么样?” “夫人力竭已经睡过去了。”产婆说到,里边儿半夏已经简单用热水给白蔹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衣裳。又让医女简单的包扎了伤口,这才出门来。 “师兄,嫂子太累了,已经睡过去了,让人准备些好克化的粥类,让她一醒来就能吃上。” “有劳弟妹了。”王小山真是感谢有个人陪着妻子。 “我让人收拾客房,弟妹也累了一下午,去休息一下吧。” 半夏一下午又担心又着急,这会儿确实累了,就到客房休息“那我就先下去了,师兄有事尽管差人叫我。” 半夏拉着安子到了客房,半夏伸了个懒腰,一下露出了手臂上的包扎的地方。安子一下子就看到了:“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刚刚白姐姐生宝宝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已经擦了药了,没事的。” 安子包了一小包眼泪“那姐姐是不是很疼啊。” 半夏赶紧安慰他:“不哭不哭哦,姐姐不疼的。只是有些累了,姐姐只是有些累了,姐姐睡一会儿就好了。” “那姐姐赶紧睡,我帮你守着。”安子赶紧上前去将铺盖掀开。 “安子要不要和姐姐一起睡?” “我不睡,我守着姐姐。” “那你自己玩儿,不能跑到外面去哦。”半夏确实累了,说了这句话不多久就睡着了,安子看着半夏放在外边儿的手,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轻轻地吹了吹:“痛痛快飞走。” 半夏醒来时已经接近天黑了,安子一个人坐在旁边,正在玩一种类似孔明锁的玩具。半夏这个玩的不好,老是解不开,于是就静静地看着安子玩。 安子手动得很快,不过一会儿就解开,然后他又将它装回去,半夏一看这时已经玩儿的相当的熟练了。安子一装回去就抬头看向半夏,正好看着半夏醒来:“姐姐,你醒了。” “醒了,感觉睡了好久。有人找过我吗?” “刚刚有个小姐姐过来过,说是王哥哥让她来看看,要是您醒了就去前厅吃饭。” “安子饿了吧,都怪姐姐,睡了那么久。” “我不饿,刚刚吃了苹果。” 半夏这才放心,赶紧起床,来到前厅。 “弟妹休息好了,蔹蔹已经醒来了。” “那我先去看看她。”半夏先进屋看白蔹。 “妹妹来了……”然后看见半夏的手“真是对不住,还把你手抓伤了。” “没事,这点儿疼,比起你真是轻松了不知道多少。” “这生孩子真是受罪,我再也不想生了。”白蔹看着睡着的宝宝,让他现在一脸乖巧,哪里还像几个时辰前把她折腾的痛的死去活来。 王小山给她端来晚饭“不生了,再不生了。”王小山一脸傻气的看着儿子和妻子。 “嫂子没有请奶娘吗?” “本事请了一个防着我下奶的慢,结果我这才生,奶就来了。我以前听说谁喂孩子,孩子就跟谁感情好。我这么拼死拼活就为了生他,要是他和别人亲,那我可不是亏死了。我还是自己喂。” “自己喂也好,不过就是辛苦些。” “辛苦些才好呢,你看我身上长了多少肥肉,就指望这辛苦能瘦下去,要不然真是太丑了。” “你哪里丑,你一直都是我心中的小仙女。”王小山赶紧讨好夫人。 “忒,少在这胡说,半夏妹妹还在呢。” 半夏尴尬地笑笑。 “要我说真是没有半夏妹妹,今儿我们娘俩估计都得没命,要不就把宝宝过继给你,你当他干娘可好?” 半夏还没说话呢,安子就说了:“不要,这是我姐姐。”才不要给那个臭娃娃当干娘。 “哎哟,我们小安子还吃醋呢。安子可是越长越好看了,哪像我儿子,太丑了。” “哪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孩子都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这孩子现在皮红,到了满月就白净了,到时候就好看了。”“真的吗?那还好,要是一直这么丑,我可担心他娶不到媳妇。” “这都还早呢。” 又聊了两句,白蔹才放她去吃饭。吃完饭安子就催着离开,生怕半夏做了别人的干娘,半夏感觉太可乐了。最终两人饭后,王小山派车将他们送了回去。 第四十一章 陌生叔叔 王小山宝宝的满月酒办的很大,王小山生意上结识的人多,坐了满满一个酒楼,王小山跑上跑下,整张脸都要笑开了花。半夏作为亲属也在帮忙招待来客,这也算是在大多的商户面前露个脸,今后生意也会平顺很多。 王小山的儿子名叫王明直,意为明辨事理,做人正直。这名字是山长给起的,甘遂还特意送回一枚他自己做的小刻章,玉质温润,半夏不清楚那枚玉的价格,王小山却清楚,又不着痕迹的让白蔹多关照半夏。 白蔹倒是一贯不喜欢这些生意场上的事影响姐妹相交,但是半夏对她有恩,自然是亲密得很。 忙了一天半夏牵着安子的手回到家中,半夏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好累啊。”办酒真是太累了,人情来往,陪着笑脸,半点都是出不得错的,说不准哪里一丁点儿的不对,就直接得罪了人,生生将喜事破坏了。好在一天下来还比较顺利,就是劳心劳力,觉得分外的累人。半夏想在椅子上歇会,安子快手快脚的给她拿来了披风给她盖上:“姐姐歇一会儿。” 半夏笑着搂住他“安子累不累?今天也帮姐姐很多忙呢。” 安子能帮忙就开心地笑,露出两个酒窝,真是迷死人“安子不累,安子还能帮姐姐做好多好多的事。” “哎哟,我们安子真是太乖了,不知道今后要娶什么样的媳妇,今后可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姐姐。”半夏捏捏他白嫩的小脸,这几个月的投喂很成功嘛,小脸又嫩又滑还有肉感。 “安子不要媳妇,安子要和姐姐一直生活在一起。” 半夏看他孩子气的样子,刮刮他的小鼻子“你还小呢,不懂事,今后就知道了。姐姐去烧点热水,我们一起泡泡脚,睡觉觉了。” 半夏醒来时,一看天边大亮,盆中碳已燃尽,屋内更显得冷,这么冷的天,真是不想起床啊。 “姐姐你醒了?”那边正在看书的安子眼神亮亮的看着她,半夏简直给跪,那么冷的天,安子一个小孩子都能坚持早起读书,而自己基本就是一条废咸鱼了。 “安子冷不冷。”安子只有一次让半夏给他穿衣裳,其他的时候都是自己穿衣裳的。现在天气冷,半夏担心他着凉。 “不冷。”说着掀起衣裳给半夏瞧:“我穿了好多件衣裳呢。姐姐,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吗?”半夏也很是兴奋,作为一个没怎么见过雪的南方人,半夏真是相当的高兴。穿了衣裳,一推开窗,外间雪粒子像粗盐一样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空气中带有一股冷冽的气息。 街市上并没有什么积雪,衙门里早早就请了人清扫过街道,半夏看看自家院子里倒是积了不少的雪。 “要是今天人不多,我们吃过早饭就堆个雪人吧。” “堆雪人?”安子还没参与过这项运动。 “到时候我们堆一个小小安子在院子里,好不好。” 半夏是想着堆雪人,却忘记了今日是大集,加上天冷,来买炭火的人多得不得了,半夏一上午都没抽出空来。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半夏终于能喘口气:“安子,我们去堆雪人吧。” 半夏一喊,却没听到回音,一看安子临帖的小桌子,哪里还有安子的身影。半夏急坏了,大冷天冒出一头热汗,楼上楼下的喊:“安子,安子……”还是找不到孩子。 半夏脑袋里划过无数的孩子被拐卖,打断腿,打断手,安子还那么小,怎么办。半夏一出来问道旁边铺子的:“大嫂看见我家安子没有?” “没有没有。” 旁边书铺也说没有,半夏一边走一边问,雪挂在脸上,冷风一吹,脸刮得火辣辣的疼,半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走一边喊“安子,你在哪儿啊。” 大雪茫茫,眼前一片白,半夏简直是要哭了。 “安子!” “姐姐……” 半夏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她循着声音一看,那可不就是安子,正从巷口跑过来。 半夏急速的跑过去,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姐姐会着急,不是让你别乱跑吗,你为什么不听话!”半夏简直气急了,又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死死的抱住孩子。不知不觉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位大嫂,你手松些,孩子受不住的。”旁边有一个男子说道。 半夏这才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将手略微松开了些:“有没有很疼啊,姐姐刚刚太着急了。” 安子伸出手帮她擦眼泪:“安子没事,姐姐不要哭。是安子不乖,安子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这位大嫂可不能冤枉了孩子,刚刚我玉佩掉在了你们店里,这孩子看见了,追出街口才将玉佩还给我,他可不是贪玩乱跑。” “我们安子去做好事了啊,真乖。但是下次不可以了哦,你太小了,万一跑出去找不到家怎么办。”半夏简直庆幸,还好安子没有遇见坏人。 “好了,我们回家了,安子给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 半夏抱着安子准备回家。 “请等一下。”没走两步,那男子叫住他们“这枚玉佩送给这个孩子。” “这个太贵重了,不用了。”半夏不想收那么重的礼。 “如果不是这个小朋友,我的玉佩估计也丢了,现在他做了好事,我感谢他,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那人执意将玉佩给安子。 半夏没办法,让安子接下,然后道了谢,和安子一起回家。 “公子,您怎么把玉佩给他了?”身后侍卫赶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大概是因为他有一双和韵儿相似的眼睛吧。”他可怜的妹妹,嫁入皇宫不过两年便香消玉殒,还有他那不知道在何方的侄子,会不会有人像刚才那个女人一样呵护着他。大雪掉落在身上,真冷啊。 半夏抱着安子回家:“姐姐刚刚没看到安子可着急可着急了,就怕我们安子被别人带跑了。” “安子不跑,安子要和姐姐在一块儿。” “那下次要去哪儿要先给姐姐说好不好。” “好。” 半夏回到家,才发现刚才出去匆忙,连店门都没关,好在旁边书铺的老板人好,帮忙看着,半夏谢过老板,会到店里。 “姐姐的皮肤粗粗的。”安子一摸半夏的脸,发现刚才半夏一哭加上雪风一吹,脸上都开始起冰口。 “没事,姐姐擦一点儿雪花膏。你看你的脸也是红彤彤的,也要擦一点。”两人正说着话,外边来人了,半夏慌忙将雪花膏在脸上一抹,出去招待客人。 这一看还是熟人:“田大哥,你怎么来了?”是慧娘的相公田德福,半夏真是好久没看到他了。 “我来给你们送些碳过来。今年秋天的时候,闲着无事就和村子里边儿的人一起捉摸着烧些碳出来卖,也算是有个进项,没想到还成功了,慧娘说城里边啥都贵,又到了冬天你们肯定是要用碳的,就让我给送些过来。” 田大哥赶了大半日的路,双手冻得通红,半夏赶紧打了水来,又让他擦了一些护手的油。 “还真是谢谢你还惦记着我们,慧娘怎么样?” “她都还好,现在就是犯困,吃也能吃,胖了不少。现在天天在家里给孩子做做小衣裳。” “伯母呢?” “娘亲身体也好,上次你托人带回去的药,她都服了,今年冬天腿也没痛过,这都是托了您的福。她倒是时常念叨您,这次给您做了几双鞋子,我一起带来了,还有慧娘给您做的衣裳。前些日子在林子里抓到一只狐狸,没多大,那皮毛拿去硝制之后,慧娘给秀才公做了一件坎肩,他时常在外边跑,适合穿这样的。” 半夏看着满满一大桌的东西。“这怎么好意思,这么好的东西你们自己都没有用,拿给我们……” “苏娘子千万别这么说,没有你和甘秀才我们一家怕是早就没命了,那还能像现在一样吃饱穿暖。这种大恩是一辈子也报不完的。” 半夏想留他吃饭,田德福却慌着回家,现在天黑得早不早些走,是要走夜路的,天下着雪,走夜路也不安全,半夏不敢狠留,装了些吃的用的放在田德福车上,又在吃食的包里偷偷放了五两银子,这才送走了他。 晚间的时候半夏就用了田德福的碳,她今日问了价格,县里的价格要比府城低很多,要是这个碳用着还不错,倒是可以让他们直接供货在这里代销,这样也不用在外边进碳,现在这个时间进碳的价高,也挣不了什么钱。这碳一烧起来,半夏觉这还不错,甚至质量比那进的碳还好些,第二日一早就让人捎了信给田家。 半夏看看外边儿的雪,不知道甘遂走到了哪里,离过年越来越近了,他很快就要回来了吧? “姐姐,堆雪人。” 安子在里面喊到。 “诶,来了。” 漠北。 “这什么鬼地方,简直要冷死了。阿嚏。”林游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再忍一忍,前边儿就要有客栈了。”川先生看了看地图说道。 “老师,我们这越走越远,过年还怎么回去过年啊?”林游一脸担心。 “读书人当以学业为重,这年哪里过不是一样的。” 甘遂不免皱眉,不回去过年吗?可是这是他和半夏的第一个新年啊。 第四十二章 过年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田家的碳卖得很好,田德福由原来三天送一次货改为隔一天送一次。送货现在也不由他送了,烧炭忙不过来,他雇了一个人帮忙送货。它不单单只是给半夏供货,还给县里的商家供货,虽说便宜些,但是好歹也算是薄利多销。这天居然是他送货过来,半夏还有些惊奇。 田德福说是年节要到了顺带捎了很多腌制好的肉,半夏将肉一块块的在灶房里挂好,安子站在那里看着“姐姐,好多肉。” “大哥,你想吃肉了吗,我让我爹给你送。” “我也让我爹给你送。” “笨蛋小琳子,你爹就是我爹。” “你说我笨蛋,我要给爹爹告状,让他揍死你。” “你个告状精,就会告状,不要带你出来玩了。” “哇……我要和你们一起玩。” 半夏没想到就两三句话这两兄妹就吵了起来,小妹妹还哭了。无奈的看着安子,安子转过身去:“不许哭。” 小女生停下了哭。安子帮她擦擦眼泪“爱哭的小女生会不好看,小琳子最漂亮了,不能哭。” 小琳子顿时破涕为笑。 “大哥……”小男生还想说什么 “姐姐说过无功不受禄,谢谢你想给我送肉,但是我们自己有,我不要你们的。” 小男生闻言更委屈了。 安子牵着他的手“走,我们出去堆雪人,堆一个你一样的大雪人。” 小男孩也高兴了,三个人一起快乐的堆雪人。 半夏叹为观止,安子这交际能力,男女通吃啊。三个孩子在院子里堆雪人,不是传来笑声,小院里闹哄哄的,半夏看着他们三个,不禁在想,还有半个月了,甘遂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那两个小孩子是街上才搬来的卖布匹家的小孩。半夏有时候来不及做饭,就让安子到街口的饭店去点东西,再让酒楼送来。安子很熟悉这条路,半夏只是跟着他一次便放下心来。 那天安子又去点饭,结果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半夏心中还在想,可别是又带回一个孩子,家里边可是养不起了。 另外一个小男孩胖乎乎的,还在哭,半夏问了安子才知道。安子去点饭的时候,看见一条野狗追着这个孩子跑,眼看就要咬伤他了,安子拿着木棍把狗赶跑了。 半夏简直吓到了,矮墩墩的是什么给他自信,让他去赶跑一条大狗啊。“那你有没有事,有没有被狗狗伤着。”这年代可没有狂犬育苗,要是不小心染上病,那可是不得了。 “我没事,姐姐教我功夫的,我不怕。” 半夏不禁失笑,那是什么功夫就是看他体弱,让他扎下马步,他倒是一直坚持,身体倒是壮了不少。 毕竟是做了好事,半夏也不好批评他,只是又嘱咐了一下让他一定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小男孩还在哭,半夏拿了热水给他擦擦脸,又给了他糖果,才哄好。半夏又问他是哪家店的,小胖墩嘟嘟囔囔说不清楚,半夏只能准备抱着他一家一家的问。 正在这时有人来问有没有看见他们家孩子,矮胖矮胖的。 半夏:……这形容简直是亲爹妈无疑了。 小胖墩直接就叫了爹娘,半夏又把刚才事情说了,告诉他们小孩子受了惊吓,怕晚上会做噩梦,让两个家长注意些,两人连连点头,道了谢就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两人还送来了一匹布,是好料子,说是让半夏拿去给孩子做衣裳,谢谢安子救了他们家小柱子。是的,那个壮壮的小胖墩也叫小柱子。 半夏直言不会针线活,拿布来也没什么用,倒是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帮安子做了两件小袄。 从此以后小胖墩就成了店里的常客,对于安子这个‘救命恩人’简直是言听计从。安子喜欢读书,小胖墩就乖乖待在他旁边听他读书,回家居然也会背个两三句,来了不过五六天,就会写自己的名字,虽然写的歪歪扭扭,但好歹是会了。 小柱子的爹娘简直是喜不自胜,自家的儿子会识字会背书,那四舍五入一下,未来就能考上秀才举人,从此当官光耀门楣了。然后有听说是安子教的,那以后对安子简直是比亲儿子还亲,给小柱子做衣裳一定得给安子做一套,买东西一定得给安子买一份。半夏也不是白拿别人东西的人,一时间什么他们缺的家里用的,安子的启蒙书之类的,都给他们回了礼,这有来有往,两家就更亲密了。 不过小柱子家里边儿的小妹妹就不舒服了,你说自家哥哥分走了糖果和零食还能忍,他一个外人还要吃掉我的东西,小妹子有一天就直接暗搓搓的跟着哥哥一起上门踢馆了。 结果看见安子的一瞬间就忘记了踢馆之事,因为安子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小琳子妹妹看脸,直接就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小迷妹,不仅不再抱怨这个小哥哥抢走自己的零食反而还主动将零食给他分享。小柱子又不高兴了,这个妹妹在家里边就老是抢自己东西,现在在外边还想用零食贿赂自己好不容易结交到的大哥,简直令人发指。 两兄妹为了一个小美男,初则动口,继而动手,闹得不可开交。不过没多一会儿,又让安子给哄好了。 半夏长叹一口气,孩子多了还是不太好这一吵架简直是让人脑门疼。 半夏正在清点货物,看见有人进来,一看居然是王小山。 半夏有一两个月没见过王小山了,白蔹说是他出去跑生意了,年下生意好,要是多跑跑能挣一大笔。还和半夏吐槽,王小山自从儿子出生真是越来越有精神头了,老想着多挣些钱,给儿子攒着。 半夏还劝她,当爹妈的可不是都为了儿子,自己辛苦些也是愿意的,只要他是做正事,没有去外边乱搞,那就是好的。 今天猛然一见到他半夏差点还没认出来,王小山瘦了很多,不过精神头很好:“师兄来了,嫂子不是说你去跑生意了。” “是去了,还是你们家相公介绍的门路,说是朝廷开了海禁,他已经将路子和人员都打点好了,让我去看看货,你是不知道那些海上送来的东西,真是又便宜又好,甘遂定了一船,我这送回来沿路就卖出去了大半,到了府城简直是供不用求。不过年关来了,海上结冰,要跑生意估计也得初春了。我这次来就是给你送分红银子。”王小山说着从怀里掏出银票,半夏一看两千多两。 “这么多,师兄算错了吧。” “错不了,这一趟挣了八千多俩,我和甘遂说好他四我六。” 半夏没想到甘遂不在家还能挣这么多银子。 “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那定钱和人脉都是甘遂打通的呢。” “甘遂他出门才带了两百多两银子,他哪儿来的钱?” “师弟没告诉你,他一边儿走,一边倒货,挣了不少的钱呢。师弟真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才,要不是一心要考科举,我真想和他合伙做生意,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国之首富呢。” “师兄自己也是有本事的人,没有甘遂,自己也是可以的。” “我以前觉得自己还是有天赋,这和甘遂一比就看出差距了,这人的脑子真是不一样。对了,还有甘遂带来的东西和信件,我都一块儿拿来了。”说着就让人搬上来,一大箱子。半夏直接让他们搬到了楼上。 “我这差不多两个月没见着你嫂子,就不在你这儿多呆了,先回去了。” “师兄您忙,回见啊。” “对了,明儿来我家吃饭吧,蔹蔹说是有两天没见你挺想你的。” “好。” 半夏先打开箱子,里边真是什么吃的用的都有,还有些胭脂水粉,最好的是里面还有一小瓶精油,说是沐浴的时候放一滴,可以香一整天。还有几本孩子的绘本,这年头小孩子的书比较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搜罗的。半夏搁在手边等着待会儿拿给安子。然后拆开了信……“过年都不回来了吗?”半夏喃喃道。 “姐姐……”安子跑上来,看见半夏眼圈红了“姐姐你哭了,怎么了?” “姐姐没事。”说着摸了一下安子的手,“这么冰,玩儿那么久的雪,有没有堆好雪人啊。” “堆好了。” 半夏赶紧把暖手炉拿来给安子拿着。 “姐姐别伤心。”安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感觉姐姐很伤心。 “姐姐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饿不饿啊,姐姐给你去做好吃的。”说着就下了楼。 安子看着床上的信,那个姐夫不回来吗,姐姐是不是因为知道他不回来的消息才那么伤心呢? 已经是腊月了,虽然甘遂不回来,半夏的日子还要过着走。趁着年节来临,半夏雇了两个家贫的学子,写了些应景的春联,销量很是不错。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王小山差人让半夏去他们家过年,半夏拒绝了,平日里去吃饭没关系,现在过大年,她还是想在自己家里过。王小山看她坚决,也就不再勉强。 虽说只有半夏和安子两个人,半夏还是准备了丰富的年夜饭,做了一个羊肉汤锅,还有好些菜,腊肉香肠也切好了,两人正准备吃饭,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半夏以为王小山又回来了,嘴上还在说:“师兄我真的不去……”打开门一看“甘遂……” “我回来了。” 街上有人在放爆竹,噼噼啪啪,半夏却什么也听不见,脑中只是回想那四个字“我回来了。” 过年,团圆,真好。 第四十三章 团圆 半夏一下抱住他“甘遂……” 甘遂轻轻的拍着她:“这么大还哭鼻子,要让人笑话的,不哭了好不好。” “姐姐……”安子听到声音跑出来,看着姐姐抱着一个人哭,跑过去想要用力踹他一脚,还没跑到跟前,就被一双大手拦了下来。 “小豆丁,打扰人家夫妻共诉衷情是会被大灰狼抓走的哦。”这贱贱的声音不是林游又是哪个。 “放开偶……”安子在林游怀里挣扎。 半夏反映过来,发现自己哭到在甘遂怀里,十分难为情。“把他放到地上吧。”林游强硬的抓着安子,感觉安子都要哭了。 林游将安子放在地上,安子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迅速跑到半夏身后。 “嘿,你个小混蛋……” “好啦,好啦,谁让你刚才欺负他的。赶了那么久的路,肯定是饿了,快来吃饭吧。” 林游在吃的面前一向没什么节操,迅速跑过去。夹了一块羊肉,“啊,这才是吃饭啊。”简直热泪盈眶。好不容易吞下那口肉,林游才开始说话:“你是不知道,我们是接连赶了半个月的路啊,甘遂这小子狠的,说什么也要过年前到,说什么不能让你一人过年,这最后几天日夜赶路,我真的感觉我都要死了。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好多。” 半夏却没有看他,直接看向甘遂:“好像真的瘦了很多,不用这么赶的。”又夹了好多肉和菜在甘遂碗里“多吃点,待会儿我再给你多烧些热水,你多泡泡解解乏。” “小半夏你怎么只看得到甘遂啊,我还在这儿呢。” “好好好,你也吃。”半夏顺势夹了一大块肉到他碗里。又给安子夹了一块儿山药“烫哦,要吹凉再吃。” “小半夏,没看出来你还有做良母潜质。你和甘遂赶紧计划一下。” “有吃的是不是还堵不上你的嘴。”半夏恼羞成怒。 “别理他,他只是还没学会‘言多必失’这四个字。” 林游一下子就想起自己的惨痛经历,委屈巴巴的看着甘遂,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这顿饭吃得格外的开心,家里只有两间房,半夏带着安子睡一间,甘遂和林游睡另外一间。 大年三十按理说是要守岁的,但是甘遂和林游长时间赶路,半夏就催着他们赶紧泡了澡去休息。两人都累狠了,凭借着心中信念才走了回来,泡完澡,不多时就睡着了鼾声震天响。 半夏也给安子洗了澡,到了冬天半夏就不敢让他一个人洗澡了,怕他着凉,自己也洗完澡后上床休息,安子今天分外粘人,一看半夏睡上来,赶紧去抱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半夏摸摸他的头,这可是不像他。前几天小琳子来同他撒娇,说是爹娘要她单独睡,她害怕。结果旁边小柱子立刻就反驳妹妹胆小,说是大孩子都是自己睡。安子当天晚上就要自己睡一间房,半夏晚间还怕他不习惯,去看了好多次,结果他睡得好好地。 “姐姐……” “嗯?” “姐夫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半夏很好奇,他是怎么感觉甘遂不喜欢他:“怎么了,姐夫骂你了吗?” “没有,他看着我都没笑过,还不和我说话。” 半夏可算知道了,甘遂那个闷闷的性格和一张严肃的脸,一多半是把孩子吓着了。 “姐夫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们安子这么乖,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安子交朋友,他害怕安子不喜欢他。明天安子和姐夫说说话好不好?” 安子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好。”没过多久安子又问道:“那要是姐夫真的不喜欢我,姐姐会把我送走吗?”他前两天才听小柱子说,街头那个买豆腐家的小女儿就是因为她后娘不喜欢她,他爹就把她送进别人府里当丫鬟去了,小柱子说当丫鬟可受罪了,吃饭吃不饱,穿衣穿不暖,还要被主子打。安子不怕这些,他只怕姐姐不要他。 半夏这才反应过来,小安子其实就是特别没有安全感。他随时随地都在害怕会被送走,所以一直乖乖的,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吵闹发脾气,一直努力的读书,还贴心做很多事情,他其实只是心里害怕。半夏为自己这么久才明白孩子心情感到自责,半夏把安子从被窝里拉高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安子以前姐姐就和你说过姐姐不会送走你,现在姐姐再说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遇见什么人,只要你自己不想离开,姐姐就会是你一辈子的姐姐,有姐姐的家,就一定会有你的家。你不用表现的优秀,也不用一直做很多事姐姐都会喜欢你。就像是上次你不小心打碎了东西,姐姐会第一时间问你有没有伤着,那是因为你是姐姐的家人,在姐姐心里你就最重要。姐姐真的非常非常爱我们家小安子。” 小安子死死的搂住半夏的脖子,埋在她颈间哭泣“姐姐……我害怕……你别丢下我。” “不怕不怕,姐姐在呢,姐姐不丢下你。” 小安子哭了一场很快就睡了过去,半夏轻轻地在他的背上拍着,柔柔的安慰他。 很多人都觉得小孩子不懂事,但是其实小孩子是懂得很多的,他用他们纯真的心灵来感知一切外在的情感,敏感却又纯粹。半夏庆幸自己能知晓了小安子担心的事情,这样又可以更好的保护他了。 甘遂和林游不出意料的起晚了,甘遂洗漱好下楼,林游不舍得离开被窝,死死地赖着,昨晚换洗的衣裳已经被半夏洗了晾在院子中,院子里两棵腊梅开了花。屋里边挂着咸肉,甘遂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家的味道。 “姐夫好,新岁吉安。”安子看着甘遂下楼,想到姐姐交给自己的任务,犹豫了好久才走过来。 甘遂看着这个孩子,小小的一个,带着忐忑和希冀地看着他,甘遂一把将他抱起“安子,新岁吉安。”又从衣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红包“新的一年也要平平安安哦。” 小安子开心地笑了,原来姐姐说的是对的,姐夫没有不喜欢他。 “姐姐去买菜了,熬的粥在锅里热着,她说你起来之后记得让你喝。” “那安子带我去看看粥在哪儿好不好。” “好。”姐夫的手臂真有力。 半夏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一大一小正在窗边看书,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还好还好自己最喜欢的两个人和睦共处。很少看到甘遂这么柔情的一面呢,这是在给孩子讲故事吧,半夏偷偷凑过去,看他在讲什么。 “你看这里就是人的肚子,切开之后,就可以看见……”什么东西,这不应该是给小孩子讲一讲小红帽,勇敢的小白兔之类,又益智又美好的东西吗。 “你们在看什么……”半夏阴恻恻的在后边问道。 “姐姐,姐夫在交我看探案故事集,里面有无头……唔唔”安子的嘴一下被甘遂捂住。 “他才五岁,你给他看的这是什么,万一有心理阴影怎么办?”半夏一瞧那书可不就是商枝留给自己的‘睡前故事集’。也亏得甘遂能把它翻出来。 “你今天中午不许吃肉了,太过分了给小孩子讲恐怖故事。” 半夏悻悻的向厨房走去。 “姐夫,姐姐是不是好凶,你别怕,中午我把我的肉肉让给你吃。” “小点声别让你姐姐听到了。” “我已经听到了,臭安子,你中午也没有肉吃。” 到了中午,果然一溜儿的素菜,林游睡到中午正准备起床吃好的,上桌一看:“半夏,家里没余粮了,吃这么清淡。”已经不是清淡了好吗,完全是清汤寡水。 半夏直接飞眼过来“爱吃吃,不吃拉倒。” “这玩意儿我可真吃不下,我要回家吃好的了,回见啊。”说着拿了桌上的糕点,飞速出门,骑了马就走。 半夏心口更塞了,忽然感觉身下一股暖流涌动,这是…… “你们自己吃,我不吃了。”说着慌慌忙忙跑上楼,哎哟,怎么大姨妈来了。 “姐夫,姐姐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没关系,姐夫上去哄哄她,你先吃饭饭好不好?” 安子抹抹眼泪,开始乖乖吃饭。 甘遂夹了一些菜端上去给半夏,上去正好看见半夏在翻她的月事带。 “你那个来了?”难怪那么暴躁。 半夏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想起自己还在生她的气呢,有强硬的转过身去。 “我下去给你熬个红枣黄糖水,你现在床上躺一会儿。” 甘遂这么温柔,半夏到不好意思发脾气了,躺在床上。这幅身子每次来葵水都能痛的死去活来,不过只要睡一下午就能好,半夏躺在床上蜷缩成小虾米状。 甘遂很快就上来了“是不是疼的很厉害。”甘遂看她头上都冒冷汗了“来把红糖水喝了。”半夏勉强起来喝掉了红糖水。“我去给你拿个汤婆子放在肚子那里,试试看会不会好一点。” 甘遂将汤婆子拿上来,放在半夏肚子上又温柔的帮她揉揉肚子。 半夏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来还是要找个大夫好生调理一下,这样老是疼真不是办法。 第四十四章 过年 晚间的时候半夏就一脸娇羞的样子,而且厨艺完全恢复了正常。 安子在半夏看不见的角落,偷偷给甘遂竖大拇指“厉害厉害。”甘遂假意谦虚“还行还行。” 半夏没看出两人的端倪,倒是安子懵懂的问她“姐姐你的嘴唇怎么那么红啊,上了胭脂吗?” 半夏不好意思极了,偷偷在桌底踩了踩甘遂。幸而力气不大加上室内软拖杀伤力不强,甘遂就笑着接纳了这美人恩。 “你姐姐刚刚试了我从外边儿带回来的胭脂,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姐姐是最漂亮的仙女。” 半夏被夸的脸通红。 “那安子要不要涂胭脂?”甘遂故意逗他。 “不要不要,我是男子汉,才不要这些女孩子的东西。” 哎哟,没看出来,小子还是个笔直笔直的直男啊。 晚间时候安子说什么也要自己睡,让半夏和甘遂一起睡。甘遂初尝了甜头,根本刹不住,最后吻得自己欲火焚身。 “甘遂……”半夏呜咽。 甘遂理智才略微回笼。 “你要是实在想,等我小日子过了就好。” “还不行,我还没有给你一个真正的婚礼。”甘遂相当坚持。他和半夏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成亲第二天,所以其实两人连拜天地都没有,甘遂不愿意委屈了半夏。 “再等等,明年无论结果如何,殿试之后,我一定娶你过门。” 两人又开始小声的聊天,太久没见了,有好多事都要给对方分享。 第二日,是大年初二,照理说是要回娘家的,半夏没有娘家,不过王小山昨日就早早的来请他们今日过去吃饭。吃过早饭,半夏就准备起来。过节的节礼是早就准备好的,因着过年,一家大小都穿着红色的衣裳。 红色衬肤色,显得皮肤白,尤其是安子被称得唇红齿白,漂亮得像画上的小仙童,半夏抱着他亲了好几口,甘遂在旁边哀怨得不得了。 到了王小山家,甘遂照例是要和王小山一起说事情的,尤其是今年两人合作做生意,现在可以聊的东西就更多了。半夏不想听他们的生意经,去内室找了白蔹。 王小山的宝宝明哥儿从出生就是个乐天的孩子,极少哭。也不认生,一逗就笑。半夏进去的时候,白蔹把儿子逗得咯咯咯的直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妹妹来了。哎哟,我们小安子今天好漂亮啊。” “我是男孩子,不能说漂亮。”安子皱着眉。 “好好好,白姐姐说错话了,安子是玉树临风。安子怎么不给姐姐拜年?” “白姐姐新年好,祝您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安子摆正身子行了个礼。 “你把安子教的真好。”白蔹羡慕到。 “可不是我教的,安子本来就很懂事呢。哎哟,我们明哥儿都会翻身了?” “前两天会翻的,一翻就自己在那儿傻乐。” “想这么好带的孩子你还不知足啊,要是一天天爱哭,那不更是愁。” “这倒是,真的有了孩子我才知道,多了孩子真的能多不少乐趣,现在我就看他,能看一天不眨眼我都觉得新奇得不得了。你和甘遂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等到明年吧,甘遂下场之后。” “也行,你现在还小呢,我都听产婆说了,年纪小生孩子今后要遭罪。” 女人家聊起孩子来总能找到许许多多的话题,安子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干脆到旁边陪弟弟玩儿。 中午吃完饭,带着回礼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安子忽然间问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才生宝宝啊?” 半夏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觉得有个小宝宝也挺好的,今天我还陪着白姐姐的宝宝一起玩儿了,他一直冲我笑,可好看了。他的手软软的,胖乎乎的,捏起来很舒服,还有他的眼睛最漂亮了,就像咱们原来吃的黑葡萄……”安子絮絮叨叨的例举了好多小宝宝的可爱之处。半夏算是明白了,这感情是被小宝宝给征服了。 待安子说完,半夏问他“你前几个月还讨厌宝宝呢,现在你不怕他抢走你的东西了?” “前几个月宝宝也没那么可爱啊……”安子小声嘟囔“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我才不会害怕他抢我的东西。姐姐,你赶快生个宝宝吧,我会比喜欢白姐姐的宝宝还喜欢他的。” “这事可急不得。”甘遂揉揉他的头“这样吧,我们拉钩,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姐姐就生个小宝宝,好不好。” 半夏脸都红了,拍他一下“这种事怎么能提前就约定,万一到时候……” “娘子是不相信为夫的努力啊,看来我还要多加用功。”甘遂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她的肚子。 半夏条件反射的捂住肚子。这人,出去一趟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怎么师傅和川先生没见回来?”半夏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两个人。 “师傅和川先生其实这次出去并非单单只为了游学,而是为了替故人寻子。据说那个人也是我们师兄,我们走到漠北的时候据说有了一点线索,我和林游急着回来就没能陪他们一起。” “师傅对弟子倒是一直很不错,他们两人一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也没什么人照顾?” “我们回来的时候,师傅的旧友已经找了熟知地形的高手陪他们一起,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说也是师傅劝我们先回来的。” “那到时候你的学业怎么办?” “师傅已经和段师兄联系好了,到时进了书院和其他师叔师伯一起学习。” 初三的时候,田德福来送年礼,半夏想着这大半年也没回去看过慧娘,刚好就一起回去了,田家刚好装了新房子,有多余房间可以住一晚第二日再回来。 能让他们一起回去田德福自然是喜不自胜,立时就要去买菜。半夏赶紧拦了他,且不说这两天买菜的少,而且还贵,半夏早买了好些囤着,就直接提着去。 年礼是备好的,但是半夏刚刚听田德福说县城的布庄这几天又贵,布匹还不好,半夏就在旁边布店去买几匹布。安子是和她一块儿去的。小柱子和小琳子看他来了就舍不得让他走,要么就非要缠着一块儿去。被布匹店娘子武力镇压,半夏走的老远还能听见哭声,真是太惨了。 “娘、娘、娘你快来看看谁来了。”王小山刚跨进院子就开始大声喊道。 “你这孩子真是,都当爹了还莽莽撞撞,慧娘刚睡着,这要是被你闹醒了,我饶不了你。” “娘你看谁来了。”田德福一点儿也不因为挨了骂不开心,径自让他娘看。甘遂和半夏搀扶着下了车,一看见田大娘齐齐说道:“大娘新年好,我们来给你拜年了。” “真是稀客稀客啊,我早上还听见喜鹊叫,下午你们就来了。”又看到甘遂和半夏拿了许多东西,一掌拍在田德福身上:“你怎么能要恩人的东西,他们能来就是最大的面子了,不懂事……” 半夏赶紧握住她的手:“大娘,这都是些小东西,再说了,我们是把你们一家人当亲戚来走动,亲戚之间送些年礼在正常不过了。” “可是……” “别可是了,大娘,赶紧接进去吧,甘遂提着累呢。” 田大娘这才不好意思的把东西接过来,心理已经开始想着要回多少礼。 田德福家着实是不一样了,四间大瓦房敞敞亮亮,地上还铺着青砖,真是又干净又漂亮。 “大娘,你们家这日子真是不一样了。” “都是托了你们的福,要不然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现在这样住着这样大的房子,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田大娘一边手脚利落的收拾菜,一边和半夏聊天。 半夏也开始帮忙折菜,田大娘赶紧拦住她“不用你,不用你,你进去陪慧娘聊聊天。” “慧娘好不容易睡了,就让她多睡会儿,我帮您折菜。”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事?” “咱们一家人不计较那么多,我帮忙也快些。” 田大娘也只敢让半夏做些轻巧的事,半夏那一身衣裳一看就不便宜,要是弄脏了她都心疼。 “慧娘这一胎怎么样?” “说起我就愁得慌,她这一胎怀的老辛苦了,反应又大,吃不进东西,还老是吐,你说这么得了。” “我是不懂这些的,要不您去请个大夫看看。” “大夫看过了,说过了这个月就好了,我这一天天的求神拜佛,就盼着她能好些。” 半夏宽慰她:“这么皮,肚子里指定是个小子。” “小子丫头我都不在意,现在条件好了,多生几个也能养得起。” 半夏真心觉得田大娘简直就是好婆母的典范,又不多事,又心疼儿媳妇,慧娘福气真不错。 趁着半夏和田大娘做菜的时候,甘遂和田德福去看了他烧炭的灶。 甘遂仔细看看说道:“我觉得这灶可以改良一下,你看它出风口在这里,我们要是把下面稍微抬高两公分,出火就能更快些。” 田德福按甘遂说得看了看“秀才公的脑子就是不一样。” “我也没实践过,只是感觉这样可行吧。” “我们待会儿试试。” 两人说干就干,等到半夏来叫吃饭的时候都还不舍的离开。就连安子都一脸兴致勃勃的盯着。 “什么事儿这么紧要,你们两个饭都不吃了。” “秀才公告诉了我们这个灶的改良方法,我们正在试呢。” “这估计还得烧会儿,我们先回去把饭吃了来。”甘遂看了看火说道,一行人这才去吃饭。 吃了饭几个男人都接着去看着火,半夏和田大娘就在慧娘屋子里聊天。 晚间的时候,田德福兴奋地走进来,“神了,真的神了,这次烧出来的碳,真是又快又好。” 田家看甘遂的眼神都带着狂热。 半夏依旧淡定,甘遂果然就是金手指男主。 第四十五章 科考 第二日吃过早饭,半夏和甘遂还去拜访了县令大人,顺带说到了安子户籍的事。 半夏一直都没了解这事,还是甘遂提醒了她,在古代这户籍简直比命还重要,没有户籍,那就是黑户,被人杀了都没人问一句。 因为是甘遂作保,又讲明了情况,安子的户籍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安子小朋友也有了一个大名“蒋子安”。甘遂曾经问过半夏要不要安子跟着她姓苏,半夏想了想还是算了,那个用命一直保护安子的爷爷姓蒋,安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 这个年过得很快,正月二十一开始甘遂和林游便要去书院了,好在半夏家里离书院近,又因着他和山长的关系,他只是白天去学习,晚上回家来住。林游就没这么好命了,川先生早早地就和书院的同仁打好了招呼,说是这个弟子资质驽钝必须要好好锤炼,几个老师都是负责任的人,每个人都分出诸多注意力在他身上,不到半月林游在过年期间长出的肉又急速的消退。 半夏觉得他可怜,每天变着法的给他和甘遂做好吃的,林游这才心里稍稍得到安慰。 不过辛苦显然是有效果的,林游的成绩在迅速飞升,好两次还被老师夸奖,美得他简直差点找不着北。 安子小朋友在初春的时候也要求要进学堂,半夏问他怎么忽然就愿意了,他还神秘兮兮的说是姐夫和他两个男子汉的秘密。 半夏闻言嗤之以鼻,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搂着他的脖子说什么这辈子最喜欢姐姐了,结果现在呢,甘遂一回来,他就开始翻脸不认人,真是不心疼他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半夏一看到安子的笑脸就情不自禁的疼他,想着他要上学,还熬了几天做了一个书包给他。为此甘遂差点没被醋淹死。硬是拉着半夏给了好多少儿不宜的福利,才消停了。半夏那几天吃饭嘴皮都在发疼,甘遂那个禽兽。 听闻安子要去上学,小柱子也闹着要去。他爹娘巴不得他有出息,忙不迭的和半夏一块儿去报名。小琳子也想去上学来着,被夫子告知女娃娃不能进学,当时就在学堂门口嚎啕大哭,安子哄了好久才好。 时间过得快的不得了,很快就到了七月,而甘遂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乡试了。 今年夏季不算很热,半夏心里却毛躁的紧,甘遂看出来了,也不戳穿她,只在平日里更加注意让她安心。 “我听说城里边儿的客栈都住满了,那一间上房炒到了三两银子,就连通铺都得要一个大钱呢。”小柱子他娘钱氏趁着店里没什么生意,跑来同半夏聊天。 “这么贵?”半夏简直吃惊,这三两银子可是现代一两千块了,但是这里的环境可比不得现在的酒店。 “那可不是,有房子住就不错了,这要是没钱住客栈的只能去破庙挤挤了。这考试那么重要,要是生了病,那可不是什么都完了。” 半夏这才庆幸,好在自己和甘遂在城里边儿还有房子,要是临到考前再像这些人一样来租房子,那才真是着急呢。感觉现在起点都比别人高些。 外边儿闹哄哄的,一大群啊学子走过,钱氏拉了一个人“小兄弟,怎么回事?” 那人极不耐烦“云隐书院的大儒们要开始在书院山脚公开授课,除了云隐书院的,来的人前一百名都能进去听,你别耽误我去抢位子。”说话间直接扒拉开钱氏的手,飞奔向前。 “这都什么人啊,一点儿礼貌都没有。”钱氏揉揉被拉疼的手。 “钱嫂子可别怪他,他也是急着听课,这云隐书院书院一向都很能掌握阅卷人的心思,稍微一些指点也能受益匪浅呢。这哪是去抢位置,这完全是去抢前程。” 很快前边一百名已经放进书院,后边儿的人都唏嘘哀叹,然后静默下来,就呆在门口不走了,外边虽说只能席地而坐,但是只要能听到便是赚到了。 “不过甘秀才不会有这些烦恼吧……”钱氏拉了拉半夏的衣裳“甘秀才可是云隐山长的关门弟子,要说指点肯定早就是熟烂在心了。苏娘子是有福气的,再过两个月就是举人娘子了。” 半夏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对着她笑笑。 半夏这才算是知道了照顾高考考生的家长的心理,一面担心孩子的成绩,一面又害怕孩子看出自己在担心,真是感觉快要精神分裂了。 越是临近考试,半夏越不敢打扰他,甘遂好说歹说,说了好久半夏还是义无反顾的搬去和安子一块儿住,说是不能打扰他休息,甘遂眼底的怨念都快化为实体了,半夏依旧咬牙转头就走。 半夜的时候半夏翻来覆去睡不着,旁边的安子睡得像小猪一样,他的睡衣是半夏画了样子让钱家做的。是现代的室内睡衣的样式,上面还绣着小青蛙。夏天天热,睡衣下摆上翻,露出白生生的小肚子。半夏戳了戳的他,安子翻个身子接着睡。 半夏用凉被将他的小肚子盖好,准备下楼倒杯水喝。 半夏喝了水,有些热,看庭院里边儿凉风习习,皎月朗朗就走到院内的秋千上坐着乘凉。这秋千是甘遂给小琳子搭的,别看他平日一副高冷的样子,对小孩子的宽容度简直爆表。半夏有时弄脏衣裳都要让他嫌弃半天,但是小琳子哪怕去跑的脏兮兮的让他抱,他还愿意抱她。 “睡不着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半夏惊了一下,转头一看是甘遂“吓我一大跳,你怎么来?” “刚刚正在看书呢,看到一个人影在院子里,下来一看是你,怎么睡不着吗?” “睡了一会儿,醒来渴了,下来喝口水,看院子里凉快,来吹吹风。你看书看这么晚?” “今天云师叔讲到一个点,我以前没注意到,就多看看,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甘遂读书会不会很累啊?” “是挺累的。”甘遂站在半夏身后,弯下腰揽住她。“我记得才到丰州那一次文会,那边是个文化大州府,学子比比皆是,好多大儒都是出自那里。尤其那边书院的院长一直和山长不对付。我们一到那边就接到诸多的战书。老师他们是不敢挑战的,自然是把矛头都指向我,我记得那半个月,每天约莫只睡一个多时辰,天天脑子里边都绷着弦。花了那么多心血,第一次比试的时候我还输了……”半夏心疼的拍拍他的手安慰他,在她心里甘遂一直都是那个拥有金手指的神级男孩,很难想象他也有输得时候 “不过没关系,最后我们还是赢了。所以半夏其实没关系的,乡试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一场考试,考得好或者不好,其实对我的影响并不会太大。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做生意的。到时候我们乘船出海,去看看现在的英国,说不准还能碰到交错时空的莎士比亚。” 半夏被他逗得放宽了心,这一夜,有凉风,有皎月,还有两个相依的人。 半夏以为乡试山长和川先生会回来,结果他两还是没回来,甘遂倒是不怎么意外,那两人一向是随性至极,路途中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停留也是正常的事。 乡试又称秋闱,考三场,每场三日。也就是说考生要在考场内待九日。乡试的考场是省城内专门设有贡院。那是一个封闭的大院子,四周有高台,高台上有士兵,类似于现代的监控,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着整个考场。 贡院内设有号舍,号舍即为考生的考场,一人一间。号舍成条平行排列,每一列号舍长二三十米,分割成十余个小隔间,无门无窗,考生吃喝拉撒都在这狭窄的地方。半夏一想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甘遂还要进去,半夏给他准备了干粮和文具送他到考场门口。 考场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有年轻的和甘遂差不多年岁,年老的甚至头发花白,皱纹深深。每一个考生都要被仔细的查验,脱下衣衫,褪去鞋袜,以防身上夹带小抄。半夏一看,哇塞都是白花花的肉体啊。甘遂一下遮住她色眯眯的眼神:“看哪儿呢,你相公在这呢?”真是…… “哎呀,我在现代都看过无数了好不好,这些白斩鸡,没看头。” 甘遂:呵呵,他还敢评价。 “甘兄,甘兄……我来了。” 林游飞快的跑过来,半夏害怕他没人准备东西,所有甘遂用东西都多备了一份,一看,果然…… “你就这么两手空空的来了?” “我娘说她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我爹有案子在身好多天都没回来了,再说小半夏肯定给我准备了的对吧。”林游一脸哥俩好的表情。 真是不想把东西给她了。 女子到贡院视为不吉,所以甘遂一直让半夏待在车上,下车之后,就让半夏赶紧回去。半夏看确实也没留下的必要,让车夫掉头回去了。 进考场之前的检查是很严格的,考生入场必须要穿拆缝衣裳,单层鞋袜,只能带考篮、小凳子、食物还必须要切开。砚台不能过厚,闭馆必须镂空,木炭不能带太多,防止一切作弊手段。 甘遂检查后,看着天空高悬的太阳,考场内很安静,所有一切的嘈杂都被阻挡在外,甘遂深吸一口气,快步找到自己的考舍。未来会有无数的书本会记录下这位大云朝最年轻的首辅大人,他的辉煌人生就从这里开始。 第四十六章 琼云州 从迈入考场起,就代表考验的来临,这不仅仅是一种脑力考验,更是体力或者说是意志力,精神力的考察。 八月考试,秋老虎肆虐,贡院久未使用,蚊虫猖狂。甘遂最害怕的便是抽到臭号,那是巷尾放恭桶的位子,暑期一蒸,臭味弥漫,任凭你有多少真才实学都得被熏得蒙圈。 好在严肃的手气一向不错,抽到中间位置,透风,敞亮,不过号舍很窄估计晚间只能蜷缩着睡觉了。整整九天,饶是甘遂有诸多心理准备,依旧觉得疲惫不堪,出考场的那一刹那,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竟有些腿软,好在半夏看他出来赶紧迎过来,接着他扶他上马车,不多时林游也出来了。他自幼习武,看起来比甘遂好一些,不过半夏一接近他:“你身上什么味道啊?” 林游抬抬手一闻“没什么味道啊。” 这还真是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半夏开始庆幸叫了两辆车,要是一直和他待在一块儿估计得熏死。 回到家,热水是早就烧好的,半夏端了热水让他们两去泡泡。 林游还想抱抱正在桌边儿坐着玩儿的小琳子,还没等他靠近,小琳子就哭着跑开,一边跑一边喊“臭臭臭……” 林游这才相信半夏说他身上很臭,快步上楼去跑了个澡。真是太累了,甘遂泡着澡都睡着了,半夏进去把他叫醒,换上睡袍,吃了些好克化的汤饼,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中午,甘遂下楼时,半夏正端着菜放上桌:“你下来了,正准备上去叫你呢。” 看着半夏熟悉的笑颜,闻着饭菜香,甘遂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吃过饭后甘遂又匆匆出门,他还要将试题默给几个师叔,让他们评点一下。 “师侄这文章惊世绝伦,想必头名是跑不掉了。”其中一位师叔说道,其余师叔都点头称是。 甘遂这才放了心,又与师叔们一起讨论了几番,踏着夕阳回到家里。 “怎么愁眉苦脸的?” 才到家就看到一大一小相似的皱包子脸。 “你看……”半夏指着街对面。 “街对面正在挂牌子,隐约可以看到‘好多多杂货铺’。” 哦,这是遇到竞争对手了。 杂货铺这种店,走的就是薄利多销,要说能有多大的赚头,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现在对方学着半夏打出开业期间一律半价的优势,现在半夏这边可想而知生意会惨淡许多。再者两家店隔得这么近,顾客肯定是要分流。半夏心底发愁,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房租不要钱,但是对方据说是家大业大,开店只为博小娘子开心。这样一看,优势压根就不明显了。 “这样也好……”甘遂忽然说道“放榜日子约莫在初冬,若是排名好,明年一月就要到京城里去参加礼部举办的会试。师傅说是年前要我们赶往京城和他汇合。这样算来发榜之后就得要开始赶路。我一直想着和你一起出去走走,不如趁着现在我们一块儿去看看海?” “看海?”半夏眼睛都亮了。 “师兄过两日要去那边运货,我们一块儿过去玩儿一趟好不好。” “好啊好啊。”半夏开心极了,作为一个内陆城市的小宅宅,看海真的是巨大的梦想。好在现在小安子的老师也今年下了场,自然歇了课。小孩子对于出去玩儿自然向往的,小安子当天晚上和半夏一直絮絮叨叨的讨论,两人越说越兴奋,一点儿没有休息的意思。还是甘遂黑了脸,安子乖乖回房,并且‘不小心的’将姐姐关在了门外,怎么都开不了门。 半夏无奈之下被拖回狼窝,酱酱酿酿,虽说没有真的失身,但是感觉已经差不离了。 半夏狠狠的咬住被子,安子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坏蛋,明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哼。 甘遂和半夏商量着估计回来在这里也不会待上多长的时间,就商量着把店里的东西处理掉。刚好对面那家愿意接手两家一起开。生意一事半夏是不怎么会的,甘遂和王小山两人一起,去谈了谈,最后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居然卖了两百多两,半夏也真是没想到。 甘遂多精明的脑子,拿了银子第二天就在府城里盘了个小院子,也不大三进三出,里边儿还有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树,半夏一进屋就闻到清香。 安子就比较喜欢院子里的一个大鱼缸,里面现在种着睡莲,安子告诉半夏他想在里边养几条黄灿灿的锦鲤,还想养一只小乌龟,半夏都答应了他,第二日搬家的时候就给他一起买了放在鱼缸里。 半夏晚上收拾的时候还是很舍不得,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一手一脚的置办的。还有院子里边儿去年栽种的菊花,也不知道后面住的人会不会爱惜它们。但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现在他们两年就换了两个地方,今后甘遂要是真被授了官,那说调到哪儿,也就是一道旨意的事儿。 其实最舍不得的还有小柱子和小琳子,那两个小孩子闹起来是真闹腾,但是乖起来也很乖。小琳子已经在学刺绣了,半夏要搬走的时候她还送了一个她自己的做的荷包,绣着两小片叶子,看起来真是用了心的。钱氏还有点儿带酸的告诉半夏,这可是小琳子绣的第一个荷包,谁也没给就给了半夏。 半夏亲亲她粉嘟嘟的小脸,真是舍不得。 再不舍也没办法,马车滚滚向前,只有将所有的不舍都放在心里。 搬家那天白蔹也来了,王小山手里抱着小明直。他现在正在长牙,口水一直流,还喜欢啃东西。白蔹跟半夏吐槽,说她儿子真是一点儿都不知脏,前一刻逮着手指头啃,后一刻就逮着脚趾头啃。真是看不过眼。 半夏就觉得她小题大做,现在哪个孩子不想这样,长牙了嘛,就是想要咬东西啊。半夏建议她给宝宝用软木之类做一个磨牙棒,这样他就不爱啃手了。白蔹决定回去试试。 吃饭的时候甘遂说道半夏和小安子要一起去,这可是把白蔹羡慕得眼都红了“我也是想和你们一起出去走走,孩子太小了。” 确实古代不若现代,交通条件和医疗都相差甚远,小宝宝带出门真不是明智的决定。 “我还想着他们两个臭男人走了,我们姐两好好玩玩。没想到你居然抛弃了我。” 半夏:白女士你这个言语很危险啊。 “没事,半夏去帮你看一下也是一样。”甘遂还要在伤口上抹盐。 “相公,你……你看他……” 王小山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师弟加合伙人,为难的看了一眼决定安慰老婆,承诺孩子满岁后就带着她一块儿玩,白蔹也想得开,反正也去不了,也不再纠结,只是嘱咐半夏给她带诸多东西。 行了接近十日的路,又乘车有坐船,安子的小脸都瘦了一圈,半夏心疼的不行。好在甘遂说道,快要到了。这才远远地望见琼云州的州府界碑。 “真是感觉气息都不一样了。”可不是整个州府带着海城独有的咸湿空气,海城的人们穿着喜欢热烈的色彩,整个街上看起来相当的有活力。街道很干净,到处弥漫着水果的香气。 “姐姐,你看那个果子好奇怪啊。” 半夏顺着安子的手一看“那是火龙果,是在热带的地方才有的水果,安子想不想尝一尝,我们待会儿去买两个好不好。” “嗯。” “要说这地方什么最好,还就是这水果了,真是又甜又便宜,就是要保存花费太高,要不然这做水果生意也能挣上一大笔。” 半夏深以为然,古代没有先进的保鲜技术和快捷的交通,水果确实很容易腐坏。 “也不是不行,用冰冻着,送回去只走高端路线,限量卖给世家,这赚的就比较多了。” “这冰价也贵,关键是冰不能储存。” 确实不能储存,但是可以制作,不过甘遂转念一想现在的硝石矿都由国家把控着,想要拿来制冰,也不现实,所以直接没说话。 “那个是什么?” “菠萝。它可以用来做饭,也可以直接吃。” “可是它上面看起来很扎手。” “所以要削皮啊。” “还有那么大的橘子?”安子指着街边的柚子树。 “那是柚子,要十一月才能熟。” 安子一边走,一边和半夏聊天。 “弟妹感觉像来过这里一样,什么都知道。”要知道他当时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什么也很好奇。 “她就是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游记,那本《琼云州志》书都差点儿翻烂了。要不是看她那么对琼云州感兴趣,我也不会想着带她一起来。” “是吗,原来弟妹也是爱书之人,那你们两夫妻还真是相配。” 王小山虽说心存疑虑,但也没有深究。 到了琼云州的第一夜,当然是要去吃海鲜。半夏想吃虾很久了,安子没吃过,眼巴巴看着不知道怎么下手,半夏就给他剥虾。安子吃了一个眼睛都亮的,连连点头说好吃。 王小山和甘遂一边吃一边天南海北的聊,也就半夏和安子一直都在吃。最后毫不意外地两人都吃撑了,甘遂无奈的牵起两个小傻子在海边走了一圈又一圈。 第四十七章 遇海盗 甘遂和王小山是来谈生意的,带着半夏和安子去也不太合适,甘遂知道半夏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给了她银子又嘱咐她“遇事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别走太远,不能吃太多生冷的东西……” “你好啰嗦啊,师兄在等你呢,赶紧走赶紧走。” 甘遂捏捏她的鼻子“要听话,别闯祸。” “知道了。” 甘遂一走,半夏和安子开心的跳起来,耶,没有大家长了。 半夏和安子开始逛街,首先逛的必须是美食啊。早餐没在客栈里边儿用,到外面吃了一碗鱼丸云吞面,再点了半笼虾饺。那虾饺真是又鲜又入味儿,一口咬下去,q弹爽滑,就连安子都吃了三个。 因为担心吃不完,半夏点了大份的云吞面和安子一块儿分着吃,吃得饱饱的开始逛街。 两人都不怎么逛街,看到什么都很稀奇,一边走一边瞧,不知不觉就快到中午,这一看已经走了好远了。“安子,我们该回去,你姐夫都要回来了。” 安子走了一上午也挺累了,半夏想要抱着他,安子担心她累了,坚持自己走,逛的时候没感觉,这走回去感觉好累。正说着后方片嘈杂,巨大的人流涌过来,半夏一把把安子抱起来,后边的人一边跑一边喊道:“快跑啊,海盗来了,海盗来了……” 海盗,半夏没想到出来还碰到这个事。想要回去显然是不可能,只能顺着人流找个店铺停下来。 半夏眼看着要到达一个客栈了,客栈的门啪一下关上了。“掌柜,我们要住店。” “不做了,赶紧走走走。”掌柜半点不敢开门,就怕下一刻海盗闯进来。 半夏这一刻才明白真正在灾难面前让你绝望的并不是灾难本身,而是旁人的冷情。 “姐姐,怎么办?” “没事,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半夏抱着安子一边跑,一边想海盗就是从原来他们过来的方向来的,甘遂他们正好在那边,他会不会有事。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近,半夏却不敢往回看,耳边呼啸而过的冷箭,让半夏无暇再想其他,迅速转进小巷。半夏抱着安子躲在小巷的一堆杂物后边看着一大群海盗呼啸而过,半夏又再等了一会儿,路边好像已经没有太大的动静,半夏开始抱着安子往回走。 “安子怕不怕?” “和姐姐在一起,不怕。”安子其实已经在发抖了,但是他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哭,不能给姐姐拖后腿。半夏快步的向前狂奔,就想着到达原来住的客栈,甘遂,甘遂他在哪里?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救命啊!” “小美人,你看这街上人都没有,你就安心的和我一块儿共赴巫山吧。” 半夏不经意一看,那个女孩估计只有十岁左右,还梳着辫子。 禽兽,半夏一咬牙,将安子藏在旁边的拐角箩筐下,捡起檐下碗大的木棒:“安子乖,姐姐去救那个小姐姐,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安子点点头,半夏悄悄来到那人身后。那人早已是色欲熏心,那还顾得了左右,半夏用力一棒,那人连声都没吭直接瘫倒在地。半夏扔掉木棒,将小女孩拉起来,那女孩却像是受惊过度,挥开半夏的手直接跑开了。 半夏也无意逗留,赶忙来到拐角处,箩筐已经被打开,旁边站着五六个黑衣男子,为首的那个左手拿着短匕,右手拎着甘遂,锋利的匕首在小安子脸前比划着。半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孩子算是什么本事?” 安子听见她的声音眼睛一亮,然后喊道:“姐姐别管我,快走……”说话间,那匕首就划破了他颈件,一条细细的血路子在他惨败的皮肤映衬下格外的显眼。 半夏的心都疼死了,安子自从来到她家,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害怕。刚刚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他,半夏自责的要命。 “这样都不哭啊?”那人好像玩味的说道。“不哭的孩子可不好,要不我直接将你扔到地上,看你是不是还是不哭啊。”说话间竟然高举起手,重重的将安子砸向地上。 “不要……”半夏直接飞冲过去,双手接住他,安子重重的砸在她身上,冲力过大,半夏直接吐了一口血。 半夏没管自己,只是搂着安子:“别怕,别怕,姐姐在,没事了没事了。” “姐姐……”安子看见半夏嘴角的血,姐姐是不是要死掉了,就像爷爷咳血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啊,接住了呀,这样就不好玩了。” 带头的那个海盗居高临下的对着半夏说道。半夏刚才飞冲过来的时候,小腿有些破皮,现在生疼生疼的,她挣扎着站起来。低头说道:“安子别怕,姐姐陪着你。” “嗯,有个性的小女孩。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吧。” “你想怎样?” “我们这里有六个人,你要是能打败其中三个,我放你和这个孩子走。要是不能,我们今天起帆还没有人头祭旗,我看你和你弟弟就很不错。”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儿还有选择的余地。 “来吧。”半夏活动活动疼痛的双手双脚,纵使是不为自己,总得要让小安子活下去。 “落雨和她玩玩儿。那老大直接点了一个人。 那人出列“得嘞,老大放心,待会儿保证血味香甜。”那人走过来,半夏一扫,还好下盘不稳,估计不是什么高手。 落雨看着半夏细白的皮肉,可惜了,没能在她死前玩儿一玩儿。不过占些便宜是肯定,这般妇人,衣裳刮了,肯定更好看,直接伸手向着半夏的衣带。半夏的手却更快,直接抓了他的手,看着轻飘飘的一扯,落雨顿觉剧痛袭来,不禁弯腰捂臂,半夏干脆的抬脚直踢他的下颚,趁他滚地之际拔了他腰间的刀。 落雨还在地上哀嚎,半夏却站直了身子,以一个非常专业的起手姿势,防备的看着对面的人。 “连个妇人都打不过,太没用了。” “老大……”他已经说不出话了,那一把短匕直插他的喉处。 半夏倒吸一口凉气,命令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如果输了,倒霉的不单单是自己。 “田丰,你来。”第二人走了出来,半夏一看这人肯定是个硬茬子。 那人半句废话也没有,一来直接上手。半夏勉强接过五招,就开始落入下风,攻势越来越急,半夏却毫无招架之力,那男的估计想着速战速决,直接一掌击在半夏肩上,半夏手中的刀直接飞落,人也重重的撞到墙上。 “姐姐,姐姐……”安子扑过来。 “啊,小孩子的哭声真好听。” 半夏将安子揽在怀里,不想让他看到眼前这一幕。 那一群人越来越近,半夏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真是好可惜啊,死前居然都没能再见甘遂一面。 半夏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为首的那个男子,看着他拿着刚才的长刀一点一点慢慢刺下来,他分明就在享受这种凌虐的快感。刀近了,更近了,半夏下意识护住安子,那刀却跟着偏移。 就在刀直接刺下来那一刻,一支羽剑飞过来。男子下意识一避,羽箭擦着他的发梢而过,堪堪绞落一缕头发。 “林家军在此,尔等狂徒劫掠财物,辱我百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几名匪徒跃马准备逃跑,林家军的人自然追了上去。 半夏仰头一看,黑底红字,一个林字仿佛黑夜里最后一点火光。 劫后余生。 半夏估摸着自己受了内伤,一吸气就觉得胸腔发痛,安子就在她旁边,用小手一直给她擦汗。 “姐姐,没事,别怕。” “有没有看见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大概那么高……” 是甘遂,真好,他没有事。 “姐夫,我们在这儿……姐夫……”安子站起来大喊。 甘遂一眼望过来,半夏躺在墙边,脸色惨白。他快速奔过来。 “姐夫,姐姐……她痛。” 甘遂的手都在颤抖“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都怪我……都怪我……” 半夏艰难的抬起手“别怕,我没事。”说着竟是晕了过去。 半夏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甘遂在窗边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半夏动动嘴想说什么,却不料嗓子干痒,顿时咳出了声。 甘遂倒了杯水快步走了过来“醒了怎么不叫我?” 半夏喝了水,缓了缓嗓子“正想着叫你呢,一开口就咳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刚过戌时,饿不饿,我让店里熬了鸡汤,马上去端上来给你喝。” “你先别忙。”半夏拉住他的衣角。 甘遂顺势坐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怎么了,是不是被吓着了。” “是有一点……那狂徒将刀拿起来的时候我是真的害怕的……”半夏说着嗓子有些抖,甘遂轻轻拍拍她“没事,都过去了。” “你不知道,我当时还在想要是我那时候死了,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真是好遗憾啊。” 甘遂沉默的抱住她。 “现在真是劫后余生了,甘遂,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甘遂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半晌才说道:“那我们说好,一起老,一起死。” 两人还在那儿浓情蜜意呢,忽然就听见一阵啜泣声,那是小安子,估计是做噩梦了。 “快去把他抱过来,这孩子估计吓坏了。” 甘遂走过去从小榻上把他抱过来,这一抱他居然醒了。一眼就看到半夏,伸手要她抱“姐姐……” “不哭不哭哦,姐姐没事”半夏想接他过来。 “不可以,你身上有伤,大夫说不能累着。” “安子不要姐姐抱。”安子也乖乖缩回了手。 “你把安子放到床上吧。” “那我先下去端些东西上来,安子晚上也没有好好吃饭,大家一起吃。” 甘遂下去端饭,安子躺在半夏怀里,半夏摸摸他的头“我们小安子是不是吓坏了?” 安子委屈的点点头。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你看现在你和姐姐都还好好地是不是。” “姐姐,我也想去学武功?” “嗯?” “那样遇到坏人我就可以保护姐姐。”不像现在看着姐姐受伤。 半夏想了想“习武很辛苦哦,还会很痛,安子不怕吗?” “不怕,我要好好学了之后保护姐姐。” “那好,那我们去京城之后就让姐夫去找人让你习武。”半夏想着,习武是件好事,纵使学的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但是强身健体是肯定的。 已经太晚了,厨下没有什么好吃的,甘遂端了一小罐鸡汤上来,还有几个小菜和三碗混沌。甘遂和安子下午都没好好吃饭,三人一起开心的吃了夜宵。 或许灾难会带来伤害和恐惧,但是爱一定会消除这一切,重新带来温暖。 第四十八章 林天宇 第二日,是一个大晴天,街上已经开始慢慢的在恢复秩序,一个个身着军服的士兵帮助百姓一块儿清扫街道,搬离杂物。街上的行人并不多,王小山是匆匆赶来的,一坐下就喝了好几口粥,才开始说话。 “甘遂这一趟估计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朝廷是不是禁了海运?” “师弟真是神了。写了告示说是什么海盗猖獗,禁市一月,这一趟算是白跑了。”王小山一想着这一个月流失的银子,简直是肝疼。 “也算不得白跑,我这两天看了,前边有间铺子作风干的东西很不错,熏鱼干虾之类也很有卖相,我们可以运些回去,虽说不能和海运挣的钱相比,但是至少这一趟不亏。” “师弟,你不做生意真是亏了。” “还有这边的纱丽,服饰之类的也可以进一些,漂亮的东西总能引起女孩子的购物欲。”半夏一边也说道。 “还有那些海菜……这么一想都是商机啊。”王小山高兴起来,几口吃了早餐就等着甘遂一块儿去进货。 甘遂慢条斯理的吃完饭,又扶半夏上楼休息,然后才出门。 林家军在城中广场空地扎营,甘遂路过时眼神一闪:“师兄请略微等我一下,我去感谢感谢将军大人。” 甘遂直接去哪里请见,林天宇正在里边看战略图,小兵前来回报,说是有位秀才来访。 林天宇正好想换换脑子“让他进来吧。” “先生有何事情?” “今日甘某前来是为两事,其一,感谢大人昨日救我家人;其二,学生在书上看了一些专门针对海盗的用兵方法,希望能让将军有所用处。” “哦,还有这样的东西,拿上来我瞧瞧。” 两人一边看一边说,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时辰,甘遂这才想起师兄还在营外等着,赶忙出去:“师兄,对不住,这一说事情就忘了时间。” “我这两条腿都要断了。” “对不住,对不住,咱们赶紧走吧。” 半夏这一趟出来遭受了无妄之灾,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还得要细细调养。甘遂因着要和王小山跑生意,叮嘱安子看着半夏,别让她出门,就算是出外不受伤,累着也对身体不好。 别看安子小小个,执行起甘遂的命令来,真是一丝不苟。要是半夏不听话,他也不闹腾,只是等着明亮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你。半夏最受不了这眼神,直接就缩回了屋子。 那日大夫把过脉好不容易宣布半夏已无大碍,可以四处走走,半夏简直都要蹦起来三呼万岁了。眼神晶晶亮的看着甘遂。 甘遂看着她这样子真是不由一笑“那么大了还一天到晚想着出去玩儿,安子都没你那么大的玩心。” “我哪里大了,就我这年龄,搁现代还是个背着书包上学校的小姑娘呢。你们这些学霸怎么能理解学渣得起心情,生活没了零食和逛街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就你歪理多。今晚上有夜市,一起去逛逛也是可以的。”再过几日就要回去了,甘遂也不想狠心拘着她,说到底这一趟就是让她出来玩的。 “甘遂最好了,超爱你,唔。”半夏直接一口吧唧在甘遂脸上,然后高兴的蹦跶着出去找安子分享这个好消息。 甘遂摸摸她吻过的痕迹,撩玩就跑这一点真是不好,必须要好好的教育教育。 夜市灯影幢幢,有些地方甚至亮如白昼,甘遂一手拉着半夏,一手抱着安子。半夏手里拿了好几样吃食,不是夹给甘遂和安子。王小山推说白日里累了没和他们出来逛,实际上谁想在孤单一人的时候,看着人家秀恩爱啊,他也好想娘子的说,好想回家啊。 “甘先生……” 甘遂回头一看“林将军。”说着便要行礼。 “出来玩就不要那么多礼节。这是尊夫人?” “多谢将军当日救命之恩。”半夏行了礼。安子也对他说道:“谢谢将军叔叔。” 林天宇定定的看着安子,越看越觉得熟悉,然后问道::“甘夫人,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半夏一脸茫然,不会吧。 林天宇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去年在云州府,这个孩子捡到我的玉佩……” “喔,我记得起来了,说起来安子还收了你一块玉佩呢。” “这可真是缘分,冥冥之中在这数千里之外,我们又相遇了,相逢即是有缘,不若一起去茶馆里喝杯茶。” 一行人来到酒楼里喝茶,林将军看起来铁骨铮铮的汉子,倒是格外喜欢安子。细细的问他读什么书,喜欢玩什么,吃什么…… 半夏看着不免问上一句:“将军这么喜欢孩子,家中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天宇不好意思地一笑:“我还没孩子呢。” 啊,这下轮到半夏吃惊了。林天宇显然是个直话直说的人“以前定过几门亲事,第一门亲事那女的据说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哥,说什么也不愿嫁,爹娘本来都要去解除婚约了,没想到她和他表哥私奔了,还不小心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第二门亲事,在成亲前两日,吃枣糕,不小心被枣核噎死了,第三门倒是娶进府里了,不过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他们这是克妻,不过也好我常年在外,娶了妻子也多半要独守空房,还不如不祸害人家女孩子了。” 半夏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位的命运也太悲催了吧,难怪那么喜欢孩子呢。“没事没事,姻缘之事很奇妙,一切的错过都证明不是对的那个人,林将军这么好的人肯定能遇到更好的姑娘。” 林天宇扯了扯嘴角,算是勉强接受了。 “甘先生前几日说的计划都已经安排好了,约莫就这两日便能收网了。” “如此便好,来,提前喝上一杯,预祝将军马到成功。” “好,马到成功。”林天宇刚喝完酒,看见安子要吃螃蟹,赶紧接过来帮他拆。 “你做了什么?”半夏凑到甘遂耳边小声问道。 “就是把原来戚继光对付倭人那一套,活学活用教了一下他。” 哦,这可是对付海盗的大杀器啊。 “他们伤了你,总要付出代价的。” “甘遂你这霸道总裁的语气我也好迷哦。” “你们两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不是存心虐狗吗。 半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隔壁桌忽然传来一个男子说话:“要我说陛下现在越发英明了,我听说这海运今后要收归国有。那到时候那些海盗还怎么敢猖狂。” 林天宇急急的喝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 “将军,酒莫喝急,易醉。” “醉,醉了才好!”他又喝了一杯。“一个连妻儿都保护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圣明,狗屁。” 这话显然是大不敬了,若让有心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恰巧这时将军的副手进来。 “将军……” “将军有些醉了,送他回去歇着吧。” 好在林天宇就只说了那一句话,再也没有开口,几人就此别过,半夏不禁感叹,这人还真的不会有十全十美的时候,饶是像林将军那样的人也有很多的烦扰。、 半夏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还在想那林将军,看着王小山见多识广的样子,不免多了一句嘴:“师兄可知道林将军。” “他呀,说起来还是国舅爷呢。” “啊!” “陛下的原配妻子是林将军的妹妹,不过入宫不到两年便香消玉殒。其实原本林将军和陛下关系很好,后来因为此事彻底决裂,林将军一直驻守在外,再也没回过京城。说起来陛下和元皇后还是青梅竹马呢,结果皇后去世不到半月陛下就将当时的萧贵妃扶正,老师也是因为此事辞去太傅之位,回归乡野。” “真是个伤感的故事,所以说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两大一小三个男人表示无端迁怒真的很伤人心哦。 白蔹在他们出发之前嘱咐王小山带些珍珠回去,打首饰也好,磨粉也好终归都能用上,王小山先前看了几家珠场都不是很满意,今天准备去看最大的一家,甘遂想着半夏也去挑些,一起做首饰,听说珍珠也养人。 一行人来到那个珠场,按理说古代的养殖技术并不到家,半夏本来不太抱希望,结果一看真的惊着了,这珠场约莫有一个足球场大,里边儿的工人各司其职一点也不见忙乱之景。王小山看了这些珍珠的成色,不禁开始后悔,钱还是带的太少,这要是多进些回去,肯定能赚不少,可惜先前的钱全部都压在货上。 几人正在挑着,忽然一个小女孩过来拉着半夏的手,叫到:“姐姐……” 啊!这什么操作,半夏试着抽回手“我不认识你啊。” “那天在街上你救了我。” 半夏这才想起,那天在街上救了那个小女孩“你没事吧?” “没事了,要不是有姐姐……” “放开我姐姐,这是我姐姐,不是你的。” 安子一下撞开那个小女孩。 半夏抱起他“不许淘气。” 安子:委屈,明明是她抢姐姐,坏蛋。 “敏儿……”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 “爹,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恩人……那日是她救了我。” 朱青墨一看半夏也只是个小妇人,不禁为她仗义援手而折服:“多谢夫人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不用谢。遇到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会帮的。” “才不是,那天从我身边跑过好多人,没有一个人帮我。只有你。”朱敏儿感觉那天真的是要绝望了。 “几位随意挑,千万不要客气,看上什么直接拿走。” “朱老爷可愿一起合作?”甘遂打蛇随棍上。 第四十九章 中举 从珠场出来,王小山揽着甘遂的肩膀“没看出来,你小子真挺奸,空手套白狼啊。” “别说那么难听,这是双赢。”甘遂一点不承认自己是奸商。 “不过我算是相信好人有好报了,要不是弟妹救了人家掌上明珠,别人能让你先拿货后付款?弟妹真是福星。” “我也一直觉得我娘子就是我的福星。”挑眉和半夏相视一笑。 莫名塞狗粮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王小山哭唧唧。 买完珍珠又去买了些其他东西,第二日就开始打道回府。 “感觉真不适应,前两日还在过夏天,这两天就被冻成狗。”半夏一边帮安子加厚小棉袄,一边说道。 “可不是,海城的天气特别要热些,者越往里,越冷,估计回到云州就更冷了。”王小山也拢了拢袖子,好在他们找到了客栈,要不然这个天要是露宿在外估计得冻死。 “你听说了吗?”隔壁桌故作神秘。 “什么事啊?” “我刚刚看到朝廷快马飞传捷报,说是琼云州那边将海盗一网打尽,抓了匪首百余人,游街之后只待圣意就全部斩首示众呢。” “谁啊,这么神,我听说那帮子海盗个个都身怀绝技,少有敌手,要不然能那么猖狂。” “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林家军。” “这就难怪了。” “想必过不久圣上就该论功行赏了,这么大的功劳,加官进爵是肯定的吧。” “那可不一定。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林将军是元皇后的哥哥,皇上要是对原配的哥哥大加封赏,那不是打了现在皇后的脸吗,据说皇上十分爱重现在这位娘娘,估摸着封赏是不会高到哪儿去。” “这朝廷大事哪能和后宫妇人扯在一起,这不是荒唐吗?” “说到底这也不过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圣上也挨不住枕头风啊。” “忒,一群嘴上不把门的东西,圣人也是你们能拿来嚼舌根子的。” “李捕头,别生气,别生气,兄弟就是喝多了,胡说,来来来,您喝酒,喝酒。” 先前话题打住,半夏咋舌“所以,将士们用血汗换来的功劳,就被这样的抹去吗?” “事实如此,外戚专权,皇后一家把持朝政,说到底不过就是强权之下,谁的功劳并不重要。” 后几天半夏的心情都有些郁郁,不过很快他们就回到了云州。车马劳累,一家人好好地睡了一个懒觉,半夏醒来时,安子在翻他的小箱子,那是从琼州带回来的小礼物。 “你姐夫呢?” “姐夫和王大哥一起出去了,让我不要吵醒你。姐姐,我可以去看看小柱子和小琳子吗,我给他们带了礼物。” “好,那你等姐姐换好衣裳,吃完饭一块儿去好不好?” “嗯,我等着。” 安子给小柱子和小琳子买的是两只大大的海螺,放在耳边一听可以听到风声,几个孩子新奇得不得了,咯咯咯的笑。钱氏一边看着铺子一边和半夏闲聊。 “再过两日就要放榜了,你心里边着急吗?” 半夏这才想起原来就要放榜了,怎么说呢,好像甘遂没考试之前她是挺着急的,反倒是考完了她还真是没什么感觉了。“好像也不怎么着急,心里想着反正结果就那样,好还是不好都是注定了的,再去想其他的也没什意义,还不如少操些心。” “你这是感觉十拿九稳了吧,今后见了可就不能叫秀才娘子了,改叫举人娘子了。” “姐姐就会笑话我。” 钱氏看着半夏低头浅笑,本想说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原先她想着半夏和他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小琳子又喜欢安子,定的娃娃亲也是成的,但是现在半夏眼看就不一样了,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还能保持原来的情谊。 半夏对成绩不太在意,甘遂就更不在意了。放榜当天他还和王小山出去谈生意,只差了王小山家的一个下人去看榜。那下人看他不在意的样子,以为他是没考好,不敢触了主人家的霉气,准备在外边玩一阵子再去看榜。没成想甘遂中了头名,州府里道贺的人吹吹打打第一个就到了甘遂家的小院子。 “恭喜恭喜……” 半夏听人敲门,开门一看就看见一群人敲锣打鼓“夫人大喜,甘老爷中了举。秋闱头名,解元公。” 半夏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今儿放榜啊。 “姐姐,赏钱……”安子指一指桌上的银两。 半夏拿了那几个锦囊,个个都装了八两八钱“多谢各位走一场,这些银子拿去喝酒。” 几位报喜的颠了颠锦囊,眉开眼笑的冲着半夏道了谢:“晚间知府大人还要设宴,宴请前十的举子,夫人也可一同前往,知府夫人也设有女眷的菊花宴,我们还有几户要跑,就不打扰举人娘子了。” “多谢大人告知,不知可否打听一下,此次中举可有岚县的林游学子?” “倒是有个岚县的,只是不知人是谁,我们都是分拨报喜的并不太清楚。” “有劳了,您忙吧。” 下边又有路过的百姓前来沾喜气,甘遂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小簸箕的铜钱,半夏也不客气,直接拿着向门外撒“大家都来沾沾喜气。” 一时间路过的人都蜂拥来抢喜钱。 半夏撒完钱,进屋关上门和安子大眼瞪小眼。 “姐姐,你不开心吗?” “也不是,怎么说呢,感觉结局好像早就预料到,就没那么惊喜了。你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半夏现在没了开门做生意的烦扰,每天睡到自然醒,甘遂早就出门了,安子倒是每天勤学苦练,现在还增加了体训内容,每日早上还同甘遂一起跑圈训练。 “安子,姐姐是不是太懒了?” “姐夫说姐姐是女生要多睡觉才能更漂亮,姐姐不是懒,姐姐是在变漂亮。” 这个说辞好像是无法反驳呢。 “那你觉得姐姐有变漂亮吗?” “有,姐姐每一天都更漂亮。” 半夏眼睛都直了,哟嚯,没看出来这小子哄起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这样的孩子今后得有多少女孩儿前仆后继啊。 “姐姐去做饭,你自己玩儿。” 安子撇撇嘴,我才没有在玩儿,我在认真读书,我要像姐夫一样考举功名。 甘遂是午间回来的,回来时半夏做了一大桌子菜,她和安子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看着甘遂一回来,站起来:“举人老爷大喜啊!” 甘遂一挑眉,开玩笑一般的说道“举人夫人大喜,我倒还以为您给忘了。” 那还真就是忘了,但是现在怎么能说实话。“老爷您的大事,我怎么能忘,看我给你准备的庆祝大餐。” “还不错……”甘遂随手拿出给她买的小零食“赏你了。” 半夏一看是自己最喜欢的白糖糕“你去西街了?” “王大哥那儿结了银子,这马上他要去琼云州,我让他给朱老爷带去。我们就要去京城了,顾不上这头了。” “感觉这两年真是老在搬家。” “今后就稳定了,到时要是分到穷乡僻壤说不得你可不能说呆不惯。”朝堂授官变数太大,谁知道能分到哪个地方。 “甘老爷可不能忘本,咱们就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不可以假装城里人哦。” “是,夫人教训的是,只是为夫腹中实在饥饿,先吃了饭再说吧。” 吃过饭后半夏才想起来“府君大人今晚在府中设宴,邀请你去赴宴,还有院中夫人也设有单宴,你说我要不要一起去?” “上次我去府君大人府中尝到他家厨师手艺还不错,你要不去尝尝?” “那我先去挑晚上赴宴的衣裳。”半夏参加这些宴会的经验少,平日里也不太梳妆,这下感觉完全无从下手,坐了马车就去王家找了白蔹。 刚巧白蔹手下有一个擅长妆术的丫鬟,据说是宫里边儿出来的,规矩手艺都是一流的。王小山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白蔹就让她同半夏一块儿回去捯饬捯饬。最后又叮嘱半夏“听坊间说这位府君夫人最是心善,你也不要害怕,平日里该如何便如何就成。” 半夏点点头,又急匆匆的往回赶。好在最近添置的衣裳不少,总算不用临时再去买行头,半夏才算放了心。 这位丫鬟着实有双妙手,至少半夏从那黄澄澄的镜中一看,感觉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夫人天生丽质并不需要上多厚重的妆,这样看起来又自然又漂亮。” “还是你的手艺好。”都说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半夏今儿才算是明白这句话,就是感觉手上好像有些重。 “这头上是不是太重了些?”那么沉甸甸的实心金钗,这还是半夏留给自己子孙的传家宝,想着今后家道中落,还能拿来卖钱。“我听说府君夫人高洁,怕是不喜这类金物。”半夏还是略微打听了一下府君夫人的喜好的。 那妆容娘子找了找在半夏的匣子里边找到了一枝镂金丝的钗“这支您觉得如何,也是木槿花样式,和您衣裳很是相配,又素净。” 这个半夏就不好拒绝了,看了一样那个钗子,那还是甘遂外出之后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呢。半夏露出甜美的笑意。 安子觉得姐姐都进屋好久还没出来,看向气定神闲的姐夫“姐夫你都不着急的吗,姐姐都进去好久了。” “这有什么着急的,女孩子化妆挑衣裳肯定是要很久的。”要不然现代版的三从四德,怎么会提到女朋友化妆要等得这一条。“等着吧,还有时间。” 第五十章 夜宴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门终于开了。 一大一小同时看向门口,这还是半夏吗? 只见她挽着如意高髻,显得脖颈修长而洁白。如玉的耳垂上带着一对素银的丁香耳坠,随着步伐摇动,恍若还能闻到一阵阵丁香花香。头上只带了一根镂金钗,恰巧和衣裙相辉映,身着月华长裙,裙上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木槿花,木槿花蕊是一颗又一颗细小的珍珠,外罩素白轻纱,逶迤空灵。 微风拂过一阵香风吹来,让人迷醉。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啊。”半夏见那一大一小都愣着,不由有些担心,难道不好看,不会啊,在铜镜里边儿看起来挺好的啊。 “姐姐……”安子首先说话了“你是我姐姐吗?”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以前觉得姐姐美得像仙女,现在看来姐姐肯定就是天上的仙女,那么漂亮。” “我们安子真是超乖。”半夏说着就要吻上小安子的脸。 “不行。”甘遂拉开安子。 “嗯?” “口脂会花掉。”甘遂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暗自想到:这个颜色的口脂不错,看起来那小唇儿跟娇艳欲滴,想尝一口,不能让那小子占了便宜,不过这口脂可以多备些。 确实不能花了妆,半夏想想只能委委屈屈的嘟嘟嘴。 甘遂眼神一暗,不行时间太紧了。 府君大人在府中设宴,刚到门口就有机灵的小厮迎上来,男子迎到正厅参加英杰宴,女子则在进府之后由丫鬟迎到菊花宴。 甘遂本想带着安子,但半夏想到前厅要喝酒,就让安子和她一起。 宴席还未开始,夫人们在府君夫人屋子里边儿说话,半夏来得不算早,屋子里边儿几个女子已经在说话。 “解元公娘子到。”丫鬟通禀一声,屋内众人都看向了门口。就这短短的几米,半夏感觉无比漫长,有一种被当做动物园内的观赏动物的感觉。 “请府君夫人安。”半夏行了福礼。 “这位就是解元公家的娘子,这看起来真是又漂亮又年轻,来到我身边儿来坐。” “夫人真是好生偏心,遇见漂亮的就开始邀着在身边儿坐,看妾身这些个老脸就嫌弃的让坐边边角角,真真是伤心的不行。” “谁敢让李员外的娇妻伤心,自己选的位置倒是怪起旁人来,不过我还真就喜欢着颜色鲜嫩的,你这老树皮一般的,还是让李员外自个稀罕吧。”说话的是她旁边的另一位女子,半夏一看那好像是城里边儿做首饰的,半夏见过她一次。这李员外好像是开钱庄的,这样看来这一次宴请的到不全是举子,还有乡绅了。 “你们两惯会插科打诨说混账话的,别吓坏了人家小娘子。”府君夫人说话。 半夏故作娇羞的低头,因为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沉默是金。 “这个小孩子是解元公的公子?”府君夫人看向半夏身边儿坐着的安子,那孩子乖乖吃这果子,她总感觉莫名有些眼熟。 “这是我弟弟。”半夏回到“来给夫人请个安。” “请夫人安。”安子规规矩矩的行礼。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几岁了,可读书了?” “今年六岁了,读了《三字经》。” “这是诗书传家,连孩子都是懂礼数的,来,拿着玩吧。”府君夫人递给他两颗镂金的梅花小元宝。 安子看向半夏。 “长者赐不可辞,快谢谢夫人。” 安子又板板正正的行了谢礼,回到半夏身边儿。 这时又进来了人,说是后面第三位和第五位的妻子。半夏粗粗一看前十举人妻子不过才来了五个,很快又进来了人,那是第二名的妻子。 半夏一看,这一位倒是有些特别。这位娘子穿着荆钗布裙,衣裳洗的极为干净,身上也很素净,估摸着是家里边儿条件一般的,不过这位娘子倒是坦荡人,诸多打量的眼神她都当做没看见,镇静的喝茶。 “娘亲,是不是要开宴了?”一位小娘子跑进来,约摸着十五六岁,颈上带着金项圈,半夏看了一眼她的衣裳,好像是蜀锦,知府大人这么阔吗? “没规矩,这么多人都在呢,也不知道行礼。”府君夫人薄嗔一句,但是没人把这话当真。 “娘亲……我饿了。” 那位小娘子并没有看这些人,只是催促开宴。 府君夫人极宠女儿,开了宴。 半夏很不巧坐在了那个小娘子身边。虽说那小娘子性格活泼了些,但是礼仪还学得不错,一顿饭吃得极为斯文。半夏担心安子吃不好,找了些小孩子适宜吃的夹给他,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自己吃东西。那小娘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四处打量着,忽然间看到了半夏头上的钗子,这钗子她去临县外祖家时看见过,喜欢得紧,但是没带够银子,第二日去就已经卖完了。 “你头上的簪子多少银子买的,我出双倍,你卖给我。” 半夏正在低头喝汤并没察觉是在和她说话。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半夏这才反应过来,擦了擦嘴角说道:“您说什么?” “我问你头上的簪子,我花双倍的银两给你买,你卖给我。”那小娘子语气一点儿也不客气。 半夏本来就很珍视这个簪子,看她这语气就更是不想卖。“不好意思,这个簪子不卖。” “娘亲,你看她……”小娘子转头就开始给府君夫人告状。 “怎么了?”府君夫人当初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宠长大,又因为她胎中不足,自然多疼宠些。 “娘亲,我喜欢她头上的簪子,我花银子买下来好不好?” 府君夫人敌不过女儿哀求,问道:“苏娘子我们出双倍的银子买,我那儿还有许多簪子,你要有看得上的也可以挑一支,这支就割爱给小女可好。”府君夫人自觉这已经是很大的宽惠了。 “不好意思夫人,这是夫君同我的定情信物,着实意义非凡,恕我确实不能割爱。” “我不管,娘亲,我就要,我就要……”那小娘子忽然哭了起来“娘亲,我心口难受……” “快快快,去把小姐的药拿来。”府君夫人迭声的吩咐。 “我不吃药……我连喜欢的簪子都得不到,还活着做什么……死了算了。” “我的儿啊,你这不是戳我的心窝子吗。娘亲一定给你要来。”府君夫人看向半夏“苏娘子,你看孩子……算我求你……既是解元公的定情之物,不若到前边儿给他说一声。府君这两日还在看着解元公的户档材料,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位解元公。” 这话可就算是威胁了,半夏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一把拔下头上的钗子“不用那么麻烦,送予小姐吧。” 那小娘子接过簪子“早给我不就好了吗。” 半夏真觉得恶心想吐“我身子不适,就不多留了,大家别因我坏了兴致,我自罚三杯,就此别过了。” 半夏喝了三杯,径自走了出去。安子乖乖的跟着她。 后边席面愣了一会儿,又热络了“这解元娘子真是不太懂事,还和小姐争东西,真是坏了解元公名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半夏停了一步,更快的走出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院外飘着小雨,半夏抱着安子在檐下躲雨,拉过旁边一个小厮说道:“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告诉里边儿的解元公,就说他娘子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了,他待会儿自己回来就成。”又递过半两银子:劳烦您了。 那小厮颠了颠银子“传句话的事儿,你等着,我这就去。” 半夏和安子在那儿等着。 “安子冷不冷?” “不冷,姐姐你别难过,等安子长大了给你买好多好多的金钗,气死她。” 半夏鼻尖一酸,紧紧抱着安子“好,姐姐不难过,姐姐等着安子给我买簪子。” “苏娘子……” 半夏转头一看,是府君夫人身边的嬷嬷。她手中拿着一个匣子:“这里边是二十两银子,和一根实心金簪子,我们夫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昧下了你的簪子,喏,拿着吧,算起来还是您占了便宜。那根镂金簪子,不过三四两银罢了。” 半夏接过匣子,打开里边装着两锭十两的银子和一根金钗子。 半夏拿出那十两银子“想要吗?” 那嬷嬷愣了愣,点点头,当然了,那可是十两银子。 半夏却转手直接扔给街边的小乞丐,那小乞丐没见过那么多银子,楞了一下迅速跑开。“我宁愿打赏乞丐也不给你。” “你!” “回去转告你们夫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她也得求着我。” “好,我这就回去禀报夫人,我倒要看看解元娘子有多不得了。” 那嬷嬷气冲冲的走了。 “怎么了?”身后忽然传来甘遂的声音。他举着一把油纸伞,细雨蒙蒙中面容有些模糊,身形却显得高大。半夏眼含泪水委屈巴巴“甘遂,我闯祸了。” 第五十一章 身世 甘遂看着一大一小委屈脸,心都拧巴的出水了。这肯定受了委屈,招过一辆马车“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那你提前走了府君大人会不会不高兴?” “没关系,该说的事情的说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喝酒了,刚好找了由头出来,省得被灌得烂醉如泥。” 三人上了马车,半夏死死撑着眼泪一直没掉,一双大眼睛显得水光潋滟,惹人疼的不行“你要是伤心就哭出来,没关系的。” “不行。”半夏斩钉截铁地说到。“妆会花掉。” 委屈的要死还要想着妆不能花,甘遂对女人这种生物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马车滚滚向前,不多时就回了家。 到了家半夏将安子哄睡着,卸了妆梳洗之后回到房里,甘遂在床边看书,看她过来,拉着她坐到床上,将她揽在怀里“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可能是随着时间冷静,半夏感觉自己并没有那么愤怒了,只是很冷静的陈述事实。甘遂却越发的皱紧了眉,听完之后亲亲她的头顶“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半夏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古自今都是如此。早知道我就直接将簪子给她的,只是我很舍不得,那毕竟是你买给我的第一根簪子呢。”半夏绞着甘遂的衣带。 “那我明天再去给你挑一只好不好,我们上次看的鸢尾花你说很漂亮,我们就做一支那个样式好不好?” “那我们去把府君夫人那支金的拿来融了,再去做新的样式,她那簪子看了也堵心。” “好,那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我已经不难过了,你也别替我委屈,我也出了气了,只不过今日将那嬷嬷得罪了,万一她要真在夫人面前进了谗言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我倒是巴不得她将事情闹大一些,直接闹到府君面前,要是一个州府的属官都是靠着妇人意见左右的,那我就算是闹到大殿上也要将他拖下马。再说了,我们还有师傅呢。” 半夏想起来他们也是有靠山的。 “过两日我把这边的生意和师兄交代一下,我们就进京吧。去看一看最繁华的地方。” “嗯。” 窗外好像还在下雨,雨滴轻轻落在窗外的芭蕉树上,滴滴答,伴随着情人间的密语,仿若一首催眠曲。 骑马,乘车,乘船大半个月,一家人总算是进了京城。 京城已经下过雪,干冷干冷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半夏赶忙将车帘放下。马蹄走在青石板上,哒哒的声音,车外热闹的叫卖声,安子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躺在甘遂的怀里安睡。 “这空气比现代可好多了,什么雾霾2.5一点儿都没有。所以说什么环境质量低,都是人类自个儿作出来的。”半夏刚才吸了一口京都的空气,完全和现代的不同。 “快捷总是会带来弊端啊。” 行了一会儿路,马车停在了一个宅院前“少爷,到地方了。”外边儿寒水说道。 这是甘遂在临走之前王小山送的小厮,说是办事稳妥,头脑也灵光,关键是忠心。甘遂一路走来冷眼看着是个能做事的,可以好好用用。有考虑着给半夏买个小丫鬟。半夏却说现下还没什么人事要处理,她和安子两个人在家有丫鬟还要不自在些。甘遂也不勉强,有些事终归要一步一步的来。 寒水在外面放了车蹬,安子睡得熟,停车了也没醒来,甘遂索性抱着他下了车。 山长和川先生正在前厅下棋,看见甘遂来:“来来来,快来下一局,你师父又开始耍赖。” 甘遂对于这种场景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师叔请略微等一下,我将孩子放到床上休息。” “孩子,我看看,你和半夏都有孩子了。”山长立刻就想上去看,甘遂担心吵醒安子往后一躲。“这是半夏的弟弟。孩子赶路没睡好,这会儿好不容易睡了,让他多睡会儿。” “没意思,说得好像我稀得看一样。”山长赌气的坐下。 甘遂往楼上走,半夏进来。山长眼睛都亮了:“半夏我晚间要吃地三鲜,粉蒸肉,鸳鸯绿映红……” “再加一个水煮肉片,麻辣牛肉……”川先生也开始点菜。 “行行行,都行。两位先等我将行李放了在说。” 半夏上了放了东西,准备出去买菜。 “这么大冷天怎么能让你出去买菜,麦冬……”后边偏门一个十多岁的小厮跑进来:“老爷。” “需要什么菜告诉他,让他们买回来。” 半夏也不愿意大冷天出去跑,将需要的菜告诉他们,上去收拾行李,甘遂换了件衣裳下来陪着川先生下棋。 山长坐在旁边儿一边看一边和他说话“你乡试那文章我看了,稳扎稳打,算是不功不过,到底还是保守了些。” 甘遂下了一子“前边儿守成一些好。我打听过今年乡试的主考是王文远大人,这位大人很是守礼。” “什么守礼,就是迂腐,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会试的文章你有什么想法?”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甘遂有下了一子。 “你小子,还没进官场就开始圆滑,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川先生赶紧围截住他的棋路“不过这样也好,我和你师傅一直都担心你年龄过小,过早的进入官场怕是无益,不过现在看来,你是能立足的,我们也就能放心的走了。” “你们又要去哪儿。” “先前你师兄说是琼云州那边儿不错,我们也准备去看看,说起来我听说收拾海盗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山长不经意的问道。 “碰巧赶上了,献了几条计策。一切都还是依赖于林家军治军有方。” “哦,你还知道林家军。见过他们将军了?” “见过,有才有德,铁血铮铮,是个令人佩服的人。不知他这次的奖赏如何?” “朝中有人进言可以封其为一品军侯,被陛下给驳回了。” 甘遂没有说话。 “怎么你和林天宇交好,不为他叫屈。” “事实已成,再叫屈也无任何意义。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做人臣子,不就得学着装聋作哑吗?” 甘遂又下了一子。 “咦,这一子可下的不对,分心了?”川先生调侃道。 “年纪轻轻不要这么心事重重,心里不舒服,和师傅说说。”山长最是喜欢甘遂变脸的样子。 甘遂又不说话了,转手下了另一子,川先生一看:“咦……你小子……原来是有后招……” “多谢师叔承让。”甘遂起身行礼。 “罢了罢了,棋艺不精甘愿认输。买菜的快回来了吧,你上去看看半夏收拾好了没,为了等这顿午饭,我和你师父早饭都没用多少。” “那我上去看看。” “我下来了。”说话间半夏牵着小安子走了下来。 山长和川先生看着那个孩子,越看越觉得眼熟,相视一眼,山长首先说道:“这孩子倒是长得玉雪可爱,几岁了?” “今年六岁了。”安子才睡醒,说话声音软软糯糯。 “来,爷爷抱抱。” 安子看看半夏。 “这是你姐夫的老师,是个很厉害的人,安子去吧。” 安子这才走过去。 “安子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蒋子安,这是姐夫取的名字。” “蒋?”山长和川先生两人同时喊出。 半夏一脸茫然“怎么,这个姓氏不对吗?” “怎么姓蒋,我记得你姓苏。”山长看着半夏。 “不瞒您说,这孩子是我收养的,他的爷爷姓蒋,也不能断了人家的血脉,就让他一直维持本来的姓氏。” “收养的?那他的爹娘呢?”山长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紧张,弄得半夏也感觉挺紧张。 “我听安子说他娘已经过世了,他爹不知道在哪儿,不过他身上有一个他爹的玉佩。” “玉佩在哪儿,我看看。”山长这下更激动了。 “我收起来了,我上去找找。”半夏上了楼。 “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甘遂,你也知道我和你师叔一直在找一个孩子。” “我知道,你说那是师兄的儿子,不小心走失,难不成安子就是……” “极有可能,不过还要确认一下。” 安子看着这个怪怪的爷爷,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爷爷认识自己的爹吗,他要把自己送回去吗,可是自己并不想要爹,只想要姐姐姐夫就够了。 半夏很快就下来了。将玉佩递给山长:“就是这一块。” 山长将玉佩拿到亭间,经风一吹,发出鸣笛之音:“是了,就是这块玉佩,鸣音佩,这个孩子就是我们一直找的孩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哇……”安子却一下哭着抱住半夏“我不要爹,我只要姐姐,姐姐你别不要我……哇……” 半夏赶紧将他抱起来:“不会不要你,不管有没有你爹,姐姐都会是你的姐姐,不哭,不哭。” 山长和川先生是不会哄孩子的,眼巴巴的看着半夏抱着安子在旁边细细的哄。 “究竟是什么情况,劳烦师父和师叔也同我说说,孩子还小,我们也好早一步打算。” 第五十二章 君心 甘遂,山长以及川先生三人准备进书房,让半夏和安子在外面。 “我想安子是有资格知道所有事情的。” 山长和川先生对看一眼“那便一起进来吧。” 安子委屈巴巴的问甘遂“姐夫会不会送走安子?” “姐夫不会的,姐夫那么喜欢安子对不对。”甘遂很郑重很郑重的给安子承诺“如果有一天安子要离开,我们肯定先问安子愿不愿意,绝不会直接送走。安子相不相信姐夫。” “相信。” “好,来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随便谁是小狗。”两人拉个勾 “可不能再哭了,这是姐夫的师傅第一次来呢,第一次来就看到安子哭鼻子,那多不好看啊。姐姐待会儿去给安子做你最喜欢的四喜丸子好不好?” “好,我给姐姐洗菜菜。” 几人坐下来,半夏有些心急“师父,这个孩子家里是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的父亲和母亲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就结为夫妻。有一年男子家中发生巨变,恰好有一人说是能帮着渡过难关,不过条件是娶她的女儿。” “可是他已经娶妻了。” “是,所以那人只说将自己的女儿送予他当贵妾……那男子家中情况复杂,多方压力之下……” “他同意了。” “是。不过是个贵妾,按理说是没什么的。但是这一位身后势力大,这一进府就格外不同。再加上当时这孩子母亲刚好怀着他,怀相不好,受不得操劳,家中大权开始慢慢的被鲸吞蚕食。他父亲分身乏术,等到稍微有些空闲时看,刚好遇到妻子生产。女人生产是过鬼门关,大出血,她没能挺过来……这男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死了,悲伤过度,一时间竟是缠绵病榻数月。家中急求名医,后边来了一位方外之人,说是这孩子命硬专克至亲。几番商议之下,决定将孩子送至寺庙。你还别说,从这孩子出了府,他父亲的病竟日日好转,不到半月就已痊愈。孩子到了庙里,半年之后,这父亲想着去看看孩子,就在他去庙里的前一天,庙中僧侣用火不善,不小心走了水。这孩子便下落不明……” “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想借着那一丁点的血脉之情将孩子要回去?” “那男子也有着诸多的难处。”川先生感叹道。 “不论有多大的难处,护佑妻儿这一身为男子就应尽的责任。我不信这桩桩意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猫腻。” “确实是有,那男子已经查出,当年他妻子的死和庙里起火都和那位贵妾脱不了干系。” “所以呢,他有给他们报仇吗?” “那位家中势力不容小觑,一时之间也不敢擅动。” “那现在你们帮着找这个孩子的意义在哪里,是觉得他第一次逃过一劫,所以想让他死第二次吗?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才来到家的时候,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头上爬满了虱子,身上还有伤痕。他才五岁,在这一年里,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将他养到现在白胖可爱的样子。我自认在安子身上倾注的心血并不会比任何一个亲生的父母少。那个孩子的父亲除了带给他一点血脉,其余的带给他的除了苦难还有什么?父母为什么不能明白孩子并不是他们的附属品,从他们来到这个世上开始他们就开始具有独立的思维和清晰地思考能力……如果让安子回到那个充满危险的家里,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半夏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川先生想说什么,山长却打断了他。 “我们也没有想要抢这个孩子的意思,只是找到了孩子还是要给那边说一声。” “师傅尽管告诉他,要孩子就自己来找,我倒要看看一个一直失职的父亲,是怎么有脸到我面前来给我说孩子的。”半夏一想到小小的安子受了那么委屈就心疼得不得了。 “师傅别怪半夏说话太直,她是真的心疼孩子。”甘遂解释了一句,又安抚的拍拍半夏的手:“当然我和半夏的态度是一样,安子既然来了我们家,那就是我们的家人,我甘某人虽说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护佑家人也绝对不会手软。” 半夏感激的看着甘遂。 山长和川先生交换了眼神,倒是没看错,有情有义。 “安子不想想不想要爹?” “爹爹有其他的孩子吗?” “这个……自然是有的,但是……” “姐姐说过她只有我一个弟弟无论是谁都不能改变,既然他都不是我一个人的爹爹了,那我也不要他了。姐姐,我们去做菜吧,安子都饿了。” “好。”半夏和安子去了厨房。 几个男子坐在厅里。 “甘遂我得告诉你,安子的父亲并不是一般人。说不准你的仕途就在他一念之间。” “安子既然叫我一声姐夫,那我就视他做家人,既为家人那就是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守护的。” “如此我们明白了。” 晚间。 甘遂看着半夏进来问道:“睡着了?” “缠着我说了个故事,睡了。” “现在没有难过了吧?” “看上去是没了,不过那孩子性格聪慧,我担心他会把事情藏在心里,今后要多注意一点。”半夏想要取下头上的发簪,甘遂上前来给她接过。拿着木梳轻轻的给她梳头发。“那你呢还有没有难过?” “原本有一点点的,不过现在没有了。”半夏转过身,抱住甘遂,将头埋在他腰间“甘遂,谢谢你啊。”虽然凭借一身孤勇想要护住安子,但是心里清楚在这权力大过天的时代,甘遂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有多不容易。 甘遂抚着她的头“我们是一家人,守护你们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做得事情。” 另一边院子,山长已经写好了信。“来,你过来看看。” “我不想看……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你看看……”山长硬是要他看。 “你这是……” “虽说不能违逆上意,但是至少要让他知道,这两个人是真心的疼爱这个孩子。” “你觉得这事能有转机吗?” “现在里边情况不明,危机重重,若是真为了孩子好,我也是不会想让他这个时候回去的。” “确实,既然君心难测,倒不如放手一搏,结局如何大家就一起受着。让人将信送出去吧。” 皇宫,紫宸殿。 “皇上,夜已深了,可要去歇息?” 天子却恍若未听见,皱着眉看一封奏折“这里边有提到疫病的事,让所属州府的尽快去核一核,回个话,疫病传播不是小事,关乎黎民的生命,务必要核清楚。要是确有此事,让太医署的派个人,查了拿出方子来控制住。” “是。”执笔太监赶紧记下。 又看了几本折子,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中一封倒是说道,贵妃娘娘人品贵重,三皇子天资聪颖,有储君之能。 “这些人,好像比朕还了解自己的儿子……”漆南星一下将折子直接扔在地上。 “一天天的催着立太子,立太子,朕还没死呢,就巴巴的想要伺候新君,一群酒囊饭袋,一天到晚正事不做,把手伸进朕的家事里边儿来了。” “圣上息怒。” 殿中诸人都跪下,战战兢兢的担心着自己的命运。 感觉像是过了很久才听到这位年轻的帝王说了一句:“都起来吧,让听风司查查这个人,事无巨细,明儿一早将结果呈上来。” 众人稍微松了半口气。 天子瘫在椅上,然后站起来“圣上起驾。” “陛下要去哪儿?” “去凤舞殿。” “喳。圣上起驾,摆驾凤舞殿。” 凤舞殿。 “都下去吧,朕今晚就在这儿歇了。” “是。” 漆南星一步步走进宫殿,几位宫娥将床铺收拾好后,也退下了。 他躺在床上,手上拿着一张小像,细细的抚过,眼中带着无限的柔情和眷恋。“韵儿,他们说思念会打破生死的界限,只要想念够深,逝者也能入梦。让我见你一面吧,哪怕骂我也好,我真的好想你。” 烛光摇曳,晕黄的灯光下依稀看见床上的那个男子肩膀颤抖,还能听见些许呜咽,他在哭啊。 “什么,陛下又去了凤舞殿。这个月已经去了第四次了,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魅力,都死了还阴魂不散,陛下到底明不明白,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燕贵妃重重的砸了好多东西,边砸边骂,殿中的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去劝。 不多时一个嬷嬷进来,“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看娘娘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扶着,拖下去,杖责二十。”数名太监入内,迅速拖走了小宫娥,没人敢求饶。嬷嬷身后的的宫女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神都没有波动,这情景显然是早已见惯。 “将这些收拾了。”嬷嬷吩咐道,又亲自将燕贵妃扶到床边坐着“娘娘心中有气只管发出来,别憋在心里自己难受。” “嬷嬷,他又去了凤舞殿,他宁愿去一个死人的殿里,都不来看看我。”燕贵妃说着竟是哭了出来。 那嬷嬷待她哭过后,帮她擦掉眼泪“哭出来就好了,娘娘你得明白,再怎么样,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再也没法和您争任何东西。” “可是陛下他……” “陛下怎么想不重要,终归最后陪在他身边只有您。您是文家的女儿,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今后您的儿子会是这个天下的主宰,只要文家还在,无论陛下想什么这些都不会改变。” “可是,我爱他。我是真的爱他。” “人心都是肉长的,天长日久陛下总能明白您的心意。” “可是嬷嬷这都六年了……” “六年算什么,您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来让陛下明白,谁才是真正适合她的人,您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文家永远不倒。只要文家在,您永远都会是陛下唯一,您懂了吗。” “我明白了。” 第五十三章 眷顾 第二日,天微亮。 “陛下,您该起了。” “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昨儿让查的东西呢。” “在这儿。”云喜将一张薄薄的纸递给他。 漆南星一目十行扫完薄薄一张纸“呵,这倒真是个好东西。更衣。” 不多时皇上由凤舞殿起驾,去往闻政殿。 “陛下至,山呼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众臣皆有所请,诸事议得差不多了。朝堂开始安静起来。 “诸卿没有事情要奏了吗?” 众人静默。 “那好,朕倒是有一事要说。御史大夫万德忠可在?” “臣在。” “朕昨日收到奏报,万御史近日府中新纳了一名小妾是吧?” 万御史开始擦汗“臣……” “朕还听说这名小妾才不过十二岁是吧,其父母不愿,你将一家人打的重病在床,还将所有告官信件截留。” “臣……” “朕听闻上月你家大孙女刚及笄吧?古人有云耽于私欲,不及人伦乃为禽兽。万御史连一个比自己孙女还小的女孩都不放过,你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臣有罪。” “身为人臣不能替君分忧,身为御史不能为民发声,身而为人,枉顾人伦,你这样不忠不义目中无君之人,有什么资格站在朝堂之上,为万民发声。拟旨,左都御史万德忠,私德有缺,藐视君威,仗责三十,贬为庶人,其一切事物由御史中丞暂为代理,户部赶紧选出合适的人报给朕。” “是。”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听好了,你们食的是天家的俸禄,享的是万民的供养,一天天不思为君解忧,不想为民谋福,只是眼盯着朕的私事,那么万德忠就是你们的下场。” “臣等不敢,陛下息怒。” “退朝。” “退朝,恭送陛下。” 众臣鱼贯而出,及至中庭,后至边巷。 “侯爷,侯爷,侯爷请等一等。” 文姜越脚步一停,面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很快又掩饰住,抬眼又是一副笑模样。 “任大人怎么了?” “侯爷,那万大人……” “万大人私行有亏,还触怒陛下,罪有应得。” “可是……”那封触怒陛下的奏折是您授意的啊。 “陛下终归是陛下,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但是陛下只有一个皇子,哪怕现在受些委屈,今后……” “您的意思是?” “诶,人多口杂,点到为止。任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不妨时时到府中坐坐。” “多谢侯爷相邀,下官一定去。” 紫宸殿。 “陛下,暗一有信传来。” “什么时候传来的,赶紧呈上来。” “喳。”云喜递上去一封信函。 “人已找到,事态复杂,望面君详禀。” “找到了,哈哈……找到了……传信给暗一,午时在天字一号邀太傅来见。” 长安街。半夏一早起来包了好些桂花糖汤圆和白菜饺子。 看着山长和川先生从楼上下来“师父和师叔起来了?是想吃饺子,还是汤圆。” “一样来一点吧,甘遂起了吗?” “他和安子在院子里边儿锻炼身体呢。” “我先去瞧瞧,待会儿好了叫我。” 山长和川先生来到庭院,甘遂正在教安子太极拳。 冬日衣裳厚,安子短手短脚的打起拳来像是一个棉花球在滚动。偏偏他的表情极为严肃认真,带着一种反差的萌感,把两位师父萌出一脸血。两人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打拳。不多时就听到半夏在喊:“吃早饭了。” 安子眼睛一亮,手上却没停下来,跟着甘遂做完了收势。这才往里边而走。路过山长和川先生的时候,还小小声的哼了一下“坏人。” 得,这是被讨厌了。两人尴尬的站在一旁。 “安子,不可以没礼貌。”半夏说了一句“师父别和他计较,他还小不懂事。” 安子坐下来“姐姐我想吃汤圆。” “那只能吃两个好不好,你现在开始换牙了,要是吃太多甜的,牙齿会长虫虫,就不好看了。” “好,那我要吃四个饺子。” “嗯。”半夏给他盛了饺子,又对两位师父说道:“这桂花糖是去年收了院子里边的桂花自己做的,师父和师叔尝尝味道怎么样。要是吃着喜欢,可以拿些去泡茶喝。” “这倒是不错,桂花味很浓。” “师父喜欢待会儿我给您拿一罐子,您中午想吃什么,我待会儿给您做。” “我和你川师叔要一起去看个朋友,估计中午是不会回来吃了,你不用管我们。” “那好吧,师父出门注意安全。” 吃过早餐,山长和川师叔进了屋,不多时一个黑衣人来“主上让您午时在天字一号见。” “知道了。” 黑衣人瞬间不见。 “我就知道他那性子,只要沾上这件事就百年不变的稳不住。真是白教他了。” “这也不能怪他,父子亲情人之所常,准备准备吧,这一关估计是不好过。” 两人出了门。 “师父他们出门了。”半夏看着正在看书的甘遂:“你确定他们是去见安子的父亲了?” “八九不离十,待他们回来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要是他们硬抢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先收拾着。” “能让两位师父都听命的人,来头一定不会简单,现在我们跑是跑不掉的,只能见招拆招,放心吧,看师傅他们的意思,也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半夏心下焦急,又不敢表露,只得找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那边山长和川师父,出了门,到了一个小巷,小巷子有人接应,几人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后门,进去之后,内宅开阔,又走了仅仅一柱香的时间,才走到了所谓的天字一号房。 “客人来早了,可要喝茶?” “来一壶碧螺春吧。” 下人上了茶,两人一边品茶一边等人,心下倒是平静了许多。不多时人来了。漆南星走得很快,身后也没带什么人,几步就到了他们位置前。 两人正要行礼,漆南星拦住了:“两位老师不可多礼,这么多年多仗师父在外边帮忙,我这心底也着实过意不去。” “陛下这话折煞老臣了。” “我们不说这些了,那个孩子呢,他还好吗?” “那个孩子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其中有诸多的隐情,且让微臣细细道来。” 几年的时光,说起来也不过是寥寥几句话罢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因后果皆已表达清楚。 漆南星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喃喃道:“那个孩子真的是这样说的?”不要他这个父亲。 “孩子还小,不能明白陛下诸多苦心,但是正因为孩子还小,强硬的将他和现在的亲人分开,只会引起反的效果。况且,现在局势尚且艰难,所以微臣想要劝劝陛下,先让孩子在宫外养着,待大局已定,再行相认不迟。” “他是该怨我的,是我没能好好保护好他们母子,都是我……” “陛下……陛下还请保重自身,终有一日那孩子会明白您。” “我想见见他行吗?” “这……” “我就远远的看上一眼……” “行。” 几人行至长安街,他们呆在马车上,正在川先生要进屋将安子带出来时,安子自己出来了。他抱着一个小藤球,一下一下的踢着,一不小心,藤球正中轿帘,山长和川先生准备出去,漆南星拦住他们,走了下来。 “小朋友,你的藤球。” “谢谢叔叔。”安子伸手接过藤球,看到他手上红红的一片。 “叔叔你的手刚刚被藤球砸到了吗?” 刚刚球打在轿帘上的时候,漆南星正好掀开轿帘,藤球打中他的手。 “你疼吗,对不起,是安子不小心。” “没关系,叔叔是大人了,叔叔不疼。你叫安子吗?” “是,我小名叫安子,爷爷说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她希望我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漆南星一下子愣住了,原来她的要求就是那样的简单,但是他却没有做到,他一直带给孩子的都是危险。 “安子你去哪儿了?” “姐姐,我在这里。”安子忽然说道。 不多时漆南星看见一个小妇人出来,安子朝她跑过去。 “你在外边儿干什么?” “我在踢球,不小心把球踢到轿子上,是这位叔叔捡给我的。” 半夏这才看向漆南星剑眉冷目,器宇轩昂,还莫名的带有一丝伤感。半夏没有在意,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那你有没有谢谢叔叔?” “有的。” “安子真乖,外边风大,我们该进去了,给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 “再见。” 半夏抱着安子进屋,漆南星远远听到安子在说:“姐姐,我想小柱子了?” “那待会儿你给他写信好不好?” “那我还要把昨天吃的糕点带给他,他可喜欢吃点心了……” 门一下子关上,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漆南星又站了站,才重新回到车上。 马蹄哒哒的敲在石板上,不多时就回到了那个院子。进屋之后行了大礼,“我想要铲除文家的势力,还请师傅帮我。” “陛下,这怎么使得?”两人赶忙拉他起来。 “我现在不是以一个天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学生的身份。我这一辈子,受制于人,害得妻子早死,孩子流落,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受制于人,还请二位帮我。学生拜托了。” “陛下既有所请,那我二人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替您给安子铺一条平路。” “多谢师父。” 山长和川先生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半夏看见他们进来迎上去。 山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好好养这个孩子吧。” 半夏还想说什么,山长抬手打断了她:“有时候知道少些,才更幸运。后边儿的事,我们和甘遂说吧。” 半夏也不强求,就当做一切事情都未发生。还好,上天还是眷顾。 第五十四章 求婚 当天晚上甘遂很迟才进屋子,半夏迷迷糊糊的问他“回来了?” “你睡吧。” 半夏心里藏着事儿,听到他声音反倒是清醒下来:“安子那事怎么说?” “这件事师父他们明令不能说,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两个字‘放心’,我一定会以安子的意愿为准。” “这样就行了。安子还小,我也只希望他能自己有选择,长大之后不后悔。” “放心吧。”甘遂将她揽在怀里“睡吧。” 半夏感觉甘遂越发的努力起来,她想着考试渐近唯一能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方式给他进补。安子在院里里边练武,这个武师姓陆,叫陆英。这人还是因为山长才来的。 安子一直想要练武没有机会,山长以前对这人有救命之恩,他听闻山长的消息,特地从梧州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为了报恩。山长有感于他的虔诚收下了他,教安子练武,也做武师看门护院。 半夏在陆英来的第一天还有心切磋一下,不过三招就败于他手,半夏敬佩这种有本事的人,安子更是崇拜至极,为此甘遂还小心眼的吃了醋。不过在见识了陆英的本事也顾不上怄气,每日都抽出一个时辰来跟着陆英练武。 甘遂已经十七岁了,这个年纪骨骼发育大多成熟,再要练武比常人难得多。才练武的前两天,甘遂手都拿不起来笔。半夏看着心疼的不行,晚上一边帮他按摩,一边劝到“要不别练了吧,你现在的功夫足够自保了。” 甘遂身上疼得厉害,竭力忍着还要安慰半夏:“没事的扛过去就好了,冷兵器时代,多学些功夫没坏处,谁能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用了。你别担心,过两天就好了。” 看他心意坚决,半夏也就不再相劝,特地去买了蹄筋和猪手,也算是以形补形了。甘遂不喜欢吃猪脚,安子却很喜欢,尤其喜欢吃卤猪脚,小小一个人能一直抱着啃半天。 那天正在啃猪脚呢,忽然就哭了,安子不经常哭,半夏赶紧出来:“怎么啦?” “牙牙掉了。” 半夏前几天就看到他的牙齿松动,还专门提醒他不要去搬动它,要不然牙齿长出来会不好看,结果现在,牙齿直接就掉了。 “没关系,没关系。安子这是在换牙,过上一段时间就长出来了。来姐姐看看。” 安子把嘴一张开,半夏简直想笑,掉的那一颗刚好是下门牙,安子一笑就会漏出一个小洞,丑萌丑萌的。可不能笑,孩子那么难过,半夏好不容易调整好表情,然后拿着那颗米粒大小的牙“以前姐姐的娘亲告诉我,掉了上牙扔在房顶,下牙掉了扔门洞,就能快快长,安子和姐姐一起一起把牙牙扔在门洞好不好。” 安子止住哭,两人一起将牙扔到门洞。 傍晚的时候山长回来,安子正在读书“人之粗……” “咦,小安子你这说话怎么还漏风啊。” 安子一下用手捂住嘴。 山长看他样子可爱还专门逗他“我瞧瞧是不是舌头被猫叼走了。” “我木有……”安子下意识反驳,又连忙捂住了嘴。 “哦,原来是掉牙了呀,那现在安子就是缺牙巴小孩了哦。” 安子委屈巴巴,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晚上半夏特地给安子熬了瘦肉粥“你那旁边一颗牙感觉也松动了,不能吃太硬的东西了,就喝粥吧,还可以吃鱼。” 偏生山长还要夹起安子最喜欢的鸡腿,在安子眼前一晃,夹进自己碗里,大大的咬上一口“嗯,味道不错。” 安子超委屈,哼,就知道山长爷爷最坏了。 晚间陛下收到暗卫传来最新消息“小公子换牙不能食硬物,太傅故意抢他鸡腿,小公子委屈。”旁边还有一幅小像,小小的孩童鼓着腮帮子,像一个可爱的小包子。 漆南星将这幅小像和皇后的放在一起,轻声地说道:“太傅也太淘气了,安子还小呢。韵儿,我不能那么早来见你了,我要替孩子打理好这江山,让他成为后世称颂的千古明君。” 时光匆匆,不久便是两个月过去,今日就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这两个月以来,山长和川先生也不知道忙什么,每天连个人影都看不着,安子的牙很快冒了个小尖,半夏隔不了几天几提醒他千万不能用手去碰,想想这么乖的小孩要是长了一口歪牙,那简直是悲剧啊。 半夏送走报喜的人个人都还懵着,一不小心甘遂又考了第一啊。 甘遂这几日跟着山长他们在外边跑,半夏连道喜都没人说,只能抱着小安子碎碎念。 甘遂一直到晚上也没回来,倒是差寒水跑回来说了一趟,说是晚上要出去应酬不能回来吃饭了。半夏感叹还没当上官夫人呢,就有一种悔教夫君觅封侯的感觉。 甘遂是后半夜回来的,回来都没敢直接进屋,一身的酒气。洗澡之后,换了身衣裳,才开始进屋睡觉。 半夏本就没怎么睡熟,感觉有人躺下,嫌弃的一推“到底喝了多少酒啊,一身酒味儿。” 甘遂也是没想到都洗了三遍,半夏还能闻出味道。 “推不开,喝了几杯,味道很大吗。” “臭死了,走开走开。”半夏带着小睡音,哪里像是嫌弃,倒像是在撒娇,甘遂撩得感觉刚刚冲完凉水,一下又热了起来。 “还嫌弃你老公,偏要让你闻。”甘遂还故意凑过去。 “你讨厌……”半夏娇娇的说。 这声音简直要了命,甘遂直接封住她的唇。唇齿交缠,气息交融,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火热。半夏推开他才喘口气,甘遂再一次封住她的唇,放肆的掠夺。半夏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唇舌的炙热,气息的迷醉。 不知过了多久,甘遂才止住。将头埋在半夏胸前,灼热的气息让半夏感觉浑身酥麻,她清晰地感觉到,腿间的灼热。 “甘遂,我愿意的……” “不行,还没到时候……” 甘遂翻身起床“我再去洗个澡。” 半夏躺在床上害羞的翻身用被子蒙住脸。 不多时甘遂回来了“自己在小榻上睡,待会儿小心又洗冷水澡。” 甘遂直接掀开帐子,钻进被窝抱住她:“软玉温香在怀,我宁愿。” “还没恭喜你,成会元老爷了。” “哦。”甘遂应了一声。 “你怎么感觉不太高兴?” “也没有,意料之中吧。” “骄傲哦甘会元。” “放心,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当上状元夫人,到时候再娶你过门。” 半夏躺在他怀里害羞的笑了。 甘遂抱着她倒是想了更多,时间很紧了,看来求婚也要走一波了。 由于睡得太晚,第二日甘遂起来练功时黑眼圈比较重,山长看看半夏颈上的红痕,贱兮兮的对甘遂说道:“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啊。” 甘遂简直冤枉,他看了看师父:“没办法,毕竟娇妻在侧,师父您这样孤身的人,是不会懂我们的心情的。”说着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山长简直是怒了,娇妻在侧了不起吗,看不起单身狗是不是。过分了哦,山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后面几天甘遂差点儿让作业给埋了。这就好比,秀恩爱一时爽,惹怒单身山长火葬场。 会试之后一个月就会放榜,放榜之后便是殿试,殿试之后,蟾宫折桂者便是状元。 甘遂又是好多天的不见人影,半夏知道他忙也没多问。那天吃过晚饭,甘遂忽然拉着她:“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神秘兮兮的?” 甘遂没有回答,拉着她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开出城外“到底要去哪儿?” “别急,就快到了。”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甘遂拿出一条白色的丝带,将半夏的眼睛蒙上。 “这么神秘吗?”半夏乖乖的蒙上眼,甘遂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半夏闻到一丝硫磺的气息,感觉好像是进了以温暖的地方。 “是温泉吧。” “这么聪明?” “我闻到硫磺味儿了。” 甘遂解开半夏的眼罩,这是一方山洞,洞内蜡烛照的恍若白昼,正中是一眼温泉,温泉是心形的,沿着一圈摆上了密密麻麻的玫瑰花。甘遂利用温泉的温度,让玫瑰花提前绽放。 甘遂单膝跪下“我们认识两年,这两年里我从最初没钱,没车,身体瘦弱,到现在通过科考成为会元,我所走的每一步身后都有你的印记。这两年我去过那么多的地方,见了那么多的人,但是最令我心动的依旧是你,我不清楚未来我能走到哪一步,但我很确信,这种心动的感觉会伴随我一辈子,所以,苏半夏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甘遂手捧着一个红绒盒子,那里边儿是一颗戒指,上面点缀着蓝宝石他的表情郑重而虔诚,目光是那么温柔。半夏以前在少女时期也曾幻想过,未来婚姻是什么样子,却从未想到在这个相隔了两千多年的时空,甘遂将所有女人都会有的幻想变作了现实 “我愿意!”半夏拉他起来,以前总觉得看那些求婚视频感觉女主角太矫情,还要哭,但是这一刻半夏真的感觉,是一种哭到停不下来的感觉,那是一种喜极而泣。 第五十五章 殿试 殿试准备时间大约有十来天,在此期间半夏收到了林游的一封信。林游原本也是过了乡试,不过是后几名,本是要一起考会试的,结果林游不知怎么的死活不愿意,去前线投军去了。他是一个人偷偷走的,半夏那时还担心林夫人受不了好生去安慰她,结果才生下小闺女的夫妇两人,每日都开心的不亦乐乎。所以林游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是吧。 来了京城半夏想着边关极寒,也不知道林游有没有足够的衣裳,就给他买了好多御寒的衣服、药物还有一些能放的肉干,半夏寄东西的时候还在担心那个从小家境极好的少年会不会不习惯。 林游可能是一接到信就回过来的,他在信上写道,半夏东西到的那天刚好下了一场大雪,他衣裳没准备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发的棉衣不能御寒,他感觉自己可能要冻死了,半夏的东西简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仅仅是棉衣,还有吃的,他有很久都没能吃肉了,盛赞半夏简直是小仙女。 半夏看着确实很心疼,古往今来,边关战士的条件一直都不太好,但是真的是很多年轻的战士在那里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半夏很庆幸两世自己生活的地方都是比较和平的,也更感激这些为和平贡献自己的人。 半夏接到信当天下午,又去买了好多肉,准备这次给他多寄些去,甘遂回来看到一屋子的肉,还笑她:“这还没殿试夫人就开始卖肉办酒席,看来我这可要更加努力,才能不枉费夫人的心意。” 半夏忙着调作料,头也就没回的说道:“这还真不是为了你,林游来信了,说是很喜欢肉干,我准备多做些给他寄去。” 甘遂一眼扫过前边感谢的话,忽然就看到信尾写了这么一句“我听说放榜的时候,很多王侯贵相都会榜下捉婿,你可得小心些别让甘遂被捉跑了。”关键是后边还跟了一句“捉跑也没关系,你要记得你还有我呢。” 呵,隔着十万八千里都想挖墙脚,冻死你算了。 甘遂一脸淡然的折好信,半夏正用作料腌肉,甘遂从后边抱住她,半夏吓了一跳:“怎么啦,我手上全是调料,待会儿弄你身上,我可不负责。”甘遂爱干净,这些黏答答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喜欢的。 甘遂却没有退开,只是把下巴搁在半夏肩上:“我有在吃醋。” 嗯?这醋味来的莫名其妙啊“怎么啦?” “你都嫁给我了,他怎么还念念不忘,什么你还有他,你是我一个人的。” 半夏这才想起林游写的那句话,用脸颊蹭蹭甘遂:“你知道的他是开玩笑的,林游那个人也就是嘴上花花。” “哼!”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我最最喜欢你了。”半夏拿出了哄安子的语气。 “可是我还是有一点点生气。” “可是我不会说好听话哄你诶……” 甘遂:…… “那我亲亲你好了……”半夏一下亲在甘遂侧脸上“不生气了。”又转过来亲在另一边脸上“不要生气了。” “要嘴,不要脸。” “我看你也确实挺不要脸。”山长忽然从楼上冒出头来,显然是暗中观察甚久了。 半夏一下弹开,脸上爆红。啊,居然被长辈看到了,简直是……挖个坑把我埋进去吧。 甘遂直直看过去,真的好想弑师啊。 “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半夏简直抓狂了,最烦这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本来打扰人家亲热就已经很讨厌了,还要在这里言语伤害,甘遂阴恻恻的对半夏说道:“上次师兄说道师傅的病宜少吃油腻,多食蔬果植物,半夏今后就别让师傅食肉了,对身体不好。” “好。”半夏笑开了,山长无肉不欢,吃青菜简直要命。 “你个逆徒……” “你看这就是吃肉的后遗症暴躁易怒,一定得记住了。” 当夜,川先生看见桌上一溜儿素菜。 “这是……家里没银子了?”吃得这么节省,当即拿出一沓银票“没银两你就说,拿着拿着,明儿去买些肉。” 半夏赶紧将银票还给他:“不是,是为了‘师傅’身体着想,今后晚餐都是素。” 川先生看向山长,山长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本来这个表情小安子;来做,肯定是萌,但是山长,脸上皱纹都快赶得上波斯菊了“我没胃口了,你们吃。”准备上楼。 “师叔,晚间不食睡觉会饿,待会儿我给您做一份牛肉面吧。” 山长眼睛都瞪大了,感情这就是专门针对我是吧。 “甘遂啊,为师一直以来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你舍得为师吃不着肉,黯然消瘦吗?” “正是因为师傅对我‘无微不至’我更要对师傅‘体贴入微’。” 半夏才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笑着给安子夹了一块胡萝卜。安子对饮食到时不怎么挑剔,给什么吃什么,半夏想着要荤素搭配,就给他做了小肉饼,放在袋子里,饿了就能拿出来吃。 当晚山长哀怨的在院中赏月,安子吧嗒吧嗒的跑过去:“山长爷爷你看我有肉饼哦。” 山长正想伸手拿,安子一下缩回“不可以,姐姐说不能给你肉肉吃。”让你抢我鸡腿,就让你吃素。 山长简直要哭了。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半夏可不想山长真的生气,第二日就做了他最喜欢的全鱼宴,山长又开心起来。 殿试当日,山长和川先生都没有出门,看见甘遂出来“你的学识和心性都已经到了火候,我没有太多要嘱咐你的,只是你记着,圣上喜欢大胆的年轻人,不要怕,忠于自己的本心,成败如何不后悔就行。” 甘遂点头应下,翻身上马,走进那座巍峨的宫城。 宫禁森严,偌大的宫城里,好像呼吸太重都是过错,静的让人害怕。数十学子鱼贯进入敏直殿,按号坐好,天子高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一众学子。没有人敢抬头,所有都人都一副低眉顺目,卷子上来,甘遂一看,前边儿的经义早已熟记于心,但还是先打了草稿,再临在答题纸上。 翻到后边策论,甘遂皱了皱眉,题卷大意为“以前朝之覆灭论今朝之时务。” 这个题……还真是令人头疼啊。 前朝覆灭是因为外戚专权,但是当朝的国丈大人是副主考,又是授官之人,这要是写的直接了,那肯定是要得罪他的。偏生题目是皇上出的,最后阅示者也是他,这要是敷衍了事,少不得又会让君心不悦……横竖总是要得罪一方的。 甘遂沉吟半晌终归是下了笔,忠于本心。 殿试成绩是在三日之后才能出来,甘遂走出宫殿长舒了一口气,学子生涯就这样,算是要结束了。 卷子是先送到文侯府,文姜越翻开卷子,冷笑一身“咱们这个皇上,指桑骂槐的本事倒是越发的到位了。” 旁边站着的是他的亲信,低着头说道:“皇上到底是年轻,不明白您的心,这一方江山若是没有侯爷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 “我是空有一腔报国之心,皇上却对我处处防备。真是令老夫伤心。” “侯爷您放宽心,宫里贵妃娘娘是最有孝心的,二皇子又懂上进,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文姜越只是笑笑翻开卷子,卷子大多都是和稀泥,少有几份观点鲜明还就是捧文家,文姜越看着都觉得无趣。就准备起身让下边儿的人看了定下,就翻到了甘遂的卷子。 “这个学子倒是很有趣嘛……这前边儿经义做的也行,是个有才干的,状元就定他了,呈给皇上看看。” 下边儿的人一扫这卷子“侯爷这里边儿……”写的可都是要夺您的权啊。 “黄口小儿,空有学问,不过咱们陛下喜欢这样的人,就让他如愿一下。” “那这榜眼和探花……” “都让皇上定吧……总不能事事都让他高兴了。” “那这三位授官的事儿……” “我听说西南边儿有个县,地动之后发生疫病,县令还缺着。” “是,墨池县。前儿还上折要速派官员过去,说是民声鼎沸,下边儿要压不住了。” “既然状元公是个有才的,就让他去了吧,让百姓也看看这个铁骨铮铮的状元郎。” “是,侯爷英明。” 卷子飞呈进宫,皇上审卷“侯爷定这个状元郎,倒是甚合朕意啊。至于这探花和榜眼郎嘛……”皇上伸手一扔,再随意接住两份卷子“就这两吧。” “陛下不再看看?” “不用看都能知道这些人能写出什么东西,没得让朕觉得恶心。” “这状元郎的去处可定了?” “侯爷定下了,说是西南重镇,民生富裕。” “那个墨池?那个老匹夫半点不吃亏。” “皇上不必担心,一切都是您的安排之中……” “撕开卷名让朕瞧瞧……” “是。”卷名铁划银钩‘甘遂’。 “还是朕的师弟呢。”大概要很久之后才能再看到那个孩子了吧,那时会是什么样子呢。“确定孩子不会有事?” “陛下放心,有陆统领在,必能保小公子安全。” 出榜这一日,最年轻的三元及第状元公,开始踏入官场,一切又开始不同。 第五十六章 琼林宴 “报,甘遂甘相公,蟾宫折桂,午时进宫参加琼林宴。”哒哒的马蹄带着喜报而来,看着这一府挂着红彩“状元公这是知道自己高中了?”早早就布置好了。 “非也,今日刚好是小可成亲之日。” “恭喜,恭喜,状元公双喜临门啊。” “多谢,寒水赏。” 寒水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银两,来人拿着赏银谢了恩,接着去下一户报喜。 山长和川先生对于这种早已成亲却还要再娶一次的情节并没有任何怨言,每天开心的出去置办,府里大多的场景都是他两的主意,到很是有一种给儿子迎亲的派头。 新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半夏坐在闺房中,喜娘正在上妆。甘遂写了一封手书,让安子交给半夏。半夏打开纸条一看“琼林宴后,再来迎你,等我。” 琼林宴因其在琼林别苑开宴而得名,席间有高中的学子,也有礼部的官员,某些时候皇上也回来露露脸。宴席之上人情客套纷繁复杂,大多都涌到了榜眼探花身边。因为二人直接进了翰林院,要知道,自古宰辅多翰林,这两位说不准哪日就发达了。至于这位状元公,听说学识是有的,不过考卷上得罪了文侯爷,一下就被发配到疫病横行,暴民遍地的偏远山区,真是讽刺。 甘遂巴不得别人不搭理他,待得礼部的人一说宴毕,他便第一个出了门,状元探花榜眼是要驾马游街的,三人其上高头大马,前方鸣锣击鼓开道,周围全是百姓。 “这个状元郎太年轻了吧!” “不只年轻,还长得俊呢。” “相比之下探花郎和榜眼简直没眼看。” “状元郎君看我,看我。” 甘遂目不斜视的走过街道,心里焦急如焚,人家不想游街,想要回家抱老婆啊。 游街事宜一直到了黄昏之时。 古人以黄昏为嫁娶之吉时,结婚原为结昏。甘遂换下状元服着上喜服,笑得若朗月初霁,端的是玉树临风。 也不走什么迎亲的虚形式,甘遂将半夏从闺房迎至大堂,川先生做喜宾,山长一身新衣,端坐上座,笑得见眉不见眼。 “婚礼开始!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对着师傅一拜“好好好,来来来,红包拿着,和和美美过日子。”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是我来迟了,婚礼都结束了。” 门口一人款款而来,山长一看“圣……” “诶,师父不必多礼,我是以师兄身份来观礼的,不成想迟到了。” 甘遂让小丫鬟将半夏扶进新房。 甘遂看了一眼山长,山长点点头“臣甘遂叩见陛下。” “起来吧,状元郎真是字如其人芝兰玉树。” “谢陛下赞誉。” “分到墨池可有怨言。” “为君分忧,哪一处都是好地方。” “听说那里有疫病,不害怕?” “疫病已经有药物了可以治愈,到时注意些不会有问题。” “匪患横行不担心?” “微臣有信心,能将匪患治理好。” “你是老师的关门弟子,朕相信你的能力。只有一点……”漆南星看向外边儿玩耍的安子“我将犬子托付给你,请务必保他安全。”这句话便是作为一位父亲来说的了。 “陛下放心,臣自会护佑家人平安。” “多谢。” “陛下可要见见安子?” “可以吗?” “当然……安子……” 安子快步跑进来,看见漆南星还叫一声“叔叔……”他还记得他。漆南星心里有些开心。 甘遂蹲下身来“安子,你再过几日就要六岁了,是大孩子了对吗?” “对,我是男子汉。” “男子汉轻易是不能哭鼻子的,你能做到吗?” “能。” “那安子记不记得‘君子一诺’……” “重如千金。” “那就好,接下来就是我们男子汉时间了,不可以哭,要好好听姐夫说完……这个叔叔并不是别人,他就是你爹爹。” 安子一下就退开了,然后睁大眼睛,想要哭,又还记得自己的话,定定的看着甘遂“那他是来带我走的吗,姐夫不要我了吗?”安子听到街上的小孩说过,小孩子都是要和父母一起的。 甘遂抱住他“怎么会,姐夫告诉过安子,你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没有任何人会把你抢走。今天你爹爹来就是想要来看看你,他还没有看到过安子长大的样子。你爹爹这些年为了找你,让山长和川先生走了好多好多地方,好辛苦好辛苦,安子愿意让他看看吗?” 安子想了一下,问道:“那他没有不要我吗?” 漆南星直接回道:“爹爹怎么会不要你,你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爹爹就已经和你击过掌,答应你要一辈子都好好照顾你,爹爹只是太粗心了,把安子不小心弄丢了……”漆南星说着一阵哽咽。 安子伸手摸摸他的脸“你别难过,我现在好好的,姐姐和姐夫对我很好很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依旧很愧疚,因为我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山长爷爷说你有了其他的宝宝……” “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也有其他的家人。爷爷去世的时候要是没有姐姐,我可能早就死掉了,所以我现在的命是姐姐的。我读的书上有写到,做人要知恩图报,我还没有报答姐姐,所以我不能和你回去。”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可以和姐姐待在一起,等你想回家了,我们再回家。我可以抱抱你吗?”漆南星伸出手。 安子想了想,伸手过去“只能这一次哦,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给你抱了。” “好。”漆南星抱着这小小软软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那么久才找到你。 “没事的,那你今后要好好照顾你其他的宝宝,不要再弄丢了。” “不会有其他的宝宝了,你就是唯一的宝宝。” “听说今天街上有灯会,要不要和你爹爹一起去逛逛。” 放榜大庆之日,街上顺势举行灯会供人游玩。小孩子哪有不想着玩儿的,安子一听眼睛都亮了。 “可以吗?”安子看着漆南星。 “当然。” “姐夫不去吗?” “姐夫要陪姐姐呢,你和爹爹去吧,记得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击掌。” “好,击掌。” “您记得戌时左右就送他回来,孩子还小,要多睡觉才能长高。” “好。” 山长和川先生自然是一同去的,哈哈哈,电灯泡终于都走完了,开心的抱媳妇儿去了。 甘遂进屋的时候半夏刚好卸完妆,坐在床边擦头发,甘遂非常自然的接过了这个活儿。半夏顺势躺在他腿上,问他: “刚刚来的人是谁啊?” “安子他爹爹。” “你说什么?”半夏一下准备起来,甘遂手上还在擦头发,一下就扯住了“嘶。” 甘遂赶紧放手,又替她揉揉“你说你急什么,疼不疼。” “我怎么不着急啊,都找上门来了,他想怎么样,不行我得去看看。” “放心放心,我都了解清楚的,他不会带走安子,他都承诺了家里边儿的事解决了再说。怎么,你觉得就一个人心疼安子?” “哪有哪有……”半夏一看甘遂不高兴了,赶紧抱着他的手臂哄:“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你办事我放心。” 甘遂忽然捧着她的脸“你要叫我什么?” 半夏不好意思的说道:“相公……” “再叫一声。” “相公,相公,相公……唔……”唇舌交缠带着一股灼热而暧昧的气息,半夏不自觉的启唇呻吟,灵巧的舌尖趁虚而入,攻城略地。红烛高照,被翻红浪,结发夫妻,恩爱不移,鸳鸯账内自然是春色无边。 这边有情人春宵一刻,那边几位单身男子正在逛灯节。 漆南星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弥补一下儿子,自然是大方的买买买,只要是安子多看一眼的东西,立刻买下来。表现喜欢的,多买几个。 安子眉头皱皱,严肃的对他说:“你这样不好,姐姐说了,做人要节俭,不能浪费,那么多东西,我用不上,那就是浪费。” 这一国之君被儿子教育了半点没有不开心,反而和蔼的说道:“嗯,爹爹知道了。因为爹爹不知道我们安子喜欢什么,所以就想着若果都买一些,总能找到安子喜欢的。” “那我要是特别喜欢的我告诉你,你再买。” “好,都听你的。” “哇,那个兔子灯好漂亮啊,我要买回去是送给姐姐。” 漆南星上去问价钱,店家却说道:“这个兔子灯是我们今年最高灯谜奖,要猜对了才能拿走。这个灯可是好不容易才制好的,您看这四面的美人像,还能动,这就花了不少心思。我们掌柜的说了,这花了巧心思的灯,就得遇上有缘人才给。” “猜灯谜啊,爹爹你会吗,可惜姐夫不在,姐夫可厉害了,去年就给我赢了好漂亮的一盏灯,不过后来坏了。”安子有些难过,那灯好漂亮呢。 这绝对是要赢的孩子尊重的问题,这必须得会啊。“灯谜拿来我瞧瞧。” “猜灯谜一次五十文。” 漆南星眼都不眨的叫了银子,那小二赶紧将灯谜给他,这是个字谜“一月复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之田,下有中流之川。六口共一室,两口不团圆。” 漆南星,思忖一会儿就答道“用。” 小二显然没想到,愣了一下才说“公子真是睿智无边,灯是您的了,您那好。” 安子崇拜脸“爹爹你好厉害啊。” 漆南星志得意满的笑了。 几人又逛了一会儿,身后忽然有人上来传到:“公子,家中有急事。” 安子看着他“爹爹要走了吗?” “嗯,爹爹要走了。” “爹爹再见。” “爹爹听说你现在会读书写字了,要是想爹爹了,可以给爹爹写信,交给你姐夫,他知道怎么给我。” “好。” “你要乖乖的,爹爹……走了。” 漆南星知道肯定是急事,一步三回头,等到再也看不见安子的时候才开始跃马扬鞭迅速赶回宫城。 安子看着他离开的地方,上前去抱安子,安子却没用他抱:“姐夫说山长爷爷身体不好,我能自己走,不要抱。” 山长也不勉强“安子舍不得爹爹吗?” “一点点,不过没关系我还可以和爹爹写信。我要回家了,我要给姐姐看我的灯。” 山长隐晦一笑,恐怕你姐姐没空看你的灯。 漆南星匆匆回宫:“什么事这么着急?” “陛下,在林家军那边儿的人传来消息,林大将军失踪了。” “失踪,怎么回事?” “林将军转向西南边界时,有一小队一直潜伏的海盗余孽袭击了他们,林将军躲避不及,跌落悬崖,现如今……生死未明。” “你们是怎么办事情的,朕明明有吩咐,万事以林将军安危为上,你们是将朕的话当耳旁风吗……接着找,将周围的人手全部都派出去,一寸寸的给朕翻。一定要把人找到。” “是。” 那边儿安子回到家“我要去给姐姐看我的花灯。” 山长赶紧拉住他:“这可不行,你姐姐歇息了。” “啊,这么早姐姐就歇息了吗。” “早些歇息好,你不是想要小外甥吗,很快就能有了,现在跟山长一起上去休息了好不好。” “那好吧。” 第五十七章 急雨 半夏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没有书里写的那么浑身酸痛,恍如车碾过的感觉,只是确实有些不适。“醒啦,我给你准备了水,洗洗再吃饭。”甘遂凑过来亲亲她的脸。 “谢谢脑公。” 半夏洗漱之后就下了楼。 “姐姐……”安子一下跑过来,到了接近半夏两步的地方,甘遂一下伸出手拉住他“不可以直接跑过来,你姐姐身体不舒服。” “喔,我知道了,姐姐你是不是有小宝宝了。”说着还伸手摸摸半夏的肚子“小宝宝我是舅舅,你要乖哦。” 半夏脸红了“还没有小宝宝。” “可是山长都说我要有小外甥了。” “师父,你给孩子说了什么呀。” 山长摸摸鼻子“这不是昨儿回来的时候他非要找你,我这不是担心打扰你们洞房花烛夜吗。还没有孩子?甘遂,你要多努力啊。” 半夏不想搭理这个为老不尊的人。 “是,谨遵师父之命。” 半夏:好想谋杀亲夫。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你们是今儿就要上路。” “是,那边主事的人都没有,不赶紧赶过去,情况更糟,况且现在正值春耕之际,圣上免了墨池两年税赋,又批了一批粮种,现下带过去种下,今年秋就能好了。”甘遂想着墨池的情形就不免有些头疼。 “赈灾的粮食先过去了?” “半月前就到了”甘遂看过奏报,灾粮数量还是不少,解燃眉之急还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有意外,这可真真是救命的东西,我听说那边儿已经开始易子而食了。”半夏皱眉说道。天灾伴随而来的人祸才是最让人崩溃的。 “林州那个知府为人虽说迂腐了些,不过是个清廉正直的人,粮食交到他手里也可以放心。甘遂现在也是官场之人了,师父在这临别还是得教育教育你,一定别忘了初心和底线,无论何时都要守住自己的心。” “弟子明白,定不负师父所托。” “行了,吃了饭赶紧走吧。” 几人赶路很快,在第十日赶到了林州路口。天气变得阴沉,闷热闷热的,看起来就好像是要下大雨。寒水看到前面有一个客栈“老爷,我们今晚就在前边客栈歇息吧,再往前走,怕是要露宿郊外了。” 甘遂看了看地图“今天赶到州府是不可能了,只能在这儿住一晚了。” 安子躺在甘遂腿上睡着了。 “这孩子睡得像小猪一样,也不知道梦见什么,还在笑呢。”半夏戳了戳他的小酒窝。安子好像有感觉,皱了皱眉,半夏赶紧收回手。 甘遂小心翼翼的把安子抱起,下了车他还没醒。 几人下了车,这店里边来往的行人不多,但是客房收拾挺干净,就是有些狭小,只能将就一晚。甘遂把安子放在床睡。 傍晚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像是要把整个天地撕裂开来。小二烧了热水送来,半夏洗了脸站在窗边看着外边儿的大雨:“还好没有再往前边儿走了,这要是在路途中遇到这么大的雨,那就真是没办法。”然后看见甘遂眉头紧皱“在想什么?” “墨池地动也不知道灾后重建工作怎么样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百姓有没有地方住。” “甘大人真是一心为民。”半夏打趣道:“你现在愁有什么用,也不能长了翅膀飞过去,开心一点,今后有的你愁的。” 两人正说话呢,半夏忽然看到有人晕倒在路边。 “甘遂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个人?” 甘遂定睛一看“好像真是个人,下去看看。”这么大的雨要是一直淋着,肯定是要被淋病了。 甘遂和寒水举着打伞出去救人半夏让小二赶紧到厨下熬些姜汤来。不大一会儿甘遂抬着人回来了,半夏一看,还是个熟人“他……这?” “他身上有伤,现在发着烧,情况不太好,掌柜有没有多余的客房。” “有有有,这边儿请。” 甘遂和寒水快步将人扶进客房,那人显然是烧迷糊了,已经开始打摆子,嘴唇干裂,半夏取了甘遂的衣裳来,然后退出门去,让甘遂和寒水给他擦干身体。 半夏站在门外,突然听见安子喊姐姐,赶忙跑上楼,安子坐在床上瘪嘴要哭,看见半夏进来又止住了。 “刚刚我们的小安子是不是又要哭了?” “我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是不是害怕了,一醒来没看到姐姐姐夫害怕了是不是。” 安子点点头。 “害怕了没关系,但是哭是没有用的,下次安子要是醒来没看到姐姐就像这次一样大声喊,这样姐姐一听到就马上回过来了。” “嗯。那姐姐刚刚去了哪里?” “安子还记得那个赶跑了海盗救了我们命的叔叔吗?” “记得,那个将军叔叔。” “他生病了,刚刚我们看到他昏倒在雨中,就把他救回来,你姐夫在照顾他,安子要去看看吗?” “嗯,姐姐,我们快快去。” “那姐姐给你把衣裳穿上,我们洗洗脸再下去。” “不用姐姐穿,我自己穿。” “好,那你要快一点儿哦,姐姐等着你。” 安子点点头,开始伸着短胳膊短腿卖力的穿衣裳。 那边甘遂帮他换下湿衣裳,又硬灌下去半碗姜汤,拿了银子让小二出门请个大夫来。 好在医馆离得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夫就来了。 “他身上有很多伤要处理一下。”甘遂掀开他衣衫,胸前和后背都有刀伤,也不知道受伤多久,都已经化脓泛白了。 “这要把腐肉刮出,再换上药的,你们两按着些。”大夫开始治伤,林天宇迷糊间感觉到疼,想要挣扎,甘遂和寒水都按住,没让他动,刮去腐肉,再上上药,老大夫动作麻利,半夏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包扎好了。正在写药方子。 安子看着床上躺着的林天宇,脸颊烧的绯红,痛苦的呻吟。“姐姐,叔叔肯定和难受。安子以前生病了也很难受。” “那安子小心些今后不要生病了好不好。” “好。” 大夫开完药,寒水跟着一起去抓药。抓回来专门在厨房旁边租了个小炉子,开始给林天宇熬药。 半夏找了水,投了帕子给林天宇敷在额上。小孩子身体弱,甘遂将安子带到屋外玩儿。 掌柜的看他出来“客官,冒昧的问一句,这个人您认识吗?” “认识的,这是我以前的旧友。”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他是什么歹人,你看他身上的刀伤……” “掌柜的尽管放心,我们都是一般百姓,只是他确实伤重现下不能移动,待他伤好一些我们就尽快离开。” “不用这么急,只是墨池那边儿盗匪横行,我有些担心他们流窜到这边罢了。” “墨池那边很乱吗?” “可不是,那边儿出了暴徒,上月说是把一个路过大官的东西给抢了,还把人挂在树上挂了半夜。那大官气得,找县里边借了人说要去围剿,县里边忙救灾都来不及哪有心思理他,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听说那边还乱着呢,你们要去那边?” “是。”甘遂眼底闪过一阵莫名的光。 “那可一定要当心啊。”掌柜的说完这一句,又有新的客人来,连忙赶过去招呼。 大夫说今晚一定要看好林天宇要是高烧反复,就要及时再用药,甘遂不敢马虎,劝着半夏和安子去睡了,自己和寒水轮流着看着他。 林天宇到底是自小习武,身体素质好,第二天一早高烧就退了,人也醒了过来,半夏熬药的小炉子熬了粥,给他端来。 寒水守的后半夜,半夏让他先下去眯一会儿,待会儿还要赶路。 “我怎么会在这儿,你们怎么……嘶” “千万小心些,昨儿才把伤口包好。你可千万别再崩开了,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林天宇伤后初醒,脑子还有些迷糊想了想才说道:“琼云州剿完水匪之后,圣上有旨让我们急赴墨池镇压乱党,命令来得急,我和数十先锋军一路急行,谁知才到房州境界就遇到埋伏。也是我们太大意,水匪有漏网之鱼也没察觉,还让他纠结了房州的土匪,再兴事端。我们措手不及,当时被伤后跌落山谷,这两天才走到这个镇上,和部下也失去联系。” “圣上也真是,全天下就林家军一支部队了?事事都让林家军扛着,功劳一点儿也不赏赐,这不是让战士们寒心吗?”半夏心直口快的说道。 “半夏……”甘遂皱眉看着她。 “好嘛,我再也不说了。” 林天宇转了个话题“你们怎么在这儿,对了还没恭喜甘老弟连中三元。” “多谢林兄,我刚巧被授官墨池。”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你得罪那个老匹夫了吧。” 甘遂笑了笑“做官而已,哪里都是一样的。你是同我们一起到墨池,还是在客栈中再将养两天。” “大丈夫这点儿伤小意思,我还得赶紧联络我的部下,估计这会儿找我都要找疯了。”正说着外边儿有人敲门,甘遂打开门一看,两张陌生的面孔。 两人却径自走向里边“将军,末将来迟了。” 两人一路搜寻林天宇的痕迹,没想到在店中无意听见小安子和半夏说话,这才找来。 “不迟不迟,我刚说到你们。行了,大家整装一块儿去墨池吧。” 虽说林天宇自觉自己身体已经大好,但是甘遂却害怕又反复,恰巧现在有人照顾他,两人就商量着甘遂先去县里边儿看看情况,林天宇就再将养两天,等后续他的人马赶到,再一起去墨池。 第五十八章 县丞 甘遂有皇上的御笔亲封,一行人倒是安然无事。到了州府,甘遂就去府衙同知府大人报备。 “我这折子都写了不知道多少封,这才算是给我派下来了人。还是个大才子,真是我州府之幸事。” “多谢大人夸赞,这是下官的一应文书……” 知府接过一看“年少英才,连中三元,正是后生可畏啊。我听说你是太傅大人的关门弟子?” “是,侥幸得师父青眼,拜入门内。” “你能得太傅大人看重,那必定是有学识又有能力的。想老夫当年,得了太傅大人一句指点,之后方能高中,太傅大人的恩情这辈子都还没能报答,甘县令要是有什么事均可来找老夫,如是能帮上忙的,必定帮忙。” “多谢大人。” “现在我给你讲讲墨池的情况。墨池是受地动影响最厉害的地方,前期伤亡,房屋损坏情况奏报上都写的很清楚,这些我就不多说了,这后面要做的事一是,地动引发了疫病,现在虽说有药,但是大多病人都还是很虚弱。二者,前期家中父母伤亡的孩子还有十几个这个也不好办……你先去墨池看看,我派人和你一起,有困难,让他来回,也好一起商量处理。再一个就是这近两月出现的暴民,最近几日又没什么动静了,但还是要多观察。” 甘遂连忙应下,知府还有留饭,甘遂也着急去处理事情,没有多做停留回到墨池。 墨池距离州府约有一个时辰的路程,甘遂和半夏进城之后发现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这里现在是县丞理事,再加上府君派下来的人,两拨人在城中四处设有施粥点,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有饭吃。赈灾的粮食是早就一家一户的发出去的,省着点儿吃也能熬过去。 甘遂来到知县衙门,门口衙役守着,甘遂将文书给他一看,衙役恭敬地请他进了里边儿。 刚进书房就听得呼声震天响。 小衙役尴尬的搓了搓手解释道:“县丞大人昨儿忙了大半夜,这中午了就睡了会儿。” “既然他睡着就先别叫他了,先带我们去住的地方看看吧。” 甘遂发话小衙役自然不敢说不,带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内堂。 衙役也是不太清楚这里边儿的结构,好在县丞听说他们要来,在自家调了几个婆子和小厮来看着,小衙役进来之后喊了一声“尤柳。”其中一个小厮跑过来。 小衙役介绍“这是新来的县令大人,你赶紧带着看看。” 尤柳在这儿等了好多天才等来了正主,殷勤的开始介绍“这边就是主卧了,前儿地动的时候,半边墙垮了,我们家老爷做主重新砌过。这里边儿都家具都是新的,我们家老爷说新官就得有新气象,买些新东西来去去霉运。” “你们家老爷挺有钱啊。” “那可不方圆八百里谁不知道我们家老爷有钱。”小厮说着相当骄傲“朝廷发的俸禄还不够我们老爷一双鞋子,不过老爷喜欢做官,所以才花了银子捐了官。” 半夏这才明白,感情这位县丞是买的啊。“前院还有许多事,你先去处理吧,这内院我收拾就行。” 甘遂也没客套,新官上任总得好好了解情况。 半夏从那小厮口中得知县丞姓魏,名文源。家里原是远近闻名的商户,还是皇商,本朝对商人的限制并没有那么多,商家也可以考科举。为了更换门楣,家里边打小就请了大儒来教他读书,这孩子也是真喜欢读书,但是就是考不上。从十五岁开始考,考到今年三十岁还是个秀才,魏文源是觉得估摸着这辈子考科举真是没戏了,就和媳妇商量着买个官。 魏文源的媳妇姓高,名佩兰。她也是个奇女子,当初魏文源从小只会读书,考到到了二十一还没成亲。他爹就急了,这代考举人肯定是没戏了,但你不能耽误我培养下一代啊,就催着他赶紧成亲。魏文源不答应,他爹直接锁了他书房,让他出去做生意。 魏文源拿了银子才出门,转角就在书铺看到自己心仪已久的古籍孤本到了,二话没说就掏了银子。这出来进货,回去回去却只抱了一大堆书,这肯定要被亲爹打洗啊。魏文源想了想可以去先赊账,再磨着娘亲给了银子再还上。 这一出门去赊账,发现还熟人呢。就自己以前隔壁住的小丫头,现在长得亭亭玉立的。魏文源不知道自己怎么的一看那丫头就开始脸红心跳,就连赊账也说得磕磕巴巴,倒是那小丫头现在已经成长为了大掌柜,直接赊给他。魏文源拿着货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那小丫头笑得还真是好看呢。回家就有了娶妻的打算。 这娶了妻日子过得更是如鱼得水,他老婆做生意一把好手,直接免去了他要做生意的负担,他只管用心读书,还有老婆抱简直开心。为了感谢老婆带来了好日子,他事事都先同老婆商量,这官儿也是老婆花银子买的。 谁能想到那么倒霉,才当官第二天就地动了,县令还被压死了,他直接就成了主事人,那忙得简直脚打后脑勺,这才明白当官也是不容易啊。 半夏左右看了看,房子收拾的很干净,小院也挺大,打理的很精细,完全看不出来受了灾,足见这些下人的能力,这个县丞夫人不简单,值得结交一下。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现在就我和县令两人,自己就能忙得过来,不好再麻烦你们。你们就先回去吧,告诉你们夫人我明日去拜访。” 那小厮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些人被派到知县这里来说是帮忙,但是要是知县要人,县丞夫人哪有不给的道理。他们都是家生子,若是在这边做工,分隔两家,心里也不舒服,再者县丞家中是早就呆惯了的主人家的做派也是早就清楚,这新来的县令大人什么脾性却完全不清楚,这次被派过来也是很忐忑,就怕县令要留下,没想到半夏直接开口让他们回去。 “好的,夫人再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们熟悉能帮着先置办了再走。” 半夏看了看一应俱全,没什么要添的,拿出五两银子:“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这银子拿着给几位喝茶。” 那小厮显然没想到还有赏,这县令夫人看起来家世一般,却是个大方的,领了赏,带着人回去了。 来到新的地方安子很是兴奋,屋里屋外的跑,他身边有陆英跟着,半夏也就放心让他乱跑,还给了他半两银子,让他可以去街上玩儿,不过不能去城西。听说城西那边,专门收容疫病的隔离区,半夏可不敢让安子去。 安子点点头,就和陆英一块儿出去了。 半夏看看陆英的背影,觉得他还挺奇怪的,当初到京城是为了报答山长当初大恩,结果后来教了安子武术,就开始愿意跟着安子,来到这小县城,也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呢。不过甘遂说了不多问,她也就没管了,左右这个陆英对安子是实打实的好。 甘遂到前厅的时候,魏文源已经醒来了想必是刚才那个小吏叫醒了他,这会儿梳洗之后,在书房里边等着甘遂。 甘遂一进门,他立即站起来:“大人您总算来了。”简直要哭了。他也是第一次当官啊,就遇上这天灾人祸的倒霉事。整宿整宿的劳累,感觉自己老了十岁不止。 “魏兄辛苦了,我代百姓多谢您。”甘遂说着还郑重的给他行了礼。 “当不得,当不得。”魏文源赶紧拉他。 “魏兄当得此礼,若不是有魏兄县城绝不会有现在仅仅有条的样子。” “都是应该的。” “魏兄看起来很是疲乏,要不要回去歇歇。” “不瞒大人,我真是有大半个月没能好好睡一觉了,这身衣裳也是穿了好几日了,亏得近日天气凉爽要不然估计得发臭了。我今日下午就告个假,回家换身衣裳。” “魏兄明日一早再来吧,我初来乍到,肯定有诸多事情要你帮衬。” 魏文源应下,然后将现在紧要的事给甘遂交接了,又叫了师爷进屋候着,以防甘遂有不明白的地方。这才回了家。 魏文源回家的时候高佩兰正在屋里边儿看账本,看见他回来:“这可真是稀了奇了,大白天的你能回来。”又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 “不喝茶,不喝茶,我就想洗了赶紧睡一觉。” 高佩兰赶紧叫丫鬟媛儿下去让厨下烧一大桶热水来,然后坐下给魏文源揉揉肩,魏文源舒服得直哼哼。 “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啊,我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想着去当官儿啊。” 高佩兰知道他就是抱怨两句,这人官瘾大着呢,别人叫他一声县丞老爷能半天找不着北。“你今儿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新来的县令大人到了。” “人怎么样?” “年轻,也就二十来岁吧,不过为人和气,看起来家世不怎么好。我听差役说他身边就一个小厮跟着。你不是给内宅安排了人吗,要不那些人就送给大人,也算我的一点心意,你觉得怎么样。”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正说着,敏儿进来回话“夫人,在县令府里边儿的人回来了,政要来给您回话,您看要不要见一见。” “赶紧让他们进来,怎么回事就给退回来了?” 尤柳进来正要行礼,高佩兰就说道:“直接说事儿,你们怎么回来了,那边儿不满意?” “没有,没有,县令夫人是个慈善人,说是后院没什么人就不要人伺候。还说明日来拜访夫人。” “这可不成体统,该是我去拜见她的,要不我明日早些去拜访一下。” “也行,我听说县令家还有位公子,你把儿子带上,他不是老说没人一起玩儿。” “你儿子那土匪性子别把人吓着。”高佩兰提起自己的熊儿子头疼。 “孩子就是要闹腾才好呢。我先下去洗洗,真是感觉要馊了。你在让厨下给我下碗鸡汤面,我待会儿吃了就睡,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第五十九章 高佩兰 甘遂开始看文书,师爷就是墨池人,诸多事项也一应清楚,忙了一下午了解了个大概,甘遂这才感觉到又累又饿,转身进了内院。半夏已经煮好了饭,正准备给他送到前堂,没成想他还回来了。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正准备给你送去呢。” “陪夫人用膳可是大事,为夫怎么能懈怠。” “不正经”半夏推他一下“事情多吗?” “比想象中好太多,只是才来感觉千丝万缕,还要花时间捋顺。” “你要实在忙,不回来吃饭也是可以的。” “也没多远,就几步路,省得你再跑一趟。安子待会儿把今天写的字给我看看。” 安子一脸心虚,脸都快埋在碗里了。 “怎么回事,今天没写吗?”甘遂皱眉问道。 “你好好说,孩子刚来一个地方,好奇出去玩了会,一天没写有什么关系。你六岁的时候不也整天想着玩。” “话不能这么说,学习这件事最怕的就是懈怠,一天懒,就想着天天懒,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他和我哪能一样。”他身上挑的担子比我更重。 “姐夫别生气,我一会儿就写。”安子眼看半夏和甘遂起了争执,连忙说道。 “姐夫不是责怪你,只是练字这种事,要是稍有懈怠,就会退步明显,先前咱们赶路,那么辛苦你都有写,不能到现在半途而废。你明白吗?” “我知道的。” “行了,待会儿吃了饭就去补上,姐夫待会儿回来再看。”说完还给他夹了一块鸡翅。 “你待会儿还要到前面去?” “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我约莫会晚些回来,你别等我了,早些睡吧。” “那待会儿我给你熬个银耳羹当宵夜。” “行,你到时候让寒水送来就成了。黑漆漆的别吓着你。” “好,那你也别一忙就忘了时间,早些回来。” 答应的时候答应的好好地,结果晚上亥时甘遂依旧没回来,半夏撑不住先睡了,真是以前也没看出来甘遂居然是个工作狂。 甘遂也是听到更夫打更才发下已经子时了,看着旁边儿寒水都在打瞌睡了伸了个懒腰,把他叫醒,一起回了内堂。 半夏已经睡了,只是屋内还留着蜡烛,桌上摆着安子写的大字。甘遂看了看,将不满意的几个字圈出来,又定下明日的课业。 甘遂其实也不想安子那么累,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不出意外,安子就会是下一任帝王。帝王担的是天下之责,若是不从小学起,日后会更加艰难。况且夺位之路艰辛,多学一些也能多些筹码。 甘遂洗漱回来,看见半夏娇柔的睡颜,忍不住亲了上去,半夏本就没睡熟,迷迷糊糊醒来:“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吧。”甘遂最是喜欢半夏这迷迷糊糊的小样子,直接吻上她的唇,这一个吻让空气都火热起来。 “别……”半夏推开他“你不累吗?” “我还可以更累。” 甘遂直接覆在半夏身上。 第二日,半夏起来时天都亮了,梳洗之后看见安子在院中和陆英练拳。半夏看他练完才走出去。 “姐姐,你醒了?” “嗯。”半夏看他一脑门儿的汗,给他擦了擦“累不累啊?” “不累,姐夫去前面了,饭菜在锅里呢,嘱咐你起来之后一定要用早饭。”说着就拉着半夏去吃饭。 “陆师傅可吃过了?” “吃了。”陆英一向不多话。看着安子和半夏进屋,就自己回了屋子。 “姐姐今日要去另一个别人家里去,你是自己在家,还是同姐姐一块儿去。” 安子想了想“我自己在家,姐姐你去吧。姐夫给我留了书和作业,我自己学。” “安子会不会觉得很辛苦,要是……” “没关系的姐姐,我知道姐夫都是为了我好。” 半夏摸摸他的头,这么小的孩子要写那么多作业,看起来就好心疼啊。 “那姐姐待会早些回来,给你做你喜欢的麻辣鱼好不好?” 嗯。”半夏收拾着要出门,挑了些珍珠装进礼盒。甘遂和王小山合伙做珍珠生意的时候赚了不少,朱老板还给半夏送了些成色极好的珍珠。半夏不喜欢打首饰,也就一直放着。这魏文源算是地头蛇了,虽说是上下级,也要搞好关系。半夏那珍珠做礼,也是想要两家交好的意思。半夏拎着东西,心里盘算着要买个会做饭的婆子。半夏有时喜欢睡懒觉,总不能天天让甘遂起来做早饭吧。现在家里边又有陆师傅和寒水,也不能让他们天天在外边吃。 正想着寒水过来说道,魏县丞的夫人来访。 半夏赶紧出去迎进来“高姐姐怎么来了,我还说要去拜访您呢。”半夏一看她身后,呵,瞅瞅人家出门的架势,带着两个丫鬟,还有两个提着东西的婆子。比不起,比不起。这高佩兰一看就是爽利的性子,鹅蛋脸,丹凤眼,乍一看半夏有种看到王熙凤的感觉。 半夏打量着高佩兰,高佩兰也在看她,衣着朴实,却难掩风华,是个小美人,不过就是看起来太小了些,还带着些天真和稚气。 “高姐姐里边而坐。”半夏将高佩兰迎进屋,看见她身边还有个孩子“这是小公子吧……”半夏正想摸摸他的头,小孩子一下伸手,半夏机敏的躲开。 “不可以没礼貌。”高佩兰拍了一下儿子。“这是我的小儿子远哥儿,平日里母亲娇惯,皮得很,您别生气。” “谁让她摸我头,男子汉的头不能摸。” “对不起,姨姨不知道。不摸你头了” “昨儿您把伺候的人给退回来了,我就过来问问是不是她们不够贴心,府里边还有些调教的好的,要不您再去挑挑?” “高姐姐别同我客气,直接叫我半夏就成。他们都很好,只是姐姐不知道,我是农家出身,确实不太习惯身边有人跟着,就想找个婆子,日日来做一下饭就好。” 高佩兰看半夏眼神真挚,看来确实是不想有人在身边跟着,也就没劝。“我听说妹妹家也有个小公子,怎么没见着人?” “那是我弟弟,他姐夫走的时候给他留了课业,这会儿在看书呢,远哥儿几岁了?” “才过五岁的生日。” “那比安子小些,安子快六岁了,远哥儿要不要去找哥哥玩儿。” “会不会耽误孩子学习?” “没事没事,我倒是觉得孩子这年龄该和玩伴多玩一些,就他姐夫管得紧……” “甘大人也是一心想着孩子,我听说他学识高着呢。”学渣对学霸都有着莫名的崇拜感,尤其魏文源这样考了无数次,还名落孙山的学渣更是对甘遂这种连中三元的学神相当的崇拜,昨儿夸了老半天。 “他读书倒是真是厉害,寒水,把孩子带过去和安子玩吧。”寒水进来传话,就一直侯着,端茶递水,很是有眼力见,到底是个小厮还是不太方便,半夏赶紧将他支应出去,心里想着是不是需要个丫鬟了。 高佩兰身边一个丫鬟看着寒水把远哥儿迁走,也跟着过去。 “那个是服侍远哥儿的,跟着去照顾些。” 半夏倒没觉得什么,有些人家孩子金贵,哪怕走个路都要人抱着。接着和高佩兰聊天。“我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今后少不得要多去麻烦姐姐。” “我真是求之不得,我闺中的小姐妹嫁的远连说话的都没有。其实墨池这地方,没发生地动之前也是极好的,一向很安宁,小偷小摸都很少,我没办法经常要出面做生意,都还是很顺利。谁能想到天灾说来就来。刚在路上还看到好多小乞丐,也不过就几岁,面黄肌瘦的,也没人照管,看着都可怜。” “甘遂他们正想法子解决呢……” “夫人,打起来了……” 刚出去那个丫鬟很快跑回来。 “冒冒失失做什么,什么打起来了?” “两位小公子打起来了。” 半夏一听不对啊,安子一向乖巧,怎么会打架,两人连忙赶过去,远哥儿嘴边还有血,哭的震天响。 高佩兰没想到,带着儿子来这一趟还有这些风波,心里暗地后悔。又看儿子伤心赶紧过去哄,远哥儿哭起来不管不顾的,只是一阵嚎。半夏没见过这么会哭的孩子,一时间感觉太阳穴抽抽的疼。半夏直觉安子不会是那种动手的孩子,蹲下身问他怎么回事,安子还没说话,寒水就直接回道:“我带着这位小公子进屋找舅爷玩儿,舅爷在写字,说是这页写完才能玩儿。小公子说好的自己看书玩儿,我就去旁边书架给他找书,还没找着书呢,就看他直接将舅爷的字给扯了,舅爷伸手挡了一下,没想到碰到他的牙,牙掉了,才出了血。” 高佩兰这才想起,儿子下牙在换牙,有一颗牙,前几天就松动了。让远哥儿张开嘴,一瞧,果然是那颗牙掉了。 “就是掉了颗牙,你哭这么凶,魏远,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了?” 远哥儿抽抽巴巴的说到:“可是……我还流血了。” “那谁让你去扯哥哥的作业了,你看现在你给哥哥扯坏了,你给哥哥写啊。” “哇……我不会……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看……他写的什么。” “看得懂吗你还看。” 魏远老实的摇摇头。高佩兰噗嗤一笑,转头对半夏说道:“妹子,真不好意思,这孩子真是……太愁人了。” 半夏不好说什么尴尬笑一笑“没事。”又问安子“你要不要和弟弟玩一会儿。” “要。”说着就过去牵起魏远的手“弟弟不哭了,我打拳给你看。” 两小孩不愉快来的快也去的快,又开始一起去花园。 第六十章 心愿 安子去花园里边打拳,陆英就自动到了安子身边,安子还给高远介绍:“这就是我师傅,特别,特别厉害。” 高远刚才看见安子能够完整的打出一套拳,觉得他已经很厉害了,结果他还有师傅,那肯定是高手啊。他爹给他讲过,高手能够来无影去无踪。心里好奇,陆英还真就给他表演一个,一踢脚一转身,直接就到了房顶。再来了一套刀法,成功收获迷弟两名。 等到中午高佩兰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回家,高远说什么也不想走,就要赖在半夏家里边学功夫,鬼哭狼嚎,撒泼打诨,直接让高佩兰武力镇压,押回了家。所以说男孩子的话真是不能相信,出门之前,亲亲腻腻的说“娘亲我最爱你了,我要和娘亲一直在一起。”到了现在要回家就直接变成了“我不要娘了,娘亲是个大坏蛋,不让我学功夫。”哼,臭孩子。 半夏感觉离着二里地估计都能听见他的哭声。她和安子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笑出了声,熊孩子什么的,真是古今都差不多啊。 半夏赶紧进了厨房,时间已经不早了,待会儿甘遂还要吃饭呢。 甘遂在前边和魏文源商量事情,现在县里边基本稳定了,倒塌的屋舍也修建的差不多了,关键是那些孩子。有十多二十来个孩子在这场地动和疫病中成了孤儿,其中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小的三四岁都有。魏文源和甘遂也是养了孩子的人,将心比心都觉得这些孩子确实可怜,必须想法子。 甘遂和魏文源决定将县里边的藏书楼中收拾一栋出来,让孩子们先住进来,再分级进行管理,小的孩子找婆子照顾着,待到五六岁再开始识字。要是期间能找到好心的人愿意收养,那也可以。稍大的就安排他们学一门手艺,这年月手艺才是安身立命之本。甘遂和魏文源觉得其实能为这些孩子做的还是很少,只是能保证吃饱穿暖。毕竟整个墨池县也不富裕,拿出这笔款项就要在另外的方面去挤,好在皇上免了两年赋税,要不然百姓的生活更难。 这事定了章程,甘遂派人将书楼收拾出来,让师爷主理这件事,毕竟马上就是春耕了,甘遂也想趁着这个时候到下边十里八村都去看看。这一去估计是没有一个月是回不来了。这样一来县里边的事情就要一一安排下去,半夏看着甘遂中午没回来,找了寒水把饭送到前边儿去,担心人多,就多送了些。 寒水将饭送进去,几人才发现真饿了,好在半夏送得多,师爷和魏文源都一起坐下来吃。中午吃的是答应安子的麻辣鱼,魏文源不太能吃辣,被辣的涕泗横流还是停不住筷子。这也算是甜蜜的烦恼了。 甘遂下午又去看了藏书楼,说了怎么布置,又去西城看了得了疫病的人。忙了一下午,回到家赶紧去洗漱,就担心在外边带回来不知名病菌。 洗漱完,坐在书桌旁,安子乖乖的将课业给他检查,甘遂又给他讲了几个不太明白的地方。都讨论的差不多了,安子忽然问他:“姐夫,你和姐姐会有小宝宝的对吧?” “当然。” “那可不可以只要女宝宝,不要男宝宝啊。” 呵,我还想呢,这事是人为能决定的吗。“你前几天不还想要个小外甥陪你玩儿。” “我现在发现男孩子实在太闹腾了,还是小姑娘好。” “你们两说什么呢,什么小姑娘好……”半夏正好端菜进来听到这么一句。 “安子说想要你生个妹妹,不要弟弟,弟弟太闹腾了。” “你怎么和孩子说这些?” “这可真是冤枉,是安子先和我说的,我只是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那也不许回答,安子不许问,去请陆师傅吃饭了。” 安子和甘遂交换眼神,然后跑开,吃饭的时候半夏和甘遂商量着找个婆子来做饭,甘遂完全没与意见“要不要再找个小丫鬟,安子也大了,多个人也能多照顾些。你要出门” “我有个师妹,现在没地方去,你看能不能在府里边来当丫鬟。”陆英极少说话,忽然来一句,半夏愣了一会儿“您的师妹?” “是,她还会一些医术,身手也还好,平日跟着您也可以帮着一些。” 这样的人会当人丫鬟?“会不会太委屈她了?” “没关系,她刚好没地方去,有个地方落脚就很感激了。您放心她很守规矩,不会让您为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半夏也不好说什么“先说好,我给的月钱可不高。”半夏穷苦出身节俭惯了,虽说现在甘遂和王小山还在合伙做生意,那都是灰色收入,不能拿于人前,所以还是节省些好。 “那无所谓,包吃包住就行。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这样的吗? 半夏晚间洗完澡躺在床上,甘遂躺下来“我明日就要去督促春耕了,约莫要一个月才回来,有什么是你尽管找魏大哥。” “什么,你明日要走现在才告诉我,东西还没给你收呢。” “不着急,不着急,带两身衣裳就成。现在还有另外的急事……” “什么……”半夏说不出话来,甘遂一进将她压在床上。“要去一个月呢,老婆,你很快会知道我会有多想你……” 半夏第二日醒来又是日上三竿,甘遂简直是禽兽。昨晚酱酱酿酿无数次,半夏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女主角老是腰酸腿软了。简直连起床都成了障碍。 啊,还有一身红印子,甘遂你个混蛋。 “阿嚏!”甘遂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大人您没事吧?”身边的方捕头问道。 “没事,约莫是有人在骂我呢。” 这个县令不太正常吧,有人骂他还笑得那么开心。也是正常的县令,谁会去田间地头啊,都是糊弄一下就好了。这十里八村走一遍估计人都得黑一圈。 今天起的比昨儿还晚,安子都已经打完拳在客厅里边读书了。看见她出来“姐姐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啊。” “可是姐夫说你累着了,要好好休息,姐姐你做了什么很累啊?” “闭嘴,看你的书,小孩子家家的别乱问。” “好吧。”姐姐又开始超凶。忽然安子想起了什么,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半夏。 “姐夫给你的信。” 半夏拆开信,里边儿居然是一首情诗,还是带颜色的,半夏看的面红耳赤。这种东西,就这么大喇喇得交给孩子,真的再一次考虑谋杀亲夫。 安子依旧乖巧的练字,信纸有两张,第二张就比较正常了,是交代要是林天宇来了,就让他去找魏文源,然后去镇上村里找他。 半夏今日想到牙行去登记找一个会做饭的婆子,收拾好后,去找陆英让他看好安子。陆英应下来,又告诉她,他已经给师妹去了信,估计这几天她就会赶过来。 “不用这么急。” “不,她着急找个落脚地。” 半夏只能笑着说会安排好,只等她过来住就行。 牙行里边登记在档的人并不少,半夏看了几个都不太满意,其他的倒还罢了,只是这些人头上不太干净,这是古人的通病,不太爱洗头,感觉脏了,就上些头油,半夏着实不能理解。尤其做饮食的最主要的就是干净。半夏可不想,看了厨师饭都吃不下去。 “贾老板,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夫人,您这确实要求有点高。这又要挑人,给的月银又不高,这真是不好找,要不你过两日再来。”牙行老板看半夏穿的一般,以为是一般商贾之家想挑个人,还不是买,只是雇,压根挣不到什么钱,自然就不太热情。 半夏看着估计今天是挑不到人,准备去别的牙行瞧瞧,才走出门,就有一个妇女追上她。 “这位夫人听说你要雇人,您看我怎么样?我会做饭,会洗衣扫地,能干活,能吃苦。”来人大约三四十岁,鬓边别着一朵白色的素簪花,想必是家中才出了丧。一身衣裳虽然破旧,但是很干净,头上干干净净的。半夏看她就比较满意了。 “先说好,我给的月例银子可不高。” “小妇人不在乎月例银子,只是有个请求,小妇人有个女儿,想要一起带入您的府中。我可以不要银子都行,只求您能收留。” 半夏简直想回去翻翻黄历,这两日是怎么回事,一个二个的不要银子都要到她府里做活。 “你这样我可不敢收你入府,我就想找一个一日三餐来做饭的,不想让人入府住着。”半夏确实就是想找一个钟点工一样的人,压根没想着买人。 那妇人却噗通一下跪下了“夫人求您行行好,收留收留吧,小妇人确实没有办法,要不然我和我女儿就要被磋磨死了。求求您,开开恩吧。” 流年不利,出门就被缠上,半夏扶额“你先松手,先起来,我们到旁边说。” 其实说起来也是很短的故事,这小妇人嫁到夫家,只生了个女儿,婆婆本就对她和女儿很不满意,不过还好她夫君对她和女儿还不错,强硬要求分了家,一小家人生活也是有滋有味。不过好景不长,一天她女儿想吃糖葫芦,她夫君出门去买,结果遇上这次地动,被掉下来的砖石砸破了头,死了。她婆母失了儿子,一心觉得是小孙女的错,天天上门对着孩子骂。“那孩子才八岁,她爹死了她已经很难过了,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小妇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卖自身,这样才能让孩子逃过一劫。” “你和你女儿的户籍没和你婆母一起?” “当初分家的时候就分清楚的,夫人您放心,小妇人带着女儿偷偷来,今后每日就呆在府里,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 “那行吧,那你带着你女儿过来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那小妇人感激的点点头,迅速跑走了,不多时就看她拿了个小包袱,牵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 “夫人您放心,今日我婆母出门走亲戚了,肯定不会发觉,我们走吧。” 半夏左右看了看却是没有人跟着,这才带着他们娘俩一起走了。 希望这一时的善心不会带来麻烦。 第六十一章 林天宇到来 这个小妇人夫家姓何,半夏就叫她何嫂子。何嫂子当日来看到县府大门,差点没想掉头就走,百姓对官府总是有着天然的恐惧感。不过看着自己女儿瘦弱的身子,强忍住了想跑的步伐。她看半夏的样子以为她是府里边的管事娘子,没想到居然是县令夫人,自己居然抱着县令夫人的手不让走,想想都好害怕,不会要被关进大牢吧。 半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她每日要做的事,又叫来陆英认认人。厨房旁边有间耳房,虽说不大,但是她们母子住是足够了。半夏对这半路招进来的人始终不太放心,冷眼看了大半个月,这何嫂子家常菜做的不错,就是特别节俭,油放的少。半夏说了几次才改过来。她那女儿先前才进来的时候,双目无神面黄肌瘦的,养了大半个月长得白胖许多,偶尔半夏逗她也会笑。 期间甘遂让寒水回来了两趟,又拿了些东西,每次又匆匆的走了。不过林天宇倒是一直没来,半夏都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总算在第二天等到了林天宇。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过两天就来?” “别提了,真是倒霉。”林天宇提起来就火大,那天他本来都收拾好了东西,就要到墨池来。他那两个护卫,去城门接应后边的人了。他听客栈的人说城郊有一个庄子的茶叶很不错,就想去买些,送给甘遂。结果路上看到有人打劫一个小姑娘,林天宇哪能让这种事发生啊,连忙就去帮忙,越追越偏僻,这才发现那姑娘也是会武功的,之所以装柔弱就是为了溜着那群蠢贼玩儿。结果没想到他好心还帮了倒忙,两人一块儿滚到了山下。 足足花了五天才爬上来,更糟糕的是他的伤口还崩开了。 “你是不知道那小姑娘看着一脸天真,活泼可爱的样子,真是脾气又暴躁,气性又大,前天我就说了她两句,就跑不见了,我昨儿找了她一天,没找着,今天才来的。” “你说的姑娘……是那个吗?”半夏伸手一指,林天宇跟着看向窗外,只见一个圆脸小美女在窗外阴深深地看着他“脾气暴躁,气性大?很好,我记住你了。”说着直接转身就走。 “她怎么在这儿啊?” “山栀姑娘是安子武术师傅的师妹,要来我家当丫鬟的。”半夏可不敢把她当丫鬟,她来的第一天,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直接将院中的石桌扛了起来,要知道那石桌至少两百斤。 “那么凶的人,你敢让她给你当丫鬟,指不定哪天心气不顺就撂挑子走人了,我给你再找个体贴听话的,你把她给我吧。” 咦,有情况哦。“这不好吧,我看你也挺不喜欢她的,你们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 “诶,不是……”林天宇忽然定住了,直直的看向院子中“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半夏顺着看过去“那是陆英陆师傅啊,就是山栀的师兄,也是安子的武术师傅,你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林天宇咬牙切齿,快步走出去“陆大统领真是好友闲情逸致,好好地禁军统领不当,竟然蜗居在这小县城里边,当个武术师傅。” 陆英显然没想到林天宇会在这种情况下拆穿他的身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初太傅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他现在命我跟着甘大人,我自然是要从命的。” “就这么简单?” “事实如此,将军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发现你对甘家对安子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决计不会放过你。” “好啦,你一路赶路也辛苦,身体还没痊愈,先去休息一下吧。我相信陆先生。”半夏解围将林天宇劝进了屋。 半夏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开始串联起来,抬头直直的看向陆英“安子的父亲是那个人对吗?”半夏指指天上。 陆英没有说话。 “陆师傅在我家那么久,相信也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秘密在我这里听到,就会在这里忘掉。您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我再问一次,安子究竟是不是那个人的孩子?” “是。” 难怪甘遂会对安子的父亲的事情讳莫如深,难怪陆英那么有本事却只愿守着安子,难怪甘遂会对安子的课业那么看重。半夏只觉得仿若晴天霹雳。 “甘夫人您放心,陛下是心中有沟壑之人,必定会在万全的时候才会迎小公子回家。” 虽说陆英说得信誓旦旦,但半夏很清楚,这些话不过就是安安慰安慰自己,自古以来争储之战都是血雨腥风,说到底坐上那把龙椅,底下踩的绝对是别人的尸骨,而半夏自觉自己是无力去抗衡王权的,能做的也唯有对安子更好罢了。 甘遂本来吩咐让林天宇以来就去找魏县丞,结果林天宇一看县里边儿井井有条,什么山匪乱党完全没有动静,乐得悠闲,每天在山栀身边转悠。 山栀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婢女,晨起给安子打水洗脸,看书的时候在身边伺候,睡觉的时候在旁边守着。半夏清楚得很,这多半也是那位安排的,也没多管,随她去,哪知道安子还不乐意了。 那天晚上安子赖在半夏身边,半夏看他这么黏糊以为怎么了,结果他支应山栀去厨房里边给他熬汤,赖在半夏怀里边撒娇道:“姐姐,可不可以不要让山栀姐姐跟着我啊?” “为什么啊,安子不喜欢她吗?” “她老是这样也帮安子做,那样也帮安子做,可是安子已经是大孩子了,我可以自己穿衣裳,自己洗澡,自己睡觉。”安子越说越激动,显然是不满已久了。 半夏抱着安抚安抚他,“既然安子不喜欢那姐姐就和山栀姐姐说说,但是安子也要乖,不能做危险的事情,可以吗。尤其是像上次爬树……” “我知道了,知道了。” 男孩子长大好像就格外的皮,安子以前没发觉,这最近和魏远一起,越来越显出调皮孩子那一面。前两天一个转眼没看着,就爬到院子里边一棵黄桷树上去了,偏偏两个孩子上去了还不敢下来,在上边哇哇大哭,最后还是陆英和山栀一人抱一个,给抱下来的。 山栀端着汤进来,安子自觉告状不是好的事情,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山栀正想追出去,半夏叫住了她:“山栀姑娘,我们聊聊吧,你放心你师兄会看着安子,没事的。” 山栀将汤放在桌上站立一旁“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你坐吧,我们坐着说。我知道你是受了谁的吩咐来到我家,我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是……” “你听我说完。你们的职责是照顾安子。你能想到的照顾他的方式就是尽力为他做所有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安子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容器,可以容纳所有你想要给他的东西。他是个人有自己的好恶,所以你在帮他的时候能不能先问问他是不是需要你的帮忙好吗?” “可是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小主子。” “但是你现在在我家,既然待在我家里就要遵从我家里边的习惯。我的习惯是不惯着孩子,希望你也能做到。你好好想想吧,若是你拿不定主意可以写信问问你们家主子。在你还能确定之前,希望你能不要出现在安子面前。” 山栀退下了,半夏揉了揉发胀的脑门儿,忽然间真的好想甘遂啊,要是他在肯定会想出更好的办法。 人就是经不得念叨,第二日中午的时候半夏午睡一醒就看到了甘遂。“你回来了?” “回来了。”甘遂想要抱住半夏,半夏一下推开他“不能抱我,你好臭啊,你是去挑大粪去了吗?” 甘遂闻了闻自己觉得也还好“有那么夸张吗,后边走的几个村子条件不好,也不能让人专门烧水给我洗澡,就……” “所以你就那么多天没洗澡,呔,何方妖孽,占了我们家甘遂的身,还不速速离开,小心我找道长收了你!”半夏做出一副收妖的表情,要知道,甘遂是有小洁癖啊,现在居然能忍受邋遢,简直像被夺了舍。 “好啊,既然被你看出了,本大王现在就要一口一口吃掉你……” “啊,不要,我没洗澡……” “那正好,本大王也没洗澡,美人咱们一块儿鸳鸯戏个水。”甘遂直接抱起半夏,往后边澡间去也。 一场鸳鸯戏水,让半夏体力尽失,瘫软在床狠狠的咬着被子。“你越来越过分了,就会欺负我。” 甘遂亲亲她红扑扑的脸“哪是欺负你,我是很想你,特别特别想你。”说着又开始激动起来。 “别,安子要过来了。” 安子每天午休之后,都会来半夏这边,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半夏赶紧穿好衣裳,开窗透透气。甘遂微敞着胸,斜靠床上,一副慵懒的样子。 “你衣裳穿好。”半夏红了脸。 “不要,我热。” 你热个屁,四月的天儿,你穿一件还热,怎么没骚死你。半夏还没来得及吐槽,安子啪嗒啪嗒的跑进来“姐夫,你回来了吗,村子里边好玩儿吗,有没有好吃的……” 半夏看着他两那腻歪劲儿忍不住发酸,小混蛋有了新人忘旧人,白疼你了,你姐站这儿都没看着。 “姐姐,你脖子上红红的是什么呀,被虫子咬了吗?” “啊,那个……” “你姐就是让虫子咬了,还是只大虫子。”林天宇说着走了进来,促狭的冲着半夏眨眨眼。 这屋子显然已经不适合呆着了“我下去给你们倒杯茶。” “哟,甘大人大白天的有点清爽啊。” 甘遂白他一眼,有条不紊的将衣裳穿好“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让人通知我?” “我前两日才到,不过我看没什么大事就没联系你,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还真是有事,晚间的时候,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六十二章 离别苦 晚间吃过饭,甘遂和林天宇就出了门。 “夜路不好走,你自己小心些。”半夏将披风给甘遂披上送他出门。 “你早些休息,别等我了。” 那两人出门,骑上快马,准备出城,城门口的士兵正在吃饭,看见甘遂来,一边开城门,一边叮嘱“大人,外面东山上有土匪,可不能去。” “好,我记住了。” 出了城,甘遂打马径自向东山走,林天宇叫住他“怎么,你还真向东山去,你也不早说,我多带些人来,就我们两,面对百十个土匪,那肯定还不够塞牙缝的。你是想去先踩个点?” “放心,不会让你有事。走快些。” 两人快速前行,到了东山山脚,山势崎岖,不能再行马,甘遂和林天宇翻身下马。“别动!” 周围火光大亮,冰冷的刀尖直指他们“什么人,敢夜闯黑龙山地盘。” 林天宇正想动手,甘遂拉住他,从怀中掏出玉佩“我们是来接货的。” 那人拿到玉佩,细细的打量,然后示意身边的人退下“二位请跟我来。” 山路一路蜿蜒向上,崎岖不平,林天宇和甘遂都不熟悉路,跌跌撞撞往上,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达地方。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藤蔓低垂,估计白天也难有人发觉。 两人一进山洞,洞内十分明亮,正中摆着一幅巨大的梁国山域勘察图,图前站着一个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是你?” “你和段师兄认识?”来人正是甘遂的师兄,曾经在云隐书院帮过他许多的段辰砂。 “岂止认识,差那么一点,我就成了他的妹婿。”段辰砂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还有脸说,要是你当初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妹妹嫁的就不会是那个男人,她也就不会死。 “所以,我现在开始弥补我的错误了。林天宇接旨。” 林天宇条件反射跪下“微臣接旨。” “算了,旨意太长了,我懒得念,你自己看吧。” 林天宇没多计较,接过密旨一目十行的看完,又难以置信的再看了一遍“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然查明当年韵儿的死和文贵妃脱不了干系,但是以我一人之力要复仇太难,所以我找了他。” “他信了吗?” “因为是知己,顾知彼。我和他对韵儿都有同样的心,所以摆出结果他肯定就信。” “那你们两在等什么,杀了那个女人啊。” “然后呢?”段辰砂问道。 “什么然后?” “文贵妃倒了,文侯爷还有好几个女儿,大不了再换一个进宫受宠,文家照旧把控朝政,韵儿的孩子,照样的不能露于人前。你难道到现在还不能明白吗,只要文家不倒,韵儿就永远不会瞑目。所以我们要做的根本就不是报一人之仇,而是要将整个文氏一族连根拔起,让我们所承受的痛苦,他们百倍品尝,这样才算真正的解恨。” 林天宇半晌没说话。 “所以,你们找到韵儿的孩子了吗?” 段辰砂看向甘遂,甘遂这才说道“你见过的,就是安子。” “哈哈哈……所以……我在第一次就该认出他的,我就知道……他的眼睛那么像韵儿,那么像……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没想到真的是他。” 林天宇笑着笑着感觉一阵鼻酸,接着狠狠地说道:“行,现在你们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段辰砂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凭着你的勇猛,我的才智,加上这一大堆的金银财宝,我们肯定能打造最强大的林家军,到时候这些都是那个孩子的筹码。” “你们两许久未见,多叙叙旧吧,娘子嘱咐我早些回家,我就先回去了。”甘遂看着已经很晚了,事情也差不多,就想回去了。 毫不意外的迎来两名单身狗的凝视,有娘子了不起吗,炫耀个什么劲。 甘遂才不理他们哀怨的眼神,径自出去拍马而回。 剩下的两人在洞中面面相觑然后“要不要喝个酒?” “什么酒?” “竹叶青,喝吗?” “喝。” 两人心情本就不太舒服,一下不小心就喝多了,这一喝多,话就多了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两第一次喝酒?” “当然记得,就韵儿出嫁前几日,我两偷偷把爹娘给她藏的女儿红挖出来喝了。” “我记得当时那个酒味,真是又酸又涩,每喝一口,我都感觉心都要疼死了,然后接着喝,最后就和迷糊了。” “那可不是……我们俩最珍贵的宝贝,就那样被人抢走了,他还一点儿都不珍惜……漆南星那个混蛋!” “我也是混蛋,我痛恨我自己……我后悔了……” “我也后悔……”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培养那个孩子……” “对,孩子。韵儿,我找到你的孩子了,我看到他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甘遂一路快马加鞭,回屋时,半夏正躺在床上看游记。 “你回来了。” “不是让你早些休息,怎么还等着。” “你一直没回来我也不放心,看着这游记打发时间,没想到看出兴趣,也没觉得这么晚了。” “你去哪儿了?” “去了东山。” “东山,那不是有盗匪,你大晚上的去干嘛,有没有受伤,林天宇呢?” “我没事……他被留在东山了。” “什么?” “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两个月前墨池地动,东山因为地动缘故露出了前朝遗址,里边有许多金银珠宝。段师兄赶巧在这一块儿,就上报给陛下。陛下派了暗卫给挖出来藏了起来,怕周边的人知晓,就就装作悍匪……” “那我听说他们还有打劫财物。” “那也是陛下授意的,那个狗官贪了赈灾的银两,想要送给文侯爷,陛下就让他们顺手给劫了下来。陛下的意思是将那笔财物一半充作军费,让林家军真正壮大起来。林天宇明日就会启程去到漠北,那边儿一方面可以和桑科佳那边的游牧名族互市换取好马,另一方面离中原远,文侯的势力还没有扩张过去,军队实力便于隐藏。另一半的财务很快就会运送到云城,山长和川先生会开始运作,先前云隐书院连锁产业本来就开遍了大半个梁国,现在有了这笔钱,就能发展更多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要知道酒楼客栈是最能打听消息的地方。他们怎么没想着开青*楼。” “陛下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师傅觉得有辱斯文,约莫皇上会让其他人负责。” “这可不能忽视,据说男人在床上嘴最松了。” “夫人很有经验嘛。” “当然了,你看你不是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吗。” “老爷我把家底儿都透给你了,你可要好好伺候。” “不要……唔……讨厌……” 半晌之后,两人闹够了,半夏躺在甘遂的怀里“甘遂我知道安子的身份了。” “嗯?” “我知道你们走的这条路唯有往前闯,没有回头路,所以你不用顾忌我。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好害怕的。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 甘遂抱紧她,亲亲她的额头“放心,我们一定能一起到老。” 两人相拥而眠,一切宁静而温馨。 林天宇是第二日一大早回来的,甘遂和魏文源出去了,他倒是不在乎,也没要见只是回来洗漱之后就来辞行。 走之前,他问半夏“我能去看看安子吗?” “当然,我带你过去吧。” 林天宇走到安子房外,安子正在读书,摇头晃脑的十分可爱。 安子不经意间看到他,跑过来“叔叔,你要走了吗?”他看到他拿着包袱。 “是,叔叔要走了。安子,叔叔抱抱你可以吗?” 安子想了一会儿,这个叔叔看起来好难过,要是拒绝的话他不会要哭吧。“好吧。” 林天宇将他抱起“安子,我是你舅舅啊。” “舅舅?”安子看了看半夏,半夏冲他点点头。安子想了想“那你见过我娘亲吗?” “见过,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良的姑娘。只不过红颜薄命,不过没关系今后舅舅保护你。安子,舅舅要走了,你等着,舅舅一定会练出梁国最强的兵马作为你的礼物。”说完,将安子递给半夏。 “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你多保重。”半夏抱着安子走到门口送他。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会,还望多加珍重,有时间就来信。安子再见了。” “舅舅再见。” 林天宇翻身上马,转头看见山栀好像在门后,再一看有可能是眼花了。算了,自己都不能只晓得未来,还是不要承诺给别人了,不然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走了。驾!” 半夏和安子在他身后挥手,少年终究在苦难之后开始涅槃。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好好地道别?”半夏看着门后的人影。 “道别没有任何意义。”终归是走不到一起,他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今后他会是万人敬仰的将军王,而她不过是地位卑贱暗卫,云泥之别,还是让那份美好留在心底吧。 第六十三章 凉州 梁国晋源十八年,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车轮滚滚向前,天色蒙蒙亮,甘遂和半夏一家坐着马车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甘遂就要升至凉州任知府。 甘遂在此三年,那年春耕之后他发现这里的土壤很适合种植茶叶,便带领县里的人民将种植粮食以外的皇帝垦荒出来,种植茶叶。销路是直接联系的王小山,海禁之后船运收归国有,但是有两艘船租于民用。虽说租金高昂,但是回报也是相当可观,王小山租了其中一条,跑海运。孩子满了一岁,白蔹也跟着他一块儿跑,那次来收茶叶的时候,还跟半夏说她看到了金头发蓝眼睛的怪人。 半夏装作一副惊奇的样子,不过在现代早就见惯外国人真是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茶叶销路有了,甘遂专门找了茶学博士来教会人们如何种植,采摘,炒制,真是这个镇子每一个角角落落都留着他的回忆。甘遂走的很低调,百姓们这几年生活好了,准备给他办送行长街宴,甘遂都拒绝了,一家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准备驾着马车出城。 百姓们却早早就等在那里,他们的面容在雾色之中有些模糊,但每一个人都热切地看着他们。 “甘大人,我家里边孩子的命是您给救的……这是家里边儿养的鸡,熬的鸡汤,您带着路上吃。” “甘大人这是我家新炒制的茶叶……” “甘大人……” 甘遂走出马车“大家请听我说。大家的好意我甘某心领了,为官三年,多仗各位父老乡亲支持。我已与王县令交接好了一应事务,我走之后一应茶叶买卖都不会有大的变动,大家还请放心。大家还是要记住,茶叶是我们致富之路,但是粮食才是我们生存之本,万不可为了一时生意将农田改种茶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大家也别送了,就此话别吧。” “甘大人……” 一行人挥手依依话别。 “姐姐,他们为什么都来送姐夫啊?” “因为姐夫对他们好,他们自然就感激,为官者最重要的就是对百姓好。” “安子今后也要做一个对百姓好的好官。”安子信誓旦旦的说到。半夏拍拍他的头,心想你今后会是整个梁国最大的官,惟愿你到时仍能不忘初心。 凉州荒凉,风沙尤其大,又处于两国边界有重兵镇守,冬季干冷,半夏在途中查出身孕,正是不稳定的时候,加上行路,人都消瘦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客栈,半夏下车之后吐的天昏地暗,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甘遂抱着她进了客栈,要了房住了进去。 “这肚子里边肯定是个小子,那么淘气。”半夏有气无力地说道。怀孕真是太辛苦了。 甘遂拿水给她漱漱口,“我看是个姑娘,娇气得很,需要好好的照顾。” 自打知道半夏有孕安子和甘遂都跟疯魔似的想要个小姑娘,半夏想着要是个男孩子这两人估计得伤心死。 甘遂看半夏这么难受,说道:“要不你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待好些了再去凉州如何?” “还是别了,就是孕吐,没什么关系,我听说没有几天的路程了,没关系。”正说着敲门声响起“姐姐,姐夫是我。” “进来吧。” 安子拿着一袋水果进来“姐姐还是很难受吗,我拿了橙子来,这个甜中带酸,最是生津开胃,姐姐要不要吃一个。” “听你这么一说真是很想吃,你给我剥一个吧。” 安子转眼就是九岁的少年,这一看和漆南星有七分相似,只是安子的脾性更为温和,甘遂看着他,心情很是复杂。“我看你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可是你爹爹前几日来信说了什么?”半夏是知道甘遂和他爹一直有通信,是这一次收到信,安子破天荒的没有告诉她,连带着几天情绪低落,让半夏不得不有些忧心。 “爹爹知道我去凉州,嘱咐我不要乱跑,说是凉州城人民野蛮好斗,不要轻易和人起冲突。” “你爹爹那是关心你。” “我都明白的。”安子将橙子递给半夏“姐姐还在孕中,不用为我过度操心,我已经长大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在姐姐最大的事情就是好好养好身体,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外甥女。” “也不知道你和你姐夫怎么都那么重女轻男,要是到时候是个男孩子怎么办?” “虽说我更喜欢女孩,但是只要是姐姐生的我都会很疼他的。我刚刚在街上看到很漂亮的布匹,我已经买下来,到时候让山栀姐姐给宝宝做衣服。” 半夏倒是完全想象不到,山栀一个那般勇猛的女孩,绣花手艺也相当精湛,那年坦诚说开之后,她也没再刻意的照顾安子,只是在一些小事上着手,做做衣裳,或者一起帮着教习武艺,大多时候还跟着半夏一起料理府中事物。 当初藏书阁之中收养的十多个女孩子中,有好几个都跟着山栀学女红,山栀面冷心热平日里不经意的给予她们很多照顾。这次走的时候好多女孩子都舍不得,哭得昏天黑地的。她们都是地动后留下的孤儿,要不是甘遂给她们住处,还找人教他们手艺,在这乱世里,估计早就没命了。 半夏倒是明白甘遂的心情,他们两也是苦日子过来的,吃过粗粮,啃过冷馒头,住过破屋子,说什么爱民如子,其实不过是推己及人罢了。 “宝宝的衣裳已经够多了,你们这买的布料都够宝宝从小穿到大了。” 除去山栀已经开始着手做的衣裳,陆英也买了布料,何嫂子给宝宝做了小鞋子,安子更是每次看到什么都想给宝宝买,亏得他有个有钱的爹。这些年每次来信都附带着银票,那面额大得半夏第一次看到还没敢接,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女孩子就是喜欢漂亮的衣裳,到时候要是别的宝宝有的衣裳,我们宝宝没有,那她肯定会伤心的啊,所以我趁着现在多买一些,今后宝宝不喜欢还可以有挑选的对吧,姐夫。” 半夏看向甘遂,他还深表为然,半夏瞪他,甘遂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也不是说浪费只是女儿家要娇养,肯定是要多买些东西预备着,我今日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手镯……” “不许买。现在连宝宝性别都不知道,到时候是男孩子就浪费了。” “晚了,我是卖给我的大女孩的。”甘遂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镯,套在半夏手腕上“娘子,你辛苦了,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娇贵的大女孩。” 半夏一脸甜蜜的看着他, “嗯哼,我看来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我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去给姐姐买只鸽子来炖汤。”说着就出了门。 半夏和甘遂腻歪一会儿,想起正事:“我总感觉安子这几天情绪不太对劲,你多注意一下他,按他这年纪,快要到青春期了,可千万别成了叛逆男孩。” “好,我待会儿,去找他聊聊,你也累了,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叫你吃晚饭。” “好。”半夏躺下休息。甘遂给她掖掖被角,亲吻一下她的额头,这才出了门。 出去之后,看到安子在庭院里有一下每一下的扯着叶子。甘遂走过去“这花再扯两下就要被你扯秃了。” “姐夫你怎么出来了?” “你姐有些累了,也不放心你,让我出来看看。” “是我让姐姐担心了。” “我们是一家人,没什么事情是不能一起分担的,你姐姐担心你,我同样也很担心你。你心里边有事,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安子踌躇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爹爹最新给我的一封信,您要看看吗?” 甘遂打开信,信上说的是一些平常的事情,不过在信末尾写了这样一句话“家中已可掌控,吾儿是否愿归。” 甘遂看完将信递给安子:“你心里边怎么想的?” “我心里很乱。姐夫是知道爹爹的身份的是吧,其实我也是知道的。小的时候不太明白,但是现在我已经渐渐清楚了。我的娘亲就是早逝的元皇后,我舅舅是林家军的大将军,我爹……是皇上。那我……” “你可以选择,你可以当安子,也可以回去当陛下的儿子。无论如何,我,你姐姐,还有陛下都会尊重你的意愿。” 安子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小的时候一直很害怕被姐姐抛弃掉,因为那样我就会成为无家可归的孩子。但是我现在长大了,我会想会不会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和我一样无家可归的,甚至比我还要可怜,他们说不定还遇不上像姐姐一样的好心人。我开始越来越明白,姐夫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严格,我其实是没有选择的。爹爹既然要和文家决裂,那么必然是不会立文贵妃的儿子,而他没有其他的儿子。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我始终有我需要挑起的担子。”安子说着声音垂了下来“但是我还是贪恋家里的温暖,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去,我想看看宝宝再走,姐夫,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你是一个好孩子。你还小,既然你爹爹问你,那必然是还能坚持,他还年轻,你还有很长的时日可以成长。没关系的。” “姐夫,我是真的不想走……” 越成长,就会越清楚的明白,世间的悲欢离合从来的不以人的意愿轮转,他被一双名为命运的手肆意拨动,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晚间半夏再次看到安子时他已经一切如常,半夏赞许的看着甘遂,少年很有开解少男心思的天赋嘛。甘遂只能笑笑。 终于在半夏就要坚持不住之时他们到了凉州,到达的时候,正值傍晚,漫天的红霞,远处绵延的黄沙,壮阔的长河落日圆。 凉州,又是新的起点。 第六十四章 诱 凉州是一个比较奇特的地方。这里军政互相管辖,说是互相管辖,但是甘遂的职级比这位沐将军低了好几级,说不准到时候就是他的一言堂。而这位沐将军娶的是文家的一位庶女,这样一来前途如何更是不好说。 甘遂来的第二天就收到将军府的请帖,说是要给他接风洗尘。甘遂来了一日,收拾前任知府留下的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恍惚之间听到宴请,有种拒绝的念头,却又不得不硬生生答应下来。 这种宴席按理说是要带上内眷一同前去的,夫人外交也是增进友谊的一种,不过甘遂却不舍得带半夏去,老婆有孕在身,要是在宴席上受了气,那可不得心疼死。“你现在怀有身孕,万不可像原来一般熬夜等我了,早些休息,我会让安子看着你的。”趁着寒水将礼物放到车上,甘遂拉着半夏嘱咐。 半夏点头送他出门,本来甘遂是要骑马的,不过半夏担心他晚间喝了酒,骑马回来不方便,就让寒水跟着,驾了马车。 “姐姐,外边风大进屋吧。我好久都没有和姐姐一起吃饭了,今晚能和姐姐一块儿吃吗?”半夏这一胎反应大,闻到油腥味就吐个不停,吃的清淡,安子正在长个子,就让何嫂子给他单独做。 “姐姐吃得清淡怕你吃不惯……” “没事的,我刚想想吃些清淡的。” “那好啊,我就让何嫂子再多做些,一起端到正院来。” 那边甘遂到的时候夜灯初照,整个将军府在夜色中威严又显得奢靡,于此强烈对比的是街上穿着单薄棉衣瑟瑟发抖疾走的平民。甘遂叹了口气,下了车,整整衣裳,拿着帖子“凉州知府甘遂,特来拜会。” 管家是一直恭候在门口的看到甘遂来连忙迎了上来:“甘大人,将军已经恭候多时了,里边儿请,里边儿请。” “有劳管家。” 甘遂一路往里,里边欢声笑语,再行数百步,才到宴会厅。厅中格外明亮恍如白昼,甘遂定睛一看,这里除了蜡烛照明,还有数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无数根金丝捋成细线,包裹住颗颗明珠,悬于梁间,将军府这么富的吗。 “甘老弟来了,迟到了,这可要罚酒三杯。”一个黑胖黑胖的男人走上前来,一张脸被酒气涨得通红。管家行礼“将军大人。” 甘遂万万没想到他就是将军,这般脑满肠肥,哪有半丝沙场铁血的样子。甘遂低垂下眸子,行礼说道:“沐将军好。” “我是个粗人,没那多虚礼,来甘老弟过来喝酒。”说着强硬的将大大的酒杯塞到甘遂手中“快给甘知府满上。” “甘某酒力不胜,这么大一杯怕是……” “男人不能喝酒还算是什么男人,甘老弟这样不行啊……” “将军,知府大人不能喝,就别勉强了,铃兰来帮他喝。”一个甜腻的声音响起。 甘遂回头一看,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冲他盈盈一笑。这已是初冬,这室内燃碳比较温暖,但是这女子的装扮,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甘遂直接转开头。朝廷明令禁止不允许官员狎妓,这群人竟然是视朝庭法度于无物吗? “哟,我们铃兰难得这么急切啊,甘知府可是艳福不浅,要知道铃兰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美人爱才子,铃兰久闻甘知府大名,三元及第,我梁国最年轻的状元郎,铃兰自知身份鄙薄,愿以近年资产为礼,入府服侍甘大人。” 一群人却更加热烈起来,甘遂无端觉得恶心,扯出一抹笑,说道:“甘某家中已有发妻,不敢动此念头,铃兰姑娘还是另择良木吧。” “铃兰自知身份卑微从未敢想正妻之位,只想为奴为婢入府侍奉还望甘大人允许。” “甘大人不要推辞了,如斯美人,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沐将军继续劝道,活像一个拉皮条的老鸨。 “将军还是不要再说了,家中发妻是只雌虎,平日里我多看别的女子一眼都要闹个大半天,要是带个人回去,少不得要把房顶掀开……再说,她还怀着身孕呢……” “甘老弟,这就不懂了,这不一定要带回府里边儿,我在南街还有一座宅子,三进三出,甘老弟要是喜欢就送你了,到时候让铃兰住进去,保准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儿子,美人都能有,何乐而不为呢……”沐将军一边说话,一边用他的手拍着甘遂的肩膀,浓郁的酒气在甘遂面前飘荡。 甘遂低头掩饰自己的厌恶,回到:“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下确实没有这些心思,初来凉州千头万绪,甘遂还是专心工作,方能报答陛下圣恩。” 沐将军一下就怒了:“甘大人今天是不给我沐某人这个面子了?” “甘某忏愧。” “你……好样的……”沐将军将酒杯往地上猛的一砸,甘遂面上却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甘大人初到凉州就如此不识时务,很是让沐某为难。” “将军不必为难,甘某身份地位不敢高攀将军大人,今日之宴,多谢各位,甘某不胜酒力,就此告辞了。”甘遂饮下手中的酒,走出了门。 “好得很……黄毛小子不识抬举。” 甘遂走出来晚间风大,吹过脸庞,有一丝疼痛的感觉,让他更加清醒,这一下得罪,怕是前路艰难。甘遂走出府门,寒水快步迎上来“大人,这么快就赴宴了?” “嗯,回家吧。” 寒水看他情绪不高,驾着马车回府。 安子正陪着半夏在厅中散步,听闻甘遂回来了,两人互看一眼,连忙出去看,半夏看他一副清醒的样子,估计连酒都没喝。 “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席上也没吃好,山栀你去让何嫂子下碗鸡汤面来。”又转头对甘遂说:“外边风大,你这脸都吹的有些糙了,快去洗洗我给你擦一些防冻乳。”这是王小山海运拿回来的,送来了挺大一箱,说是凉州风沙大适宜多用。 甘遂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快步进去洗脸。半夏招来寒水问甘遂怎么了。寒水也是一头雾水,只是知道甘遂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想必是宴会不高兴。 何嫂子动作很快,山栀端着面进来,面上还有香菇和青菜,还卧了一个鸡蛋,很是美味的样子。 甘遂出来就开始吃面,吃完一大碗才觉得身心都像是活过来了。 “甘大哥,你怎么了,宴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有一些不愉快,我和将军起了分歧,怕是将来日子不好过了。” 半夏深知甘遂性格,若非极度不喜,一般不会得罪人,想必是将军触了他的底线,宽慰他道“能有多难的,当初我们连米饭都没得吃,不也一样熬过来了吗,甘大哥没关系的,大不了我们就回家种田。” 甘遂摸摸她细嫩的小脸“我可舍不得我的大姑娘和小姑娘受委屈,再难也要拼一拼的。” 甘遂已经做好准备要迎接将军大人的刁难,却没想到第二日甘遂就接到将军大人的赔礼,说是昨晚喝醉了,失了礼,让甘遂不要计较。 甘遂无意去想他是真实还是憋着其他的坏,年底事物堆在一起,让他每日回家都已是掌灯时分。 年底越来越冷,甘遂看以往的文件,往年这个时候科勒族都会进犯,甘遂去找了将军,管家将甘遂迎书房,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将军才来。 “将军,在下看往年书册,此时科勒族粮草不足,会进犯凉州,是否需要进行防备。” “甘大人,才来不了解情况,这些外族人野蛮,也好打发,每年来,能抢些粮食,就会回去乖乖猫冬,没什么大碍。再说了要是动静大了,我们城门边有那么几千士兵驻扎,还怕他科勒几百人马,甘大人不要多虑。” “可是周边县中百姓……” “百姓们都习惯了,没事的,我这年底事忙,甘大人要是没有大事,我就先下去处理事情去了。甘大人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让府中差役躲上街巡逻,这也算是百姓多一丛保障。” 将军急匆匆的走了,甘遂被管家送出门,隔着院子听见里边咿咿呀呀的唱戏之声,只觉得心口烧着一团火。 作为将军沉溺于享乐,下边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甘遂第二日便召集底下的县令来叙话,说是要加强巡守,防止天冷科勒来袭。县令们当着面说得面面俱到,等到下来甘遂在转角却听到其中一个县令还说道:“知府大人也不想想,我们一个县中能有多少的人。差役们对付一下一般的小毛贼还没什么问题,科勒人兵强马壮,知府大人不与将军协调如何以兵守城,却要求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来反抗,这不是摆明了为难我们吗。” “是啊,是啊,到底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听说他前几日把将军得罪了,这约莫是拿着我们这下边儿的人当出气筒罢了。” 甘遂在转角停顿半晌,终归回了书房。他手下没兵,只能让衙役多加巡逻,一边向京内去信。 半月后,凉州下了一场大雪,鹅毛般的大雪飘洒下来,一夜之间目光所及之处,都垫上了厚厚的雪,半夏刚过三个月,有些嗜睡,甘遂走的时候轻轻吻了一下她,然后悄悄地出了门。 这样的大雪最怕的就是压垮房屋,好在前期甘遂早有准备让人排查周边房屋,建筑,及时派了工匠去修整,这样一场大雪之后,还没有听到有房屋倒塌,人员伤亡 第六十五章 雪灾 安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第二天起来就在院中堆雪人,半夏穿着厚厚的袄裙,还披着披风,带着手炉,站在院子边上看着他,不是还提些意见。 “夫人,雪大,您可不能在院子中久站,先把早饭吃了吧。”山栀端来早饭,提醒半夏到。 “姐姐,你到里边儿吃饭吧,我堆好了,你再出来看。” “那好,你可不能把手套摘了,要不然该长冻疮了。” 早饭是肉末粥加上一些开胃的小菜,凉州这地界,风沙大,蔬菜少见,甘遂专门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暖棚子,准备给半夏种些蔬菜。不过种子点下去还没有发芽。 半夏吃饭吃到一半,安子进来“赶紧进来暖暖,要不要再用些早餐。” “我吃过来,你吃吧,姐夫又很早就走了?” “大雪天气,事多,听说下边那个县里边雪灾严重,他一大清早就带着人去看了,中午也不能回来。”半夏说着看着外边的天。天上还在飘雪,雪花又密又厚,风刮的呜呜的响。颗颗雪粒时不时地撞在窗柩上,啪啦乱响。半夏皱皱眉,莫名觉得有些担心。 安子看她这样子赶紧说道:“姐夫就是下去视察,没什么事的,姐姐不用担心。” 半夏不想安子跟着愁,笑了笑接着吃饭。 寒水赶着车送甘遂去县里,路上有人在清扫着积雪,但是雪实在太厚,他不敢催马疾行,只一路慢慢地走。平日里只需要半日就可以行进的路程,这一次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等到他们到时,天略微放晴,雪后初霁。 来到县衙,连个守卫的差役都没有,甘遂一路走进去,快要走到大门时,一个差役从偏房中走出来,帽子带的歪歪扭扭,恶狠狠的问道:“什么人呢,知道这是哪儿吗,就往里走,小心把你抓起来关进大牢。” 老百姓有时对官府的害怕和厌恶都是因为这些个小差役,动不动就凶神恶煞,明明自己就是小虾米,却偏偏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摆个冷脸。 甘遂没心思和这个小虾米计较,只拿出自己身份文牒“县官在吗?” 差役拿着,却没打开“我不识字,你拿给我看做什么。你什么事直接说,你以为县太爷这么闲,来个人都会见。” “凉州知府甘遂,特来视察陵县雪灾。” “知府……知府!大人我不知道是您……” “王县令在不在?” “在……不在……小人也不知道。”差役大冷天吓出一身汗。 “那你进去通报一声,县丞终归在吧。” 差役赶紧跑进去。 不过一会儿县丞就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他半月前陪着县令去州府叙事,才见过甘遂,现在一看更觉印象深刻“钱县丞,你们家王县令不在府里吗?” “县令大人病了,正在后院休养。” “病了,那我正好去探探病。” “大人……大人……这不太方便。”钱县丞一脸躲闪,甘遂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甘遂提步便向县衙里边儿走,边走边说“我不管你们王县令是真病了,只要不是起来床,就让他半柱香之内给我滚到前厅来。” 甘遂大跨步的往里边走,县城一时不知该拉住他还是去向县令通报,愣了一秒甘遂已过前厅,县丞跺了跺脚往后衙走去。 甘遂推门一进,屋内还有几人,一脸惊恐的看着甘遂。这下他算是明白刚才那个县丞为什么要死命拉他了,感情这一块儿还没收拾好呢。 屋子里边烧着炭盆,十分温暖一屋子的酒气肉香,桌子下还有散落的骰子,这些人在百姓房子压塌,生命垂危的时候,还关着屋子吃喝玩乐。 “好啊,你们真是好得很。” 甘遂也不理他们径自见了一张椅子坐下,闭目养神。 “大人,大人,王大人……大事不好啦!”王大人还在被窝里搂着美妾睡着回笼觉,就听到拍门声。 不耐的问道:“什么事啊,大清早的瞎嚷嚷?” “知府……知府大人已经到前厅了,让您速速过去。” 王县令赶紧爬起来穿衣裳,他本就胖,冬天衣裳厚,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越忙越乱衣裳怎么也扯不清,两下摇醒小妾一块儿穿。 甘遂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王县令才姗姗来迟。 他一进来,甘遂睁开眼。“听说王县令病了?我怎么看你红光满面的,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甘遂盯着他。 王县令擦擦汗“昨儿吃了药,今天好些了。”又看到甘遂独身坐在椅子上“你们这些人怎么办事的,大人来了茶也不上一盅,干站着做什么?”说着慌忙去拎茶壶,茶壶早就是空的,王县令尴尬的停手。 “还是不要客套了,我们来说说这次雪灾的受灾户吧。” “好,说说受灾户……”王大人拿出帕子擦擦脑门上的汗。 “先说说这个受灾最严重的王大牛家吧,他家现在什么情况,怎么安置的……” “王大牛,王大牛……”王县令哪里知道这些,就连昨儿上报的折子都是书吏写的,他连看的没看。 “这个人大人不太了解?那就说说张二蛋家吧。” “我……我……” “王大人还是不知道,那大人就直接说说你知道些什么吧?” “那个……”王县令看向县丞。 “大人,还是我给您……” “你闭嘴,我没问你。” “怎么王大人对县里边的事一无所知吗?” 王县令扑通一下跪下“下官有罪,下官前些日子病了,瘫在床上不能起身,所以政务上有些疏漏,还望大人见谅。” “见谅?我怎么见谅,百姓的房子都塌了,居无定所,庄稼都被雪埋了,腹中饥饿,这么大的雪天,你们在这里吃着肉喝着酒,热热乎乎的躺着,他们呢……王县令,穿着这身衣裳你就是他们的父母官。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这身官服,对得起你的俸禄吗?”甘遂少有发怒,这一次确实气急了。“你的失职,我们稍后再说,现在我们先去街上看看。” 街上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一路走向南城那边房屋被压塌了四城,好几次看到那些一家家的老弱妇孺蜷缩在破旧的房屋里边瑟瑟发抖,一个个嘴唇被冻发紫。 这些还是有居所的人,至于那些原本就居无定所的乞丐,现下路边还躺着他们僵直的尸体。 “我记得州府专门拨了银两,让各县级着人修整房屋,王县令,你来告诉我,你们县为什么房屋还是塌了那么多。” “县里边屋子旧了,我们来修整了,也禁不住这么大的雪啊……”王县令小声说道。 “寒水,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来修整过。” 寒水快步向前,王县令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的说道:“甘大人,都是同朝为官,不要做的这么绝吧。”县丞递上来一打银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甘遂收了钱,笑了一笑。王县令和钱县丞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了落,肯收银子就好。 “那个谁,过来一下。”甘遂指着下边一个差役。 差役迅速向前:“大人您吩咐。” “拿着这些银子,去城里的米店,买米。”,甘遂抽出两张银票,哟嚯,面值还挺大,都是一百两一张。递给那个差役。又对另一个差役给了一张“多找两个人,拿去买几口锅,棉衣和碳,那边有个破庙待会儿找些人来熬粥,天那么冷总得让百姓们喝口热的。” 又拿出最后一张,递给县丞“县丞大人这张给你拿去多请几个匠人,务必将百姓塌了的房子,都修整一遍,这一次我不想再听到什么建筑日久,确实不能承载之类的话,明白吗?” “明白,明白,下官立刻就去。” 甘遂亲自盯着,这些人不敢怠慢,在午间的时候,第一锅的粥,终于熬好了。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每人都有,每人都有。”甘遂亲自施粥,王县令也不好看着,也跟着一块儿去,他是没怎么干过活儿的,舀粥舀得胳臂酸还不能停下,灾民太多了,能喝口热的不容易,好些人喝完一碗又再来第二次,王县令好多次想爆粗口,偏偏甘遂还在身边儿,只能憋着,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表情。 一碗热粥下去,身体暖了,心也开始回温,原本以为会死在这个冬天,却没想到,不多时传来百姓的哭声一声一声,像是哭尽了所有的委屈。 甘遂他们施粥一直到了下午,熬了好几大锅,中途饿了,就自己也喝着热粥,百姓来了一拨又一波,天色渐渐晚了,甘遂准备着回去。 “知府大人要不要歇一晚再走。”王县令赶紧挽留。送钱这一条路走不通,但是还可以试一试美人计。他已经让县丞去挑了好看又会来事儿的女子,就等着晚上给这位知府大人吹一吹枕头风了。为官多年,他也算是学会了,工作不一定要做多少,但是上级的需要是一定要学会满足。 “我就不歇了,还得向上边去报告,一应事务我都是安排好的,过几日我还会再来看一次,王大人还是好自为之吧。”甘遂半点儿不给面子,上车让寒水直接驾着车就走了。 “大人……甘大人呢?”县丞安排好一切,匆匆赶来。 “走了,这位知府大人真是油盐不进,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王县令感觉要遭一脸忧愁。 “大人,那我们要不要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县丞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不行,绝对不行,怎么能伤人性命?”王县令摇头拒绝。 “不伤他性命,我们让大黑二黑去吓一下他,说不准一害怕,就忘记这里的事情了。” 王县令想了想“也行,不过千万记得分寸,万不可伤人。” 第六十六章 冬天天黑的早,甘遂走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古代天黑不好赶路,尤其天上又开始飘雪,寒水赶车就比来的时候稍快了些。 出陵县地界有一条窄路,路的两边是一条深沟,寒水减慢了车速,刚走上那条深沟,后方突然窜出两条烈犬,冲着马车狂吠,马儿受惊,嘶鸣一声,突然发狂向前奔去,寒水赶紧控马,哪里还能拉得住,马儿跑了不过三步,一脚踏空,马车坠下深沟。变故太突然,甘遂和寒水都没能反应,一下撞到壁上晕了过去。 后边几人迅速打了个呼哨,烈犬摇着尾巴跑回去。鹅毛般的大雪飘落下来,掩去了所有的痕迹。 半夏总觉得一下午心神不宁,看着天越来越黑,差山栀去问了好几次,甘遂依旧没有回来。 “姐姐,别担心,我和陆先生一起去路上迎迎姐夫。” “不行,你还小呢。” “姐姐,我年后就是十岁了,是大人了,再说我平日也有跟陆先生学功夫,只是去找人,没关系的。” 半夏看着天要黑了,终归不放心,陆英却进来劝说:“夫人请您放心,我和小公子一起,绝对安全。” 半夏这才同意,让安子穿上披风,同陆先生一起出了门。 甘遂在落入深沟的时候撞到了头,短暂的昏迷,冷风一吹又醒来,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寒水在落下来时,被车辕压了腿,这会儿进退不得。甘遂走上前,将车辕挪开,寒水痛苦的呻吟,一脑门的冷汗。他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甘遂扯了一块袍角给他缠上,短暂止血。 “大人……现在怎么办?” 甘遂看了看这深沟,两边儿几乎垂直,上边还被冰雪覆盖,想要爬上去显然是不可能。 “现在只有等了。半夏看我没回去,会让人来找的。”甘遂从马车里边拿出披风给寒水披上,又从车里拿出干粮,两人分着吃。天越来越暗,雪也开始渐渐大起来。 甘遂觉得浑身发冷。 “大人您把披风拿去吧,我做粗活惯了,不怕冷的,”寒水说着,想将披风解下。 “不行你腿现在受了伤吗,要是再受冻估计腿都保不住,快搭上,很快就会有人来。” 有这样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甘遂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姐夫……姐夫……” “甘大人……甘大人……” “我们在这儿,在这下面……” 万幸,终于有人来了。 安子他们听到声音,才发现甘遂他们在这沟里。好在马上又粗绳,陆英赶紧将二人拉起来。 救了人,一行人快马赶回去。 半夏早就在院门处等着,看见他们回来迎上来,甘遂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强撑着赶回来,下马时候身子都软了。半夏赶紧叫差役将他扶进屋子里边,又让人去医馆请大夫。然后让何嫂子熬了姜汤送上来,一碗浓浓的姜汤给甘遂灌下,甘遂这才清醒些,摸着她的脸说道:“别怕,我没事,只是受了寒。”然后又昏了过去。 半夏急的想要掉眼泪,但是又告诉自己越到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 山栀拿来厚厚的被子,半夏又在床上塞了两个汤婆子,大夫这才进了屋。屋子里比外边热得多,大夫一进门就开始冒汗,却顾不上擦,专心坐下开始诊脉。 “甘大人脉象虚浮,舌苔厚重,恶寒发热,应是风寒入体。这原本没什么,只是心中内火郁结,急怒攻心,身心巨创以至于病症来势汹汹,小老儿下去写方子,三碗水熬做一碗服用。晚上若是发烧可用烧酒擦身。这几日宜静养,不可过分伤神。” “有劳大夫,只是偏屋还有一位家奴,伤了腿,劳您再去看一看,安子带他去瞧瞧寒水。” 寒水伤了腿,不过还好是皮外伤,止血及时,现在上些药,多将养几天倒没什么大碍。 大夫开了药,让药童快步回去抓了药送来,安子送至门口,拿了银子,把药送进小厨房让何嫂子看着熬,这才进了屋。 甘遂开始发烧,整张脸烧的通红,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半夏赶紧开了酒,给他擦身子。 “姐姐,我来吧,你还怀着孕呢。” “没关系,就这一会儿。做着事我心里才不会胡思乱想。寒水伤势怎么样?” “都还好,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需要好好养养。” “你跟何嫂子说一下最近几日多买些骨头汤熬了给他补补,腿好之前让陆师傅照顾些,留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 “行,我知道。” 不多时药熬好了,甘遂烧的迷迷糊糊的,半夏叫醒他,将药喂了下去,自己瘫软在脚踏上。她还在后怕,要是安子他们去的迟了,或者是没有发现那深沟,甘遂可能就……半夏不敢想那种可能。 “姐姐,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你还怀着宝宝呢。” “我睡不着,不守着他我不放心,待会累了,我自然会去休息的,安子今天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我不累,不可以和姐姐一起守着。” “那我们交换着守,你先睡会儿,下半夜再换你好不好。” “好,姐姐要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你下去休息吧。” 半夏怀疑安子压根没有睡着,子时钟声一响他就来敲门,半夏考虑到腹中的胎儿,去到旁边休息。夜冷衾寒,半夏在寒冬的夜里悄悄地哭出了声。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甘遂这场高烧反反复复烧了一天一夜才算退了下来。大病初愈,甘遂的脸色带着一些病态,真有一种林妹妹一般的美感。 “也不知道陵县的百姓如何了?”甘遂在喝药的时候偶然提了一句。 “你一天天就惦念着百姓,何时把我们母子放在心上,要是你出了一点什么事,我……”半夏再也说不下去,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就是一点儿也没想到家里。” 甘遂赶紧两口将药喝下。“我怎么会不想着这个家,我就算没心疼你肚子这个小的,我也一直惦念着你啊。只是你是没看着那些百姓,好多都活生生的冻死了。我既然为官总得要多想着些。” “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同知大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你要学着放权。” “夫人教育的是,我错了。你看你这几日熬得眼下都有黑影了,睡一会儿好不好。”甘遂声音忽然变柔,半夏招架不住,顺势躺下,不多时就睡着了。 甘遂看她睡熟了,悄悄起床,披上大氅,走出门外,安子在庭院中练剑,看到他出来,叫了一声“姐夫……” 甘遂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招他到了旁边的屋子。安子和陆师傅一同进来。 “姐夫,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没事的。你们那天来找我的时候,可有在周围看出什么异常?” “那天我们忙着救你,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过,那天雪下的大,有什么痕迹估计也被雪给埋了。姐夫你怀疑这次不是意外?” “不是怀疑,是肯定,那天我在跌入深沟之前,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看到那两条狗,那是有名的烈犬,一般人家是养不起的。” “那姐夫觉得是谁?” “是谁我心中已经有谱儿了,你先下去看书,我和陆先生说说话。” “喔。”安子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既然玩这些阴诡小把戏,那就看看谁才玩儿的好了。”甘遂忽然一笑。 陆英忽然发现这位看似温润和气的甘大人居然还有这样一面,不容小觑。 半夏足足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发现甘遂睡在旁边。睡颜恬静美好“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半夏细细的描摹他的眉眼“这脸蛋,放现在肯定是万千少女痴迷的国民老公。” “我可不想当什么国民老公,我只想当你的老公。” 甘遂睡醒的声音慵懒而性感,半夏差点儿喷鼻血,过了那么久还是抵挡不住甘先生的美色,失礼失礼,太失礼了。 “肚子饿不饿,我们吃饭吧。” “吃饭,对对对,吃饭,我都要饿死了。”半夏面红耳赤的落荒而逃。 甘遂在她身后露出微笑。帝都、紫宸殿。 “陛下,凉州和方城有信来。” “快快快,都拿上来。” 漆南星以为是安子写的信,打开却是甘遂的笔迹,详述了了凉州种种,并断言恐有兵乱。漆南星打开第二封信那是山长和川先生送来的,他们已经将客栈开到塞外,这会儿传信回来估计也不是小事。 漆南星展信一看,信上只有一句话“大宛已与科勒联手,恐凉州危矣。”漆南星眸中一闪,这次或许就是久等的那个机会“暗一,星夜传信,速传信漠北,招林家军速归,务必守住凉州城。” “是。”黑衣人须臾不见。 凉州,绝对不能有事。 “陛下,文贵妃求见。” “她来做什么,不见。” “是。” 万公公走出殿外“娘娘,陛下政务繁忙,不得空,请娘娘回去吧。” “繁忙,繁忙,本宫十次见他,九次都忙,陛下到底在忙什么,就连一丁点时间都不能给我吗,我今日若一定要见到陛下呢?” “请娘娘不要让奴婢为难。”万公公依旧带着笑。 “你个阉人,让你为难又如何,本宫今日硬要进去,你还要拦我不成。”说着就往里边闯。 万公公眼睛一眯,挥手羽林卫上前。 “娘娘请回吧。” 文贵妃却像是没听见,径自闯进去,羽林卫不敢强拦,一时竟让她进去了“陛下,陛下……” “闹腾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紫宸殿。” “若是臣妾不闹这一场,如何能见陛下。”文贵妃一脸情深。 “政事已是繁杂,贵妃不思为朕分忧,只是整日吵嚷,这就是你文家的家教吗?来人,送贵妃回宫!” 说着转身入殿,竟像是不再想看她一眼。 文贵妃失魂落魄的望着他的背影“那么多年了,陛下您依旧连看我一眼都不耐烦吗?” 可惜没有任何回答。 文贵妃一路走回昭文殿。嬷嬷迎上来“娘娘,陛下呢。” “他说忙没空见我。” “陛下也真是……” “行了嬷嬷,我累了,要休息。” “母妃,我不认识这个字……”二皇子跑过来,嬷嬷还来不及拦下,贵妃一把抓住他“都是你,为什么你不聪明一点,你父皇每次问你问题都答不上……你是猪脑子吗……”贵妃的手指甲深深的嵌入孩子的肩膀。 “母妃,我疼……母妃……” 嬷嬷赶忙上前去把他抱下来,交到宫女手中让她带下去哄哄。 “娘娘,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二皇子。他还那么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但是你也不看看他,天生蠢笨……哪里有储君之像……你们指望他,都白费……都白费……哈哈哈……白费。” 第六十七章 好官 又过了两日,天终于放晴,雪后初霁虽说天气尚冷,但是阳光照在人身上也有一种开心的感觉。半夏一醒来又没见到甘遂。 “工作狂,干脆娶你的公务为妻算了。”半夏一边吐槽一边起床,无意间发觉肚子在动。她立刻停下动作,将手放在肚子上,肚子又没了动静。 “宝宝,刚刚是你在给我打招呼吗?你爹爹啊,心心念念都是工作,都不要咱们娘俩了。” 宝宝忽然又动了一下。 “喔,你还为你爹鸣不平是吧,那好吧,看在你为他求情的份上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半夏走出门看见安子一个人在院中读书,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陆先生呢?” “陆先生和姐夫一块儿出去了,寒水腿伤了,姐夫身边又不能没人,陆先生就暂时跟着姐夫。” 半夏这就放心了,毕竟陆先生的武力值摆在那儿呢,也就不再多问。 甘遂又去了陵县,这次天晴路好走,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深沟那儿。深沟已经被人填上了,甘遂看了看,正好路边走过一个农人,便问他:“老人家我记得这儿原本有一条深沟,怎么现在都填上了?” “也就是昨日才填上,一帮差役看着大家赶工呢,说是什么危险,担心行人掉落……”然后左右看了一眼:“我估计这些都是虚的,估计是哪个大官不小心掉下去了,才急着让填了。我昨儿填沟的时候还捡到一个梅花样式的银裸子,不过还没来得及藏,就被那帮差役给抢了。说不得,说不得。”说着就走了。 甘遂看着那新填的深沟,冷笑一声“这个王县令真是蠢得可爱。陆兄,可都安排好了?” “放心,绝对让这位县令大人,永生难忘。” 甘遂来到县衙,这次倒也不急着往里边走,来的还是那个小差役,一眼就认出了他“大人,您来了……我……我……” “本官这次不着急,你慢慢进去通报。” “不敢不敢,小人立刻就去。” 这次县令大人端坐在屋内办公,小差役快步跑进去“大人,大人……” 县令大人才泡了一杯春茶,差点儿没直接摔在地上。“急吼吼的干什么……” “大人,知府大人来了。” “什么,这个瘟神怎么又来了,在哪儿呢?” “现在在大门口等着。” 王大人记得团团转,转身对着旁边的县丞说道:“你不是他跌进沟里了吗,这么快就好了,都是干什么吃的?” “大人别生气,我是看着他跌下去的,不知道怎么……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这座大神给请进来。总不能让人一直在外边儿站着吧。” “对对对,走走走,赶紧把他请进来。” 王县令匆匆走出去“大人,您来了,怎么不早说一声,我好在城门口接您。” “我可不敢,王大人前几日说病得那么严重,要是因为来迎接我又‘大病’复发,那不是愧对了王县令一番爱民报国之心了吗。” “这个……这个……”王县令总觉得甘遂在嘲讽他,偏生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本官来此也不是和你叙旧的,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前两日我交代你的事情吧。” 提到这个王大人脸色才算好了些,他是个懒人,不过甘遂已经将事情一样一样的都开了头,他也不用做什么,就让底下的人按吩咐接着做,所以这项工作做的还不错。王县令笑开了脸,领着甘遂到了街上。 今日天上放晴,那日压塌的房屋已经在逐步的修缮,到处都是敲敲打打的声音。施粥也没有停下,不只是官府,好几家商家,富户都响应了号召搭了粥棚。那日买的棉衣是不够的,还有好多城中其他百姓还捐赠了些。整个小县城在用自己的方式,团结着渡过难关。 甘遂总算找到了王县令还算是有可取之处,夸了一句:“王县令这次处理的不错。” 王县令颇觉惭愧“都是大人的功劳,下官并没有做什么。” 但是恰恰是这‘不做’才是最好的作为。要是真遇上贪婪之辈,等甘遂走了之后就可以收回所有的东西,断了百姓最后一点生路。王县令虽说懒了些,但好歹没有完全丧良心。 两人正说话,有个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衙役们正想拦着,甘遂挥手让他们下去。 小孩子不过三四岁,手上拿着一个杂粮馒头,跑到王县令身前:“大人,给你吃。” 王县令显然吗,没有想到“给我?” “娘亲说是大人让人给我们修了房子,买了衣裳,还发了粥,我们一家的命都是大人救得,这种馒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我没有动过,给您吃。” 王县令为官数年,收过的金银财帛无数,却从来没有任何一种让他感觉如此沉重,不敢接过。他愣住了,小孩子一直伸着手。 “王县令,接着吧……” “这……这……大人,这是您……”分明是他的功劳。 “孩子举得手都要酸了,王县令不要坏了他的一番好意。” “诶……”王县令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馒头很干,里面是粗糙的杂粮,咯得人喉咙疼,王县令莫名的觉得酸涩“谢谢你,孩子。” “不用谢。” “田宝,田宝……跑哪里去了?” “娘亲,我在这儿!”小男孩大声答道“不是不让你乱跑吗,你……”夫人跑出来看见这些差役,连忙跪下“大人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 王县令将她扶起来“没有没有,他很乖。”说着掏出五两银子“他给我吃了他最喜欢的东西,这银子你拿着去买些孩子喜欢的东西吧。” “大人……”妇人有些害怕,不敢接着。 “拿着吧。”王县令将银子塞进孩子的手中,转身就走,他觉得自己有些无颜面对孩子真实而热忱的眼神。 甘遂追上王县令,一路上总有人对着王县令说谢谢,有些老人甚至给他跪下,王县令经不住这种场面,像是后面被怪兽追着忙不迭的往前跑。 走出了老街,这种情况才算好些,王县令慢下了步伐。 “王县令,你看,百姓的要求多么简单啊,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有地方住,他们就会心怀感激。” “我……大人……这一切其实都是您的功劳。” “是谁的功劳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好好地。”甘遂拍拍他的肩。 王县令第一次正眼看这位才过弱冠的少年,深深的生出一种难以望其项背之感。 其实他初入官场的时候也是想要做一个好官的,不知道怎么过了那么多年就好像将那些曾经的热血和誓言随着时光一同抛却了。但是今日他却油然生出一种想要做一个好官的感觉,那种感觉十分灼热。 “王某自知以前行事有失,但是我现在真心改悔,还愿大人能给个机会。我是真想给百姓做些实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王县令今后勿忘今日所言。” “多谢甘大人,已到午时甘大人可愿到府中用餐?” “王大人有心相请,却之不恭。”并且我还要还你的大礼呢。 “甘大人,请,请,请。”王县令脸上笑开了花。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王县令只喝了一杯酒,脸涨得通红“甘大人,我不是个东西啊。” 确实。 “那个馒头不好吃。” “呵呵。” “我对不起他们。” 甘遂怀疑这位县令喝的不是酒,是吐真剂。 酒过三巡,甘遂看时间差不多了,冲陆英使个眼色,陆英闪身出门,不多时一个小差役跑进来“大人,大黑二黑发狂了!” “怎么可能,他们最听话了!” 话还没说完两条大狗迅速闯入,将一桌子的菜掀翻在地。径自向王县令冲过去,也不要咬他,只是冲着他狂吠。王县令想要呵止,两条狗却像没有听见,一直吵。 “快把他们赶下去,赶下去!”几名差役大着胆子,想用绳子将狗拖了下去。两条狗龇牙咧嘴,几人不敢上前,王县令更害怕了“拉下去,拉下去……”吼的嗓子都破音了。 几位差役仍是不敢动。 甘遂看吓得差不多了,直接两个酒杯飞过去,两狗抽搐一下,倒地昏迷不醒。 王县令擦了擦汗腿软得像面条,整个人像团烂泥,瘫在地上。 甘遂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王县令,这两条狗是你养的?本府看它们觉得分外的眼熟啊,好像前两天掉到沟里……” 王县令一下翻起来,抱住甘遂的小腿:“大人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没想到您会出事,那两人回来一报告,我立马就派人去找您了,没看到您……我真的没有坏心,我就是吓吓您……我没想过的。” “好一个没想过,本府和家奴差点因此丧命,你知不知道。” “大人,我对不起您……大人!”说着啪啪啪的扇自己的耳光。 甘遂看他一张脸打得通红发肿显然是用了力的,淡淡的说道:“起来吧。你这笔帐我都给你记着,但凡有哪日你再做对不起百姓的事,我就连着新账旧账跟你一块儿算。” “多谢大人。” 甘遂和陆英两人一起回城。 “甘大人就准备这样算了吗?” “知府没有直接罢免县令的权利,只能上书弹劾,然后等着陛下下旨,吏部再行派官,一来一回约莫就得等到年后。要是再来一个更坏的,受苦的也只能是百姓。王县令虽说懒些,但是他愿意改,只要愿意改,我就想给他一个机会。” “甘大人是个宽厚的人。” “也不是,只是人生不易,善良一点未尝不可。” 第六十八章 边城乱 甘遂回来的时候,恰巧看见半夏踩着椅子在柜子里边翻东西。连忙走过去把她抱下来,不赞同的说道:“你如今已经不是从前了,怎么还能爬高踩低的,要是抻着孩子可怎么办?” “哪有那么严重,我不过就拿个小物件。”半夏对此不以为然“这都三个月以后,胎像已经稳定了,不用那么着急……” 甘遂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半夏最怕甘遂这个眼神了,无端让人生出一股愧疚感“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下次我绝对不会了。” “你要拿什么? “就那旁边的那小匹布,那布我摸了挺透气的,到时候拿给宝宝做尿片。” 甘遂取下布搁在桌上,坐下来和半夏说话:“我明儿再去给你买个小丫头。” “为什么,不是有山栀了。” “山栀你觉得不好使唤,我去买个丫鬟拿些东西还是靠得上。” “我看你就是想找个人盯着我吧。” “知道就好,当娘亲的人了,不可以再皮了。”甘遂轻轻了一下她的鼻子。 “我给你说喔,今天宝宝有在动。” “真的?”甘遂将手放在半夏的肚子上,半天没动静“他现在怎么不动了?” “他说你这个爹爹一天到晚就想着工作,一点儿也不疼他,才不想……哎哟!”宝宝重重的动了一下。 “让你胡说八道,宝宝都知道你说的不对。宝宝只此一次哦,不可以对娘亲这么凶,在娘亲肚子里要乖乖的,爹爹到时候给你买漂亮的花裙子。”肚子消停不动了。 第二日恰逢休沐,一早肚子动的更厉害,半夏艰难的起床“甘遂宝宝肯定是个男孩,听到你说要买花裙子变着法儿的折腾我。” 甘遂将手轻轻放在半夏肚子上“宝宝要乖,不要太闹腾。”宝宝像是能听见他说话,慢慢的就安静下来。“我来给宝宝讲个故事吧。”甘遂顺手拿起一本书,上边写着《大梁律例》。 半夏一脸惊恐“你确定要拿这个给宝宝讲?” 甘遂尴尬一笑,拿错了,顺手拿起旁边的《弟子规》开始读。 “真的好担心宝宝生下来是个小书呆。” “怎么可能,宝宝肯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小淑女。”一脸傻爹像,半夏简直不忍直视。 “真想一直这样没有政事,没有烦扰,只有我们一家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甘遂躺在半夏腿上,脸贴着她的肚子。 但是平淡美好的日子终归没能长久,十日之后,整个凉州城一下乱起来。 半夏觉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夕阳如血,火红的云彩,像是要燃尽自己最后一丝光芒,忽然一大群鸟儿惊慌的从空中掠过,一个带血的小兵匆匆骑马入城赶向将军府“报!大宛与科勒两国联手,纠结数万兵将,现已攻破定县,”说着直挺挺的倒下,再也没能醒来。 前一刻安详的气氛,迅速被撕裂,脑满肠肥的将军一下慌了,他来这里三年,每次科勒人都是小打小闹,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还没开战就一声怯懦之心“怎么办,怎么办……敌军有数万,我凉州守城将士不过数千人马,怎么敌得上。” “将军不若我们逃吧?”右侧的夫人忽然说道“现在情形危急,想要守城是不可能了,老爷不能把自己的命搭上,我们今晚趁着夜色没人注意,赶紧收拾细软跑回京城,到时候有爹爹求情,陛下是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夫人睿智啊,我们这就收拾行李。” 决心要逃却要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将军手下副将去往凉州府衙一起商讨应对之策:“现大军压城,我们的兵力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若先行暂避……” “不行,凉州要塞一旦失守,大军就会长驱直入,前方直至敏州已经没有可以阻挡的兵力,这数州百姓定会遭受摧残。” “那依甘大人所见现下应当如何。” “现下陵县未失可增派兵力,一则可以陵县高山为据布下陷阱扼住敌人,二者可以暂缓敌军前攻之势,加筑凉州防线。” “不愧是我朝状元,甘大人所言甚是有理。老夫学时浅薄,现急需研读兵书,以求破敌之策,余副将,田副将,你们暂且听从甘大人调派,待明日我们再来商量。” 余副将,田副将互看一眼,然后点头说道:“请甘大人吩咐。” “吩咐不敢当,我们就先看看当前的兵力吧。” “那你们三人先商量着,我先回府去了。”沐将军回了府,余下三人只以为他是胆小怕事,先要缓缓,也没有多管。吩咐了差役去向半夏说一声,带着陆英去了兵营。 四人骑快马至兵营,远远看见黑底银色战旗在风中飘扬,大大的“梁”字印刻其间,三人下马军营大门缓缓而开,营间气氛紧张,一群群兵士身着甲衣,正在营中巡视。 “这军中风貌果然非同一般。” “将军不太来营里,这里平日就我和田副将一同理事,我们是粗人,不懂其他,只是按照以前林将军还在的时候一样操练罢了。” “你们以前是林天宇带的兵?” “大人认识他?” “在琼云州他围剿海盗时见过,是个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好将军。” “那有什么用,好人没有报,将军现在也不知道被发配到了哪里,可惜当年我和老余没能跟着他们一块去,要不然也不会窝在这个老匹夫手底下讨生活,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到将军一面。” “肯定能的,或许就在不久以后。”甘遂神神秘秘的说到“好了,先让探子来说一说现在的情况吧。” “报,现在敌军以定县为据点劫掠粮食,安营扎寨,明日便会猛攻陵县县城。”探子来回话。 “定县的情况如何?” “敌军攻城是在今日午后,大家都在家里边猫冬,先以火箭攻城,后用投石机砸开城门以砍瓜切菜之势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占领定县。在城中大势劫掠屠杀后才在定县中安营,现在定县百姓十有八九都已丧命。” “意思是敌军已经休整了一个多时辰?”甘遂问道。 “大人什么意思。” “敌军休整,肯定是要为了谋取更大的目标,定县比陵县更为富裕,而且一旦攻占做为据点易守难攻,恐怕敌军会选择晚上偷袭,快速拿下陵县。” “余副将,请速调五百先锋军,去陵县固守城楼,疏散百姓,一定要快,除了可以用于建筑城墙的青壮,天黑之前要让其余百姓都转移到这边安全的地方。务必记住只要确定百姓转移,不得恋战,希望不要有人员伤亡。” “是。” 余副将迅速的去了。到达陵县时去找了王县令,王县令正急得团团转,听到甘遂派人下来一下子吃了定心丸,让差役们迅速敲锣打鼓的去通知人们转移。 大多数人都不想离开,才经历雪灾,住上不漏风漏雪的屋子,现在又要被迫离开,王县令跟着差役一家一家的做工作,等到炊烟升起时,众人都已经在城外集合开始由数十士兵护送着离开。 还有上百名的青壮自愿留下,加固城墙屏障。 “王县令不和他们一起走吗?” “我夫人五年前去世了,儿子昨天去定县探望我女儿,现在两人估计凶多吉少了……我现在去哪儿不是一样呢,我好歹更熟悉一些,留下来也能帮帮你们。” 余副将没有再劝“丁奇,保护王县令安全。” “是。” 敌军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快,他们正往城门运送桐油时,就听到整齐的马蹄声从城外远远飘来“敌军来袭,弓箭手准备!” 黑压压的敌军缓缓而来,像一阵阴云盖过了最后一丝的阳光。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放箭!”密密麻麻的箭向外飞去。有人中箭倒下,身后迅速又有人向前,不多时人马已至城下。 “城上的人听着,要是现在投降,跪着恭迎我们进城,可以饶过性命,要是顽固抵抗,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喊话的人一脸的络腮胡,满身的肌肉像是要把盔甲撑破一般。 “我梁国子民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会尔等杂种。” 那络腮胡脸色一阴,转身对身后的将士说道:“勇士们,随我出击,用这些梁狗的鲜血来给我祭旗。进攻!”浑厚的军号吹起,黑压压的军队压上来。 “桐油,倒!”数十桶桐油急速倒下,城门口早就挖了一条深沟,火把一下,迅速燃成一条火龙。 “退!”余副将高喊道,众人下城楼开始驾马往凉州撤退。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的鲜血尚未凝干,刚刚一场大火也有士兵受伤或者死亡,城中弥漫一股焦肉的味道,科勒人踏着烧焦的尸体进了城。“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还有防备,城里边人都没有。那木将军今晚可以在城中休息一晚了吧?”刚刚那个喊话的络腮胡问道。 “当然,不过查猜我们草原儿女住惯了帐篷,这梁国的床铺估计不习惯,还是在城中安营扎寨吧。” “那木将军真是不懂享受,我可不要再住帐篷,我要在县令府里边儿去睡一晚,昨儿高床暖枕的感觉我可是忘不了。” “随你,别忘明日按时启程就行。” “兄弟们,谁愿和我一起去住大院子?” “我愿意……我愿意……”竟是有数十人要去县令府住。 “一群眼皮子浅的蠢货,区区县令府就高兴成这样。我要住的……可是京中皇宫。” “将军大志,尔等誓死追随。” 余副将一行人骑马狂奔过陵县地界,发现敌人并未追来,停下马开始清点人数,兄弟们大多没事,只是有少部分受了轻伤。 “王县令呢,谁看见王县令了?” “没看见……” “他说他要回县令府拿什么东西,让我们先走。” “不行,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么能一人留下,我得去城里看看。” “将军……城里现在全是敌人,怎么能去?” “可是王县令是个好人,不行我要去看看。我知道后山有条小路。放心,我定会回来……” 他身边的人却直接敲晕了他。 查猜等人进入县衙。 “大人,我怎么感觉有股桐油的味道。” 查猜闻了闻“没有啊,你小子怕是被刚才大火熏坏了鼻子吧。” “兄弟们,自己去找住处,想睡哪间睡哪间……”忽然听到咚的一声,一块巨石重重的砸到了大门前,大门一下被堵住。 “狗杂种,给我的儿子陪葬吧……” 王县令用力将火把扔在屋子上,屋子全部淋了桐油,遇上这一把火,直接哔哔啵啵的烧起来。 “老匹夫……”查猜一刀直接砍掉了王县令的脑袋。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很快整个县令府都成了一片火海。 第六十九章 城破 凉州城内的空地上搭着许多的帐篷,那是才从定县逃过来的百姓。城楼之上数支火把照得恍如白昼,兵士和青壮们喊着号子,来回的搬运器械,加固城防。 “城内的粮草不足,我军数量与科勒相差甚巨,据险已抗估计也最多只能撑个一两日。” “两日?能撑过明日都算是烧了高香,朝廷派兵也不知道能不能到?不过沙场多年马革裹尸有没有什么不好。”田副将自嘲的说道。 “田副将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只要能撑过这两天,援军必到。”甘遂斩钉截铁的说道。 甘遂没上过战场,但是他明白在以少战多的战役时越发不能露怯,军心一旦动摇,溃败之势无法逆转,身为定局之人他必须要稳得住,才不会输得那么快。 他身后有妻儿,有无数的百姓,他输不起。 临近新年,这几日的天气越发明媚,半夏等了大半晚甘遂依旧没能回来,她这才明白局势危急。她找来山栀“我知道你们本事大,你们是有能力把安子带出城的,不要迟疑赶紧带着他走吧。” “那您呢?”山栀在府里几年,半夏对人和气,说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我夫君在这里,我的家在这里,我是不会走的……” “那我也不走!”安子忽然推门进来“姐姐说我们是一家人,难道危急时刻就要抛下我吗?” “可是安子你还小……” “姐姐,我不小了,我学艺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保护你,这次我可以的。再说城楼上有姐夫坐镇,想必危局不太,我们都要放松一些。” 半夏扯出一抹笑,没有坚持再送安子走。 夜晚。 “将军我们已至遂州,明日晚间便可至凉州,今晚还要赶路吗?” 林天宇看了看身后疲乏的士兵,心中焦急如焚也只能说道:“今晚暂作休息,明日再行赶路。” “是。” 甘遂,但愿凉州还能再撑一日。 冬季天亮的迟,凉州风大,凛冽的寒风刮得人脸疼。守城的士兵换岗,回道城内吃早饭,早饭是杂粮窝窝头,又干又糙,但是没人在意这些,都风卷残云一样的吃完,再回去睡一会儿,谁也不知道能休息多久,敌军很快就要到了。 太阳渐渐升起来,甘遂身着一身甲胄肃立在城楼之上,甲胄很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直至今早他们才发现那位沐将军早在昨日就逃之夭夭了。 远方黑压压的军队慢慢靠近,科勒人善骑术,最前边儿是一列骑兵,越来越近,甘遂眼睛一眯“拉!” 数条绊马索一下钻出地面,疾驰的烈马根本收不住前冲的态势,整齐的队形一下被打乱马儿被绊倒,人从马上摔下,重重的马蹄踏在人身上,惨叫声不绝于耳,敌军不可一世的进攻之势一下被扼住。 不过很快,他们便掏出长刀斩断马索,骑兵背后步兵接着补上来,手中握着长枪,光亮的枪头在阳光底下还有些刺眼。“勇士们,继续向前冲,砍下梁国百姓五颗者赏黄金一两。” 这些士兵,连金子都没见过,重赏在前不要命的向前冲,先前略低的攻势又开始澎湃。不过向前冲了五米,铺天盖脸的箭雨砸过来,不断有人中箭倒地,血腥味扑面而来,鲜血将地上黄沙浸染,地面一片猩红。后方的士兵再要上前,不得不踩着同伴的尸体,攻势再一次停了下来。 两次受挫让那木将军有些气恼,他挥手停攻退后五步,两军开始僵持。 今日的太阳有些反常的灼热,时值正午竟有些让人不敢直视,守城人少,僵持一上午,到了午间是要换人坚守的,但是敌军虎视眈眈此刻一旦换防准会扑上来。 甘遂一边小范围的开始换人,一边着人紧密关注科勒人的动向,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敌军像是打了鸡血,再次攻了上来。来人大多手执盾牌,箭雨的作用开始削弱,跑的越发的近甚至到了最近想要将云梯搭上城墙,近了之后只能用石头砸,一块大石下去,一片的人倒下,又换人冲上来,科勒人人多换着人轮番往前攻,守城的人大多半日粒米未进,仅靠着一腔血气勉强支撑。就在他们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敌军终于鸣金收兵。守城军这才松懈一下,趁机吃点东西,大家都明白,最难的时候是晚上。 敌军一直到晚间都没进攻的迹象,但是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将军,我们的箭矢已经不多了。” “石块也没有多少。” 白日的战役已经将大多数的物资都消耗了。 “取油来,先熬着。” 夜色吞没了最后一丝的黄昏,黑夜降临。 城楼上几口大锅熬煮着沸腾的热油,火光照的城楼前的路透亮,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筹码了。 科勒人终于按耐不住,开始向前冲,就在他们靠近城池时,数锅热油瞬间倾倒下去,皮肉炸裂的声音响起,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还没有完,火箭迅速点燃热油,一个个人烧的如火球一般,在地上滚动,城下变作一片火海,焦肉的的气息令人作呕。这场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惨叫声一直没停,甘遂觉得自己手上已经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那木被接连的挫败搞得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决定今晚一定要拿下凉州城,此时他带出来的人已经损失三千。 “凡是能攻进城池杀敌者,三两黄金。”筹码一下加大,很多士兵也明白城内的人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约莫是已经没有他法,只要能攻进去……银子,美人…… 一群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踩着焦黑的尸首往里冲去。 城下避难的人听得外面的喊杀声早就已经怕得不行,胆小的孩子呜呜咽咽哭着。 一群又一群的人冲上来,箭矢用光,石头耗尽,他们不得不开始肉搏。生死之间,方更显血勇,余副将万万没想到甘遂一介书生,杀起敌来半点不眨眼。 螳臂当车终是不敌,甘遂听得城门轰然坍塌,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居然没能先将半夏和安子送走,简直是失策。 首先遭殃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率先冲进来的科勒人看到瑟瑟发抖的百姓,提到直接一刀一个。尸体倒落一地,更多的叛军杀进来,四散进了城。 连攻多县他们已经熟知,越是修建的好的建筑,越是金钱美人多。最先攻破的是将军府。他们以为甘遂就是这里的主人,新仇旧恨,连带冲进去的势头都更加猛烈。 将军带着夫人悄悄出逃,府中小妾,婢女还在,这些人征战数月,尚未尝过女儿香,淫笑着冲上前来。 凉州府衙,大门紧闭,陆英和安子拿着长剑站立门口,山栀和半夏在他们身后同样是长剑在手。远远听见有男人的叫骂声,女子痛苦的哭声,还有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很快就以到大门前。 来人开始撞门,陆英开始犹豫,现下这般情形,要想带着安子突围的机会有多大,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大门很快就不堪重负,外边的人却更加来势汹汹,他们坚信,这座府衙会同刚才的将军府一样,有着财帛和美人。 门“嘭”的一声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烟尘。待烟尘散去,他们发现这里边居然有人提着长剑。 陆英一看就是不好收拾的,不过安子一脸稚气“那么小的孩子,怕是剑都拿不动吧,哈哈哈……居然还有孕妇,将军最喜欢拿婴孩来下酒。待会儿,我们就剖了她的肚子,拿去献给将军。” 说着大刀直接砍向安子,带着重力,安子举剑立刻拦下,直接一个横踢,将他扫在门外。 变故来得太快,没想到这个一脸玉雪可爱的小男孩居然是个硬茬子。门外的科勒人也被惊了一秒,却更快的扑上来,有本事没关系,他们人多,哪怕车轮战也要轮死他们。 数名男子提着长刀扑向安子和陆英,其余人直接绕到后边,以为半夏和山栀柔弱准能攻下。 山栀肤白,柔嫩,其中一人想要伸手摸他的脸,山栀直接抓住手,轻轻巧巧的踹过来,那人还以为是美人恩,没想到挨到身上才发觉胸腔都要破了一般。在被长剑一扫,就没了命。 半夏的身手虽没有她们好,但是对付这些小兵也是绰绰有余。几人下来,数十名士兵竟在须臾之间就全被砍到。门口还剩下的人开始慌了,召集四散的兵丁开始强攻,尸体越垒越高,几番混战下来,半夏觉得手都要抬不起来,好几次都是旁边的山栀和安子帮她拦下落下的刀剑。 抬眼望着高悬的明月,鼻尖全是血腥味,她感觉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不知道甘遂怎么样了。 城楼上甘遂正和攻进来的士兵反手砍杀了一个士兵,城破之后余副将和田副将一直保护着他,现下他还没怎么受伤,他最担心的是半夏,她还怀着身孕,要是被敌军攻入府内,无异于死路一条,他且战且退,就想回到府中。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之声,有士兵一看“林家军……林家军来了……” 林家军势如破竹的往里冲,甘遂随手牵过一匹马,狂奔回府。待他冲进府门时,正好接住半夏晕倒的身子,长久的鏖战让她力竭,不过好在,援兵已到。 第七十章 过年了 凉州城里一片大乱,大夫在前方救济伤员,甘遂心里急得像油煎,还是没办法。山栀粗通医术,大抵能枕出半夏劳累过度,动了胎气,先去药房捡了一副安胎药灌了下去。 半夏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甘遂坐在旁边打瞌睡,他也是好几日没睡觉,临到天亮才眯一会儿。半夏准备给他搭上被子,才微微一动,他就醒了过来。 “怎么了?”甘遂受惊睁开眼,眼里全是血丝。“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 半夏抓住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好了,我没事的,我和宝宝都好好的。” 甘遂低下身去贴着半夏的脸说道:“对不起……”我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在你身边。 “那你今后要对我和宝宝很好很好哦。” “好,来拉钩。”甘遂一本正经的说道。 半夏同他拉钩“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吧。” “饿了吧,我们一起吃个早饭吧。”甘遂将半夏扶起来,半靠着“我已经让寒水在大夫门前等着,只等他一回来,就再来诊脉。”甘遂不太信任山栀的医术。 “外面的情形如何?” “很惨。不过林家军已经将科勒人赶出定县,现在他们还有一万多人守着陵县。” “你看见林天宇了没?” “在他攻进城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看不太真切。”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安子以前都时常念叨他。” “他总要来一趟的,到时候就见着了。” “你说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漠北和凉州相隔那么远,偏偏从那儿把林家军调过来,要是直接从前边的随州调兵,哪有现在这般状况。” 甘遂低眉给她盛了一碗粥,说道:“陛下大抵是在为安子和林家军铺路。” “什么意思?” “林家军三年前携着大量的金银去漠北练兵,这三年以来半点消息都没忘外漏。现在大约是已成气候,陛下要让他成为梁国最不可或缺的军队。你看着吧,这次血战之后,林家军肯定要接着向前挺进,说不定到时候能直接打到科勒人的老家去。” “不是说穷寇莫追,这一块硬骨头恐怖不好啃。” “安子明年就十岁了,朝中立储的意见越来越明显,陛下想必压了又压,但是这始终不是办法。估计陛下的打算是想让林家军打出名头,成为安子最好的后盾,然后再以林家之名,将安子名正言顺的带回宫中。” “那依你看安子很快就要回宫了?” “这个问题我早就和他讨论过,他心里也是有谱的,安子小的时候漂泊江湖,所以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早熟,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 “可是不管他怎么觉得,我始终感觉他还小……” “姐夫……我进来了?”门外忽然传来安子的声音,两人的话题不得不停止,半夏看了一眼安子,见他神色如常想必是没听见什么。 “怎么了?” “山栀说姐姐该喝安胎药了。” “是药三分毒,我觉得自己没什么不舒服的,不用在喝药了吧。”重要真的很神奇,每一种都特别苦,关键是还能苦出不同的感觉,半夏每次喝完药都感觉自己就要羽化成仙,整个人连头皮都是麻的。 “那可不行,这是最后一副,一定要喝的。” 半夏硬着头皮喝下那碗苦药,漱了好几次口才算好些。 “见到你舅舅了没?” “他是真忙,不过快到新年了,大约他是要来过年的。” 可不是嘛,再过半月就是年节,街上本来欢快的气氛被这场战争一闹什么氛围都没了。半夏身体好些了之后和香玉一起出门置办年节的东西。香玉是甘遂新买的小丫鬟,人不大,才十四五岁,不过手脚麻利,走路飞快,干活也利索。她全家都在这次大战中没了命,她索性自卖自身,来府里边儿当了丫鬟。半夏原本使唤她还有一些不自在,现在也慢慢习惯了。 甘遂在最初的时候照顾了半夏两天,后来看半夏确实没事,这才匆匆回到县衙。这下子比原来还要忙,沐将军逃跑了,将军府却还在这儿,大战之后里边情况极其惨烈,有好几个小丫鬟不甘受辱一天到晚寻死觅活。甘遂是对这些无所谓的,派了一个录事前去安抚安抚,毕竟他是有家室的人,一切桃色方面的东西,都必须要远离。 最忙的是灾后重建,此次大战定县的死亡人数最多,就连县衙都被烧毁,现在也没个县令,县丞好多事拿不准,一天到晚的来找他。再就是凉州城内,建筑受损,人员伤亡一项一项,甘遂又忙的昏天黑地,每天回家都半夜了,半夏早就熟睡了,倒是他们家小闺女。有时他手放在肚子上,还能给他打下招呼。 紧绷了大半个月的神经在腊月二十八日这天开始放松下来,今年过的格外的不容易,腊月二十八日封印之后,要等到大年之后才会再开衙,这段时间要是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一般也是不会不会闹到甘遂面前的。底下的人好多都送上帖子,要给知府大人一家拜年,他们也是看到的知府大人这个人是个实干的人才,自己干实事,对底下的人虽说严苛一些,但是指导也是颇多。趁着年节也巴结一下,估计今后多半是要高升的。 甘遂直接全部都推拒掉,老婆怀孕已经七个月了,这个时候更是需要注意。要是大宴宾客少不得要操劳,干脆全部都拒绝,自家人关起门来开开心心的过个节。 半夏在这孕后期越发得觉得难受,有时候半夜抽筋被痛醒,还要咬牙忍着,甘遂没办法只能让自己别睡得那么死,一觉得有动静,立马就惊醒。半夏看他的黑眼圈比自己还要重,心里边儿心疼,甘遂还安慰她:“这可是国宝的标志,珍贵着呢。” 林天宇是在二十九的夜晚才匆匆赶到的,胡子拉碴,甲胄脏乱,也不知道多久没好好收拾收拾。他一进门,半夏赶紧招呼人给他烧热水泡泡,山栀看见他远远就避开了,林天宇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不过很快调整过来,毕竟他已经见了太多的生死,这些情情爱爱感觉在这些面前开始变得苍白而脆弱。 林天宇泡了个热水澡,香玉快手快脚的将饭菜呈上来。林天宇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吃这样温热的饭菜,战争一直持续,好好吃饭都成了奢侈,每天就啃着干粮就着热水,有一餐没一餐。他本来还保留着世家子弟的矜持,不多时就开始狼吞虎咽,一大桌的菜让他一个人吃的精光,吃完之后大大的打了个饱嗝,瘫在椅子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他也真是又累又困,现下吃饱了一瘫软下来就开始打瞌睡,半夏赶紧叫他去客房休息。客房是早就收拾好的,半夏知道他要来,被子也趁着前两天的大太阳晒得酥软蓬松。林天宇躺在上面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开始呼声震天。不多时窗边飘进一个人影,慢慢的走在床前,又像是害怕惊醒了他,悬空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脸,终归转身又出去了。这一切林天宇都好像毫无知觉,他只是侧过身,又沉沉的的睡了过去,只是可能做了噩梦,皱了皱眉那英挺的眉。 林天宇足足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时安子在庭院中给半夏舞剑看。林天宇整了整衣裳,直接从窗子飞身而出,捡起一根树枝“安子,我瞧瞧你这几年学的如何。” 安子最是喜欢和别人过招,当下点点头,两人都认真的开始。安子师承陆英不过到底还年幼火候不够,二十招之后就开始有些捉襟见肘,到第三十五招时手中的木剑直接被林天宇打飞。 “承让承让了。”林天宇得意地说道。 “这可不是师傅教的不好,这是我自己学艺不精。” “你还小呢,能有现在的身手也算是不错了,我在你这个时候,还没你这么好呢。好小子,长大了,你娘要是能看见你这样子,在泉下也能瞑目了。” “累了吧,快进来歇歇。”半夏招呼安子和林天宇进来,又将棉巾递给他们“大冬天出汗极容易着凉,赶紧用毛巾隔一下背。待会儿下来喝银耳汤。” 屋子里边烧着地龙,暖和是暖和就是很干燥,半夏就让何嫂子炖了一大锅银耳羹。 等到两人再下来时,甘遂也坐在桌前喝汤。 “段师兄怎么没跟你一块儿过来。” “他说是去拜访以前的故旧,许是要年后再过来了。甘知府未来的日子多帮衬。” 在封印之前甘遂接到的最后一封旨意就是封林天宇为凉州大将军,暂理凉州一切军务。 “将军还请多多关照,甘某以汤代酒敬您一杯。” “大过年的喝汤是个什么意思,喝酒才好啊。” “那不行,酒味太大会熏到我的小闺女。你这种孤家寡人不懂,这当爹之后就要细心一些。” 林。大龄剩男。天宇为这种无耻的炫耀感到异常的扎心。 “据说沐将军逃回京城之后陛下大为震怒,当朝就发了大火,文家那老匹夫倒是乖觉,直接告诉陛下大义灭亲,要求将女儿女婿一家斩首示众,据说他女儿推向菜市口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这是她爹进的言。”林天宇啧啧地说道。 “沉溺于权势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什么都肯做,别说一个庶女,哪怕是嫡嫡亲的女儿也会直接说抛就抛下。” “不过这种人死不足惜,大难之前就搜刮民脂民膏只顾享乐,大难来临直接抛下百姓走掉。我都没法想象要是有个和他一样撑不住的知府在,估计这凉州城早就被占了。姓文的倒是想的轻松,让他来挣军功,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烂泥扶不上墙。” “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了,好好生生过个年,年后怕是更不清闲。” 第七十一章 新年 大年三十的夜里何嫂子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也不拘主子和下人,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大桌。 甘遂和安子在院中点了一大卷的鞭炮,噼噼啪啪的炸了半盏茶的功夫,这热闹的鞭炮声好像是在驱走整座城池先前惆怅的气氛整个城中一片热闹。 “来来来,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祝大家新春快乐。” 甘遂举起杯,大家一起干了这一杯“新春快乐。” 何嫂子的女儿杏儿已经是十一二岁的姑娘了,何嫂子注意分寸平日里也不怎么让她到正院里边来,每日就拘在屋子里边做针线,半夏的好多鞋袜都是她做的。好不容易见了她,半夏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 杏儿小时候有阴影,长大虽然慢慢好些,但还是不爱说话。半夏给她红包,她下意识的看向母亲。 “夫人……这怎么好,哪能要您这么多钱。” “这是给孩子的压岁钱,不一样的,赶紧收着,新的一年开开心的。”半夏硬塞在小姑娘手里。 “杏儿快谢谢夫人。” 杏儿脸都红了小小声地说道:“谢谢夫人。” 半夏开心的摆摆手。 然后又拿出红包给山栀“山栀姑娘别嫌弃,图个吉利。” 山栀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有红包,连连推拒。 “你还比我小几岁呢,我是一直拿你当妹妹看的,你要是不收着可就是看不起你。” 山栀像接烫手山芋一样接过那个红包,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长那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收到红包。 接着就是给安子了,安子半点没拒绝,直接甜甜的谢了半夏“姐姐新的一年也要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金锁,一个纹着祥云的纹路另一个就是简简单单的金锁:“这是给小外甥女的。不过万一是个小外甥我也给她准备了一个。” “她还在肚子里呢,你明年再送给她吧。” “明年……”可是明年我可能就不能看见她了呀。“明年太久了,我早就打好了,要等那么久,还是算了吧。我明年可以送她更好的。” 安子已经给小宝宝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从穿的衣裳,鞋袜到玩儿的七巧板,小布偶再到看的书,方方面面,他和甘遂买的东西都专门拿了一间屋子来堆放。 半夏真是习惯了这种随时随地都会接到宝宝的东西,半点没多想,倒是甘遂意味不明的看着安子,安子似事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冲他一笑,不过笑容中带着一些苦涩。 甘遂算是知道安子大约是下了某种决心,长叹一口气,一口饮下了杯中的水。 “大过年的怎么还叹气?”半夏坐在他身边听见了就问他“这多不吉利啊。” “我错了,我这不是想着这么漂亮的金锁要是个小子,那不是便宜他了。” “那要是男宝宝我到时候肯定要给他告状的,就说他爹爹从他还没出生呢,就开始不喜欢他了。让他等你老了,就直接把你扔在路边。” “那没关系,我还有夫人呢,夫人肯定舍不得把我丢下。” “谁说我舍不得到时候我举双手赞成,就让你一个人抱着你的政务过一辈子。”半夏真是觉得甘遂工作狂的吓人,真是可以一辈子和工作相依为命的。 “夫人这么说是在怪我了,我发誓今后几日就不看政务了,专心的陪着夫人。夫人别生气。”甘遂一脸情意满满地说道。 “大过年的,多考虑考虑鄙人的感受好不好,你们这卿卿我我的,我这个家寡人看着心口堵得慌,这一桌的饭都没味儿了。” “舅舅你多看看就习惯了,你瞧瞧我,我多淡定。”安子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半夏羞得耳朵根儿都红儿,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不能习惯这么直白的打趣。 “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自己故意要听还挂的找我们,走,媳妇儿咱们不和这一群孤独的单身狗一般计较,我们去院子里边儿看星星。” 半夏怀孕不宜久坐,甘遂也不过找个由头来让半夏去转转。这边城的天空视野开阔,这几日天晴,现下天空布满星星。 城中陆陆续续的响起啪啦啪啦的鞭炮声,还有几家富户燃起了烟花。璀璨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然后归于黑暗,半夏和甘遂在烟花之下相视一笑。这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六年,未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 “甘大人,新岁吉安。” “甘夫人,新岁吉安。这句话我还想再同你说五十年。” “五十年?” “那时候我们都七十多了,说不准耳朵也聋了,牙也掉了,活到那个岁数也差不多了,活太久了,要是身体不好,那才是活受罪呢。” “甘大人真是想多了,古代的人普遍都短命,说不准那时候我们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黄土也好,两人也罢,终归我们是在一起的,那便是最好的了。” “好啊,我们一直在一起。” 悠闲的时光过得很快,感觉一眨眼间就到了初十。甘遂特地从城西那边儿找了一个妇科圣手来给半夏诊脉,还有三个月半夏就要生了,再加上前段日子受了罪,甘遂很是担心这一胎。 妇科圣手姓黄,他的名字读音也是一味中药,他叫黄岐。黄老先生胡子也花白了,只是那双眼睛矍铄的紧。给他打下手的是他的嫡女,黄芸。看样子医术也是十分了得,平日里一些贵妇人看病都是直接找她的。黄芸先来为半夏把脉,过了一晌“咦”了一声。 “黄姑娘怎么了,是我这一胎有什么不对劲吗?” 黄芸退开:“父亲,我把出有两条脉,不过其中一条极弱,我也不敢确认是不是我把错了。” 黄老先生这才上前诊脉。“是有两条脉,不过其中一个较弱一些,先天不足,出生之后也会体弱多病。” 甘遂一下就皱起了眉,半夏还安慰他:“没关系,这也算是意外之喜,还以为只有一个宝宝,现在有两个,这不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吗,别不开心。” “这就对了,孕期最忌多思多想,心境越开朗,孩子也会生长得舒心。” “那老先生可有调理之法,无论多名贵的药材,我们都能找来。”安子在旁边问道。 “是药三分毒,现在孕后期更要多注意,我现在留些食补的法子,平日里少食多餐,多慢慢的走动,放心,既然孩子都来了,就是同你们有缘分,好好将养也是会好的。” 甘遂恭敬地送他出门,有细细的询问好些注意事项,一遍一遍的交代何嫂子,如此半夏就只管吃吃喝喝走走路。 林天宇过完大年又走了,他虽然也是凉州的大将军,但他的志向不在于此,他垂涎科勒人的战马群很久了,这次科勒联合大宛来犯正好给了他理由。有些人不一次性的把他打到泥里,他永远不知道要学个乖。 山栀这次在门口来送别,但是林天宇一句话也没说甚至眼神都没多做停留。有些人将真心捧到你面前的时候你拒绝了,或许他心里还依旧惦记着你,但是也不会再存着幻想了,毕竟没脸没皮的事做多了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安子和甘遂一起送他去城外。三人出了城开始赛期马来,安子来凉州时常去外边跑马玩儿,竟能和林天宇差不多同时到达。 “好小子,等着舅舅去把科勒的降书给你拿回来。” “好,那我就在此静候舅舅的佳音。” “好啦,千里送君终须一别,你们回去吧。凉州驻守的兵就交给甘兄了,来日再会。”此次出征凉州尚余有一千多的兵,余副将在军营管着,不过有些事也要甘遂去过问一下。 “天宇兄,多保重,我和安子都等着你凯旋而归,好好地喝庆功酒。” “说好了,到时候谁喝水,谁孙子。” “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谁喝水,谁孙子。” “行了,走了!”林天宇长鞭一甩,驾马远去。 送走林天宇,甘遂和安子一起慢慢悠悠的一起往城里边赶“那天我和你姐姐说的话你听到了?” “我不是故意要听的,只是刚巧在门边听见了,就多听了一会儿。不过哪怕是不听,我也是有要回去的心。我很快就十岁了,我要学的,要做的东西太多太多,要是不早一些努力,今后说不准我就和那个酒囊饭袋一样,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到时候倒霉的都是百姓。” “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你知道自己的选择,也能扛起你的选择,无论将来如何,我还有你姐姐,都会一直帮你。” “不过还没那么快呢,我现在知道父皇的意思,等舅舅这场仗打完估计在夏初之际了,那时候宝宝都出生了。我可以看看他们再走。” “不论你在哪儿,我都会告诉宝宝们,他们有一个很疼很疼他们的舅舅。” “那说好了,不能忘了我。” “当然,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第七十二章 生子 半夏生产的前几天甘遂就进入了坐立不安的状态,半夏喝口水都紧张兮兮的看着。搞得半夏有一种巴不得早些发动,早死早超生的感觉。 半夏把这句话说出口,甘遂赶紧呸呸呸了好几声“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说话怎么能这么不注意,这些字眼是随便说出口的吗?” “什么字‘死’吗?” 不出意外甘遂气得青筋都爆出来了,半夏赶紧顺毛安抚“别生气,别生气,我再也不说了。” 甘遂还是板着脸“你才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好好活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去找黄老先生过来。” “别了吧,你这一上午都找了人家三次了,再找人家该烦了……” “你怀着双胎呢,怎么能不多瞧瞧,你等着……我这就请他来。” 这肚子里边儿的孩子像是专门和甘遂作对,甘遂才没出去多久,半夏就觉得下腹一阵抽痛,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竟有些站不稳的感觉。 “香玉……”半夏费力喊出一声。 香玉赶紧跑进来。 “我怕是要生了,你赶紧去让产婆进来。” 甘遂早好几天就找了最好的产婆在家里住着,产婆进来一看“夫人,您这还有一段日子呢,且吃些东西,保存些体力。”又吩咐香玉去少些热水来。 等到甘遂请了黄老先生回来时,半夏已经进了产房。产房大门紧掩,连丝风都没透出来,甘遂却莫名的感觉鼻尖全是血腥味,浓的让他有些头脑发晕。安子今日又同陆英一块去了城外,说是要给半夏去捉两只野鸡回来炖汤 半夏已经疼了半个时辰了,豆大的汗水滚个不停,不多时人就像从水里边儿捞出来的一样。疼痛好像没有尽头,一波又一波的涌来,偏偏肚子里的宝宝半点没有出来的迹象。 “半夏……半夏你怎么样了?” 半夏想要吐出口的惨叫硬生生的憋回了嗓子眼,只是痛苦地呻吟。 “夫人要是实在疼,可以叫两声,别硬扛着,快,拿块手绢来,千万别咬到了舌头。” 产婆的话像是有雷霆之力,打击的甘遂一阵腿软,半夏还是没发出多大的声响。 到了晌午孩子还是没有出来,倒是安子手提着两只鸡本来兴高采烈的进来,结果听闻半夏生产的消息一下子神色慌乱了起来。在产房门口转来转去的换成了二人组,还伴随着捶胸顿足的表情。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半夏终于支撑不住了,痛苦的呻吟了几声。门外焦急等待二人组一下担心的两股战战。陆英这才发现面对烧杀抢掠的科勒人都毫不惊慌的小主子第一次露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 倒是见惯了孕妇生产的黄老先生老神在在的呷了一口雀舌,像是安慰的说到:“妇人生产都是这般的样子,大人不用着急。不过夫人的忍痛能力倒是极好,这大半天也没嚎上几声,是个英勇的妇人。” 甘遂半点没觉得安慰,只是焦急地问道:“还要多久啊?” “大约快了吧。” 半夏感觉疼得好像灵魂都要被抽离出去,眼角的泪水止都止不住,不是难过想哭,只是一种生理上疼痛刺激得泪腺开始发达起来。 “夫人再坚持一下,头要出来了,再用力……” 半夏跟着她的口令用力,终于在黄昏时分两个宝宝呱呱坠地。 产婆给宝宝简单擦身,又收拾了一下产房,这才和手下的弟子一人一个将宝宝抱着出了门。关了大半日的产房,一下开启,甘遂和安子都快速的冲过来“我娘子姐姐怎么样了?” 产婆倒是少有见到这样的人家,半点不问孩子,只是问产妇如何。。 “夫人力竭之后睡了过去,恭喜大人龙凤呈祥。先出来的哥哥身子格外装些,后边儿的妹妹身体弱,哭的声音都小,要好好的调养调养。黄老先生在这里,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这就告辞了。”说着将宝宝递给甘遂。 甘遂私底下拿着枕头反复练习过无数遍抱孩子的姿势,但这一刻真到接过孩子的时候,手僵硬得像是抱了一大块的石头。 “大人的姿势很不错,不要这么紧张,没事的。” 小弟子看着师傅要走也把孩子递给安子,安子就表现得淡定得多,除了接过孩子的时候有着些许的颤抖。 “香玉送送王婶子。” 产婆行了礼走了。 甘遂又让寒水跟着黄老先生下去拿调理的方子,半夏此次生产亏损的厉害,照产婆的说法,三年之内都最好不要再生子了。 甘遂倒是半点不在乎,在他看来,现在有一儿一女也算是没有遗憾了,今后半夏不再生子也是可以的。 安子抱着妹妹,妹妹身体一直要弱一些,甘遂将哥哥放进小床里边儿,哥哥睡得好好的。安子才一动,妹妹就开始哼哼唧唧,也不是哭,就是娇气的哼哼。安子一下就不敢动了,呆呆的抱着她。 “把她放进小床里吧,一直抱着当心手酸。” “可是她不愿意。” “那我来抱。”甘遂想着自己还没抱过小闺女呢。 安子不太情愿的将妹妹递过去,甘遂还没接过去呢,妹妹又开始不舒服的哼哼。“她喜欢让我抱,没事的,她很轻的。” 可不是哥哥六斤多,妹妹只有四斤多,安子看着像小猫一样的妹妹别提多心疼了。 甘遂心里发酸,自己的小闺女居然喜欢别的小男生,生气。 半夏足足睡到掌灯时分才醒过来,卸了货感觉一下轻松太多,身体像是被重新改装,骨头缝都被撑开的感觉,不过就是全身上下黏黏腻腻的。 甘遂在旁边守着她,看她醒了“累坏了吧,赶紧吃点东西。” 这么一说半夏觉得真是饿了。生产之后的第一餐要吃流食,半夏看着面前红糖水煮鸡蛋,鸡蛋羹,还有个西红柿蛋花汤。 “甘遂你是把人家这一家子鸡都吃绝种了吧?”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齐齐整整的嘛。” 鸡:并不是很想要这样的齐整,谢谢。 “这些东西一点儿味儿都没有,我想吃麻辣小龙虾。”半夏一想想就觉得口水直流,来这儿六年真是每每想起小龙虾都觉得难受,尤其现在更是抓心挠肝儿的。 “辛辣的东西都不能吃,安子给你捉了两只野鸡,先喂两天再给你拿来熬汤,给你说那炖出来的汤可香了,撇了油一点儿也不腻。”甘遂说得半夏极有食欲的将所有的鸡蛋都吃了个光。 这时候有个婆子过来了,半夏这才发现家里边儿多了人,甘遂看见她的眼神给她解释到:“这是杨婶儿。黄老先生说是我们没什么经验,身边也没个老人,怕我们带不好孩子,就介绍杨婶儿过来帮忙。杨婶儿带孩子很有经验。” “夫人,小公子和小小姐都饿了,要不要先开奶。” 不一定每一个妇人在生子之后都能下奶,杨婶让半夏先让宝宝吮吸,这样下奶更快。 杨婶抱着两个宝宝,这真是很有区别,哥哥的脑袋胖乎乎的,妹妹就显得格外瘦弱。半夏怜惜的亲亲妹妹。 哥哥劲儿大,哭起来格外的闹腾,倒是妹妹不太爱哭,就爱哼哼唧唧的撒娇,偏偏让人更加怜爱。尤其是安子,抱着妹妹能大半天不撒手。读书都要抱着,惹得甘遂相当妒忌,暗搓搓的在晚上也抱妹妹。妹妹才习惯了他,白天也能抱到她了。 孩子都是见风长,等到满月的时候,两个原本长得红彤彤的小猴子,变得白白嫩嫩。妹妹那双眼睛,又大又水润,雾蒙蒙的看着你,绝对会有一种想要把全世界捧在她手上的感觉。 甘遂第一次包下了凉州最大的酒楼,就为两个孩子办满月酒。除了在酒楼里边设宴,还摆了长街宴,让街上的百姓随意去吃。下帖子的时候还专门标注要是携礼来赴宴的直接就会被拦在门外。一众下属和乡绅都感慨甘大人人品高尚,如此好的敛财机会也不用。他们哪里知道,甘遂这次设宴纯粹是为了让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还有为孩子祈福。当了父母才开始明白,孩子真的会让生命里的一切小事情变得更加的有意义。 林天宇也想要来参加孩子满月酒的,不过战事焦灼,着实走不开,只能遣了下属来送了礼。一个玉雕的小白马和一个玉雕的小凤凰。两个物件都雕得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凡品。半夏拿来珍而重之的放好,心里感激他这一分情。 甘遂那天一时高兴,不小心就贪了杯,如玉的脸上染了殷红,走路颠颠倒倒的,脸上还挂着傻兮兮的笑容。寒水是第一次看见这位万事都八风不动的大人第一次露出这么柔软的一面。孩子简直太能改变人了。 甘遂一身酒气的进屋,半夏出了月子,今日烧了好大两桶水开开心心的泡了个澡。两月都没能洗澡,感觉一身都发着酸臭味,也不知道甘遂怎么受得了。这下她刚洗的香喷喷的,甘遂酒臭冲天。 “这是摔在酒缸里了,这么大的味儿。”半夏感觉快被酒气熏得晕过去了,捏着鼻子问道。 “大人今天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那里是几杯,那简直是来者不拒。 “半夏……我高兴。” “我知道。” “老婆,我真的超级高兴。” “好好好,高兴。” “老婆,我最爱你了!嗯啊。”甘遂狠狠地香了半夏一口,然后醉死过去。 所以说男人喝多了酒真是太讨厌了。 第七十三章 上一年过的极为艰难,这一年初春才冒了点头,轰轰烈烈的倒春寒一下子反扑回来。宝宝们才三个多月,半夏都不敢抱她们去门外,一直待在卧室里,甘遂和安子都要先暖暖手再开始抱他们。小孩子身体弱,一不小心就会着凉生病。半夏花了比平日更长的时间来照顾孩子,月子里养起来的身体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瘦了下去。 甘遂每日在前衙和后院两边跑,稍微抽出一点儿时间也要回后院看看。 最近他也忙,倒春寒来的措手不及,乡镇上还好,前期为了预防雪灾过大乡镇上建筑都加固过,关键是军营。野外扎营本就比在屋里更冷一些,现在天气极寒,甘遂就和余副将商量更改了训练的时间和训练科目,最大限度的降低战士们因寒冷天气受伤的可能。兵部年前还发了新的袄子,看起来也是厚厚的样子,甘遂安排好一切心底松了一口气,这么严密安排,想来是不会因为天寒而出事。 甘遂这口气松的太早了,第二天天还未亮,一阵急速却轻缓的的敲门声响起。 甘遂一下惊醒,看半夏还在睡,轻手轻脚的起来。一看外边居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什么事,这么紧急?”甘遂一边走,一边问。 “余副将来了,说是出了大事,急着找您。” 余副将性子沉稳,一般情况绝不会露出慌忙之相,这也是林天宇留他辅佐甘遂的根本原因。现在他说这个事情很严重,那就肯定不是小事。甘遂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大堂。 余副将正在大堂中焦急的来回踱步,看到甘遂来连忙走了过来。 “甘大人,不好了……” “别急,坐下慢慢说。” 甘遂顺手将茶递给他,余副将却顾不上喝茶,直接说道:“大人,昨儿半夜下大雪,我们营里边站岗的冻死了十多个啊!” “怎么可能?棉衣都是新发的,厚度也足够,怎么会出现这个情况?你难道没让他们穿上这厚棉衣吗?” 说到这儿余副将,咬牙切齿的说道:“棉衣,就是那新棉衣,要人命啊。” 甘遂没明白,余副将从身后拿出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装的正是那件新棉衣。余副统领来了直接将他剖开,棉衣表面是一层薄薄的棉,到了内里居然是揉的细碎的杂草,若不是剖开来看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战士们穿着这个棉衣压根就扛不住风,就这样活生生的冻死了……十多条人命啊。我怎么同他们家里交代。”余副将说着硬生生的红了眼眶。 作为军人,哪怕是沙场喋血,马革裹尸还,也比这样窝窝囊囊的因为一件棉衣冻死好得多。 “走,我们先到营里边儿看看。”甘遂和余副将一起去了军营,营中一片悲戚。他们前不久还用自己的血肉来守卫这一座城,现在却得到这样的回报,不可谓不心寒。 甘遂将所有人集中在空地之上:“众将士,我知道大家此刻的心情,我同大家是一样。我甘遂在此给大家保证,必将用供应军需之人的项上人头告慰亡者之灵。” 底下有个刺头兵却说话了“大人可别跟我们在这儿说大话,谁不知道兵部那帮人是文侯爷的心腹,文侯爷只手遮天,哪有我们说话的余地,大人只管在这说话宽慰我们的心,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罢了。我们这些人,在达官显贵面前,连只蝼蚁都算不上。” 甘遂并不因他的无礼而生气,只是说道“大家只管看着,就看我甘遂是说大话,还是真能做到。一月之后定能见分晓。大家现在最为重要的是保重自身,切莫因一时意气,急坏了身体,反而称了那些个小人的意。”甘遂有在营中四处检查,联系了供货商紧急调运一批棉衣过来应急。一忙起来就忘了时辰,不知不觉就在军营待到傍晚。 “今一天都没在衙门,去哪儿了?”半夏一边给他布菜一边问道。自从孩子出生甘遂越发恋家,去哪儿都是要先告知。 “军营里有急事,忘记给你打招呼了。孩子乖不乖?这几天天冷,千万别让他们见了风。” “都仔细着呢,杨婶很是不错,我看可以留在家里边。” “你觉得好就行,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是太累了些。”甘遂想起军营里边事感觉真是食不下咽。半夏看他眉毛都皱在一块儿了问他:“怎么了?” “军营里边的事太多了,我要去写个折子,你先吃吧。” 甘遂匆匆走出去。半夏一脸莫名,又担心他半夜会饿,让何嫂子准备了夜宵。 甘遂一直在书房待到后半夜才回来,屋子里烧着热乎乎的地龙,很温暖,甘遂却觉得冰寒入骨,躺上床抱着半夏,这才沉沉的睡去。 十日后,太极殿。新一任的御史中丞开始上奏。 “臣左都御史王忠良,具本上奏弹劾兵部尚书方林,挪用军资,草菅人命。” 方林前一日才纳了年方十六的小妾,性子娇柔会的花样也多,昨晚上一树梨花压海棠好不痛快,今儿一早差点没迟到,正站着打瞌睡,冷不丁的被人扯了一下,整想发脾气,却发现文侯爷正向他示意。 “方林,对于王卿所言你作何解释啊?” 方林压根儿没听见前面的话,登时慌了,却也知道不是好事,只是直直的跪下,连声说道:“陛下,臣冤枉啊。” “冤枉?那你来说说你怎么冤枉?” 方林哪里知道呐呐的看向四周。 文侯爷忽然发话:“陛下,方尚书一向廉洁自律工作认真,想必这其间有什么误会还不可知,现在已经是春天,凉州军营却上报死了那么多人,莫不是……臣听说,现在管军营的是前几年那个状元郎,年纪轻,难免有做错事的时候。这军营里边一不小心弄出人命……” “侯爷的意思是我冤枉了方大人……” “王大人距凉州千里之地被人迷惑了也未可知。” “臣也害怕冤枉了方尚书,所以特地将供应军需物资的一应人等拘押起来,现已问出口供,陛下您请看?”小黄门迅速将口供送了上去。漆南星一目十行,扫过两页纸也不过只用了两息之时间。就这么一会儿,方林就已经是两腿战战,汗如雨下。文侯爷觉得他这幅样子多半连后边的讯问也是不能撑住的,当下不再替他求情,只是专注的看着殿中的盘龙玉璧,极其认真。 “好啊,好得很!朕的战士拼命在战场杀敌,守住敌人没能进入梁国腹地。朕的尚书呢,一心一意的捞钱。怎么捞钱呢,动心思居然动到了军资上面……十多名战士,刀山火海的活了出来,就因为你一己私利,千刀万剐你都不足够!” “陛下臣确实不知道,臣兵部事多,不能事必躬亲,此事就是底下的人办事不仔细,外加上这军需供应商黑了良心,臣承认有失察之罪,但是绝对不是要说害人之心,臣是万万不敢的。” “我相信方尚书绝对不是想要这些人的命,要不然这批军资也不会这么晚才送到凉州。方大人想的可不就是现在春暖了,换上这些棉衣也不会出事吗?” “我……我不是……”方林确实是如此想,这样的事他不是没干过,初春物资和年前物资压根不是同一家供货商,中间能赚很大一笔,除了两年前有一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发现了想要上告其余的时候都是风平浪静的。这银子赚得很是容易。前两年他是不敢把主意打到凉州这样的地方的,因为这边本来就冷,他怕出事,但是今年说是凉州年后一直是晴天,他才敢直接运过去,谁知道倒春寒这么严重。 “方大人做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出事……”王忠良一脸蔑视的看着方林。 “这是兰州知府送来的谍报,兰州挖出一具尸体,顺藤摸瓜的查竟是当年发现了方大人挪用军资,以杂草做棉袄的事实而被灭口。一应文书都齐全,请陛下阅示。” 漆南星看完,一本奏折直接飞到方林额角,额角立刻就出了血。方林却顾不得擦,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滴,方林还在重重的磕在剔透的白云石砖上:“陛下饶命啊,臣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兵部尚书方林挪用军资,致使我梁国将士丧命,秋后处斩。方家成年男子一律斩首,未满十三的流放漠北,女子一律贬为官奴,近亲五代以内科举不得录用。” “陛下开恩啊,你可以对臣千刀万剐,求您放过臣的。陛下开恩……” “拖下去。” 十五日后,凉州。 余副将将陛下的处置公文以及安抚圣旨发送军营,召集各营学习。 其后再找到甘遂“达人真是厉害,如何说动御史中丞为我们请命的。” “他是我的一个师兄,为人正直,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过下功夫是肯定,这样的铁证如山,一下子就让方林倒了台。”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种事做多了,肯定是会露出马脚的。” “只是可怜当初那个第一个发现的人,听说也是姓林,叫什么林游……据说他爹还是云州的一个知县呢,真是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说先前死的那个人叫什么?” “林游吧……大人认识他?”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第七十四章 甘遂回家的时候一脸灰败和阴沉,半夏几乎没看见过他这个样子忙让杨婶子将孩子抱下去,自己坐在他身边。 “怎么了,朝堂里发生什么事了?”半夏轻柔的握住他的手。 甘遂转过身看向半夏:“你还记得林游吗?” “当然记得,不过那小子太不够义气了,我每年给他寄去那么多吃的用的,他都没给我回一言半语,等下次见到他好好地压榨他一回。” “没有下次了,他在兰州军需案的时候被人杀害了。” “你说什么?”半夏完全惊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已经化为黄土,甚至要是他的尸首没被发现,他可能就会这样无声无息,就连骸骨也难以还乡。 两人一起静默下来,晚间的时候,甘遂让寒水准备了香烛,对着云州的方向上了三炷香。半夏不知不觉就已经泪流满面,林游说起来真的算是他们在古代的第一个朋友。他帮了他们许多,最后结局却这么凄凉。 “难不成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你这样想不对,林游虽然死了,但是我们每一次念起他都是怀念。他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候。而那些坏人,他们死后还会得到永无止尽的唾骂。这样想会不会好受一点。我记得原来看过的电影里边提到,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的不是改变这个世界,而是不让这个世界改变我们。我相信安子未来会是一个很好的帝王,我们的努力为的就是现在我们所经历的这些污浊的世事,未来我们的孩子可以不再经历。” “真的可能吗,还是说也有可能我们还没有成功就会被当做拦路石给铲掉?” “开弓没有回头路,到了现在,我们也就只能拼一下了。” 半夏好几日都是闷闷的,等到了旬休的时候,甘遂带着她去附近的庙里为林游燃一盏往生灯。安子也知道林游过世的消息,他还记得他,那个笑起来坏坏的,但是心眼很好的。身处权欲暗黑之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时间并不会以个人的悲喜而停滞,反而仓促的的让人心惊。转瞬间已到了八月,凉州这一块儿,一到了夏季风沙特别大,干燥。甘遂照列是要巡视各个乡镇,去视察有没有因为干旱而大规模受损的情况,统计好了之后也好上报朝廷。这半年甘遂几乎每一个村落都走遍了,他记忆不错遇到农人还能打招呼,问问家里的情况。百姓都觉得这位县令没有半点当官的脾气,有些喜好讲古的老人还会拉着他津津乐道一些古早的村事,甘遂也不会不耐烦。有时遇见有趣的还会一再追问,回家和半夏分享。他讲起来比农人有趣得多,半夏和安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特别痴迷于甘遂的小故事单元。 甘遂有时候为了吊人胃口,还会在最为精彩的时候就开始下回分解。半夏牵肠挂肚的想知道后边儿的故事,还开展了一系列少儿不宜的,不可言说的“求教”活动。甘大人无师自通解锁了一个新的泡妞技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八月的时候,梁国同科勒的战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林天宇率军直接打到了科勒人的都城,科勒首领亲自出城迎接,签下降书。将原本的东征大将那木五花大绑送至林天宇面前。 林天宇莫名觉得齿寒,作为将领每一次出征都是为国而战,现在却被自己的国家所抛弃,纵使立场不同,但是还是会有同情。 那木大约是心死一路之上未发一言,及至到了林天宇面前,科勒的首领让他跪下给林天宇认错。那木就那样直直的站着。 科勒首领怒了:“你干什么,还不快给贵客磕头。”那木已经是三日水米未沾,身体极为虚弱,但是他却硬挺着站稳了。 他望着林天宇“你我都是行伍之人,今日成王败寇,是杀是剐我绝无二话,但是要说让我认罪,我绝对不会。我那木一身戎马,为的从来都不是我自己一人的私欲,而是我整个科勒族人。你们梁国人胆小怕事,不过就是仗着中原腹地,水土富饶,才能称霸一方。若我有一日能踏平中原荣登大宝,我科勒人绝对过得比你们这些被依靠女人登上帝位的窝囊废皇帝治下好得多。” “闭嘴……”科勒首领一下急了。 那木一下望着他“你看着今天是我科勒人永生不能忘的耻辱,首领亲自将我们像牛羊一样送与别人……耻辱,太耻辱……”不知不觉间他的唇角滑下,他咬舌自尽了。 倒下的时候,分明看到他唇角还留有一丝释然的笑。 林天宇和那木有着无数次交手,每一次交手时都会对对方咬牙切齿甚至恶毒的诅咒。但是现在他死了,最讽刺的是,最后安葬他的竟然是这个一直以来的对手。人活着的时候会因为立场,观点的不同而产生分歧,但是当生命逝去,再大的分歧也会慢慢变作尘埃,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同年九月捷报和降书由快马飞传抵京,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失踪已久的皇长子的消息。漆南星在早朝上一并说了出来。漆南星当下定下圣旨,以太子之礼迎接皇长子回宫。 太子之礼四字一出,当下朝堂上一片吵杂,文侯爷一个眼色,礼部尚书立即上前:“皇上,皇长子身份未明,现在便以太子之礼相迎,恐怕有些不妥吧。万一是有心之人有意利用,怕是会……” “汪尚书是觉得谁是那个有心之人?是战功赫赫的林将军还是朕?” “臣绝无此意!” “林家军出征十年,数十年之间仅有数次败仗,还均没有较大的伤亡。是他在边关浴血奋战才能保住你们这些人花天酒地的生活现在你告诉朕他有异心,要不要让你这个礼部尚书亲自去边关审审这位皇长子的身份?” “臣绝无此意……” “皇长子是由林将军寻回,但是最后朕也有所验证,其身份不容置疑,朕意已决,礼部下去安排一切。” “退朝。” 皇帝陛下转身愉快的走了,徒留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梁国的大臣都知道有这样一个皇长子,但是皇长子幼时不得圣心后又消失在山野宗庙之中,不知死活。现在后宫之中嫔妃均无所出,大家都默认了皇上只有二皇子这么一个儿子。好些人甚至打着提前效忠新君的名头,对文侯爷极尽巴结。反正这天下迟早都是二皇子的,现在讨好了国丈大人,今后少不得看着太后母家的份上,多多少少一些提携。要知道从龙之功由来恩宠最胜。 但是现在无端冒出了皇长子,虽说是天家血脉,但是到底长于乡野,说不准就是个连斗大的字都不识的乡野小子。皇二子就不同了,从小名师教导,学的就是治国之策,学时之上怎么都会略胜一筹。更别说气度了,皇宫内的石头也是比外边儿的显贵得多。 不少的人已经开始站位了,但也有心思活络之人想着烧烧冷灶,毕竟文侯爷那边一般的巴结可看不上眼,血本下了估计连个响声都没有,但是现在皇长子就不一样了,无人护持,雪中送炭最是让人刻骨铭心。 一群人开始各自动起了小心思,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漆南星可不管这些。他和韵儿的孩子就要回来了,一切就要不同了。 前朝都在私底下议论,后宫却是炸开了锅。 “娘娘,您知道吗,皇上要带着元后的儿子回来,还是以太子之礼亲自接回,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啊?”文嬷嬷匆匆走进来。 “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陛下半年都没来我这儿了,我这儿冷清的连鸟儿飞过都有声音。我倒是想想办法,这也得见得着人啊。” “娘娘可不能灰心,你可以再邀一邀陛下……” “我都邀了无数次了,陛下来过吗?是,我是可以舔着脸去纠缠,人陛下陛下也不乐意见我,还不如就这么得过且过吧。”嫁入皇家那么多年再多的不甘都变成了认命,终归她做什么陛下都是不会喜欢的。也许当初一开始就不该强求。 “娘娘可不能这么想,您想想当初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如果她的儿子继了位,那我们还有什么活路。我老婆子卑贱之身死不足惜,可是文家,百年基业难道就要断送在这一代吗?那我有何颜面去地下见老太爷和老夫人,若是真要落到如此境地,还不若我老婆子先行以死谢罪,娘娘只管拿着我的尸首,去向那个孩子赔礼吧。”文嬷嬷说着竟然直直向身边的柱子撞去。 文贵妃一下慌了神,冲过去死死抱住她。她小时候娘亲过世早,奶娘将她带大,很多时候甚至觉得奶娘相对于亲娘更为亲密。现在她……“嬷嬷您别这样伤害自己,您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做……” “娘娘说真的。” “是,只要您好好活着,我什么都愿意。” “那娘娘就得记住,皇上只能有一个二皇子一个儿子……” 第七十五章 离别 圣旨传来的时候安子正在后院陪着两个孩子玩儿。哥哥比较闹腾,半夏就叫他闹闹,妹妹相当安静安子一直叫她娇娇。两个孩子现在都会爬动,但是相比哥哥会到处爬动,妹妹倒是极为不爱动弹,除非安子逗她,她才会表现出极为敷衍的爬动,而且像是从小有强迫症爬动的路线一点儿不带歪的。 半夏看着她总觉得自己闺女不太正常,偏偏府里边儿两名男士一点儿都不觉得,反而劝她,女孩子就是文文静静的,男孩才是折腾呢。半夏勉强接受这个言论,又暗地观察娇娇好久,发现她不爱动就是懒的,自身完全没毛病。这才放下心来。 家中有连中三元的状元父亲,自己家两个孩子的名字一点儿也没定下来。甘遂和安子快把文辞书都给翻出毛边了,愣是没找出好的名字,总觉得这个不够能体现孩子的俊俏,那个不能体现孩子的聪慧,要是两者都能体现了,又感觉给了孩子巨大的压力,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两人常常就讨论着讨论着一天就过去了。 半夏真是愁的不得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孩子第一印象最深刻了,现在还小能叫闹闹和娇娇大了呢,要是真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名字了那也不太好。 安子拿着拨浪鼓在娇娇眼前晃,拨浪鼓叮咚叮咚响,闹闹迅速就跑过来,一手抓住。安子将拨浪鼓递给他,然后准备那另外的东西给娇娇玩儿,闹闹居然将拨浪鼓递给妹妹,还带着傻乎乎的笑,一边儿笑,一边儿流口水,他最近长牙口水泛滥得厉害。 娇娇接过哥哥手中的拨浪鼓,冲哥哥文静的一笑,然后将拨浪鼓递给了安子。 “娇娇喜欢舅舅呢。”就好像是雏鸟睁眼第一眼的会最为依恋,娇娇第一眼看到了安子,所以对安子格外格外的粘缠。半夏都一些担心,毕竟安子好像就要走了。 对于安子要走这件事半夏是在半个月前才知道的。安子一直喜欢给孩子买东西,但是最近越发的猖狂,尤其是娇娇的东西,带的首饰,从头到脚好多套,要知道娇娇能带首饰也得在十年后。 半夏就开始教育他有钱也不能是这样的花法,这纯粹是瞎买,谁知道这些首饰十年后能不戴出去,再说了凉州这地界,本来就不太能买到好东西。 “可是姐姐,我就要走了。”安子很平静的告诉她,就是在说今天太阳好大一样。半夏却半点都平静不下来。自从知道安子的身份,她就知道他终有一日是要离开的,但是又总会自己欺骗自己安子还小呢,肯定不会那么快,没想到这一天那么快就到了。 半夏的脸色一下子灰白下来,问安子“什么时候走?” “大概就半个月之后吧。” “那么快吗,可是你还那么小……” “姐姐不要担心我,我长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姐姐,林游哥哥死了,我不想今后还会有更多的好人因为世事污浊,而丢掉性命。我,林家,甚至是你们都在这样的世上活着,说不准在哪一天,一个没注意,我们就会被乱世吞没,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成为别人手中只能随意丢掉的棋子,我想要作为执棋者,操纵这一切。但是姐姐你知道的,现在的我,能力和阅历都是不够的,我必须快些回去,去学习我该会的东西。” “可是皇宫里边更是步步凶险……” “后宅手段,若我连这些都不能应付,如何能掌天下。” “你是已经决定了吗?” “是。” “不后悔。” “求仁得仁,绝不后悔。” “好。当初我和你姐夫就说过,无论今后你的选择是怎么样,我和他都一定会支持你。现在你选择了你的路,我们能做的就是一心帮你,成为你的后盾。” “姐姐……” “安子你要记住,无论将来世事如何,勿忘本心之善念,也别忘记我们永远是你的亲人,无论做什么,我们一定会支持你。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安子走出门,下台阶的时候听到里边克制的抽泣声,他抬眼看向天空,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感觉都要流泪了。 晚上甘遂回来的时候看见半夏眼圈红红肿肿的,猜到她已经知道安子要走的消息。 安子要走,半夏正在给他准备些东西,什么衣物鞋袜之类的,甘遂拦住她“别准备了,这些东西安子都是不能带进宫的。” 半夏想着又要流泪“都要走了,给留些念想都不行吗?” “不行的,半夏你要知道那是皇宫,每一样东西都要按照规矩来,这些东西带进去便是坏了规矩,对安子本身也会不利。” “想想他要去那种吃人的地方,我就心里不踏实。你看那些宫斗剧,随随便便就能下毒,推下水……” “半夏,半夏……并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陛下既然能让安子回去,就必然是下了功夫的,甘遂身边跟的人绝对都是他的人。” “万一呢,哪一个奸细混了进去,又或者哪一个倒了边,坏人脸上不会刻着字,人心隔着肚皮,谁能保证随就是绝对忠心的。” “半夏,你不懂失而复得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会让你动用所有的心力,去确定那个东西绝对不会再次失去,应为你很明白那种痛楚,你不会愿意再体验第二次。陛下是安子的身生父亲,他们之间有斩不断的血脉亲情,也有偿还不尽的亏欠,所以你放心,陛下对安子的疼惜之心绝对不会比我们少。半夏,你要明白,孩子大了,终归会有自己的归属,安子已经开始在长大了,我们不能用感情去束缚他,让他觉得离开是一种伤害,这样他才更难过。” 半夏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做着心理建设,以至于在接到圣旨的这一刻竟然感觉无比的平静,尘埃落定,终归是分离。 安子并没有在当天离开,因为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一纸调令,是让甘遂调往江南的。其实甘遂的任期还没有到,只是圣上提到甘遂守城,上报军需之案当属有功,破格提升扬州知府。安子要和他们一起结伴上路。来传旨的都是漆南星的心腹,自然不敢有半句话说,择了驿站休息,只等上路。 当初来凉州的时候半夏是不太喜欢这里的天气的,夏秋干燥,风沙大,冬天冷更干,但是住这一年多倒是感觉有些舍不得。甘遂给她搭的种菜小暖棚,去年雪太大,也没能中出什么东西,半夏还想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院子里边移栽的丹桂,还在飘香,这里的好些东西都是半夏来才置办的,一点一滴都有她的心血,现在带不走了,真是心疼,不过也是没有办法。 到扬州的那天天上飘着细雨,这中原的天气和外边完全不一样,连风都是润的,耳边都是吴侬软语,半夏觉得人都是酥软的。甘遂和半夏到了府衙,办了交接,住进了这个院子。院子极具江南特色,廊桥流水,一步一景,半夏却半点开心不起来,因为安子明日就要走了,这一走,未来能见面的日子就会极少极少,甚至可能再见面大家都已经不再是现在的模样。 安子是第二日一早就走,半夏和甘遂带着孩子一起送他们出城。其余的东西都不能拿,半夏亲手给安子做了锦囊,囊中是一枚平安符,那时半夏前几天在路上一个据说很灵的寺庙中求的。那个庙在山巅,有九十九个阶梯,就说一步一跪,最为诚心,能心想事成。 半夏瞒着甘遂和安子偷偷来到山脚真的是一步一跪到了山顶,求的这枚平安符,感觉双腿都要废了,甘遂找到她的时候,她在最上面的石阶上发呆,甘遂背着她一路走下来。 “甘遂,这个庙听说很灵?” “是。” “那我现在都求道平安符了,安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吧。” “会的,一定会的。” 半夏趴在他的背上,没有再说话。 安子珍而重之的将锦囊放在胸口“姐姐,我要走了!” “好。”半夏手中抱着娇娇,娇娇还在睡梦中,像是不知道离别。安子身后站着林天宇,他进京听封,顺带一路护送安子回京。这一路上还算安慰,但是这种平静总觉得不太真实。 安子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娇娇的小脸“别让孩子忘了有我这个舅舅。” “好。” “姐姐,我真的走了。”安子像是知道自己不舍,直接翻身上马。 娇娇却像是若有所觉,一下惊醒,瞬间哭起来,安子回头一看,她正看着他。但是不能再回去了,他只能往前走。安子别开眼,直接一边抽在马臀上,马儿长嘶一声开始向前奔。 娇娇哭的更厉害,撕心裂肺一般,半夏本就难过,两母子竟然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甘遂一直没有回头,脸上的泪水止都止不住。 离别伴随着伤痛,伤痛之后再成长。天下从来都没有不散的宴席。 第七十六章 扬州 娇娇当晚回去就发了高烧,小孩子发高烧不是小事,甘遂请了最好的专攻小儿病大夫,半夏拿着酒给她擦拭手心和脚心。闹闹好像是感觉到妹妹不舒服,一直都哭哭啼啼,半夏怕他也染上感冒,连忙叫扬婶子把孩子抱下去哄,来扬州的第一晚,大家都没能入眠,好在第二日娇娇的烧退了。 无论半夏多不习惯,日子总要接着下去,其中最为紧要的一样是他们院子里边儿人手开始不够。这么些年来,王小山的生意越做越大,分红银子也是不少,半夏倒是不用为了银钱担心,孩子们渐渐大了,照顾的人也得要的多些。 安子一走,山栀和陆先生也是跟着走的,所以现在半夏身边就剩下香玉和何嫂子的女儿。她女儿年岁也大了,就求了半夏留在她身边伺候着,也算见见眉眼高低。为了方便还给她女儿起了香兰一名。两个孩子晚上半夏留在屋子里边一起看着,白天就杨婶儿待,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孩子们渐渐长大,要看住的越来越多,尤其闹闹,一个没看住就能蹦跶挺远。 半夏差寒水出去,多买几个人回来。门上的小厮,庭院里扫洒的丫鬟,厨下帮忙的,还有一起带孩子的奶娘。寒水这些年成长快,办事沉稳,很得半夏和甘遂看重。 甘遂来这儿的第二天恰逢休沐,甘遂就让下边的同知领着一起去拜见扬州织造和两淮盐运使。 扬州一代历来富庶,是手工业和盐业最为发达的地方。扬州知府一直都是肥缺,却也是最为不好做官的地方。这地方简直有毒,前三任的扬州知府无一例外都是身首异处,当了官总会这样,有了权就想钱,有了钱想要得到更大的权,钱权都有了,就开始想要美人,扬州这地方还有什么最有名呢,那就是扬州瘦马。 扬州瘦马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存在。顶级的扬州瘦马弹琴吹箫,吟诗作画,下棋唱戏,百般武艺皆为精通。据说这些女子从小的时候就挑了资质最好的来养,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嫁入豪门,那自然是又会主妇理家之风范,又会小妾玩乐之风流。说到底就是桩桩件件都为了男主人而生的。 甘遂去拜访的第一天就在盐运使大人家中见到了这种特别的人群。甘遂去的时候,在大门前遇见盐商商会的会长刘友财来同盐运使汇报事物,随着汇报来的,就是两位袅袅婷婷的扬州瘦马。 真是如大家闺秀一般,身边还有两个小丫鬟陪着,一个撑着伞,一个打着扇。下轿之后莲步轻移,一阵香风随着风飘了过来。甘遂身边的寒星脸都红透了。他是陆英知道要走推荐来的人,才进府两个月,为人机灵。寒水有事忙的时候,甘遂就带着他在身边。他还是个愣头青,没见过这世面。 因着今日休沐,甘遂并没有着官服,盐商商会的会长不知道他的身份,倒是看到他身后韩同知。韩同知身为知府副手,刚巧也管盐运这一块,大事他做不了主,但又能帮忙一些小事,刘友财看见他立马过来打招呼。 “韩大人,上次那些药材老夫人用了可还好,要是觉得还行,我立马再派人送些到府上去。” 韩同知看见这刘友财的时候,直觉要坏事,果不其然,他这一个眼神还没使过去,他就开始来上赶着巴结,这叫什么事,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当场抓包收受东西。赶紧给澄清“刘会长辛苦,我要不是没门路,也不会拖您代买。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才上任的知府大人,甘大人。” 刘会长当时就惊了,他是知道会新来一任知府,今日到盐运使大人家中来就是为了打探这位大人的底细,做生意要是得罪官场之人那可是不能长久的。 “大人,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是您……” “刘会长不必如此,甘某初来乍到还需要各位多加帮衬。”甘遂早就知道这扬州的水浑,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能澄清,反正还有三年呢,走着瞧吧。 门房上早就听到了消息,快步进去报告,管家亲自出来迎接。 “知府大人前来,也没提前知会一声小人好在府外迎接着。” “不必如此麻烦,甘某前来就是为了给盐运使大人请个安。大人在吗?” “在呢,正在后院练武,大人请进。” 这位盐运使大人也是个人才,提笔能写文,下场能杀敌。甘遂被迎进府,管家给刘有才使了个眼色,两顶小轿从偏门直入内室,甘遂看见了,并没有多言。管家一看,这位新任的知府大人很是识时务嘛。当官的不管政绩如何,但识时务是必须的,只有识时务的人,才能在官场上活下去。 管家引着甘遂往里边而走,曲径幽深,是所精致的院子。越往里边,就能看见花园,花园里边一人身着白色短褂,下身黑色绸裤,一柄长刀舞的虎虎生威。 管家带着甘遂往前走,停在武场边上,盐运使看见他来了挽了个刀花,停了下来:“听说甘大人也会些拳脚,要不要一块儿练练。” “下官会的不过是些粗浅功夫,” “不过就是一块儿练练,本官知晓分寸,来吧。”说着将手上的长刀放下,拿起兵器架上的木剑,一柄扔给甘遂,一柄自己拿着。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甘遂话还未说完,长剑直指过来,甘遂立即举剑格挡。两人来来回回数招,甘遂都没有进攻,只是一味的防守。 如此过了二十余招,盐运使停了下来“甘大人说是自己只会粗浅功夫,这倒是不像啊。” “大人承让,下官才侥幸能自保而已。” “听说甘大人曾见过皇长子?” 皇上并未对外公布是由甘遂将大皇子抚养长大,只说是由林家军寻回,后再凉州知府处停留数日。 “是。” “风仪如何?” “极具风采。” “听说外甥似舅,莫不是长得和林天宇相似。” “确有几分相像。” “那可真是……送客!” 甘遂简直一头雾水,这怎么就被送客了。 “下官告辞。” 盐运使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管家照例送他出来“大人莫怪,我们家大人并不是对您有什么火气,只是想起伤心之事罢了。” “伤心之事?” “当年大人的亲弟弟喜好武艺,加入林家军,不过半年回来的就剩下他的尸首。大人每每想起,就颇觉痛心。” 这可真是没道理,参军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战场之上刀剑不长眼,肯定会有身亡的可能。既然都愿意弟弟去了,现在来暗恨主将,提起就受不了,这也确实不太合情理。不过别人家事甘遂不好再管,不过这位盐运使确实非常值得探究一下。 出了盐运使的府门,甘遂又前往扬州织造府上。这位织造大人可是不简单,算起来倒是皇上的侄子,他母亲云霓郡主是皇上的隔房堂妹,当初授官的时候给选了扬州,说是扬州美人多,家中妻妾无数,不过他极为重视原配,原配又十分有手段,妻妾虽多还没闹出过乱子,也算是不错了。 这位织造大人姓宋,名明远。长着一张笑脸,还没开口便是三分笑意,看起来极为和善。刚巧到了午膳时候,便留下甘遂来用餐。 丫鬟们鱼贯而入,一桌子菜肴上来,然后宋明远挥手让所有人下去,甘遂开始觉得这一场宴席绝对是鸿门宴。等到人全部下去,宋明远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你来之前陛下曾给我下过一道密旨,让我们一起查一查这两淮的盐税。” “盐税?”甘遂来之前并没有接到任何旨意,所以有些怀疑。 “江淮是我梁国产盐最多的地方,只要百姓还要吃盐,这里的生意就一定不会断。这里每年要纳的盐税是我梁国举国税款的四分之一。让去年仅向户部递交二十余万两的盐税。今年同科勒那场仗,军费消耗极大,国库基本是入不敷出,皇上据说在宫里边都开始裁减用度。要是再不查个清楚,怕是我梁国迟早被这帮子蛀虫吞没。” “那织造大人可有怀疑之人。” “这还用怀疑吗,盐运使梁成安,他本来就同林家军不对付,说不准就是要想一边儿拿银子,一边害林家。” “大人也知道梁大人同林家不和?” “朝野之上谁人不知道。不仅是他,还有他爹,那个监察御史,去年就为了林家军军费的事在朝堂上奏报告了状,总的来说就是不对付。” “算了,来尝尝这一份蟹粉狮子头,这道菜我们家厨子要是说第二,那整个江淮没人敢称第一,凉了就不好吃了,来来来……”宋明远开始积极地布菜。 甘遂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扬州的官场没有老百姓苦苦挣扎而活的苦痛场景,却偏偏多了官场上的是是非非,甘遂莫名觉得心累。 甘遂回到家,两个孩子正在午睡。半夏坐在院中的葡萄架子下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看他回来了,起身迎过来“可算回来了,听说你今儿去吃了大户怎么样,吃了什么好吃的,快给我讲讲。” “那位大人一直在同我商量政务,也没好好吃饭,我都记不住。” “什么人啊,吃饭的时候谈正事,我让何嫂子给你下碗面来。” “不用,来陪我坐会儿。”甘遂拉着半夏坐下,揽她在怀里“感觉好久都没这么安安静静的坐下来了。” 半夏摸摸他的头“你老是忙啊。当官是不是很累啊?” “当官不累,只是人心算计太累,说话老是绕来绕去。” “那要不我半夜去给他套个麻袋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哈哈哈……”甘遂一下笑起来,还一发不可收拾。 “笑什么啊?” “老婆,我真是特别喜欢你啊。” 第七十七章 赴宴 甘遂觉得半夏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每次在他心情烦闷的时候,只要和她谈一谈,就会觉得轻松不少。 “也不知道安子现在怎么样了?” “有林天宇护着,身边又有陆英和山栀,想必是没事的。” “娇娇今日起来的时候,小脑袋就那样左右的望啊望啊,后来始终没看到安子,抽抽搭搭的哭了一场。我看着都难过。也不知道那么小小的人儿怎么都会懂那么多了。” “小孩子忘性大,过不久就会好了。你也别难过,安子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说是这么说,安子来家里的时候还没有那凳子高,现在长得芝兰玉树一般,自己带大的孩子,说话间就成了别人的,我还不能难过难过了。” “不行,你难过了我心里不舒服。” “你就会说好听话哄我,两孩子的名字这都起了打半年了你还没有点名目,你这三元及第也不过如此嘛。” “那自然是比不上夫人睿智的,要不夫人想一个。” 半夏可不想折了面子,抬眼看见窗外的明月“渺渺兮予怀,击空明兮溯流光。要不闹闹就叫予怀,娇娇就叫流光,你觉得如何?” 甘遂没想到半夏还真能一下想到名字,小闺女的名字一下定下来,想想还有点小伤感呢。 “我觉得挺好,就这样定下吧。” 半夏好不容易治伤碾压了学霸,开心的一口吻在甘遂唇角。 美人恩可是要好好的消受,甘遂眸色一暗,直接将半夏压在身下。 春宵帐暖,月华皎洁,数百里之外,安子一行人却正处危机之时。 今日启程安子便开始坐进轿辇,心里虽说已经接受离别的事实,但是心里还是很难过,尤其想起娇娇哭得声音,娇娇不爱哭的,哭得那么惨会不会有什么事,万一留下什么病根儿,那可怎么办? 越想越难过,坐在轿辇里边偷偷抹眼泪。林天宇在外边儿停着,却没说什么,安子还没有十岁呢,他那时候在干嘛呢。好像同伙伴一起去跑马,装病偷偷去打马球,趁着下仆不注意溜出去在街上瞎逛,然后让一大群的人满街的找,自己藏在小角落里边看他们笑。 总之,是绝对没那么乖的。这个性子倒是很像他母亲。韵儿的性子静,读书见解,非同一般,祖父每每想起都在叹息为什么不是男儿身。 林天宇想起前尘往事,越发的心疼安子。 黄昏的时候他们翻过一座山,林天宇看着地图,喊了一声“都打起精神来,过了前边儿的一线天,我们就可以到达镇上,到时候大家好好歇歇。”赶了一天路的将士们一下子都兴奋起来,加快了脚步。路上极为安静,踏起的马蹄声震起林间的飞鸟,扑棱着翅膀乌拉拉的飞过。前面的人已经走进了那一段路,林天宇忽然感觉不对劲。 “往后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石块从山上滚下,重重的砸在前行的人身上,皮开肉绽,一下就没了命。前边的人马一下就乱了,马儿急速的奔跑,好些人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甩下马来。 “不要乱,往后退,退过来。”林天宇大声喊道。 士兵们都见过场面,开始听令后退,还有一群太监文臣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闯。 变故来的极快,密集的羽箭从那个林间飞出,林天宇已然顾不得前边的人,死守在甘遂的车辇旁边“护驾。” 陆英和山栀一下从旁边护住。 山林间一下子涌出百余人来,皆为黑衣劲装。 “此为皇家车驾,何方宵小敢在此拦截?” 来人并不说话,长剑直扫过来,剑气横扫不偏不倚径自向着车顶劈来,林天宇和陆英联手举剑格挡,浓郁的剑气依旧将车辇顶部的明珠削掉。 林天宇一看车驾无碍直接主动进攻,几人缠斗起来。喊杀声响彻山谷,安子一直稳坐在车中,手中紧紧握着林天宇给他的短匕。杀人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凉州那一次他足足做了半月的噩梦。梦里全是铺天盖地的鲜血。但是不得不说这样他的胆子已经大了很多,就像现在,他已经能做到冷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打击声才渐渐停止。 匪首已被击灭,剩下十余人被团团围在中间,左右一看已无逃生之余地,咬破口中毒囊,就这么服毒自尽了。 林天宇他们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原本三百余人的队伍一下折损一半。更糟糕的是天气渐暗,前路被毁,他们只能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熬过一夜,此时距离京城尚有十日的路程。 士兵们见惯生死,慌乱之后快手快脚的将帐篷扎好。架上锅,还有人去林中猎野味。天黑之时已是炊烟袅袅。林天宇将做好的晚饭先试了毒,然后递给安子。 “刺客的身份有线索吗?” “很干净,完全没有丝毫身份信息。老狐狸是不会轻易露出马脚的。” “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你放心,有舅舅在,一定能。”说着又摸摸他的头“害怕吗?” “不是害怕……” “那就好。”毕竟这样的场面你要见过无数次。 往后的八日走得异常艰难,他们遭遇了五次奇袭,剩余的人不足五十,终于在第九日的时候走进京城地界,长街十里,礼亲王亲自相迎,梁国的皇长子进京了。 京城风向又要变了。 快马直接从后街去往文侯府,来人一袭黑衣,黑帽遮住脸,快步进入王府后门。 熟门熟路的来到文侯爷书房门外,文管家一下将他拦住“龙爷稍等,侯爷在里面见人……”说话间听见一个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 看来此刻这位侯爷心情并不多好。龙源恭敬地站在管家身后,就像是一抹影子。 书房。 “无能!平日里一个个天下无敌的样子,结果呢,我就让你们去伏击一个孩子,居然还让他活生生的进了京!简直混账!” 文侯爷自从早上听得皇长子回京的消息就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咽不下去。 “侯爷,兄弟们确实是尽力了,但是他身边的高手确实太多了,林天宇就不说了,还有陆英……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我们虽说身手好些,但是对上这两人,还是多少有些差距……”这哪是有些差距,那是根本无法跨越的鸿沟,偏偏又不能明说。 “就是知道你们有差距,我才会撒了那么多人下去,结果你们呢……废物!”说话间茶盅直接飞过来。 “是是是,奴才是废物,您别生气!”那人躲也没躲,茶盅重重砸在他的肩上,他像是没什么知觉,依旧陪着笑。 “滚出去,下次再办砸差事,提头来见。” “多谢侯爷仁慈,奴才谨记。” 那人迅速退了出去。 文管家进门通报,黑衣男子进了门。 “侯爷……” “今年收成如何?” “比往年更甚,这是账本,您先看看。” 文侯爷翻了翻账本“你做事我是放心的,两淮那边没什么乱子吧?” “梁成安还是老样子油盐不进,宋明远依旧不太理事,我走的时候扬州府才来了新的知府。” “这个人你们务必要小心,不是个省油的灯。”文侯爷一下子就想起了甘遂。 “那需不需要直接……”来人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他初到任上,盐商那帮家伙调教人最是有一套。当初他们夸下海口说是只要是人吃饭喘气他们就能收拾,我倒要看看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扛不扛得住……不过你们还是注意些,一旦盐商那帮人没搂得住,你就得想个办法把他除掉。做的干净些,别留下把柄。” “是。” “行了扬州事多,你赶紧回去吧。” “是。” 来人如鬼魅般飘走。 甘遂这边刘友财已经开始向他展开了攻势。由韩同知牵线,休沐的时候知府大人携着夫人来到了刘友财园子里边儿赴宴。这院子不简单,说的是仿了前朝著名的皇家避暑上庄,花了黄金数十万两,不夸张的说,这院子就跟金屋子没什么区别。 来了才发现这位刘会长也是极其会做人,屋里边扬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官除了织造和盐运使坐了一屋子,夫人自然进了内院。 “大人初来扬州,这一顿酒菜算是刘某人的些许心意,为大人接风洗尘,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甘遂看了看那一桌子菜“刘会长破费了,甘某感激不尽。” 甘遂的姿态摆得足,刘会长又会长袖乱舞,不过三杯酒之后,场面就开始热络起来, 后边儿的场景就更加的热闹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话半点不假。半夏是第一次来到这扬州官场里边应酬,不过话说回来,之前他也不怎么会应酬。 才进了屋子就被刘夫人亲亲切切的拉着,拿热情的态度感觉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嫡亲姐妹。 半夏扯着笑脸开始看她们说家常,真的一点儿也不家常。 “夫人这是第一次来我们扬州吧,可惜没赶上好时候,要是再早一点赶上八月中钱塘湖涨潮的时候,那就好玩了。去年我们才想出了一个玩儿法,不知夫人可有兴趣听听?” “您说,您说……”半夏正好歇个空,喝口茶。 “我们啊就让人提几大筐的金叶子,等到潮水涨起来的时候,直接将金叶子往河里边一撒,那时候银浪翻金,那才真真是好看极了。”刘夫人一边儿说一边儿笑,一口银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半夏却莫名觉得寒凉。 这才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去年的时候,为了军资朝廷里边都快急出火来,这群人却拿着钱直接撒着玩儿,想想都觉得颇为讽刺。 “夫人觉得如何?” “哎哟,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金子呢。”半夏将一个村妇的形象演得淋漓尽致。“家里穷,还有两个孩子,屋里边又新添置了下人,夫君的俸禄也就够勉力维持。这什么金子,我是见都没见过……不过刘夫人说起来那是极为好看的。” “府君大人如此清廉那真是我扬州百姓之福。我平生最是敬佩清廉之人,愿献上金饰一套。”说话间一拍拍手,身后的婢女立刻就拿出一套牡丹样式的金饰。 “夫人瞧瞧可看的上眼?” “这是给我的?”半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当然。” 半夏伸出手,准备接,刘夫人嘴角都要笑开了花,这么好打发的人也不常见了。就在马上要碰到那个妆盒的时候,半夏又立即收回了手。 “哎呀,不行我想起来了,我碰了金子就头疼,哎哟,我头好痛啊,不行了,我想回去了……香玉……” 香玉立刻进来。 “我们回府吧。” 留下一干盐商夫人各种懵逼。 第七十八章 金饰 “这……这什么意思?”底下的一位盐商夫人问道。 “忒,小门小户,怕是没见过被闪花了眼呗。我瞧着这位夫人在家估计也不太受宠,刘姐姐可以同会长提提,红楼那边儿调教的人随时都能用上,男人嘛……哪儿有不偷腥的。” “芙蓉妹妹说的没错。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位夫人以为他家相公包青天呢,谁知道那些银子都花在哪些个女人身上了……” 一干盐商夫人在懵逼之后讨论出来一个结果,半夏和甘遂家里边估计不穷,只是银子没让半夏拿着。因此得出结论,可以给甘遂送送美人吹一吹枕边风。 半夏出了院子才开始慢下脚步。 “夫人,咱们干嘛出来啊?” “你瞧瞧我这手……”半夏伸出手来,一片红肿。 “您真对金子过敏?”不应该啊,知府大人送了好多套金饰也没见如何,怎么这会儿“还是说那套金饰上有毒。”越想越有可能。 “傻丫头,他们干嘛给我下毒啊。里边不知道是谁擦了丁香味儿的脂粉,我对丁香花过敏来着,正好躲过那些东西。走我们在外边儿等着你们老爷出来。” 甘遂正在里边推杯换盏,刘会长一喝酒就上脸,涨红的脸洋溢着喜气。“大人觉得这酒如何?” “极为醇美,不似凡品,倒似仙家佳酿。” “既然大人喜欢,我回头差人给大人送些过去。”先从小物件着手,久而久之习惯之后就开始送银票,送田地,这一桩桩一件件刘友财熟门熟路。 “刘会长一番好意本来不该拒绝……只是……哎,说起来家中有雌虎,半点不喜欢我喝酒,看见酒了二话不说直接砸出去。我倒是被责骂惯了,只是……不能浪费了佳酿。” “夫人如此厉害?”刘友财身边的女人基本个个都是温温顺顺的,无法想象这种对丈夫随意责骂的夫人样子。 “哎,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刘友财第一次宴请甘遂,脉都没摸准不好直接开始送礼,甘遂又惯会打太极,等到送了他出门,这位精明的刘会长才发现,府君大人来此一趟,居然半点儿都没有打探出来其他,只是吃了一顿饭,想想都不对劲。 “这位大人像是不太爱财的,不如换条路子。”他身边的管家凑上来,递上去了一手的消息,据后院夫人打探消息,这府君对她夫人好像是不怎么满意啊。 刘友财一想,那肯定不满意啊,一大老爷们让人天天责骂“让红楼那边儿的人准备着,挑两个性子温软的,下次有用……” “是。” “等会儿,还得是那种有才情的,这些读书之人不是最讲究什么红袖添香了吗……” “您说的对。” “美人乡,英雄冢啊,就看看这位大人骨头有多硬了。” 寒水扶着甘遂出了门上了马车上。一阵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半夏捏着鼻子嫌弃的躲了躲。香玉看着甘遂上了车,立刻钻出车去,同寒水一块儿赶车。 半夏扯出帕子给甘遂擦擦脸“这时跌进酒缸了吧,满身都是酒气,臭死了。” “老婆你嫌弃我,我偏要让你闻。”甘遂好像真是醉了,像条大狗一样死死的黏过来,贴着半夏闹腾。 “走开走开,臭死了。”半夏用手死死撑住,坚决不让他靠近。“出门喝酒也敢喝这么醉,也不怕被人套了话去。”半夏碎碎念。 “夫人可以来问问,看能不能套出话来?”甘遂无法凑近,也不折腾,躺在半夏的大腿上闭目养神。 半夏眼睛一转“来说说,你的私房钱藏哪儿了?” “大男人怎么能有私房钱。” 去。半夏撇撇嘴,就知道他还没醉。 “今儿他们没送你东西?”甘遂主动问道。 “怎么会一成套的实心牡丹金饰……不过我没要。我说我对金饰过敏,看了金饰头疼……估计那群人这会儿全蒙着呢。” 看见金饰头疼,亏她能说出这话来。真是傻的可爱。 “我们现在这样同盐商们一块儿吃饭饮酒没关系吗?”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们要是一开始就做出剑拔弩张的局势,那群人估计就能拧成一团,合着伙的对付我。我现在得打入他们内部,再找准薄弱环节,各个击破。”甘遂说话间看见旁边有家玉石店。“停车!” “夫人对金饰头疼,那我们现在去玉饰店里边儿看看。”甘遂撑着头看着她,喝了酒一双丹凤眼还带着魅惑的粉红色,半夏被撩的一愣一愣的,脸颊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还是别了吧,家里边儿都有好几套了。” “没事,多看些,今后不戴还可以拿来当传家宝。” 这点半夏倒是同意,玉饰嘛什么时候都是不会贬值的。忽然间感觉一股不对劲的气氛:“忽然间这么殷勤,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吧。” 冤枉她是母老虎这应该不算吧。甘遂内心很忐忑,外表上确实一本正经:“这不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刚巧看见了,随便怀疑你老公,该罚哦。” 说着轻轻掐了一下半夏粉嫩嫩的小脸。 “最好是这样,你要是生出什么歪心思,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半夏说着还径自往他身下看去:“打断你第三条腿。” 甘遂条件反射的合拢腿,哎哟老婆凶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让人害怕哦。 “不敢不敢。” “谅你也不敢,走吧。” 夫妻两开开心心的下车去挑首饰。 安子是第二日一早被迎进皇宫的。 前方有太监宫人引路,安子坐着轿辇一路从武直门进入,明黄的维布垂于眼前,安子透过丝线打量这座庄严的宫城。梁国已经建国数十年,亭台楼阁已不再崭新,而是呈现出了一种厚重,那种厚重还带着窒息的感觉,是一种皇权的森严。 越往里,越安静,甚至连飞鸟都不再有,脚步声放的极轻,轿辇却抬得极为稳重,然后停于紫宸殿前。 “落轿。” 安子走出轿辇,一步一步踏进殿中,身后是璀璨的朝阳正绚烂光华。 漆南星已在殿内等候良久,半个时辰前的早朝他才发了一次大火。 “皇长子还没有进宫就遭遇了六次暗杀……六次,众卿平日口口声声说我梁国民风朴实,几至路不拾遗之地,现在说说这怎么回事……说啊!” 一众朝臣瞬间跪倒“臣等无能,陛下息怒。” “一个个的打量朕平日里脾气好,蹬鼻子上脸。以为没有证据法不责众朕就拿你们没办法,天机营何在?” “臣在。”天机营是近两年才成立的机构,非重案要案不查,而且绝不失手。 “给朕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事查清楚。诸卿既然都在,那朕就将话说明白,朕对皇长子有数年未尽父亲职责,愧为人父。现下皇长子既回,那朕定会护他周全,什么魑魅魍魉,朕定斩不疑。” “陛下圣明。” “起驾!” 视线拉回,漆南星看着安子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快起来。”漆南星亲自下去将他扶起来。“长高了……”又捏了捏他的肩膀“也壮实了。回来的时候吃了苦怕不怕?” “没事,舅舅很厉害。他一直保护我。” “喔,我都忘了你舅舅也跟着回来的。我将你的寝殿安排在桤木阁,那边景致不错,离你母后的寝殿也很近。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和你母后商量着今后让你住在那里边。现在你回来了,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儿臣想要去给母后上一炷香,不知道皇陵在何处?” “是要去让她看看,她走之前一直就很记挂你。” “舅舅也很思念母后,他能一起去吗?” “那就让他和你一块儿去吧。” “父皇您不去吗?” “我没脸见她……只能等到死后再去谢罪吧。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我也是好久没见你舅舅了,让他进来看看。” “宣林将军入殿。” 林天宇快步入殿,虎步生威,长披风一甩跪在殿中:“臣林天宇叩见陛下。” “舅兄不必多礼,请起。” “陛下称呼,臣不敢当。” “你我之间有再多的过节,今日都翻过去吧,安子今日回来,大家一块坐下吃个饭。” “天色还早,臣府中尚有要事,恕臣不敢接旨。” “你我那么多年的情谊,现在连坐下吃顿饭都不行了吗?”漆南星三番两次被拒绝心里似有怨气。 “当年的事你我可以各执一词,但是韵儿身死这就是事实。你可以将错事推脱到文贵妃一家身上,但是我却不能只记恨一人。若非韵儿还有血脉尚在人间,你我之间连见面都没有任何必要。”当年段辰砂开解可以让林天宇重燃斗志,但是那不代表可以原谅漆南星。在他心里漆南星甚至比文家更为可恨。 “舅舅,我们午后去给母后上柱香吧,我还没去过皇陵。”安子出来缓和气氛。一切的争吵其实要是发生在孩子面前真的会感觉很残忍。孩子并未参与恩怨仇恨,但是最亲的人却在很认真的互相伤害。两个针锋相对的人一下子停了下来。 “既然你家中有事,那我就不多留你,你先出宫去吧,午后再来接安子吧。” “臣告退。” 第七十九章 抓周 皇陵北依云山,层峦叠嶂,极为安静。哒哒的马蹄扣响在青石上,还能传的很远。按理说像连林天宇这样的身份是不能进入皇陵的,此次他作为陪祭跟在安子身后。 安子走在路上说不清有什么感觉,他甚至没有见过这位母后一面,所有的印象都来至别人的叙述,并不存在怎样浓厚的感情。 等到进了皇陵第一感觉是一种森冷,这里长期不见生人,没有生气,前来相迎的礼官都显得格外的死气沉沉。安子去向元后的陵寝,安子确实生不出更多的情感,只是上了一炷香便出门来。林天宇却不同,他在元后坟前有许多的话要说。 安子出了门来,旁边是一所小房子,里边是元后一些遗物。安子推开门走进去,正中位子是元后的一幅画像,春日里,杏花纷落,女子立于花树之前,灿烂的笑着。 “原来,她是这个样子啊……”安子觉得一切的怀念都开始有了清晰的印记,母亲的轮廓开始明朗起来。 林天宇在陵墓前絮絮叨叨说了一下午,安子在这小屋子里边呆了一下午。从看画像,到读她生前读过的书,看她生前弹过的琴。 傍晚的时候安子同林天宇一起走出陵墓外,两人的情绪都不算好,安子看着林天宇的眼睛红红肿肿的,两人沉默的走着路。直至宫门前才分道扬镳。 晚间的时候,漆南星抽出时间来陪安子用膳。晚上吃的清淡,父子两也没那多规矩,只留了万公公一个人伺候。漆南星夹了一块山药在安子碗中“这山药做的不错,吃了对身体也好,来,尝尝。” 安子夹起那片山药“你能给我讲讲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母后吗?” “我……完全不记得她了。” 漆南星摸摸他的头“不怪你的,你那时候还太小了。我们先吃饭吧,吃晚饭,好好的讲讲。” 吃完饭后,就着一壶薄酒,一盏清茶就像很多普通的爷俩一样坐下来一起去怀念那个女子。 “你娘亲吧小的时候长得圆滚滚的,我记得当时第一回看她时是在雪地里,我还以为那是个雪团子,没想到还会动,把我还给吓一跳……” “你娘亲胆子可大了,当时教习绘画的太傅性情古怪,先皇的面子也时常不给,倒是你娘亲惯会去撒娇卖痴。闹腾起来还去扯人家老太傅的胡子……也是奇怪那老头偏偏就疼她。好些珍藏的东西都交给你娘……杏花之下那副画,就是他给画的。你娘亲很是宝贝,我倒觉得一般,也就只能画出她的五分神韵吧……” “有一年因为被逼着学绣花,她离家出走。翻墙出院子,不小心踩滑了,从墙上摔下来……手臂都摔折了,后边还高兴呢……说是不用再学绣花了。后来也都学会了……她身子还好的时候给你做了好些贴身的衣裳,鞋袜,我全都给你收起来了……” “她喜欢读书,读了之后又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歪理,偏偏还没法反驳。她最喜欢别人说不过她,那时候眼睛就会笑眯眯的……” 漆南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杯,莫名就感觉有些醉了,醉在那女子明亮的眼神中,醉在那一段再也回不去的岁月里。 安子沉默的听他说,最后看他歪倒在桌边,正准备扶他去休息,万公公一下上来:“老奴来吧,殿下。” 安子没再插手,在旁边待了一会儿出了殿门,向桤木阁走去。 晚间的时候,安子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素衣女子一针一线的做着一双虎头鞋。第二日醒来时,好像枕头有些许湿润,哭了吗?大概吧。 到扬州两个个月甘遂的工作日益上手,很快孩子们就要满一岁了。扬州这边格外注重抓周,周岁的时候要给小孩子做上新衣,沐浴打扮之后再进行抓周。 抓周的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给予怀准备的是:印章、小马、三字经、笔、墨、纸、砚、算盘、弓箭之类,半夏不记得在哪儿看过,有一个孩子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一盒胭脂,予怀本就是白白净净的,要是真的顺着抓周长成贾宝玉一样的娘娘腔,估计要哭死。 半夏摆好之后,甘遂将孩子抱来。予怀左右看了看,开心的扭着小屁屁,屁颠屁颠得抓了印章。 “小公子抓了印章,将来也是同大人一般官运亨通,飞黄腾达的……”香玉早就同那些知礼的老人请教清楚了这些礼节,予怀一抓东西就开始说吉祥话。予怀将印章舔了一口,嗯,不好吃,迅速扔掉,拿起旁边的算盘。算盘一晃动,哗啦啦的响,可把他高兴坏了,攥住不放。“娘……娘……”这个好听。于怀是在九个月的时候会喊娘的,那软软糯糯的叫声,真是让半夏一下子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甘遂最近铆足了劲儿让他学会叫爹,愣是不会,可把他气的够呛。 “少爷这是要当管钱的官呢。”相遇立马就将话圆了回来。 流光抓周的时候就将桌上的弓箭和三字经之类撤下,加上了胭脂水粉,绢花,琴棋之类的,流光被抱上来的时候还在打瞌睡,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八个月之后格外喜欢睡觉,没有个醒的时候。请了大夫来看也没看出问题。 “来,流光看看喜欢什么?” “困!”流光轻易不说话,一说话肯定是表达自己内心最需要的东西。 “抓了再睡!” 半夏看她懵懂的小模样,捏捏她的小脸。 流光这才开始去抓周,左看右看,随便捡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递给娘亲,又埋在娘亲胸前睡着了。 “这是什么啊?”半夏都不记得自己准备有这个东西,拿过一看居然是个匕首。 “这个好像是舅老爷给小姐和少爷买的防身的小匕首,怎么拿到这儿来了。要不让小姐再抓过吧?” “算了,都睡着了。就这样吧,至少证明武艺高强。”再说这丫头起床气巨大,半夏一般不会在她睡的时候吵她。 然后看向甘遂:“瞅瞅你闺女,抓了一把凶器,这么厉害今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我们家流光还小呢,愁这些事还早,再说了哪怕是不嫁我也能养得起她。”随随便便的猪哪能拱走自家玉质小白菜,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抓周的第二天,织造家下了帖子说是下月十五是他女儿及笄之日,特邀前去观礼。半夏还未参加过女子及笄礼宴还挺好奇的,当天下午就准备出门挑礼物,到时候就好去赴宴。 半夏带着香玉出门,香玉坐上车就开始给半夏八卦。“我听说这位织造家的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他们家给她定的亲事都在京城呢。听说还是什么郡王。这位小姐肯定特别漂亮。” “相貌什么的倒是不一定,只是这位织造大人的母亲本就是郡主,当今皇上的隔房堂妹,她的嫡孙女要嫁一个郡王也算是门当户对。” “不过这个小姐嫁的那么远,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深宅内院的,没人帮衬那不是哭都没地哭。” “她祖母尚在京城,家世摆在那里,估计也是没人欺负的。你操这份闲心,莫不是也有恨嫁之心了?”半夏和她相处的好,经常调笑。 “哪有……”香玉脸一下红了“我可是要服侍夫人一辈子的。” “我可不要你服侍我一辈子,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能找到个好归宿我也能放心些。”说话间就到了一家首饰店。 半夏和香玉一块儿进去,里边还有一主一仆正在挑首饰。 那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穿着一条百褶蝶舞裙,耳畔追着两粒明珠,肤白似雪。她正在看一双红宝石的坠子,试了试又放下,然后招呼丫鬟走了。 半夏这才走过去,觉得那耳坠子倒是不错,拿起来看看,正准备买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掌柜的这对耳坠我要了。” “公孙少爷,可是这位夫人……”掌柜有些为难,毕竟半夏正拿着呢。 “没事的,我再看看其他的吧。”半夏倒是没喜欢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多谢夫人割爱,这耳坠在下要买来送人,夫人若是看上其他的,小可愿意为您买下赔罪。” “不用了,那本也不是我的东西。”半夏说完走到旁边再去看其他的东西。 店家将耳坠给他包好“公孙少爷慢走……” 那男子再次冲着半夏致歉,然后走出门去。半夏看着其他东西,小二一边给她介绍一边和她八卦:“其实夫人不必客气的,那位爷的银子多得是,随便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儿,那都是小户人家半年的嚼用。” “谁呀,这是?” “盐帮的大少爷……全扬州的盐都是它们运送,那挣的钱据说比钱塘江的水还要多呢。” “小哥就会说大话,哪有那么多钱,官盐一年才多少……” “哪只官盐,还有私盐呢……你们不知道……” “在哪胡说什么好好生意做不做了。”掌柜一声喝下,小二委委屈屈的闭上了嘴。 “夫人这小子就会张口乱说,您挑着别理他。” 半夏笑了笑,最后挑了一套金镶玉簪子这才回去了。 半夏晚间吃饭的时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甘遂。 “你今天碰到的人应该是公孙天冬。传到他这一代应该是公孙家第三代。他爷爷是个有本事的,本来就是码头搬运,后来一步步的累积成为盐帮帮主。他爹守城有余,开拓不足,再加上沉迷酒色,据说他家里边儿乱的很。他娘常年的吃斋念佛,身后一大串同父异母的弟弟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不过这人有本事,现在据说同盐商勾搭在一块儿,正想着扩大地盘呢。不过这倒是个好的突破口。” “真有走私私盐吗?” “肯定是有的,盐这种东西是生活必需品,利润大。官盐每年就只有那么些,贩私盐虽说风险大,但是利润高,肯定是会有人铤而走险的。只是这位公孙少爷一个人就敢这么大胆子也不太像,我怀疑他身后还有人。” “这些就是你要操心的事儿了,我可是要睡觉了。” “夫人既要安寝,小人怎能不贴身伺候。走吧,今夜就让夫人看看我的技术。” 第八十章 及笄 半夏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昨夜两人胡闹甚久,有了一种少年夫妻的感觉。醒来时予怀已经在外面练习踩步。流光和她一起在床上睡着。流光睡起来像小猪一样,白生生的手臂露在外边,半夏秉承着自己醒了坚决不能让别人再睡的风格,开心的咬上小闺女的小嫩手。 流光缩回手,半夏锲而不舍的咬上去。流光被惹恼了,睁开眼,半夏在那一瞬间,迅速闭上眼装睡着。流光睁开眼一看,身边没人,又看看小胖手湿漉漉的,咦? 伸手拍向娘亲“娘!” 半夏顺势醒来。“娇娇怎么了?” “啊!”你看,看我的手。流光将小胖手伸过去。 “娇娇是不是饿了,自己啃了自己的小手手。” “啊?”流光拼命摇摇头。不是自己。 “好吧好吧,那我们起床吃饭饭吧。” “啊!”生气,为什么听不懂我说话。 日常坑孩的娘亲表示很开心,早餐可以多用一点。 很快就到了织造女儿的及笄宴,半夏清早起来就开始打扮了出门。一边打扮一边同甘遂聊天“我以前看那些电视的时候还在浩气,这些古代的夫人小姐一天天的窝在内宅,能有多少事情打发时间呢,结果现在才发现人家事儿多着呢,你瞅瞅那一摞的帖子,我要是都去赴宴,那估计一天走三处也是走不完的。这衣裳也要多做好多套了?” “为夫的俸禄都给你拿去买衣裳,左右我还有官服换洗。” “王师兄那儿的分红银子还多着呢,哪里是没有钱花,分明就是无聊,陪着她们一大群人拈酸吃醋,一个脏字都没有,偏偏就觉得恶心得不得了。” 甘遂上前来抱抱她“真是委屈你了。” “别离我那么近,小心别把我脸上的粉擦掉了。” “你这气氛破坏的还真是万年不变。”甘遂斜躺在床上“要不要我帮你画眉?” “可别,你上次给我画的一边黛色,一边赭青你也没看出来。” “这两个颜色有区别?” “那区别可大了,也就你看不出来。”半夏可嫌弃他了。 甘遂半句废话也不敢多说,看着半夏化妆完毕,两人一块出了门。 织造夫人是大儒孔家的千金,最是注重礼节,半夏来之前在家里边还练了一下,只求今日不出错。甘遂自然是在外院,半夏被迎进内院,织造夫人在门口亲自迎客。 及笄礼在家庙中举行,半夏进去之后,韩同知的夫人已经坐好了,看她来,向她招招手。 “梦姐姐倒是早到了。” “我家这不是刚好就在隔壁吗,离得近,自然来得快。估计还得等会儿呢,盐运使家的夫人还没来呢。” “盐运使家也就在这条街上吧。” “哪怕是就住对门,这位夫人也是要最后才到的要不然怎么体现人家身份贵重。再说了,这位盐运使家的夫人惯常是和织造夫人不对付的,要不是两家人一块儿共事,怕是早就撕破了脸。” “这么严重。”半夏前两次赴宴看着两位都是和和气气的啊。 “据说织造家千金的婚事盐运使大人家也是看中的,不过到底是没有争过……不过再过不久盐运使家的千金就要定亲了……约莫两家关系会好一些。” “定的哪家,我怎么一点儿风声也没听着?” “这事儿隐秘着呢,要不是我那天出门时不小心看到,也不知道。我悄悄给您说,据说是文侯爷家的隔房侄儿……文贵妃的堂弟……” “盐运使梁夫人到!” 一堆夫人站起身来,梁夫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妹妹大喜,今日是妍姐儿的大日子,我这也没什么好给的,就送一套采蝶轩的首饰。” “姐姐能来就是蓬荜生辉,还带了这么一份大礼,妹妹着实惭愧,改日一定登门致谢。” “下月十八就是我家元鱼定亲之日,到时我发帖子让各位都来啊。” “这可真是好消息,恭喜恭喜。”死女人专挑今日来说,就是来抢我女儿风头。 梁夫人:抢你女儿风头又如何,当初你抢了我家亲事,现在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 半夏:笑得很开心啊,完全看不出来不和嘛。 “梁姐姐,请上座,请上座。” 及笄礼一套程序错综复杂,半夏看得精精有味,嗯,很是不错,这位织造家小姐肤白貌美,端庄贤淑,重点是前两天她们还见过,她的耳朵上还带着那一对红宝石耳坠子。 半夏笑一笑,这一趟观礼很是有收获嘛,这位大小姐不一般啊。 礼成之后还有宴请,半夏同韩同知的夫人一块移步去宴客厅。 “我还以为整个扬州的官场都和那帮盐商很熟,没想到今日宴会一个都没请。” “夫人小声些,这位织造大人最是看不起盐商。他初来那年刘会长带人给他拜年,直接就被打了出去。这也难怪,织造大人主理丝织一类,确实和盐商也没什么联络。这些人那么巴结他无非是因为他皇家的关系罢了。” “这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才越发发现自己什么事都稀里糊涂的,倒是多谢有姐姐帮衬,要不然我这两眼一抹黑,指不定要闹多少笑话呢。” “您说的哪里话,我也不过就是比您早来了几年,见的事情多些,您愿意听才是福分。” “他们官场上的事情我是惯常不理会的,我只管咱们姐妹相交,到时候我时常过府叨扰姐姐还请别嫌弃。” “欢迎之至,欢迎之至。” 宴客厅设于湖心亭之中,要从家庙中过去需得先经过小桥,在进入水榭。小桥流水风景,半夏兴致勃勃的边走边看。织造大人家中倒是很有风格亭台楼院均有丝织之物装饰,朦朦胧胧偏又色彩艳丽。 水榭之中堪堪两桌,酒菜丰美。 “府君夫人怎么不说话,饭菜可还合胃口。”孔夫人过来问道。 “酒菜很是美味,我这个人见了好吃的就走不动道,更别提说什么话了。” “我听闻妹妹姓苏,这倒是个好姓氏,据说是颛顼后人,我现在瞧着妹妹也有一股英气,据说当年还经历过凉州城破的。” “是,可把我给吓坏了,做了半个多月的噩梦呢。” “那都是科勒人暴虐所至,不过林家军英勇善战,现在打得那些人再也不敢进犯我梁国了。” “英勇善战什么的妹妹好似亲眼看见过似的,不过林家军这一下子就入了陛下的眼,听说那林天宇马上就要被封为护国大将军了。到真是好运气。” 盐运使夫人说话阴阳怪气的,就好像在意指林家军获胜全是凭借运气,半夏的火腾一下上来了。“夫人是没去过边关,围城之时一日千年,尸山血海,林将军他们真真是用血肉之躯才守住城池,万不该受此非议,还请夫人慎言。” “姐妹之间无聊的闲话,怎么还说出火来了,今日是我女儿的好日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同饮一杯,来。”织造夫人开始打圆场。 半夏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当下下了台阶不再说话。 饭后,半夏同韩同知夫人道别,正准备走,身后一个嬷嬷迎上来:“苏夫人,老奴是姓孔,是这一府的管事嬷嬷。我们夫人此刻正在待客,不能远送特命我来送送夫人。她说夫人的性子她很是喜欢,有空的时间欢迎过府来玩。夫人挑的簪子也很好,这是一小份回礼,感谢夫人尽心。” “孔夫人有心了,改日再来叨扰,嬷嬷请回吧。” “是,夫人慢走。” 半夏出得门来,甘遂正在站在门口。 “等很久了吗?” “我也是才出来,正好吹吹风醒醒酒。” “那好些了没,咱们上车回去歇歇吧。”半夏说话间扶着甘遂上了车。寒水驾着车往回走。 “我听说皇上要封林天宇为护国大将军了。” “最近这一两天吧。文侯爷主理文臣,自然这边武将也要有挑大头,才能与之抗衡。” “我上次收到安子的信,说是已经开始由太傅教学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会不会被老师欺负。” “你想太多了,安子的天赋极强,又打好了底子,一般的刁难,肯定没什么问题,再者这太傅明面上是文家的人,实际上早就被陛下收服,你只管放心吧。” “我除了放心还能怎样呢,相隔那么远,我再担心也是鞭长莫及。” “你能这样想那就是最好的。” 皇宫,御花园。 今日是安子难得一日的休息,他身边伺候的小东子看他一直看书劝他出去走走。 安子想着也看了大半日了,是时候歇歇,去看看御花园下次也好和姐姐说说御花园的景致。安子出门不喜欢太多人跟着,就带了小冬子,一主一仆来到御花园。 近日天气好,御花园中金桂飘香,很是一番风景。 “过去一点……小心些……” 安子正在看花忽然间听到那边儿一片嘈杂,就走过去看看。 那边人看他过来,赶紧跪下:“叩见大皇子。” “免礼。” 安子一瞧旁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这大约就是文贵妃的儿子吧。那小孩子个子小小的,完全看不出来比他只小了一岁。 二皇子名漆翟远。他也是可怜,从小爹不疼妈不爱的,有妈跟没妈没什么两样。一直以来都是这群宫人照顾。看见安子就傻呼呼的打量他。 “二皇子,这是你哥哥,快叫皇长兄。”他身后的乳母赶紧教导。 “皇长兄好。” “二弟好。”又转头问宫人“怎么回事?” “启禀殿下,二皇子的猫跑到树上了,我们正想法把他弄下来呢。” 暗自抬头一看,一直小猫在树上瑟瑟发抖,不知道怎么上去的,被卡在了树中间。 安子看他们为难,脚上一动作,飞身上树,提溜着猫的后颈将它捉了下来。递给那个小太监,小太监将猫包好“多谢殿下。” 安子正准备离开,一双手抓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漆翟远拉住他。 安子一向对小孩子比较耐心,蹲下身问他:“怎么了?” “皇兄,飞高高。”然后一脸渴慕的望着他。 感情这孩子把这当游戏了,安子看他渴望的小眼神,抱起他,直接飞到旁边的山石上,然后跳下来。刚站在地上,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第八十一章 无悔 安子一看,一位宫装丽人正对着他怒目圆瞪,身后的太监宫女迅速跪了一地:“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得,见到了传说中的贵妃娘娘。 安子自回宫还真是一次都没见过这位娘娘,一来吧他年纪大了避嫌是肯定的,其次他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来对待这位娘娘。漆南星也完全没有让他去见这位娘娘的意思,所以各方原因一混杂,导致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 “贵妃娘娘吉祥。”安子也行了个礼。 “本宫听闻大皇子流落民间,怎么连心肠都学会了民间刁民的恶毒了吗,这才一回来就容不下幼弟,将他带至那么高的地方。这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呢,若是没人看见,那我可怜的皇儿……”说着竟是要上钱去抱漆翟远。 漆翟远平时就与她不亲近,有时她心情不好时还会拿他出气。以至于这孩子见了她还直往安子身后躲。 “你躲什么?我才是你母妃,你给我过来!”文贵妃说话一急,声音就变得尖锐起来,脸上也开始扭曲。漆翟远一下就被吓哭了,拽着安子的衣裳不松手。 “贵妃娘娘您吓着他了。”安子将孩子抱起来“不哭不哭,没事的没事的。” 文贵妃气急了,伸手就想将儿子拽下来,安子连忙后退几步。 “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 “我管教自己的儿子难不成大皇子还要插手吗?” “你管教你的儿子我是可以不管,但是你现在要管的是我梁国的皇子,皇子之身重如国本,你虽为他的母亲,也没资格随意地打骂。” “大皇子看来是在宫外呆久了,半点宫中的规矩都不懂,既然你母亲不在了,我同她姐妹一场,今日就替她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儿子。来人啊!” “在!” “大皇子无视宫规,忤逆犯上,给我抓起来。” “是。”文贵妃身后的一群人就要上来。 安子计算着自己抱着漆翟远能不能突出重围“皇上驾到!”万公公的声音响起。 安子一下松了口气。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陛下,陛下您要为我做主啊,大皇子他忤逆犯上,他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啊!” “好好说话,不要嚷。安子,怎么回事?” “刚刚皇弟的猫爬到树上去了,我就飞上去将它捉了下来。二弟看见我飞起来好玩儿,就让我带他飞一下,我也没飞多高,就跃到那山石上边,然后下来的时候被贵妃娘娘看见了……” “大皇子说得好生容易,谁知道是不是你起了坏心思,故意将弟弟带到那么高的地方,我的皇儿还那么小,万一吓着了,那可怎么办?” 安子平日里接触的女性少,接触这样无理取闹的几乎没有,还真是颇觉惊奇。 “既然贵妃娘娘不信我的话,那二弟的话总该信的,不若问问他吧。” 文贵妃蹲下身来“皇儿你别怕,母妃给你做主,你说是不是他故意吓唬你。” 漆翟远小心翼翼的看看她,然后摇摇头。文贵妃一下子甩开他的手:“你肯定是被吓蒙了,快说,是不是你皇兄对你做了什么?” “皇兄没有吓我,皇兄带我飞高高……母妃凶……哇……”孩子一下哭了起来。 “你肯定……”文贵妃还想去抓住他。 漆南星一下拦住“够了。我本来不指望你对安子如何,但是翟远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也要对他如此吗?” “皇上还知道他是我的孩子吗,他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他还是你的儿子。你这个做父亲的,这八年来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您反正都不在乎,那臣妾如何教养,那就是臣妾自己的事。” “既然你觉得朕没有尽到父亲职责,那么现在朕就将他送到紫宸殿亲自教养。来人啊!文贵妃御前失仪着罚俸半月,此间闭宫自省,以观后效。” “皇上!” “贵妃别忘了朕的话是圣旨,你莫非要抗旨不成。” “臣妾领旨。” 文贵妃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听命,文嬷嬷今日恰巧出宫,回来时才知道这个消息。 “娘娘怎么能让皇上把二皇子带走呢?”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她今日出宫就是和文侯爷商量着怎么对付安子,奈何他们这边还没开始发功,最重要的棋子就被对手直接抢了过去。“娘娘您是不明白吗,二皇子才是我们今后的倚仗,但凡您平日里对他多上心一些今日这局面万万不会如此。” “平日里都是嬷嬷您带他啊,您一向办事稳妥,难道我还能不放心的把孩子抢过来吗?” “确实是我的失误,我一直觉得孩子还小……没关系等着此次回来,总能好好教育。”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文家的家业更为重要。 说是带去紫宸殿,但实际上漆南星看这两个孩子玩得还可以,干脆就让漆翟远住进了桤木阁。 桤木阁屋子多,安子就安排他住在偏殿。漆翟远却像是小尾巴一样开始跟着安子。“哥哥要看书了,你自己玩儿吧。” “我也看书……”漆翟远也学着安子的样子端坐在书桌前。 安子怕他无聊找了一些小故事给他看。 也许是一直被管教的严,漆翟远看安子在写字,也不打扰,乖乖地在一旁看故事。这是两兄弟第一次见面,血脉羁绊关系融洽。 很快初冬就要来了。 扬州这边一切事宜好像都十分的正常。 刘友财却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他尝试着送了几次美人,有清淡高雅琴棋书画什么都会的,也有一看就妩媚动人勾人心魂的,还有乍看一般,再看就勾人心的小白花,没一样能入了这位府君大人的眼。明示暗示都被打太极退回来了。更别说那些银子,更是连送都没送出手。 刘友财觉得甘遂这个人确实是很不简单。要说他刚正不阿清廉高洁吧,偏生他各方面都还都有交情,有时候能抬抬手的,就放过去了。但这些事又恰巧不涉及底线,要是真做出对百姓不利之事,他说翻脸就翻脸。 偏偏这样一个人物,在官场和盐场都能混得开。盐运使和织造使两方不和,人家却能找到平衡,两方不得罪。这样的微妙平衡莫名让他有些心慌。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摸不清掌权的脉象。拿不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掀了摊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特意叮嘱下边儿的盐商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不小心被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大家都没好下场。 如此耳提面命之下,在年末时节盐价也只是提升了些许,完全没有往年疯涨的意味,这让百姓们都啧啧称赞,看来新来的这位府君有些手段。 及至年节安子送来了好多年礼,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一些吃食和玩具。他的信件照例是报喜不报忧的。扬州的天湿冷湿冷,雨夹着雪,这样的天气半夏连门都不愿意出,窝在房间里看着两个孩子练习踩步。 予怀生性活泼好动,腿骨也长得健壮些,不要人扶着也能站上一小会儿。流光当初爬动的时候不热心,现在走路更是不愿意,每天就懒懒的躺着。半夏才不愿惯她这臭毛病,一有空就拽着她练习踩步。 小小的胖孩子皱着一张包子脸,不耐烦地蹬着腿,越看越萌。 甘遂踏着风雪回来,一进屋就带来一阵冷空气“赶紧进来,这风吹着太冷了。” 甘遂在旁边烤热了走过来抱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小闺女“你又让她练习踩步了,孩子还小呢,骨头都没长好,晚一点儿走路有什么关系?”甘遂亲亲小闺女的脸,毫不意外地被小胖手推开,他也不恼,顺势亲上小胖手。胡子茬扫过小闺女的手。流光赶紧缩回自己的手。 “瞅瞅,你闺女嫌弃你呢。” “宝宝,你嫌弃爹爹吗?”半夏简直没眼看,甘遂一个大男人做出小媳妇儿委屈状。 流光愣了愣,凑上去亲亲甘遂的脸颊。 于怀看他们坐一块儿也跑过来,贴着流光“亲亲……亲亲……”湿哒哒的舔在甘遂脸上。 父子三人闹在一块儿。 半夏等他们玩儿够了,让奶娘将两个宝宝送下去洗洗脸。一边给甘遂更衣一边说道:“今日收到安子的来信了。说是他弟弟现在也同他住在一块儿。” “文贵妃的儿子?” “是,他说着这孩子也很可怜,宫人带大的,性格还比较怯懦。现在文贵妃禁足,陛下就让他们两兄弟住一起了。我觉得这样也好,皇位之争若是能兵不血刃那自然是最好,皇上让他们两兄弟住在一起无非也是这个目的。到底都是他的血脉,上一辈再怎么不和也是上一辈自己的事,孩子到底是无辜” “不过这肯定只是暂时的,文家绝对不会轻易放松对这个孩子的掌控。现在一块儿培养的感情,到时候真的因为权欲之心而破裂,到时候会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最好的结局就是不走到那个地步,要是真的有那一天应该也是不会后悔的。” 第八十二章 出游 过了年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年前各盐商为了讨好甘遂,盐税交的很及时。待到年后一应事务都甘遂还特意办了一出宴席,专门答谢各大盐商。完全是一副官商和谐共处的样子。 宴席之后,大家有些微醺,一行人又约着去了苑园。这个是个好去处,这里边儿的玩法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里边儿的人办不到的。不过花的银子也相对高些。 苑园最近几年兴起,里边儿调教的扬州瘦马一贯是最为高级的。有传言说苑园的幕后东家是盐帮的少东家公孙公子。不过大家觉得不像,盐帮的人一群破脚力罢了,哪儿有那些精巧的心思。不过传言听听就罢了,这里边儿明面上主事是一个女人,曾经扬州的头牌殷红姑娘。这位年轻的时候那真是风头无两,后来被不知名的人赎了身,不过听说是遇人不淑,后边儿又开始从事这风月生意。 可能是因为以前伤了心,一贯是不苟言笑,偏又生出一种凛冽不可侵犯的神女之感,虽说已是徐娘半老,但是风韵犹存,还有好多人慕名只为见她一面。不过一来很快就被这苑园中的各种新鲜颜色迷了眼。毕竟到这里来的,哪里有什么痴情之人,不过都是些贪花好色之徒罢了。 一行盐商进了门,这帮子人最是有银子撒,各类莺莺燕燕立刻就迎了上来。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说,那眼神浑似思念千百万年的哀怨,这一群人都被看得腿软。刘会长是经过事的,先让她们退下,先商量事情,再开始玩乐。 关上门都开始敞亮说话。 “我觉得这位知府大人就是个怕事的,所以他既不敢收银子,也不敢得罪咱们,眼看出盐的旺季到了,咱们要不要提前先卖个好,提一提今年的盐税,这样他好交代了,咱们也好过些。” “直接提会不会太打眼了些,万一他要是开始查……” “现在这个时候刚好,他要是敢查,我们就直接一不做二不休,让他直接翻不了身。” “此事我得问一问那位,大家伙都不要着急,放心,发财的事少不了大家的。大家先玩儿着,我去请教一番。” “刘会长辛苦,我们会把婷儿留给您的。”一群人调笑开来。 刘会长回头笑笑,然后向内院走去。 内院不比前厅嘈杂,清幽寂静,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极为森严。刘有才每次进来都觉得挺压抑。“刘会长,请。”带路的小厮一直低垂着头,声音有些嘶哑。在暗夜里更显阴沉,刘有才更加跟紧他,兜兜转转,到了最里边。 “公子在里边等你。” “多谢。” 刘有才走进去,里边一阵药香袭来。这位公子是个药罐子,每次来都是隔着屏风。刘有才其实极为不想来找他,总觉得很晦气。不过……刘有才看向桌上。能带来银子的,哪怕是厉鬼他都敢招呼。 “公子身体可好些了?”刘有才带着商人惯常的笑意。 “春季总有些反复,有劳刘会长过问……咳咳咳……”一串咳嗽声,感觉人都要断了气。 刘会长有一种想要捂住口鼻的冲动。 “刘会长……” “嗯!” “桌上是曲城送过来的订金,今年单是那边就要25万石……” “二……二十五……万石,那真是……” “盐引我已经拿来了,也在桌上,不过我听说刘会长还没将新来的知府大人拿下……咳咳……这可是很不乐观啊!眼下这么大的单子,要是被人横插了一杠子,那可是……”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您放心。我已经和底下的人商量了,今年我们多交三成盐税。官家的盐我们依旧准备着,到时候那姓甘的在朝廷那儿有了交待,自然也不会多做为难。” “你们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个知府,不过五年之间就从一介布衣变成现在扬州知府,没有手腕和魄力是万万不行的。” “都提防着,也有派人盯着,您放心绝对不会误了您的事儿。” “可不是误了我……是你们自己。刘会长可要弄清楚现在这些事都是为你们自己。赚银子的时候挖空了心思,要真是有事,你们也得使出手段。这可都是要命的生意,我记得您的小孙子才刚满月吧?” “是,年前刚满月。” “那可千万要小心了,别到时候根儿都没了。” “是,我们一定会万分小心。” 刘会长走出门外才觉得背心全被冷汗湿的透透。走在外边只觉得那些莺歌燕语似恶鬼叫嚷,再也没有调笑的心思,揣着怀中的东西跌跌撞撞的回家去。 四月里的时候城外的桃花开的好,韩同知夫人约半夏去城外的娘娘庙烧香,顺带看看庙中的桃花,说是里边道人做的桃花饼很是一绝。半夏应了约,两人乘着马车往庙里边赶。 “最近知府大人很忙吧,都是这样的现在出盐旺季,各方势力都要去协调,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我倒是没关系,倒是韩同知要和夫君一起忙碌,怕是让梦姐姐独守空闺了。” “呵,我倒巴不得他忙些。他不忙也是往那些狐狸精房里边儿钻。忙起来至少我还能眼不见心不烦。” 和这位同知夫人大半年交道,半夏也知晓她是心直口快“梦姐姐这话可说的差了,我看同知大人对你也是很上心的。” “到底是老夫老妻了,哪能比得上那些鲜艳的颜色。你以为谁都跟甘大人似的,只守着你一个人。我可是听说了,那个刘会长变着法儿的给你们家甘大人送美人,甘大人愣是一个没要。妹妹是如何御夫的,也教我两招,我回去也能好好收拾收拾他。” 半夏这可说不清楚,大概是现代教学一夫一妻根深蒂固,又或者甘遂本身人品不错。“我也没特别做什么……” “这就是人比人气死人了。您看看这心里边儿想着的,无论外边儿多少诱惑也能稳得住。这心里没有,但凡一个长得漂亮的勾勾手,这魂儿都没了。算了算了不提这些糟心的事,妹妹可知道这娘娘庙什么最灵验?” “送子观音吧。”半夏听府里边的丫鬟说过。 “不止这样还有算姻缘也很准。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我想去给我闺女算算。” “玉竹可是个好姑娘,知书达理还长得漂亮,她的姻缘肯定差不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还是想去算算。女儿家要是嫁错了人那真是一辈子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前两天织造夫人和她女儿吵架了。” “是吗?”半夏心下一转“不过这也难怪孩子们总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怄气也是正常的。” “这可不是简单的怄气,我听说这织造夫人都将她女儿软禁起来了。” “不能吧,什么事这么严重?” “我也是听我们家小丫鬟说的也不知道准不准。她有个表姐就在织造家里边儿当差,那天去送东西的时候听到的。说是这位织造家的千金自己看上了什么人,不想要京城那桩婚事了,吵着要退婚呢。这不是瞎胡闹吗。这当爹妈的看中的人还能害了姑娘不成。这种小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那起子狼心狗肺的人盯上,花言巧语的哄了。要是真有担当,自己拿出本事来,也好过让姑娘家和自己娘家反抗。” “及笄礼那日我看那位小姐挺端庄娴熟的,不想这般女子吧。” “女儿家总是要吃亏些,我有个远方亲戚家的小闺女,从小千娇万宠的,最后被一个小厮迷得神魂颠倒的闹着去私奔,后来大着肚子回来,整个人都差点疯了。要我说这些小姑娘就是见事太少……” 半夏莫名想到那一串红宝石耳坠,织造家的千金,盐帮的大少爷,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有趣呢。 寺庙建在半山腰,山脚有脚力可供上山,但是半夏和同知夫人都觉得春光甚好可以走一走。春日里的阳光很是温暖,微风夹杂着花香,耳畔还有鸟鸣,置身山间莫名放松。 两人款款而上,后边的丫鬟跟上来。 “我听说妹妹以前在凉州待过,那地方的景致和这边不同吧。” “格外要干一些,不过那边没那么多山,一眼望过去视野开阔。” “我小的时候同我爹在草原上待过一段日子,那时候也觉得心境开阔。我当时候还想着今后嫁人了要加一个能挽弓射雕的大英雄,谁知道后来嫁了这么一个……” “姐姐可是在遗憾?” “也不是,我其实现在过得吧也还不错。我和我们家大人也有那段蜜里调油的日子,不过后来宅子里边儿人多了,我们两就越来越远了。不过我现在都这个岁数了,也不在乎这些了。我现在想的都是我的孩子了。要是我家闺女也像织造夫人的女儿一样,我估计得愁死。” “佛门清净之地,可不能说这些话的。” 同知夫人连忙闭上嘴,又开始转了其他的话题,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寺庙。 同知夫人要去求签,半夏却没什么兴趣,就想着先去后山看一看那开得正艳的桃花。 半夏同同知夫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香玉往后山走去。 前院香火鼎盛,后院却很是冷清,半夏正走着路,忽然看见前边一男一女在桃林中说着什么,定睛一看,瞬间拉着香玉躲在门后。 第八十三章 山寺 桃花树下正是织造的千金宋云娟同盐帮少主公孙玉清。 宋云娟今日穿着一身青衣粉色衣裳,在纷繁的桃树下并不怎么显眼。半夏看下左右,果然宋云娟的丫鬟正在四周打量,半夏藏得更深一些,但是这个距离显然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两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宋云娟带着泪往前跑,刚巧跑到了半夏藏身的假山外。半夏相当害怕被发现,但外边两人显然都没有心情来管这里是否藏着人。 “娟儿你难道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吗,我们说过的要一直一起走下去,我们要去琼云州看海,去凉州看沙漠,你说过的……” “那你就当做是我薄情寡义吧,你今后找到更好的女子,忘了我吧……”说完便挣开他的手跑开了,那丫鬟追了上去。 山石之中半夏连手脚都不能伸展,心里盼着公孙玉清赶紧走。却又听到脚步声,只能坚持待着。 “少爷……” “我以为她是不同的,没想到还是一样的嫌贫爱富,一样的水性杨花。”公孙云清说着声音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少爷您现在是潜龙在渊,只要这边生意一了,您就可以回到文家,这位织造家的小姐算什么,您看那位盐运使不一样要巴着您吗?” “你懂什么,这些只为了我身份贴上来的,我压根儿就看不上眼。给我找几个人,她宋云娟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找人把我和她之间的事隐晦的传传,再把那些信件传个一两封出去。我倒要看看,知晓了她水性杨花的性子,光郡王还要不要她。” “是,我立马就去安排。” 半夏听着觉得真是心寒,由来感情里最易受伤的都是女子。好不容易等两人走远了,半夏这才从山石中出来,伸展伸展手脚,也没心思看桃花了,直接拉着香玉往前厅走。 同知夫人已经求好了签满脸的喜气,想来是签文不错。 “梦姐姐求完了,看来是求到好签了,恭喜恭喜。” “上上签,说是乘龙快婿,我这心啊就放下一半了……”忽然看见半夏的袖子“你这是去哪儿了,袖子怎么还划破了?” 半夏一看想必是刚才躲在山石中不小心挂住了“刚刚去看了桃花,许是不小心再拿个树杈上挂着了吧。” “这青云丝就是金贵,随便一点就能拉破,不过好在穿着舒服,我待会儿去找找织造夫人,再问问还有没有。我刚刚还在前边看见她了,正听静茹娘子讲经呢。” “织造夫人也在?那少不得是要去拜访拜访。”正好说一说现在的事情。 “也好呢,都是同朝为官的,织造夫人也不似别家,性情极好,大家一块儿坐一坐也是好的。” 半夏和同知夫人一起携手去到织造夫人处去拜访。织造夫人已经住进禅房,宋云娟已经回来了。捂在被子里哭。织造夫人站在一旁:“好好哭一场,哭过之后就忘了吧。你也别觉得娘亲不疼你,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凡那个男人能亲自来找我们提亲,能拿的出东西证明可以给你幸福,爹娘也不是不可以为了你去得罪光郡王。可是他呢……” “娘,你别说了……” “夫人,府君夫人和同知夫人前来拜访。”小丫鬟禀报。 “她们怎么来了?” “说是前来求签看您在这里,正好来拜访。” “请到旁边客房喝茶,我收拾一下就去。” 小丫鬟快步出去。织造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叹息着出了门。宋云娟躲在被子里低低抽泣,终归是她负了那个人。 “真没想到在这山中还能碰到两位,还真是缘分。你们是来求签还是拜菩萨?”织造夫人进去坐下来开始问话。 “府君夫人是陪着我来的,我是为我女儿来求个姻缘签,这儿女都是债,活到一百岁也要常忧九十九。” “梦姐姐这句话还真是说到我心里边了。我们见那两个小魔星,白天脑,晚上哭,我真是巴不得他们早些长大。”作为新手父母的半夏,真是对自家小魔星有千万条想吐槽的。孩子就是一个很神奇的生物,皮起来你巴不得没生过他,但是他冲你软软一笑你又觉得什么都值得。 “长大了又长大的难处,我现在还巴不得她小一点。”织造夫人喝下口茶接了话头。“我听说同知家的千金生的一副好颜色,不知道说了人家没?” “还没呢,这婚事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们这些当父母的少不得要多考虑一些。” “不过现在看你一脸喜色,想必是求到了好签,回去就可以托人相看起来。到时候要是缺什么料子,尽可以来找我,我们这个行当别的不敢说,但是这好料子还是了解的门儿清的。” “正想麻烦您呢,我前儿看了青云丝的料子,觉得还不错想去买个两匹给小女做个披帛。昨天去问,掌柜的说市面上的都已经没了。” “确实没了,前边说是贵妃娘娘喜欢这个料子,就一下进上去好些。不过我府里还有几匹,到时候匀两匹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让夫人您割爱。” “不过是两匹料子罢了,哪里值当。这料子太过娇气,我也不太喜欢,压在那儿也是落灰,倒不如给了你,万一找到个乘龙快婿。这喜酒我也能喝的高高兴兴的。” 几人又坐在一起说说话,半夏明显看到织造夫人情绪不高,同知夫人也感觉到了,两人坐了片刻,就借故离开。 半夏同同知夫人一块走出门外。 “哎呀梦姐姐,我的玉佩好像落在刚刚织造夫人那儿了,我回去找找,你在前边等我一下吧。” “那行你快去吧。”同知夫人看她挺着急,催她赶紧去找“我正好去殿里边听静茹娘子讲讲经。” 半夏转身回去,织造娘子还在厅中。 “苏夫人怎么回来了,丢什么东西了吗?” “我来是有几句话给您说。刚刚我在后院遇见令千金和一位男子……” “你……” “您放心这里说的话,见过的事出了这里就会当做清风过耳,吹过便散。” “你说。” 半夏将自己听到的种种都告诉织造夫人,语毕说道:“女子清誉为天大的事,尤其令千金现已订婚,要是中间出了差错,那便是破坏了两家之情。夫人若要处理还是要尽快了。” “府君夫人大恩,我是记在心里了。就当我一府欠你一个情,此时确实很紧急,我就不多留了,改日再登门致谢。” 半夏没说什么就走了出来,去了大殿里边听经。 待静茹娘子说完,她与同知夫人相携出殿。“这位静茹娘子倒是个妙人讲经也是极为生动有趣。” “我还以为经书都是乏味的,没想到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很有趣。下次可以再一起来听听。现下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 “要不要和织造夫人打声招呼?” “我刚刚去寻东西的时候听说她家中有事要先回去了,想必这会已经在路上了。” “那我们也回去吧。” 半夏回到家,甘遂已经回来了,予怀正那他的肚子当蹦床,踩来踩去,流光在一旁啃着手指头傻乐。看见她回来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娘!” 于怀也不甘示弱叫了一声“娘!” 两个孩子就像是学舌的鹦鹉,一声又一声的叫“想娘亲了没,来娘亲抱抱。”半夏将流光抱起,亲亲她的小脸“流光今天乖不乖啊?” “乖!” 甘遂坐起来,抱着予怀,两兄妹在爹娘怀里开着对方傻笑,那口水流的。“桃花好看吗?” “还行。”没认真看谁知道桃花怎么样。“我又给你们带桃花饼回来,我尝了尝味道还是不错。” “我老抽不出空陪你出去,心里会不会不舒服啊?”予怀在甘遂怀里边呆着无聊了,伸手捏捏妹妹的小胖脚。流光怕痒,才碰到就往后退,还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半夏拍拍她“今天出去梦姐姐还在说呢,说是大人为了我拒绝了好多美人,我怎么一次都没听说呢?”半夏眼神压制。 甘遂表面云淡风轻,内里慌得一匹“美人,什么美人,我只识得夫人一人。” “哼,最好这样。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二心……哎哟!”不经意间半夏的头发被拽了一下,低头看见流光一边扯她头发一边咬手指头。 “瞧瞧,我闺女都知道我的委屈。我真是一颗真心明月可鉴,夫人却还怀疑我,心伤啊。”甘遂做出一副唱念做打的样子。那才真是美人梨花带雨。 “我开玩笑的嘛,最近看你府里事情多,好多天都皱着眉头,想让你放松放松。” “最近正是出盐旺季,盐商那边却看不出来什么动静,我心里有些着急。” “你要信我的话,别着急最迟明日就能给你撕出一条口子。” “你做了什么,有没有危险啊,你怎么不事先和我说说?万一有什么事……不行不行,那些盐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赶紧安排人,把你和孩子送到城外去避一避。” “放心,放心。我小心着呢,不过事关女儿家心事,我不能告诉你,你就且等一等一定能有大收获。” 第八十四章 口子 宋明远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刚吃过晚饭,甘遂就被同知给叫走了,说是衙中有急事。 公孙玉清太小看宋玉娟的爹娘。他以为宋明远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王侯子弟,却忘记了他的夫人姓孔。孔家的人在前朝就已经声名赫赫,底下弟子遍布全国,后来皇帝残暴不仁,也是孔家第一个站出来表明公开支持太祖。梁国初立,太祖多疑好多老臣都在那时候举家倾覆。就孔家学着明哲保身,在太祖登上大位之时远遁江湖。谁也不知道孔家的实力如何。而宋明远在这三年以来迅速将孔家在扬州的势力渗透在方方面面。公孙玉清找的散播消息的人还没能出了巷口,就被人盯上,悄无声息的喂了河鱼。 及至傍晚的时候,盐帮的人正卸下了货,三五成群的准备回家吃饭。一队官兵冲了进来:“昨日织造府衙被贼人进入,遗失生丝若干,现有知情人举报那人逃进了你们盐帮,现在我们要进去搜。” 盐帮的大管事迅速出来“官爷,我们现在是出盐的旺季,帮里边乱糟糟的,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说话间直接塞过来一沓银票“天气热,官爷拿去请兄弟们喝口茶。” 领兵的人是孔家这一辈的大弟子,孔军。算起来应该叫织造夫人一声师姑,而宋云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自己家中只有两个臭小子,所以对宋云娟那真的是像是女儿一般的疼爱。现在公孙玉清不单单欺骗宋云娟的感情,还要败坏她的名声,孔军巴不得直接找到他奏死他,哪会有所通融。 直接一沓银票扔在大管家脸上“官府办差还敢塞银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弟兄们给我搜。” 盐帮的大管事还没来得及说话,二管事就嚷了起来“我盐帮的人虽说是下苦力的,但是做人清清白白,哪能是你说搜就搜,盐帮的弟兄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盐帮一帮从来都是江湖上逞凶斗狠的,一个人怕官府,十个人就不那么害怕,况且他们东家同盐运使走得近,自然就不会将织造使放在眼中。 两边情绪都很激动,一不小心就酿成了流血事件。孔军是早就有所准备巴不得乱起来,越乱才越好收拾。带的人都是一帮好手,自然不比这些人。打得最乱的时候,发出求救引信。 那边宋明远安排的河防营的人迅速涌入,数百官兵入城,同知大人这才通知甘遂。 甘遂到的时候,盐帮的乱子已经平息,门前大滩大滩的鲜血。河防营的人正组织人收拾。 “甘大人……”孔军上前来。 “孔大人,这是?” “调查案子,没想到这帮子盐帮的人肆意阻拦,就闹了起来。我们这边的事情已经了了,在盐帮后院库房之中找到生绢两百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盐帮一直以贩盐为生,你们这些官府的人为虎作伥,且等我们少当家回来……” “确实要等你们少当家回来,不过你们就只能在牢里等了,带下去!”盐帮现在主事的人都带了下去。公孙玉清出门未归,城门口自然有人在守株待兔。“甘大人,我们大人托我给您带句话‘口子已经撕出来了,端看您这前边怎么动作了’并且让我们全力配合您。” “替我谢谢你们大人。” “谢您的夫人吧。”甘遂看看这座建立了几十年的盐帮古宅“既如此,那咱们就顺势到里边看看吧。” 盐帮闹事的已经被带走现在里边的伺候的人也被单独看管在一座小院子中,甘遂和孔军往里边走,穿过亭台楼阁,来到公孙玉清的书房。书房之前有一棵巨大的黄桷树,密密匝匝的树叶被风吹过响起沙沙沙的声响,书房房门紧闭。整个地方清幽寂静“没想到盐帮还有这么清雅的的地方。” “盐帮数十年在江湖中屹立不倒,绝不是只会逞凶斗狠之辈。” “我也听说当初这位盐帮创始人十分睿智,可惜就是儿子不争气……” “孔兄这么一说,我们进来那么久好像没有见到过公孙玉清他爹,公孙龙。” “没在正院之中吗?”他转身问身后的人。 “没有。” “这就奇怪了,没听说他有出门啊。” “这宅中其他出口都封住了吗?” “到正门乱起来之前其他几边都找人看住的,除了想要跑的小喽啰,没有见到公孙龙。” “那这就是别有洞天了。先进去看看。” 孔军推门向里边走才踩到第二块地砖听到咔哒一声。甘遂连忙扯住他往外一拽,极细的小剑擦着孔军的鼻尖过去,钉在紫檀木的门上,一阵黑烟从门上冒起。 “不好有毒!” 甘遂和孔军连忙退向院中,屋内黑烟弥漫。甘遂在院中大略一看:“书房中应该暗含五行八卦,稍有不慎就会被暗器所伤。” “看来这个书房确实不简单,现在怎么办?” “我对五行八卦研究不深,只能勉力一试了。”两人开始对着书房研究,城门口公孙玉清已经渐渐走近。 等到将至城门时,士兵将他拦了“公子,例行检查。” 公孙玉清一下子觉察出不对劲,立刻想跑,四周设的暗哨立马涌上来。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眼看逃不过他正想缴械投降,城后忽然射来暗箭,直至背心,公孙玉清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已丧命。身后的仆从早已吓得尿了裤子。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士兵只得将人,押解回去。 那边甘遂已经摸得门路,穿上护甲几人往里边走。 “跟上,别踩错了。”甘遂走的每一步都极其小心,好在有惊无险顺利进了门。“应该是有哪里可以控制的。”书桌桌面上是一张航运图,甘遂细细的查看了土。图中有个小岛,中间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凹点。甘遂小心翼翼的往下按。地上忽然露出一个一尺见宽的洞口。洞口黑黝黝的隐约可见阶梯。 甘遂和孔军互视一眼,举着火把向下走。越向下,越发宽敞,再往下可见一间小屋子,屋子正中有一间大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头发花白,似乎听见了声音,缓缓地坐了起来。 “你们是谁?” “你是公孙龙?”甘遂脑中一闪问道。 “好久都没听到有人叫我了,你们是官府中人?” “正是。我是织造府的守军,这位是扬州知府。” “见过二位大人,既然两位大人能来此地,想必是那个畜生已经出事了吧?” “父子没有隔夜的仇,老帮主倒像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儿子啊?” “他压根儿就不是我的儿子,他不是!”公孙龙一下子激动起来“我儿子早就被他害死了,他是披着我儿子皮的恶狼,他想要致我于死地。想将我盐帮数十年基业全部毁掉,他不是我的儿子……” 甘遂和孔军互看一眼,这位公孙老帮主好像不太正常啊。 公孙龙在抓狂了一小会儿,慢慢的冷静下来。忽然跪了下来“我虽说无能,但也不能看着盐帮家业毁在我手中。我们盐帮都是些下苦力汉子,凭借劳力养活一家老小,现在被奸人利用但大多都是无辜之人,请大人能从宽发落。” “如何发落自有律法定夺,不过只要不是主谋,均不会有太大的为难。” “多谢大人。”公孙龙说着一口血吐了出来“我已是时日无多,能够从见天日也算是上天仁慈。我早前在院中的黄桷树下埋下了去年的账本,大人可以去翻翻,约莫对您是有用处的。我强撑到现在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看那些人的下场。” “咱们先出去。”屋子里边很闷,还带着难闻的味道,孔军有些受不了,两人扶着公孙龙出了密室。等到了书房,甘遂拿下桌上的那一幅盐运图。三人一起开始走出书房,莫名闻到一股异香,公孙龙忽然就躁动起来,一下踏上旁边石板,孔军一个燕子滑翔,带着甘遂飞身出门,书房一下就炸开。巨大的轰鸣声将两人一震,甘遂一口血吐了出来。 孔军调了一下气息,勉强稳住之后才问道:“没事吧?” “还好。看来幕后还有黑手,盐商那边派人去了吗?” “还没有。” “孔兄,快些调兵包围盐商会所,将刘会长看管起来,迟了就怕被人杀人灭口。”幕后之人连一个公孙龙都下如此大的杀手,其余的人想必都不会放过。 “我立刻就去,我把这些得力的人留给您,您多加小心。” 甘遂点点头,孔军出了门。 既然知道了账本,甘遂自然要把账本挖出来。黄桷树极大,树下根枝盘根错节,甘遂着人开始向下挖。十几个人打着火把,院子里被照得透亮。不多时就挖出了箱子,甘遂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开始回到县衙。 那边孔军出了门,织造使这边这么大动静显然是瞒不住盐御史。 “宋大人什么意思,又是调兵又是抓人,真是想将这扬州城翻过来吗?” “朱大人,且听我慢慢……” “大人,大人……”孔军回来了“我们已经找到确凿的证据,现需要带人围住盐商府邸,请大人发令。”先前巡防营的兵力明显不足,需要再增派人手,孔军回来搬救兵。 “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先呈上来本官瞧瞧,扬州城大半个州府都是靠着盐商过活,今日要是将他们得罪了,明日要是盐行罢市,那整个扬州城还不翻了天。” “大人,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情况……” “事关商人清誉不能不慎重,不要急于一时。”盐御史依旧不同意。“先把证据呈上来。” “甘府君正在盐帮的院子中搜寻,很快就能……” “那就是还没有证据。宋大人无故抓人这是多大的事情,您不会不知道吧。” “朱大人,现在事情紧急,我也不与你争辩,届时真有什么事情,皇上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宋明远知道甘遂这个人没有把握绝对不会轻易抓人,所以敢于作保。 第八十五章 破局 “你我本是平级,我也无权干涉于你,只希望宋大人自己好自为之。”盐运使心中不忿,自然说话毫不客气。 “朱大人你我二人同在扬州共事两年,宋某的为人如何,我相信您是清楚的,宋某若非有八成的把握绝不会……” “八成的把握就敢行事?你知道盐行一旦乱了起来,那整个扬州的百姓……” “可我梁国并不只有扬州百姓,还有其余各州县的民众,两淮盐税是我梁国国库收入的四分之一,若是不将这偷税的黑手斩断,那我梁国还有什么气数,百姓还有什么活路。我知道朱大人也是心怀扬州百姓,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大人,证据来了!”甘遂骑着快马而来“根据账本去年一共运盐五百万石,但交给朝廷的赋税仅有八十万石。数额差距之大,不得不彻查。”甘遂将账本递给盐运使 盐运使一目十行“我现在亲自调兵,围了那些奸商的府邸。” 夜间的动静极大,好些百姓躲在窗后偷看,大约是知道,扬州城的天就要变了。整个巡防营的人踏着整齐的步子,开始分围各府,甘遂和宋明元,盐御使一行人赶去刘会长府中。甘遂打马的速度很快,他心中隐约有种预感,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从他们措手不及的开始这场斗争开始,幕后就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哪怕他们再快,别人也留有后手。 等到赶到刘会长家中时,果不其然,屋内哭声一片,刘会长已在房中悬梁自尽了,还留下一封绝笔。 绝笔中提到,自己自知没有什么活络,现在畏罪自尽只求家人能从轻处罚。私盐买卖一应盐引均来自于盐运使。 这一晚上注定是不能成眠。甘遂和宋明远,盐运使三人连夜对账,竟发现差额的盐税竟至千万两之巨。再结合刘有才的遗书,盐运使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下栽倒在诸多的账本之间。如此巨额的亏空是要拿脑袋来填的。 盐商们被拘禁在家嚎了半宿,纷纷开始明哲保身。一个个把自己说成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迫于盐运使和刘会长逼迫,不得已才开始贩卖私盐。 盐运使自那日昏过去后,再醒来就有些恍惚。听得这些人胡乱攀扯,气得脸涨得通红,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到底他同刘有才私交甚密是事实,不察巨量的私盐流通也是事实,至于他想说的那些盐引并不是由他提供,他也没有沾染这桩买卖,那说出来就很难令人信服了。 官场一律如此,一步错步步错,再想回头也不能了。盐运使夫人想要积极促成女儿同文家堂侄的婚礼,那边却推说自家儿子身体不好,不愿耽误姑娘。盐运使夫人起先以为是托词,寻了名医上门,诊脉之后却有重病。 盐运使夫人还不想放弃,女儿哪怕是嫁过去守活寡,也比现在受家中连累,到时被流放千里的强。文家却是怎么也不答应了。盐运案说话间就传回了京里,皇上大为震怒,派了新提拔上来的上来的刑部尚书笠靖亲自下去彻查,再加上林天宇持尚方宝剑,一旦发现贪官污吏立斩。 又立即着旨开恩科,天下最为不缺的就是想要当官的人,就像割掉韭菜,风一吹新的一茬又会迅速的生长起来。 吏部尚书每日里忙得脚打后脑勺,还要搭理突然热情起来的各方同僚,那还真是相当心累。同样心累的还有文侯爷。向来不信神佛的他忽然间有一种想要去庙里算上一卦的冲动。 自前年以来他就开始诸事不顺,能用的棋子越来越少,好不容易在去年的时候捞上了一大笔,却在今年就狠狠的栽了跟头。 “侯爷,二爷府上来人了。” 文侯爷极为不喜欢自己的二弟,窝囊又贪心,正想打发了他,没成想他已经闯进来了“大哥,大哥……怎么回事,玉儿怎么就会没命了?” “你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吗。还不是他自己做事谨慎,但凡他要再小心一点,怎么会被宋明远他们拿着把柄。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去招惹宋家人他偏生不相信,现在好了……落到这个结局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大哥他可是你的亲侄子啊!” “只要是对家族不力的哪怕是我的亲儿子我也能下手。你也不要再找我闹了,你那儿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天冬这个孩子心性坚韧,头脑睿智,多培养培养是个好手。比玉清好得多。” “大哥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已经损失了一个儿子,还要再让另一个儿子也赔进去吗。再说了天冬的身体你是知道的,如果没有好药养着,哪能活到现在。大哥就算是可怜可怜我,让我这仅有的儿子能够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结婚生子,安度余生吧。” “他身为我们文家的子孙有什么资格来说像普通人家一样。别的先不说,他那个病成堆的银子水一般的花出去才吊起了这条命,要是生在普通人家能行吗?二弟你不要见识太过短浅,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家已经被皇上步步紧逼要是不能紧紧地团结在一起,那迟早就会举家覆灭。” “早些年间我就劝大哥,凡事留一线,若是当年没有……” “我现在就是太过心慈手软,要是当初直接找人除掉林天宇那小子哪还有现在他们林家的翻身之地。” “你不是没找过,是林天宇命不该绝,大哥要我说,我们不若学学当年孔家,直接退隐朝堂,现在形势还不算太坏,保住性命……” “不许说那么没出息的话。我一生辛劳为的什么,难道不是我文家的百年家业更进一步。现在你叫我退,我一退届时才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半点反抗都没有……现在宫里还有贵妃,还有二皇子,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文二老爷苦劝他不听,只能起身,走到门口时说道:“大哥是要一意孤行了,但是做弟弟的确不得不为我文家后世着想。过两日我会向皇上上折子,说是思念亡母想要回去守孝,好歹也要给文家留个根儿吧。” “随你的便,只是今后不要后悔!” 文二老爷头也没回,直接走出府外。 文侯爷不敢相信自己苦心经营大半辈子居然让漆南星一点儿一点儿的鲸吞蚕食。他冷静下来一想,自己手中能用的棋子。六部之中损了礼部、兵部。刑部、吏部、户部一直没能攥住,现在能用的居然只有工部。而宫中……对,他在宫中尚有暗棋。他不可能会输。 朝廷的旨意比钦差来的要快得多,很快在扬州城举足轻重的盐运使一家沦为阶下囚。待到钦差来时再行定罪。也是神奇,织造夫人一向看盐运使夫人不顺眼,总觉得她粗俗透了。但是这次盐运使一家遭难,却是她左右奔走,给他们一家人换了干净的囚室。甘遂对于这位老上司也尊敬,吩咐了牢头不得刁难。 饶是如此,现在的日子同以前相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织造夫人在第二次给盐运使一家送东西时发现盐运使夫人鬓角边已经有了华发,心里一酸:“你也别着急,现在还没定罪,说不准也还有转机。我们家老爷和甘府君都在替你们奔走呢。” 盐运使忽然一笑“这一次的案子非比往常,皇上想要震一震这两淮的官场,压一压这些盐商肯定就会杀鸡儆猴。到底是我平日里行事失了妥当,才连累夫人和女儿陪我受苦。” “一家人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只是可怜连云……” “你这么说起来,我爹手下有个弟子,家中清贫一些,但为人很是不错。也有学识,若是你们不嫌弃,我同他说说,好歹先度过眼下难关。若是真等到旨意下了,就没有转换的余地了。” “孔姐姐,你是说真的……现在也不拘什么家世了,只要能……” “我绝不会嫁。”朱连云却斩钉截铁“爹娘都能受苦,我怎么能一人享福。若是爹娘硬要逼我,那我情愿现在就撞死在牢里。” “你这个孽障……” 朱夫人也没能想到自己女儿竟然如此烈性,只能说道:“孔姐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一家人,该什么下场就什么下场吧。” 孔夫人长叹一声,又叮嘱朱连云改了主意尽管找她,这才出了大牢。 盐运使一下狱,朝廷里边差点炸开了锅。盐运使可是个大肥缺。尤其现在这形势下过去,一不小心就是大功绩,回来拿就是不一样了。各方势力角逐,漆南星高作皇位之上看他们争吵,待他们吵得唇干舌燥,最后定下由织造使和扬州知府共理盐运事物。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而后不得的跪下山呼万岁英明。 “看着那群人一脸土色的样子,还真是解气。”安子在内殿中一边看折子一边同漆南星说话他现在还没有正式上朝,只是在偏殿之中旁听,顺带观察众人上朝之相,数月以来也算有些收获。 “这帮子尸位素餐的人,就只想着争权夺势。你且等着,我会一一收拾他们。” “舅舅相比现在已经快到了扬州了,真是好羡慕!” “没关系再等个一年半载,待得扬州的局面稳定了,朕就让甘遂他们一家回来。听说你给那两个孩子准备了不少东西。”林天宇还在抱怨,他是去掌剑杀人的,又不是去派发礼物的,还带着各种各样的小孩玩具,想想都觉得形象不对。 “姐姐写信来说小侄子和小侄女会开口说话了,还会走了,肯定开始玩玩具了,别的小孩子有的他们也要有啊。” “小孩子长得快呢,下次你见着他们说不定都跑的飞快了。” “还真是很怀念呢。”安子抬眼望向宫中四角的天空,真是好想念他们啊。 第八十六章 诸事繁杂 林天宇来的时候带来了圣上裁决的旨意,判处盐运使一家流放千里。 织造夫人和半夏一起去送他们:“幸而一家人命都能保住,再过个几年遇上什么恩典,也就能回来了,只是西疆条件苦些。” “能有命在已经算是天恩浩荡,倒是辛苦你们两家打点。”自他们一家入狱以来,都是宋明远和甘遂上下奔走,身处牢中还没有受过差役虐待之苦。这些她们都是相当感激的。更何况现在,他们已经打点好了随行的衙役,这更是天大的恩情。 “好了,天也不早了,别说这些了,等你们回来大家再聚吧。” 半夏和织造夫人目送他们离开,远方的城楼之上,甘遂和林天宇站在一起。 “在想什么?”林天宇看甘遂一人出神。 “在想,我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妻儿落到如此下场。” 笠靖办案确有一套,凭借着些许蛛丝马迹就迅速摸到了苑园。苑园只剩下大掌柜一人,到底是见过风风雨雨的,愣是一点儿都不松口,案子陷入僵局。 甘遂这边倒是不管这些事,他只管冲着这些盐商要银子。这去年缺的税嘛,肯定是要要回来的。但是现在大家不是犯了事儿了吗,要知道银子再贵那贵不过命去,那就必须要加个倍了。 盐商们倒是想着,自己再牢里边盐行不开市,百姓闹腾,哪成想到在盐帮还有囤积着许多盐,孔家那边做生意的行家里手多得是,半天不到整个市场就开始完好运作。 盐商们平日里吃得是胭脂米,喝的是玫瑰蜜,穿的是金缕衣,住的是亭台楼阁,乍一进牢里边儿还想着咬紧牙帮子忍一忍。甘遂也不着急,先饿了两顿,再给他们一些都能照出人脸稀粥吊着命。可怜一帮子脑满肠肥的富商,肚子饿的咕咕叫,还得忍受蟑螂老鼠在身边爬来爬去。 没熬两天就有人撑不住了,甘遂也不着急又晾了他们半天,这才开始讲条件。这先来补税的肯定要打个折,这越往后边自然交的就更多了。这群人一个个都想要抢着交,成堆的银子像水一样涌进知府库房。抬银子的兵,走路都打着飘。等到最后盐商们交了银子回家一算,这买卖简直亏了呀。当初最先进去的时候,只要补齐了税收就能直接回家,结果他们想要给这知府杠一下,没成想这一下子大半的家产都没了。 府衙里边的师爷,同知全部上阵,一个个个体验了一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等到这些银子全部清点清楚,甘遂用封条把它们一封,送上了回京的路途,这才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晚上回家抱着老婆好生的恩爱了一番,云雨之后半夏还打趣他整日就数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银子才是他亲老婆。 “银子哪有老婆香啊,瞅瞅这皮肤……这唇儿……这眉眼……真是死在你身上算了。”半夏没想到他这没消停一会儿,又闹起来。推了两下没能反抗,只能说是痛并快乐着了。 林天宇那边跟着笠靖办案,笠靖真是个工作狂,大半夜的想到什么点也能立刻翻起来,林天宇被折腾的叫苦连天,好不容易抽了个空,让另外的人跟着他,自己跑到甘遂家逗了逗予怀和流光。 两个孩子正是学话的时候,追在他身后边叫着“叔叔!”一声大过一声。小的时候流光还是个文静的性子,这越长大,越发淘气。穿着织金纱的小裙子,跑起来像是只小蝴蝶。 林天宇看起来粗枝大叶的性子,没想到逗起孩子来,一套是一套的,没过两天孩子们对这个叔叔喜欢的程度直逼喜欢亲爹娘的程度。吃饭跟着,去花园跟着,玩耍时更是时不时就传出笑声,半夏在旁边看着他们玩投壶,两个孩子腕力不够,准度也不行,好几次都差一点点。就是这种挫败感,让两个孩子越玩越有劲儿。半夏在旁边都站累了,那三人还依旧兴致勃勃。 “好啦,过来喝些水,吃点点心。” 两个孩子又玩儿了一局,这才过来吃点心。 半夏看林天宇一脑门儿的汗,让香玉给他递了帕子擦擦:“没想到你和孩子们玩的不错。” “他们两很有意思呢,我喜欢他们。” “喜欢孩子怎么自己还不成婚,生个自己的孩子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甘遂走进来刚巧接过话头。 “快了快了,你们明年就能喝上我的喜酒了。” “真的?”半夏很替他高兴,林天宇已经是二十六七了,在古代这还真是大龄未婚剩男了。“是哪家的姑娘,你见过吗,长得怎么样?” “算起来是笠靖的堂妹。长得……也就那样吧,不过性子很好,做的菜也很好吃。” 半夏看他那一脸沉迷爱情,满脸羞涩的样子简直辣眼睛。“婚事定的什么时候?” “明年中秋前后吧,皇上让钦天监的人在选日子,我出来的时候还没定下呢。” “啊,那这杯喜酒我们是喝不成了,只能等到时候回京述职的时候再恭贺你了。这几天我就去街上看看,别的不说扬州界面上女孩喜欢的东西特别多,到时候你多带些回去,也能讨讨她高兴。” “我正想去给她买些东西,这一直没抽出空,你能帮忙去挑那自然再好不过。不过喝喜酒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皇上的意思是明年春天的时候待得扬州这边盐商局面稳定,就要调甘遂回去的。” “可是我们才来两年?”甘遂想想都觉得自己这几年升的太快了“怕有些说不过去。” “这次那么多银子送回去就已经是大功了,那老狐狸那边最近动作频频。现在的太傅已经递了折子,说是年老体衰要回乡养老。这个档口谁当太傅皇上都不太放心,只能提前挑你回去。不过这也就是我们私下说说,到时候事情怎么变也还是说不定的。” “你还别说,我还真不太想回到京城去,现在的官场都已经是危机重重,更何况到时候身处皇权中心。” “你是逃不掉的,我们大家都逃不掉,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 没有退路的岂止他们,一路同行的人太多,感觉前路也没那么可怕了。 “叔叔,玩玩,爹爹,玩玩……” 大人们在讨论着沉重的话题,孩子才不会理这些,他们只是开开心心的玩耍罢了。 笠靖查到什么东西,外人一概不知,他是直属御前,只知道大约有大收获。走之前的中午,在送行宴上,那张平日里板的直直的脸都柔和起来。宴席之后还破天荒的找到甘遂:“昨日我看你给天宇买的那些布匹很不错,我想给我夫人带一些,可不可以告诉我在哪里买的?” 甘遂没想到这位大人第一次找自己居然是为了私事“那是内人去置办,大人要是需要,我让她再挑一份。” “那麻烦尊夫人了。我夫人她喜欢带些小碎花样式的,尤其喜欢丁香花。颜色喜欢清淡一些的……我听说扬州集云坊的胭脂水粉不错,我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用哪些,能不能也麻烦尊夫人帮忙挑一些……” 甘遂第一次见这位惜字如金的刑部尚书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家夫人喜欢什么。推己及人,大约疼爱妻子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半夏花了一下午才将笠靖需要的东西一一买齐,这位大人还一样一样的看了,最后谢了又谢,给了银子踏上回程的马车。 林天宇他们走后甘遂的日子更加忙起来,圣上留给他的日子并不多。他要在这一段日子中将前段时间乱成一团的盐行再重新理顺。织造大人也比他好不哪里去,现在的日子除了出盐旺季,还要给京里边贡上夏衣秋衣的料子,两人常常一起加班到深夜,然后互视,当官真不是人干的事。 宋明远家里边也是一团的乱。前段日子宋云娟本来已经决定和公孙玉清断了,一心在屋子里边绣嫁妆。 后来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将公孙玉清死了的消息捅到她耳边,简直是晴天霹雳。又听得别人私下说道,公孙玉清的死竟然和自己父母有关,那简直是出奇愤怒了。她都已经愿意听从父母之命了,父母却依旧没有放过她的爱人,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开要去殉情。幸亏丫鬟发现的早,织造夫人简直是欲哭无泪。她本来是不想再提及此事,总觉得人已身死再多的罪过都已经随着死亡就带走了,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还是个痴情种。不得已只得掰开一条条一件件的讲事实讲给她听。 宋云娟先前还疑心自家爹娘骗人,后来半夏还给她作证,说起山寺之时偷听之事。宋云娟不敢相信自己一心恋慕差一点就私定终身会是这样的伪君子,一气之下竟然病倒。 心气郁结,病来如山倒,这一病就是好几个月。 韩同知的夫人自那日在山寺求了签,就开始找媒人打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天定的姻缘,那日她家千金出门,遇上有人抢劫,旁人出手相救。这一照面居然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 那个救她的男子第二日便让人来提亲,他是河防营的管事,年纪轻轻已是五品,家世清贵,韩同知夫人找人打听了又打听,也没有说这男子不好的地方,这才开始小定。许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同知夫人每每提起这位乘龙快婿都是一脸笑意。 这一年来乱糟糟的好不容易听见个好消息,半夏也替她高兴。两家都很满意,日子也定的快,就在第二年春上,而喝过喜酒,半夏他们就要踏上京城之路。 第八十七章 京城 从扬州过来走水路走了好几天,才上船的时候两个孩子高兴的紧,他们才过了两岁的生日,闹腾得不得了,满船乱跑。身后的奶娘和丫鬟跟着迭声的叫小祖宗,那两人更是像得了意趣,小短腿迈得快快的,还咯咯的笑。半夏终于抽空从繁杂的账本中抬起头来,一手提溜一个,在桌边画了个圈,让两个小猴子吃点心。 两个孩子吃着糕点还不消停,三心二意的互相喂点心,弄的满脸的点心渣子,偏偏还觉得挺美。手中的糕点啃得满是口水,还要递给半夏。半夏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又推了回去。 “娘亲,喂小鱼,喂小鱼!”小鱼是昨晚停船的时候,甘遂从河里钓起来的,两个孩子第一次看到,开心得不得了。予怀还想抱着小鱼睡觉,被半夏以小鱼不能离开水这个理由反驳了。那傻孩子还想着自己到水里边去陪小鱼睡觉觉,手一碰到水觉得太凉,瞬间改变了主意。 “我也要去。” 半夏让奶娘给他们两收拾收拾身上的点心渣子,牵着他们的手去喂鱼。 去了厨房却没看见鱼,半夏心中暗道一声糟了。予怀找了一圈没找着“娘亲我鱼呢?”说着又扒拉着昨天木桶“没了。”半夏向四周一看,一锅浓白的鱼汤在灶上咕嘟咕嘟的冒泡泡。 作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半夏自觉不能伤害孩子们脆弱而微小的心灵。蹲下身对他说道:“小鱼回家去了。” “家?”然后又指了桶,大约是想说这个桶就是小鱼的家。 “小鱼的家在外边水里,你昨天不是和他说再见了吗?” “我……”可是我也约了今天再来玩儿啊!予怀简直要哭了,还不知道怎么反驳娘亲。 “哥哥哭哭。”流光嘲笑哥哥。 予怀把脸一抹“哼!没有。”只是瘪了瘪嘴。 “小鱼是没有了,那我们出去看看小鱼的家好不好?”半夏拉着他们来到甲板上,看着船下的水,船向前开,雪白的浪花涌上来,予怀伸着手想去抓。手太短没够着。转脸问半夏“小鱼?”没看见。 “小鱼睡觉觉呢。” “小鱼,懒虫。” 是是是,谁有你闹腾。 午间甘遂从书房中出来,予怀拉着他的手“爹,小鱼回家了,找。” 什么意思?甘遂挑眉看着老婆。半夏直指桌上的鱼汤,小声地说道“给炖了。” 甘遂拉起小儿子“可是我们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找不到小鱼了。” 予怀一脸懵逼,啥意思听不明白。“船船在动的,昨天我们从小鱼家离开,今天就看不见小鱼了。” “小鱼。”可是还想要。 “那等我们到了新家,爹爹到时候给你买更漂亮的小鱼,还带有花纹的,金灿灿的,好不好。” “爹爹买?” “买。” 小鱼风波总算过去,除了一开始的兴奋,在船上呆了两天孩子们就开始不耐烦。半夏每天被缠得脑门儿疼,终于下了船,开始走陆路。 十余天的路程,人马皆疲。马车上颠得慌,甘遂哪儿舍得让自己小闺女受这个罪,也不骑马了,每天待在马车里,抱着小姑娘。最后予怀被颠得屁股生疼,流光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年少的他已经开始明白,大约妹妹好像比自己要金贵些。 京城的天气不比南方,流光本来就是先天不足,格外容易生病,在走到京城城郊的时候又得了风寒,两剂药喝下去,虽说病情控制住了,但是整个人蔫蔫的。 予怀真是有哥哥的样子,每天都逗妹妹开心。“妹妹看,花花。” 城郊好些园子,现在正是桃花梨花开的时候,一片一片的,半夏掀开帘子让连个孩子看看。流光喜欢花,这才高兴了些。 他们进京的宅子是早就准备好的,当年来京城时住的山长的院子旁边,前两年挣钱的时候就已经买下了,山长那边的管事找人打理着。山长和川先生准备就在书院那边养老,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甘遂心中山长就如同自己的父亲一般,时常写信问候。半夏也跟着寄去好多东西。当年扩展产业链的便捷一下就看出来了,用着自己的人,寄东西也是相当的方便。段辰砂自从边疆事了就不在参与朝局,王小山在云州和琼云州两边跑,还乐呵呵的,两人一起照顾着山长和川先生,甘遂心底也放心。 进了城才开始觉得嘈杂,这种嘈杂和在扬州城完全不同的感觉。扬州水米之乡,说话温软,带着柔润,这边倒是格外粗犷一些。孩子们来到新的地方,眼睛都好像看不过来。 “娘亲,糕糕!”予怀一眼就看到了街边冒着热气的糕点,一边指,一边拽着半夏。 “买买买。”半夏让寒水下去买些。一会儿又看见别的东西,还没到家,行李倒是多了好多。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前,感觉好像有些戒备森严的感觉,踏进去。 “姐姐……”安子像一只小牛犊一样冲过来,堪堪停在半夏面前。 半夏一看见他眼睛就湿润了,摸着他的脸:“好,长高了!也长壮了。” 安子感觉半夏柔软的手抚过自己的脸,带着别样的温暖。真的是太久了,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都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腿部一痛“走开!” 安子低头一看,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正怒目看着他,哎哟脸长得很圆吗。 “不可以淘气,这是舅舅。”半夏连忙抱起他。 “娘亲不哭,乖!”予怀看见自家娘亲哭了,连忙哄哄。伸出小胖手,给娘亲擦眼泪。 “好,娘亲不哭。” “都站在门口干什么,进去啊。” 甘遂刚刚抱着流光去门口一家糖炒栗子店去买了些例子,回来看见老婆站在门口“安子回来了。”这话说的极为平常,就好像他们肯并没有分离太久,安子又想哭了,但又不想引得姐姐伤心,转脸一看就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待在甘遂怀里边,用小手攥着一颗栗子,好奇的打量他。 “这是……娇娇?” “现在改叫流光了。” “我能抱抱她吗?”安子看着甘遂。“流光,这个是舅舅,你愿意让舅舅抱你吗?” 流光看看爹爹,又看看安子,伸出手,安子连忙小心的抱住她,真软,真小,又让人觉得真暖。 “好啦,快进去吧,门口风大,流光病才刚好。” 安子听了赶紧抱着流光往里边走:“流光怎么了,怎么生病了,现在好些了没?” “估计水土不服,她自小身体弱些,这进了京城,吹了风着了凉,现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进屋子暖和得不得了。 “这是烧了地龙吧,真暖和。” “我想着你们就快回来了,让人收拾了。这边天气比扬州要冷些,怕你们不习惯……”安子正说着话,屋子里边一个小孩子跑过来。看见安子手里边抱着个小娃娃好奇的打量。 “哥哥……” 安子赶紧给半夏介绍“这是我弟弟。” 半夏和甘遂互视一眼,二皇子? 先前安子告诉半夏他和文贵妃的儿子玩的挺好半夏还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他出宫都带上这个孩子。 “倒是有些相像,眼睛挺像的。”半夏看了看说道。那孩子像是害羞,一下子躲在安子身后,和流光大眼瞪小眼。 半夏真是没想到文贵妃的儿子居然是这种纯良包子范儿,真是歹竹出了好笋。 “我本来没想带他出来的,正好被他撞见出门,非要跟着,就带出来了。”漆翟远自那次在安子殿中住了一段时间,就开始格外依恋这个大哥,后来被送回贵妃那里,还甩开宫人偷偷跑出来,有次掉进水里差点没救过来。漆南星就让他自己选住哪儿。他倒是真喜欢自己大哥,自愿住进了桤木阁。 文贵妃气得半死还没有办法,疑心是安子拿了什么药,让这孩子对他言听计从的。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己心里黑暗老觉得世上就没有光明。 “出来一趟不容易吧。” “好在有父皇在,都还好。姐夫你什么时候进宫啊?” “明日一早就要进宫述职。” “那真好,又能时常见到了。” “还正好,我从扬州带回来好些糕点吃食,还想着你姐夫进宫的时候给你带进来,现在你来了,来瞧瞧喜欢什么先尝尝。”半夏从行李里边将糕点拿出来。 “这个莲子酥做得很不错,你尝尝。”安子听话的吃点心,还顺带分给几个小的,几个小孩子开心的吃着糕点。 “流光自己坐着吧,舅舅抱着你不好吃东西。” “不用,我喜欢抱着她。”安子还像小时候抱着流光就不撒手。 又尝了几样糕点,安子像是有话要对甘遂说,两人进了书房,三个孩子在外边玩儿。 漆翟远从来没见过小小孩,自觉有了当哥哥的风范,带着两个孩子去院子里边玩儿。半夏要收拾行李,嘱托奶娘看着,这一位的身份非比寻常,千万是不能出事的。 奶娘得了令,半点不敢马虎,眼都不错的看着这几个孩子。 安子并没有和甘遂谈多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出来之后就要回宫。半夏知道宫里边规矩严,自然不敢多留他,装了几样他爱吃的糕点,送他上马车。 第八十八章 朝堂 安子回宫之后挑了几盒点心拿给漆翟远,漆翟远拿着回了自己殿中。正好文贵妃带着人过来看儿子。 自从儿子住进桤木阁,文贵妃真是一天来八趟,以前也没见多上心,这一下子分开到好像是把缺失的母爱想要一下补充完整。亏的桤木阁地方大,安子住正殿,弟弟住偏殿,也不用和文贵妃再见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阴影太过厉害,漆翟远看见文贵妃就会自动变成木头人。文贵妃坐在桌子边说了半天,自己儿子还是不自知的在那儿玩儿孔明锁,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走过去戳了一下他的头“我给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漆翟远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文贵妃更生气了,这孩子简直跟自己没缘法,半点都不亲近不说,还老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像个小傻子一样。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和安子真的还是有些差别。安子回来这一年,好些墙头草都开始倒向他,毕竟相对于未知的二皇子,时常露面的大皇子看起来风姿绰绰,天分极高。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问你话……” “又和孩子吵什么?”文嬷嬷没想到自己就去拿个东西,文贵妃又同二皇子闹了起来。“你是他娘亲,怎么就不能和孩子好好说?”文嬷嬷简直都心累,本来孩子离了自己身边已经算是失了先机,现在不说积极的挽回孩子的心,还在拼命的扯后腿,当初真是看走了眼,以为是个聪明孩子,没想到在宫中呆久了,越发的像是一般的深闺怨妇,半点头脑计谋都不会。 “嬷嬷,你怎么单说我,还不是这孩子……”文贵妃还委屈呢,自小都是哄着她的,现在要她来哄一个孩子,她哪儿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还小,你吓着他怎么办。”又蹲下身来问漆翟远“听说二皇子今日同大皇子去玩儿了,去哪儿玩了能告诉嬷嬷吗?” 文嬷嬷小时候待他极好,虽说偶尔严厉起来有些吓人,但是漆翟远对她比对文贵妃好很多,至少还愿意说几句话。“哥哥带我去玩儿了。” “去哪儿玩了?”文嬷嬷像是闲谈。 “外面。”漆翟远没出过宫,自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是去了宫外?又看向他桌上的点心,好像不是京里边的样式。“这点心……” “哥哥,给我的。”漆翟远看看点心又看看嬷嬷,他的点心不多,但他也不是吝啬的孩子,分给文嬷嬷一个“给您。”又看了看文贵妃,又拿出一个,小心翼翼的推给她。 文贵妃看也没看一眼,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她是不会碰的。漆翟远又将点心收了回来,珍贵的装进盒子。 文嬷嬷不想让母子之间的隔阂更大,转移了一个话题“二皇子今天看书了没,待会儿皇上来抽问小心答不上。” 漆翟远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还没看书,拿出书本开始看。他做事极为认真,而且一次只做一件事。现在看书了文嬷嬷自然就不再和他说话。她找来左右宫人,来到旁边“下午二皇子去哪儿了?” “奴婢们也不知道。” “你不是跟着出去了,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就只跟着到了一个茶楼,当时候魏公公就是让我们在楼里边侯着,大皇子带着二皇子单独出去的。” “笨蛋,你们不知道跟着吗?” “奴婢们是想跟着,后来让魏公公给拦下了。您也是知道的,这魏公公是皇上亲自派给大皇子的平日里就高傲的紧,严肃起来谁敢违抗。” 文嬷嬷眯了眯眼“下次他们再出去你就差人通知我。” “是。” “好好照顾二皇子,别像个木头一样,多在孩子面前提提娘娘,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奴婢醒得的。”只不过二皇子不太听罢了。 二皇子的性格确实是有些愁人,他也不闹脾气,也不像其它孩子一样贪玩儿。他不高兴的时候,他只是沉默,你同他说什么他也不理你,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文嬷嬷心里也发愁,早知道当初药量就不要下那么重,谁知道那一次就怀上了这个孩子,让她有一种自食其果的感觉。这个孩子想要让他立起来真是太难了。不过侯爷不是也说,有一个听话的傀儡比一个聪明的孩子好得多,但愿今后是这样吧。 第二日甘遂入宫述职,君臣也是几年不见了。漆南星屏退左右开始和甘遂闲聊。 “昨日安子带回来了点心,说是你们从扬州带回来的,我吃着觉得不错,难为你们有心了。” “这都是内子准备的,她一贯爱吃,还总喜欢和别人分享美食。” “我听甘遂提起过她,说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师弟倒是好福气。” “皇上谬赞了,不过她确实是个极好的人。”甘遂说着脸上都带着笑,漆南星却觉得心中酸楚,他也很想在许多人面前去炫耀自己所喜欢的女子,可惜那个女子不在了。 “皇上的身体看起来比以前差些,政事虽多,但是身体更为重要,千万要保重龙体。” “这近来可能是换季的缘故,总觉得身子疲乏得慌,御医也瞧过了,没看出什么大毛病。过一阵大约就好了。倒是你明日就要开始上朝,怕是会有些不习惯吧。” “刚开始会有些,不过后边适应了便好了。” 两人又说了说两淮盐税的事,约莫到了半上午漆南星才放甘遂出宫去吏部领官服,办理各项的手续。 甘遂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遇见了正好出宫文侯爷。这位侯爷当年甘遂远远地瞧见一眼,意气风发,威严深重。现在看来已经是两鬓斑白,不过眼神倒好像随时都冒着精光。 既然遇见了,也没有不打招呼的道理,甘遂上前“下官甘遂,拜见侯爷。” 文侯爷看向这个杀死自己侄子,破坏自己许多好事的青年人,心中巴不得食其肉,喝其血,面上却一脸的平静,甚至还能装出一副慈祥的样子“这位就是我们当年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吧,也是如今两淮盐税收归国库的大功臣,如此年轻,真是少年英才,让我等不得不服老啊。” 甘遂还没搭话,文侯爷身边跟着的就已经开始拍马屁:“侯爷哪里能说得上老,正值壮年呢。” 甘遂不接话茬。 文侯爷问道:“听说皇上着你当皇子太傅,这可是个重差事,关乎我梁国之将来,万万马虎不得。” “下官明白,一定好生当差。” “嗯,这才像是读书人。甘大人从扬州回来还没去过寒舍吧,要是不嫌弃有时间过去坐坐,老夫最喜欢和你这样的年轻人共商国事。” “下官得空一定叨扰。”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还要去吏部,赶紧去吧。” “恭送侯爷。” 注定为敌的哪怕表面再和善也不可能真正成为朋友的。 甘遂的新官服是枣红色,活像四五十岁的老头穿的衣裳。不过也是,以往的太傅可不都是五十来岁的老学究了。甘遂皮肤白,穿上这红色更显得唇红齿白。半夏笑他:“这是哪来的小鲜肉,来快让姐姐亲亲。” 甘遂陪着她演:“姐姐,这样不好吧,人家还小呢。” “就是小,才要多学学,来来来,快来香一口。”说着就凑上来,狠狠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然后一脸开心地笑“哇,好嫩啊!” 甘遂完全是戏精附体了一面欲拒还迎,一面诱惑到:“姐姐,难道只想亲亲脸颊就够了……别的地方更有滋味哦!” “别的……唔!”臭流氓! 甘太傅穿上官袍的第一天,就体验了一把制服诱惑,自觉味道不错,此项运动可以和老婆多多开展。 第二日,当半夏揉着腰唾骂某人禽兽时,某人已经穿着运得直直的官服站在梁国的权力中心。 文臣武将分立两边,皇上高坐顶端。冠冕上垂下的珠子遮住他的脸,越发有种深浅难辨的感觉。 文臣一众站在文侯爷身后,武将站在林天宇身后,就好像天生对立的两大阵营。中间隔着巨大的鸿沟。朝堂上热闹极了,甘遂调任,新任的扬州知府却还没有敲定,各方阵营都有推荐,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整个大殿之上倒像是市场一般。 作为初来乍到的职场新人,甘遂完美的展现了一个新人的谦卑,一场朝会上从头至尾除了山呼万岁,在没有其他的话语。 文侯爷这方推了两个人,均遭到了皇上的反驳。他心里的恐惧越发深了起来。因为那两个人反驳的理由均是德行有失,而这些都是些私事,但是皇上却掌握的一清二楚。这就让他不得不掂量皇上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拿他开刀了,这般的不留余地,偏偏又展示了自己的势力。文侯爷越想越慌张,立即就开始筹备,他显然是觉得黄尚和他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要是不提前出手失了先机,又或者秘药生效之前自己就被皇上干掉了,那才真是阴沟里翻船。 现在他手上的棋子不多,但是他钱多啊,总能找到些为了钱不要命的。文侯爷站在朝堂之上,垂着头,山呼万岁之间露出了阴恻恻的笑。 第八十九章 争执 朝会之后,甘遂自然就开始走上教书育人的先生之路。皇子读书专门辟了一栋三层小楼。楼下为书堂,再往上则类似于图书馆一样的地方。甘遂初任太傅其实只教授文化课程,然皇子礼乐射御书数皆要有所涉猎,甘遂的课程几乎都集中在上午,漆南星秉承着是人才坚决不能浪费一分一秒的风格,在早朝之时还颁旨让甘遂入了内阁,专责起草诏书,就有点现代秘书的感觉。甘遂是不太喜欢这个职位的,他喜欢干实事的,这种玩文字游戏的总显得没那么真诚。不过人微言轻,他也只能接受。 授课的第一天两个孩子的差距很明显,安子受教的早,而且人很聪明,现在都已经能独立的看时事折子,然后写下自己的观点。但是漆翟远还在学习论语。这孩子吧,记东西略微要慢一些,不过好在很安静,交给他的东西能自己认真的学。甘遂想着两个孩子本身实力不同,那肯定是不能学习一样的东西,他就因材施教,好在只有两个人,哪怕是一对一也能将教学任务都完成。 初为人师的甘先生,上完第一节课感觉还不错,愉快的揣着课本出了宫。寒水的马车在宫门远远的地方候着,甘遂上了车开始吃午饭。古代也有工作餐,但是仅限于丞相一级的高干领导才能享受,甘遂这样的只能家里边送饭,或者外边下馆子。寒水是估摸着时间回家去将午饭拿过来的。甘遂坐在车里边吃午饭,一边还要注意车帘被吹开。要知道如果让人看见他穿着官袍在大街上吃东西,被有心的御史看见,直接就会以官容不整为由参上一本。 饭毕之后甘遂再行进宫,直至东面,那便是内阁的办公场所,文渊殿。文渊殿前重兵值守,殿门之上高悬圣谕“机密重地,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这里就是整个国家的权力中心,处理的都是战事、立储、用人、征调或减免赋役等重大军国政务,可以说这里每一个微小的决定都关乎整个国家的运转。在门外都可以感觉到殿内森严的感觉。 甘遂来到殿门前,守卫的士兵立即上前检查。这种检查有一种当初科考的感觉,浑身上下均被仔细搜查一遍,然后对上任职文书,这才让甘遂进门。 甘遂刚一进门,就被人叫住“万公公……” “甘大人安好,内阁不比其它地方,格外要忙碌一些,甘大人初来乍到,皇上特命我在此等候,带您去熟悉熟悉认一认人。” “多谢公公。”对于第一天去同事们完全不认识,要努力融入新环境的职场新人,有一个面熟的人带着,那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万公公经常出入此处,好些内阁草拟的旨意都交由他来递至御前。万公公带着他一路前行,路上遇见文渊殿中不少的人,万公公一一介绍。而后到了最里面,那是文渊殿主事当朝首辅楚枫所处之地。 这个首辅是出了名的会和稀泥,办事的原则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当初川先生离任首辅,圣上一下子选不到合适的人员,文家又想着塞人进来,各种角逐之后,这样一个懒官就直接任了首辅一位。 万公公带着甘遂进去的时候,首辅大人正在喝茶,看见他们进来“万公公您怎么来了,来喝茶,喝茶,今年的春茶,头一尖儿,皇上昨儿才赏的。” “您喝,我是奉命送甘太傅过来,马上就要回去复命。这位是皇子们的老师,甘遂,甘太傅。皇上的意思,也让他在您这儿任个职,我带他来认认门儿。” “皇上亲自挑的人那自然是不一样,正巧那边文书学士还少了一位,甘太傅状元之才,想必是非常合适的。” “您安排,我这就给皇上复命去了。”万公公也不清闲,御前的人要是皇上有事却看不着人,那肯定是不好的。他匆匆走了。 首辅大人给甘遂讲了一下工作的流程又让另一位学士带着他一块工作。半天匆匆而过,甘遂揉揉发酸的脖颈,踏着寒风出了宫门。 回家的时候半夏和两个孩子正在玩儿捉迷藏,予怀真是傻的可怕,拿着一张巴掌大的树叶挡住自己的脸就以为别人看不见他。半夏还得配合他的表演,焦急的问道:“我们予怀去哪里了呀,看不见了……” 予怀就开始咯咯咯的笑,半夏一下过去,抱住他“抓到胖宝宝了。”然后还挠他痒痒,予怀笑的活像个小傻子。流光身体才好,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玩儿,也笑得一脸傻气。予怀的奶娘在旁边一脸担忧“夫人可不能玩儿这么疯,晚上哥儿不好睡觉的。” 甘遂走过去抱起笑得眼泪都要下来的傻儿子,手指一曲,轻轻凿在半夏的额头“当娘亲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玩起来开心嘛,你第一天上班怎么样啊?会不会有什么人给你摆脸色啊,或者说什么新人到来先欺负欺负之类的……” “你想太多了,我上午只看到安子和他弟弟,至于下午大家都忙不过来呢,哪有心思管我。肚子好饿啊,晚饭吃什么?” “有你喜欢的酸笋鸡汤,还有清炒小白菜,盐焗排骨……我忽然也饿了,快、快、快走。”这边其乐融融,全然不知今日宫里边又闹腾起来。 午间的时候文贵妃依旧不情不愿的例行来看望儿子,刚巧安子正在写作业。这还是文贵妃第一次看儿子写作业,看着儿子还在学习论语顿时就生气了。要知道这本书,哪怕是她也是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学完一整本了,现在他的儿子,一个皇子,没有学治世知识,只学一些之乎者也的老学究话语,这明显是要完啊。 她招来漆翟远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大皇子的课业是什么?” 那小太监也是识字的,立刻就回到:“大皇子的课业是学习《前朝史鉴》,做一篇文章。” “好啊,好啊。皇上未免也太过偏心了,那个贱人的儿子就学治国的要义,我的儿子学什么《论语》。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摆明要把我儿子养废,给那个贱人的儿子铺路啊。不行!我要去找皇上理论。” “娘娘,还是等嬷嬷回来再说吧!”身边的小宫女通过多次血的教训明白这个娘娘的战斗力完全就是个渣渣,现在怒气冲冲的找过去,万一出事了,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 “你怕什么,这是我们才是占理的。嬷嬷每日那么忙,难不成每一件事都要她来给本宫做。走,去紫宸殿。”顺手拿起孩子的课业,牵过孩子。漆翟远正专心写作业,一下被亲娘拉扯着,一脸茫然地走出殿门。 桤木阁离紫宸殿很近,文贵妃到的时候正巧安子练完剑,正在殿中喝水。 “皇上,文贵妃求见。” “她来干什么,算了,让她进来吧,省得又不依不饶。” 文贵妃气势汹汹的进来,安子行礼“贵妃娘娘安好。” 文贵妃瞥了他一眼,直接到了御前“皇上未免也太偏心了。” “贵妃此言何意?” “您瞧瞧远儿今日的课业。” 漆南星拿过来一瞧“远儿的字最近是写的越发规整了,很不错。”虽然不喜欢文贵妃,但是漆翟远是无辜的,漆南星也做不出伤害孩子的事。 漆翟远在桤木阁中惯常见到这位父亲夸奖哥哥,今日夸奖的对象变成了自己,害羞的脸都红了,低下头羞涩的笑。 文贵妃尖锐的声音却又响起“皇上,臣妾并不是让您看这个。您看今日这位太傅给远儿布置的课业就只是识记《论语》,但是他给大皇子的课业呢,却是政事有关的。同样是皇子这位太傅教学却不同,细查其居心分明是为了挑拨离间,破坏皇子之间的兄弟情义。”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我与二弟本就年纪不同,学习的课业自然也是不一样的,若要一味地求同,那同削足适履有什么区别。贵妃娘娘对二弟的一片关爱之心我们自然是明白,但是太傅授课兢兢业业,万没有这样随意指摘的道理。” “大皇子好大的派头。论理我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大呼小叫的有没有一点规矩。” “那贵妃在朕的面前大呼小叫的难道就是有规矩吗?” “皇上……” “贵妃觉得太傅能有这个胆子随意安排皇子的课程,这都是朕的意思,贵妃的不满朕都可以一一的回答。孩子的功课本来就是要靠资质。孩子连字都不认识,你就要强行让孩子去学习写文章,这和揠苗助长有什么区别?” “皇上的意思是二皇子天资不行?” “二皇子的天资如何贵妃难道不知道吗?贵妃也不用过于忧虑,哪怕他什么也不会,今后作为一个闲王也能平安富足一辈子。” “皇上的意思是要将自己的位置传给这个小子,他配吗?他一个流落过民间的野孩子……” “放肆,朕的天下,朕想给谁就给谁,贵妃难道忘记了后宫妇人不得干政。”漆南星怒火上来竟有一些头晕目眩之感。强撑着说着:“你回去吧,朕不想和你再说。” “皇上……” “退下。” “是。”贵妃带着孩子下去。 漆南星一下软倒,安子赶紧过去扶起他“父皇,父皇,你怎么了,叫御医叫御医!” 文贵妃才看见走出殿外就听见安子的声音,又回到殿中,不多时御医来了。 齐齐把脉之后,安子问道:“父皇怎么样了?” “急火攻心,神魂忽转。待臣开张方子安安神便没什么大碍,不过圣体最近亏损厉害,可能要再多斟酌保养之事。” “那还不快去斟酌方子。” “是。” “皇上……”文贵妃还凑过来。 “贵妃娘娘,父皇的旨意是让您回宫,您莫非要抗旨不成。” “本宫不过是关心……” “娘娘还是回去吧。”万公公从旁说道。 “哼。”文贵妃甩袖而走。 第九十章 未知 文贵妃失魂落魄的回到寝殿,文嬷嬷焦急地等待她回来,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没讨到什么好处。真是一点都耐不住性子,要不是……算了。 “娘娘这又是去闹了什么,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我回来……” “嬷嬷,皇上病倒了。”文贵妃像是没听见她说话,自己喃喃地说道:“太医说是我把他气着了……嬷嬷……” 文嬷嬷眼神一闪,摈退左右,又让人把漆翟远送回桤木阁。 “娘娘……娘娘……”文嬷嬷叫了文贵妃两声。 文贵妃呆呆的看着她。 “娘娘您要明白,皇上不是您所有的一切,文家和二皇子才是。所以皇上怎么样不重要,文家还在您就可以一直屹立不倒。” 文贵妃脑袋惯常不够用,今次却忽然开了窍“你们对皇上做了什么?” “娘娘慎言。”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父亲为何如此糊涂。不行我要去……” “娘娘想要去干什么,是想和陛下坦白,还是去找太医商量?” “你们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有解决的办法,告诉我,我神不知鬼不觉的……” “娘娘,您什么都不做才是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但凡您一插手绝对会留下破绽,届时才真的会给文家带来灭顶之灾。” “可是万一呢,万一有人察觉……” “那东西不到最后毒发,谁也不能枕出来。娘娘现在要做的就是消停的待着,当一个好母亲。娘娘您得相信一句话,成王败寇,事实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谁胜利的,胜的人才有资格说出‘真相’。” 文贵妃看着文嬷嬷脸上诡异的笑意,第一次觉得她是那么陌生。 漆南星半个时辰之后就醒了过来,看安子一脸焦虑地看着他,笑了笑:“愁眉苦脸的干什么,父皇这不是没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都晕过去了。父皇是不是又在熬夜看折子?我都说了很多次了,那些个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就让内阁的人处理了,您也不是有三头六臂,哪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内阁的人也是一一甄别过的,父皇怎么就那么不放心?您这么点灯熬油,难不成是想让我在失去母亲之后,又失去您吗?”安子越说越生气,说话之间都带有哭腔了。一面是觉得为了皇上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面又觉得是自己太没用了,要是自己再努力一些,再……是不是父皇就可以不这样辛苦。 “怎么,要哭了,谁昨天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男子汉,随随便便就掉眼泪可不像男子汉。” “我才没有哭。”安子再怎么成熟,到底只是个才十岁的孩子,情绪的把控都还不到家,说道不哭,眼泪就流了出来。又害怕让漆南星看见慌忙的用柚子擦去,袖子上绣有金线,将白嫩的小脸刮得红红的。 漆南星赶紧拉住他的手,用床边的帕子给他擦脸“好啦,你看这张脸弄得红红肿肿的,待会儿让别人看见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为君者最重要的首先就是冷静,你自己就要稳得住,才能让别人可以信服。遇见事情自己都乱了,别人不是跟着你乱了套?况且我还没什么事,要不我们找太医来说说。” 太医院院令李浩毓被传进来:“你就说说朕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从脉相上来看,陛下的龙体并无大碍,不过从表征上来看,陛下……” “你就尽管直说。” “表征上来看很是有江河日下之感。不过也不应该,陛下的龙体太医一直调养着,先前请平安脉也并没有异常,这确实很奇怪,臣等从医多年还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还需要仔细斟酌斟酌。” “诺大的一个太医院连朕什么状况都瞧不出来了吗?” “陛下息怒,臣等无能。”李浩毓深深的叩首,额头贴到冰冷的地砖上,让他的脑袋有了一丝的清明“陛下,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意思?” “陛下可能是中了毒,只是剂量不足又或者时间不够,以至于各种症况都没有表露,以至于脉象没有丝毫的异状。” “这种情况的把握有多大?” “臣也并不确定,世间奇毒无数,臣需要回去翻阅典籍方能确认。” “那还不快去。”安子连忙催促他。 “是,微臣告退。” “父皇会不会真的有毒?” “不要慌张,会没事的。父皇经历的大风大浪太多了,多少次都是死里逃生活过来的。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真的。” 漆南星勉强安慰了儿子,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哪怕是太医并没有枕出什么,但是他感觉得到,最近渐渐出现的力不从心,不行,有些事情一定要提前准备了。 皇上生病的消息对外做了封锁,但是甘遂一进宫安子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消息确切吗?” “太医还在一一鉴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结果。” “既然皇上让你不要担心,想必心内早就有了打算,你也别太着急。现在你要做的是稳扎稳打的学好你该学的东西。” “嗯,我知道的。”安子心底难过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毕竟是药效还没有到,皇上表面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常,只是身边的人被仔细的筛了一遍又一遍,但凡是有问题的都被拉下去严刑审问。能够近身的东西也全都一一验过。李浩毓愁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偏偏还是没能查出这种无名之毒。 春暖花开的时候,文侯夫人给半夏下了第一张帖子,邀请她去家里边参加花神节。梁国的花神节在四月中旬,为答谢花神为人间带来诸多的美好之物,花神节当日都会有游园,祭祀,献诗等活动,凭借半夏多年的经验,这次宴无好宴啊。 “不想去就随便找个理由不去,反正今后也不会成为同路人。” “真是因为不会成为同路人才更要去看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再说了听说文侯府比宫里的排场都大,说不定能吃到好多好吃的。不过我出来京城许多情况都是两眼一摸黑,是要找一个熟悉的人问问。” 甘遂想着要不在宫里边去向安子借人,第二日就有客来访,半夏一看帖子,得,林天宇未过门的未婚妻,笠靖的堂妹笠玉竹。她和笠玉竹也是前几日有过一面之缘,只记得这姑娘脸圆圆的,倒是十分可爱。今日她忽然间来访也不知所为何事,半夏赶紧去将她迎进来“玉竹妹妹,怎么来了?” “我过几日要去赴文侯爷家中的花神节宴,缺了一匹料子,听天宇哥哥说您这儿有,我想问问您愿不愿意匀一匹给我。” 这不是才想瞌睡就遇上了枕头“料子我都堆在里边库房里,妹妹先进来瞧瞧,喜欢的就直接拿走,说什么匀不匀的话,那才真是打我的脸呢。” “姐姐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笠玉竹在众多料子中选了一批黛云纱:“这黛云纱轻巧,颜色又好看,那日花朝节可是要在后山看才子作诗的,我们这些女眷不宜抛头露面,正好做一顶檐帽既透风又避免尴尬。”说着还给半夏比划了一下。半夏登时明白,这姑娘哪里是来借料子的,分明是向她科普京城常识的。 “我觉得挺好。我这对京城风物完全不了解,人也认不清,妹妹快多说一些,到时候省得我像乡巴佬进城一般惹人笑话。” 笠玉竹甜笑着“姐姐这么漂亮,哪怕是站在那儿不说话,也断断不会有人笑话的。只是这京里边有好几个圈子姐姐要知道……” 半夏将笠玉竹带至花厅,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一个上午半夏就了解得七七八八,半夏中午有心留饭,笠玉竹家中差人来带她回去,说是来了客人。半夏也就不能强留,约好下次花神节的时候在一起聚一聚才将笠玉竹送至门外。 晚间的时候,甘遂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嬷嬷。 “这是林嬷嬷,本来在凤舞殿当差的,安子求了陛下恩典让她在咱们家住上几日,你不是有些不明白的,林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规矩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半夏一脸懵逼,自己不过是在他面前提了一句,他就去宫里边求了人来,这个男人还真的是十年如一日的体贴啊。“多谢林嬷嬷。” “夫人不必客气。老奴本就是一介赋闲之人,能在宫中待着那是陛下对娘娘的情谊。我早就想出宫来松快松快,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正好借了夫人的东风,也瞧瞧这宫外的月亮是不是比宫内的好看些。” 林嬷嬷长着一张十分可亲的脸,说话间透出一种优雅,眼神间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平和,让人的心跟着沉静下来。 半夏连忙差人去将客房收拾出来,又从库房中找出上好的蚕丝被。又吩咐下人务必要伺候周到,忙活一通才回到卧室之中。甘遂都已经将两个孩子哄睡着了。 “没和你商量就带了林嬷嬷回来,你会不会不自在?” “也没有,我还没能接触过这样的女性,规矩也是要学的,现在你把人找来,我才是真的省事了。老公,谢谢你哦。” 甘遂看着半夏的样子,将她轻拥在怀里,他没有告诉她,带林嬷嬷回来并不是单单想让她能有个人带着学规矩,而是这个林嬷嬷有问题。 陛下的毒一直没能查出来源,而紫宸殿之中完全是铁桶一块,是不可能会有漏洞的,唯一陛下待得长的地方,就只剩下凤舞殿。而林嬷嬷是凤舞殿中掌事之人。当初元皇后有孕之后也是一直由她伺候,元后对她信赖有佳,若是她真有问题,简直细思极恐。埋在身边的黑手,真的会是一个一直以为最亲近的人吗。甘遂沉默的看着屋顶。 第九十一章 七窍玲珑 半夏是一个做一件事情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要做好的人,接下来几日都认真的学规矩。学习行礼感觉都要磨成腰肌劳损,晚上瘫在床上,甘遂帮她用药油按摩,半夏疼的龇牙咧嘴的。 “这么辛苦,要不别学了吧?”甘遂可不想看她累。 “那哪行啊,我现在放弃那不是前面的苦都白受了,我已经练的差不多了,再过两天肯定能出师。哎哟!轻点儿……疼!” 甘遂被她叫得心口一热,手上却收了力度故作随意地问道:“你觉得这个林嬷嬷如何?” 半夏想了想:“我说不上来。最开始吧,我觉得她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妇人,甚至还是睿智的,但是这几天越接触,我就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那笑好像是贴在脸上一样,开心不开心都是一副笑模样。而且,你知道吗,流光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哭了。你说咱们家流光什么时候见陌生人哭过啊,还是那种特别排斥……反正我也说不上来,这两日我只能推说孩子太小,都没敢让她们出来。我这也是想着赶紧把该学的学好,把林嬷嬷送回去。” 甘遂为这种女人的第六感佩服“既然孩子们不喜欢,就尽量让孩子们别接触,你也是,反正都只是一个过客也不用花多少精力,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嗯,嗯。”半夏哼哼着睡了过去,甘遂悄声走出门。四周一看,然后信步走进书房。看了看书桌,撒上些白色的粉末,桌上的印记一下子清晰起来,果不其然,桌上的东西已经被动过了。她想找什么呢,看来狐狸已经开始露出尾巴了。 没过几日就是花神节,甘遂休沐,送半夏出门,临到出门的时候林嬷嬷忽然跟上来:“夫人,老奴能不能同您一起去花神节?” “啊?”半夏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老奴入宫多年也没见到过民间的花神节,想要去看看,您看能不能多带一个人,老奴绝不给您添麻烦,只是去瞧瞧。” 半夏正想找理由推脱,甘遂却说话了:“既然嬷嬷想去,那就一起吧,不过委屈您一些,只能当做伴游的下人了。” “不委屈,不委屈,老奴能去看看就已经是大幸。” “那劳烦嬷嬷去后边一辆车同香玉她们挤挤。”既然甘遂都答应了半夏也就不再反对,上了车。这才问到:“怎么忽然间让她一起去?” “嬷嬷也教了你大半个月,回宫之前松快松快也好。宴席上也难免会有突发的事情,到时候身边有她也好应对些。” “总感觉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半夏目光炯炯的看着甘遂。 “特别想亲你算不算?”甘遂避重就轻地说道,还一下凑了过来。半夏立马就忘记了刚才的问题,拿手一下捂住唇:“不可以会花妆。” 甘遂顺势吻上她的小嫩手,还略带挑逗的舔了舔,半夏像似被火灼一般立即弹开手“大流氓……不许胡闹。” “好好好。”甘遂连忙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哼!” 侯府的花神节在别院中举办的,一路上各种鲜花娇艳明媚,半夏同笠玉竹约好要一起进去,她来的早些就在门口先等着。甘遂将她送到又回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半夏没等多久,笠玉竹就来了,后边林天宇远远地坠着。 “他送你来的?”半夏打趣她。 “嗯,他来找哥哥,正好遇上我出门,就一起送我出来。” “那咱们一块儿进去吧。”两人相携进去,没有发现原本说要回去的甘遂和林天宇在转弯的巷角,一起进入一间客栈。 甘遂和林天宇熟门熟路的走进客栈,然后给掌柜看了玉佩,掌柜的引着他们进了内室:“段先生的信是昨晚上送来的。不过文侯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没有混进去。” “没关系,我夫人带了有人进去。” “我也在玉竹的侍女中插了人手。”两人都做了些准备,到时真有事情不至于措手不及。 “这是信件,你们看看吧。” 甘遂接过信件一看,皱紧了眉头。林天宇接过信,看了起来,信件并不长,但是他还是看了很久的时间,最后他一拳砸在桌上,实木的桌子生生砸出一道裂痕。 “我们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呀,我和妹妹一直拿她当家人……她怎么狠心……”心中讲到林嬷嬷原本来自北疆,她还有一个妹妹,现在在文府当差。 “恶人的心思,我们这些人又如何能猜测的清楚,关键是现在她想要做什么,还有那个无数太医也诊脉也看不出异常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掌柜眼光一闪“这个小人倒是有些自己的看法。”传信的掌柜说道:“我们北疆那边有一种奇花,名为‘七窍玲珑’。此花若是开花七七四十九日然后结果,就会成为起死回生之药,不过数十万株才会有一株。但是若是开花一日后结的果实,便会是剧毒,其毒初时服用没什么异常,服用半年之后,心绞痛而死,其状类似于心痛症发,所以名为‘七窍玲珑’。” “还有这种花,为什么太医们遍寻古籍都没有任何线索。” “北疆天寒本就与外界沟通不多,再说这花早在十年之前就被全被铲除一点不剩了。我也是幼时听我阿妈说起过,这才有些印象。” “那这个花的毒有解药吗?” “没有!” “什么!”林天宇一下惊了“天下之物相生相克,既然有毒,就肯定会有解药。” “本来是有的,就是那数十万中的一株。不过现在那花已经绝迹自然就不会有解药了。” “现在这花制的毒药都有,应该也会有的吧。”林天宇有些不确定。 “当年哪怕是这花开得最盛的时候,都在百余年间才得了一株,更别说现在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现在当务之急,先确定一下是不是这个毒。”甘遂甩开其他的问题。 “对啊,万一是我们想多了,是其他的还能治愈的毒。” “‘七窍玲珑心’花粉熏以丹心海棠香料后,会在半盏茶之后变为蓝色。这个可以拿去验验。” 甘遂和林天宇即刻赶赴宫中,那边半夏和笠玉竹被引进了花园之中。今天天气好,花园正中搭了戏台,正在咿咿呀呀的唱戏,笠玉竹本身身份贵重被引到前边,半夏也因为甘遂的身份,坐在笠玉竹正后边。身后一大群夫人小姐,半夏第一次体会了妻凭夫贵的感觉。 众人一边听曲儿一边吃着东西,聊聊天儿。 “这位候夫人看起来很年轻嘛,保养得真不错。”半夏说道。 笠玉竹听了回她“这是侯爷的继室,是在贵妃娘娘入宫之后才进门的,现在也不过三十多岁,当然年轻了。”前两天科普的时候为什么会忘了这个点。 “玉竹在聊些什么呢,我刚刚忙着也没招呼你,听说你是和太傅夫人一块儿来的,怎么没给介绍介绍。”侯爷夫人不知怎么转了过来。 “请夫人安。我也是看您忙着,没敢搅扰。这位是甘太傅的夫人苏娘子。” “我们侯爷常说甘大人一表人才又是年轻有为学富五车,我还在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了这位的法眼,现在看见苏娘子我算是明白了,这么漂亮的人儿怎么能不讨人喜欢。” “夫人谬赞了。” “既然来了就好好的玩儿,快把玫瑰蜜呈上来,让两位贵客尝尝。” “是。”身后两个婢女袅袅婷婷的端来两盏蜜茶。 本来挺正常的走路,不知怎么的,刚要递给半夏,脚上一歪,手中的杯盏飞了过来,半夏一避让,蜜茶洒在了她身后的林嬷嬷身上。 “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还不快拖下去。”转头又不好意思的给半夏道歉“真是失礼了,这位嬷嬷没事吧,方嬷嬷我看你和她身形差不多,带下去换身你的衣裳吧。” “是,这位妹妹跟我来吧。” “夫人,那我去了。” “去吧。”半夏觉得这里处处透着一种诡异,偏偏她又不知道具体是哪儿,面上半点儿都没露出来。 “那边新来了人,我去瞧瞧,苏娘子别生气啊,接着看戏。” “您忙,您忙。” 那边林嬷嬷跟着那位方嬷嬷一起走向后院,两人看了看左右,这才进了一间房。 “姐姐,我们现在就走吗?”林嬷嬷问那位方嬷嬷。 “走,往哪里走?” “往哪里都好,侯爷答应过的我在宫中事成了就送我们走的,现在皇上已经中了毒,你不知道我每日每夜都在担心,万一被发现了……” “你既然做的仔细肯定就没人发现,现在走了目标才更大,我们要为侯爷的大业想想。” “姐姐难不成还对他抱着幻想,别想了他不可能对你有心的。我们还不如趁现在都没有注意的时候远走高飞,我攒了银子,可以够我们好好的过下半辈子。” “我走了,芸儿怎么办?她还攥在侯夫人手中,妹妹,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帮帮我,你做的隐秘,那个毒多久都没人知道了。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原来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 “你要留下来自己留下来,我忍不了了,当初因为你说要银子买药救阿泰,我才会偷了宫中的东西,如果不是因此让皇后娘娘发现,我又怎么会慌了神给她拿错了药。现在阿泰死了,你又以当年的事威胁我毒害皇上。我左右都已经走到这副田地,我要为自己活一次。姐姐要是念及姐妹之情愿意帮我,我自然欢喜,你要是不挂念我,我自有办法离开……” “恐怕你现在走不了了!” 喜欢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二章 身死 林嬷嬷去的时间略微有些长了,半夏走又看了看也没瞧见她回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正想去让人找一找,外面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院外传来男子的喊叫之声“禁军统领陆英,奉圣喻拿人,一应人等留与原地,不要随意走动。违令者视为凶徒从犯,立斩。” 院子里一下子乱了起来,嘈嘈杂杂的。半夏看了笠玉竹一眼,两人都安定下来。侯夫人站起来:“大家先静一静,我先出去看看,各位放心,好歹我也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断不会容人随意欺辱。大家接着看戏。”说着带着人走了出去。 陆英站在院外看着面前朱漆大门,一脸平静。大门忽然打开,一干仆人簇拥着文侯夫人出了门。 “放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全是京中有头有脸人家的夫人小姐,陆统领如此带人进来,若是有所冲撞,陆大人你承担得起吗?” “夫人见谅,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圣喻在此,若有不听命之人,视为抗旨。” “陆大人好大的官威,动不动就抗旨,难不成真当我文侯府无人了吗,适逢一年一度花神节,若您非要进去,届时若是没有拿到你要找之人,侯爷少不得要上折来治一治陆大人这‘冲撞’之罪。” “夫人若觉得下官有任何失当之处现在即可进宫请旨责罚,只不过在那道旨意未下之前,臣只得按现在的圣意为重,今日这里边您让我进我要进,您不让我进我一样要进。” “陆英你……”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身后骏马长嘶一声,文姜越来了。 “侯爷,陆统领非说里面藏有凶徒,要进去拿人……” “既然陆统领有旨意在手,那做臣子的肯定是要听命的。” “可是,侯爷……” “但是这里边又全是女眷,这些士兵进去确实不太妥当,不若陆统领,林将军,甘太傅还有我咱们四人进去,四边出口都严令封锁,想必贼人也无法逃脱。” 陆英看了一眼甘遂,甘遂冲他点点头。 “那就依侯爷所言。众将听令,严守四周,一人也不要放过。” “是。” “请吧,几位。”文侯爷做了一副引领之姿。 几人跟着进去,戏台上包青天怒斩陈世美演得如火如荼,几人四处一望,甘遂朝着半夏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回去再和你细说,林嬷嬷呢?” “她衣裳弄脏了,侯爷夫人让人带她下去换了。” “夫人,我夫人带来的嬷嬷不知道现在何处。” “在后院吧,方嬷嬷带她下去了。你们几位跟我来。” 甘遂叮嘱半夏:“别乱跑,就在这里,我一会儿带你回家。” 半夏乖乖点点头,笠玉竹握住她的手:“没事的。” “没事的。” 几人跟着侯夫人来到后院一间屋子前“既然是在换衣裳,品梅你先进去看看。” 侯夫人身后一个婢女上前去拍门,才伸手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往里一看,惊声尖叫“啊!死人啦。” 几人迅速上前,屋内两个妇人直挺挺的吊死在房梁之上,滚圆的眼珠向外瞪着,死不瞑目。 甘遂伸手一模“尸体尚温,死亡时间不久。” 陆英四处一看,半点东西也没有。又来晚了一步,这种明知道凶手就在那里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证明他是,真是让人咬牙切齿。 “陆统领要抓的人就是这位?看着情况约莫是自知有罪,畏罪自杀了吧。不过劳动陆统领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抓人,不知时是所犯何事?” “私盗皇后娘娘遗物。侯爷您也知道,皇上最是长情,皇后娘娘留下的哪怕是一帕一袜,都倍觉珍惜。”林天宇一贯不喜欢文姜越,逮着机会都要添添堵。 “林将军说的对,毕竟死者为大嘛。不过再怎么怀念,死去的人终归是化作尘土,所以说,万事还是活着最为重要,您说是吧?” “你……”林天宇哪里听得这话,登时就要上前,甘遂连忙拉住他“不要在这儿闹。”又转身对文姜越说道:“既然现在死了人那就不是我们所能管辖的了,还请侯爷保护好现场,我们进宫向皇上复命,届时也好请刑部的人来调查。” “真是扫兴啊,好好地节日竟被这些没眼力见的东西扰乱了。”文姜越说着就出了门。 “我们不再查一查了吗?” “你看他的样子,就是早就收拾好一切,哪怕留下些蛛丝马迹也不是我们能看出来的。他现在巴不得你和他冲突起来,那才真能告上一状呢。我们现在回宫去,立即让刑部的人过来。陆统领,你的人再留在这一会儿,这里务必要有人看着” “您放心。” 甘遂出来,顺带去接半夏。内院之外,文侯爷站在那里,甘遂从旁经过时他忽然间说道:“甘太傅,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天宇刚想拒绝,甘遂拉住他:“你先送笠小姐回去,然后直接去宫城复命,请笠尚书过来。” 林天宇警告性的看了文姜越一眼,快速出门,带笠玉竹离开。 “没看出来,甘太傅真是手段了得,竟让陆统领和林将军都能听令,看来真是老夫小看你了。” “侯爷谬赞了,侯爷才真是睿智无边,深藏不露啊。” “甘太傅说话真是有趣得很啊。你可会下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手谈一局?” “侯爷相请下官自会奉陪。” “那就好,不过甘太傅可曾听过人生如棋,你初来京城这路一定要选对了,要知道有时候一子落错,满盘落索。” “多谢侯爷提点,不过未到最后,谁又知道哪条路是对的呢,只要棋术够好,最后翻盘也未可知啊。” “那位是甘太傅的妻子吧,真是璧人一双啊。听说家中还有龙凤幼子,好福气啊。甘太傅师从云隐书院的院长,想必是听说过其师弟的事情。可怜他家幼子,小小年纪就被人活活勒死,真是可叹啊!” “那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出现在下官身上。下官这个人,对付我没关系,但谁要是动心思到我妻儿身上,那我必将他碎尸万段,让其永生永世无法再生这些恶毒念头。” 文侯爷终于正眼看向这位年轻人,甘遂也定定的看着他,两人目光角力,谁也没有示弱的意图。 “侯爷……”文夫人忽然叫到。 “侯爷,下官今日还要进宫复命,就不多留了,改日棋局之上再来领教侯爷高招。” “不送!” 甘遂一出来,半夏就一直看着他,然后朝他走去:“要回去了吗?” “我先送你回去。” “林嬷嬷呢?” “死了。” 死了。半夏没能反应过来,甘遂牵着她出来门上了车。 “到底怎么回事?” “林嬷嬷是文家插在凤舞殿的暗线,当初皇后娘娘的死和她也有关系。” “什么?”半夏完全没想到“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是查到什么东西了吗,她怎么会死的,是抓捕的时候被发现了吗?” “不知道,我们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没命了。” “果然,我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侯爷府训练有素的丫鬟怎么会连盏茶都捧不好,还倒在人身上。现在想来从一开始想必就是局。” “你说什么丫鬟?” “侯爷夫人没说吗,今天是一个丫鬟不小心把茶倒在嬷嬷身上她才会去后院的啊。” “你先回去,我再去看看。”甘遂出了马车,迅速打马,回去,刚到门口就遇到陆英。 “你怎么回来了,又死人了,是个小丫鬟,叫什么芸儿……” “又来迟了!” “什么意思?” “刚刚半夏提醒我,那个小丫鬟可能是林嬷嬷死前最后见到的人,我这才回来想要保护着,没想到……” “走,再进去,看看。” 甘遂和陆英两人进去,不多时笠靖来了。笠靖就显得专业多了。甘遂跟在后边,一直到晚间才回到家中。 半夏还在等着他,看他回来了迎上来“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那个丫鬟?” “死了。不过笠靖有一手,发现了些东西。” “上次在江南的时候笠靖不是也发现了些,最后也没什么结局啊。” “我的好夫人啊,这你就小看了笠靖了。证据这东西,要是只能治小罪,那有什么用。对待恶人就要一击必杀,直接将他打至十八层地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要不然反受其害。” “那你的意思,你们在准备放大招了?” “那必须的啊?” “那甘大人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个大招大约在什么时候啊?”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说说嘛,说说嘛!” “快了。”毕竟皇上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凤舞殿。 殿中一应物件都被换出,漆南星看着一件又一件的的东西搬出来,有一种终归留不住的感觉。当初韵儿他留不住,现在连最后的念想也不能留住,身为天子大约真是孤家寡人了。真想跟着这些东西一起去和韵儿团圆啊。 身后安子握住他的手:“父皇别伤心,我还在呢。” 漆南星转身看向安子,安子面上一脸孺慕。 是的,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要为了安子再撑一段时间。 “父皇,您说过父子之间一定要坦诚。那您老实告诉我,您的毒太医真的找到办法来医治了吗?” “当然,你不信任我,总相信太医的话。你看我现在哪有一点病色,你放心父皇还想看着你娶妻生子。”可惜不能再看到了。 “父皇……我还小呢。” “昨天不还说自己长大了。我和你母亲十四岁就成婚了,婚后三年有了你。我们安子今后也要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好好地对她,不能像父皇……咳咳……” “父皇,您没事吧?” “没事,说话急了,呛了喉,你放心父皇一定给你一个可供选择的盛世。” 喜欢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三章 风波起 最后林嬷嬷的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笠靖的脸终年面瘫,文侯爷完全无法从他身上看出案件的进展。只不过皇上没有在进行追问,大约就是过关了。他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又叮嘱下边的人最近行事务必小心,千万不能让人抓着把柄。否则别怪他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他这话好多人听了都是心有戚戚焉,毕竟当年他为了摘干净,将自己的女儿女婿都亲自送上了断头台,这番手段也是有些令人齿冷的。 文家二爷的请辞折子搁置一段时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又上折,文侯爷也从旁相请,皇上这才松口答应。折子批下来的第二天,文家二爷就带着东西离开京城,随行的还有文侯爷的小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车队滚滚向前,文姜越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忽然有些茫然。 数十日后的傍晚,天边火烧云极为浓艳,漆南星批完折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不多时一个黑衣人进来。 “陛下,陵城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 “确定能万无一失吗?” “暗三、暗七亲自带队,后边都是好手,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那我就等着听文家的讣告了。” 黑衣人转瞬消失。漆南星看着天空飞过的小鸟,杀了那么多人,文姜越你肯定是会有报应的。 天气一日日的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候的原因,皇上最近行事一下子雷厉风行起来。好些以前得过且过的小错,现在无一例外都被处以重罚,朝廷之上人心惶惶,就怕下一个大雷打在自己头上。 今日早朝之上皇上再一次发了火,理由不过就是有位尚书大人在办事的时候超出了时限。 “你们打量着法不责众,一味的对工作轻慢。朕还告诉你们,我梁国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学子,今日斩了你们,明日我就能找到数百替代你们的人。朕以前就是对你们太过纵容,以至于为官之人毫无建树,拿着俸禄不干实事。还有那些动不动就上折子说身体不好不能早朝之人,身体不好就给朕滚,占着地方不办事,难不成要朕来给你们养老。” 众臣迅速跪倒:“臣等有罪,陛下息怒。”罪是什么呢,不重要。皇上息了火才是最为关键的。 跪倒在地的同时,大家隐约觉得皇上可能是要拿文家开刀了。皇上与文候不和,这件事在朝野之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种不和的程度在大皇子归来之后愈加明显。只不过文姜越为人相当谨慎,哪怕是出手也极少留下把柄,没有罪责,皇上也无法拿他如何。但像今日早朝这般不给脸面,倒是第一次,毕竟朝堂之上仅有文候一人称病不朝。 文侯爷倒不是称病,他是真的病了。他毕竟年岁大了,虽将养有方,但是身体还是在衰老,昨晚贪凉喝了一碗冰粥,今日一早就觉得格外难受,这才没上早朝。 “侯爷,工部尚书来了。” “快请进来。” “侯爷,您是真病了?”工部尚书也未料到文姜越是真病了。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故意的?” “皇上今晨又发怒了……还代些指桑骂槐。” “他是巴不得我死了,可惜啊,上天垂怜。”文候爷像是也察觉出说话有些过火,转开了话题:“我听说皇上准备去麓山行宫了。” “已经在开始定名单了,今年天热得早,六月份就移到麓山行宫那边去避暑。侯爷您也在名单之内。” “也好,这鬼天气热的人受不了,早些移到行宫,大家也松快松快。” “二爷估计才是现在最为松快的人,按照行程来算约莫是要到陵城了吧。我还记得当初出来的时候和二爷在陵城街边喝了一回兰花酒,那真是数十年都忘不掉醇香。” “陵城啊,确实是个好地方,过了陵城就能到我文家的祖籍了。”那个地方啊,如果不能走到巅峰,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吧。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安子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安,好不容易遇上休沐,求了皇上让他出宫去甘遂家看看,顺带也问问最近的事情。不过他来的不巧,林天宇再过不久就要娶妻,早上早早的找了甘遂,说是要取取经。 安子来得早,半夏正好在让两个孩子吃早饭。孩子吃的慢,还一边吃一边玩儿。半夏时不时地给他们擦擦脸。安子坐在左边,拿着包子一口没吃,就坐着发呆。半夏看他心情低落,就问他:“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放假了还不开心啊。” “也不是不开心,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情就要发生了。” “是前段时间你父皇病了被吓着了吧。”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问太医父皇的毒解了没,他们都说正在控制,我问父皇身体如何,他说都还好,都还好。但他最近行事……我总觉得他的身体没他说的那么好。” “你姐夫以前当府君的时候担的是数十万人的生计之事,那是他也有时会不太正常。你父皇肩上挑的那是整个大梁国百姓的前途命运,他心里肯定也是很焦虑。有时行事偏颇一些也是正常的。况现在天气也热了,心浮气躁也在所难免,你也不要多想。” “但愿是我多想了。” “你瞧瞧你才十来岁,每天皱着个脸,像个皱皮的小包子,本来挺好看的,今后要真长了一张苦瓜脸,那怎么找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啊。” “姐姐,你怎么也……” “也说这个话题。你都是大小孩了啊,不过我给你说,这种事还是不要太早,你看看你现在的审美。说不准你十年之后又变了,所以还是在自己成熟之后在想这些事好些。” “哎呀,不给你说了,我下去给流光洗脸脸。”说着像是后边有鬼在追,抱起流光进了屋。 予怀一看妹妹没了“妹妹,跑。” “好好好,我们也去。” 安子好不容易休沐,自然是要玩儿的开心的,几个孩子在花园里边跑来跑去,那笑声简直要把天都掀开了。天气热,一不小心就闹腾的满是汗水,半夏赶紧叫他们进屋来。 予怀和流光还没有疯够,瘪瘪嘴就要哭:“别哭别哭,舅舅在屋里边给你们讲故事。” 几个孩子围在一起讲故事玩儿,安子讲故事那绝对是尽得甘遂的真传,小小的故事讲得极为引人入胜,半夏听得都津津有味。快到正午的时候,甘遂就赶回来了。 林天宇上午带着他据说是去买什么送给新娘子的礼物,甘遂完全不知道买这个东西为什么要叫他来,林天宇的理由是自己一个人去挑女孩子用的东西多少有些不自在,但是多了甘遂,两人在一起不自在,总比一个人好的多啊。 两人来到最大的金铺,甘遂对于林天宇的审美简直是给跪了,他挑的全是什么金光闪闪,一眼下去就是暴发户的标配大型粗手链子。 “你能不能靠点谱,这样的东西女孩子怎么会喜欢。” “这个怎么了,那么大块金子呢,一看就很富贵。” “这哪里是很富贵,这分明是一眼下去就是在告诉别人我很有钱。” “怎么,有钱还不行了?那你帮我挑。” 甘遂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帮忙挑了好多样女孩儿喜欢的首饰。 “兄弟你可以啊,挑的东西还不错,看你帮我一上午的份上,你随便再给半夏和流光再挑一些。” 甘遂非常没客气的挑选了最贵的,然后高贵冷艳的拒绝了林天宇的约饭,回到家中。 “你回来了,这么热还在外边走,热坏了吧,来,快喝一口酸梅汤,一直冰着呢,可爽口了。” “安子出来的时候和陛下说了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晚些再回去,这会儿回去太热了,中午还有我喜欢的糟煨鹅掌。姐夫,我最近有几个地方不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那我们到书房里谈吧。” “什么事明天不能说,非得赶着这饭点。” “没事,姐姐很快的。” 两人进了书房。 “姐夫,父皇的毒真的可解吗?” “医毒之事我没有见解,御医们都比我懂得多,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说在想法子。我就害怕……” “安子,你要相信御医,他们都是陛下亲选的,肯定是忠于陛下的。” “我最近听到一些风声,说是父皇要向文家动手了……” “这倒是真的。文家盘踞朝堂多年,现在二皇子渐渐大了,要是不以雷霆之势迅速将其铲尽,届时若是撺掇皇子起了不臣之心,那时才更是让血脉亲情为难。” “二弟不是这样的人,他很乖的……” “我们并没有说他现在如何,难的是将来。只要文家不倒,那么就会有无数人会不停歇的告诉他,要与你争夺,届时不管有多么深厚的兄弟情分,难免不会有所损伤。” “为什么我们老是要和别人争抢?” “大约是欲望总是难以满足,得到了一样东西,总会想要其他更好的,得到越多,所求越多。” “那姐夫你心中有所求吗?” “当然,我所求得就是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喜欢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四章 讣告 文家二爷到达陵县那天,早上起来是个大晴天,大家早早就开始前行。一行人行路到一处树林天忽然就变了。一时间乌云密布,大雨瓢泼而来时也不过只过了半盏茶。林间湿气重,又怕有雷击,一行人不敢久待,趁着雨势略小一些,匆忙的向前寻找躲避之处。 倒像是走了运一般,翻过林子远远地看见了一处农庄,占地极大。文二爷顿时松了口气,喊着:“大家在加快些,咱们多到庄子上去。” 一行人慌忙避到最近的一处农庄之上。本来还在担心农庄庄主不收留,没想到农庄庄主热情好客,听说他们是回乡省亲,拿了好酒好菜的招待。一行人赶路半月,虽说银两足够,但是客栈之中总是比不上家里边舒适。 文家小少爷,文千里早就不耐烦赶路,一路上吵着闹着要回去,跟着的奶娘哄了又哄,这才蔫蔫的不说话。到了庄子上,住的条件比起客栈差了些,但是吃的东西都新鲜,还带着野趣。晚间的时候,雨渐渐地小了,庄主拿出了陈年佳酿招待大家一起共饮,大家都高兴不免喝的多了些。 半夜的时候,庄内的狗忽然狂乱的吼叫起来。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渗人。数十悍匪袭击农庄。庄内诸人毫无防备,悍匪闯入之后,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一刀致命。白日里还言笑晏晏的庄中数人,一下子变做夺命的厉鬼。浩劫之后逃出的不过是一名文家小小的管事。他晚间的时候有些感冒,没敢喝酒,狗叫的时候躲在茅房之中,看着门外杀红了眼的恶魔,只觉好像是陷入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那个白天还在恶狠狠训斥他们的大管事,被一刀封喉,鲜红的血喷溅出来,有两滴滴在茅房的门上。血腥味浓烈的让他想吐,却又不能弄出动静,生生的憋红了眼。 悍匪来得匆忙,去得更是迅。不多时一车车的财物被运出去,他混在一干人中间,之后藏匿在林中。远远看着,农庄不知何时起了火,哔哔啵啵的燃了大半夜。数百条性命,尸骨无存。 六月的时候皇上准备要移往麓山行宫避暑随行人等都确定下来。半夏一家都要跟着过去。 圣旨一到,半夏就开始收拾。收拾东西的时候感觉像是在搬家,两个孩子的东西尤其多,从吃的穿的,到用的,真是事无巨细都要考虑到。然后行宫那些地方,山林茂盛,又害怕有小虫子,半夏准备了香包。带的人也要格外仔细,毕竟在那里来往的可都是显贵,少许不注意就有可能得罪,半夏还对他们进行了紧急训练,说什么也不能丢了太傅大人的脸。 两个孩子在旁边找自己想要带的东西“娘亲,能不能带圆圆。” 圆圆是灯节的时候甘遂给她赢回来的大灯,足足有一米多高。“不可以,圆圆太大了,不好带。” “那我自己拿。” 你拿,你还没有那灯座高。“那好,你要是能拿动,娘亲就准许你拿去” 予怀开心的屁颠屁颠跑过去,两只小胖手还不能握住灯座下边的把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力向上拔。纹丝不动,然后就开始皱着小胖脸耍赖:“娘亲……” “不可以哦,圆圆就想呆在家里,不想和予怀一起去玩。” “那好吧。”予怀又贴着圆圆说道“那你在家要乖乖哦,我会想你哦。”这是甘遂每日出门的时候要给他说的话,现在他就开始对别人讲了。 “流光有没有想带的东西?” “我想带那条有小花的裙裙,有小蝴蝶的裙裙,金色的裙裙……”得,那你把衣柜都搬去。 “不行只能选自己最喜欢的,选十个。” “可是流光都好喜欢……” “可是车车只有那么大,放下了车车,就不能坐下娘亲了哦。流光想要裙裙,还是想要娘亲?” 流光看了一眼裙裙,又看一眼半夏,然后超级纠结的又看了一遍。半夏简直想说mmp,怎么的辛辛苦苦伺候你,还没你的小裙裙重要了是吧。 好在流光迅速就跑过来,一把抱住半夏“我要娘亲,流光最喜欢娘亲了。” 半夏笑得开了怀,小没良心的还以为你就要小裙裙呢。 这边一副浓情蜜意,那边文侯府正在准备晚膳。 文侯夫人才吃了两口就停下来:“这荔枝芋圆往常间里儿最是爱吃了,一上桌就能吃掉一大半。也不知道他和二弟在一起能不能习惯。风餐露宿的怎么能习惯?也不知道侯爷怎么想的,非要他一块儿回去祭祖,可怜我的孩儿,也没吃过苦,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呢。” 旁边的嬷嬷赶紧宽慰她:“夫人别担心,小少爷的乳母们都跟着,侯爷也对二爷有叮嘱,到时候祭祖事一了就送少爷回来。想必这时候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夫人自己要多保重。小少爷最是仁孝,回来看见您瘦了,肯定会难过的。你再多用一些吧。” “也只有我的孩子心疼我了,侯爷今晚又去哪了?” “说是带大公子出去应酬去了。” 文侯夫人一下就怒了,伸手将桌上的茶盏一下砸到地上。“大公子,大公子……他心里可不是只有他的大儿子,什么时候为我们儿子筹谋过。当我不知道,他一心就念着原配的孩子好,也不瞧瞧宫里那位娘娘,多少年没见过皇上了。他自己喜欢大儿子,还猜不透皇上的心。皇上不也喜欢大儿子吗。我就看看那个贱人的孩子能得什么好……” “夫人……夫人!”一个小丫鬟跑着进来。 “干什么,有没有规矩了?” “夫人恕罪。”小丫鬟瑟瑟的跪倒在地。 文侯夫人到底端着了“说吧什么事?” “外面跟着二爷回祖籍的人回来了……” “我的孩子回来了,我赶紧去看看……” “不是,夫人,那人是一人回来的,他说……” “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说是路遇悍匪,回去的人全部都死了。” “你说什么?”文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暗,就要昏厥过去,身后的嬷嬷赶紧扶住她:“夫人,您要振作啊,万万不能倒,我们还要问清楚情况,指不定小公子还要等着您去救呢。” “对,我不能晕,我要去问清楚……对,问清楚……” 文侯爷正在外边推杯换盏,家中的仆人忽然间进来“侯爷,夫人差人来请,说是家里出事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没看我忙着,她就不能消停些……” “侯爷,再来喝一杯……” “回去告诉她,我忙着呢,待会再回去……” “可是侯爷……” “还不快去。” 酒过三巡,文大公子搀扶着父亲回去,刚下车,门前飘散着重重白布。文侯爷喝了些酒,头脑还不清醒,骤然看见这些问道:“这是干什么?” 门房上前来说道:“侯爷节哀,二爷和小公子都去了。” “混账,你说什么?” 宫里。 “皇上,文侯府那边打起了幡子,说是回乡祭祖的二爷和小公子路遇山匪,不幸身亡了。” “那可真是不太好啊,陵县那边的人是怎么做事的,山匪横行到如此地步,来人啊!传旨让定州,让定州知府好好查查。” 事情已过半月,再查能查出什么,不过就是一句忒拖之词罢了。 “贵妃想必还不知道这消息吧,到底是至亲骨肉,去通知贵妃一声,若是想要回去省亲,朕也允准。毕竟侯爷这个岁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可怜。” 宫外。 文侯爷的酒一下子醒了,冲上前抓住那个门房的领子:“胡说八道什么,还准备了这些东西,行不行本侯砍了你。” “侯爷,就是有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胡说啊。这是陪着一起去的桑管事回来说的。” “他人呢,带上来。” 文侯爷不得不接受二弟和儿子死去的消息,匆匆赶至内院。内院之中,灵堂已经设好,文侯夫人正在哭着给儿子收拾衣冠冢。 “你且看开些,你放心我一定给孩子报仇。” 文侯夫人倒是异常的冷静:“报不报仇有什么意义,我的孩子回不来了。他连尸骨都没有,他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侯爷不是一直忙吗,现下也去忙吧,反正你这父亲,有和没有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在怪我,我先前确实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怕是侯爷巴不得我的孩子死了,省得到后来同大公子争抢。”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难道平日里还不够喜欢孩子吗,他喜欢的什么我没给他,他从小到大我又哪里……” “我不想同侯爷争执,反正都没有意思,什么都没了……都没了。都是报应,报应!” 文侯出了门,大儿子文远站立庭中,一袭麻布衣裳“父亲,陵县为什么会有悍匪?” “悍匪!怕是我们那位皇上家养的悍匪。既然他都敢动我的人,那大家就不死不休。去让我先前找的人准备着。漆南星,麓山行宫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喜欢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五章 麓山行宫 文侯府上一夜挂白,第二日吊唁的人极多,文侯夫人一个都不愿招待,只是像个木头人一般坐在灵堂之前给孩子烧纸。 泪是早就流干了,好像灵魂也抽离了,嬷嬷眼看着夫人从昨日光鲜亮丽的样子一下子老了许多。 文贵妃亲自回来吊唁,这是多大的殊荣,贵妃凤驾快要到的时候,文侯爷进内堂让夫人出去接驾“先别弄这些了,赶紧出去将娘娘迎进来。” 文侯夫人好像是没有听到,依旧机械的扯着手中的纸钱。 “你听见我的话了没有,贵妃娘娘就要到了……” “她来了,凭什么要我去接,侯爷那么心疼她,大不了带着阖府上下跪迎。”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是整个侯府的主母……” “那侯爷休了我吧。” 文侯爷定定的看着她“我知道你现在丧子心痛精神错乱,我不与你计较,你既然不想出去便不出去吧。” 文侯爷带着家中诸人去接驾,文贵妃无论同文二爷还是文家小少爷都没什么交情,这次肯回来,还是文嬷嬷劝了又劝。毕竟是不太尽心,耳垂上坠着的还是两颗红宝石。进了灵堂又嫌弃空气憋闷,折腾老半天,敷衍着上了柱香便出了门。 地下伺候的丫鬟不免心有怨气,念叨了一句:“贵妃娘娘这是干什么,不想回来不回来罢了。偏生摆了这般姿态,还不是文家出去的,要不是文家的供养,她能盛宠多年?小少爷这才尸骨未寒,她这个做姐姐的连上柱香都不耐,如何不让人寒心?” “皮痒了是吧,还敢说主子的不是,还不快滚下去。”又转身对文侯夫人说道:“下边的小丫鬟不懂事,夫人我一会儿收拾他们。” 文侯夫人没说话,手中死死的攥住纸钱。早在踏进文侯府,就被‘教育’着要遵从娘娘,万万不能坠了她的凤仪。以前种种多般忍让。却未曾料到会是今日这般场景,她的儿子,还没长大呢,还没娶妻生子。他碍着谁了,无非就是这一家恶事做尽得了报应。不过没关系,既然自己已经跌入深渊,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文府丧事了结的时候,定州知府传来奏报,说是已经抓了悍匪,问皇上如何处置。早朝之上文侯爷一脸苍白,连续几日熬夜,眼下全是青色,皇上着人将折子递给他:“既是侯爷家中出了事,那自然是由侯爷来处置这些人。侯爷说说吧,怎么处置。” “朝中律法自有定论,臣不敢多言。” “那就按律行事吧,侯爷也放宽心,要知道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毕竟这人生还长着呢。” 文侯爷险些在朝堂之上破口大骂,皇上这般行事显然是已经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都到这份上了,大家就拼个你死我活又怎样。 早朝之上,君主二人争锋相对,都压抑太久了,只要一个火星就能崩出熊熊烈火。甘遂站在朝堂之上,默然垂眼,恩怨到头,终归是要用血来洗刷的。 三日之后,君臣一行移至麓山行宫。才到山脚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清凉感觉。两个小孩子透过车帘向外看“娘亲,你看有小鸟。” 林间绿树苍翠,时而有小鸟飞过,连个孩子震惊的张着小嘴。偶尔有看到路旁的小野花,微风拂过,还带着一丝花的清香。真有一些避暑圣地的感觉。 半夏他们分到了行宫东南的地方。半夏差人将东西收拾好,安子就跑来了:“外边有一片草场,姐姐下去要不要一起去跑跑马。” 半夏是会骑马的,不过自从回到京城还没什么机会骑马,听得安子这么一说,不禁有些心痒痒,两人约好下午一起去马场。马场那边阴凉,还可以带着孩子们去看看小动物。甘遂是没什么闲功夫的,一来到行宫不过略微做了一下修整,陛下就让万公公找了他去,说是有要事商量。 刚来行宫,也没摸清楚路子,安子让人送来了新鲜的肉和菜,厨下这才开始做饭。 “你父皇这次议事怎么没让你跟着?”皇上近半年来越发的开始锻炼安子,好些大事在商量的时候都会让安子参与,好些都在私下议论,说是皇上已经有意要立太子了,只是还没下旨罢了。 “父皇说是到了行宫,我一个小孩子还是要松快松快,就放我玩一天。姐姐,我们晚上吃烧烤吧?” 这样的天气,席地而坐,弄个烧烤架子,在这充满野趣的地方,倒也相得益彰。 “行,我让厨下备着。” “待会儿我让人送些东西来。烧烤这东西就是要荤素搭配才好吃呢,你说是不是啊,小流光。” 流光手里抱着个小桃子,啃得满脸都是桃汁儿,听见舅舅叫她,笑着看着安子,露出白生生的牙。 “我们小流光真是好漂亮啊。”安子亲亲她的小脸。 “可不能再夸她漂亮了,最近越发的爱美了,临出门的时候,要拿好多小裙子,真是一天穿三身儿都不嫌的。” “蜀州那边有新进了许多蜀锦,我是穿不完的,到时候我让人送来,都给我们小流光做衣裳。小姑娘就是要有好多好多漂亮衣裳。” “可别,可别,你瞧瞧她那一柜子,再做屋子都快放不下了,再说她现在长身体呢,做了新衣裳也穿不了多久,白白浪费了好料子。” “好料子能让人穿才算有价值,姐姐可不能和我争,我是送给流光的,流光是想要的吧。” “要。”流光开心地笑。 “臭丫头……” 安子赶紧抱着小流光去了院中。 皇上那边正在和亲近的朝臣商量:“此次秋日祭祖的时候,朕想正式册立皇太子,昭告天下,明示祖宗。” 首辅没有说话,一应臣子沉默了一会儿,皇上说道:“既然诸卿没有异议,那么大家就商量商量一应仪典章程。” 章程历来就是有前程可以参照的,偏偏陛下此次格外的细致,小细节都反复的确认好多次,甘遂回来的时候几人等着他吃午饭都等了好久。 “正想着你要还不回来,我们就先吃着。毕竟我们下午还要出去玩呢。”半夏说起来有一种浓浓的炫耀的意思,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避暑的地方,偏偏还有数不完的政务等着。 “你倒是高兴了,就不管你相公的死活,不许去。”甘遂做出一副挽留的样子。 “不要,不要!”两人在饭桌上闹开,两个小孩子还欢快的拍手。 下午半夏要出门的时候,甘遂还要接着去议事,临出门前叮嘱半夏“你都很久没骑马了,可千万小心些,挑一匹温顺些的,也别跑快了,万一有不对,立刻停下来,就在草场里边跑跑。两个孩子还小,可不能让他们玩马……” “爹爹,你真的好啰嗦啊,知道,知道,我都知道。我保证会注意。”半夏做出发誓状,他真的是超级乖的好吗,怎么会这么不放心啊。 甘遂无奈的捏捏她的脸,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不太安心,要不是陛下催的急,他真的想陪着妻儿一起去玩。 “你们都小心照顾夫人,要是出了岔子,你们知道下场。” “请老爷放心。”身后奶娘和丫鬟都齐齐应答。 “现在该放心了吧,赶紧去吧,可不能让陛下等着。”半夏劝他。 草场那边不只有喂马,还有牛羊,小兔子之类的,予怀和流光扯着奶娘的手要去看兔兔,半夏和安子一起去马场之内看马。 安子亲自给其中一匹喂了草料:“姐姐,这是我的马,他叫追风。他还是小马的时候我就挑中他了,他可厉害了,跑得快而且还能听懂我说话哦。”说着亲切地拍拍马,马儿也温顺的贴着他。 “姐姐,你今天要不要骑一下追风,他跑起来很稳当。” “还是不夺人所爱了,我再挑一匹吧。” “不用,我的东西姐姐都可以用的,我去挑一匹,到时候我们来赛赛马。”半夏看着推迟不过,只能答应,甘遂又去挑了一匹白色的马。 半夏许久不曾骑马,心里多少有些害怕,不过追风确实如安子所说的,跑得很稳,而且极通人性,半夏跑了几圈觉得有些感觉,不由得加快了些速度,跑了一圈往返,感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畅快感油然而生。 “安子,咱们来赛一赛,输的人晚上不能吃肉。” “这样的话我就不能让着你了哦。” “臭小子,说大话很在行嘛,就看看谁厉害。” 两人让马倌来做裁判,约定跑过马场后山脚再返回。 “预备,跑!” 那边宫内正在议事,御林军忽然求见。 漆南星让他们进来。 “皇上,臣等在巡视宫城防线时,看见此人鬼鬼祟祟,就抓了起来,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药物,经御医查看是会让马失控的迷药……” “你说什么?” “太傅,怎么了?” “我娘子同大皇子约定今日下午去草场跑马……皇上容臣告退。” “你们跟着甘太傅去。这个人严加看管,务必要留下口供……” 甘遂已经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半夏一定不能有事。 喜欢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六章 前尘 半夏和安子赛马,刚巧要经过一下斜下坡,半夏到底有些害怕,勒了勒缰绳想要缓一缓,马却突然之间就发了狂,半夏措手不及,但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被马甩下去,死死地攥住缰绳,马却躁动的更加厉害。扬起四蹄,向前奔去,安子发现她的异状,赶紧喊道:“追风,停下来……追风!” 马儿完全不听他的,双目赤红,口中甚至还带着白沫,狂野的向前奔去。半夏感觉手都快要被缰绳磨断了,但她却不能放手,眼看着前边就要冲出围场,安子拼命打马却怎么也追不上。毕竟追风的速度,哪里是一般的马能够匹敌的。 追风一路狂奔,进了密林,林中阴冷,马蹄飞过惊起一众飞鸟。疼痛提醒着半夏,她不能这样,再任由马儿奔走,她迟早会被摔下去,肯定会没命的。她不想死。 半夏眼看着前边有一根树杈,想着届时跳上去,刚想松手马儿忽然踩到陷阱,长嘶一声用力一甩,将她摔下马,而后又狂奔而走。 半夏费力的看了一眼林间透过的光,好累啊。 那边安子循着脚印,才到林口,后边甘遂就已经追了上来“半夏呢?” “姐姐被疯马拖着进了密林。” 甘遂心乱如麻,只觉得半生所历之险,都不若今次令他心焦。催马跟着进了去,安子也想进去,身后的陆英拦住他:“殿下,里面危机重重,您不能进去了。” “她是我姐姐!要是可以以命换命,我愿意。”说着打马入林。 陆英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进去。林中阴暗,甘遂甚至好像听到了乌鸦的叫声,鼻尖仿佛也飘过浓稠的散不尽的血腥味。甘遂不敢再想,焦急的四处看,四处照,终于在一棵树前,看见半夏刮落的衣裳布片。然后远远的看着半夏倒在血泊之中。 他赶紧过去“半夏,别吓我,半夏……”他探了探半夏的鼻息,好在呼吸虽说微弱些,但是半夏还活着,他不能乱,他要带着半夏出去。他将半夏抱起来,向林子外边跑,一路上半夏还在流血,甘遂没有看见明显的外伤,只能加快脚步。半夏,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姐姐……” “他受伤了,回去叫御医。”甘遂抱着半夏,然后吩咐安子先回去。 半夏被安顿在草场旁边的小屋子里,疼得直冒冷汗,眉头皱的紧紧的,但却一直没醒过来,甘遂将她的汗,细细的擦干。奶娘带着孩子去了另一边儿玩,半夏被甘遂抱回来的样子太过血腥,孩子们不能看着。 安子回来的极快,甘遂却感觉度秒如年,大夫一来把脉。 “孩子是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 “这位夫人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不过这么一摔,孩子是保不住了,现在她没醒来,想必是摔下来的时候磕着头。不过昏睡着也好,省得忍受丧子之痛。” 甘遂简直觉得是晴天霹雳,虽说他和半夏没有想过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但是一个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他们,仍是觉得心痛无比,半夏如何能忍受…… 安子更觉心内苦痛,他巴不得甘遂能打他一顿“姐夫,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带着姐姐去骑马,如果不是要要姐姐骑这一匹,她就不会出事……” 甘遂却只是摸摸他的头:“别说傻话,这不是你的错,你今日也吓着了,回去换身衣裳休息一下吧。” “我不要,我要守着姐姐醒来。” 但是半夏一直没能醒来,等到华灯初上,两个孩子疯够了开始找娘亲,哭得肝肠寸断。甘遂一面担心娇气,一面又要强打精神来哄两个幼子,心力交瘁。 半夏不是不想醒来,只是她魂魄离体,飘飘悠悠的不知道去了何处,只是好像一直在黑暗中穿行,走了甚久,这才看到前边有些光亮,半夏加快步子冲了过去。 巨大的冲力将她吸引过去,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小女孩身上,这是哪里,好颠啊!她刚一挣扎,一只手拍在她身上“老实点,再动来动去,晚上没你饭吃。”半夏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装进一个大的麻袋里。 怎么回事?不知道情况她也不敢再动,约莫过了大半个小时,那人终于停了下来,一下将她扔在地上,好在地上有杂草,半夏摔得不疼。那人打开袋子,半夏这才发现这是一间空旷的农家屋子,晕黄的灯光照着,半夏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太久了,太久没有看见这种光了。这里是哪里,她是谁? “这小丫头倒是奇特,居然不哭。”桌边一个女人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 “穿的也好,长得齐整,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那男的也坐下来,盛了一碗粥。 得,遇到人贩子了。 半夏看了看,屋子里边还有另外一个小男孩,手脚都被捆着,脸上脏兮兮的,手臂上还有些擦伤。那女的好像是察觉到了半夏的目光:“可别想着跑,瞧见没,他昨儿就是想要跑出去,弄成这副样子。我可告诉你小丫头,落在我们手里,就乖乖的,我心情好了,说不准给你挑个好人家,要是我心情不好,老娘手上也不是没沾过小孩儿的血。” 半夏极为清楚现在的局面,她现在身子瘦弱,对付这两个大人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乖乖的说到:“我听话,你能不能给我给我点吃的,我肚子饿。”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嘛。 那女的直接扔给她一个馒头“吃吧。” 半夏拿着馒头,故作害怕状,来到那个孩子面前。那孩子也是可怜,肚子饿得咕咕叫,还要故作坚强状。半夏掐了一块馒头递给他“来吃一口。”那孩子不理她。 “你倒是好心,这孩子来这儿一口饭也不吃,金贵着呢。臭小子。” “美女姐姐,是不是你把他绑住他不舒服啊,把他解开好不好?” “解开?这小兔崽子胆大着呢,一个没留意就想跑。” “可是您那么厉害,肯定一下就抓回来了。您解开他吧,万一勒出印子,到时候卖不了高价钱了。” “你这小孩子还知道卖个好价钱,算了反正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也跑不了。”那男的发话了,将小男孩手脚上绑的绳子解开了。那孩子依旧不说话,甚至看半夏的眼神都带着敌意,大约是觉得他们是一伙的。 半夏也不管他的眼神,径自把馒头递给他,然后凑到他耳边说道:“你现在不吃饱,到时候跑都没力气。” 那男孩眼神一闪,半夏硬是将馒头递到他嘴里。他这才木木呆呆的咀嚼。 一个馒头两人肯定不够吃,半夏厚着脸皮又去要了一个,这才感觉肚子里边有了些能量。 “美女姐姐,我想上厕所。” “就在角落里边解决。”那女的吃饱了有些困倦,不想理她。 “可是我要拉臭臭,太脏了。” “就你事儿多,柱子,带她去外边茅房。” “行行行,老婆你睡着。”柱子就是那个抓了半夏的男子,半夏乖乖跟着他到了外边,不动声色的打量,这里真是偏僻,远远地只能看见一片林子。 “快去!” 半夏乖乖去上了厕所。 那一男一女用铁链子锁了门,这才安心的休息。不多时就响起二人此起彼伏的鼾声。 半夏和小男孩蜷缩在一块儿,小男孩身上有伤口,一动就嘶嘶抽痛。夏季夜晚,坐在地上也不凉,半夏告诉他:“别怕,我们肯定能逃出去。” “你想逃?” “当然!” “逃不了的,外面很黑,找不到路。”昨天他就是这样被抓回来的。 半夏看了看屋子里边有一堆你农具和杂草“你昨儿是从哪儿跑的?” 那小男孩指了指窗子“踩着凳子上去的,跳下去的时候崴了脚。我还接着跑……但是找不到路。”也是可怜,那么小,人贩子真是该千刀万剐。 “那咱们这样……”半夏对小男孩说道。 那一男一女睡的正香突然听到哐当一声,那女的一下惊醒,猛然踹向那个男的:“别睡了,那两个小崽子不见了。” “什么……”那男的猛然被推醒,脑子还是懵的。那女的看他的呆样子又狠狠拧了他一下“孩子跑了,还不快去找。”说着两人一起骂骂喋喋出了门。 半夏和那个小男孩躲在那一堆杂草中间,略微松了一口气,她小声对那个孩子说道:“再等一会儿,他们走远些,我们再跑。” 又等了十多分钟,半夏牵着那孩子跑了出去,她也没方向,只能看着北极星的地方跑,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在这恐怖的黑夜里,好像也没那么吓人。走累了,两人坐在一颗大树下边,半夏安慰他:“别怕,天亮了,我们再找路。姐姐一定带着你跑出去。” “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呢。”小男孩不服气。 “那谁带着你跑出来的,我比你聪明,叫我姐姐怎么了?” 小男孩不叫,半夏挠他痒痒,他笑了起来。 “好像那边有声音,过去瞧瞧!”半夏又听到那个女的声音。 不好居然又要被逮住,半夏牵着小男孩跑起来。 “两个小兔崽子,还想跑,抓到了扒了你的皮。” 半夏心急如焚,脚下却没什么力气,一个打滑,顺着坡滚了下去,还顺带护着那个孩子,半夏被摔得头晕,远远地好像听到警笛声。 这次看来又要被抓回去了,真失败。 “别动!警4察!”哦,万幸。 第二日,半夏醒来,看见一个老太太站在自己床前:“让你乱跑,被抓小孩的逮住了,受老些罪了吧,看你下次还不听话。” “那个小男孩呢?” “我在这儿。”小男孩其实比她好多了,就手臂有骨折,半夏看着他洗干净的脸,觉得好熟悉。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甘遂,甘甜的甘,顺心遂意的遂……” 甘遂! 喜欢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七章 转机 半夏的头剧烈疼痛起来,甘遂是谁,好熟悉啊,我又是谁,头好疼啊!眼前一片浓密的黑色。 “半夏醒来好不好?半夏……流光和予怀都在哭……半夏,醒来……”向来不信神佛的甘遂,拿着半夏的衣裳,围着草场叫了一夜的魂。 半夏睁开眼,一眼就看到甘遂充满血丝的眼睛,她有些神思不济,呆呆看了一会儿,甘遂就任由她看着,好半晌半夏才说道:“甘遂,我好饿啊。” 甘遂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半夏活过来了。 饭菜是早就备好的,半夏多年不受伤,这一次受伤竟有些头晕眼花之感,甘遂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用软枕垫着腰,将粥细细的吹凉,递到半夏嘴边,一人喂一人吃,半夏吃了大半碗就觉得有些饱了,又感觉底下有热流涌动:“我月事来了吗?上一个月好像不太准,这次倒是准了些。” 甘遂手猛然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说到:“看你平日里老是贪凉,这次算是得了教训了吧。自己的身体老是不注意,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调养,这一个月不许出门了。” “什么呀,一个月不能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坐月子呢。” 甘遂心里疼痛难忍,偏偏还不能让半夏知晓,强作欢笑说道:“这就是你让我担心的惩罚,我会让香玉他们看着你,就一直待在屋子里。” 半夏还想耍赖,甘遂一下就换了副面孔,一脸可怜的说道:“你说着要和我一起白头偕老,现在就会胡乱折腾,你也不想想我得有多心疼啊……”说着竟是像再也说不下去。 半夏哪曾见过甘遂这副样子,忙不迭的缴械投降,自动答应了休养一月的条件。甘遂将半夏抱在怀里“没有什么会比你重要,不要再吓我了。” “不会有下次了。安子怎么样了?我出事之前那孩子一直想要来救我,这次的事情想必也是冲着他来的,皇上那边有没有结果?” 甘遂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才醒来哪需要你操心那么多事,自己好好养好身体,就算是最大的帮忙了。” “好嘛,我睡觉了。”半夏初次醒来,不多时又觉得头晕,又睡了过去,甘遂让人看着半夏,自己出门去洗漱一下,他也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直至半夏醒来他才觉得饿。 刚走出门,正好碰见太医过来“听说尊夫人醒了,我来看看。” “多谢邓太医,不过内子刚刚睡了过去,这会儿进去怕是又不能睡安宁,您能不能略微坐一坐,待她睡熟一些再进去。” “也行,也行,正好我这还没用早饭,不知道甘太傅方不方便一起用。”这位邓太医是太医院李院令的弟子,年轻为人也风趣,医术上极有造诣,皇上让他最近专门照顾半夏。 “邓太医请……”甘遂一转身。邓海忽然定住了目光,伸手从甘遂后颈处拿下了一朵小花“这花?” 甘遂转过来“许是昨日在密林之中不小心沾上的。” “这花好像是七窍玲珑。” 甘遂还没反应过来,邓海直接跑走了,一边走一边还说道:“事关重大,下次再和您一起吃饭。” 柳暗花明吗,甘遂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况且,哪怕是,那花开七七四十九日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甘遂转向客厅,厅里边安子正在陪着两个孩子玩,但他明显无精打采的,听见脚步声,眼睛亮了亮,又迅速低下头。这孩子相当敏感,心里一直觉得半夏是因为他受的伤,现在半夏醒来,他都不敢去看她,害怕半夏会不想看见他。 “你姐姐醒来有问你还好不好,她很担心你。” 安子一下就哭了:“我没脸见她,是我给她带来这些麻烦,要不是我……姐夫,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啊!”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许是我们还那个孩子无缘,你看我们已经有了予怀和流光。多了是锦上添花,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你今后好好待予怀和流光吧。” “姐夫你放心,有我在的一日我定会护佑他们,永生平安富贵。”安子说话像是在起誓。 “我没告诉你姐姐她没了孩子,你也帮忙瞒着好不好?” “好。”姐姐要是知道,会有多难过啊。 “我们晚上的时候去烧点纸吧,也算是送送那个孩子。” “好。” 邓海经过反复确认才去找了老师。李浩毓最近被这毒弄得身心俱疲,本就头发一抓掉落一大把,现下听了这个消息,两人迫不及待的钻入林子。甘遂那边又另外派了医女过去。 甘遂提前和医女商量过,陪着的丫鬟也是早早就已经打好了招呼,孩子消失的半夏毫无知觉。医女留下了药膳的方子,半夏大半个月都得吃着药膳。安子进门的时候,闻到一股药香,鼻尖又开始泛酸。 半夏抬头看见他,招招手唤他过去,安子连忙过去,半夏让他坐在床边,问他“吓坏了吧。” “姐姐对不起……” “安子有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对不起啊?” “是我让你骑的那匹马……” “但是安子并不知道那个马有问题对吧。错的是那些坏人,安子没有错,不要道歉。退一万步来讲,我是你的姐姐,难不成危险来临我能不护着你。” 安子终于一下扑在半夏怀里“姐姐,我害怕……”马儿失控的害怕,半夏醒不来害怕,醒来之后担心她怪他更害怕。他终归还是个孩子。 “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并不会,那个孩子再也回不来了,他欠了姐姐一条命“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还有予怀和流光,我一定会护着他们。” 安子同半夏待了一下午,心里的结才算是消得差不多。孩子总会有自己所纠结和在意的事情,作为家长所能做的只是尽力将他们心中的结慢慢的消散。 药膳是养身子的,里面还有助眠的药物,半夏吃了之后和孩子们玩了一小会儿就困了起来。甘遂和安子连忙将孩子抱下去。 “娘亲那么早就睡觉了吗?”流光小小声的问道。 “娘亲会不会变成小猪猪啊,她以前给我讲的故事,小猪猪才会吃了睡,睡了吃。那娘亲变成小猪猪,我们是不是就会是猪宝宝……哇……我不要当猪宝宝。” “娘亲生病了不舒服,所以要睡觉觉。”甘遂一边抱着予怀,一边安慰他。“你们娘亲那么瘦,是不会变成小猪的。” 带孩子有时候真是单单应付孩子奇思妙想这一条就会觉得无比的头疼,偏偏孩子们怪怪的念头真是永不停歇,不时冒出来,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 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也睡得早,甘遂和安子把他两人哄睡了之后才提着香烛在草场边缘给那个无缘来到世上的孩子烧纸。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缕缕的青烟向上飘升,甘遂捏着纸钱心里默念“对不起孩子,爹爹没能保护好你。你去投身个好人家吧,来生不受苦累。” 燃完纸钱两人心情都很失落,正想转身回去,却看有人从密林中出来,甘遂定睛一看,正是李浩毓和邓海。两人也看见了他“好消息啊,还真是七窍玲珑……” 甘遂像是被烟呛着,咳了几声,安子连忙问道:“姐夫,你没事吧?” “没事,刚闻到了烟,被呛着了。李太医刚刚说什么?” 李浩毓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先前他太兴奋了,忘记不能在大殿下面前说这些事,经得甘遂这一提醒瞬间想好了词:“我们在林子里边找到一副药,对陛下的身体极为有好处。” “这可是好事啊,赶紧向陛下报告这个好消息吧。” 安子没有察觉到不对劲,说道:“我今日也没同父皇请安,现下正好同太医们一块过去,姐夫,我明日再过来。” “去吧,早些休息,你昨晚估计也没睡好。” 李浩毓有些担心是不是大皇子发现了什么,暗暗给甘遂使眼色。甘遂给了李浩毓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太了解皇上了,既然要瞒,他就必然不会露出破绽。 甘遂目送他们离去,这才转身进屋,正想去洗漱,却发现半夏睡相着实不好,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叹了一口气去给她盖好被子。 半夏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一个人,半眯着眼“你回来了?” 甘遂担心吵醒了她一会儿又睡不着,盖上被子轻哄“睡吧,没事。” 半夏却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去哪儿了呀,一身的香烛味儿。” 甘遂瞬间慌乱又强自镇定“刚剪了蜡烛。” “哦。”半夏翻了身又睡了过去。 甘遂这才松了口气,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安子同李太医他们一起进去,漆南星挥手让他过去:“怎么样,太傅夫人可好些了?” “不太好,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不过有御医们的药顶着,肯定能养起来。” “行了,你也累了,明日养足精神再来和父皇说话吧,看你这眼下的青黑,都赶上二黑了。下去吧。” 安子也觉得有些累了,行了礼下去了。 漆南星看他走远这才问到“什么事,这么晚才来禀报。” 李浩毓一脸感动“陛下上天垂怜啊,我们找到那一株花开七七四十九日的七窍玲珑了,不过现下它尚未结果,不过只要小心看护,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说的是真的?”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太好了。”他还能活下去。 喜欢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八章 招供 半夏在屋子里躺了三天就想出门,甘遂却像是驻扎在房里了,哪也不去就一直守着她。 “你没有政事要处理吗,我已经好了很多,不要再看着我了,香玉她们还在呢。” 甘遂对于半夏的碎碎念完全不予理会,淡定的翻了一页书,然后问她:“说了那么久,渴不渴?” 半夏简直给跪了,说了那么久你半点不动摇,我也很烦恼啊。“予怀和流光呢?” “在小花园里边看花。” “哎呀,奶娘照看难免有不尽心的地方,我要去亲自看看。” “嗯?”甘遂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说不喜欢他们的奶娘?” “不不,不是,我……”只是想出去透口气。 “那就好。药膳炖好了,起来喝一些。” “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正常的饭菜。” “药膳是调养身体的,你葵水不定,药膳一定要喝。” “你这两天真的好固执哦,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甘遂你知道吗,我看见你小时候哦。” “什么?” “就我昏迷的时候,恍恍惚惚好像回现代了。不过就是比较小的时候,好像是被绑架了……你小时候有被绑架吗?” “有。我六岁的时候,后来和一个小女孩一起跑出来的……” “那就是我啊,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忘记了。” 甘遂抱住她“谢谢你。”在我最最害怕的时候出现了,带着我一起逃离了黑暗。 “也没有啦,我最后听到了警车的声音,说不定没有我也能被警4察叔叔找到啊。” “不会的,我问过他们,那天他们本来已经是在回去的路上,我们从斜坡上摔下来,才让他们发现的。所以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你愿不愿意让你的救命恩人去观赏一下自然美景,感受一下新鲜空气。” 干碎一下子冷漠脸“不愿意!” “哼!” “等你身子好了,我一定让你好好玩儿好不好。”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月之后我们都回去了,哪里还能玩。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例如,摔下来的时候摔伤了什么神经,一吹风就会瘫痪的那种,你别瞒着着我,我什么都能接受。”半夏一脸身残志坚的模样。 “脑补少一点,太医说了你月事不稳,在开药调理期间不宜见风。所以才不让你出去。” “可是我真的好无聊啊。” “姐姐,你在吗?”安子在门外喊道。 “在在在,快进来快进来。”好不容易有个人来,半夏简直开心到飞起。 “你不知道,你姐夫都不让我出去的,好难受啊!” “姐夫也是为了你好,身体是一辈子的事情,现在贪了凉,今后要受罪呢。”安子还专门询问了太医,了解女生滑胎之后种种,心里也觉得该慎重一些。 “你现在完全是帮着你姐夫了,一点都不想着我。你们才是亲兄弟。” “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啊。不过我有给你准备许多的话本,都是现在最火的。” “有没有‘冯生俊俏世无双’的写的……” “有呢,有呢,你看这里……” 总算是转移了一下注意力,甘遂松了一大口气。 为了呵护那一株来之不易的七窍玲珑李浩毓和邓海在密林深处搭了个小棚子,十二个时辰密切关注花期。 三日之后,那个在马匹食粮之中投放毒药的人招了,甘遂才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到不行。他是笃定是文侯爷所为,但却又很明白这次多半那人也会死于非命,没成想到,那人不仅活了下来还招了供,这就很奇特了。甘遂听得陆英来访,眉头一皱,半夏却开心了:“不用陪着我了,你去忙公事……”牢头离开自己才可以放放风啊。 甘遂不用想看她的表情都知道她要做什么,心里很是纠结,恰巧安子进了门:“姐夫你安心去吧,我一定照顾好姐姐。”甘遂这才换了身衣裳出门。 陆英已经在外边等他了“皇上也知道您不愿出门,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不得不让你去一趟?” “走吧,快去快回。” 甘遂和陆英一起去到主殿,一路上顺便问些情况“供词上招的可是文侯爷?” “并不是,招的是文家大公子。” “谁,这个人我好像极少听到他。” “文家大公子为人低调,也不在官场之上,所以你鲜少听见他的名讳。” “那他是做什么的?” “极其神秘,我们的人能查到他的消息都极少,他好像就一直待在内宅,除非文侯爷带他出去应酬,他也不在宴席之上,只在一旁伺候着。” 这个人还真是耐人寻味。甘遂和陆英说话间就已经到了皇上的内殿,皇上和笠靖正在看供词,看见他们来了,招呼他们过去“来,甘遂,瞧瞧这折子。” 甘遂翻开那供词,供词里边写道,文大公子以重金相诱,他一时鬼迷心窍就下了药,下药之后又担心出事所以在周边转悠,正想去把草料换掉安子和半夏又去骑马,这才出了事。 “他是怎么确定给他钱的就是文家大公子。” “那人本是个小偷,见财起意顺走了来找他的人身上的玉佩,后来去打听才知道这是文家人独有的东西,也算是文家身份的标志。” “玉佩验过了吗?” “验过了,是真玉,也找文贵妃侧面打听过,确实是有这个东西。偏偏……” “偏偏越是证据明显,越觉得很假。”甘遂接过他的话头。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笠靖也是这样感觉。 “微臣觉得直接先把文远抓起来,先探探风。这个人不知底细,正好探一探。皇上您觉得如何?” “文家一大家子都推脱府中丧事未料理完毕,一个人都没来行宫。现在回去直接抓人正好打破僵局,笠卿,拿人去吧。” “是。”笠靖领旨赶回京城。 “笠兄,可以多看看文府诸人情况。” 笠靖点点头,转身离去。漆南星问甘遂:“尊夫人可好些了?” “好多了,她一好些就想着到外面走走,微臣也只能拘着她。” “我听说你没让她知晓孩子没了的事。” “毕竟不是个小事情,微臣想着都十分伤心,更何况她,不知道也能开心一些。” “你和你夫人为安子做的朕都记在心里。” “我们也不过是无愧于心罢了,她一直把安子当做亲弟弟,做这些也无可厚非。” “就要最后的决战了,心里可还稳得住。” “敌人已不过是强弩之末,端看皇上要如何宰割了,心里有底了,那肯定是能稳的住的。” “也别小看了他,这数十年他积攒的财物几乎可以同国库相比,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到最后也万万不能大意。” “皇上教训的是。” “我知道你急着回去,现下笠靖一时半刻还回不来,你先回去看看吧。” “对谢陛下。”甘遂行礼之后匆匆退出。 笠靖一路急行军,回道刑部拿了令,领人到文家开始叫门。 “刑部奉旨缉拿嫌疑犯文远,该疑犯与前日谋害皇长子之事有关,还请贵府开门。”小吏一遍一遍的喊着,周围的行人一个个驻足观看,然后指指点点。 文侯爷正在午睡,许是年龄大了,最近越发的睡不安稳,而且还时常梦魇,梦里全是流不尽的鲜血,骤然醒来时还感觉眼前一片血红,精神不好,脾气就开始暴躁。 “大中午的吵吵闹闹什么,外面的下人还有没有规矩了,都打出去。” 文大管家走进来:“侯爷,不好了,外边刑部来拿人了。” “拿什么人,他漆南星莫非真觉得现在就能治了我,现在有什么罪名?” “不是对您的,是对大公子……说是谋害皇长子。” “哼,我倒要看看,这笠靖能怎么泼脏水。”文侯爷慢条斯理的着了官服,整了整衣冠“走吧,会会这个尚书大人。” 几名小吏轮流着喊了半个时辰,,就在笠靖想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吱嘎一声开了,文侯爷被簇拥着走了出来。 文侯爷历经两朝,走出来时的威严已经让底下喊话的小吏不由自主的退下。 “笠尚书,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圣祖亲自制图督建的侯爷府邸,府门前是陛下亲笔朱批,你这样吵吵将圣祖和陛下的脸面置于何处。” 笠靖依旧是八风不动,回道:“下官执掌刑部,专管大案要案,不知道皇家的脸面,只知道案情真相大于天,现事关要案还请侯爷配合。” “配合,莫须有之罪要老夫如何配合?” “侯爷,微臣是奉旨前来,难不成您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抗旨不成?” 文侯爷正想说,抗旨又如何,身后文大公子匆匆赶来,走到文侯爷面前行了礼“既然笠尚书是奉旨前来,那儿子配合一下又如何。” “你还不知道刑部的手段,好端端的人屈打成招……” “侯爷请慎言,下官自问主理刑部绝没有一丝一毫越矩之处,侯爷如此指摘,请恕微臣不敢苟同。” “你……”文侯爷刚想说什么,文远接过话头:“父亲近日因为二叔的死,情绪上多有些失控,得罪之处还望笠尚书原谅,既是让我去配合调查的,不若早些上路吧,皇上不还等着吗?” 笠靖顺着台阶就下了,身后有人拿了枷锁来,笠靖拦住了:“既然文大公子是主动配合的,那么枷锁就不必了。走吧!” 笠靖准备启程,文侯爷叫住了他:“等等,既然事关我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我要同你们一起去。” “那请吧。” 一行人就这样走了,文侯府中乱了套,大管事约束了下人又连忙去找夫人:“夫人,侯爷和大公子都去了行宫,你看需不需要……” “侯爷是主动去的,他都不着急,你急个什么。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怎么诺大的侯爷府,就去问个话难不成就垮了? 喜欢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九章 丧子之痛 京城距离行宫有一大段路程,天气有些热,走到大半的路程有个茶寮,一对老夫妇坐在那儿卖茶,地上还摆了几个西瓜。文姜越看儿子热得一脑儿门的汗赶忙让笠靖停下来“天气那么热怎么赶路,先歇一歇再走。” “侯爷,在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可以到行宫了,到时候再歇吧。”笠靖唯恐途中生变,不敢答应。 “笠尚书如此胆小难不成老夫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劫人的行为不成。况且我儿本就清清白白,来此不过是配合你们调查,我也犯不着做这些铤而走险的事。”文侯爷态度十分强硬。 “既然侯爷执意要歇,下官也不能拦着。大家下马喝杯茶水再走。” 文侯爷心疼儿子赶紧将儿子从马上扶下来“来先歇歇。”文候赶紧让人上了茶水,笠靖有洁癖,一贯是不会在这些乡野小摊上吃东西的,就坐在旁边一棵大树下。 老夫妇一人拿茶水,一人切西瓜,也不知是不是茶水太重,老太太倒水显得颤颤巍巍,水撒了些在桌上,又慌忙拿抹布来擦。文远长居宅中,长久赶路,确实有些疲乏,口内十分干涩。看见茶水也顾不得许多,正想端起来喝,笠靖却一下打掉他手中的碗,拉起他:“快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数十黑衣人迅速就包围了他们,手中的长刀在阳光下相当刺眼。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们什么身份?”文姜越十分清楚,现在这种情况越发不能露出怯状,从气势上也要压下去。 黑衣人互视一眼,有些踌躇,终究不管不顾的冲上来。 笠靖有些身手,文侯爷年岁大了,这些年又没时常练着,只能防身而已,文远是完全不会的。敌人底细不清楚也不敢硬碰硬,笠靖同文侯爷一起护着文远上马:“快,我们快些赶到行宫。”然后吩咐身后小吏:“劳烦各位兄弟多撑一会儿。” 文远驾着马,就要离开,没成想黑衣人完全不恋战,甩开拦路的小吏跟着追了上去,笠靖和文侯爷赶紧上马去拦,一边砍杀一边还要说风凉话:“侯爷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吧,走在路上都能有人追杀。” 文侯爷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满脸通红说道:“你别血口喷人,指不定这又是陛下在下杀手,陛下左右时容不得我了,可我儿有什么错。” “侯爷可千万别往陛下身上扣,陛下手底下的人什么水平,要真想你死,十个我也不是对手,你再看看这些人,连我都抵不过,肯定就是你自己惹得事。” 两人一边喊话一边杀敌前行,身后还有刑部的高手在,黑衣人剩的不多,笠靖喊道:“别都杀了,留些活口,省得侯爷说咱们冤枉了他。” 文侯爷心中不忿,却也没有搭话,几人反身开始与黑衣人对战,眼看也要到了行宫,笠靖三人慢了下来,这一路狂奔,文远被马颠得有些想吐,赶紧停了下来,正想下马,忽然从身后射来一支冷箭“远儿!” 文远重重的跌下马,一口血喷溅而出,正巧沾在文侯爷的手上:“远儿,别怕,爹爹这就带你去找御医,没事的,别怕!” 文侯爷正想扶起他,文远却死死地抓住他的手:“父亲,我不行了……” “别说傻话,你会好的,爹这就带你去……” “父亲,听我说几句话。” “你说,你说,爹听着。” “生为文家的儿郎孩儿没有为文家做过什么,父亲您别生我的气……” “不生气,爹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我知道陛下已对文家不满,父亲,天子才是最大的,您别再争了!”文远一激动,一口血呕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 “别为我报仇,父亲别再错下去了……别再错下去……”文远死死拉住父亲的手,想要留住什么,最终只能松开。 “远儿……远儿!”笠靖没有想到有一天能看到这位涕泗横流的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心感,让笠靖也多少有些动容,他在临近找了一辆马车。“侯爷节哀,先把大公子送回家去吧。”人都死了,也不能急在这一时半刻,笠靖索性让文姜越回到侯府。 文侯爷伤心了一阵子:“远儿,爹爹带你回家。”说着就要抱着儿子起来,他已经六十多了,远远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力气。笠靖帮着搭了把手,将文远送上马车。 “多谢笠尚书,今日之恩,他日必定相还。” 笠靖点点头说道:“侯爷无论你信与不信,今日之事绝对与陛下无关,下官定会找出凶手,为大公子报仇。” “远儿不想报仇,但是老夫想要求一个真相,如此便多劳大人了。”文侯爷上车走了,背影佝偻而凄凉。 笠靖快马回到行宫,路上遇上甘遂,正好两人一起去正殿找陛下。甘遂看笠靖只有一人有些奇怪:“你怎么一个人回来?” “路上遇到一些事情,进去同陛下一起说吧。”两人快步走进殿中。 “你说什么,文远死了?”漆南星也很吃惊,要知道当初文二爷那个事他确实动了手,但那是因为文二爷直接参与了谋害皇后的案子,现在这文远他完全没动手。 “会不会是文侯安排的,弃车保帅?”文侯之冷血他是完全领教过的,先前为了明哲保身亲手将女儿送上断头台也不是没有发生。 “看他那样子不像是作伪,悲伤很明显。完全都不像是原来的他。”笠靖自问还是有识人之能,他确定文侯绝对不是在做假。 “陛下,咱们现在很被动啊。文远死了,前边的事死无对证,要是有心人想要挑拨离间,文侯一定会将此事算到陛下的头上,如此咱们的行动是不是要提前。” “且再等一等,今日的刺客,还留下了一个活口,待他醒了或许能问出些东西。”以为自己死过一次的人会更加怕死。笠靖和甘遂不敢耽搁,即刻来到刺客关押的地方。 文侯爷回府的时候已是傍晚,他走出马车的刹那看见了火红的夕阳,夕阳真美,但是有什么意义呢,马上就要被黑暗吞没了。他第一次觉得好累,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勾心斗角了。 管家迎上来“侯爷,皇上怎么说?” “来几个人,把大公子迎进去。” 管家里可招人上前来,他以为大公子或许是遭受了什么刑罚,难不成大公子真有谋害皇嗣?几人一看,大公子分明就已经死了。 “侯爷,这……” “抬进来,去准备棺木吧。”说着抬脚准备进门,恍惚间,磕到了门槛,一个趔趄,管家赶紧上前来:“侯爷,您节哀吧……” “节不了哀了……我的儿子没了……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说着就挥开管家的手,踉踉跄跄的往里走。 文侯爷当天晚上就病倒了,中暑加上急怒攻心,一时间烧得人事不省。大公子的丧事要置办起来,老爷的病要人看着,一时间侯爷府中乱成了一锅粥,偏偏女主人侯爷夫人半点也不理这些杂事,只是待在小佛堂内,平心静气的敲打着木鱼,完全超脱物外,以期得道成仙。 大管家忙得脚打后脑勺,嘴角长出大大的燎泡,一晚没睡终于置办出了灵堂,还不到一月文侯府再次挂上白幡,京里边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昨日的事,私下里猜测,大公子现在死了,说不准就是皇上发现了什么,而文侯爷到最后又以儿子来保全下了贵妃娘娘。 当一个人自私自利久了,哪怕他有珍视的人,别人也会以为他会为了自己,毫不犹豫抛弃其他。文侯爷高烧来势极为猛烈,反反复复的烧了又退下,直至巳时末才迷迷糊糊醒来,他哆嗦着嗓子问道:“什么时辰了,感觉好亮了?” 下边伺候的人赶紧回到:“巳时末了。”然后凑上来准备扶他,这一看吓了一跳,文侯爷竟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察觉到下人停顿了一下,文侯爷眯了眯眼:“怎么了?” “侯爷恕罪……奴才只是……”文侯爷无意间看到右边的正衣镜“哦,原来是头发白了。老了,老了……”文侯爷不再看镜子“更衣吧。” 下人赶紧来替他更衣,文侯爷闭着眼睛问道:“远儿的后事准备的如何了。” “大管家亲自操办,一应事项都按着章程,现下灵堂已经布置好了。” “文于啊,他是个人才!” “夫人呢?” “夫人在祠堂中念经,替少爷超度亡魂。” “现在这个时候她都不愿出来了,这个家真是散了。” “侯爷……” “行了,扶我到灵堂吧。” 下人搀扶着他,大病初愈,走的每一步都极为僵硬,甚至还带着颤抖。府里边好些都是服侍多年的老人,不管文侯爷在外如何,但在家中对待下人一向宽厚,有不少人看他这样子都觉得分外心酸。 文侯爷一步一步的挪到灵堂,文远已经被安放到棺内。他走进灵堂,花了不少力气,呼吸之间带着一些喘意,喉咙之间涌上一缕腥甜。他强压下去,松开了下人的搀扶,走到棺前,就那样看着棺木,围着它慢慢的走,一边走一边喃喃道:“你从懂事开始就说你不进官场,我随了你。你又说商人唯利是图不愿结交,我也随着你。你每日就窝在家里读书。每逢大灾还偷偷捐衣施物,你看你最大的不幸就是有了我这个十恶不赦的父亲……孩子,都是爹的错……他们怎么不直接要了我的命啊……” 文姜越说着心痛难耐,一时间呛住咳得停不下来,最后一擦嘴角,竟是一口的血。 管家赶紧端上水来,让文姜越漱漱口:“侯爷,您别这样,大公子在天之灵也会放不下啊!” “都没意思了,没意思了!” “侯爷,外边刑部尚书又来了……”小厮气喘吁吁跑来说道。 喜欢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章 大结局 文姜越抬起头平淡的说道:“来者是客,请进来吧。”小厮愣了一下,说道:“是,奴才这就去请人进来。”小厮转身出去,文姜越大病虚乏,管家赶紧将凳子端过来让他坐下:“文于啊,这两日辛苦你了。远儿的灵堂前真是太冷清了。”京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由来会看菜下碟。往常侯府富贵的时候,一个个都巴结过来,如今一旦有事便恨不得远上天涯海角去,现下连一个来祭奠的都没有。 “侯爷,奴才不辛苦……”说着又劝道:“您也要保重身子,都到咱们这年纪了,有什么看不开的。那些个趋炎附势的人,早些认清楚了,也算是件幸事。” 文侯爷看着这个侍奉他五十多年的男子,恍惚想起初见的时候他还是个瑟瑟缩缩的孩子,现在都老了,他们都老了,新的时候都是属于年轻一辈的了:“丧事之后你就出府去吧。” “侯爷!” “我左右都是逃不过了,我也没什么想头了,但是你不同,你还有妻儿老小,你那孙子才不过五岁。这一辈子你都在内宅,没有沾染那些要命的生意,现在出去还能留下一条命。” “侯爷奴才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 “别说这些话,多为孩子们想想。行了,客人要来了。” 说话间笠靖和甘遂就进来了,两人进来自然要向文姜越行礼,这一看两人都惊讶了,完全难以想象一个人会在一夜之间苍老的如此之快,文姜越一袭青色布衣,坐在灵堂之前,面容很平静,但是眼中却饱含着一种伤痛。 两人行了礼,文侯爷看他们手臂上还别了黑纱“要给远儿上柱香吗?” “既然来了,当然。” 两人从文管家手中接过香,行了平辈礼,然后将香插进香炉里。管家扶起文侯爷,他端正的做了回礼“没有想到,远儿的第一柱外香竟是你们两人上的。不管你我前边有多少恩怨,老夫都感激你能来送犬子一程。” “文公子是个好人,相识一场,我们俩送他一程也是应该的。” “好人……好人不长命,唯有我这样祸害方能活得长久……” “侯爷!”大管家连忙拦住话头。 “罢了,二位来此并非单纯只为上香吧。” “侯爷,昨日我说过,我一定会找出大公子受害的真相……” “找到了?” “是,昨日的杀手还留有活口,这是供词,您看一看。” 文侯接过供词,大病之后他眼也有些花了,眯着眼,拿的老远打量……良久,他将供词叠好,塞入衣袖之中:“我知道了,这事情既为家事,我想自己处理,两位请回吧。” “侯爷,此事并不单单只是您一人的家事,此事与前几日的马场投毒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已经不是您一家人的案子,而是事关天家,皇嗣……” “甘大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到底是事关国事,还是事关甘夫人。我知道你与尊夫人伉俪情深,可是现下尊夫人已然没有大碍,不过休养数日便可恢复,甘大人就那么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文家一马吗?” “不能。于公尊夫人所犯之事已触犯国法,甘某人微言轻断然不能与国法抗衡,于私,当日我就与侯爷说过,妻儿均是甘某的底线,若是有人触碰,哪怕拼了甘遂的命,也定会将此人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侯爷,请让尊夫人出来吧。” “侯爷大病方醒,甘大人如此咄咄逼人,是真打量侯府无人了吗?”大管家说着就要招手让人上来,将甘遂和笠靖打出去。 “文于,去请夫人吧。” “侯爷!” “去吧,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现下说什么都迟了,去吧。” “不用请了,我早就恭候二位大驾多时了。”文夫人一袭素衣从门外走进来,脸上无悲无喜,就如同活死人一般。 “二位想要问什么,尽管问吧。”文夫人进来径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手捧念珠,细细的拨弄着。 甘遂和笠靖互视一眼,笠靖上前问话:“先前马场投毒案,是否与夫人有关?” “是,我让人取了文远的玉佩,又拿了大把银子给那贼人,故作无意让他把玉佩盗走,以此坐实文大公子雇人投毒之事。侯爷您也是想在麓山行宫对皇上动手的吧,只不过我先动手了,没让您有机会,还真是遗憾了。”文夫人说着笑吟吟的看着文侯爷,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恶意。又转身对甘遂说“不过这里我还是要给甘大人致个歉,毕竟我从一开始的目标是皇上和文家,到没想到让尊夫人收了波及,还真是不幸啊。”文夫人这样说着,语气中却没有半点的感情,只有浓浓的冷漠。 甘遂咬了咬牙,将心中的暴力想法压下去。 文夫人饮了一口茶:“当然了,我知道诬赖大公子肯定不会成的,毕竟这不是我的目的,我是想要他死的啊!”文夫人说着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然后她又深吸一口气,压了压自己的情绪“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等了那么久你们才来……不过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我的仇很快就要报完了。” 甘遂忽然想起她说的仇人是皇上和文家,连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皇上和你们是一块进城的,现下应该是已经到了宫里了吧。”文夫人转身略带些癫狂的看着文姜越:“你说宫里那个人以为你要死了,会不会孤注一掷的赌一赌啊……呵呵呵……” “走,先进宫,这里留人看着。”甘遂和笠靖快步出去。骑上马,即刻入宫。 甘遂和笠靖出了门,文侯爷看着这个朝夕相处的夫人,忽然间的无比陌生:“结缡数年,我自问不曾有负过你的时候,竟没有想到你对文家竟然仇视到了如此地步。” “侯爷你想不通吗,是了,你什么时候会想到自己的缘故,大多都是别人的错吧。我从嫁进来你文家来第一天,说话要考虑文家的态度,做事要考虑贵妃娘娘的体面,生了孩儿还要让孩子从小就学着要为贵妃娘娘和二皇子办事情,这些都没关系,我能忍……可是我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孩子……就因为你……他死了!他连我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死在那荒郊野岭,连尸骨都找不到……我唯一的儿子……是你害死他的!” “后宅妇人手段,我是小看你了,这下整个文家都要给你陪葬了。” “侯爷别着急啊,我还给你送了一份大礼呢,且等着吧。”文夫人说完也不理文姜越又向内室走去,文侯爷连忙去了书房,不多时书房传来他苍凉的笑声“完了,都完了!” 不多时文姜越出了书房门,招来文大管家:“你知道路的,趁着现在那儿还没被封上,收拾东西,带着孩子们走吧。” “侯爷!” “快走吧。” “不行的,大公子尚未入土为安,您叫我怎么能走?” “死人那能有活人重要,赶紧走吧。” “侯爷一起走吧。” “我已经没有盼头了,文家连根都没有,哪还有什么气数,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不想走了,你赶紧去吧,别管我了,届时要是我身首异处,说不准还要让你替我置上薄棺一口呢。” “侯爷……”老管家老泪纵横。 文姜越却不再说话,慢慢的走回了灵堂。 甘遂和笠靖快马行至宫门,两人都有随意入宫的令牌,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阻碍,前往紫宸殿途中,看见一大群御医慌忙的向前狂奔,还是来迟了吗,两人也跟着进去,刚到宫门口就看到皇上,皇上压根儿没见他们只是冲着御医吼道:“还不快些进来。” 御医们更是加快了步子,皇上进了屋,甘遂和笠靖这才发现受伤的居然是安子。 安子肩上有伤口,许是流血过多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臣等……” “行什么礼,赶紧上来治伤。” 一众御医赶紧爬起来,好在安子看起来伤口大,但是没伤到要害,止了血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御医留下两人看护,其余的又退了出去。笠靖和甘遂这才上前来,皇上揉揉抽痛的额角,问道:“你们不是去文侯府抓人去了,怎么进宫来了?” 甘遂将文侯夫人的事情一一道来。 “后宅妇人阴险狡诈,心思如此毒辣,活该碎尸万段。” “我们还以为陛下出了事,没想到是大皇子。” “她本来是要暗害于我的,安子替我挡了一刀。”想想刚才那凶险的情形,现在仍觉得分外害怕。今日天气好,安子和漆翟远约了一起在御花园玩儿,漆南星回来之后心里有事,也和他们一起出去透口气“那妇人平日里也看着甚为文弱,她来告诉朕文贵妃有所举告,朕一时不察没成想她竟有如此身手……文家的人,真是可恶。” “皇上,我们至关紧要的证据尚未找到……” “皇上,定王爷求见。” “皇叔来干什么,快请……” 定王爷是先皇的弟弟自小体弱多病,先帝疼爱幼弟就让他在京里。定王也很识趣,一年当中出了最重要场合,深居简出,真正做到了对皇位毫无念想。 “老臣叩见陛下。” “皇叔不必多礼,快请起吧,这个时候入宫可是有什么急事?” “今日门房收到一个东西,我看了觉得很是心惊,特来送给陛下瞧瞧。”定王送上一个小箱子。 漆南星接过箱子,打开一看,然后对甘遂说道:“或许关键的证据找到了。” 当夜,御林军团团围住文侯府,以谋害皇嗣、贪墨、草菅人命等数十条大罪,将文姜越锁拿入狱。御林军从府门进来的一刹那,文侯夫人踢掉了身下的凳子,吊死在了佛堂之内。 一应下人都被羁押,只余下大管家一家人不知所踪。 御林军来到文侯爷的卧室,文侯爷穿着平常的棉袍,旁边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官袍“来了,要走了吗?” “侯爷请吧。”甘遂将他扶起来,然后在他耳边说道:“您放心,大公子一定会妥善下葬。” 文侯爷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说道“多谢。”然后握了一下他的手。 一代权臣就那样被枷锁锁着,送上了囚车。身后御林军押解众多的下人来到前边,他们一样下狱,带到证明与此事无关之后,方可再被转卖。就如同车马,辗转于各个主子之间。 陆英和笠靖要将文姜越押送刑部再行录下口供,甘遂协同户部的人一起来清点财物,摊开手一看那是一个形状奇特的石头。甘遂将它收在口袋中。 外间的财物并不多,进了书房,户部尚书说道:“这里居然有一个阴阳锁。” “阴阳锁?” “阴阳锁是以冰山寒玉所制,初修密室之时会以一种特殊液体置于内芯,机关总置于阴阳锁之上,一旦阴阳锁被废,里边财物就全部消融掉,看来这位侯爷,半点没想给我们留啊。”户部尚书苦笑,都说这位侯爷富可敌国,现在只拿的回这些东西回去,想想都无颜面对陛下。 “你看阴阳锁的钥匙会是这个东西吗?”甘遂将文侯爷给他的东西拿出来。 “甘大人……” “快去打开吧。” 打开地下室的那一刹那,户部尚书差点没晃花自己的眼,这哪儿是一个私库啊,这分明是一座金山啊。今年的国库继盐商案之后再一次迎来大丰收,银子像流水一般的涌入了国库,一下子堆得满满当当,连缝儿都没有。 文侯已然是死罪难逃,不过没等陛下下旨他就已经自尽于天牢之中。直到死他都是骄傲的,只有自己能了结自己。 第二日一早,文贵妃呆坐在殿内,听得小宫女打听来的消息,正想问嬷嬷该怎么办,然后想起嬷嬷已经不在了。她完全想不明白,一夜之间为什么诸多事情都变了,嬷嬷死了,父亲被抓了,继母自尽了,文家彻底垮掉了,那她怎么办? “圣旨到!” “娘娘圣旨来了。”小宫女拉拉她,她这才跪下:“贵妃文氏,得沐天恩,然其听信佞言,忠奸不辨,纵容底下宫人残害皇嗣,念其育有二皇子,今革除贵妃封号,贬为答应,谪居清秋宫。望尔此后循规蹈矩,谨言慎行,钦此!娘娘接旨吧。” “我要见皇上。”文贵妃并不伸手。 “皇上现在照顾大皇子,无暇见您。” “我要见皇上!”文贵妃一下站起来。 传旨太监将拂尘一甩“娘娘不是我说,文侯爷如此大罪,陛下仅摘了您的位份,移了住所,并没有要您的命,这已经算是天恩浩荡了,您何苦……” 文贵妃刷一下抽出手中的短匕:“我再说一次,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皇上,要不然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文贵妃将匕首抵至颈上。 “既然娘娘执意如此,那奴才就去通报一声,至于皇上愿不愿意见您,那就不知道了。” “你只管去,本宫等着。” 传旨太监赶回紫宸殿,回禀此事,皇上在陪着安子用早膳,安子伤在肩部,一拿东西就会扯到伤口,皇上拿着勺子给他喂。听得传旨太监回话,顿了一会儿。 “你先下去吧,朕知道了。” “父皇……” “不关你的事,喝粥吧。”陪着安子用完早膳,漆南星这才起驾去了文贵妃宫里。 文贵妃惯喜着红,许是不能用正红,衣裳都做了许多近似正红的品红色。近日却穿着一身鸦青色的衣裳。看见漆南星进来,凉凉的说道:“皇上竟然还能找得到我的宫室,我以为皇上早就已经忘记我住哪儿了。” “你找朕来不是说这些废话的吧。” 文贵妃也没搭理他,让人上了茶,漆南星看了一眼没有动,文贵妃一下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你我结缘就是这样一杯茶,要不是当日那杯茶,怎么会有现在的局面?” “贵妃是要翻旧账吗,要不你给朕下药,又怎么会……” “所以皇上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吗?”文贵妃擦干了眼泪“别矫情了,当初是你要借我文家的势力铲除三皇子,是你自己找上文家的,我唯一错的,就是让嬷嬷下了那药。你以为林韵为什么会心死,那是她看清楚了,对她海誓山盟的丈夫,其实说到底还是会为了权势抛弃她……” “你闭嘴!” “皇上恼羞成怒了?你看你这人就是不能听实话,我一说实话你就不高兴,那我还真告诉你,林韵的死一切的源头都是你,是你端去的安胎药,是你自己没有发觉,如果我们有罪,你也同罪。” 漆南星没有反驳。 文贵妃像是没了趣味:“林韵早就看清楚在心里权势最重要,我却看不清楚,我总想着她死了,你迟早就会看到我。结果呢,那么多年了,你何曾正眼看过我一眼。今天,我找你来,就想问问陛下,我在陛下心里能有一丝的位置吗?” “没有。” “我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漆南星看她已经不像要说什么了,说道:“虽然你降了位分,但是你好歹是二皇子的生母,一应的俸禄虽不如往前,但是也够你活下去,今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着便走出了门。 文贵妃或许听到了,或许没听到,她沉浸自己的世界里,无力自拔。 京城里边一夜变天,赫赫威名的文侯府邸转瞬之间化为空宅,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好多以前和文侯有来往的人心里都开始打鼓,一家子的兴衰荣辱不过就在皇上一句话之间。看一看皇子太傅,就因为其夫人救了皇子一命,现下入主文渊殿位同副相,看样子是有大前程的,不过像这种为了前程夫人都能豁出去的也着实令人佩服了。 再想想自己,以前和文侯爷有过来往,皇上要是诚心要追究,那肯定是跑不掉的。众人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好几个官员都被下了狱。后来才知道皇上除了那些查有实证,又确实协助文侯做事的治罪,其余的人也都高高抬起,再低低放下了,动荡的朝堂慢慢稳定下来。朝中已经传出风声,待到秋日祭祖之时皇上就会将大皇子册立为太子,正式告诉天地祖宗。众人都想着去巴结巴结甘太傅,毕竟那才真是皇子身边亲近之人呢。 就在京城众人想着去和甘太傅走走后宅功夫的时候,甘家闭门谢客了。理由是夫人先前在马场受了惊身子还没有好全。 近日甘遂事情多,没办法照看半夏,不过给府里贴身的丫鬟下了死命令不让半夏出门。半夏这才发现府里的丫鬟真是个个人才啊。尤其贴身伺候的香玉,但凡听到半夏有一点出门的意思立马就跪下来,那速度,那准度,感觉跟小燕子装了跪的容易一样一样的。光跪下还不算,眼泪唰一下就下来,其哭泣的程度视半夏执着的情况而定,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让你出门。丧心病狂啊! 安子受了伤,害怕半夏担心他,抽了个空出来,正巧遇见半夏闹腾着出门“姐姐又在闹腾,姐夫回来了准保要说您。” “你来了,说你受了伤,好些了没?” “都是皮外伤,没事,倒是姐姐将养身体一定要注意,怎么能这样?” “我真是待在屋里都要发霉了,我就想出去透透风。”半夏简直要抑郁了。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您陪陪我吧,陪我说说话。” 半夏看他那可怜的样子,坐下来就聊天,知道甘遂回来。得,又是一下午没能出门。安子看见甘遂回来,飞似的出了门,聊一下午啊,简直是要命,再聊下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赶紧走吧。 晚间的时候,半夏一口咬在甘遂肩上“都是你害的,全都向着你,不能出门,讨厌鬼!” “好好好,我讨厌,我讨厌,夫人有没有咬够啊,咱们换个地方慢慢咬。”说着直接吻上她的唇。啊!大坏蛋,好好和他说话,就会耍流氓,唔…… 一月之后久居密林的李院令带回了药,圣上服下之后,又调理了大半个月,李太医把脉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子在旁边看着笑得开心极了。 临近八月甘遂每日被林天宇叫着出门,婚期渐近,林天宇就像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一样,每日都在细节上不停的纠结,要不是这一阵政事不多,甘遂都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不就是成亲罢了,当谁没成过似的,我当初成亲的时候你丫还是条单身狗呢。 话是这么说,被林天宇傻乎乎的微笑刺激到的副相大人,晚上回去委屈巴巴的拉着夫人要求举行第二次婚礼。然后,被半夏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拜托,结婚真是超级麻烦的啊,喜服又繁复,妆容又厚重,还有那些各式各样的礼仪细节,成亲程序的繁琐简直是让她珍视婚姻的一大理由好吗。因为结婚真的太麻烦了,谁想有第二次啊。 心愿没有达成的太傅大人晚上格外凶猛,半夏被迫被他酱酱酿酿,简直是要死了。混蛋说什么没有婚礼也要体验一把洞房花烛,这分明就是找着理由胡闹,禽兽,哼! 林天宇和笠玉竹的成亲之日转瞬就到了,一个是当朝大将军又是准太子的舅舅,另一个又是风头正盛的刑部尚书的堂妹,两人的婚礼自然不一般,先不说那十里红妆,单说那席开百桌的三天流水宴,无论是谁都可以去沾沾喜气,那就值得人说上一阵子。 婚礼当日不仅太子来了,皇上也来了。皇上自然是坐在上宾席,林天宇端着酒杯过来漆南星说道:“恭喜你。” “谢陛下!” 他们之间终究隔着太多东西,再也无法回去原来亲如手足一般的感情,不过这样也好做不成朋友,做君臣也算另一种圆满。 漆南星喝下酒,看着热闹的情形,忽然有些冷清“朕不胜酒力,去花园中坐坐。” 林府多年未曾变过,漆南星坐在长亭之上,不知不觉就大梦从前“南哥哥,你娶了我就要对我很好很好哦,要是你又喜欢上别人,那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好。” “你已经有了别人,我不要你了……” “韵儿!”漆南星一下惊醒,眼前哪里还有故人,只余下微风轻拂而过,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九月皇上率众臣登上岭山,祭告天地。 “建立储嗣,崇严国本,咨嫡子子安,龙章凤姿,天资粹美早成大集,不屑幼志,温文得于天纵,孝友因于自然人神皆属,特册为太子,以承梁国千秋家业,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太子祭祖,上香!” 安子身着太子朝服,一步一步向着香炉走去,底下司礼太监递上香烛。“叩首,祭天,跪!” 安子跪下,身后众臣跟着跪下。 “起!礼成!众卿行礼。” “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安子抬手一轮红日缓缓从东方升起。金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漆南星抬眼望向天空,韵儿看见了吗,我们的儿子,他现在站在整个梁国最巅峰的地方。 安子登上太子之位之后,林天宇就自行请旨去往边疆。 安子知道消息之后连忙去找他,甘遂也同他一起,一见面甘遂就问问到“怎么回事啊,还要去边关。笠小姐从小在京中长大,你也舍得?” “我问过她的,她愿意的。不瞒你说,我到京中就各种不习惯,我一个行军打仗的,老窝在朝堂里算什么?” “舅舅……” “好啦,你也是大孩子了,身边也有那么多人帮你,舅舅没什么不放心的。还不如替你去守住边疆,你放心有舅舅在,绝对梁国没有任何人敢进犯。” 下了第一场秋雨的时候安子送走了林天宇。 六年后。漆南星禅位于安子,准备去游历四方。 “父皇,您也要离开我吗?” “现在天下太平,交给你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母亲生前最想做的事就是看遍我梁国的风景。现下我想去替她看看……” “那您还回来吗?” “当然,这里是我的家啊,你还在这里。” “那您要早些回来。” “好,梁国子民就交托给你了,愿你不负梁国的子民,担得起祖宗的家业。” “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漆南星走的时候,漆翟远强硬要求一同前去。他的母妃死后,全是安子在照顾他,近几年来,居然会有人来挑拨他和安子的感情。为了让那些人死心,他干脆跟着漆南星一块儿远离朝堂。 “哥哥,你就放心的治理朝政吧,我一定替您照顾好父皇。”他也大了,当初事情如何都已不想关注,只想过好现在就好。 安子一下子送走了父皇和弟弟,顿时有些理解身为天子孤家寡人什么意思了。 好在还有甘遂,每日还带一些半夏做的东西,稍稍缓解一下他心中的苦痛。 予怀和流光大了,闹腾得不得了,整天向小魔星一样,偏生古代还没有幼儿园可以把小魔怪送去折腾,半夏被吵得脑门疼,真是好想回现代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虑过重,晚间的时候恍恍惚惚就回到了现代。第二日一醒来,还有点懵。然后对甘遂说道:“昨晚我好像回现代了,还吃了冰淇淋,巧克力买好多好多东西……” “所以……你梦见回现代就吃了东西?” “才不是……我还梦见一个老婆婆,她说,我能当皇帝的丈母娘哦……哈哈哈,好好笑哦,皇上的丈母娘,那不是当安子的丈母娘吗……太好笑了。”半夏以为是笑话,甘遂却紧张了。哼,安子都是老牛了,怎么能惦记自家嫩草。必须强烈隔离。 第二日,安子:姐夫今日为什么瞪我,我没有做错事情啊,还有没有家庭的温暖啊,我肯定世上最苦逼的帝王了,哭哭哒。 喜欢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跟着大佬走上人生巅峰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