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狂妃》 第一章 焚身 疼,浑身上下都疼得无法抑制。 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渐渐的清晰起来。 这是哪里?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不能动? 那些人为何都是用嫌弃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 他们穿的真是奇怪! 呜,为什么不能动? 这是干柴?可是为什么会在自己脚下? 这到底是哪里? 手臂好似要断了,头仿佛要炸开般的疼痛不止。 嘴里的锈水味道,难道是血? 从眼角划过地那缓缓流下的也是血? 自己是要死了吗? 真不想就这么死了啊,可是那人是不会放过的! 原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却没成想,竟也还是跟那些人一样的结果。 好疼,也好累,要是能躺下来睡一会,多好! 可是身体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 冰羽国 丑乙年(勤帝五六三年),秋。 原应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却突然阴沉沉的,夹杂着一阵阵且断断续续的冷风吹起来,让这不太爽利的日子里,更好似预示着什么一般。 院子中央的木架子上绑着一个仅穿着白色中衣发年轻女子,说是穿着白色的中衣,实际上已经不能算是白色—— 中衣上满布已经干涸变色的血迹,从额头上继续流落的殷红的鲜血重复的印在干涸的地方。 更甚至腰腹上的衣衫已经被鞭打成碎裂的布条,隐约的露出里面浅色的亵衣。 绑在架子上的双臂则更是不忍观看,纤细的手臂上有那么几处伤的深可见骨,皮肉翻开黏着血渣滓,已经是血肉干涸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恐怖感。 下身的中裤则还算得上是完整的,却也是血迹斑斑,可想,裤内的情况怕也是早都皮开肉绽,伤痕累累。 女人垂着头,似是昏迷了过去。 如果不是那尚在微微起伏的胸口还宣告着这个女人还有气息之外,在场众人怕也都是猜想她或许已经死了吧? 黑缎般的长发被鲜血浸成一缕缕的挡在额前,遮住了那本就模样平凡普通毫不美艳的脸。 这番景象煞是惊悚触目,而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儿让在场的女人们即便是用手中的帕子捂了口鼻也忍不住想要呕吐。 屋子的前廊上,摆着一张紫檀木大椅子,穿着一袭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的年轻的静王爷侧身坐着。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淡紫罗兰玉嵌金边正中镶着一颗闪亮的红宝石的发冠之中,从发冠两边垂下数条淡紫色丝质系带,或前或后的搭在肩头。 俊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冰冷孤傲的眼睛,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的风暴。 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让人目眩的笑容,只不过这笑容夹杂着冷飕飕的寒气。 在他左手边站着一群衣着华丽鲜艳的女人们。 或穿了身烟云蝴蝶裙,又或穿着软银轻罗百合裙,也有身着漩涡纹纱绣裙,也还有缎地绣花百蝶裙的一众女人们。 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什么,眼里尽是鄙夷的神情,想来嘴里说的也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语。 “王爷,王妃又昏过去了。”段福上前探了下被绑在木柱上的女人的鼻息,复又回身去禀报。 “让她昏,这会子就是装死也没用。”被唤作静王爷的年轻男子轻蔑的瞥了一眼。 “王爷,王妃是被陷害的啊!您可千万不要听信那些虚假的传言,王妃自入府以来,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胆儿小,断然是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的,静王爷……” 沈嬷嬷跪在木柱不远处哭喊着。 “王爷,请明察秋毫,王妃是被冤枉的啊……”另一个奴婢打扮的年轻女孩不停的一下下用力的磕在青石板地上求饶。 前额已是血淋淋,头上的双丫髻早已零乱不堪,数缕发丝散落。 站在最前面的穿着一袭华贵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的萧侧妃挪了挪步子,凑近静王爷身边,附身小声说道: “王爷,断不可轻饶了这贱妇,居然胆敢在王府犯下如此惑乱的行径,真真是胆大包天的很。” 静王爷顺势拉过萧侧妃,亲昵的将她揽在自己的腿上坐着,一只手勾着她的下巴,说道: “还是爱妃懂事。本王每日里事物繁多,却还得为府里这些小事来糟心,她这王妃断然还没你好啊!” 萧侧妃娇羞的钻进静王爷怀里,“王爷,臣妾可是时刻想为静王爷分忧解难的,可惜臣妾不是王妃啊,这府里到底怎么说还是王妃做主的。” “她能做主什么?这才进府多久的时间,就给本王惹出这种丢尽脸面的事情,如若不是本王亲眼瞧见,怕还蒙在鼓里,为别人做了嫁衣。” 静王爷好一阵冷嘲热讽的话语。 “王爷,不生气,臣妾有份儿大礼要送给王爷。”萧侧妃垂下算计的眼眸,轻声说道。 “哦?爱妃在这个时候要送本王礼物?那本王可得好好的收下爱妃的这份大礼了。”静王爷微微翘起嘴角。呵,女人…… 萧侧妃起身,向着一直跟着自己的丫头点了点头,那小丫头转瞬离开了廊下。 没多会,便是看见两个士兵压着一个被五花大绑且堵了嘴的一身狼狈的男人进来了。 男人跪在院子里,不停的磕头。 “爱妃,这是什么大礼?”静王爷冷笑了一声。 “王爷何不亲自问问呢?”萧侧妃温柔的说到。 段福眼看静王爷转头看向自己了,逐上前去拽出男人嘴里的破布。 “王爷饶命啊!奴才是被王妃勾引的,静王爷饶命啊!”男人大声喊着。 “你,你,你,胡说,你究竟是谁?为何要陷害王妃?”沈嬷嬷也大声的喊着,究竟是谁要如此陷害王妃? “奴才是前不久刚来的,负责各后院里的采买。平日里王妃总是要过问奴才,每个院子里每日都安排采买了一些什么,所以……” 男人说完转头看了一眼被绑在木柱上的女人。 “所以,你们一来二去的就勾搭上了,是么?”萧侧妃的语气无比鄙夷的直接帮男人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是,是的,就是这样的!王爷饶命啊,奴才真的是被王妃勾引的。” 院子里只剩下男人呼喊求饶,沈嬷嬷和小青喊冤的声音。 “你觉得王妃漂亮吗?”静王爷突然问道。 男人耳听静王爷这个疑问,瞬间呆愣愣的不知所措。 “就连你也觉得本王的王妃不漂亮?”静王爷声音并不大且听不出语气如何,却让所有人都不敢随便回答。 “奴才……” “还是连你都没仔细的看过本王的王妃长相如何?”静王爷呲笑一声。 “王妃自然是倾国倾城美艳绝伦的。王爷饶命啊……”男人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语,只得不停求饶。 “来人,杖毙。”静王爷冷冷的下令。 男人被士兵再次堵了嘴迅速的拖了下去。 “如果你醒来了,可还有什么要为自己申辩的吗?”静王爷扬头对着被绑着的女人说道。 “无话可说。”女人缓缓抬起自己的头,露出那半张充其量也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庞。 那是谁?看不清楚!他是什么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会倒是有骨气了,看来也是默认此等下贱的事情咯!?付明玉,你真的胆大包天。”静王爷不由的笑了。 段福担忧的看了看自己的主子,这可不好了,静王爷在气极才会没有了怒火反而笑起来,越是笑得开怀,越是严重。 “点火!”静王爷笑着下令。 士兵搬来早就准备妥当的干柴围着女人的身边码放了两圈,手持火把的士兵们站在不同的角度倾下火把,准备点燃干柴。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夹杂着寒气的大风吹过,火把被齐齐的吹灭了。 众人皆是一愣,便有稍冷静的士兵再次点燃了自己手中的火把,众士兵又都重新燃起,再次向干柴靠去。 先前那阵寒风复又刮过,火把依旧被齐齐的吹灭。 “嗬!”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么第二次难道也是巧合? 眼前这番景象,让静王爷也不禁愣住了,瞬间怒火暴起,这该死的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 “给本王点火,不管几次,给本王点!” 好半晌之后,院子里静的只剩下呼呼吹过的风声。 “王爷,这事儿怕是有蹊跷啊!”段福小声的说。 亲眼见着这么一幕,任谁也会害怕的,这火把点燃了再被吹熄,反复反复十余次,他段福活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看见。 静王爷黑着脸,一个字也不说,心里却也是惊诧万分,难道另外有武功高强的人在帮助付明玉? 可是他身边的暗卫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沉思后的静王爷开口说:“段福,给本王封锁这个院子,院子里其他奴仆你看着处理掉。” 又指着跪在一边的沈嬷嬷和小丫头,“就留她们两人伺候付明玉。待本王查清楚再另行定夺。” “是!” 静王爷起身一甩袍袖,最后看了一眼付明玉,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第二章 梦醒 秦音睁开眼睛,视线逐渐的清晰起来,感觉也逐渐的回归于躯体。看到眼前古色古香的床帘。 但是此刻的她却只感觉到头疼,非常的头疼,转而全身都疼了起来似的,疼到身体和脑袋仿佛马上就要炸开了。 她这是怎么了? 伸手摸了摸绑在额头上的好似是绷带的白绸布,难怪她感觉到头疼了,原是车祸中伤了头。 秦音脑子浮现出自己被车撞之后眼睛所能看见的最后的画面,段君终究是没放过自己的,想起那嘴角一抹快意且残忍的微笑。 她的头开始疼了起来,某些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我怀孕了!”秦音淡然的在段君面前说出这四个字,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对她来说,简直太沉重,太沉重…… “你再说一遍?”他低沉的说道,仿佛只是在问天气如何。 “我说,我-怀-孕-了。”秦音不怯的面对他,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他忽然猛的掐住她的脖子,将她逼到墙角,她纤细的脖子仿佛在下一刻就要被他拧断,呼吸已经开始急促…… 忽然,他放开她。眼神阴冷道:“打掉。” 秦音小脸通红,不停的咳嗽,大口的呼吸着,让自己缓过气来以后,看着他,说道“段君,我爱你,我想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我会自己抚养的,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好么?” 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恳求,但是,段君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她,嘴角只是勾起一抹笑容,这笑容却带着些许的杀气。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生下这个孩子了?” “是……” “好,很好。” 一场突如而来的车祸…… 秦音只感到心灰意冷,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我在他心里,终究于其他女人一样。 头虽然依旧疼着,她却是完全的清醒了,看着眼前很是古风的床帘,又不禁疑惑了起来:这是何处? 她努力的撑起自己的身子,掀开薄被依坐在床边,伸手扶着让她疼的想敲碎的脑壳,举目打量她躺着的这个地方。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药味,算不上太难闻,不过秦音没闻习惯罢了。 离床不远的地方是一架织锦半透明的五页大屏风,屏风后有张桌子,上面点着一只快要燃尽的蜡烛,这儿到底是哪里? 屋内只得一炉快要熄灭的炉火,不算太暖和。 她拢了拢身上的薄被,打起精神再次观察整个屋子,古香古色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自己身子下躺着的这个大床还真是古风浓厚,全木制,她搬过长条软枕垫在身后,她就这么搭着薄被,靠着软枕,坐在了大床上! 透过床边不远处的没有窗帘的木格窗户,秦音估计这会应该是深夜,难怪这会如此安静,这里除开自己之外就没有其他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么一个古风浓韵的地方,她只得安静的慢慢的思考和分析…… “吱呀……” 就在这安静的深夜时刻,房门打开的时候轻微的响动声却被静寂的黑夜扩展的无限大。 秦音转头看了过去,一个穿着古代裙装,头上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端着一个木盆将将迈过门槛,一抬头顿时愣在了当场,水盆应声而落,“啊,小姐,您终于醒来了……”随着声音人也迅速的跑到床边。 秦音有点愣神的看着这个小姑娘,模样有些面熟,但是却想不起她是谁? “小姐,我是小青啊!”小姑娘跪在床边。 这一声落下,秦音的脑海里恍如电影的快进一般,飞过无数画面,是了,她慢慢的想起来那天自己第一次醒来的情景。 被绑在木架上,眼看就要被烧死,却诡异的出现一阵寒风,一次次的吹灭士兵手里的火把,最终她没死,却被那个静王爷丢在了这个院子里。 “小青,我昏睡了多久?”秦音低哑着嗓子问道。 “小姐昏睡快有五日了。奴婢给小姐倒点温水来,先润润嗓子,再给您换药。”小青说着又转身捡起木盆又拿了桌上的茶壶重新去倒水。 沈嬷嬷披着外衣推门进了屋子,神情也煞是激动,“娘娘,您可算是醒来了。” “有劳你们了。”秦音也自是记起,这院子里如今仅仅只有她们三人,却不知道这几日她们没有府里的支持,是如何过来的。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老奴去找个大夫再给您看看。先让青姑娘伺候您洗漱和换药,再吃点清粥。”沈嬷嬷摸掉眼角的泪水。 “我醒来了就是没事的,不用再找大夫。这几日你们是怎么过的?”秦音还是问了出来。 “青姑娘偷偷从府里后门出去,拿着自己的一只钗子变卖,得几个银钱,请了大夫过来,抓药换药,这些都是青姑娘在做。老奴也只得做些个吃食,给青姑娘打打下手。” 这沈嬷嬷本不是跟着王妃从娘家过来的,而是从府里直接派过来。 听段福说过,沈嬷嬷以前是在静王爷母妃身边伺候的人其一,后来静王爷自己开府的时候,沈嬷嬷就被派了过来。 没成想,这次倒是连累了她。 秦音想到,原身这个王妃,叫做付婉月,在娘家里也是个受欺负不受待见的偏房庶出的女儿。 加上母亲也早就亡故,自然更是在娘家那边没什么地位的,想来这样她出嫁的时候嫁妆甚是寒酸的吧。 便是有几件像样的首饰,这会也是留不住了,想到这里,秦音又说: “看看嫁妆里可还有值钱的物件,清理出来做个备用吧,眼下这样的境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们本身也没几个银钱,还是用嫁妆来贴补吧。” 沈嬷嬷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王妃,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现在醒来的王妃和曾经的王妃却是有些不同了。 小青打了温水进来,和沈嬷嬷一起,给王妃换了新的伤药,又将替换的绑带都泡起来,夜里再洗干净用沸水煮过晒干,明日还能再用一回。 又简单的吃了一碗咸菜配白米粥之后,秦音只觉得疲惫万分,便又睡下了。 明日起来,她就是付婉月,不再是秦音。 ** “醒来了?”当朝十五皇子,静王爷——段怀君放心手中的书册,饶是玩味的呲笑一声,“可有发现不同?” 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偏头想了想,摇头。 “嗯,继续监视,本王还真的很期待接下来这付婉月又会玩什么花样呢!”段怀君端起茶杯悠哉的喝了口温度正好的香茶。 “静王爷,那院里要不要添点儿下人和物事?毕竟她现在还是明面上的王妃,总不好太过于苛待了去,也怕给外面的人留下说头。”段福上前轻声问。 段怀君思索了一番,也的确,这明面上付婉月还是父皇圣旨钦赐的静王府正妃,而他这王府里探子也不算少,前几日的事情虽然被瞒的很好,但是时间长了却也难免给外头那些人瞧出些事端来。 “也好,你再怕派个做杂活的嬷嬷过去,每日里新鲜食材也挑着送些,她们自己在院子的小厨房做些吃食还是可以的。” 再次思索一阵,又说“如果那小丫头还偷偷从后门出去请大夫,也由着她去,只是派人跟着即可,顺便那些陪嫁来的都还给她。” “沈嬷嬷那边你去安抚安抚,到底是母妃那边的人,别亏待了。再过一些时日,让沈嬷嬷从那院子里出来吧。”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了敲。 “老奴即刻安排一下。”段福得了主子的决定,便也不耽误,马上转身出了书房去安排。 段怀君又看了几页书,起身,抖了抖衣袍,“来人,去萧侧妃院子。” “是。” 第三章 妒杀 付婉月醒来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整个静王府。 有人气得银牙只咬,有人气的砸了一屋子珍贵摆设,有人则重新拿出藏起来的小布偶用针不停的扎着泄愤。 可也有人直接找上门,找付婉月的晦气。 一大早的,付婉月刚起身,正待洗漱的时候,穿戴整齐且煞是奢华的萧侧妃到了她的屋里。 萧晴柔,萧侧妃今日身穿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服,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披着云丝披风,头上梳了个精致的高椎髻,配上金步摇和各式珠翠,好不奢侈华贵。 她左手两指捏着巾帕掩着口鼻,真是万分嫌弃这屋子里弥漫的汤药味道,趾高气扬地站在付婉月床前。 右手指着侍立在床边的小青和沈嬷嬷高声尖叫道: “大胆刁奴,居然胆敢见了本妃不行跪拜之礼,来人啊,拖出去杖责三十。让这些刁奴好好的长长记性。” 付婉月倚在床头,微微皱了眉头,这女人的声音可真难听,呱噪的很,“侧妃妹妹一早便过来帮本妃立规矩,还真是辛苦。” “娘娘您知道就好,您这一病府里没了做主的人可不行的,最近夜里王爷都是宿在臣妾院儿里,便将管理王府的事儿交给了臣妾。” 萧侧妃装模作样的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好似炫耀般的开口说:“臣妾自是不能辜负了王爷的嘱托。” “嗯,如此甚好,有劳妹妹了。”付婉月淡淡的应了句,仿佛根本不在意。 萧侧妃被这淡然的反应惊到不知要如何应对,傻傻的怔了一阵,复又反应过来似的: “付婉月,不要以为王爷现在不杀你,你就能翻了天去,迟早你那些破事儿都会暴露出来的,咱们走着瞧。” 萧侧妃又如来时一样,一阵风一样的离开了。 “小青,把门窗都打开,这屋里的空气真糟糕。”付婉月说罢,掀了被子起身准备洗漱。 “沈嬷嬷在吗?”门外传来一声呼喊。 沈嬷嬷应了声,赶紧出门去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待付婉月洗漱完毕,坐下来准备吃早膳的时候,沈嬷嬷有些神色不定的回来了。 付婉月放下碗筷,问道:“沈嬷嬷,有什么事儿?” “娘娘,没什么事儿,就是方才大厨房那边的小厮送来了一些新鲜的蔬果和肉食,说是段大总管吩咐的,今儿开始每日里都会送来新鲜的蔬果和肉食” 沈嬷嬷顿了顿,又说:“还有各式糕点食材,让我们自个在院里的小厨房做了吃。” 付婉月听着点了点头。 沈嬷嬷继续道:“另外又安排了一个做杂活的嬷嬷过来了,帮着打扫院子浆洗什么的。之前娘娘陪嫁的那些人也都回来了。” “嗯,挺好的,这样也不用你们在贴补什么了。”付婉月听完依旧是淡淡的应了,端起碗筷吃着迟来的早膳。 “那奴婢去看看都有些什么食材,中午好好的给小姐做一顿美味的午膳。”小青笑到。 “也好,中午咱们三人好好的吃一顿。”付婉月点点头。 很快付婉月吃完了本身就很少量的早膳,又用清水净了口。 “可是娘娘,您不担心吗?”沈嬷嬷小心的问道。 “沈嬷嬷,我要担心什么?”付婉月不解的看着她,“如果是要担心王爷杀不杀我?这就不必了,王爷不会杀我的,至少短期内不会。” 沈嬷嬷真的很想问下去,不过今天付婉月这一番表现,更是让她有了一种王妃是不是被人换过了的疑惑。 ** 日子果如沈嬷嬷说的,每天早晨都会准时送来一天她们院里三人要吃的蔬果和肉食,也会送来不少面粉和配料,让小青和沈嬷嬷有足够的材料再做一些糕点和点心。 而萧侧妃也不是个省心的,有事没事总来找茬。 付婉月身子还没全好,多半都是在屋里休息,只天气还不错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支一张软榻躺一阵。 付婉月很是讨厌萧侧妃,不说她没事就给付婉月下绊子,使坏的各种做法,光是听到萧侧妃那尖锐高频的声音,都会觉得是一种折磨。 随着付婉月慢慢康复,她能活动的地方也渐渐的大了起来,段福又来传过几次话,静王爷段怀君准许她在后花园里散步。 后花园是静王府里最小的一个庭院,这里主要的景致是一个约有十丈宽的人工湖泊,和在湖泊上建立的水榭走廊。 湖边种植着无数垂柳,草地铺的植被也都是上佳的。 付婉月第一次被沈嬷嬷带着来这里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里,因为大多是种树,没什么花,所以那群女人们也不怎么喜欢来这里。 尤其是夏天的时候,绿葱葱的垂柳看似很安逸宁静,却总让人有一股子凉飕飕的阴森森的感觉。 时值秋季,垂柳落叶,没了那绿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却是萧瑟中带着些许神秘的宁静。 付婉月吩咐沈嬷嬷在湖边的柳树下铺了张毯子,垫了几个软枕,她便倚在树下,静静的闭目假寐。 “娘娘,老奴让青姑娘给娘娘取个薄被来吧!别是又冻着了!”沈嬷嬷看了看好似要睡着的付婉月。 “好,有劳嬷嬷了。”付婉月继续闭目假寐。 这里没有萧侧妃那尖锐的声音,没有那些夫人们冷嘲热讽的刺耳言语,没有奴仆们的不解和蔑视的眼神,让她有种置身于世外桃源的感觉。 不过总是有些苍蝇怎么也挥不散的。 正如此时,突然出现的一众女人们。 “哟,王妃娘娘可真是好命啊,这么悠闲自在的在这里躲懒。臣妾可是忙得快要连伺候王爷就寝的时间都没了。” 萧侧妃那尖锐高频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后花园响起。 付婉月不悦的皱了眉头睁开眼睛,看看眼前这些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心底满满的是厌恶,你们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付婉月刚起身,还没来得及站稳,却突然被人推了一把,付婉月自然的向后仰倒下去,而此时她才想起来,她的背后就是那个湖泊。 “哎呀,王妃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萧侧妃嘴里叫着救命,其实脸上得意的神情怎么也盖不住了。 付婉月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沉浮,想要大声呼救,张嘴却只能喝进冷冷的湖水。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十来个拿着长竹杆的小厮,看着好似要帮助付婉月一般,实则在付婉月露头的时候却狠狠的打下去。 一杆紧接着一杆,不曾停歇,湖水被染红了。 “啊!快住手……”一声尖叫,抱着毯子的小青冲了过来。 “给我拦住她。”萧侧妃眼见自己的好事就要被打断,怒火朝天的指挥其他人拦住小青。 “给我狠狠的打,今儿这就是她们主仆丧命的地方。”萧侧妃怒目圆瞪,仿如发疯般的尖叫着。 她脸上溢满了残忍残暴的表情,还有再也无法遮盖的得意的神情。 “付婉月,本妃还就不信了,说你是天神保佑,说你是女神下凡,哼,本妃偏偏不信这个邪。今日你必死无疑!” 当湖面上再也没了付婉月的影子,湖水泛着刺目的血色。 当小青被打的奄奄一息,昏了过去。 萧侧妃扬了扬手,制止了众奴仆的行动,“行了,今儿她们是逃不过的,你们都退下吧,谁要是漏出一个字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是。”众人看着平静的湖面和躺着不动的小青,心有余悸。 萧侧妃再转头看看身边这些被吓到的女人们,“你们也要管住自己的嘴,否则……” 众人忙不迭的点头应许。 萧侧妃仰着胜利者的头率先离开了后花园。 一阵冷风吹过,还站在原地的众人只觉得突然间泛起的阵阵阴气让她们甚是惧怕,逐也赶紧离开。 沉寂下来的后花园好似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好似没有昏迷的小青,也不存在湖面上的殷红的血水。 突然一阵寒风夹杂着一条白光在湖面上掠过,湖水荡漾开一圈圈的波纹,好似什么东西飞了过去,又好似从来不曾有过什么。 ** 第四章 复生 沈嬷嬷惊诧了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付婉月和床榻边上昏迷的小青,天啊,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只是去后花园就变成这样了? 付婉月浑身*的不说,这头上刚好点的伤又都成了皮肉翻开,鲜血淋淋的,身上的衣衫尽都染成了红色。 而小青,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怕是没一处不是伤口吧? 她们这是遭遇了什么? 沈嬷嬷匆匆打来热水过来,又叫来正巧在院里打扫的陈嬷嬷,两人合力给付婉月擦洗身子,却没成想,中裤褪下之后,双腿内侧那刺眼的红色…… “陈嬷嬷,赶紧去找段福,告诉他,娘娘出大事了,怕是要不好。”沈嬷嬷心里咯噔一下,这情况莫不是静王妃小产了? 陈嬷嬷转身立刻离开了。 没多久,段福先到了王妃的院子里,沈嬷嬷上前跟他小声的说了一些话,眼看着段福的脸色都变了,沈嬷嬷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段福没多想,立刻差人去请了静王爷过来,又吩咐人赶紧出去找大夫进府里救治静王妃。 静王爷沉默地坐在外间,大夫先前的诊断如果没错的话,付婉月这会怕是凶多吉少,伤上加伤,又逢小产,这命怕是保不住了。 “段福,你拿着本王的名帖亲自去请林御医来,本王要知道确实的诊断。”段怀君沉声说道。 “是,老奴这就去。”段福立刻转身离开了。 “沈嬷嬷,今儿这事儿你可知道详情?”段怀君问。 沈嬷嬷赶紧将自己所见都说了出来,只是当时她不在后花园内,她确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付婉月怀有身孕这个事情,你可知晓?”段怀君继续问。 “老奴不知。不过娘娘入府的时候却是葵水刚去,而大婚夜里也只静王爷在娘娘的房里,那夜的处子落红也都是呈交给您瞧过的。”沈嬷嬷说着跪了下去。 “本王自是知道大婚之夜她付婉月尚是处子之身,只是这后面的事情,沈嬷嬷你也都知晓的,你如何能断定付婉月就一定不曾私通外男?”段怀君一副完全怀疑的口气。 “老奴自伺候娘娘以来,虽不说是满满的十二个时辰守在娘娘身边,可也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时辰离开过娘娘。娘娘夜里安寝也都是老奴和青姑娘轮流守在外间的。 老奴年纪大了,易醒,可是也只知道娘娘夜里常常是掩被哭泣,却从无私通外男的举动。白日里娘娘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以老奴敢以性命担保,娘娘也确实是未曾做过那龌龊的事来。” 段怀君听闻此言,便再不言语。 难道他真的错怪了付婉月? 待得林御医赶到,细细的诊断之后,回禀了段怀君:“回静王爷,静王妃怕是凶多吉少。之前的旧伤也以头部为重,此番更是加剧。” 说完他抬头看一眼沉默的静王爷,接着道:“静王妃肚里的孩子已然是保不住的了,尚需喝几副汤药清除干净方可。” 段怀君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杯子,依旧不语。 林御医又接着说道:“如若静王妃熬不过三日,且高热不退,只怕是……” 付婉月真的要死了吗? 段怀君此刻却感觉不到如释负重的心情,反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如果付婉月真的就这么死了,父皇会如何看待这个事情呢? “有劳林御医近期就留在王府里吧,王妃这情况还望林御医多多费心。本王明日进宫向父皇求得许可。”段怀君缓下心情,和颜悦色的说道。 “微臣尊令。” 段福领着林御医去安顿一番。 ** 眨眼数日过去,静王妃付婉月依旧没有醒来,只不过暂时退了高热,伤口愈合的很慢,每日沈嬷嬷小心翼翼的换过药布,也还是隐隐的有些许血迹。 萧侧妃每天心神不定,喜怒无常,她院子里的奴仆们也都揣着万分的小心谨慎伺候着,就怕万一被逮了个错处,一顿板子罚下来,不死也丢半条小命。 至于其他的夫人们,各自都不敢出自己住的院子,这静王妃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她会是个什么结果,如若就这么去了便也罢了,如若没去…… 怕是这“死到临头”四个字真的就轮到她们了! 小青醒来的时候,见着静王爷还留在王妃屋里,便是忍着全身疼,也要去到静王爷面前申冤。 整个事情也就在小青的口述和暗卫的调查中慢慢的清晰起来,甚至于连之前他误认为的付婉月私通外男的事情也有了新的结果。 可是,哪怕现在付婉月的冤屈洗刷干净了又如何? 她却不会醒来了。 约计又过去十日,林御医请脉之后,坐在外厅的桌前,提起毛笔,半天也没落下一个字。 他心里左右徘徊,这方子开还是不开?照目前的情形,静王妃也只是梗着一口气没落下罢了。 唉!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来就看见静王爷站在门口的身影,“微臣参见静王爷。” “林御医可是有为难之处?”段怀君站了有一会,看到林御医半天没落下一个字的模样,大致心里也是明白了一些的。 “回静王爷,微臣实在无能为力。除非有神力,否则静王妃……”林御医琢磨了一会,捡了比较委婉的语句说了。 “如此本王也不会怪责你的。辛苦了。”段怀君了然的说道。 林御医离开后,段怀君进了内室。 他过沈嬷嬷吩咐道:“沈嬷嬷就由你着手准备王妃的后事吧,左右不过这几日了。” 沈嬷嬷惊讶的半晌没有回答,看了看王爷,又转头看了看如同木偶一样躺着不动的王妃付婉月。 左右不过这两日了…… 沈嬷嬷不禁模糊了双眼。 静王妃虽然年纪小,不过才十五岁,大婚那日正好是生辰,这些日子在王府过的也算是辛苦的。 本就是偏房庶出的女儿,从小就失了母亲的抚养,胆儿小,懦弱,被侧妃和夫人们欺辱也不知道要如何反抗。 最终,生生的丢了性命。 小青听得这个消息,跪在付婉月的床榻边哭昏了过去。 ** 在众人都以为开始打理静王妃的灵堂,便是这静王妃怎么都不可能醒来的,萧侧妃安下了心,脸上也稍稍和颜悦色了些。 夫人们更是放下心里的大石头。 不过事情往往总有节外生枝的时候。 当小青端着温水,进内室,她再次被惊吓到了,想到上次也是这样的情景,她打了温水来,看见的却是王妃依坐在床边的样子。 付婉月扶着疼痛不止的头,看了眼刚进来的小青,呜,她自来这个地方之后怕是就跟这满身的伤痛分不来似的,总是在昏迷中清醒,总是一身疼痛。 “小,小姐?您醒来了?”小青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嗯?”付婉月看着小青满脸的疑惑表情,无奈这喉咙又是干哑的疼,她不想说话。 “啊!小姐您醒来了!”小青瞬间高八度的声调在夜里响起。 没多久,沈嬷嬷披着外衣跑了过来,“青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啊……娘娘……快,快去请静王爷来!” 她看到了此刻依坐在床头的付婉月,虽然脸色还是苍白的可以,但是那双睁大的眼睛却是真真实实的看着自己的。 上天保佑,静王妃付婉月醒来了。 这消息不过一刻钟时间便传遍了整个静王府。 刚刚安心睡下的萧侧妃和夫人们,一个个都无法相信的从床榻上惊醒。 王府的天要换了吗? 就在付婉月被伺候换了身衣衫,简单的洗漱,打理了一下头发后,便听见外面段福高声道:“静王爷到!” 复又听到一声:“到底是怎么个事儿,给本王说明白。” 话落,一个年轻男子撩了袍角,率先走进付婉月的屋子。 她抬首隔着屏风看了一眼,朦胧中看上去应是个俊美帅气的男子,不过听这男人的口气却不是太让她舒服,好似他不乐意看见自己醒来一般。 段怀君走进屋子里,转过屏风,垂首看向床榻,却正好和付婉月四目相对,“爱妃,你醒来了。” 付婉月这时才是看清楚这个男人的模样,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素面锦锻袍,腰间绑着一根月白色蝠纹锦带。 一头长若流水的长发仅用一根朴素的羊脂玉簪子束了个发髻在头顶,有着一双冰冷孤傲的眼睛。 身躯高挑秀雅,品貌非凡胜于潘安,当真是斯文优雅气宇轩昂。 她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老天爷,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等付婉月有太多的想法,林御医也跟着到了,众人也自是不多说什么,便由林御医上前先行请脉。 好半晌之后,林御医退开到屏风边站好,微微弯腰,说道:“回静王爷静王妃。静王妃现下已然度过了危险时期,接下来安心调养身子即可,微臣可开几副调养食补的方子。” 顿了顿,林御医又继续说: “而静王妃小产后的身子现下也好了些,只要不染风寒,经过一两年的调理,必定还会再次为静王爷怀上子嗣。再则静王妃额上的伤也不打紧,待将养好,微臣调制祛疤碧肤膏,不出三个月即无恙。” “如此甚好!爱妃,你大可安心的调养身子,府里的事务还有段福这个大总管打理,你大可不必为些个琐碎事操心了。” 段怀君笑到,好似他真的很高兴自己的王妃能奇迹般的醒来一般,又好似故意宣扬恩爱一般。 虚假的很!付婉月垂下眼帘没有表态。 想了一会,便又转眼看了林御医说:“许是刚醒来,这腿却是没力很。” 沈嬷嬷掀开被角,露出付婉月的双腿。 林御医也不多话,迅速上前,经过一阵敲打和穴道按压,又一一问过付婉月的感受后,林御医的脸色也稍微的变了变,心里基本是有了些准备: 这静王妃的腿,怕是…… 第五章 是非 林御医留下几个药方,又细细的嘱咐了沈嬷嬷一番之后,离开了王妃住的院子。 段怀君破例的一直守着秦音喝药,又陪着她用些米粥小菜,吩咐沈嬷嬷仔细照料后,方才离去! 虽然段怀君很不喜欢父皇的这桩赐婚,但是也不愿给他人落下口实,更不想因此而耽误了那人的事情。 所以段怀君也只得暗自咽下这口怨气,表面文章还是得继续做下去! 本以为这个不怎么有用的王妃,如若经这么个事情而死了,也就算是让他从这段婚姻里解脱了出来。 却没想到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静王妃必死无疑的这个夜里,莽撞冲去书房的嬷嬷竟是说王妃醒来了! 这真是太离奇古怪,更是太有趣了! 要知道,虽然这个女人的父亲一直都是庸庸碌碌的老臣,但是也就是这个老臣实际上是八皇子那一党的! 而他这个八哥,可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他也从来不会招揽对他来说没有用处的人,尤其还是这么个品级很低的老臣。 所以在他没搞清楚这个便宜岳父到底是扮演的什么角色的之前,他对自己的王妃一直都很不错,如若不是前段时间出了那档子破事。 段怀君想到这里扯起嘴角,冷笑了一声,“阿夜,去查清楚,付婉月之前的事情和那天后花园的事情,本王要更详细的结果。” “是!”黑夜中传来一声很轻的男子说话声。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 又过去几日,付婉月自醒来之后,伤势却是大大的好转了起来。而沈嬷嬷也是忠实的执行王爷和林御医的各项吩咐,让付婉月安心静养。 不过总是有些人不甘寂寞和不甘心的,付婉月没死,她们也就时刻提心吊胆,总不安心。 清早,付婉月尚在沉睡中,还没完全醒来,可是耳边却传来好似一大群女人吵闹的声音。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就见沈嬷嬷和小青的背影在自己床边。 “什么事?”付婉月不禁大声问道,院子里怎么那么吵闹? “王妃您醒来了?北苑的萧侧妃带着西苑的几位夫人说是来看王妃的,不过居然带着府兵,现下已经有人挡在外面了,老奴也指派了人去找静王爷,静王爷马上就会来了,王妃您且安心休息就是。” 沈嬷嬷立刻回身回禀道。 “嗯。”付婉月刚想翻身继续休息,却被一声巨响惊得撑起了身体。 房门是被一个府兵狠狠踢开的,一群穿着光鲜靓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迅速的走了进来。 真的付婉月已经死了,现在的是彻底新生的付婉月,如果还当她是之前那个人,那么她们估计这次是要输了。 “大胆,见了王妃还不立刻跪下请安!”沈嬷嬷一声爆喝。 “哈哈哈……跪下?请安?”萧侧妃笑的好不夸张,瞬间收声变脸“大胆,你这老不死的奴才,有什么资格跟本妃这么说?”萧侧妃大声喝道: “早几日还在布置灵堂,前些个儿夜里就醒来了,鬼知道你们伺候的这王妃是人还是鬼,也就你们俩人还把她付婉月当自己的主子吧。” “萧侧妃,请注意您的言辞。王妃自然是有皇室祖先保佑的,上过宗谱拜过宗庙的贵人,这死而复生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小青维护着付婉月。 “我呸,你们几个贱奴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啊,把这些大不敬的奴才都拖出去给我杖毙。”萧侧妃愤怒的指着面前的这二人。 “你敢?我们都是王爷指派来伺候王妃的,萧侧妃怕是没这个权利吧,这院子怎么说都是王妃住的,连王爷也不曾在这里杖责过我们,更何况你一个侧妃。谁给你的胆子?”沈嬷嬷喝道。 “王爷?你这会想着拿王爷来压我吗?太可笑了,王爷昨个夜里可是在我院里过夜的,你们以为你们的王妃醒来了就会重新被王爷疼宠吗?坦白告诉你们,王爷曾经不会,以后也不会,将来更不会。” 萧侧妃说罢,一群王府侍卫冲上来抓了二人拖出去,没多久传来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和众人哭叫的声音。 付婉月面色清冷的看着眼前这群女人,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也曾经有过一个刚成型的孩子,那孩子就是被这些人杀掉的。 萧侧妃走上前,看了看侧身撑在床边的付婉月,脸上竟然没有往日那种惧怕和害怕的神情,而是用一种如同蟒蛇紧盯自己的猎物一般的眼光看着她。 这种眼光让萧侧妃涌现出一股子好似做了什么坏事却被捉了个现行的恐慌感,好似自己被一条毒蛇盯准了一般。 萧侧妃突然间萌发了想要逃走的念头,微微后退了一步,却踩到了身后的人的脚。 “萧侧妃?”身后的人小声唤道。 这一声轻唤惊醒了萧侧妃,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再看看付婉月还是那样一副样子,瞬间怒火朝天。 “啪!”扬手给了付婉月一巴掌。 付婉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醒,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本妃?” “敢自称本妃?姐姐果然是不同了呢,妹妹还以为,姐姐你仅仅只是从棺材里爬出来而已,没成想原是连性子都换了一个人。”萧侧妃冷笑道。 “付婉月,不要以为你这次醒来过就能跟我抢男人,曾经你抢不过我,以后你还是抢不过我。” 萧侧妃站直了身体,半闭着眼睛,一副高高在上悲眯的样子,很藐视的看着床上的付婉月。 “抢男人?你说的是那个什么王爷?”付婉月问。 “这死过的人果然是什么也不怕的,连着对王爷都这么大不敬。还真的想念曾经那个胆小如鼠,懦弱的近乎于白痴的付婉月。”萧侧妃忽然弯下腰,伸出手指捏着付婉月的下巴,跟她对视, “付婉月不要装了,你再怎么装都是我手下败将,你挂着王妃的头衔却根本连个下贱的婢子都不如。付婉月,你还是早点死了的好,让出位置给适合的人坐。” 说罢,萧侧妃狠狠的拉住付婉月拖着她甩到了床下,然后抬脚踩在付婉月脸上继续说: “别以为王爷现在对你好,你就上脸了,王爷是不会在乎你这么个无用无能的妃子。你既然醒来了那么你就记住,从今之后还跟以前一样,晨昏定省去给我请安!” 萧侧妃用更是鄙夷的口气说:“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不立规矩就不行。明天一早,你就是给我爬也要爬过去请安。” “萧侧妃,你还在做白日梦吗?”付婉月吃力的挣脱萧侧妃的脚底,冷笑一声。 “呵!”瞬间响起来几个嘲讽声。 “付婉月,我劝你还是乖点比较好,否则可不知道下次你再落水还有没有这次这么好命可以醒来的。”吴夫人在萧侧妃身边凉凉的嘲讽道。 “不劳吴夫人操心。”付婉月用尽力气翻身,撑起了身体。既然是她秦音来接手付婉月的身体,那么现在的付婉月是死是活都不由别人说了算。 “今儿这么早,萧侧妃和众位夫人就来本妃院子里,是想着来看看本该被你们害死的人怎么又活过来了是么?” “哼!你早该去死了。”另外一个夫人说。 “那你们是否知道,本妃那时已然怀有四个月身孕呢?也就是说,你们想害死皇帝圣旨御赐的王妃不算,还谋害王爷的嫡子,这罪名可不小呢!” 付婉月顶着一脸的青紫和鞋印,微微地笑着,缓缓地说。 一番话说完,就连萧侧妃也瞬间白了脸。 付婉月看看众人的脸色,继续笑道: “现在知道怕了?脸色不好看了!可是晚了,王爷的第一个嫡子就这么没了,不知道这到底是让王爷死了正妃难受,还是让王爷失了子嗣更痛苦。” 说到这里,付婉月故意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继续道:“又或者是皇上和淑贵妃没了孙儿。你们说,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这会也知晓了?” 第六章 王爷 萧侧妃倒抽一口凉气,不为付婉月说的这番话,而是付婉月的态度。 这付婉月醒来之后还真的是和之前判若两人,她自前个夜里得了付婉月醒的消息之后,也知晓了王爷赶紧从书房去了王妃院子里。 给她报信的人还说,这期间静王爷和付婉月更是亲密的搂在一起,所以萧侧妃自是认为静王爷对付婉月的态度转变。 现如今看来,付婉月死是死不成的,但是想要跟她萧晴柔抢男人,哼,付婉月你还差得远,别以为就这点事情能唬得住她。 想到这里,更是气不过的萧侧妃再次上前又狠狠的打了付婉月一巴掌。 付婉月被打得侧身趴在地上,一丝血痕从嘴角流出来,付婉月没有抬头,自己的腿已是残废,如若还抬头跟这帮女人说话也太累。 “呵呵,不知道你还能这么打本妃几次呢?萧侧妃,不如这次让你打到够如何?” “贱人!”萧侧妃听闻瞬间恼怒,“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抓起来。想在我面前继续装可怜也不看看自己那张丑八怪的脸?” 萧侧妃身边的两个嬷嬷上前,孔武有力的把付婉月架起来,萧侧妃凑上前狠狠的连续扇了好几耳光。 “你们也都别光看着,都给我打,狠狠地打。”萧侧妃咬牙切齿的怒道。 付婉月着承受着众多的耳光,直到这群女人们都打累了。 “嘿嘿,你们都打完了?出够气了?现在也是该轮到本妃了吧?”付婉月肿着脸颊,嘴角的血越来越多,却依旧冷笑着。 “哼,你还能耍什么花样?”萧侧妃很不屑的甩了甩衣袖。 “本妃耍花样?不,本妃耍不了,一双腿废了,人也残了,也不能再给静王爷生孩子了,还能有什么花样可耍!” 付婉月被两个嬷嬷如同丢垃圾一般的丢到地上,她吃力的撑起半个身子。 努力睁开肿了的双眼最后看了看眼前的女人们,好似在看几具尸体一般,“虽然没花样可以耍,但是不知道王爷您可是看够了这出大戏吗?” “哈哈哈,王爷?王爷一早吃过早膳就进宫了。”萧侧妃得意的大笑,好似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一般。 “是么?你又如何能确定王爷此刻不能在府里呢?”付婉月微微的笑到。 唉,她们是太得意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外面已经安安静静的无任何声响了吧。 “不可能……”萧侧妃的话被堵在了嘴里,她此时才发现院子里安静的好似根本没人,她慌忙转身。 一袭紫袍锦服的年轻男子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在她们身后。 而在静王爷身后的则是段福领着一群府兵站在那里。 “王爷,戏看够了吧?”付婉月终于再也撑不住身体倒在地上。 “王爷……”萧侧妃带头跪了下去,忍不住浑身颤抖,一群女人终是慌了。 “娘娘……”沈嬷嬷一瘸一拐的跑了进来,跪在付婉月身侧,想要扶起她,却是因着自己身上的伤也疼的呲牙咧嘴的无从下手。 “来人,马上去唤林御医。”段怀君声音不带一丝起伏的说:“段福,把这些人统统赶到院子里。” “王爷饶命啊!” “王爷是萧侧妃叫我们这样做的啊!” 瞬间整个屋子都乱了起来。 段怀君皱着眉头,“都给本王闭嘴,自有你们能说话的时候,现在给本王滚出去。” 府兵上前把一群女人都拖到了院子里重新跪好,顺手点了她们的哑穴。 段怀君亲自抱起付婉月放到一边的软榻上,小青算是伤的不重的,赶紧在沈嬷嬷的指挥下重新换上一套寝具,又速度的换过一身衣衫,将王妃安置到床上躺下。 林其道来的时候,付婉月除开一张脸肿的变形之外,从外表看,暂时是看不出还受了什么伤。 林其道看着整张脸肿得没地方能让他下手包扎,心里不禁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付婉月才二八年华不到,十五岁生辰那天嫁入王府,至今不足一年时间,没了孩子,又残了身子,现在怕是连那张本身就很普通的脸都要毁了。 这群争风吃醋的女人们啊,对一个尚且自己都是个孩子的静王妃下手如此重,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林其道诊断完毕,也不废时间与坐在床尾的静王爷汇报,直接的匆匆连续开出几个方子,交给沈嬷嬷赶紧出去抓药和找材料。 沈嬷嬷自己也伤的不轻,只得速度安排没受伤的小厮们赶紧去抓药和烧水,等着林其道用。 “林御医,稍后可劳烦您给沈婆婆和小青也开些消肿祛淤的药膏?她们被打的不轻。”付婉月趁着林其道又回到她床边的时候赶紧说。 “微臣会的,王妃放心,微臣先给您上药。”林其道从药箱里拿出备用的清凉祛淤的药膏用棉布蘸着慢慢给付婉月涂在脸部。 段怀君则是坐在床尾那头,整张脸黑的好似乌云压顶,一声不响的抿着嘴,一手紧紧的握着付婉月的手。 “药膏会有点疼,也有些清凉,稍后还会有点痒,王妃您可不能挠。”林其道暂时先涂抹了一层药膏,然后将整个瓷盒交给沈嬷嬷; “每日早晚各一次,切不可多涂,这只是祛淤的,稍后我会做好复肌香膏来,坚持涂抹,王妃的脸自是不必担忧的。” “嗯,我记得了,谢谢您!”付婉月此刻乖巧的和昨天晚上完全不同。 “段福,去库房把母后赏赐的冰蚕丝手套拿来给王妃用。”段怀君沉声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找来。”段福说完赶紧亲自去库房找手套。 “段彬,之前负责杖责王妃院里的人都是谁带的队?”段怀君又问。 看样子这是要开始问罪了,林其道又细声的叮嘱沈嬷嬷和小青,用药事项后,便直接躬身告退离开。 至于王妃之前说的沈嬷嬷她们的伤,稍后他还会再来一次的,对于这种杖刑的伤,他是比较有经验的,随身的药膏也不少,等会晚些时候再送来就是。 王府宅院里这种事情,他最好是不要在一边看着,否则…… 付婉月这会只感觉到脸上一股股凉飕飕的气息顺着脸上肿痛的地方和伤口渗进皮肤下层,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不过还真的就是林其道说的,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痒,她忍不住从段怀君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往脸上去…… “住手,林其道不是说了不让你抓么!”段怀君一转头,看见付婉月伸出手就要去抓脸。 段怀君想也没想的又迅速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再忍一会,等段福回来。” 段彬出去了一会后,又回来站到床边候着,跟着回来的还有段福,段福赶紧的呈上一双冰蚕丝手套之后,也站到段彬身边。 段怀君轻柔的给付婉月带上手套,然后松开付婉月的手说:“这是冰蚕丝带些个凉气,脸上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带着手套敷脸。” “嗯!”付婉月此时是听话又乖巧,一只手仍旧被静王爷紧紧的握着,另外一只手她倒是赶紧的敷在了脸上,一会换一边。 段怀君见付婉月这会忙着自己那肿大的脸,复又想到是什么事情导致的这本就不漂亮的脸变成这般的,瞬间又沉下脸。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很是压抑和冷飕飕的。 虽然这个正牌静王妃付婉月的确不是自己喜欢的,但是总也是父皇亲笔圣旨御批赐婚的静王妃,王府的唯一女主人。 就算是要打也是他这个静王爷是来,什么时候轮到了那群女人来动手,何况这会子害的付婉月流产还残了身子,那今儿正好就算算帐。 第七章 问罪 “段彬?”段怀君黑着脸,沉着声音,唤道。 “回静王爷,之前带队的人,属下已经全部羁押在外院等候发落。”段彬说罢扬了个手势,示意守在门口的手下压着带队的那个人跪在了王妃的房门口。 “本王竟是不知道,本王这偌大的静王府里养着的府兵什么时候都被一群女人收买了,看来本王这王爷也是做得很是不够,月饷怕是也安排的不甚合理,否则怎会还需要再做一份工呢?” 静王爷段怀君斜眯了眼门口的那个被破布塞着嘴的男人,浑身上下颤抖着,挣扎着,想要辩解什么吧。 “回禀王爷,府兵的月饷也都是按时发放下去的。李立是小队长,月饷足五两银,而且他娘子还在王爷管辖的东直街上开有秀坊,平日里生意也是不错的。” 段福弯下腰小声的在段怀君身边汇报。 “是么,那怎的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府里的人事和物事什么时候竟然都不归你段福管了?”段怀君挑挑眉毛。 那男子还在扭着身子,呜呜的叫着,一脸惨白,只想吐掉嘴里的破布为自己辩解。 “段彬,让他说吧,反正你们也想不透,那么就让他说说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段怀君虽然黑着一张脸,但是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很调笑的语气。 付婉月躺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想到:原来王爷也有恶趣味。 门口的侍卫听闻,弯腰取出了那人嘴里的破布,瞬间那人哭叫着磕头。 “王爷饶命啊,小人是奉王爷的命行事的,小人没被买通,今儿一大早,萧侧妃的丫头晚碧来传话,说早膳之后要处置王妃院子里不守规矩的下人,所以叫小的带着队来王妃的院子里。小的真的是奉命啊!” 李立喊叫着自己冤枉。 “奉命?还是奉了本王的命令!那本王怎生竟不知什么时候下过如此的令?”段怀君冷笑。 “萧侧妃说,昨个王爷在她院里留宿,所以是晚间的时候私下给她说的,要她今儿来处置处置。”李立急于撇清自己的罪责。 “哦?”段怀君显然是不信他的说辞的。 “王爷,小的真的是冤枉的,不信您可以让萧侧妃来对质。小人没有半句虚言。”李立忽然的一反先前的喊叫,一本正经的说。 段怀君抬起手扬了个手势,段福马上会意,“带萧侧妃!”不多会,萧侧妃被押到李立的身边跪下了。 此时的萧侧妃没了刚才的气势,全身好似筛糠一样的抖着,解了哑穴也不敢哼出半个声音来。 “萧爱妃,那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段怀君缓了缓脸色,喝了口小青奉上的热茶,温柔的说。 “王……王爷……饶命啊!”萧侧妃半天才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饶命?爱妃,你说错了吧,本王何时说过要你的命啊,你是本王的爱妃,本王舍不得呢。”段怀君笑着说,复又指着李立。 “这个男人说,是你今儿早上要他来王妃的院子里处置这院子里的下人们,可有这个事情?” 萧侧妃小心的抬头看了看段怀君,看他脸色尚佳,又面带微笑,声音温柔的同自己说话,心里想着怕是连王爷其实都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吧。 而且之前李立的辩解她也是听到的,这分明是要摘清他自己的罪责,让她这个侧妃一力承担,哼,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越是想摘清,越是不让你摘。 于是萧侧妃没了先前的害怕,胆子也大了点,听得王爷如此问道,便马上说: “王爷明察,嫔妾可没这个胆直接命令府兵,晚碧今儿早上一直在嫔妾身边服侍并没出去过。反倒是李队长今儿早上来嫔妾的院子里说是得了王爷的命令,要私下处置王妃院里的下人们,因此嫔妾才会……” “王妃院子里的下人们都犯了什么事呢?需要爱妃你亲自来处置?”段怀君细细的问着,对着自己的妃子倒是满脸的和蔼可亲的样子。 “王妃院子里的这些个贱奴们,平日里怕是觉着姐姐好说话且又懦弱胆小,便对主子多有怠慢,且在王府里更是不分尊卑没规没矩,今儿见着嫔妾也不对嫔妾行跪拜之礼。” “在府内尚且如此这般目无尊卑,出去怕更是丢王府的脸面。而且姐姐现今卧病在床,怕也管束不了这些平日里就自由散漫的贱奴们,因此嫔妾今儿来给这院子里的下人们立立规矩,让她们好生伺候着姐姐。” 萧侧妃见王爷对自己还是那么的温柔和蔼,立时忘记了之前的惧怕开始胡邹起来。 “的确,如若王妃院子里的这些人真是这样没得规矩,出得府去那还得了?是该立规矩。” 段怀君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小青,这茶泡的不错。” 小青在一边微微墩身回道:“谢王爷夸赞,平日里王妃稍有空闲的时候就会教奴婢如何泡好茶方可使王爷喜欢喝。 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虽然王妃胆小,但是却也是关心王爷的,王爷喜欢喝什么茶如何冲泡,还是王妃亲自问过段总管的。” 段福听到这话,倒是想起来刚进府没多久的付婉月的确是招他来过院子里,问了不少关于王爷的喜好问题。 于是他在自家主子有意无意看他的时候,轻轻点了头。 “嗯,不错!”段怀君看了眼一直侍立一边的小青,她身上也有伤,这会算是忍着没退下去疗伤,这丫头还算是个忠心的, “爱妃啊,本王记得这沈嬷嬷却是段福安排来侍候王妃的,而且她还是本王母后从她自己宫里分出来的,之前伺候母后也有不少年份了。 所以按日子来说沈嬷嬷进王府的时间可是比你还早呢。从宫里到王府论说规矩,爱妃觉得小青这丫头年纪轻不懂规矩,也是合理的。 适当的立立规矩教训教训也不为过,但是这沈嬷嬷总不会说从宫里出来反倒成了没规矩的老奴了吧?” 萧侧妃听完段怀君的话,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不住的冒冷汗。 心想: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沈嬷嬷是曾经伺候过淑贵妃的,自己今儿怎么都脑子一热动了这人? 这下如何是好? 怎么给自己圆回来? “王爷,嫔妾到姐姐屋里的时候,看见这二人齐齐的站在姐姐床边,也不知要做什么,更甚至看见嫔妾也不跪拜,且口出狂言,所以……所以……” 萧侧妃没太多时间为自己想到一个更完美的理由,只得匆忙编造一个借口说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可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妃这脸怎么会肿?想来那时应该是刚好看到的?”段怀君继续笑着问。 萧侧妃觉得身边的气压突然就低了下来,段怀君还是笑着,但是那双眼睛里射出来的怒火却是仿佛要将自己撕裂一般。 “我,我,看见姐姐仿如发癔症般,突然向我扑来,说要掐死我,然后姐姐从床上跌下来,我不知道姐姐的腿残了,否则我会去扶着她的。姐姐的脸是跌伤的。” “啊,竟是这样啊,原来本王看见的是你让你身边的嬷嬷扶着摔倒的王妃咯,这么说来,你还是好心的。” 段怀君点了点头,似是认同萧侧妃的说法。 第八章 报仇 “对的,王爷,就是这样的!”萧侧妃立刻顺杆子爬。 “如此,我竟是错怪爱妃了,爱妃起来吧。”段怀君微微笑着,“段福,把夫人们都带过来吧。” 萧侧妃不禁扬起嘴角,做足样子起了身。心里不禁道:哼,就算你付婉月是王妃又如何,王爷心里头尖上的人还是我萧晴柔。 沈嬷嬷看了看自家躺在床上的王妃,今儿可是乖巧的不像话,根本不似昨个夜里醒来后的样子。 现下再看着静王爷这么待萧侧妃,竟然又跟从前一样胆小的不敢为自己申冤似的,这……唉! “王爷!”沈嬷嬷忍不住出声了,看着眼前这个情况,王爷怕是又要放过那一群女人的,王妃今儿个挨的这顿打又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段怀君知道沈嬷嬷这一声焦急的唤是为了什么,转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沈嬷嬷也到底是在淑贵妃身边伺候了不少时间的人,见王爷如此,便沉下气来。 现如今想来从前些天夜里王妃醒来之后,王爷多少还是有些改变的,再怎么说,王妃是皇上御笔亲封,哪里是任谁都能欺凌呢? 沈嬷嬷稍稍安心,便是感觉到身后阵阵的疼痛袭来,幸而没给打多几下,可自己这身子骨到底是老了,还真的熬不住呢。 王爷赶来的快,段彬行事也速度,根本还没等王爷吩咐,就先救下她们二人。 想到这里,沈嬷嬷又看了看小青,小声的问:“青姑娘,你去看看那抓药的可是回来了?赶紧给王妃煎药吧。” 小青看了看双手都抚在自己脸上的王妃,和这会一直皮笑肉不笑的王爷,又看了看沈嬷嬷脸上笃定和安心的眼神,点点头,悄声的出去给付婉月煎药。 一众夫人战战兢兢地站在萧侧妃身后,一个声音都不敢出。 “方才萧侧妃说,她是看见王妃摔倒了,才叫嬷嬷上去扶着王妃的,你们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段怀君面色很是温和,一手端着杯子也不喝水,另一手则捏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杯子里的茶叶,一副无比清闲的模样。 “回王爷,萧侧妃说的和我们见到的是一样的。”其中一个夫人壮着胆子回答。 “哦,原来真的是本王的眼瞎了,看到的和你们说的竟然不同,段福啊,传林御医来给本王诊诊眼疾,可好?”段怀君突然变了脸色,冷笑道。 “王爷饶命!”萧侧妃瞬间惨白了脸,立时跪下惊叫道,一众女人也跟着萧侧妃跪下叫着冤。 “太吵了。”付婉月此时嘟囔着轻声说道。 “都给本王闭嘴。”段怀君将手中一直把玩的杯子狠狠的砸在萧侧妃众人面前的地上,瞬间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再没人敢出一声,女人们跪趴在地上一个个都万分恐惧。 “你们好大的胆子,真当本王是瞎的吗?”段怀君的怒火瞬间爆发。 “王爷息怒!”段福小声道。 “段彬,府兵的处置你该是知道的,连着之前查出来拿竹竿的那些人一起,交给你去处置吧,结果也不用跟本王说了。” 段怀君沉默了好一阵说道。 “属下尊令。”段彬领了王爷命令迅速的离开屋子,去院子里处置那些人。 “王……爷……”萧侧妃颤微微的抬头看了看盛怒的段怀君。 没想到王爷已经抓了她安排的那些个拿竹竿的人了! “段福,但凡有夫人刚才掌掴王妃的全部斩手,哪只手掌掴的就斩哪只,完事后丢出王府。那些丫头嬷嬷全部拖出去杖毙。” 段怀君话音刚落,萧侧妃猛地抬头看向他。 她竟是不能相信王爷真的会这么狠心,仿如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一般,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瞬间坍塌。 一众跟在萧侧妃身后的女人们听得此话之后,疯了般的呼叫起来。 段福眼明手快的立时吩咐手下,将呼叫的女人们塞了嘴拖将下去,执行静王爷的处置。 整个屋子里静的好似无人一般。 段怀君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妃院子里除开沈嬷嬷和小青之外,其他的护主不利杖责三十,王妃的陪嫁丫头你看着处置,其他的杖责之后赶出王府。若这院里不够下人,你再安排。” 瞬时外间跪着的奴仆和下人们也都听见了自己只不过是胆小躲了一下,却换得如此结局,不禁呼嚎开来。 “萧侧妃禁足于北苑偏院,没本王令不得外出,每日三餐安排大厨房送,萧侧妃身边的嬷嬷丫头一律杖毙,你另外安排两个懂事的丫头去伺候。” 段怀君说完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再看眼前跪着的女人。 萧侧妃竟是没有半丝反应似的,呆呆的失神的看着座上那个男人。 隔了一阵子,段怀君好似很是疲惫一般,缓慢的说着:“从现在起,王府一切事宜,段福继续统管,待王妃身子好些,再交于王妃。” “王爷,您不能这么对我!”萧侧妃仿如刚刚醒过来一般,突然尖声叫道:“我父亲可是最忠于太……” “闭嘴!”段怀君一声爆喝。 萧侧妃瞪大双眼,此时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王爷饶命啊!” “段福,送送萧侧妃吧!”段怀君闭上眼睛,女人终究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更管不住自己的嘴。 段福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架起萧侧妃,捂住她的嘴,迅速的离开了屋子。 “段福,吴夫人就不要斩断了手吧。”段怀君看了看眼前还跪的一个女子突然说道。 正等待被拖下去的吴梦莲惊喜的抬起头看着王爷,难道王爷还是顾念着她的? 但是下一句话,就瞬间浇熄了吴梦莲的所有遐想: “挑去四肢经脉,卖去最下贱的妓院,跟老鸨子交代,本王说的,吴夫人就是到死都不能赎身,若是熬不住死了丢乱葬岗就是。” 吴梦莲瞬间瘫倒在地上,连一句喊冤的话都说不出来。 “吴梦莲,你以为只是推王妃下水,造成失足这么简单就能躲得过去吗?你们可是连着本王的嫡子一起都谋害掉了呢!”段怀君冷声地说。 “王妃人好命硬福厚,本王就算再不喜她,她也还是我皇家的媳妇,父皇亲册封的静王妃,哪里轮得到你们如此残害?” “之前不处置你们是本王心软念着一点旧情,现在既然你们自己都不拿父皇的圣旨当回事,那本王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段怀君难得的好心继续说明。 “不,王爷,这些都是萧侧妃一手策划的,连着那些拿着竹竿的人都是她安排的,贱妾只是……只是……” 吴梦莲猛然惊醒,她只是推了付婉月一把而已,就要被这么残忍的对待吗?为什么萧侧妃仅仅是被拘禁在偏院里而已,而她就要被卖做官妓。 “你们这些恶毒的女人,平日里对王妃是怎么的虐待和欺辱,不要以为本王不知晓。” “就算王妃再是如何的胆小懦弱,王妃在这王府里再是不管事,但是她终究是圣旨钦定的静王妃,本王尚且不敢虐待和欺辱她,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对她?”段怀君怒声喝到。 “王爷……冤枉啊……这都是萧侧妃让贱妾做的啊……”吴梦莲跪在原地不停的磕头,那一声声的咚咚的响声却完全入不了段怀君的耳。 …… 付婉月躺着,听到他这番说话,心里不禁觉得真真是可笑的很。 原来这个段怀君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什么都没看见的,偏偏看见了,知道了,却还由着这群女人放肆。 直到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之后,才来处置和说这话。哼,段怀君,难道你不觉得这么做也是于事无补的吗? 付婉月想到这里,为那个已经死了的真身感到深深的悲哀,同时也更是觉得静王府可不是个很好的地方。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个王府都这么不安定了,更何况皇帝的后宫呢? 所以自己还是早早的想想办法离开这里,段怀君就算是处理掉这批女人们,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批更凶残的女人们进府呢? 段怀君的女人,不管是不是他自己甘愿娶进来的,总还是有人会送些个女人上门。 现在的付婉月虽然不会怕这些人,但是也不是说就会呆在这里任谁来欺辱,所以她更是坚定无论如何都要说服这个静王爷段怀君,让自己离开王府。 第九章 生路 而古代女子和男子成亲之后,想要离开夫家的方式无非就是:犯了七出之条而被夫家休弃;或与丈夫谈成合离;或私奔;或死亡。 后两项怎么都是死路一条。但是前两者,或许还有商榷的空间。 付婉月看了看坐在床尾上,斜斜的靠着床栏的年轻男人,跟现代的那个人拥有同一张脸,甚至连名字都极其相似。 一个是静王爷段怀君,一个是狮城商界笑面虎段君。 不管是现代也好,还是古代也好,这两个男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自己若是想从这样的人身边逃脱,怕是不死又得刮一层皮的。 老天爷还真的是见不得她好。 在现代的段君不允许他的任何情人怀孕。 上一世的秦音认识段君八年,当了他六年的地下情人,也算是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比她更早的也不是没有,但是都有各种原因和理由最终都离开了段君。 而且她也是亲眼看见过段君怎么处理掉一个怀上他的孩子的女人,不管那孩子是不是段君的,但是那残忍的手段也的确是让秦音惧怕了好长一段时间。 却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段君更是狠心,自己终究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床伴而已。 段怀君他们说了什么,付婉月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是没在意他做些什么决定。 而段怀君也发现了这一身伤痕累累的王妃,竟然对这些曾经在她头上欺辱和虐待她的人,将要受到的处罚却是完全不在意和关心,甚至安静的有些过分。 他不禁转头看,却发现王妃正盯着他的侧脸发呆。 段怀君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躺着的付婉月,这分明是眼睛明明是看着他的,眼神和眼里的神情却完全不是给他的。 她在看什么? 她在透过我的样貌看着谁? 她在想着别的男人? 段怀君脑子里蓦然的跳出这些问题,虽然对她没什么感情在,但是现在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哪里容得她睡在自己身边还想着别的男人? 段怀君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冒了出来,挪了挪身体,二话不说的抓起付婉月放在床边的手握紧。 付婉月被手上一阵疼惊醒再定睛一看,很是震惊,这人什么时候坐到这么近距离的位置了,还抓着自己的手用力,不知道她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伤么? 付婉月轻轻的想要挣脱段怀君的紧握,甩了几下都没甩出去。 “婉月还好吧!本王已经处置了那些人,婉月可以安心养病了。”段怀君面色不太好,说话的口气却是难得的温柔。 这突然的温柔让付婉月很是不习惯,有股子说不出的厌恶。 “臣妾谢过王爷,有劳费心,不过您平日里事物繁忙,臣妾的这点私事怎好再劳驾?先前臣妾没本事,内宅小事都处理不好,现今臣妾已是废人,还望高抬贵手,放一条生路。” 付婉月低垂眼眸,小声回答。 她这一番话说完,整个屋子里瞬间沉寂得好似一根羽毛落下都能听见声音。 段福小心翼翼的微微抬头看了看自家的主子,糟糕了,王爷这脸更黑了。 沈嬷嬷想要帮着回转一下,想了想,硬是没想出一个好的说法来,便不做声了。 好半晌的静默…… “哈哈哈……”段怀君忽然大笑起来。 “爱妃你还真是幽默,本王之前都没发现呢?爱妃不要多想,安心养好身子,王府里的事情你得空有心情便管一管,不想管就交给段福去做。” “你是这静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况且还是父皇下旨赐婚的静王妃,这府里除开本王就你最大,今后再无人敢欺辱你。如若再有,本王必定替你做主的。爱妃你就安心的在府里将养吧。” 沈嬷嬷等人听了,自是安心。 但是这话给付婉月听了,却更是想要离开这静王府了。 且不说自己之前是怎么的个性,单说自早几天夜里醒来到现在,自己这种种表现怕是也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吧,这身份还真是麻烦。 段怀君也告诉她了,她是皇帝下旨赐婚的,自然她这身份和名字都上了皇家宗谱,大婚之后再去拜过太庙,见过祖先就是皇室正式成员。 就算之前那个受宠的萧侧妃都是没这名份的,所以段怀君这意思也是: 没皇帝老子的圣旨,就算他想废了付婉月这个王妃都不可能,更别说付婉月现在还想要段怀君休了她。 除非段怀君现在做皇帝,否则别指望。 ** 秦音躺在床上,脑海里翻涌着无数的思绪,自醒来见过段怀君,又经白天的事情后,秦音脑子里一幕幕的是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全部经历。 从她能记事开始,到被绑在木架上,甚至还有昏迷的时候那悲痛伤心的感觉,秦音默默的闭着眼睛默默感受着。 原来,付婉月从小就不受人待见,哪怕是庶出的小姐,也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尤其在母亲过世之后,更是被遗忘在那个偏院里,身边的丫头也没一个对她上心的。 这还是在得知皇帝圣旨后,晓得自家这个从来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出小姐居然要嫁当朝静王爷,哪怕同样是个不怎么招皇帝待见的静王爷,可那也是活生生的静王爷! 这等好事怎么就掉在这个长的又不出色,个性懦弱无能胆小的庶出的小姐身上? 就算再气愤和不满,那也没办法,家里一群女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抬入静王府。 只是那个穿着明蓝色的锦袍的帅气俊逸的男子是谁?父亲看上去跟他很是关系好,甚至那男子还对父亲关怀备至的感觉。 付婉月睁开眼睛,她已经全部记起曾经的过往,虽然不是自己的,不过现在既然是她接收了这副身躯,那么就当作是自己的吧。 付婉月死之前是不甘的吧?失去孩子的痛苦,自己能明白能体会。 她双手覆盖上小腹,有个孩子也曾经在这里安心的成长,安心的活着。 可是那个付婉月又是个心软的人,甚至连仇也不想报,在现在的观点看来就是活脱脱的白莲花包子。 段怀君也好,段君也好,竟然都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的父亲。 好几次段怀君嘴里说着那些女人们谋害了他的孩子,但是眼里露出来的却是不信任,或许他在怀疑付婉月的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罢了,罢了,现在想这些也于事无补,不如好好养好身体,再找出路。 “咔哒!”很轻很轻的一声响动。 付婉月微微抬起身撑在床边,外面还是黑夜,沈婆婆和小青都受了伤,也不方便伺候她,于是早早的去休息了。 外面最多留下个新来的小丫头,这会怕也是累的睡在外间的榻上,这个时候还会有谁在外面呢? “谁在外面?”付婉月想了想,轻声问道。 窗户被推开,顺着夜风进来的还有三个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色衣服,脸也包着黑布的男人,齐齐的跪在付婉月床边。 “参见王妃。”三人声音不大的整齐划一的低声道。 “你们是?”付婉月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稍稍被吓到,但是稍微一想,也算是知道他们三人的大致身份的。 “尊王爷吩咐,王妃的安危由我等三人负责。”其中一人低声回答。 “嗯,那有劳三位!”原来还是不放心她,派了三个人来明面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不过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可害怕暴露的,那就由着他的决定。 “王妃如若没有吩咐,我等告退。”那人继续说。 “去吧!”付婉月躺下,扬扬手。 第十章 监视 三人又从窗户离开,窗户无声息的关上。 离开的三人,其中一人立刻向着段怀君的书房飞奔而去。 段怀君还在书房里看账册,“怎么就回来了?”他头也不抬的说道。 一黑衣人跪在下方,说:“王爷,我等刚到王妃的院子就被王妃发现了。” “哦?细细说来。”段怀君放下账册,很是好奇的问,他可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位王妃还会有武功,这等耳力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我带着阿三和阿七过去的,因着王爷之前也说过可以试探一下王妃,于是刚到院子里阿三就故意折了一下手指,这本也是很细微的声音,偏偏王妃听见了。” “我等只得露面。王妃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我等是谁,我回禀是王爷派去保护王妃安危的,王妃只说声有劳了,便没再说什么,我等即刻退了出来。”黑衣人如实汇报。 “你可发现王妃会武?”段怀君又问。 “王妃不会武,属下可断定,而且也未曾隐藏过气息。”黑衣人的眼神很是让段怀君信任。 “很好,你可还发现王妃和之前有何不同?”段怀君继续问。 “属下发现,王妃比之前没那么胆小。甚至看见我们也没怕到有任何行动,只是微微愣神一下而已。” “而且王妃眉间也不似之前总是那种惊惧和懦弱的样子,甚至现在的王妃还有一股冷凝的气息,属下觉得,王妃整个人都好似换过一般。” 黑衣人得了主子的令不免说的多些。 “很好,你做的很好!你回去吧,继续保护王妃,任何事情都不可错过汇报。”段怀君非常满意他的表现。 “是!”黑衣人说罢瞬间消失在段怀君眼前。 段怀君又拿起账册看起来,不过心思却没在账册上了。 这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是么? 一个明明快要落气的人却在深夜清醒。 一个明明不懂武功的人居然能听见那么轻微的声响。 一个自醒来之后处处都透着完全不同的个性的女人。 虽然他平时不怎么在王妃的院子里呆着,但是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自己娶回来的女人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如今这醒过来的王妃,从看见他的那一刻的眼神开始,他就发现她与之不同的地方,甚至连他坐在她身旁的时候,她眼中也多是惊讶,却并不害怕。 他还记得,大婚之夜,那女人怕他怕成了什么德行,差点没撞柱自杀了去。 仅仅是一次事故之后,仿若整人都新生一般似的,没有伪装,没有易容,没有隐藏,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换了一个全新的人。 段怀君觉得这个事情真真是超出了他预想之外。 而且超出的还不是一点两点,是太多。 这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段怀君突然有点期待了起来。 ** 时光飞逝,日子就在付婉月默然的接受新身份之后飞速的逝去。 三个月过去,付婉月的身体的外伤和一些轻微的内伤都被调养的基本痊愈,林其道的医术还是很精湛的。 只不过,林其道仅就他目前的医术来说,算是进一步的确诊付婉月的腿彻底的残了,这今后的日子里,想要再自己走路怕是只能在梦里想想而已。 当然如果能找到那个地方,或许这静王妃的腿还有的救治的可能性,只是那个地方却不是那么好找的。 这是林其道没说出来的话。 不过付婉月在得知自己的腿痊愈无望之后,也没太多的激动情绪,仅仅是哀伤一阵子,便又恢复如初。 段怀君在获知这样的情况后,长久的沉默不语,最终还是深深的叹息,便马上命段福去定制了一款舒适的轮车,同时也将付婉月的院子里一些不方便她出行的事物都做过新的修整。 这也算是段怀君在付婉月入府以后,第一次以王爷的身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静王妃就算是胆小懦弱,她终归是静王妃。 这三个月来的日子,别说付婉月在病中难过,就连一帮子在她院子里服侍的奴仆们也难过。 不为别的,光看这三个月来静王爷对付婉月的态度完全不同来说,之前处置了一批奴仆,也足够让府里曾经明着暗地里欺负过或者看不起付婉月的奴仆们夹紧尾巴小心翼翼的伺候。 大家都怕这醒来之后就有些时来运转的王妃,不做声响的就把谁给处置了。 要说付婉月这自醒来之后的这三个月,整个人都转了性子,这样的转变让沈嬷嬷和小青觉着,主子到底是经过一事而成长了起来。 虽然在沈嬷嬷眼里付婉月还是一个小姑娘,但是那沉稳的属于王妃的气势却是已然散发了出来。 付婉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没睡着。 第十日,自段怀君撤回暗卫之后已经是过了十日。 应该不会再安排人过来了吧? 她又想起这些日子里的众人对她的转变的一些表现,下人们多半都是惧怕她的。 出事之前畏缩,胆小,沉闷,懦弱,任着自己院里的丫头和仆妇们欺负也从来不敢声张,任由着府里的侧妃和夫人们欺凌也从来没反抗过。 可醒来之后,付婉月变得更是沉默,但是却再也不代表她被欺负就不会反抗了,现在的她完全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付婉月。 之前的胆小懦弱畏缩,现在都不会再在付婉月身上看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哪怕她付婉月坐在轮车中不说一句话,仅仅一个眼神都能让一众人等冒出冷汗,那足足的气势霎时强大起来了。 而这三个月,段怀君对付婉月从疑惑到了然,再到现在的听之任之。 在段怀君看来,付婉月的确还是付婉月,人没换,也没变,只是在那件事情之后,付婉月成长起来了,而且这个成长是非常迅速的。 私下里,段怀君也问过林其道,人死过一次之后,是不是真的会完全改变性格甚至气势。 林其道不敢说的太武断,但是也对这个有过质疑,在回府翻过众多医书之后,稍稍得出些结论,古人的医书上也的确记载过付婉月这样的情况,也曾经发生过,只是林其道还是第一次碰上,任他再有高深的医术在这个方面也是束手无策的。 不过段怀君也在这三个月的时间算是完成了对付婉月的监视和怀疑。 这根本还是那个付婉月啊,虽然个性不同了,但是她对自己父亲的事情还是半分不知,甚至她那个父亲在这三个月里别说上王府来求见一面,就是一个字的书信都不曾写给付婉月。 加上这三个月,付婉月没出过自己的院子一步,哪怕是散步也只在院子里坐着轮车转悠一下而已。 段怀君撤回守着付婉月的三个暗卫,反正这女人已然算是废了半个,今后也不会再有什么花样。 付婉月苦笑了一下,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好歹在现代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也算多的。 结合一下段怀君的身份,就算他自己不想上那个位置,他应该也是有想要帮助的人。 付婉月想到自己的那个爹--付齐昌,尚书院里最默默无闻的一员貌似敬小慎微的老臣,和曾经在脑海里出现过的明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 别说他那张脸和段怀君有那么几分相似,就是那份气质和气势,怕也是个王爷的身份。 又思及段怀君对她这份怀疑的态度,付婉月就明白过来,自己那个爹怕是站在了段怀君的对立面上。 而且皇帝的这个赐婚怕也不是那么简单,放着那么多的名门大家族嫡女不选,偏偏选她这个不对盘的老臣的偏房,且死了母亲的庶出之女。 让她这个静王妃没有娘家的支持,又是个不定时的炸弹,皇帝这个眼光不得不说真的太刁钻了一些。 而这权谋之术还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且不说,段怀君有没有想要一争那个位置的心思,就只听说他在朝中的所做所为。 付婉月冷笑了一声,段怀君啊,你这盘棋下的可真暗的,可是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 如果有命活着,她还真想看下去啊! 不过现在不是看人下棋的时候,而是她要想办法脱离这个王府。 在安排自己离开王府的事情之前,她还是先找林其道好好谈谈吧! 至少她要准确的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否则真的不能走路的她要怎么跑路? 第十一章 子嗣 这三个月是林其道过的最省心的日子,病人配合治疗,甚至不哭不闹,不挑拣,不嫌弃,再苦的药也只是皱着眉头喝下再喝点清水而已。 他还真是少见这样的女性病患。 林其道坐在自己住的客院里的亭子里,吩咐负责照顾他的奴仆温上一壶酒和炒两个下酒菜,对月小酌。 “其道兄真是好暇意,对月小酌,可有本王的份儿吗?”段怀君入得客院就看见了坐在凉亭里的林其道。 林其道赶紧站起来行礼,“参见静王爷!” “无妨无妨!”段怀君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也觉得这会子也有点饿了,不过这里的却很明显不够两人吃喝,于是又吩咐道:“段福啊,给我们添点酒菜如何?” 段福,静王府的总管大人,府内目前所有事物还是段福一手管理的,因此听了静王爷的吩咐,立刻返身离开。 不太长的时间就带着两个小厮提着个四层笼子大食盒回来了,打开食盒,点心,酒菜,面点,一样不少,还都是新鲜刚做的,呼呼的冒着热气。 随后又来了几个力气较大的男仆,搬来几只碳炉放在亭子里,虽是初秋,夜里便也是有些凉的。 段福自然不会让自家的主子受冻病的。 段怀君和林其道两人在凉亭里小酌,聊聊,段福带着人远远的伺候着,不打扰他们说话。 “静王爷,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微臣但凡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其道微微笑到。 “也无其他事情,只是这段时日里你可曾发觉王妃可有什么和之前的不同?”段怀君斟酌了一下才说出来。 “自无不同,王妃还是那个王妃,只不过性情也的确是变了,之前也跟静王爷探讨过,曾经在古籍医书上有记载,当人从假死或者昏迷中清醒之后,是有可能性情大转变的。 虽然这种事情不多,尤其当朝也只碰上王妃这一例,但是不代表没有,尤其王妃自醒来也从来没说过自己曾有记忆缺失或有遗忘等。 所以微臣断定,王妃还是那个王妃,人没变也没换更没易容假扮,只是性情转变的有些过于大了点,不过习惯也就好了。 难道静王爷不觉得现在的王妃才算是真的王妃吗?” 林其道对着静王爷也的确是从不隐瞒,自是能说的话,他都会直言相告。 依着静王爷的真性情,直言相告反而不会让静王爷觉得气愤和恼火。就算气愤和恼火也发不到他林其道头上。 “只不过,王妃这腿……”林其道抬头看了一眼段怀君的脸色,见他脸色还尚可,便又继续说下去, “王妃这腿,微臣自觉是学艺不精,目前微臣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如果一直不能找到治疗的方式,哪怕是破颅放血怕也是救不回王妃的腿。 王妃这腿伤的不是腿,而是头内的经脉,而且这经脉不顺通,王妃怕是连子嗣也都不会再有了。如果静王爷您……” 段怀君愣住了,他竟没估计到付婉月目前这已确定的算是废人一个,“连其道兄也做不了这破颅放血吗?” 林其道顿了顿,看着静王爷段怀君摇了摇自己的头,又说道:“静王爷可知道医神谷?” 当年他跟那个人学医的时候,虽然亲眼看过那个人给一个老头破颅放血救了那老头一命,便希望那人也教授自己这门医术,可是等到他离开了,也不曾学到破颅放血的医术。 想来这怕是他不传的秘技吧。 “曾听说过,医神谷很久不再出现过了,其道兄,可是想说如若找到医神谷,王妃的腿或许有救?”段怀君思索了一下。 “静王爷说的不错,微臣虽说师承医神谷,但是却隔着数代的距离,微臣的师父当时也没将全部的医术都教给微臣,或许是微臣能力不够吧。如若能找到医神谷传人,王妃身子即可痊愈。” 林其道再次看了看静王爷的面色,虽然沉闷不语,虽然脸色不虞,但是还是让林其道可以继续说下去: “要说王妃这伤,她们也真够狠得下这个手,肚子里的男胎刚成型,如果不出这个事情,这就是静王爷您的第一个子嗣。静王爷,这孩子的确是您的。 我曾找沈嬷嬷和小青详细问过,王妃在大婚之夜前,葵水刚走,之后再也没来过,因着王妃没有任何妊娠反应,故而都以为王妃是因换了地方而闭了葵水。 这女子的葵水会因环境的改变而有些许改变。加之王妃先前一直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在王府里过日子,自然这葵水也就会有意外的,所以王妃落水的时候怕是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 后面的事情段怀君也都知道了,本以为她左右不过几日就会死了的,没成想付婉月竟然在深夜醒来,醒得那么突然和冷静。 没有痛苦和疯一般的哭闹,没有对自己受伤的不甘和喊冤,只有冷静和清醒的双眼。 段怀君还记得当自己看见醒来之后的付婉月那第一眼,付婉月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和恼恨。 段怀君从那种眼神里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付婉月,那不是原来的付婉月,因为付婉月从来不会这么胆大且直接的看着自己,更是不会对自己流露出一丝的恼恨和厌恶感。 所以他才会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坐在了付婉月身边并且揽着她的肩头,果然付婉月在瞬间的愣神之后看向他的眼神又变了,变成一种不解和厌弃。 于是段怀君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行动。 当然这些行动也足够让一群仆妇人等被着实的吓了一跳,一个个内心忐忑,不知道静王爷这是又宠爱起这个太不够资格的王妃了,也怕静王爷因此事件拿他们这些不太负责的奴仆们开刀。 这几个月来,段福以各种名义处理掉的一些奴仆,以及处理掉的那几个夫人,也足以给一些人敲响警钟。 这会细细回忆那时付婉月的眼神和神态,段怀君竟是觉得,付婉月对他的恼恨和厌恶来得有些突然。 不,他更有感觉的是,付婉月在透过自己看着另外一个人。 这种发现让段怀君很恼火,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竟然敢在他身上寻找别的人的影子。 在成婚之前,他也的确是调查过付婉月的,可是那时候暗卫呈交上来的报告里没有付婉月于其他男人暗通款曲的迹象。 所以付婉月看着自己的时候到底想到的是什么?又是什么人? 有了这样的念头,段怀君暗自气恼异常,混账,这女人竟然敢厌弃他这个当朝静王爷,甚至还敢当着他的面想别的男人,简直不可原谅。 林其道望着段怀君脸色很是不佳,心里想了一会,便大致是了解为什么静王爷会气恼的原因,这静王妃醒来比不醒来更是让人担忧啊! 好在林其道深谙这皇家内院的各种秘辛,他现在也只是安心的给付婉月看诊,随时调整各种方子,好在付婉月也非常的配合。 段怀君吃喝了一阵,便起身离开客院,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 不过这时的段怀君的脸色可是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在林其道嘴里知道了付婉月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且还是一个男胎的时候,拼命忍住的怒火这下再也无法控制住。 这笔账,他段怀君记住了,看来把那个女人卖到了妓寨里还算是给她了一个善终。 不过,他也不会忘记那幕后的黑手,他会记得在合适的时候给幕后那人送上一份大礼。 付婉月,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那么我欠你一个孩子。 第十二章 休弃 “林御医,您有话直说!我希望知道最详细的!”付婉月在每日的请诊之后,挥退身边伺候的丫头嬷嬷们,直接问道。 “不知道王妃想知道些什么?”林其道微微一弯身,恭敬的站在一边。 “所有,有关我身体的所有!”付婉月没有摆起架子,也没有用身份压人,而是用了我这个比较亲昵的自称! “王妃,您的腿怕是……”林其道也不避讳直说,“其他无碍!” “林御医,论年岁,本妃把您当兄长。论关系,您是臣子。论私交,你我也算是朋友。可是就算如此,您也不打算告诉我实情吗?” 付婉月喝了一口温水,淡淡的笑道, “这腿且不说到底是什么缘故致残。但身体是我的,怕是没人能清楚过我自己。这腰身没任何知觉,别说腿废了,怕是这辈子也就是个废人了!甚至也不会再有孩子!” 林其道听罢微微一怔,王妃果然跟之前是大不同!他还想着怎么能瞒过她呢,“王妃聪慧!虽不会医术却也知晓一二!” 付婉月没有太高兴也没有什么悲伤!只是证实了她一直的猜测! 果然还是那次事情的后遗症。 付婉月醒来后头上包着绑带和头疼也就是证实了这点,而绝不是林其道说的仅仅只伤了额头的表皮而已! “林御医,可曾诊出我头颅内是否有淤积的血块?”付婉月沉默了半晌后又问道。 林其道猛地抬头看着付婉月,她是如何知道的?她还是曾经那个付婉月吗? 付婉月看到林其道这个反应也不用他再说什么了,自己的推测一再的被证实,这会连她自己都不是那么愉快得起来了。 付婉月就这么一副破身体,还要她怎么跑路? 她身边连半个能帮上她的人都没有,这满院子的丫头小厮嬷嬷们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人,就算是从付家带来的几个陪嫁丫头也早就被外人买通了。 否则哪会任自己的主子不断被欺凌,更甚至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如此看来,现在唯一能离开王府的方式就是静王爷段怀君亲自答应放人!否则她怕是有心也无能力施行了。 哪怕是被休弃,她付婉月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人已经是个残废,也不指望在这王府里能做到什么,即便是被休弃,她也不可能回付家去招人嫌,还是找个偏远的小城镇,安生的做个营生安度后半生更实际一些! 现在她只希望付婉月那不算太丰厚的嫁妆没被那些丫头嬷嬷们祸害掉! 林其道见王妃没有什么话要问的,便悄声退了出来!站在门口想了一阵,越想越是感觉有些不那么安心似的。 于是他决定这个事应是要赶紧告诉静王爷! 段怀君晚间到付婉月院子里的时候,付婉月却早已躺下,沈婆婆说是王妃身子不适便早早的睡下! 段怀君也没打扰,思索了一会儿,吩咐沈嬷嬷仔细照看着,逐又离去! 付婉月躺在床上根本没睡着,想来这会也是睡不着的! 三个多月的相处,虽然段怀君从来也不歇在她这院子里,但是听沈嬷嬷说,就算后面又陆陆续续进了几个夫人,静王爷却也没歇在其他夫人院子里。 现在这偌大的静王府里除开她这一个正妃外,连个侧妃或者侍妾也都没有的,萧侧妃关在北苑的偏院里,据说已然是疯癫了。 至于那几个新来的什么夫人,也都是外面的人送进来的。 静王爷这回单独特别辟了的后院给她们住着,不过从来也没招来侍寝,也就是白养着这群女人们! 付婉月听沈婆婆说这个的时候,面上微微不虞后,复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逐又冷笑一声。 白养着的这些女人们还真真是不能小看了去,真身就是栽在曾经的那些女人手上,而且自己这院子里曾有多少人是那些女人买通了的? 怕是全部吧!即便是现在那些所谓新来的夫人们,谁知道真心安分的又有几个? 是个安分的人怎么又愿意被人当作礼物送进王府里? 曾经的付婉月不知道,不去想,却不代表现在的她就不会多想一些。 付婉月吃力的翻了个身子,那被人看着的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什么时候段怀君又派人来监视她? “出来吧!”付婉月轻声说。 果然下一瞬一个黑衣人跪在床边。 “王爷要你来的?”付婉月撑在床边问。 “是,王爷要属下问问,王妃可是有事需要处理?”黑衣人低沉声音说到。 “你家王爷还真是聪明的紧!本妃这午后刚和林御医说过话的,他晚间就来找来问!” 付婉月口气里却是没有半分的不满,反而有股子松了口气的感觉,“你叫什么?” “属下叫阿武。”阿武说。 “那阿武陪我说会话吧。”付婉月复又躺回床里,撑着有点累。 “我想知道害我如今这样的都有谁?我院子里那些丫头嬷嬷们有多少是被那些人收买去的?” 阿武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王爷之前交代了,只要王妃想要知道的就不要隐瞒的全部告诉她,可是,这个真的好说么? “怎么?是不能说?还是不愿说?难道这里有你熟识的人在?”付婉月等了一阵没得到阿武的回答便又问道。 “王爷早前已经处理了后院的另外几位夫人,王爷说这个事情王妃可以不必操心的!”阿武马上回答。 “有劳王爷了,百忙之中还为我这点小事操心!”付婉月淡淡的说。呵,别以为她就完全不知道似的。 可是那幕后指使人却是被王爷关在了偏院里的萧侧妃,只是关着她,也是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吧。 “王妃院子里的,目前除开沈嬷嬷,另外就是您从付家带来的丫头小青尚可留用,其他的……” 阿武头一次感觉到实话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的好说。 “谢谢你。”付婉月转过头看看一直单膝跪在床边的男人,“可否帮我带个话给静王爷?” “王妃请说!”阿武逐又垂下头。 “告诉王爷,请他休了我!”付婉月很平静的说道。 阿武再次惊讶抬头看着她。 “有劳了,请你就这么直接告诉王爷吧!放心,他不会责罚你的。”付婉月认真的眼神和阿武对视。 和付婉月对视良久后,阿武知道,王妃不是说着开玩笑的,她是认真的,于是恭身施礼后离开了! 付婉月在阿武走后唤来沈嬷嬷,简单的洗漱一下,又要小青去端来灶上热着的晚饭慢慢悠悠地吃着。 果然没多久,门外传来声音,段怀君来了。 段怀君走进内堂看见的就是付婉月靠坐在床上慢悠悠的吃着晚膳。 段怀君挥退屋里的仆妇丫头,只剩下他和付婉月俩人,“爱妃这是知道本王会来?”坐在床尾。 “而且还知道本王也未用晚膳?”小塌上赫然摆着两套餐具,不用说也知道是给他准备的。 “臣妾下午身体不适便早些躺下了,但闻王爷来过,臣妾想到您怕是晚间还会再来,于方才起身。想到或许您也没用过晚膳就顺手一起准备了一些。” 付婉月放下碗筷说道:“王爷不介意臣妾耐不住饿,未等着您来,便是臣妾自己先吃起来吧?” 段怀君嘴角翘起露出一抹笑,“自家人自是不介意的!”说罢也端起白玉碗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果然如付婉月猜测的,段怀君到这时也才刚吃上晚膳。 俩人很快的吃过晚膳,沈嬷嬷带人收拾之后,小青送来一壶子热茶,于是屋内再次剩下他们俩人,谁也没开口先说话。 付婉月一直斜斜的依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段怀君则坐在床尾。 “王爷今个儿不忙了?”付婉月率先打破沉默。 “你让阿武带给本王的话,本王知道了!”段怀君说道: “你是父皇赐婚的,又拜了宗祠,入了皇家宗谱,即便本王想要休弃你,也是要禀告过父皇之后才可再定夺!” “据臣妾所知,王爷可不是这么循规蹈矩的人。”付婉月笑到,开玩笑吧,你王爷从来不按照牌理出牌的,这下子来跟我讲规矩? “可有的事情的确不是本王说了算的!”段怀君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第十三章 别院 “你到底想要怎样?把我关在这里,监视在你眼皮底下,我有那么重要吗?”付婉月沉下脸色。 “爱妃你是我静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何来关和监视一说?爱妃误会了。”段怀君笑到。 付婉月看着他那根本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很想一拳揍过去! “付齐昌和那人之间有什么事情我并不知道!我只看见过他们在一起说话!”付婉月想了很久终于把她曾经记忆里看见过的一幕说了出来。 段怀君瞬间变了脸色,快速的袭过去,紧紧扣住付婉月的脖子,目露杀气的恶狠狠地说:“你不是付婉月。你到底是谁?” 付婉月顿时感觉到很好笑,感情这三个月来,他的监视连个结果都没有得出来? “你究竟是谁?” “我是付婉月,只不过不再是过去的付婉月而已。”付婉月认真的看着他,“曾经的那个胆小懦弱受尽欺凌,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的白痴付婉月已经死了。” 段怀君看着这个女人的双眼,不由得放开了手,“你想得到什么?” “其实我要的不过就是自由!现在的付婉月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付家对我不管不问,你想用我牵制付齐昌根本没任何用处。” “而且付齐昌就算有事情也不会让我一个偏房庶出的女儿知道,再者我这模样说不上明艳动人,充其量也就是个普通清秀而已。别说色诱,怕是真的脱光了也没人会看上吧!” “而今我又是一个废人,于你来说是半点用处也没有。与其这样让我囚于王府这小院里,静王爷您还不如休弃我。” “我带着那点应该还没被祸害掉的嫁妆找个小镇子安度后半生,绝不踏足京城半步!更不会参与付齐昌的任何事情,也不会阻了王爷您要完成的大事的脚步!” 付婉月没有半点隐瞒的说出自己的所想。 段怀君毫不掩饰地露出讶异的神情。 的确如付婉月说的,现在的付婉月于他来说真的是半分用处都没有。 哪怕是真的要她做这个静王府的女主人,不论是过去也好,还是现在也罢,她从来都没这个心思。 可是现在这样的她,段怀君更没可能放她自由。 她甚至知道了一些过去的付婉月根本不可能知道和想到的事情,更恍若即便过去的付婉月知道了却也不会说出来。 既然不能放了她自由去,又不想让她在眼皮底下再次出什么意外,那么只能…… “本王在香州有处宅院,年前刚修缮妥当,那边还有不少本王的封地和产业,不如爱妃替本王暂先打理打理!” 段怀君坐直身子复又挂上了那皮笑肉不笑的很讨打的表情。 “王爷这是打定主意不放过我咯?”付婉月顿时瞪大了双眼。 “爱妃这么聪慧,本王如何舍得!”段怀君好似很喜欢看到付婉月这种恼怒却又很无奈的样子,转瞬间竟是连先前的置气都不存在了似的。 付婉月暗自吐了口血,她怎么就会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不该把付齐昌的事告诉这个狡猾的静王爷。 失误啊,太失误了。 “爱妃,放心,本王会让林其道跟着你的,你的身子还需要调养调养。别院那边气候还不错,加之那边府安静的很,本王觉得很合适爱妃调养。” 段怀君这会子心情却是极好的。 去他的要调养,去他的打理封地,老娘要的是自由啊,自由! 段怀君在付婉月恨不得扑上去吃了自己的眼神下悠哉哉的出了内堂。 临走前吩咐沈嬷嬷开始准备行装,十日后跟随王妃去封地别院修养。 回到书房里又指派阿武带着些暗卫一路护着王妃前往封地的别院。 付婉月也是明白,既然段怀君这么安排了,那么就没有其他寰转余地,于是也沉下心绪来。 转念一想:别院么,山高皇帝远,难道还怕没有机会跑路吗!? 不要太小看她付婉月,她已经告诉段怀君,现在的付婉月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胆小懦弱无能的付婉月。 想到这些,她安下心来,一夜好眠。 次日睡醒的付婉月也没浪费时间,洗漱后吃过早膳和汤药,又含一块蜜饯换换嘴里的苦味,便首先叫来小青和沈嬷嬷,三人关上房门说了好一阵子话。 付婉月大致也知晓了自己的那些不算丰厚的嫁妆目前的情况,让小青和沈嬷嬷一起去清理出一个新的清单,整理好全部带着去别院。 午后,刚用过午膳,段福又奉王爷令,带别院的那边的产业资料和一份财务清单交给付婉月。 产业资料付婉月没太多兴趣看,丢给小青直接打到包袱里,或许路上无聊的时候再看看也算是打发时间的方式吧。 至于另外一个财务清单,付婉月倒是很感兴趣的,因为段福说,那是王爷给她准备的私人财产,算是一点经济补偿,填补她那些被祸害掉的嫁妆吧,所以她很认真的看起了清单。 “啪!”付婉月火大的一把把清单拍在桌子上。 什么经济补偿,擦,都是一堆重的要命还没办法变钱,跑路的时候也带不走的东西。 更别提能拿去当铺之类的了,单看那排名第一的:红珊瑚树! 这么大个树,就是想要从库房搬出来也得好几个男人才行好么。 小气巴拉的静王爷。 付婉月沉着一张脸,银牙紧咬。 哼,这种感觉太不爽了,不说原本计划好的跑路变成到封地去打理什么鬼产业,她会给他好好打理那她就不是付婉月。 小青迈步走进内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家小姐一副暗自生气的模样。 小青是付家在付婉月出嫁之前临时买回来的丫头,跟着其他七个丫头一起陪嫁到静王府。 不过其他几个原本也算是付家的家生子,自然心思比较多点,没多久都被外面的几个夫人买通。 小青跟她们不算熟悉,她们自然也没怎么搭理这个外来的丫头,不过也算是付婉月还没蠢到愚不可及的地步。 她拿到嫁妆的时候稍微留了个心眼,把嫁妆的照管交给了小青这个外来的丫头。 也因此在王府期间,那点真的很寒酸的嫁妆幸而没都被陪嫁的丫头嬷嬷们给祸害光。 小青虽然是新买回来的,对自己的新主子付婉月倒是一腔忠诚。 她本身家境很糟糕,而她在家排行老四,上面四个姐姐嫁人的嫁人,卖掉的卖掉,还都是卖的死契。 连着自己也是被父亲卖了死契给付家,得了五两银钱,可这银钱还要给母亲和弟弟看病,也用不上多久时间。 所以很多时候,小青拿到月钱也舍不得花销什么,都是小心的攒起来,定期托王府的采办小哥带给家里的父亲贴补一些。 所以小青是拎的清的,在这王府里,不管静王爷对王妃如何的不待见或者不搭理,只要王妃在一日,自己便能安心的劳作换取银钱供养家中,因此小青算是最看得明白的人。 尤其是王妃醒来之后,静王爷对王妃的态度完全转变了,加之之前那些被买通的付家的丫头们陆陆续续的被找了借口和理由处理掉之后,小青更是明白,要紧紧的跟着王妃,好好的伺候王妃,自然也就安心无愈。 而沈嬷嬷也是这么个想法。 沈嬷嬷是从宫里淑贵妃身边过来的,算是从淑贵妃在家就一直伺候在身边的老家仆之一,只是之前在静王府里一直也没正经的照顾过哪个女主子,最早是打理段怀君身边的一些琐碎事物。 而自沈嬷嬷被调到王妃院子里的时候,也不用段福交代,她也是知道自个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静王爷,断然不会做对不起静王爷的事情。 虽然王妃出了那么大个事儿,而且还被害得让静王爷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嫡亲子嗣,沈嬷嬷当时以为自己这伺候不当的罪责怕是逃不掉的,却没想到,王妃居然醒来了。 而此后沈嬷嬷更是细致精心的伺候着,王爷王妃也都没对她做什么惩处,已算是万幸。 因此沈嬷嬷也明白,只要伺候好王妃,紧紧的跟着王妃,护着王妃,这静王府也不会亏待她。 这两人也就应了阿武说的,整个院子里除开沈嬷嬷和小青之外,付婉月没有其他人可用,可信了。 第十四章 忠诚 时光荏苒。 付婉月以帮忙打理封地产业和别院,顺便离京修养为由,被送到香洲封地的别院修养,已是过了一年。 这一年,付婉月深居简出,安心的在别院的内院里修养和治疗。 也不知道段怀君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的确是让皇帝同意了,让林其道作为付婉月的专用御医跟着到了别院,且也由他主要负责付婉月的治疗和调养。 这一年,作为丈夫的静王爷段怀君,却是一次也没去到别院来看过付婉月,但是从来也没短缺付婉月的吃穿住用,一切份例也都是照着京城王府内配给王妃的标准送到的别院里。 付婉月这一年看似清闲,实际上一点也不清闲。 当时随着她一起过来的,不仅仅有沈嬷嬷和小青,还有王府她住的那个院子里的大部分人都随着她一起过来了。 阿武带着几个暗卫一直护送她们平安的到了封地的别院后,临走前,阿武交给付婉月一个名册,这个名册也算是段怀君私下默认可以交给付婉月的东西。 名册记录的就是她身边哪些人被谁收买了,至于如何处理这些有异心的奴仆,段怀君则把大权完全交给了付婉月。 于是这一年,付婉月照着这份名册逐一的清理身边的奴仆们。 看着一些因犯了各种错处或者被设计,被卖掉和打发掉的奴仆,那些之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付婉月来别院的其他奴仆们也明白过来了。 这王妃一点都不简单,也一点都不好欺负,这秋后算账一招足以让那些被其他人收买的奴仆绷紧一身老皮,没准哪天就发作到自己头上。 ** 别院的管家也姓段,叫做段奇。 段奇的来历没人知道,哪怕是善于打听的沈嬷嬷也没能把段奇的身家过往给打听得一清二楚。 只晓得,段奇是段怀君最为看重的第二人。虽说是别院管家,实际上在别院这么多年没有其他人来打理的情况下,还能准时高产的向王府递交账册和税收。 甚至封地的农户们能安居乐业的稳定的过日子,安心安逸的种田,不至于因为高额税收而短缺了自己的吃食。 封地里的商业也发展的很是兴旺,公平合理的竞争,过年过节集体举办的集市和灯会,还设置了各种商会和联合协会用以商家们的自我保护。 在封地所属的城镇也都设立了治安,消防,等等好似现代才有的公众部门。 乃至朝廷派遣到这里的一些官员都不敢在这一方土地上为非作歹。 这些都是段奇一手打理和操办下来的,且不说这后台是当今的那个还不怎么受皇帝待见的静王爷,单看这些设置和办事能力都不能小看了段奇的本事。 付婉月实际上和段奇的接触并不多,尤其是在沈嬷嬷打听到上述情况之后,付婉月更是不会跟段奇有什么接触的。 这么精明的男人,难保不是她跑路计划中的败笔。 所以从一开始,付婉月到别院的时候跟段奇打个照面之后,其他的事情都是沈嬷嬷和小青去打理的。 而她,付婉月则以身体不适,需要完全静养为由,光明正大的躲进内院里再也不出来管事儿。 到别院的这年春节后,林其道看着她恢复的很是不错,而且小青和沈嬷嬷也都背下了自己开具的那些食疗方子,再留下一系列其他的药方,药膳方,和一副银针,林其道也算是完成了静王爷的嘱托,便回了京城。 付婉月算是个聪明的女子,林其道仅用了半年的时间教会付婉月自己给自己双腿扎针,甚至很多次都是林其道在边上看着指导,付婉月自己扎。 除开早前几次稍微有点偏差之外,后面的竟也是准确无误的。 林其道放心了,先不管这个女子究竟是谁,至少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中,林其道也能看出来,现在的付婉月只是一个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普通女人而已。 林其道离开之后,付婉月才算是轻松的吐了一口气。 终于身边没人再监视着她,现在这院子里也真正意义上的清静了,在跑路之前,最后要打发的便是沈嬷嬷和小青了。 或许小青还能信任一阵子吧,不过自己终归要离开这里的,小青如果不能信任,那她身边就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小青轻手轻脚的走进付婉月的内室,却看见付婉月已经撑起身体打算起床,连忙上前去伺候,“王妃,今儿天气不错,要不要去院里坐一会?” 付婉月点点头,在小青的帮扶下起身,换过衣服洗漱后坐在轮车里往院子里去了。 付婉月想着什么时候找小青谈谈呢?这丫头跟着的这些日子里,她的确也是尽忠尽职的伺候自己,也照管着自己的那些不多的财产。 如果真的到了跑路的时候自己这样子还真的是得有个人帮衬一下啊。 付婉月此刻多么希望自己的看人的眼光能更靠谱一点。 看男人的眼光不咋地,千万别再看不准一个丫头。 付婉月坐在院子里,眼光随着小青的动作跟随转动,心里继续计划着自己离开这里的事情。 小青也不是个缺心眼的,顶着自家主子的眼神,前后忙乎着,更是努力和细致的伺候付婉月。 晚间,本该沈嬷嬷值夜,小青劝说沈嬷嬷去休息,换自己来值夜。 付婉月听着外间的声音,暗自想到,没看出来这小青还是蛮体谅年纪大的沈嬷嬷要多休息。 小青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跪在床边,一声不吭。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今日王妃整个眼睛都粘她身上一样,但是她还是能看出来,王妃应是有话要说吧? 付婉月睁开眼睛,这么大个活人跪在自己床边,怎么能没感觉,她还如何能睡着,“小青,缘何跪于此处?” “不知王妃有何吩咐?”小青垂下头轻声问。 付婉月微微撑起身子,撩开床帐,看着床边那一抹小小的不甚宽厚的身影,“你可想清楚了,跟着我怕今后只能东躲西藏的没个安生日子可过。” “小青感激王妃的搭救,如若不是王妃您,小青的母亲和弟弟怕是熬不过这一年的。” 小青说的是,当时出京的时候,付婉月知道小青家的情况后,就顺路去了住在京郊的小青家,并且说服林其道为其母亲和弟弟诊治。 而这一年虽然她们都在别院里,但是付婉月还是安排了人,定期准时的给小青家送去医药和银钱。 更甚至林其道回京前也答应今后会定时去看一看。 就为着这一个理由,小青都觉得任何时候她都不能背叛眼前这个主子——静王妃付婉月,“小青誓死追随王妃。” “今后会很苦,有可能再无当下锦衣玉食的安生日子,你也不后悔?”付婉月道。 “不后悔,哪怕王妃即刻要了小青这条贱命。”小青抬头,双眼诚恳而坚定的看着付婉月。 “那好,你吃了这个。”付婉月从枕下摸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这是林其道走之前给我留下的药,每月需解药方可不发作,你既然如此坚定便吃了它。” 小青膝行上前,接过瓷瓶,倒出一颗丸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丢进嘴里吞下去。 付婉月暗自惊讶了一番,没想到这丫头的这份坚定的心还真是如她的眼神一样诚恳。 “明日开始,你着手处理掉那些嫁妆吧,能变卖的就拿去变卖,无法变卖的暂且放在这边库房里。” “顺便看看静王爷当初给的那些物品里可还有能变卖的东西,那两个京城铺子的地契保管好,或许有用得上的一日。” “我这里还有些首饰都拿去变卖了吧,反正我也用不上,变卖的全部变成四国通用的银票,大部分存在银号里,随身带着一些碎银铜钱即可。” “等你处理好这些,我们再安排日子离开。”付婉月沉下声音,“如若有一丝一毫的风声泄漏出去,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第十五章 合离 “奴婢知道,奴婢不会再同第三人说起,哪怕是沈嬷嬷。奴婢会小心处理的,请王妃安心。”小青没有半点的不满和疑惑。 “很好,你能如此的懂事,我尚且信任你一回。也请你体谅我现在的做法,如若我们都能顺利的找到合适的地方安居,我定会想办法解毒。” 付婉月又躺回床里。 “小青明白。王妃请歇息吧。小青就在门外值守。”小青说罢起身出去守在外间。 付婉月好似安下心,沉沉的睡去。 快了,快了,就要离开这个被禁锢的好似牢笼一样的地方了。 ** 段奇看着眼前的这几套头面首饰,额头上难得冒出的青筋,这会子争相跑了出来。 虽然他没见过王妃付婉月几次,但是这几套头面首饰,他还是都认识的。 只因其中两套头面首饰是他早几年,随年税和账本一起送去京城交给静王爷的,而且这些首饰基本都在静王爷成亲之后,送给了王妃付婉月。 且这些首饰在不起眼的地方都打了商家的标记和静王爷的王府徽章标记。 而今这几套头面首饰竟然都出现在城里最大的当铺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幸而当铺老板是他段奇的人,看见这头面首饰不大似普通人家所用便细细的检查,发现端倪便马上送来别院交于段奇。 段奇送走了当铺老板之后,便只身一人来到王妃住的内院的院门外。 王妃住的内院人很少,除开两个负责打杂的老仆之外,就只剩沈嬷嬷和小青伺候着王妃,而且王妃因着需要安静的将养身子和腿脚不便,因此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 甚至连吃食也都是每三日段奇着人按照沈嬷嬷送出来的采买清单单独采买,送到内院门口的。 因此段奇对王妃的行踪还真的就是从每三日的采买清单上略知一二而已。 不过说起来,好似沈嬷嬷这次好似超过三日没送采买清单出来。 如果出了什么事儿,这可如何交代? 段奇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希望王妃此刻是在内院里吧。 当段奇果断的踢开内院的大门之后,他那非常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尤其是当他看见被绑在屋里的沈嬷嬷竟然被喂食了“十日醉”的时候,段奇第一次觉得,他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段奇看过王妃住的主屋,收拾的干干净净,桌子上有两封写给静王爷的信,段奇打开其中的一个看了下。 说是信,其实也不尽然,这是一封等待静王爷签署的休书,还是以静王爷的名义写下的,虽说是女人的字迹,但是那口气足足的就是静王爷的口气。 而时间是三日前。 也就是说王妃和小青离开别院已经有三日了。 段奇回到前院,马上安排人手分散出去寻找王妃和小青的踪迹,虽然段奇知道,怕是什么也找不到,但是总好过没找过。 ** “静王爷,既然不爱,那便签了这份和离书吧!从此嫁娶婚否,我与你毫不相干。 ——付婉月!” 当还在京城悠哉的段怀君接到段奇的加急书信的时候,有那么点不太相信段奇在信中所说的,更准确的说是不相信付婉月真的会就这么跑了。 这一年他没有去过别院一次,但是不代表他就不知道付婉月在别院的生活情况。 他以为付婉月会安安心心的呆在那里。 他以为…… 段怀君没有意料中的暴怒,也没撕了那封休书和那封单独给他的信,他找了个新的书册把休书夹在了里面,转头对段奇派来的人说: “你回去吧,告诉段奇,他那边就不用继续找了,既然付婉月想要躲,就必定不会让段奇找到的。” “至于那个沈嬷嬷,查一下家里还有什么人,仔细安抚了家人,让段奇在那边私下处理了她吧,宫里这边本王自会跟母后细说的。” “这个事情不要声张,也不要漏出一丝风声,就这样,去吧!” 段怀君有时候会想,其实他早料到付婉月会有这么一天的,从之前付婉月找他谈休弃她的时候,她怕是无时无刻的做着这样的打算。 所以这天真的到来,段怀君竟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生气。 而且也没时间生气,这些年的布置,他们和八哥之间那窗户纸就快要捅破,哪里还有时间顾上一个不相关的女人呢? 她离开也好。 她那不甚方便的身子,离开也好,总比变成累赘和包袱的好。 虽是这么想着,但是段怀君还是暗中安排阿武分派了一些人出去,悄悄的寻找丢失的王妃——付婉月。 ** 秦音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这么和小青两人成功的逃离静王府。 如果不是小青无意中得来的两张人皮面具,秦音怕是现在还没出得了别院,她手上拿着卸下来的人皮面具,不禁的多看了几眼小青。 自她俩用这薄薄的人皮面具改换了妆容,做了身男子打扮,便是扮作不便于行的公子和小厮,一路上竟也算是平安顺遂的。 她为了便于隐藏踪迹,甚至改回了曾经的名字:秦音。 而小青则也随了她的姓,唤作秦青,仅两人在的时候,秦音还是叫她小青。 秦音这一路上很多时候都在思考:如此顺遂的一路平安的脱逃,是这丫头的运气太好,还是另有隐情? 那日,小青去变卖一些嫁妆,竟然带着两张很精致很轻薄的人皮面具回来,同时原本预计变卖的嫁妆里的首饰至少得有五百两银子,但是小青只带回来四百五十两银票。 小青说是在路上见着一老一少两个乞丐被人欺打,便自作主张的救了两人,又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却没想到老乞丐以此送给了小青两张人皮面具和几个小瓷瓶。 后来才知道其中一个浅绿色瓷瓶里的是“十日醉”,另外的则是人皮面具的药水。 秦音暂时无法知道小青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也亏了这两张人皮面具,付婉月便提早了她们俩离开别院的时间。 小青帮秦音卸下伪装之后,转身又出去找小二要了热水,端着热水进了屋子,伺候秦音简单的洗漱。 现在她们俩做男装打扮,住在客栈里。 继续走下去就是往更北部的偏远地区,天慢慢冷了,要添置一些厚实的衣服,所以秦音打算在这个小城镇里多待两天,补给一番再添置冬装后继续北行。 主仆两人安顿好之后,又简单的洗漱一下,再次重新带上人皮面具,换了妆容,出了房间,一起去打理采买的事宜。 小镇的街道上,人不是太多。 小青推着轮车,秦音腿上堆着已经买好的药材和一些肉干等吃食,继续在城里逛布庄,采购冬衣和厚实的棉被等。 突然一老一少,两个衣衫破烂的人跌倒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一群汉子对他们骂的很是凶狠。 小青惊讶的轻声叫了一声,“公子,就是他们!” 秦音立刻明白小青的意思。 这对老少乞丐原来竟是给了小青那两样东西的人。 于是她要小青把轮车推了过去,“住手!”秦音出声叫到,“他们如何得罪众位了?” “这老少乞丐想在本大爷的店里吃霸王餐,也得看大爷我是不是愿意给。”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说道。 转而看看这个坐在轮车上的年轻俊俏的公子,便又说道:“你这细皮嫩肉的公子爷还是别管这事儿了,伤了你可不太好。咱没钱赔给你当医药费。” 秦音看着被推倒在地的老少俩,一阵心伤,说道:“这位大哥,他们想吃什么,我给钱,这样可好?” 秦音一副商量和柔和的语气,且拿着一双囚着泪水大眼,水汪汪的祈求的样子看着自己,让那大汉突然一下子不自在了起来。 喝止了兄弟们后,又看了看这个坐在轮车上的年轻公子,挠了挠后脑勺,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 “公子哥儿,你想吃点啥?这店是我们哥几个开的,但是只卖馄饨。” 秦音笑了,“那给我四人来四碗馄饨好么?” 第十六章 乞丐 大汉更是不知所措,一面招呼众人回店里,一面暗自骂自己,自己是不是有病啊,看见个模样好的公子也能这般的心慌。 大汉又叫两个兄弟帮忙把秦音的轮车抬进店里,小青搀扶着老乞丐也进到店内。 大汉自己在灶头后面忙乎起来,现包馄饨,下馄饨,一点也不生疏的样子。 而先前的几个兄弟则擦桌子,倒茶,劈柴好不忙乎,一点也没刚才的凶狠的模样。 看得秦音很是诧异,这前后的转变也太大了点吧? 不过秦音也看出来,这群壮汉虽然暴力,但是其实心地不坏。或许是环境的关系,让他们习惯了这种以强欺弱的暴力生活。 没多会,四碗分量足够的大碗馄饨便做好端上来,大汉嘿嘿一笑又跑回灶头后面继续做馄饨去了。 这店里很是有趣,灶头就在大堂的一角,劈柴就在大堂后面的院子里,门都敞开着,一目了然。 总计这店里就五个汉子,在灶头那边做馄饨的汉子应该是他们五人的老大,其他四人也都不怎么说话。 除开一个比较瘦弱的男子用灰色的布巾蒙着半张脸之外,其他的无一不是蓄着络腮大胡子。 看似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但是做起活来个个都是勤奋耐劳的吃得苦的样子。 秦音根本吃不完这么大一碗的馄饨,便又拿勺子把多出来的馄饨分给了老少俩人。 秦青也不太能吃完,于是自己去灶头上又拿了个碗,分了一半馄饨出来,也放在了老少俩人面前。 馄饨的味道很好,纯纯的肉香,真材实料,一点没掺假,没想到这粗野的汉子们竟也有这样的好手艺。 这老少两人闷声的吃着,看得出来,得有几天没吃饱似的。 很快连分出来的馄饨都被他们吃完了,付婉月看看他俩,“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来两碗?” 两人均摇摇头,秦音见是真的吃饱不是跟她客气的,便让小青去结账,结账也让她煞是惊讶了一番,这么四大碗馄饨却是只要四十个铜板。 乖乖,这得亏本啊! 带着老少两人出了大汉的馄饨店,秦音也没心思继续去采买,找个衣饰店给他们买几身新衣服,又带着她们回到先前住的客栈。 重新让掌柜的多安排一个房间给他们住下,又吩咐小青照顾两人洗漱,换新衣服。 待两人穿着新衣服,坐到秦音屋里喝着茶,众人都在等她开口说话的期间,她却已经发现这两人现在的模样和先前是大大的不同了。 “你这女娃娃也忒胆大。”年老的没能忍住还是主动先开口说:“什么人都敢搭救啊?” 啊,秦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皮。 “别摸了,老夫给出去的东西,老夫能不认识吗!”转头又指指小青说:“这小丫头是跟了个好主子。” “爷爷,你够了。”少年抽了抽嘴角,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咳,好吧,好吧。不逗你们了。其实我们爷俩是跟着你们一起出来的。”被唤作爷爷的老头捻了捻胡须。 “喂,丫头,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否则你们以为你们跑了这么远,还没人能追上来的原因是什么?对了,还有啊,现在你叫什么名儿?” “秦音!”秦音下意识的直接回答了老头的问题,完全没在状态中似的,继续愣神的看着前面这两人。 她怎么就好似完全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呢?“那,您是谁?” “医神谷,知道不?”老头得意洋洋的说。 秦音和小青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发现对方也都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老头在说什么的样子,于是一起摇了摇头。 那是啥?她们又不是江湖人,怎么会知道。 “你们也太孤陋寡闻了,医神谷这么大的名气都不知道?”老头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捶胸捣足的样子。 “我问你,丫头,你想不想还能站起来走路?” 秦音听闻瞬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头,难道他能做到? “切,就知道,来吧,老夫给你先诊诊脉。”说着也不避忌地拉过秦音的手腕直接切脉诊断起来。 “嗯,之前给你诊治的可是姓林的那小子?医术不差,但是胆子太小,而且学的不够,根本就不算是我医神谷正统的徒孙,否则这颅内淤积怎么会诊不好呢?” “您知道林其道?”秦音问。 此时少话的少年却开口回答:“他是爷爷的师弟的第四代的徒弟其一,学艺不精也不全。” 秦音听后虽然绕的有点晕,但是依旧表现的很是惊讶:林其道那样的医术还叫学艺不精?那什么是学艺很精? “丫头,如果老夫说你这腰身和腿的问题还有得救,你可会听老夫的话?”老头突然很严肃的说道。 “那要看您的话是好还是坏了,如果仅仅是针对治疗上的,哪怕剔骨我也不怕。可是如果是其他的,那只怕是要辜负您的心意了。” 秦音想了想回答。 “嗯,是个聪明的丫头。其实老夫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看你们这一路是往北走,又是从王府别院出来的,还带着老夫给的面皮。丫头,你莫不是逃家了吧?”老头眼露精光的盯着秦音。 “就是逃家,那又如何?您不是想要报告官府,把我们送回去吧?”付婉月眯着眼睛,现在细细想来,这一老一少怕是不简单的人物。 “嗯,不错,有点儿胆量,比林小子强。既然这样,那老夫也就直说了,老夫希望你们继续往北走,能走到四国交界的地方,在月皎城定居,那个地方怕是谁也没办法找到你,就算找到你,他也不能如何。” “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老夫会跟着你们一起,一路上也给你治疗你的腰身和腿脚。快的话,不出三年,你就可以走路了。如何?” “您想要什么?”秦音不笨,很明显,这老头是在谋求什么,不过他很精明,一下就抓住了她最期盼的。 “老夫只想要你帮助医神谷,我们医神谷的人都不会经营,就算有金山也要坐吃山空了。”老头也不废话,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为何是我?我怎有那么大的本事?”秦音不觉得自己有被这个神秘的老头看中的优势。 别说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互相了解的过程,就是什么是医神谷,付婉月完全不知道。 “爷爷会占星。你身上有紫气。”少年又突然开口。 额,这样也算?秦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概一年半前,老夫夜观星象,发现当今紫微星开始黯淡了,但是紫微星边上的小星子有两颗却特别的明亮,同时其中一颗的边上却多出来一颗淡紫色的小星斗。” “加上老夫又做了个梦,所以老夫就出了医神谷,来找那颗淡紫色的小星斗。”老头又捻着胡须说道。 秦音翘起嘴角,笑到:“您不会说,找了一年多,终于找到我了吧!” “啊,对,就是找到你了,准确的说是先找到了你身边的小丫头,她跟你的时间怕是比较长久,身上沾了那么点儿紫气,所以老夫看见小丫头的时候很是惊喜啊,终于让老夫找到了。” “那您俩人是怎么变成乞丐的?”秦音好奇的问了一句,照这个说法,这老少二人根本不应该会是乞丐。 “他乱花钱。”少年毫不客气的戳穿。 所以那五十两银子也不用说了,肯定花掉了。 “喂,不带你这样出卖爷爷的。”老头不高兴了。 “哼,二十个金叶子!”少年又凉凉地说了一句。 老头瞬间安分了,缩了缩肩。 额,二十个金叶子花没了?是什么概念? 所以这两人变成了乞丐? 秦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是怎么个花钱的方式? “你手上不是还有三十个金叶子么?”老头突然指着少年说。 “不给你。”少年傲娇的一甩头。 额,三十个金叶子,居然还变成乞丐? 秦音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或许她能体会到老头之前说的要的意思了。 就是老头这样能花钱的主,医神谷怕是早给败空了吧? “丫头,馄饨店里的汉子们都不是坏人。”突然老头回过头来了这么句前后完全不搭的话。 第十七章 北巡 “嗯,知道。馄饨做的好吃。”秦音故意装了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治病,你帮医神谷,顺带收了那五个汉子吧。没准他们也能帮你打打架,保护保护你的安全什么的。” 老完全不担心秦音是否会拒绝先前的提议,自顾的决定到。 “医神谷的人都不会武功的?”小青忍不住插了个话。 “不会,只会医术和种草药,再来就是炼丹。”少年淡淡的撇个嘴,顺便打个哈欠 “那你会干嘛?”小青又忍不住问。 这少年从来一副好似谁都欠了他钱似的。 “我?他们会的我都会,我会的他们不会。”少年撇了一眼小青,哼,一个丫头也敢这么跟他说话,算了,懒得告诉她们自己的身份了。 老头带着少年去隔壁房间睡下之后,小青伺候着付婉月洗漱完毕也躺下休息了。 可是秦音又失眠了,今天这种奇遇,连她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想透呢。 出门捡到的一老一少居然还不是普通的乞丐,小青这是走的什么好运气? 五十两银子换回来一个医神谷的祖孙俩。 而且听老头的语气和看少年的气质态度,这两人怕是医神谷里有点分量的祖孙俩。 如果自己答应老头的条件,那她这双腿也不用再担忧,她不会真的一辈子坐在这轮车上。 可是如果,医神谷的人不仅仅要求只是经营和赚钱呢? 如果他们再次借着自己想要重新站起来的心思,继续提出其他的要求呢? 老头是知道她从王府别院逃出来的,怕是也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吧? 她虽然不想参与到宫廷乱斗里去,可是只要段怀君一天没签了那份合离书,皇帝一天没颁新旨意准许他们合离,那么如果有一天万一被他找到,她或许也无法逃脱被卷入乱斗的漩涡里的命运。 ** 一夜未眠的不仅仅是秦音,还有老头。 少年坐在床上看着那个坐在桌边一筹莫展的老头。 老头其实没表面那么轻松逗趣,他心思重的很,毕竟医神谷都是老头一个人在撑着。 少年,摇摇头,哼,那么会花钱,还继承医神谷这么多年,不懂得经营,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少年私下是希望秦音真的有那个本事,老头不要眼拙看错所托付的对象就好。 “爷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少年淡淡的开口。 “成珏,爷爷不是怀疑她,爷爷是担心她身后的那个人啊!如果这几年那人找到她了,她怕是会没有命了吧。”老头重重的叹口气。 “谁?”成珏问。 “冰羽国十五皇子——静王爷段怀君。”老头又叹了口气,“丫头是他的王妃,她这王妃都跑了,如果你是静王爷,你会怎么做?” “找。”成珏白了个眼,这还用问啊,自己老婆跑了不找,那还是男人? “丫头姓付,叫付婉月,是尚书院付齐昌偏房的庶出女儿,可这付齐昌却是静王爷的死敌那边的人,你说,如果被静王爷找到了,丫头可还有命在?”老头继续说。 “死。”成珏握紧拳头,哼,虽然他不太喜欢小青,但是付婉月还是不错的,说不上什么感觉,成珏就只觉得付婉月有股子让他都无法抗拒的亲柔感。 “你明白就好。” 老头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事情,经过之前给秦音的诊断,他更加肯定秦音就是他要找的人,秦音的脉搏非常的奇怪,这也难怪林其道那小子没办法治疗秦音了。 秦音身体里有两股脉搏。 一股脉搏是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好似一个濒临死亡之前的人的脉搏,甚至有时候秦音本身也散发出一股子非正常人的气息,那气息就好像一个死灵徘徊在阳世间一样。 而另一个脉象比前面的脉象更是微弱的很,非常的不稳定,而且这个脉象竟然还是个滑脉,但是秦音却又没有怀孕的迹象。 这让老头很是讶异,他还从没遇见过这种奇怪脉搏的人。 老头大胆的猜测到,真正的付婉月其实已经死了,只是怨气持久不散,而现在付婉月这具肉身里住的却是另外一个异世界来的魂魄。 只不过那个魂魄竟然还带着一个没来得及出生的胎儿一起变成了现在秦音。 这真真是棘手啊! ** 经过一夜的思考,秦音欣然同意了老头的条件。 也正如老头说的,继续往更北方的地方去,去到月皎城,只是这一路上,他们四人,老少妇孺病残,即便没人打劫,便也是不安全的,所以付婉月觉着,老头昨天晚上的提议其实还是不错的。 而这想要继续往北走的第一步,就是先收服那五个大汉。 于是秦音打定了主意,在小镇上呆着的日子要延迟一些,不过总也住客栈不是那么方便,逐让小青出去找了个安静的院子暂时租下来。 当四人搬到所租的院子的时候,才巧合的发现,隔壁那户竟然就是馄饨店里的五兄弟。 而五兄弟也惊奇的发现自己隔壁空置很长时间的院子这会搬进来的就是前个日子的那个眼睛大大,水灵灵的公子。 大汉难为情了一把后,主动的跑过来帮助小青他们收拾屋子,顺便还招呼自己的兄弟们也来帮手,他回到自家厨房再一次捣腾起来,没多久一大锅胖乎乎的美味馄饨就出炉了。 这样的友好往来是付婉月很乐意见到的,至少他们不排斥自己,这让自己想要结交他们的心思更是强烈了一些。 ** 京城,静王府,书房。 “说。”段怀君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报和账册,根本没看一眼跪着的黑衣人。 “属下无能,没能找到王妃。”阿武单膝跪地垂着头。 距离王妃逃离别院已经月余过去了,阿武安排了不少人手,从京城出发,往四方散去,都没能找到王妃和小青。 两个女子,还有一个不良于行,就这样,这两人好似消失在这个大陆上一般,完全没任何踪迹和音讯。 “嗯,知道了,把人都撤回来,你先去休息吧。”段怀君没有发怒,也没任何表情。 阿武发现,自一个月前,段奇送来的书信说王妃失踪之后,静王爷就是这样一副样子了。 阿武有时候是无法理解静王爷的想法和念头的,之前静王爷一直对王妃不管不问,直到出了那个事情之后,静王爷的态度突然的转变,让他们都以为静王爷是慢慢开始接受这个王妃了。 但是却没想到静王爷突然又安排王妃去封地的别院静养和打理那边的产业,可一年后王妃又从封地别院里逃跑了。 静王爷虽然没有暴怒也没发过脾气,但是这一天天的越来越沉的面色,是不是代表着静王爷其实也是在意王妃的? 而且小青那丫头,竟然也完全是一丝音讯没有传回来,哼,等找到她了,看他不好好的惩罚惩罚小青那丫头。 “来人!”静王爷唤道。 “奴才在!”段福推开门进了书房。 “给本王收拾收拾,三日后本王要去北方巡视产业。顺便打点山珍回来孝敬父皇和母妃。”段怀君吩咐道。 “是!”段福躬身退出书房去安排相关事宜。 每年秋季这个时候,段怀君都会离开京城,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冬季年节之前赶回京城过年。 这三个月,段怀君就是在北方巡视自己的那些产业,顺便打猎。 皇帝也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的习惯,再不顺眼和不待见他,但是终归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只要十五儿不窥视自己身下这个座位,便由得他想做什么都行。 所以段怀君也不需要提前跟皇帝申请什么,收拾好直接走就是了。 只不过,今年提早一个月出发而已。 “阿夜。”段怀君又轻声唤道。 下一瞬屋内又单膝跪着个黑衣人,“属下在。” “阿夜,本王走后,你安排人,在本王回来之前,后院的那些女人全部清理干净,本王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在王府里,不管是谁送来的。你懂吗!?” 段怀君冷声道:“这次北巡,你和阿武带上百名暗卫跟着即可,其他人都分下去给本王找出付婉月。本王要活的付婉月,记住是活的。” 阿夜诧异的抬头看看上方的主子,“是!属下即刻安排!” 第十八章 夜奔 付婉月啊付婉月,你最好好好的躲着,如若被我找到,我定不会轻易绕过你,你祈求上苍吧! 段怀君内心默默的想着。 这世上敢这样戏耍和叛离我的,你付婉月是第一人! 段怀君起身离开了书房,回到卧房里,奴仆打来热水让他洗浴之后,又伺候他吃了点宵夜,段怀君便睡下了。 府里的那些女人们,真是麻烦的很。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们背后都是哪些人,哼,八哥,这么多年来,你真是小看了我呢。 别说自己无心那个位置,就算真的合了母妃的心意,他有心想要争一争那个位置,怕也不是不可能成为下一任帝王的。 别说八哥看走了眼,就是父皇啊,你也是看走了眼,真正想要太子哥哥死的不是我小十五,而是…… 他背着个筹谋弑父弑兄预备某朝篡位的罪名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是他咸鱼翻身洗清冤屈的时候了吧。 付齐昌,你到底在这出乱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突然好像很期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次日,段福清晨伺候段怀君洗漱和用过早膳,便告知自己的主子,北巡的东西都准备就绪,马车也都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出发。 于是段怀君也懒得等什么三日后了,即刻点拨王府侍卫和暗卫们,又把书房的那些账册和文书什么的都收拾妥当带上,便带着段福上马车,出发北巡之路。 ** 秦音一行四人停留在小镇上过了月余的日子。 这段日子甚是轻松自在的,秦音甚至还尝试小露了一手厨艺。 这让小青真真的惊讶万分,她虽然是后面才来伺候秦音的,但是听之前付家的那些丫头嬷嬷们说过,这庶出的小姐虽然不受待见,但是也不至于还需要自己动手下厨做饭吧? 不过小青也知道,虽然她在秦音身边的日子不多,但是自秦音从那个事情之后醒来,便是真的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主子虽然腿成了残废,可是却更是坚强,更是有一股子韧劲。 小青喜欢这样的主子更多一些。 秦音的手艺是不错的,前世里,她深深的明白想要抓住一个男人便是先要抓住他的胃。 所以在那些年里,她在空余时间报了不少厨艺班,苦练厨艺,也因此她算是在那个人身边最长久的原因之一也就是她能做得一手味道很棒的家常菜,也可以做得一手精致味美的宴席吧! 这手厨艺也让众人深深的折服了。 成闲庭,也就是老乞丐,现在也算是恢复了真身,一头花白的头发和胡子,脸上却没半点皱纹和老人斑。 如果不是头发胡子雪白,怕是谁也不知道这位已是年过古稀的老头。 此时他咂吧着嘴巴,还在回味午饭吃的那只手撕椒盐鸡的滋味,坐在正堂屋里,手里还捧着秦青按照他开的方子泡出来的药茶,好不暇意。 成珏,也就是小乞丐,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布袍走进正堂屋,就看见自己爷爷一副这么悠哉悠哉的模样,不禁心里,默默的给爷爷又划了个x,真是完全不像一个掌事者。 “爷爷,就快阴历十八了,再不回谷里,会赶不上的。”成珏小声提醒了一句。 “嗯?快了吗?日子过的还真是快啊!”成闲庭嘴里说着,却没半点着急的神态。 “师父,什么快了?”秦音被推着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成闲庭的话尾。 成闲庭被秦音的一手好厨艺收买的妥妥滴,于是缠着秦音让她拜了自己为师,用秦音想学的一些医术来换她的手艺,说是这样就不怕秦音不做好吃的给他了。 秦音倒也不反对,本身占便宜的就是她,成闲庭不光要给她治病,还教她一些医术,她不过就是做做成老爷子爱吃的菜,和帮助成老爷子完成他的愿望而已。 “没什么,只是为师出来的时候有一炉子丹药尚在炼制中,算算,也应该是这个月十八的时候就该出炉了。”成闲庭这平淡口气好似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似的。 “那如何是好?不如让成珏先赶回谷里?”秦音跟着成闲庭学医也有大半个月了,虽然尚未接触到丹药炼制什么的。 但总归是在现代也看了不少小说的,自然还是能想到这丹药的炼制除开火候怕就是这开炉的时间最为重要了,而且能炼制这么长时间的丹药也必然不是简单的丹药。 “无妨的,不过就是一炉丹药而已,大不了再炼制就是。丫头,别担心,你师父可是谷里炼制丹药最厉害的!” 成闲庭喝光了药茶,又捏了一块秦青做的小糕点吃了。 “要不,和隔壁的孟大哥他们商量一下?请他们当护卫,一路护送我们回谷里?”秦青现在也慢慢的胆子大了不少,逐提议道。 “嘿,青丫头,不错啊,这主意好。那就你负责去隔壁找他们说一说?”成闲庭一拍大腿,很是赞同秦青的想法。 “为嘛又是我啊?上次您想吃人家孟大哥做的馄饨,也是要我去说的。”秦青瞬间苦了一张小脸。 “你是小姑娘啊,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你看你上次说要吃馄饨,人家大哥不是赶紧给做了那么大一锅子来么!看看人家对你多好。”成闲庭继续劝说秦青。 啊,哪里是她要吃啊,根本就是您要吃好么?非得我去说还得说是我要吃,就怕人家不做似的。 秦青肚子里狠狠的腹诽着,看看自己的主子,连主子都是一副,对啊,应该是你去说的表情,秦青只得一跺脚,无奈的转身往门口去了。 成珏看着秦青出了院门,转回头说:“总欺负个小姑娘,你也好意思。” 秦音憋着笑,很是赞许的默默的在心里给成珏竖了个大拇指。 “去收拾收拾吧,就这两天可以动身了。”成闲庭没搭理自己孙儿的挤兑,起身背着手又优哉游哉的离开了。 事情果然如成闲庭预料的隔壁的“五兄弟”——孟凉,南宫敬,赫连麒,赫连麟,柳一悦商量后答应了秦青的临时聘用。 当然五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其实也是想要去皎月城的,所以也算是顺路。 秦公子这一行四人,老幼不说,秦公子自己还是个残废,行动更是不便,虽说这一路北上除开更冷了些,也不一定就安全。 毕竟越是靠近四国交界的地方,除开皎月城之外,其他的也不甚安全。 因此,当秦青过来找他们商量的时候,他们五人也没太多的犹豫便是答应了下来,并且和秦青约定好三日后动身。 于是这三日,两家人出门采买的采买,安排马车的去了东市定了几辆马车回来。 五兄弟的老大也没太闲着,虽然其他面点之类的不是他的强项,但是也还是做了不少干粮,顺带又烘制了肉干带上。 成珏跑遍小镇的药铺,买够了一路上秦音要吃的汤药,又淘回来一只红泥小炉和几只沙陶罐,作为熬制的器具也都放到了马车尾部。 这一趟,秦音的轮车就没办法再找地方带了,于是秦音决定舍弃轮车,基本也就住在马车上便也是可以的。 尽量加快速度让师父早日赶回谷里,自己年轻,坚持一下倒也是无碍的。 可是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当秦音被一阵打斗和喧哗声吵醒的时候,秦青并着成珏和成闲庭已经到了她房里。 “发生何事?”秦音坐起身。 “小姐,隔壁那边……”秦青急得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应该是仇家找上门了。”成闲庭严肃的说: “暂时我们这边没事,青丫头赶紧给收拾收拾。珏儿,你抱着丫头我们从后门先走,到前面去等他们。” “嗯。”成珏弯身直接用被子裹上秦音,毫不费力的就将她抱了起来。 别看成珏才是个十三、十四岁的少年,但是这力气却比普通的这个年纪的少年要大多了,而且性格也更是沉稳和冷静。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客气和忌讳什么了,先离开是非之地比较重要。 秦音也没太矫情,顺手揽住成珏的脖子,将头埋到他颈肩窝,“有劳了。” 成珏愣了一下,从脖子上触到的一丝丝暖融融的气息让一贯沉默少言的成珏稍稍有点不那么习惯,心里却淡淡的泛出一点点的暖意。 成珏此刻也顾不上心里太多的感受,抱着秦音跟在成闲庭身后迅速的出了房间。 秦青也简单的帮主子收拾了一点随身物品,最后跟着也跑了出来。 早在白日里,秦青就已经把主子的行李都装上了停在后门的马车里,所以这会也就桌子上的一个头钗和一身外套需要拿上而已。 第十九章 浮屠 很多时候,除开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外,猜测也预计也会因为某些人为的因素而变得超出原定计划太多,太多。 当秦音四人算是顺利的到了后门的时候,成珏把秦音刚放上马车,就发现马车里已经有人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兄弟里的老五,那个最清瘦的,总是用一块灰色布巾蒙面的年轻男子。 “柳公子?”秦音借着小青递过来的一截蜡烛的一点点光线看着缩在马车角落里的人,小声唤着柳一悦。 “秦……”柳一悦抬起头刚想叫秦公子的,却被眼前秦音的模样狠狠的震到了,秦公子居然是个女子? “柳公子,你怎么了?”秦音不解的看着愣愣的柳一悦。 “你是女子?”柳一悦问道。 “呀!”秦音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会仅仅只穿着白布中衣裹着被子披头散发的模样,也难怪他会被惊到了。 小青正好拿着秦音的外袍进了马车,柳一悦倒也是知趣的,转过身子,对着马车壁,又抬手用袖子遮了自己的头默默的不做声。 秦音简单的打理一番,便再次唤道:“柳公子,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一悦这才转回身子,打量了一阵眼前的女子,“晚间的时候,三哥要我再检查一下马车里的事物是否都全了,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所以最后确认一下。” “又想到今儿早上秦青说秦公……秦姑娘马车里还差褥子,三哥便又翻了一床出来,叫我给秦公……秦姑娘马车上铺垫妥当。” “没成想,我刚上马车,就听到了院子里打斗的声音。” 说到这里,柳一悦瞬间惊慌失措的又往马车角落里缩了缩,“一定是他们找来了,一定是的。还是不放过我们啊!不要……” 他抱着头紧紧的缩着身子,害怕的抖着。 “柳公子,柳公子,没事的……我们马上离开这里。”秦音想要挪过去安慰已经怕得都抖成筛糠似的柳一悦,奈何自己却动不了。 成珏负责驾驭马车,此时已经准备就绪,掀开门帘,看看里面的情况,低声说道:“出发,到外面再说。” “有劳……” 不等秦音说完,只听得成闲庭一声大喝:“成珏,快走!” 秦音这才发觉,那刀剑打斗的声音已经是离她越来越近了。 成珏听到爷爷这声大喊,当下就是狠狠一抽马鞭,马匹吃痛嘶叫长鸣后飞奔起来。 秦音原本斜斜靠着马车壁,这会便是趴在了马车里颠簸起来。 马车颠簸,柳一悦还继续缩在角落里发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马车外传来打斗声不息。 秦音就一点点的挪动身子往他的方向爬过去,刚刚触到他的身体,便只觉得整个身子好似飞起来似的,她只得紧紧地抱住还没反应过来的柳一悦,任由身体往未知的地方“飞”去。 而耳边只听得数声惊叫: “小姐~!” “秦姑娘~!” “丫头~!” “秦……” 秦音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在巨痛中的。 她睁开眼睛,却看见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柳一悦,他整个人都傻愣愣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秦音刚想抬头只觉得眼角一线闪过一丝金属的光泽,稍稍转动头部却见闪着寒光的刀刃就在她左侧直扑而来。 秦音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她再次紧紧的抱住了柳一悦。 “呲啦!” 秦音只觉得背部再添一阵剧痛,“哼~!”她闷哼了一声。 柳一悦好似被这声闷哼惊醒了一般,发出尖锐的叫声。 瞬间,场面彻底的乱了。 秦音疼的根本不愿意想什么其他的事情,脑子里除开疼还是疼,这辈子上辈子怕是全部加起来都没经历过这样的疼。 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疯狂的大叫的柳一悦,他脸上那块灰色的布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了,他的真实容颜显露了出来。 嘿,柳公子真是美丽啊!虽然那一条整个纵贯整张脸的疤痕破坏了他的美,但是也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选美冠军都美万分。 四兄弟加快斩杀的速度,同时一点点的往秦音和柳一悦所在的位置移动。 成珏离着秦音最近,但是他却被压在倒下的马车下,他奋力的想要摆脱身上的桎梏,秦音那满身的鲜血让他也无法保持往日的冷静,双目泛红…… 秦音只觉得眼前柳一悦美丽的容颜越来越模糊,自己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想抬也没了力气…… 最后只听得众人的惊呼声:“秦……” ** 通往北方边境的官道上飞驰过两辆马车,车后紧紧跟着两匹飞奔的骏马。 前面的马车里是被成闲庭灌下了汤药保持昏睡状态的柳一悦,成珏双腿包裹着草药打着夹板躺在柳一悦身边,没睡着,而他也睡不着,心里记挂着后面马车里的秦音。 秦音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四人发狂的斩杀了全部的黑衣人之后,孟凉和南宫敬赶紧回去将他们准备的马车架了出来。 把成珏和被赫连麒点了睡穴终于安静下来的柳一悦抬到其中一架马车里,又将秦音安顿在另外一架马车里,让成闲庭和秦青照看着。 孟凉和南宫敬各自驾驶一辆,赫连兄弟俩跨马跟在车后。 一行人没耽误多久立时又重新出发。 一路上快马加鞭,半刻不停的往成闲庭说的方向飞奔而去。 成闲庭处理好成珏和柳一悦的伤势之后,就一直呆在秦音身边没再离开,有着秦青的帮忙,很快成闲庭终于是看到了秦音背后的伤口。 从右肩到左后腰,整个后背被一道深深的刀伤彻底的毁了。 皮肉翻开,深可见骨,血流不止,看得小青惨白了一张小脸,拼命忍着想要流出的泪。 “青丫头,老夫要帮丫头把伤口缝合起来,固然难看,但是现下还有至少五日才能到谷里,如果不缝合起来,老夫担心丫头这么严重的伤熬不到……” 成闲庭严肃的看着秦青,“如果以后丫头问起来,你就实话告诉她,这后背的疤怕是得跟着她一辈子了。” 秦青瞬间哭了起来,“小姐……小姐的腿已经残了,现下又要再背着这丑陋的疤一辈子,这……” “青丫头,老夫也明白这疤对女子来说是如何的重要,老夫回到谷里,即刻研制膏药可好?” 成闲庭一边手下不停的处理伤口,一边耐心的劝解秦青。 秦青听闻,跪在马车里就给成闲庭磕头, “小青求您一定要想办法,小姐太苦了,要奴婢做什么都行,哪怕是要换一身皮给小姐,只求您一定要让小姐不必背着这丑陋的疤一辈子。” “老夫答应你,一定尽全力想办法。”成闲庭又替换掉一大块布巾,递给秦青后又扬声说道: “外面的小子,找地方休息一下,再去买些伤药来。” 南宫敬:“是,前面还有个镇子,我们到镇子上休息。” ** 一路狂奔,到达成闲庭说的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六日之后,因为途中不得不停下几次补充伤药。 这期间柳一悦也醒来过几次,每次醒来,他有如失去理智般的疯闹,孟凉只得一次又一次用手刀砍晕了他。 换过几次马匹和补给几次伤药之后,总算是到了成闲庭说的山脚下。 马车停在山脚下,成闲庭出来了,看看众人,吩咐道: “除开成珏和丫头,还请众位体谅,蒙上自己的眼睛,稍后会有人引领你们进谷。” 孟凉五人没什么太多的抵抗情绪,都各自撕了衣袍下摆的布料蒙上自己的眼睛,哪怕是本身就在昏睡中的柳一悦也都被蒙了眼睛。 果然没等多久,传来多人的脚步声,“谷主,您终于回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低沉的声音响起。 “话不说多,丫头伤的不轻,至今未醒。速速先带丫头回去,这些人也都带进谷里安顿一下。另外腿脚快的去叫那几个老家伙都到我的院子里等着。” 成闲庭快速的吩咐到,“啊,对了,叫橙儿给做一架轮车吧,丫头需要一个新的且方便的轮车。” “是。” 第二十章 疤痕 秦音觉得,自从自己到了这未知名的大陆之后,合满身的疼痛离不开了,这刚从王府那种吃人不吐骨头地方逃脱出来,便又被伤了个更重的。 好似回到了她刚到这里的时候的那种疼痛感。 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动,全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似的。 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翻不动沉重的眼皮。 朦胧中,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在不断的呼唤她的名字。 那是谁? 谁在呼唤? ** 柳一悦跪在秦音的床头,用力捂着自己想要嚎啕大哭的嘴。 他听大哥说,他们到这个神秘的山谷里已经七日了,这七日来,今天才是他第一次清醒过来,之前他的疯病又一次发作了,而这次却连累秦姑娘重伤,已是十数日不曾醒来。 他们住在山谷里另外一处院落里,在征得给柳一悦治疗的老神医同意后,他们五人今日才被带着来了成闲庭的住处。 柳一悦此刻看着趴伏在床榻上毫无知觉的人儿,整张平凡无奇的脸苍白的看不清楚五官,那紧紧闭着眼帘再也不会睁开了一般。 大哥说,他们的马车被翻倒的时候,是秦姑娘紧紧的抱着他,让他不至于摔出太远而受伤。 也是秦姑娘伏在当时只会发狂尖叫的他的身上,为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刀。 成珏说,你躲在马车里发狂的时候,也是秦姑娘想要安抚你。 柳一悦捂着嘴,一双大眼却止不住眼泪奔流,他是最没用的,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保护不了家人。 如今却还要一个比他更柔弱的女子来护着,他恨这样的自己。 成珏非常不悦的盯着柳一悦,如果不是爷爷交代了,要善待这五人,此刻他恨不得将这五个家伙全部丢去秘洞里做成药人。 尤其是眼前这个,自己软弱不说,还连累了秦音变成如今这样。现在连爷爷也说不准秦音是否能醒来。 虽然爷爷也不是神仙,但是这还是第一次他听见爷爷说没有把握。 “嗯!”毫无预兆的从秦音的嘴里发出一声很轻微的声响。 而这一声有可能普通人听不到,但是在这个屋子里,除开柳一悦和小青之外,其他人均是听到了这让人震惊的声音。 “让开!”成珏顾不上要善待了,捉起柳一悦的后领将他掀到一边去。自己则立刻轻柔的握住秦音的手腕立时切脉,转头对小青说: “快去丹房叫爷爷来,秦姑娘醒来了。” 柳一悦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看众人。 南宫敬扶起他,在他耳边小声的说:“秦姑娘怕是要醒来了。” 柳一悦瞬间惊诧的看向床榻。 秦音皱了皱眉头,缓缓张开小嘴,微微的动了动头,呜,好疼,哪儿都疼。 “秦姑娘!”成珏小声的唤道。 “嗯?谁?”秦音干哑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这真是一个让人万分庆幸和高兴的时刻,昏迷有半月余的秦音姑娘终于醒来了。 秦音努力的睁开眼睛,好沉重的眼皮,哪怕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她有很疲惫的感觉。 眼前的镜像慢慢清晰起来,咦,眼前这个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逸异常的男子是谁?她认识? “你……”呜,嗓子疼。总是偏着头,脖子也疼。秦音想要动一动自己的身体,却被瞬间传遍全身的疼痛感惊的再也不敢动了。 “先别动,喝点水!”成珏接过孟凉递来的茶杯,微微帮她抬起头,将茶杯凑在秦音的嘴边。 有了温水滋润的喉咙,稍微不是那么干哑的疼痛了,秦音再次打量眼前的情景,孟大哥五人她是认识的,小青不在,师父也不在,那么眼前这位是谁? “我是成珏!不要瞎想了。”成珏隐隐有丝不太高兴,这女人唯独对他露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神情。 啊?成珏?他不是一个才十三、十四岁的小孩子么?秦音微微张嘴瞪大双眼,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俊帅的男人居然是成珏。 “以后再细说,等爷爷过来给你看了伤。”成珏耐下性子轻柔的说。 “丫头醒来了!”成闲庭就在此时及时的出现在房门口。 “师父。”秦音望着模样依旧的成闲庭瞬间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连成闲庭都变了模样呢。 成闲庭环视屋子里的众人,不说话。 成珏倒是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于是率先起身往门口走,其余五人看他这番举动,也算是明白了。 成闲庭要给秦音看背部的伤,势必他们这些年轻男人都得避嫌。 在众人离开屋子,都等在院子里的时候,小青气喘吁吁的扒着院门出现了。 “师父跑的太快了……”她瞧见众男子都在院子里等,也不敢太耽误,赶紧的进了屋子给成闲庭帮忙打下手。 而此时,孟凉望着屋子有些出神,转头又看了成珏,上前小声问道:“你可知道这里有厨房?” 成珏神色复杂的瞥了眼孟凉,点点头,唤过守在院外的小厮带着孟凉去了厨房。 好一阵忙乎之后,秦音背部的伤总算是可以完整的包扎起来了。 在小青的帮助下,一圈圈的洁净的布条缠绕在秦音的身体上,也因伤口现下愈合的很是不错。 在缠完布条之后,成闲庭又吩咐小青抱来两个大大的软乎靠枕,给秦音垫着身后,让她斜着依靠在上面,暂时可以坐一会。 房门再次打开,小青匆匆的去熬煮汤药。 成闲庭面带微笑的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反复的给秦音切脉,而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成珏率先走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副光景,看样子,秦音已经是无大碍了。 “丫头,你恢复的很快速,再安心静养一阵子,就算是完全康复,背部的伤等结了痂就好了。为师再开些滋补生血的方子,让小青丫头给你炖煮了吃,即便是先前失血也可以慢慢补回来的。” 成闲庭放下切脉的手。 “辛苦师父为徒儿担忧了。”秦音这会也是彻底的清醒过来,自己心里也真真是庆幸了一下。 “只不过……”成闲庭想到那被缝合的伤口。 “无碍的,师父毋庸担忧。”秦音略微思索也明白成闲庭想要说的是什么。不就是背上的那道伤疤么。 方才在换药和包扎的时候,小青已经跟她说过了,伤口太大,血流不止,为了保命下来,成闲庭只得用了针线将伤口缝合起来,这疤是肯定留下了。 古时,女子身上即便是很小的一个伤疤怕也是要遭男人嫌弃的,何况她着条疤贯穿整个背部,生生的将自己一身肌肤毁了去。 若是曾经那个付婉月,怕早就哭着闹着要寻死了吧? 可是现在是她秦音,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比起在王府曾经遭受的伤痛,和曾经那个世界里,在她的心上留下的伤疤比这更严重万分。 而今,她不知道段怀君是否签下了那张合离书,如若未曾遂了自己的心愿,她在这个大陆上也不可能再与其他任何男人有牵连。 即便是段怀君签下合离书,又请到新圣旨,废除她这个王妃,那她最多也就是恢复了一个自由的身份,没有枷锁羁绊的身份而已。 她只想找个宁静的地方,哪怕是一个穷苦的小镇也罢,过自己的生活。 没有感情的纠缠,没有争名夺利的争斗…… 她仅仅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完全的自由的生活罢了。 这疤对于她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她本身模样长得也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世大美人,而且她从来都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女人,而且这疤在背部,穿着衣服谁也看不到,影响不了多少。 第二十一章 月影 月皎城。 连通着霍野大陆的最大四个国家:冰羽国,敦夏国,紫月国,沐春国。却又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城池,一个完全自由安全的地方。 这里也是整个霍野大陆和四国公认的无战争,无仇杀,互相自由通达和自由贸易往来的唯一地区。 即便是有被仇家追杀,但凡躲进了月皎城,那便是安全无忧的了。杀手即便是追到了月皎城,那也不可杀人越货,谁若是破了这规矩等待他的就是四国的联合通缉和追杀。 同时也因月皎城有条水道的缘故,这里也经常有霍野大陆之外的国家和其他大陆的商人过来进行贸易交流。 月皎城顾名思义,每当夜晚,月色皎洁,整个城池沐浴在洁白的月光之下,会是一番迷人的美景! 而月皎城的居民们都信奉月光之神,他们相信,月皎城有月光之神的加持和护佑,保佑每一个月皎城的居民平安顺遂。 月光之神是居住在城外那座名唤月影山的山顶。 每当月色皎洁的夜晚,月光之神会现身于月影山山顶,白衣飘扬,面容端庄柔和。 每年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人们可以在月亮的光影下看见山顶美丽的月光之神。 她为月皎城祈福,护卫月皎城的每个人,哪怕是过路人,神女也会护佑。 所以月光之神在月皎城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月皎城的城主是月皎城居民和商户们每隔三年公平选举出来的人担任,每届三年,不可连任。 这个规定就是月光之神当初建立月皎城的时候定下的。 但是近一年多来,月皎城里最出名的却不是城主,而是在月皎城外的月影山脚下建立起来的月影山庄。 说起这个山庄,大部分的月皎城的人其实也都很纳闷,这个月影山庄是什么时候建立的? 有的人说是一夜之间在月光之神的照耀之下拔地而起。 有的人说月影山庄就是月光之神的家,从今之后,月光之神就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了。 不管是什么缘故,这月影山庄真的就是那么忽然的存在于月皎城城外月影山下。 没人能说清楚,也没人真的亲眼看见过月影山庄。 更甚至,这一任的月皎城城主——宫志高也上门递过多次拜帖,也没能亲眼见到月影山庄的主人,不过这一来二往的宫志高却是跟月影山庄的大总管——成珏公子的私交很不错。 倒是满城的月皎城居民和商户都认识从月影山庄出来的五个大汉子:成大,成二,成三,成四,成五。 这成家五兄弟每人在月皎城都有一个营生,比如成大开了个只卖馄饨的馄饨店,取名:成大馄饨铺。 要说成大这馄饨铺生意有多好?光看看每天排在外面的那长长的人龙就知道了。成大的馄饨童叟无欺,量足价廉,一个个包的跟小包子似的,就是刚长牙能东西的小孩子也喜欢吃成大的馄饨。 而且成大还专门辟了一个地方,如果乞丐去成大门前乞食,成大会要小二领着人进来,专门坐在一个角落里,吃上一大碗热乎乎的馄饨,临走还能再给两个馒头。 如果有身体健康的乞丐想要做点小活计赚个生活费,成大也是很乐意收下的。成大的馄饨店还有另外一个项目:送馄饨上门。 客人定了馄饨,成大包好后放在荷叶里裹起来,另有一个碗配好调料和荷叶一起放在一个小竹篓里,送到客人府上。 这项新服务可是吸引了不少城里的富裕人家,尤其是一些不方便出门的大家闺秀姑娘小姐们,如此也能吃上新鲜的成大馄饨。 ** 成老二开了个武馆,专教人习武健身,却不教人出去惹是生非,如果哪个人在成老二的武馆里学了本事出去欺负人,别说其他人了,成老二第一个不放过此人,自会给人吃了药丸废掉一身武艺。 也正是成老二满腔正义的教习,让他武馆里的徒弟总是络绎不绝,而且成老二还跟月皎城里的大商户,镖局,等等都有联系和协议,可以负责推荐学的不错的徒弟去做护院或者去镖局走镖。 甚至还成立了一个私人的救护组织,负责救护,救火,阻止外人闹事等等,大大的帮助了城主日常管理月皎城。 ** 成老三和老四两人合伙经营一个医馆连着药房。每相隔十日便是一日的义诊和免费施药。 虽然月皎城很繁华,但是也总是有一些穷苦的逃难来的民众,这些人多聚集在城西比较荒凉的那片区域内。 因此成老三和老四便也在这里专门开设了一个小点的义宅,专门接收一些孤儿和无人照管的老头。 平时也有请来教书的夫子给孩子们上课,定时会安排一些人给完全无能力养活自己的穷苦人家送些食物和草药。 另外也有专门组织招募了不少尚有工作能力的男人女子,参加一些岗位培训,并且帮助他们找到合适的工作,赚些银钱。 身体不错的会安排到成老二那边去学些功夫,然后介绍去大户家里做个护院之类的,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归路了。 因此这月皎城的民众商户们对成家这四人的所做所为无不倾佩。 ** 前面不是说了成家五兄弟都有营生么,那么成五到底做什么呢? 如果是外乡人问起这个,月皎城的人都会用一种很是暧昧的表情,嘿嘿笑两声,说:“想要知道成五到底做啥,那你就去月皎城东面最大的玥影阁看看呗。” 而此时此刻,成五就坐在这月皎城最大的玥影阁的顶层的厢房里,一如既往的捶胸顿足地哀嚎: “小妹啊,你咋就这么不待见我啊,我一文质彬彬的书生,为什么要被你拖来开劳什子的什么阁什么楼啊!” 成五被逼着开了一家月皎城最大的花楼,名叫:玥影阁。 而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女子抿着嘴轻笑,回答: “五哥可是最合适做这营生的人啊,你瞧你那张长着一双丹凤眼的眸子,那可是一颦一笑都能勾人的绝佳存在,这点连小妹我都是比不上的。” 复又看了看成五的脸色,“尤其五哥这大胡子刮掉了之后,师父又给你治好了脸上的伤,啧啧,小妹还真想问问这四国里,谁能靓过我家五哥呢。” 女子身边的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非常赞同的点点头,在她看来,自家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丫头,你……你……你……小青……”成五一时气急,指着女子身边的姑娘愣是你了半天也没一个完整的句子。 而守在门口的丫头小厮们,早已见怪不怪了,玥影阁两大老板天天都是这样逗趣的。 其实说起来,玥影阁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花楼,而是一个有着花楼外貌的大食阁,饭庄罢了。 只不过当初在建立玥影阁的时候,正逢月皎城里这家前身是花楼,幕后老板正想要转出手而已,于是秦音同成珏商量了一番,由成珏和成五出面,高价顶下了这个地方。 原本花楼的里的姑娘们在经过秦音的一番再教育之后,纷纷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玥影阁女咨客。 她们不用再出卖自己的身体,而且还可以在前来预定自己管辖的厢房用餐的客人那边赚取佣金,无需再有卖身契,皆成自由人。 虽然这给了她们一个全新的人生,但是在早期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少人尚无法适应,再几次月结之后,她们真实的看见自己手里的四国通用银票后,无一不感激秦音为她们找到的出路。 ** 月影山庄本身就存在了很长的时间,月影山实则就是医神谷所在,医神谷就在月影山的背面悬崖之下,外人想要到达医神谷还得有点胆量,要骨气那份勇气会跳崖。 因此,在决定同意老头的交换条件之后,秦音身体也好了大半的时候,就由着成珏先给秦音讲述了医神谷现有的情况,而后秦音思索了一段时日,复又和成闲庭成珏商榷之后,便着手开始了重振医神谷的重任。 秦音和五兄弟结拜成了异姓兄妹,而她又正好年纪最小,自然就成了五人的小妹。 五人的各自营生除开以医神谷作为依靠之外,都是付婉月拿出为数不多的全部身家一个个帮扶着建立起来的,因此即便是成五整天都在抱怨之外,这五人却都是用心努力的在学习和经营着。 尤其是老三和老四的医馆和药房,医馆里的医生自然都是医神谷安排的出来历练的传人和弟子们。 而草药则都是医神谷里种植和制成的,甚至还有不少成品药丸。 而这些药丸和药方都是随便一个放在市面上都得让人趋之若鹜争抢的对象。 第二十二章 玥影 当段怀君到达月皎城的时候,他很是诧异,这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山庄呢?而他竟然没收到任何消息。 段怀君也有不少产业是在月皎城的,主要都是一些商品的贸易交流,用冰羽国特有的换取其他国家和其他大陆的商品。 不过也因为他自己的身份关系,因此只要他出得京城,那就会另外换一张面容,同时连姓名和身份也都替换成——京城大商户周家现任家主周轩辕。 连同段福也都会带着面皮扮作周轩辕身边的大总管——周大福。 阿夜和阿武则会扮成段怀君的贴身护卫,露出原本的面目。 周轩辕在月皎城也是非常有名气的,至少城主宫志高在每次周家家主来的时候特别的热情。 宫志高看着这次竟有快两年未见的周轩辕,很是高兴,“哎呀呀,周贤弟,两年未见,贤弟这是有了佳人便不记得兄弟了吧。!” 周轩辕,抱拳拱手打了个招呼,“哪里哪里,志高兄见谅,只因家中突有紧急事务,无法走开啊。这不我还专门带了冰羽特产送与志高兄,望志高兄见谅见谅。” “如此见外做甚?咱们边走边说,为兄已经在玥影阁定了雅室,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宫志高拍拍周轩辕的肩头就往外面走。 玥影阁?周轩辕微一皱眉。 “啊,对了,你这两年都没来月皎城,再不来,我这城主都要下台了。这一年多月皎城变化不小,自从月影山庄建起来后,月皎城现在更是繁华和安定,月影山庄的五兄弟个个有本事。……” 宫志高也不等周轩辕提问,便娓娓道来,一点没落下什么。 等他们走到玥影阁的时候宫志高也算是把这一年来月影山庄的丰功伟绩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成五早前就得了宫志高的知会,今天会在顶层的雅室里宴请贵客,甚至希望秦音姑娘能给个面子作陪。 不过这就不是他成五能安排的了,让小妹作陪?也得看小妹乐意不乐意。 雅室可以给,但是小妹?呵,他宫志高连月影山庄主人都见不到,还想看见小妹吗? 因此,成五看着约定的时刻就快到了,就起身出了雅室,站在大厅里等着宫志高带着贵客临门。 众人也都看见了这玥影阁的老板,成五公子,一个比女人更美丽的男人,如果不是月影山庄当靠山,他成五怕是早就被一众色鬼们吃得渣都不剩。 不过众人也都是第一次看见成五这么隆重的亲自出来迎接,忍不住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让他这么重视。 当宫志高和周轩辕出现在玥影阁大厅的时候,众人方才恍然大悟,好么,果然是两个重量级的贵客。 一个是月皎城城主,一个是月皎城最大的商人——周轩辕。 成五皱着眉头看眼和宫志高站在一起的年轻男子,不看相貌,单看气质和气势,的确是个人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成五第一次看见这个人就很是不爽。 讨厌,这个男人真的很让他成五讨厌。 成五不禁皱起了眉头就没松开过。 宫志高有点摸不到头绪的看着一直紧紧皱着眉头的成五,今儿这是怎么了?私下里成五从来不会这样明显的做出任何表情。 而周轩辕也是看着成五很是不爽,难道我欠他钱了?这是什么表情? 宫志高,咳了一声,“成公子,这是冰羽国的周家家主,周轩辕!” “周家?冰羽国?”成五挑了挑眉,他所知道的冰羽国周家,还这么出名的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淑贵妃的娘家。 “轩辕,这个就是玥影阁的老板,成家老五——成五公子,你看我没说错吧,成家五兄弟那可是个个都有本事的人。” 宫志高努力的想要抹开两人之间的冷气场。 “幸会!” “不敢当,里面请,宫城主定的雅室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成五略微侧身。 “秦姑娘?”宫志高又小声的问成五。 “不知,我已经跟她说了,她愿意不愿意我也不知道,宫城主您是知道她的脾气的。”成五又皱了皱眉头。 “明白明白。”宫志高转而对周轩辕道:“轩辕,我们上去吧,这玥影阁不光咨客们个个都是大美人,菜肴也都是味道极好的,而且非常干净。” 宫志高和周轩辕说着便跟随成五进了预定的雅室。 环视整个雅室,布置的非常的清新淡雅,抛却了传统花楼那种奢华的装饰,而是有点小桥流水的小筑风。 雅室很大,足够普通房间的两个半大,甚至有两个门,其中一个门没有安装门槛,这让周轩辕很是好奇。 雅室里布置摆设了很多的鲜花,没有使用薰香,仅仅是鲜花的自然香味足以让人喜欢上这个雅室。 靠着没门槛的那侧,摆放了一架五扇的织锦大屏风,足足的把整个雅室分割成两个空间,屏风后面摆了张琴台,一张古琴放在上面,旁边摆设了一个海螺形状的香炉。 想来这是给那位秦姑娘准备的吧? 雅室的窗户这会没关上,而是放下了窗边的月白色沙幔阻隔了黑夜。 周轩辕很喜欢这个雅室,果然,这玥影阁能做到月皎城最大最好不仅仅是所谓的咨客姑娘漂亮,酒菜干净而已,这雅室的布置怕也是专门研究过的吧? 设计和装扮这些雅室的人才是玥影阁最大的功臣。 待两人坐下来,成五立刻吩咐门口的小厮去传唤酒菜,不多会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就摆上了玥影阁里最有特色的菜肴和温着的清酒。 周轩辕很是惊奇,这些菜式,竟然不少是他没见过的。比如那道红红黄黄的是什么?看上去像是鸡蛋,却又完全不知道这种叫做什么菜。 宫志高看着周轩辕好奇又疑惑的样子,很是有趣,于是便介绍起来: “轩辕你看的那个红红黄黄的是叫做番茄炒蛋。番茄是从海外的大食国运来的,现在听说在月影山庄里正在试种,以后咱们就能常吃到了。有点酸配上鸡蛋的香甜,味道刚刚好。” 周轩辕听完宫志高的介绍,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蛋放进嘴里细细品尝,逐又夹了一块番茄送入嘴里。 “果真是味道刚好。”复又指着一道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菜肴的问道:“这是什么?素斋吗?” “腰果百合汇!”成五出声回答,“这腰果是庄主从大食国的船上发现的,数量不多,下一批怕是要等年后了。” 腰果配以新鲜的百合球茎再混上木耳清炒,仅佐以少许盐调味甚是清淡,却让人齿颊留香。 周轩辕这会怕是知道了,为什么这玥影阁的菜肴特别干净,特别好吃了,任何菜式怕是都有自己独特的风味,如果加了其他东西,怕是这味道也不会留存下来。 宫志高给周轩辕斟上一杯清酒,自己先举起了酒杯,说道: “别顾着吃菜,也喝喝这里的特有的清酒,据说这清酒还是月影山庄的庄主去到东海岛国的驿馆亲自求来的,这酒只产在东海岛国,每年也只送来为数不多的一些,平时要在这玥影阁里喝到清酒得是要不少银钱的。” 周轩辕一口抿下琉璃杯里那一点点的水酒,忍不住咂了一下嘴,一股青梅的清香留在嘴里让他回味良久。 棒,真是太棒了。 他忍不住想要见一见他们嘴里一直说着的月影山庄的庄主了。 “不知可否求见月影山庄的庄主?”周轩辕也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想见她?”成五忽然间沉下脸。 “轩辕,别说你了,就是我这城主在这一年多来,递过无数次名帖,也没能见到一次庄主,你怕是也见不到的。” 宫志高一点也没气恼,反而当作是一幢失败的丰功伟绩般调侃自己。 “这庄主甚是神秘的紧啊。”周轩辕笑了笑,逐也没继续纠结在这里,复又开心的和宫志高喝酒吃菜。 “今儿轩辕怕是见不到秦姑娘了。”宫志高说道。 第二十三章 拜帖 “宫城主,我已经安排其他的姑娘为两位弹奏几曲,算是给两位贵客的赔罪。”成五拍了下手。 立刻,那没门槛的门打开,走进来两位姑娘,微微施礼之后便转身走进屏风后面,落座琴台后,点上燃香,便话也不说的开始弹奏。 “曲不错。”周轩辕点点头,这玥影阁的确是用心思在做。 曾经的花楼已经被月影山庄的庄主做成了一个高雅的地方,不同于其他的食肆酒楼,这里更加的让人流连。 成五看着两人没什么其他事情,便退出雅室,可也没走太远,而是到了隔壁的雅室里休息。 今天知道宫志高要来,特意下午就把秦音和秦青送回了山庄里,这会怕是已经睡下了。 唉,可怜自己还得守着这秦音一手打造和建立起的玥影阁。 罢了,罢了,当初同意跟秦音从那个小镇来到月皎城,甚至由着秦音让成老头给他治好的脸上的伤疤,更甚至默许的接管了这玥影阁,他或许是在心里想要报答秦音的吧。 单看大哥他每每见到秦音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大哥是爱上了她的。 可是在大哥眼里,秦音就好似月皎城上空的月亮一般,高不可攀,虽然她唤着他们五人做哥哥。 可是谁心里都清楚的很,不管什么时候,秦音和他们都不是一路人。 这份爱慕,这份感激,只能换做任劳任怨的帮助秦音打理这些营生和事务上了,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些而已。 其实他们五人都私下的问过成老头和成珏,秦音究竟从哪里来?究竟是谁?为什么身子不好还跑了这么远: 不过成老头只捻着胡子不说话。 倒是成珏给了四个字“京城。保护。” 自那之后,他们五人便达成了一个默契的决定:不管秦音身上背负着什么事情,他们五人就算是全部死了,也必定要护着她的安全。 他们五人里,功夫最高的是老二,其次是老大,老三老四也都有些功夫底子的。 唯独他,真的就是一届书生,而且还是身负血仇的书生,当初要不是被大哥他们搭救,自己怕也是早就死了。 而医神谷虽说没人会武功,但是武功秘籍和内功心法却是不少,四兄弟各自根据自己的原本的内功挑选了合适自己的武功秘籍和新的内功心法在练习着。 只有成五因为气海早早的被损毁了,什么也没办法练,所以他是五人里最为郁闷和气恼自己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 说的就是现在的他了。 郁闷啊! ** 次日,周轩辕的名帖被送到了月影山庄。 成珏和秦音看着桌子上那散发着淡淡檀香的绿色长条形锦袋装着的拜帖,有点头疼。 成五走进书房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的一幕。 “这么快就送来了!这周轩辕看来不死心啊。”成五哼了几声坐在桌边。 “师父等下就来了,你赶紧去洗把脸。”秦音看看忙乎了一夜没怎么休息的成五说道。 现今成老脸上那块毁容的疤痕还是存有一点痕迹的,平日里还是需要一点妆容才能盖过那个伤。 成老点点头,起身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成珏看看拜帖,又看看秦音,说:“京城。” 京城两大周家,一个就是静王爷的外公周德章的家族。 另外一个就是周轩辕所在的周氏家族,这个家族传说也是历史比较悠久,跟周德章的家族稍微带点远亲的关系。 不过周轩辕的家族多是从事经商的,周德章实际上是不太看得起这个远亲周家。 尤其是他们越做越大的生意后搬到了京城定居,周德章更是看不起他们。 不过周轩辕家也不太喜欢周德章,只是碍于一些关系和交际上来说,他们有时候不得不去贴贴周德章的冷屁股。 不过在周轩辕担任家主之后,这种情况就没有再发生,周轩辕根本不搭理周德章,对周德章视而不见。 更是在周德章几次婉转的提示,要他们帮助静王爷的事情上,周轩辕以一届商贾不宜参与朝政为由直接回绝了。 气的周德章几次要打压周轩辕,却被自己的女儿给阻止。女儿说:好歹是一个大家族出来的,终归还是会帮忙,只是或许现在不方便出面而已。 如若将来小十五真的用得上他们,他们自然私下必然还是会帮助小十五的,现在给他们留个机会罢了。 周德章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便没再计较什么。 成五洗漱过后,提着早膳进了书房,他也是刚知道,这两人一早起来就被一个拜帖给惊乍的忘记吃早膳。 “别看了,看也看不出个什么阴谋诡计的,先吃早膳吧。”放下两个食盒,端出里面还热乎乎的早膳放到桌子上,分好碗筷,也不管那两人先吃了起来。 “哦!”成珏也端起饭碗吃起来。 只剩秦音还在那里傻愣愣的惊乍,那拜帖上的字啊,她如果没看错,应该就是那家伙的吧,难道他找来了? “小妹,今天你要治腿,师父要是知道你在治疗中饿晕过去了,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成五凉飕飕的话语惊醒了秦音。 “啊!吃饭吃饭!”秦音赶紧端起饭碗喝了几口她最喜欢的瘦肉粥,又夹过一个小笼包子塞进嘴里。 吃的万分没有一点闺秀淑女的形象,幸好这些人都已经看习惯了。 “十五?”成珏优雅的吃完一个包子之后,淡淡的开口了。 “噗!”秦音一口稀饭就这么直接的喷了出去,成五倒霉的被喷了个正着。 “嗷,对不起五哥,快去洗洗!小青,小青,赶紧给五哥打热水。” 成五无奈的放下碗筷,再次回屋洗漱。 秦音双眼睁大了瞪着成珏,呜,她就知道,这些东西瞒不过这老少两人。 成珏继续吃着早膳,“爷爷说的。” “你个臭小子,又出卖你爷爷,怎么就养不熟你啊。”门外传来一声爆喝。 紧接着门被踹开,成闲庭气得一脸通红的冲进来,一把揪住成珏的耳朵拧起来。 成珏也懒得废话,直接把放在一边的拜帖丢给自家爷爷,果然成老头拿过拜帖看了看,松开了拧着成珏的手。 “唉,我说丫头,你咋这么想不通呢,这周家家主跟你那劳什子的王爷不是一个事儿啊。” “虽然听说他们之间有点远亲关系,不过一表三千里啊,谁晓得他们俩之间表了多少个千里。” “别担忧了。再说,你现在这张脸,又不是面皮,又不是易容,他就算是那个王爷,也定然认不出你的,放心吧。” 成老头一甩拜帖,一点也不在意。 倒是秦音听得一张小脸瞬间煞白,谁来告诉她,面前这老头子到底知道多少? 成珏看着秦音白着一张脸,忍不住踹了踹自己的爷爷,“爷爷,闭嘴。” 第二十四章 合作 成闲庭这才反应过来,一看自己的小女徒,哎呀妈呀,这脸白的,都跟自个的胡子一样了。 惨了,惨了,自己一放松,就忘形了,全说出来了。 “师父,你到底知道多少?”秦音咬牙问道。 “额,不算多,也不算少,该知道的全知道了。”成闲庭摸摸后脑勺。 “小青,小青,赶紧打包,我们跑路。”秦音转着轮车就往外面走。 “哎哎,丫头,丫头,有话咱好好说,别跑路啊,师父又不会出卖你。”成闲庭赶紧抓住轮车阻止秦音要跑路的想法。 “嗯,不出卖。”成珏也在一旁帮腔。 “这都找上门了,我不跑难道还等着人来抓啊?”秦音一脸要哭的样子。 “认不出你。”成珏摸了摸秦音的脸,开玩笑,他亲手研制的药,能这么简单让人识破了,他成珏还混个啥,这医神谷也不用混了。 “那也不安全啊,还有,成珏你居然非礼我。”秦音大叫。 成珏撇撇嘴。 “丫头,听师父的,放心,放一百个心,师父保证就算这周轩辕是那什么王爷,他也保证认不出你就是付婉月。师父用人头保证。” 成闲庭又把秦音推回桌边坐好,顺手还给她夹了个包子放到碟子里,“而且你现在叫秦音,不叫付婉月。” “你拿谁的人头做保证?”秦音眯着眼睛问道。 “他的。”成闲庭立刻指着坐在她身边的成珏说,“我用小珏的人头做保证。” 秦姑娘眯着眼睛看看这爷孙两人好半天,哼,姑且相信吧。 成五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原来,他们的小妹就是京城那个静王爷丢失的王妃啊,他们都想到了小妹的来历不凡,却没想到竟然会是静王妃。 成五苦笑了笑。 果然是触不可及的人儿。 ** 三天后,成珏跟着成五到了玥影阁,在这里约见了周轩辕和宫志高。 还是那间顶层的大厢房。 宫志高和成珏比较熟悉了,见过多次,所以周轩辕告诉宫志高说,月影庄答应见面的时候,宫志高基本就猜到,应该是成珏出来见周轩辕吧。 这次轮到周轩辕皱着眉头了,又是一个俊美的少年。 这月影山庄到底是什么地方,出来的男人竟是一个个都如此俊美。 哦,不,除开成大吧,那真真是个莽汉,只不过这莽汉的来历也是有点来头的,当年的敦夏国的绿林好汉,孟凉。 而成二,如果他没认错,应该是早些年那个子春国被人屠杀了全家族的武林泰斗南宫家剩下的唯一的子嗣,南宫敬。 据说当时南宫敬不在家而躲过了这一劫。 至于成三和成四,这对双胞胎,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是兄弟,只因他们这对双胞胎长相完全不一样。 但是那个模样赫然就是四年前紫月国朝廷悬赏的所谓的叛党分子的余党吧,赫连麒与赫连麟。 可是这所谓的叛党曾经却是紫月国前任国主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难怪紫月国找不到这兄弟两人,原来是躲在这里了。 现在再看这成五,之前还只觉得眼熟,现在想想,原来是他啊! 八哥之前曾经收他入府当过幕僚,京城当时最出名的少年才子,柳一悦。 当年的柳一悦可是有着“冰羽公子”的美名呢! 不过他不是自己毁了容貌跳了山崖么? 居然还活着,而且毁去的容貌竟然还复原了,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周轩辕更有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这月影山庄的背后了。 “轩辕,这位是月影山庄的大管事,成珏。”宫志高高兴的为两人介绍。 “珏老弟,这位就是冰羽国京城来的周轩辕,周家的家主,也是月皎城最大的商家。” “幸会。”成珏微微一垂头表示见过了礼。 “成公子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月影山庄的大总管,真是不可小觑啊!”周轩辕也仅是略微点头回礼。 成珏扬了扬眉毛,嘴角挑起一丝笑容,“有话直说。” 成五早就皱着眉很是不愉快的样子坐在了一边。 周轩辕郁闷了,从来无往不利的他,第一次碰上一群莫名对自己抱着敌意的人。 可是要问,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身上背负血债,哪个不是各国通缉要犯,他都没想着要去告密! 他们哪里来的敌意? 莫名其妙不是么! “还望月影山庄庄主一见!”周轩辕难得好耐心的继续跟这几个人耗着。 “理由?”成珏继续保持习惯,不多说。 呵,这成珏还真是有个性,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蹦出来。 “谈生意。”周轩辕也效仿成珏的方式,蹦字。 “何?” “酒楼!” …… 糟糕,冷场了!宫志高心里咯噔一下,这真真是少见。 连他宫志高都看出来这月影山庄的所有人都对周轩辕有着莫名的敌意。 白天,安静的玥影阁里,没有了深夜那喧嚣的繁华,因此轮车滚过的声音更是清晰可闻。 周轩辕的心随着这一声声轮车滚动的声音不禁紧紧的悬了起来。 “听说周家主要见一见我?”婉如莺啼的声音想起,一辆黄杨木打造的轮车出现在那没有安装门槛的门前,一名小厮推着轮车进了厢房。 “你来干嘛?”成珏沉着脸看着进门的秦音。 “小妹你怎来了?”成五轻声惊呼。 “无妨,总不能一辈子待着不见人吧。小珏,五哥,放心即可。”秦音淡笑道。 周轩辕待看清眼前坐在轮车里的半蒙面的女子之后,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不是她。 同样坐着轮车,却不是她。 宫志高看清了跟前的人,一袭特有的牙白色裙装,半遮的面容,清丽的声线。 这分明就是玥影阁的琴娘子,从来只弹琴不轻易露面的--“秦姑娘!”宫志高轻呼道,“难道你就是……” “宫城主,请原谅小女子一直瞒着您。”秦音微微垂下眼帘,“小女子实乃一小小普通人,实在是不方便。” “无妨,无妨。”宫志高倒是豁达的笑到。 “你就是月影山庄的庄主?”周轩辕反而皱了皱眉头,这种感觉十分的不正常,他有一种想要掀开那遮面丝帕的冲动。 “没想到,这赫赫有名的月影山庄原是一个女人在打理。” “周家主这是瞧不起女人能打理一个山庄咯?”秦音嗤笑一声。 “非也,是佩服有本事的女人。周家前任家主就是女人。所以周某是佩服你这等有本事的女人的。更是看过秦庄主的与众不同之处,因此才有意想要和贵庄合作生意。” 周轩辕起身深深一作揖。 秦音微微侧过身子避开了这一大礼,“不敢当,周家主请坐。” “那我就直话直说了,那日蒙宫城主招待,对这玥影阁的特殊菜式煞是感兴趣,而周某正好在筹建冰羽国的天下第一楼,也在愁菜式要如何筹办。” “偏在这里发现了这等特色菜肴,因此周某大胆的提出合作,未知可否?”周轩辕一副完全公事公办的口气让秦音暗自松了口气。 原来他不是那人,幸好自己还是出来看了一下,如若能谈成合作那自是更好。 现下在月皎城的发展也差不多到了饱和状态,是得要开始开拓月皎城之外的发展了,这有可能便是她带着医神谷的人往外发展的一个契机吧! “可有详细的文书说明?包括分成?后续发展?人员安置?工钱待遇?等等。”秦音细细问道。 周轩辕不禁翘起嘴角,是个心细的女子,他对这次合作有点期待起来了。 “自是有的,三日后送到月影山庄。秦庄主过目之后,可将提议和不满的地方标记出来。” “有劳。”秦音点点头。 周轩辕又一次悬起了自己的心,这“有劳”二字真真的和她说出来是一样的。 温和礼貌让人无法拒绝她。 可惜,眼前这人不是她。 秦音没有漏看周轩辕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神情。 失望?失望什么?为什么失望? 秦音没想明白。 ** 第二十五章 商榷 又三日后,周轩辕亲自将合作计划文书说明送到了秦音山庄。 成珏本人亲自开的山庄大门,开门看到外面的站着的人的时候,成珏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禁在心里骂道:真是多事的手,没事今儿来开什么门。 周轩辕独自一人迈步走进秦音山庄,他有点好奇,为什么山庄里都没看到其他的奴仆或者下人,连开门都是大总管自己来开的。 不过他聪明的没当着成珏的面问出来。 他当然知道这秦音山庄里有多少人是不欢迎他的,甚至非常的敌视他。 不过是碍于秦音的面子没表现出来罢了。 周轩辕坐在待客用的偏厅里,喝着自是比王府里差一些的茶,也没太深究什么。 不多时,今儿难得在山庄里的众人都出来了,成五推着秦音的轮车最后出现在偏厅。 周轩辕这才发现,整个山庄里没有楼梯,没有楼阁,任何需要上下的地方全部变成了长斜坡和根本没建造门槛,为的就是方便秦音的轮车进出。 秦音来到后,没什么太多繁杂的见礼过程,大多都是微微点个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成大到成五和成珏都坐在边上各自的位置上,中间的圆桌只有秦音和周轩辕坐着,秦音这会正在细看周轩辕带来的合作具体事项的文书说明。 偏厅里煞是安静。 良久之后,秦音抬起头,算是看完了整本文书。 “周家主果然是个细致精明的商人。”秦音喝了点温水,笑道:“不过这份合作说明文书,我不太满意。” “哦?何处不甚得秦庄主满意?大可提出来,我们共同定夺和探讨。”周轩辕笑着,嗯,的确,他在这份文书上做了点手脚。 “首先,这分工就不是那么合适了。”秦音翻开文书的第四页。 “这酒楼的建造和选址由您全权负责,我们自是没有意见,毕竟周家主在这方面确是比我们更有经验,但是这厨子的聘用和教授,请恕我无法认同。” “为何?”周轩辕挑挑眉头。 “但凡我月影山庄的产业所涉及到的餐饮方面的员工都只从月影山庄出,外人我是不会教给他们月影山庄的绝活和特有的技术的。” “因此,这分工怕就是周家主负责选址和建造,厨房到小二甚至采买都是我月影山庄的人。如若不可,那这合作不谈也罢。” 秦音纤纤玉手点在文书上。 “这没问题。”周轩辕对这点完全不做任何的反驳,直接采用秦音的意见,拿出早就准备的好的朱笔修改了起来。 “另外这盈利分成也不可四六分,而是三三四分,周家主和月影山庄各占三成盈利,另外四成是给为酒楼工作的员工们。所有合作酒楼的账目全部由月影山庄和周家主各出一人照管。” 秦音又出声说道:“说起来,这酒楼餐食的好坏,生意客源可都是我月影山庄出力的,自然不能亏待他们。” “与其从月影山庄的部分盈利中,额外拿出六成作为员工们的额外贴补,不如直接把这个分成剃出,单独计算给他们。” “他们安心努力工作,自然酒楼生意越好,生意好则贴补越多,员工才会更忠心和安心的待在这里工作。” 周轩辕听后瞬间呆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分利方式。 “五哥,把文书交给周家主过目。”秦音轻声说道。 “周家主不妨看看秦音针对员工的薪资待遇这方面的想法和做法,参考参考再定夺不迟。” 周轩辕接过成老五递上的文书细细看了起来。 半晌之后,周轩辕合上文书,闭上眼睛,久久不能平息,他竟然从来没想过用这种方式管理众多员工。 利用盈利中的分利来鼓励和奖励他们,让他们更是衷心的任劳任怨的为自己工作。 “好,就依秦庄主的方式。”周轩辕睁开眼睛再看向秦音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浓厚的钦佩和赏识之情。 成五身子不由的一震,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当年那个人瞒着身份接近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成五紧紧握紧双拳,绷紧身子。 成珏最先发现了成五的不同,逐伸手拍了拍五,递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成五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周轩辕在修改文书,没发现这一幕。 “秦庄主,可还有需要修正的地方?”周轩辕看了看改的有些多的文书问道。 “最后想问问,周家主拟定的,但凡开设一家分店,秦音必须陪同周家主共同管理分店至少三个月的时间,这条是为何?” 秦音淡淡的问道。她看不出这条和他们之间的合作有什么紧要关系。 “秦庄主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其实这条纯粹就是周轩辕的私心罢了。这么有趣的女人,怎么可以不放在身边好好观察呢? 尤其是刚才过后,他更是想要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女人了。 “的确有非常不方便的地方,如你所见,秦音身子有残缺,不良于行,不方便远行,所以这最后一条请恕秦音无法答应。” 秦音略微欠身表示了歉意。 “这个无碍,我自会延请天下名医为秦庄主诊断和治疗,而且我也为秦庄主准备了非常舒适的马车。”周轩辕笑着,这算个什么事儿。 “你不要太强人所难。”成五忍不住出声了。 “小妹的腿每隔三日便由师父来诊治扎针,少不得一次,如若断了治疗,小妹的腿不保,你可承担不起这重责。” “秦庄主这腿是……?”周轩辕问。 “逃难的时候被山石砸断了。”秦音随意编造了一个借口。 “幸得师父救治,方不至彻底成废人,不过目前治疗不可中断,所以周家主提议的最后一项,秦音无法做到。” “尊师是……?” “我爷爷!”成珏答。 “未知名号?” “成闲庭。”成珏撇撇嘴。 “闲庭医圣?”周轩辕霎那间彻底愣住了。 这月影山庄到底是什么底细?一个个名头都这么大,而且这些人都围绕在秦音这个看上去普通的很的小女子身边。 试问,这霍野大陆里的四个国家,有多少帝王和富豪想要得到闲庭医圣的一枚丹药,或者一次诊治,却始终求而不得。 “哎呀呀,多少年没听过人提起老夫这个名号了,都快忘记了。你不错哦,居然还知道闲庭医圣。” 门外传来一欢快的老人的声音。 不多会,一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人健朗的迈进了偏厅,“哎呀,今儿什么日子,居然全部都在。咦,这男娃儿又是谁?好生俊朗。” “周轩辕。”成珏闷声答。 “哦,你们都在这里干嘛?今儿轮到月丫头扎针的日子了。”成老头捻着胡子坐到了秦音身边,不管不顾的抓起秦音的腕子就把起了脉。 “呜,今儿不合适扎针。那只好再等几日了。” 秦音脸一红,擦,这师父,你是分分钟来拆台的? 自成闲庭给秦音医治以来,她在半年前又开始有了月事,每月尚且不太准时,但是却给她带来了一份期盼和希望。 这会反应过来的,不光是秦音脸红了,就是成大和其他四人,连着周轩辕都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爷爷,够了。”成珏半分不自在都没有,起身推着秦音就要离开。 “秦庄主!”周轩辕赶紧叫住她。 “周家主可还有吩咐?”秦音问道。 “不敢,只是这最后一条秦庄主大可不必在意。非到不得以的情况下,我自是不会打搅了秦庄主的治疗。”周轩辕说。 “有劳了,剩余的事情还请周家主和我三哥四哥还有小珏一起商量即可,至于合作的正式契约书,周家主拟定好了自可拿过来寻小珏签署。” 秦音微微笑说。 成五接替成珏的位置,推着秦音离开。成大,老二和成闲庭也跟着一起走了,剩下的就是秦音指定的留下来和周轩辕商量剩余合作事宜的人了。 之前秦音都私下交代过成三和成四要如何操作这第一次的合作,操作好了,那医神谷往外发展的前路就算是先期铺好了。 所以成三和成四半点不敢马虎的,非常认真的和周轩辕商量合作事宜。 甚至他们各自拿出自己随身记录事情的本子,把之前秦青私下里提醒的条条列列都一一的摆出来共同讨论,并且认真做好记录。 第二十六章 起疑 这厢,五人都回到秦音住的院子里,小青赶紧迎了上来。 因着小青的样子也是王府都熟悉的,所以小青平日里也还是带着面皮的。 “小姐可回来了,来喝杯水润润嗓子。”小青赶紧的给众人都倒了水,又帮着秦音取下遮面的纱巾。 “这周家小子不简单,竟然还知道我早年的名号。你们可得小心一些了,如果他真的只是普通商人便罢了,如若……” 成闲庭难得一本正经的说话。 “师父,周轩辕怕是看上了小妹。”成五愤恨的说。 “这就不好办了。”成二一锤桌子。 “要不,小妹去谷里住?”成大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大哥,我饿了,能给做个馄饨吃么?”秦音突然说。 “小妹,不要支开大哥。”成大反应极快的说。 “不是,我是真的饿了啊,早上就吃了一个小包子。不信,你问小青。” 小青立刻点头,她家小姐真的是只来得及吃了一个小包子就被成珏给拖走了。 “那好,大哥这就给你做碗馄饨。”成大立刻投降,准备出去做馄饨了。 “大哥顺便啊,咱几个都没吃饱,周轩辕就来了,真烦。”成二和成五也叫到。 “大小子,别忘了我的啊。”成闲庭也插上一脚。 “成大哥,小青也饿了。”小青最后再加上一句。 “得,我干脆连老三老四和小珏都算上吧,你们都没怎么吃,怕是他们仨也没怎么吃。”成大终于出了屋子去给大家做馄饨。 待成老大走了之后,成闲庭立刻坐到秦音身边问:“月丫头,你可是想好对策了?” “啊?什么?什么对策?”秦音被问的莫名其妙。 “你不是把成老大支走了么?你应该就是想到好对策了。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成闲庭冲着自己的小徒弟挤眉弄眼的。 “师父,你想多了,我是真的饿了啊,人一饿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吃饱了再说。” 秦音扶着额头表示,为嘛人家女主捡的都是金手指,为毛她捡的都是逗比。 “要不,小姐,我们听成大哥的,去谷里住吧,任是谁也找不到谷里去。你还能安心治腿,师父也不用每次跑来跑去的了。”小青小声的说。 “不行,我总觉得,周轩辕其实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别看今天他什么都答应,但是难保这不是他的缓兵之计。” “三哥和四哥怕是还对付不了他。否则他哪里会这么年轻就做了一家之主,他说成珏不简单,他何曾又是个简单的人。” “反倒是他若真看上我了,我更是不着急也更不担心,他顾着自己的名声,一定也不会做出强上弓这种事儿来,你们安心吧。” “我愁的是这次合作的事情,如果合作好了,师父,医神谷对外发展第一步就算是铺好了路,如果失败了,那么医神谷有可能还要再次隐藏起来一段时间。” “现在我们在月皎城里的产业虽然都是挂着月影山庄的名义,但是实际上光看三哥的医馆里的坐堂医生们的医术都是袭成医神谷的,且自成一派,难保没人猜出个一二来。” “所以也不排除有人看出来,但是碍着在月皎城内不能做什么,而暗自算计着,一旦我们真的迈出了月皎城这一步,那么说不准我们今后会遇上什么危险的事情,也正如此我们不得不防周轩辕是否还有后招。” 秦音一口气说了这些话,重重的砸在每个人心头,的确,这些事情他们都没好好想到过。 “丫头,师父为难你了。”成闲庭良久之后轻声说道。 “师父,我没觉得为难,你是我师父,医神谷自然就是我的家了,为了自己的家没什么为难的。”秦音握着成闲庭的手。 “我只是感到很抱歉,因着我的关系,让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变成了大家的危险,或许没有我,医神谷会更安全一些吧。” “小妹,你千万别想着要离开我们。”成五抬头惊诧的看着月影。 “放心,不会的,我只是说说而已。”秦音笑了笑。 众人沉默了,没多久,成大提着大食盒回来了,把大家的馄饨都端上桌,大家又借着吃,更是沉默不语。 ** “阿夜,马上查清楚整个月影山庄的来历,这群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单看那成家五兄弟,一个个都是各国通缉榜上的。” “尤其是那个叫秦音的,我可从来没听说这五人还有什么妹妹活着,何况她还瘸着腿,我要更详尽的月影的来历。” “我给你三日的时间,可能做到?”周轩辕问道。 “属下尽力。”阿夜没有说满话。 “嗯,去吧。”周轩辕挥了挥手。 今天这一次见面,对他的触动很大,虽然之前都已经调查得知了成家五兄弟的大概底细,却没想到,这后面居然还隐藏着成闲庭这样的旷世奇人。 据他所知,成闲庭应该是隐居在医神谷中,而这医神谷也是成闲庭曾经学医和拜师的地方,只是至今为止都没人知道准确的方位和地点罢了。 而今这医神谷的主人都在这个叫秦音的女子身边,这怕是其他三国目前都还尚未知晓的一件大事。 曾经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医神谷的帮助,又曾经多少王朝的帝王想要出自医神谷的一丸保命丹药或者一枚永寿丹。 这医神谷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就好像没人知道月皎城是什么时候谁人建立的一样。 月皎城和医神谷好似在他们四国建立之前就已经存在于这个大陆上了。 四国紧紧的包围着盆地般的月皎城,似是保护着月皎城,却又更似是监视着月皎城。 而医神谷,至今也没人知道这个神秘的地方究竟在哪里。曾经无意中获得过医神谷帮助的人们也说不清具体的情况,看样子很像是被人下了某种记忆上的禁锢,明明知道,却永远也说不出来。 可现在这种情况,不能不让周轩辕当场愣在那里,医神谷的主人都亲自出面了,这秦音姑娘到底是何来历? 如若秦音姑娘身份简单,那么这次的合作算是一个非常好的提议。 如若这女人来历非常,怕不是那么还有什么后招等着他吧。 但是目前来看,仅秦音写的文书说明和提出的合作修正,他也不得不钦佩一个女人竟然懂得如何经商,甚至在笼络人心上更胜于他。 所以这个叫秦音的女人不可小觑。 想起医神谷,周轩辕想到了林其道,他曾经记得林其道说过自己跟医神谷有那么点偏远的关系,虽然不是直接的。 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吧。 想到这里,周轩辕也不多废话,赶紧写了一封简要的书信封好,便又唤了人来。 “来人。”周轩辕又唤道。 “奴才在!”段福推门而入,“王爷有吩咐?” “速度送回京城,暗中交与林其道,等他回信。”周轩辕递出刚写好的信。 “是。”段福双手接过立刻出去安排。 这头周轩辕在安排着各种查探事宜,那头秦音等人也没闲着。 秦音做着两手准备。 先是要老三和老四把平民区那边的人手都统计一下,总人数和各种本身有着专长的男人和身体比较健康且家事不拖累的女人都被一一的登记在册。 医神谷则由成闲庭爷孙俩回去负责登记和查问,愿意离开医神谷出去发展的,和继续留在医神谷里就近发展的分开填写秦音制作好的表格。 成老二那边则专门分出一批人,针对性的特别训练起来,作为将来他们要离开月皎城之后的护卫单独的登记造册培养。 最后则是由医神谷的大长老负责将成家五兄弟的容貌调整一下,现在他们又要重新蓄起大胡子,脸部再做一些细微的调整。 这样出去之后,即便是仇家满天下,也还能瞒过一段时间。 秦音从来没问过成家五兄弟到底在外头有些什么样的麻烦事情和仇家,但是看上去也应该都不是简单就能处理好的事情。 不过因着她现在还不能完全脱离轮车,而治疗也开始进入最后的阶段了,所以她不能离开月皎城,前期的发展只能安排这五兄弟轮番的去处理。 因此,她跟成闲庭提起这些的时候,成闲庭二话没说就拍着胸脯下了保证,保证他们五兄弟平安出去,完整的回来。 第二十七章 契约 在周轩辕送去合作契约书之前,阿夜给了周轩辕一份调查的资料。 周轩辕看后第一次当着阿夜的面砸了一只白玉杯子。 “阿夜,你跟在本王身边并非一日。”周轩辕低声的怒道。 阿夜单膝跪地,深深的垂头,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他这次是真的没办法查到那个叫秦音的姑娘一丝一毫的背景资料啊。 他也不想啊,可是这次真的是栽了。 阿夜有说不出的无比苦,可是他现在除开垂头跪在主子面前承受怒火之外,真的没其他办法了。 好在周轩辕也没太过于苛责阿夜,良久之后,他看着一动不动跪着的阿夜:“罢了,这也证明了一个问题,越是查不到反而越有问题。” 阿夜沉默不语。 “王妃可有消息?”周轩辕问。 “尚无。”阿夜道。 “嗯,把人都撤回来吧,王妃暂时不找了,既然这一年多都没找到,想来她也是有意躲着的。”周轩辕点点头。既然躲着那就暂时不找了。 “你下去把人手分一下,给我盯紧了月影山庄的所有的人,尤其是闲庭医圣和秦音姑娘。” “是。” “阿夜,你跟着本王超过十年了吧,而且你身为暗卫的首领这次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可愿将功抵过?” “愿。” “我会安排近期你以江湖人的身份接近秦音姑娘,秦音姑娘这回你可得好好的给我盯牢了。” “是。” 阿夜退下之后,周轩辕第一次有了对一个女人而产生的好奇心。 即便是曾经的付婉月,又或者醒来之后的付婉月,在他看来不过是普通的女人而已,如果愿意站在他这边且不阻挡他要做的事情,那么他还尚能接受她。 可是如果付婉月不是他这派的,就算是再好,也留不得。 只是这付婉月现下还找不到,他都觉得很是恼火和有趣了。 没成想,这女人竟然还有这本事。 难道自己从来都小觑了付婉月? 胆小,懦弱,无能,畏缩是她装出来的保护表象而已? 秦音姑娘也挺神秘的,背后竟然是医神谷当她的后台。 而她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吧,有那么几息间,周轩辕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失踪的付婉月。 如果秦音姑娘知道了,自己能让周轩辕产生这种错觉的话,怕是会惊乍得再次跑走吧! ** 周轩辕终是亲自拿着结契书再次在早晨吃早膳的时候敲响了月影山庄的大门,不过这次来开门的却是成大。 跟成珏一样,成大把门打开之后就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一股想立刻剁掉的冲动。 周轩辕终也是发现这月影山庄里又一次让他想不透的地方了,这偌大的山庄竟然没有奴仆下人的。 上次给他开门的是成珏本人,这次换了成大,不过,这成大多久没洗刷了似的,这胡子拉碴的,真是太不整洁了。 周轩辕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成大刚好抬头看见周轩辕皱眉的样子,瞬间恨不得当面再把大门摔在这个男人面前。 你妹,嫌弃个毛线啊,本大爷还没嫌弃你来打扰我们全家吃早饭呢。 “成大哥,秦音姑娘可在?今儿可是签结契书的好日子哟。”周轩辕迅速的恢复脸色,笑着问道。 “那你去偏厅等着,小妹刚起来,这会在吃早饭,你别打搅她吃早饭,上次就是你来了,害她饿了肚子。”成大一点也不客气的数落起来。 “在下很早就听说,月皎城的成大哥的馄饨做的最好,不知道在下可有这口福啊。”周轩辕按下周大福刚要抬起的手,继续陪着笑脸。 成大瞬间气结,罢了,罢了,小妹也说这个男人是医神谷能不能顺利走出月皎城的一个重要的开头,不好得罪。 不就是一碗馄饨么,他成老大还请得起,“进来吧,都去偏厅等着吧。” 周轩辕笑着带着身后一群人都进了山庄,轻车熟路的往偏厅走去。 周大福一路走一路观察,呵,这月影山庄还真的是够大,够空,愣是走到了偏厅都没碰上一个奴仆下人出来。 十几个暗卫装作周轩辕的随扈也跟了进来。 成老大数了人数,“是不是都没吃早饭呢?没吃就说,馄饨管够。我们这里没什么太多规矩,不分贵贱。” 周轩辕转身看了看身后站的齐扎扎一排的随扈和周大福,“那就有劳成大哥了。” 成老大又看了看周轩辕,哼,他就不喜欢摆谱的人。转身往后厨走去。 没坐多久,成珏咬着一根草杆进了偏厅,一看偏厅里一群人,呵,啥时候来的?他咋不知道呢。 “成总管,早上好。”周轩辕起身点了个头。 “来了。”成珏说完坐到一边自己的位置上,想了想,又起身离开了。 周大福抽了抽嘴角,这月影山庄的人可真的都是有个性,还个个都很奇怪。 众人又安静沉默的等了会,一袭粉色衣裙的女子端着茶进来了,“呀,这么多人啊,成大哥也真是,话都不说明白。” 说话间放下那个小茶壶又走了。 众人皆抽了抽嘴角,这都是出来打酱油的么? 这次又等了没多会,粉色衣裙的女子便提着两个大食盒回来了,打开食盒,热腾腾的一碗碗的大馄饨的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偏厅。 让一群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吃腻了皇宫御膳的人都不禁滚动了一下喉头。 “呃,还愣着干嘛啊,赶紧过来吃啊,这烫的不是还得我一个个端给你们吧?还有一轮呢,这食盒不大,装不下你们全部的,赶紧端了,我再走一趟。” 少女边说边捏着耳垂,真的被烫了手指似的。 “姑娘是?”周大福小心地问道,引着周轩辕坐到桌子边。 “我是秦音姑娘的奴婢,我叫秦青。”易容过的小青被成大临时拉过来帮忙招呼周轩辕一众人等。 “有劳秦青姑娘了。”周大福端了一碗给周轩辕,又给自己端了一碗,然后招呼其他人各自端了一碗。 “要不我安排人帮你一下?”说罢给其中一个随扈使了个眼色。 “好啊,真的不轻呢。”小青也不客气,手脚麻利的又装好食盒,赶紧提走了,还有好些个人没吃上呢,再去后厨端一次。 等小青带着随扈第二次提了两个食盒回到偏厅的时候,周轩辕刚开始吃馄饨,他不太习惯吃太热的食物,所以等着段福给他弄的稍微凉了些才开始慢悠悠的吃起来。 而站在一边的随扈端着馄饨也没吃,似是等着主子吃完。 小青也不在意这些礼仪,招呼剩下没端到馄饨的随扈都各自端了一碗后,看着他们还是没吃,整个偏厅就一个人在那里慢悠悠的吃着。 小青觉得,这情况有点眼熟,很似王府那时候的规矩啊,主子不吃完,谁也别想吃东西,想到这里不禁抽了抽嘴角。 成大做的馄饨得趁热乎乎的时候吃,凉了还真没热的时候味道完美,于是小青忍不住了。 “呃,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吃啊,成大哥的馄饨就得热乎乎的时候吃,凉了就没那个鲜味儿了。” 周大福又一次没忍住抽了抽嘴角,这月影山庄的人是故意的啊,还是都这般没眼色,这还是个小奴婢,平日里也都这么没规矩么。 周大福轻咳一声刚要说话,却被周轩辕抬手制止了。 周轩辕放下汤勺,看了看一众端着馄饨又烫又没办法吃的随扈,说道: “都趁热吃吧,成大哥的这馄饨还真是名不虚传。既然在人家的地盘,就按人家的规矩。” 话语刚落下,随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再一起看看主子和周大福,又见主子点了点头,逐也不客气了,一个个埋头吃起来。 周大福也站在一边端着馄饨吃着,喔,还真的是好吃,货真价实的量,鲜肉馅儿有嚼头。 第二十八章 坦诚 待偏厅里众人吃完了,先前帮秦青端馄饨的随扈又帮着收拾了众人的餐具,拎在手上跟着秦青送回后厨,逐又帮着端了几个茶壶和杯子回到偏厅。 在秦青指挥下一众人等又人手一只茶杯,里面倒着温水,刚刚好,不烫嘴。 忙乎完这些了,秦音才在成家五兄弟和成珏的陪伴下出现了。 “秦庄主。”周轩辕再次站了起来,看着由成珏退进来的依旧蒙着面纱的月影。 “周家主唤我秦音即可。” “秦姑娘。”周轩辕再次唤道。 “听大哥说,周家主今天带着结契书来了?”秦音笑到。 “请秦庄主过目。如若没什么问题,今日可是签结契书的好日子。”周轩辕扬了扬手。 周大福走上来,递出一个包得整齐的布包。 成珏想也没想,直接接了过去,打开递给了秦音,秦音也没多话,垂头看结契书。 好半晌之后,秦音抬起头,微微一笑,说道:“周家主,这结契书自是没问题的,秦音也无任何异议,今日即可签定。” 周轩辕满面愉悦,拱了拱手,“望今后咱周家和月影山庄合作顺达。在下已经在玥影阁定下了宴席,晚间一同庆祝如何?” “如此甚好,不过这庆祝可不是周家主一人的喜事儿,我玥影阁也要出一份力的。”秦音回以福礼。 “五哥,有劳你安排一下。晚间自是要拿出咱玥影阁的看家本事来招待贵客的。” “好,我这就去安排安排,断然不会让贵客小瞧了去。”成五将贵客两个字咬的非常重。 嗬!这会子是连周大福都觉出来了,整个月影山庄的人都对他主子报以莫名奇妙的——厌恶。 对,就是厌恶!可是主子才刚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就得罪了月影山庄的所有人,这真真是怪事。 “那明儿还请周庄主多多担待了,与我三哥四哥一起到城西去看看,我们为此次合作而挑选的员工。看周家主是否满意。”秦音好似根本没听出来成五的话一样,继续说道。 “这就不必了吧,在下是绝对相信秦姑娘的能力,而且既然也都谈定了,这人选均由贵庄负责,那么在下也不方便去班门弄斧了。”周轩辕想了想拒绝了。 “秦音认为,周家主还是有必要去看看的,至少您心里有个谱,总不会让月影山庄讹了去。”秦音淡淡的语调说完,瞬间整个厅内都安静了。 这下,所有人都感觉得出来,秦音对周轩辕是说不出的厌恶感。 连周轩辕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冤屈,想不透是在哪里得罪了眼前这位秦姑娘的。不过他到底是皇子,是王爷,再怎么对某个女人感兴趣也不会失了自己的脸面。 周轩辕沉下脸,很是不悦的口气说:“秦姑娘,如若不想与周某合作直言便是,周某想不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得罪了贵庄,还望明示。” 既然都有点撕破脸的感觉,秦音也不伪装了,“周家主,这结契书里可是写明了要提供所有雇佣者的户籍资料?” “那是自然,难道朝廷钦犯也可以被雇佣?”周轩辕口气不佳的回答。 话语落下瞬间,成大等五人的微微怔愣,甚至成二,成三,成四眯着眼睛看了看周轩辕。 莫不是这周轩辕知道了什么? “城西大多都是逃难来月皎城的百姓,月皎城又本非他们土生土长的家乡,自然也不会有他们的户籍资料。” “而这月皎城又是一个特殊的地方,无站无争,如若真的有朝廷钦犯藏匿在城里,我们又能如何?” “月影山庄这一年来帮助的百姓不说万人,几百人总还是有的,他们在帮助后都能安居乐业,又何尝不是一种攻德?” 秦音缓缓说道。 “这些周某自然知道,只是秦姑娘,你何以能担保你保举的这些雇佣者里就一定没有钦犯呢?如若真的出了什么事,追悔莫及。” 周轩辕眼神似有似无的扫过成大等人。秦音,你怕是没想到,你身边就有五个朝廷钦犯吧? 秦音微微闭目,她没有漏看周轩辕从众人身上扫过去的那看似很随意的一眼,不过她身边都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哪怕是朝廷钦犯又如何? 她相信成闲庭,也相信成五兄弟。 “周家主,非常的抱歉,请恕秦音不能签署这份结契书。虽然月影山庄才刚建立起来,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未来,我们一样能壮大发展。” 秦音微微笑道:“月影山庄培养的人才全部由月影山庄担保,如果出了任何问题,不用其他人来置喙,我秦音第一个就不放过。” 周轩辕听得这样的话语,竟也半天无法作答。 “晚间便由我们山庄做主宴请周家主,怎么说,生意不成仁义在,您是我们的客人,自是应当好好招待的。”秦音最终一锤定音。 今儿这结契书是签不下来了,如果周轩辕继续坚持的话。 周轩辕愣坐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秦音,不知道是忘记了反应,还是在思考什么。 “丫头,今儿要扎针了……”成闲庭大声嚷嚷着进来了,一看整个厅内气氛低沉而压抑,便自己息了声音,朝成珏使了个疑问的表情。 “师父来了,那秦音不便继续相陪了,周家主请自便。月影山庄不大,周家主几次过来都没好好游览一番,不如让成珏带您看看?” 秦音客气又疏远的口气让周轩辕很是不悦,却又没有办法。 “如若秦姑娘的所有条件我都答应呢?这合作是否可以继续?”周轩辕在秦音就要被推离偏厅的时候,突然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秦音觉得周家主大可不必如此委屈。”秦音并没有转过身,而是看着门外的景致说。 “为何?”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周家主已经在内心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再要铲除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秦音说完这句,便由着成五将轮车推了出去,再也不回头。 成五兄弟和成闲庭都跟秦音一起走了,只留下成珏还坐在原地不动。嗬,要他带着这个人游览月影山庄,算了吧,他巴不得周轩辕赶紧滚蛋。 果然周轩辕也没这个心思游览,话也不多说,直接朝成珏拱了拱手离开了。 成珏看着一群人离去的背影,默默的想:还算个男人,被拒了还知道赶紧跑。 ** 众人回到秦音住的小院,连小青都没似以往那般活泼,她也看出来这一行人脸色一个个的都好不到哪里去。 待得她端上茶点,秦音说:“小青,你且去帮着成珏招待一下周家主吧。” 小青懂事的点点头转身迅速的走了。 成兄弟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看悠哉喝茶吃点心的成闲庭,竟是没一个人敢先开口。 “小妹……”成五刚开口,就被秦音一个抬手的动作给打断了。 “众位哥哥,秦音有错,不该瞒着你们,其实我是逃家出来的。”秦音先说。 “我成过婚,失了肚里的孩子,那个地方我待不下去,那人也不会休弃我,所以我只得逃家。” 五人齐齐的看向她。 “小妹,你说的其实我们都知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们都猜到了,你是非不得以才会改变样貌出来的。”成二说。 “嗯,我们要说的其实也是我们一直瞒着你和成前辈,我们五人就是周轩辕嘴里说的朝廷钦犯。” 秦音瞬间睁大眼睛,她猜到了这五人不简单,却没成想,周轩辕嘴里的朝廷钦犯就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五人慢慢的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说了出来。 秦音从震惊转变成愤怒,最后却是深深的疼惜。 他们这些年躲躲藏藏,不停的被各路人马追杀,甚至当时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月皎城的具体位置。 成五更是几度哽咽,“也是我最没用,自各位哥哥们收留我之后,每次被追杀的时候,都因为我的无能而让他们受了更多的伤。甚至……” 他看着秦音,甚至还连累了她,留下那么条一道恐怖的疤痕在身上。这情欠下了,一辈子都还不了的债。 这头屋里几人在互相坦诚不公,那头成珏带着小青钻到厨房,虽然做饭的只有小青一人,但是成珏很自然的坐在门口的地上沉思。 第二十九章 黑衣 如果说周轩辕算是冰羽国最大的商户,甚至他有想法成为四国最大的商户。 那么,周轩辕目前最想忧愁和头疼的就是以什么更好的名义向着其他国家扩展自己的生意? 看着他好似在月皎城很是吃得开一般,不过周轩辕其实知道,如果不是这两年宫志高在任期上,帮助他了很多,他在这月皎城里怕是还不能发展的如此壮大和迅速。 而宫志高的任期还有不到一年时间,所以周轩辕在想要以月皎城为基础,向着其他国家发展的时候,就得有一个在月皎城里比城主更长久的靠山。 如果仅仅依靠城主的帮扶,那么他势必得打点妥当每一任的城主。 但是并不是每一任城主都如同宫志高这样的和善。难免会有贪心不足的人出现。 因此,周轩辕之所以之前提出要与月影山庄合作,那么也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别的不说,仅就在山庄里意外的遇到了成闲庭,那么周轩辕相信,这月影山庄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山庄了。 更何况那城西的流民加起来,不少于冰羽国边境的一个小城镇的人口。 周轩辕现在是非常懊恼和矛盾的,他想要掌控任何事件的可控性,却偏偏碰上了秦音,他看不透她,也想不透她。 从第一次见面,他提出合作要求的时候,他没有漏看秦音眼里瞬间散发出来的惊喜的光芒。 甚至在他第一次去月影山庄的时候,她就能马上拿出一份非常让他震惊的提议书,由此可见,秦音是非常想要和自己合作的。 但是今天却硬生生的拒绝了合作。 究竟是为什么? ** 到了晚间,虽然有想到周轩辕被拒绝了合作之后,应该是不会去参加宴请的,不过,月影山庄的众人还是全部都到了玥影阁里,反正周轩辕不来,他们自己也可以很开心的吃一顿晚饭。 不过也就在众人都这么认为后,却偏偏在雅室里看到了等待的周轩辕,那这群人,除开秦音,怕是没几个乐意看见他的。 “秦姑娘。”周轩辕起身,迎接进来的人们。 “原来周家主早来等我们了,便是我们的不是了,多有怠慢。”秦音微微颔首。 “秦姑娘太见外了,周某日间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多多包含。”周轩辕说着拱手弯腰,足足的行了一个大礼。 周大福被惊诧了,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行过如此大礼? 秦音稍稍侧过身子,算是避开了些,她可担待不起这么大的礼数,“周家主太客气了,合作商洽本身就是各自提出建议和意见的事情,无奈各自坚持和观点不同罢了,何来得罪一说。” 周大福不禁又看了看这个坐在轮车里的女子,如果不是那张脸生生的不同,不是那态度也完全没有相同的地方,他真的要以为这就是消失的女主子了呢。 周轩辕起身,秦音招呼了众位都坐下。 本身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几位,这会都突然的沉默下来了。 一时间,整个雅室安安静静,没人来打破这种沉默。 周轩辕想了一阵,于是开口道:“秦姑娘,周某回去思想了半天,觉得先前是周某错了,于是着人修改了结契书。” 这言下之意就是,咱还是合作吧? 秦音不自觉的挑了一下眉毛,这可就超出她的意料之外了,原本她是真的没打算与周轩辕合作下去的可能性了。 午膳后,他们在庄里就商量了,如果不合作,那么他们要如何以月皎城为根基,向外发展的计划。 却没想到,晚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收获,真是万万没想到的。 “其实周某是有私心的。”周轩辕思考一番利弊之后,觉得对月影山庄的人透露一些自己的打算。 秦音没有回答,继续看着周轩辕等待他说下去。 “宫城主虽然与我交好,不过按照月皎城的规矩来说,宫城主的任期也不到一年了,日后换了城主之后,周某自然是得为自己打算的。” “所以你就想找个比城主更稳靠的靠山?”秦音倒是直言不讳的问。 “是这样没错。”周轩辕见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就这么直接被秦音戳破了,霎时有点不自在起来。 “那你怎么看上月影山庄了?”秦音不解的问。 周轩辕没有回答,而是似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坐在窗边喝茶的成闲庭。 “原来不是看中月影山庄,而是看中师父了。”秦音了然的一笑。 “秦姑娘,周某觉得以姑娘的经营手法来说,周某与您合作必定是沾了不少的光,而医圣则是周某意外的发现而已。”周轩辕被秦音这么一说,这么一笑,顿时尴尬了起来。 “喂,小子,你说的好像老夫很不重要似的。”成闲庭被这么他一解释,转回头沉着脸说。 “不是,不是,医圣前辈别生气。”周轩辕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无往不利的特长,怎么在月影山庄的人面前都失去作用了? “周家主,秦音非常感谢您能坦诚的说出您的私心,不过如果您觉得在月皎城里,我们月影山庄能当您的靠山,那么这怕是要令您失望了。” “我们月影山庄也和普通的月皎城百姓一样的,我们仅仅是住在这里罢了。要说靠山,我们不可能有这等能力。”秦音再一次拒绝了合作请求。 周轩辕彻底的尴尬了,愣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场面又好似冷空气凝结一般,沉寂无声。 忽地,成珏起身,拍了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说:“你们不饿?” 成五回答:“饿,我去吩咐上菜。” 成大笑了:“老五,记得上馄饨。” “馄饨,馄饨,你一天都吃不腻似的!”成三跟着推了一把坐在身边的成大。 “你吃腻了?那行,以后不做给你吃了。”成大嫌弃似的拍拍自己被成三推搡的肩头。 “别,大哥,我的意思是,咱今天在老五这里就不吃馄饨吧,老五这里可是有不少小妹弄出来的绝品啊,外面根本不可能吃到的。”成三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也对啊,那行,今天不吃馄饨了。”成大嘿嘿笑着。 “老五,下午让你吩咐顿的药鸡呢?记得给丫头吃。”成闲庭走回桌边坐下。 “那我也去,顺便给小姐端鸡汤来。”秦青小声说了一句转身就去追成五去了。 周大福听到秦青的声音瞬即一愣神,等他抬头想找秦青的身影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小片裙角了。 这姑娘的声音真的太像是小青的声音了。 “其实,”秦音的声音轻柔的响起,“这合作也不是不可,只是还望周家主放下疑心,放下额外的小算盘。秦音觉得,如若自身强大,便是走到哪里都不会担心的。” 周轩辕抬头望着秦音,原来,这姑娘竟是这么通透的人。 “好,周某全答应。”周轩辕说道。 “那,周家主,合作愉快。”秦音笑了笑。 ** 深夜。 宫志高还没睡下,坐在自己住的院子里。 一阵凉风吹过,院子的偏厅门打开了,宫志高走了过去,跪倒拜下,“属下见过主子。” “好久没见,左护法还是那么精神奕奕啊。”偏厅正位上坐着一个全身里外都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 上半身隐在阴影中。 “主子也甚是健康,属下很是高兴。”宫志高站了起来。 “周轩辕和你什么关系?”黑衣主子也没多少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数年前,在冰羽国的时候,周轩辕曾帮属下逃过一次追杀。是以这样便结交了这些许年。” “早前属下被选举当上月皎城城主的时候,他便来了月皎城,建立了不少商号,这些年,诚实经营,倒也不错。” “那你可只他和冰羽的皇室有牵连?” “他是冰羽国老相国周氏家族的偏房远亲,跟老相国那一系本就没什么好的关系。” “嗯,但是也不要小觑了,他和那什么静王爷同一辈的,没准静王爷用得上他的地方很多。” “是,属下知道了。” “你在这边的任期还有多久?” “还有约四个月。” “嗯,一下任可有眉目?” “属下推荐成二或者成三成四,这三位目前在月皎城的声望都是很不错的。” “嗯,不过我认为最好不要是月影山庄的人。” “那容属下继续观察观察合适人选。” “可以,这边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想办法跟周轩辕再走得近一些,最好是能探查他内部的情况。” “是,属下遵令。” “另外,你看好下一任城主之后,记得告诉他,做什么都行,就是断不可为难月影山庄里的任何人。” “是,属下遵令。只是这月影山庄究竟是什么来历?主子这么在意?” “嗯哼!”黑衣主子哼了一声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是,属下遵令!”好了,他明白了,反正就是不能动就行了。 绕着走也行。 “行了,那就这样吧,这些年,你的武功还没退步啊,很不错。” 许是满意属下的表现,黑衣主子,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轻快很多。 第三十章 白夜 月影山庄的众人,一夜未眠,有的是担忧,有的是高兴。 秦青一想到三个月之后,她们就要出发往第一个国家去开展新的生活,她出于小女人心态到底是比较兴奋的,也就只有她能睡着。 可是大部分的人却为此担忧。 这第一次要去的便是沐春国。 原本秦音的提议是成兄弟五人互相交替去对方的国家,这样便是能更好的隐藏自己,不至于一路被追杀。 但是这五人却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却齐齐的否认了这个安排。而是坚持自己要跟着秦音回自己的国家,哪怕被追杀也无妨。 仇,终究是要报的。 恨,终究是要偿还的。 他们总不能逃避一辈子。 成珏也是赞同他们这样的决定。秦音无奈,只能同意了他们的安排。 成二,也就是南宫敬,他是今夜最无法平静入眠的人。 逃亡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要为南宫家上下一百二十二口人报仇的时候了。 只是这一路上或许会有更多的麻烦,更多的黑衣人。那些人,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放弃过要他死,可是究竟为了什么呢? 南宫敬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理由和原因,沐春国的那些人要对他们南宫家赶尽杀绝。 他离开父母亲的那年才12岁,跟着师父远游,时隔一年之后传来南宫家被灭门的惨剧,从此便是再也没有了家。 南宫敬坐在屋顶,看着眼前的一片布满星辰的黑色天空,捞着酒瓶一口口的喝着。 “二哥,这青梅酒虽然清爽可口,但是后劲可足了。”秦音仰头同他一样望着同一片天。 “还没睡?”南宫敬跃下屋顶,快步走到她轮车边。 “想来你是睡不着的,便来找二哥聊天。”秦音微微一笑。 南宫敬没说话,推着秦音坐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又返身回屋里拿了一张毯子和一叠糕点。 “身子刚好些,别冻着了,回头,成老头又要念叨半天的。”南宫敬拿毯子裹上秦音。 “不会的,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的。”秦音这么说着,却是安心的披着毯子,又捏了块点心吃着。 “你可知这一趟必定是凶险万分的,沐春国那些人从来不会放过我。”南宫敬说道。 “不怕,我总也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秦音不在意的笑了笑。 “可是他们杀人不分是谁的,但凡只要出现在我身边的都……”南宫敬无法想象,万一有意外,要如何面对秦音在自己眼前出事。 “二哥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我们不是还带着你武馆里的好手么。”秦音安慰他。 “可……”南宫敬刚要说什么,便被来人打断了。 成珏迈步走进南宫敬的院子,“都不睡,要聊天也去屋里啊,冷不冷。” 自成珏恢复了一张原本的脸之后,秦音也还是觉得跟之前十来岁模样的小成珏没有什么两样,总是一张扑克脸。 “对对,去屋里说吧。”南宫敬起身要去推秦音的轮车,却被成珏不着痕迹的挤开了。 三人来到南宫敬屋里,刚要关门,成大提着两个大食盒出现了。 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睡觉,成珏心里闷闷的想。 成大也不说话,速度的端出几碗热乎乎的大馄饨,和几个简单的小炒菜,甚至还额外做了包子。 “哎呀,大哥,这是宵夜么?这么个吃法,秦音可是要变成大胖子的。”秦音双手捧着热乎乎的大碗笑着。 “胖就胖,小妹你现在太瘦了,大哥这一年多愣是没把你给养出点肉来,太失败了啊!”成大也坐了下来。 成珏扯了扯嘴角,喂,不要说的好像在养猪似的。 四人各自吃着馄饨,心里有话,却无人说起。 一大碗馄饨对秦音来说,从来都是吃不完的,所以当她还剩下近有一半的时候,成珏给她换了个小菜碟,“再多吃点菜,晚饭你也没吃什么。” 于是成珏也不嫌弃那碗馄饨已经被秦音吃过了似的,端到自己跟前吃了起来。 南宫敬和成大愣愣的望着快要将整颗头都埋到大碗里的成珏。 秦音倒也不甚在意,原本在小镇上的时候,成珏也经常这么做。 只是后面到了这里,大多时候秦音的吃食也都是刚好的分量,今儿成大这碗宵夜是给做的有点多了。 吃得差不多之后,成大收拾完桌子,成珏又起身去泡了一大壶茶来。这会四人才是真正的安心坐下来准备说些什么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想我跟着去,可是我怎么能不去呢?”秦音率先说。 “这是第一次月影山庄离开月皎城的范围,虽然我能保证带去的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但是总是要安他们的心,心安了,他们才能好好的工作。” “道理我们都知道的,但是老二这趟回去也是因为要了结他的私事,这怕是会连累你的。”成大担忧的说。 “我跟你一起去。”成珏喝了口茶,突然决定性的说。 “你不管谷里的事儿了?”秦音问。 “有爷爷在就行。还有几个长老,总是不能让他们再继续闭关了。”成珏点点头,是时候要那几个老家伙一起出来了。 “其实,你们大可……” “就这么决定了。”秦音和成珏不约而同的说道。 成大又愣了,心里渐渐的产生了一股沉闷的气息。 ** 有时候,秦音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大陆之后,是走的什么运气,总是能碰上一些不符合穿越定理的事儿。 比如,现在。 自定下和周轩辕的合作计划之后,秦音便是开始着手人员的准备和秘密培训了。 只不过周轩辕却没马上离开月皎城,而是继续墨迹在秦音身边。 两日前,周轩辕邀请秦音去月影山上的一间庙宇祈福,顺便为他们的合作事业求个上上签,秦音只得答应了这个邀约。 可是,她真的只是去走个过场而已啊,怎么就会碰上这么血腥的场面呢? 而且这已经是在月皎城范围之内,居然还有这种意外出现? 秦音坐在马车里,怀里却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秦青的背紧紧的抵在马车门口,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小姐。 周轩辕在外面和一众护卫共同抵抗追杀这名男子的杀手们。 “小姐,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不是月皎城范围内吗?”秦青都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人的伤真的很重,得赶紧回去让成珏医治。”秦音回答。 “啊,珏少爷会愿意给医治?”秦青倒是猜想成珏才不会呢。 这一年多,小姐你捡的各种人还少么?珏少爷很不高兴好么?小姐你咋就没发现呢! “那当然,他怎么能见死不救?”秦音微微一皱眉,成珏就算不乐意也得给我治。 就在秦音焦急的等待中,马车门被轻轻扣响了,随即传来周轩辕的声音:“秦姑娘,我们这就回城里。” “不,回山庄里,成珏在庄里。”秦音回答。 “好。”周轩辕也没多反对,片刻后,马车动了起来。 成珏觉得,除开那五个是惹祸精之外,秦音也算是个最能找事儿的麻烦女人了。 此时,他非常不高兴,非常不乐意的盯着床榻上躺着的那个男子。 为嘛,只要他稍微不看着一点,秦音就能随时捡人回来?而且还次次都能捡回一个带着满身麻烦的大男人。 这一年,算算,她秦音陆陆续续的捡到的人,怕是两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虽然都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去了,但是也不能当作没有。 而眼前这个男人,让他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 秦音换洗之后,又回到这个客房,却看见成珏只站在床边却不施救,“你站着干嘛,还不救人?” “那你在这儿干嘛?等着给他脱衣服?”成珏心情非常不爽,反口问道。 “呃……”秦音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成珏已经非常不高兴的神情了,“那小青帮忙,我出去等着?” “算了,小青也是没出嫁的闺女。”成珏看了看小青,“去叫成五来吧,这会就他在庄子里。” 行,小青赶紧点了点头,转身跑了。 ** 白夜醒来的时候,刚过晚膳时间,小青端着一小盆热水进屋,“呀,你醒来了啊,我去叫珏少爷来,你别动。” 小青放下盆子转身去叫成珏。 没多会,成珏推着秦音过来了。 “秦青,你去厨房看看,可是留了饭菜?”秦音小声说道。 “是!” 成珏没说话,直接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拽过白夜的手把脉,“嗯,没什么大碍了,身上的伤养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白夜一直看着不远处坐在轮车上的秦音,他记得的,自己在昏迷之前冲进了马车里,倒在了她的怀里。 白夜挣扎着起身下床,忍着全身的疼痛,走到秦音面前,跪下了,“白夜谢谢姑娘相救,从今以后,白夜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成珏抽了抽眼角,他就知道吧,这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秦音顿时不知所措,这还是第一次被自己救下的人跪着道谢,“白公子,呃,白大侠,快起来,秦音担不起这大礼。” “不,秦姑娘不答应白夜,白夜便不起身了。”白夜避开她的搀扶。 “答应答应!快起来,这会身上都是伤,别又裂开了。”秦音只得应下,却不知道,自己这是给自己未来都找了个麻烦回来。 第三十一章 期待 宫志高很郁闷,感觉自己这剩下一年不到的城主之位,现在坐的好扎屁股。昨个夜里,自家主子又找上门了,唉。 昨个夜里,宫志高已经睡下了,本身主子来之前都会提前有个知会,结果偏偏这次没有,等宫志高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主子已经大咧咧的坐在偏厅里喝茶。 这茶是哪里来的?宫志高自己都不知道。 “哎呀,今天来的不巧,你睡了啊!”一袭惯有的黑衣,隐藏在阴影处的上半身。 “属下见过主子。”宫志高无奈只穿了身中衣,单膝跪下。 “起来吧,今儿来是有特殊事情的,所以没提前知会你一声,无碍。”黑衣主人轻声笑到。 “主子今儿前来是有吩咐?”宫志高小心的问道,哎呀不好,主子向来不怎么笑的,这一声笑,不是好事儿啊。 “嗯,自然是有的,给我查一个人,叫白夜。听说他到了月影山庄,且是被月影山庄里的人救了。给我查清楚这个白夜是什么人,越细越好。” 收了那一丝冷冷的笑意,黑衣主人沉声吩咐。 “是,属下遵令。”宫志高接下任务。 这下好了,他得忙乎一阵了,上次布置的还没搞定,这会又得查一个人。 白夜?这名儿好似有点熟悉似的。 黑衣主子如同来时一样,毫无生息。宫志高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只剩下一个只喝了一口的茶杯,还透着丝丝热气。 ** 白夜暂时留在了月影山庄里,身上的伤还没好,秦音自然也不敢让他自己走了。 但是这么一来,兄弟五人和成珏都不是很高兴了。 尤其是成珏。 早上在偏厅吃早膳的时刻,大桌子边又添置了一张新椅子,秦青扶着已经能下床,但是行动缓慢的白夜过来了。 成大刚布置好早膳的各种菜式,就看见这个新来的男人,呃,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对劲似的。成大瘪瘪嘴,又去厨房端馄饨。 “白公子,别在意,成大哥面冷心热,你每天吃的骨头汤和大馄饨,都是成大哥炖的哦。味道很棒是不是!”秦青安置好白夜坐下。 “谢谢青姑娘。”白夜看着桌子上的菜式和座位,想来每天三餐,大家都是这么吃的吧。 “那您坐会,我去伺候小姐洗漱了过来。等会其他的几位哥哥们都会来了。”秦青微微福了个礼。 “无妨的。”白夜微微回礼。 秦青走了,整个偏厅就只剩白夜一人。而真的没多久,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 “你就是白夜啊?”成三斜眼看了一阵,凉凉的说。 “说说,你都碰上什么事儿了,让我们家小妹亲自救你回来的,还让成珏那小子亲自救治,啧啧,这可不得了啊。”成四在一边帮腔。 “喂,你俩,够了,好歹人家是小妹带回来的。”成五眼看着白夜那脸色很是不好的变化了几次,终究忍了忍。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年多来小妹捡回来多少人,来来去去的,这不是头一次来了一个特殊的么。”成三拍拍成五的肩膀。 “喂,白公子也算是客人了,你俩悠着点。惹毛了小妹,看她怎么收拾你俩。”成二正好进门,一看这情景就知道准是老三老四又欺负人了。 成三和成四见着连成二都帮腔了,便转头看看白夜,嘿,这小子走什么运气的,一个个都帮他。 “早。”成珏进了偏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白夜,眼皮又抽了一下,这情况比之前更不好了。 于是最后来的就是秦音和秦青了,秦音被推到成珏身边的空位置的时候,众人好像都刚从梦境中醒来一样,纷纷道了早安。 大家都在等着成大提着食笼过来,于是这点时间在以往都是用来聊天的,只是今儿早上大家聊不起来,这突然多了个陌生人还真不知道要聊啥。 秦音看看众人,笑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白夜白公子,目前在山庄里养伤。” 众人好似才看见一般,互相点点头巡了个礼。 “白公子,从我右手边开始,你认识的成珏是月影山庄的大总管,但凡什么事儿都得经过他,我也不例外。” 白夜抬手来了个拱手礼。 “空着的位置是成大哥,山庄里主要伙食都是成大哥负责,比如大馄饨,真的很好吃。” 白夜点点头,的确好吃。 “接着成二哥,在月皎城里开设武馆的,武功最佳。” 白夜同样一个拱手礼。 “成三哥和成四哥,在月皎城里开设医馆和药铺,同时兼任城西的安抚修缮工作。” 白夜恍然的朝着两人施礼,原来这二位也不是一般的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倒是有点能耐的。 “再来是成五哥,五哥有个玥影阁,那边的菜肴做的很好吃,改日让五哥请客!” 白夜这才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瘦瘦弱弱的俊美男子。 “小妹夸赞了。玥影阁的珍馐美食还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调教出来的。”成五笑到。 “最后,秦青,白公子已经认识的了。” “辛苦青姑娘多日的照顾!”白夜说道。 “不客气了!”秦青瞬间小脸红了,被人这么感谢还真的不习惯啊。 这厢才介绍完毕,成大拎着两个大食笼来了,众人一起帮忙,早膳就算是完全的准备完毕。 除开惯有的没人一碗馄饨之外,便是小青清早发面做好的馒头包子,就着一些爽口的腌菜,简单却很实在。 “哎呀,你们都不等我呢!”一声爆喝。 白夜不小心勺子掉回馄饨碗里,这来人又是谁? 还没等他转身看,边是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擦过,等白夜再看的时候,秦音身边赫然坐下个老头。 “师父,您今儿来的早啊。”秦音笑到。 “师父,我去给您再下碗馄饨。”成大很自然的起身又去了厨房。 “丫头,你忘记了啊,今儿是来给你调理的啊,药不是早几天要小四给你包回来了么,今天你哪儿都不能去,给我待在家里泡澡。”成闲庭笑着捋捋胡子。 “咦,怎么老夫几日不来,这庄里又多了一口人?”成闲庭忽然看到了坐在靠近门口的白夜。 “师父,这位是白夜白公子。早几日的时候,在山上救的。”秦音说。 “嗷,你又捡人回来了啊?”成闲庭嘴里虽然说的是秦音,但是眼睛却看着成珏。 “又不是第一回。”成珏根本没理自己的爷爷,低头吃着。 白夜心里这会挺不是滋味的,一早上被人说几回是捡回来的了,谁心里能好受的。 “小子,老夫可不管你是谁,总之不可欺负我家丫头们,否则老夫让你有来无去。”成闲庭忽然说道。 “白夜定然不会欺负秦姑娘和青姑娘的,白夜这条命是秦姑娘救回来的,在此立誓,誓死效命秦姑娘。”白夜说着就要再次跪下。 “白公子,万万不可。”秦音慌忙唤住他。 “秦姑娘,白某这条命就是您的了,如若您不应下,那白某即刻死在您面前。”白夜说完抬手准备往自己天灵盖上拍下去。 成珏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她救下你的命就是给你自己来糟蹋的?” 白夜呆在原地。 “白公子,你就留在山庄里吧,也不用说效命与否,反正这庄子里左右就是这些人,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们也不跟你客气,如何?”秦音问。 “好。”白夜退而求其次。 于是在成大又给成闲庭端上馄饨之后,中断的早膳继续开始,很自然的,秦音吃不完的馄饨又被成珏顺手给划拉到自己碗里都吃掉了。 这回只有白夜一人愣愣的看着,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 “查的如何?”黑衣主子翘着二郎腿问道。 “属下尽力查了一番,白夜应是冰羽国白家的后人,不过白家已经灭亡近百年了,这后人也不一定说的准,如果他真的是,或许对主子有用。”宫志高说道。 “白家?那个漕运白家?”黑衣主子问。 “是的,不过现在的漕运明面上归着周轩辕,但是实际上应该是静王爷段怀君的产业。”宫志高继续说。 “那这周轩辕和静王爷有私下的交易?” “目前属下还未知。”宫志高老实的回答。 “无妨,前次交代你的事情完成的如何了?周轩辕是个什么态度?” “属下猜测,应该是可行的,毕竟我这个城主这些年对他的照顾也不是能一笔抹杀的,只不过要求得他彻底的信任尚需一些时日。” “那就行,我希望你能做到,如果他跟那什么静王爷有关系,你要第一时间立刻通知我。” “属下遵令。只是,主子,您的伤……” “无碍,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功力也有往常的一半了,若再有个一年,便可痊愈。”黑衣主子倒是不隐瞒宫志高。 “那甚是好,主子,我们蛰伏的时间太长了,长的我都要忘记自己的曾经了。”宫志高抬起头看向阴影里的那个人。 “嗯,我明白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我们能报仇的时候。放心,我不会让大家等太久的。” “主子,报完仇之后,我们要怎么办?” 是啊,报完仇之后,要怎么办?这么多年的蛰伏和筹谋,为的就是报仇的那一天,可是真的报了仇之后呢? 黑衣主子沉默了,宫志高也沉默了。 “再说吧,或许那时候我们还有命回来月影山,如果我们回来了,就好好的安顿自己的生活吧。” “主子,我觉得,霍野大陆是时候化零为整了。” “为何?” “主子,您忘记了月影山的传说了吗?” “那是传说,怎能作数?” “为何不能?如若有一天真的有传说中的仙人出现呢?那成闲庭不也曾经说过吗,夜观星象的变化。” “胡说,那老头说的话也能信?” “可,那人若是真的存在呢!”宫志高急切的说。 如果那个传说真的灵验了呢!? 可是谁又能知道,何时灵验?仙人难道真的存在? 第三十二章 月光 ** 时间飞快的过去了一个月。 白夜已经彻底痊愈,甚至还跟着成二去了武馆,在武馆里帮忙做些教导工作。 月影山庄里众人对他的猜忌已经减少了很多,加上成珏私下里也说了点外来的消息,自然,白夜这基本上算是过了月影山庄的第一关。 成二在武馆里也对他多有观察,白夜此人的武功算是不错的,甚至和自己不相上下。 如此,成二在心里有了另外的计较。 如果两个月之后,秦音一定要跟着他们去沐春国,那么或许有了白夜在她身边保护,他们也能更安心一些。 所以成二万分的期盼,白夜,你千万不要背叛救你的秦音,否则我们五兄弟就是天涯海角都要斩杀你。 ** 周轩辕终于离开了月皎城,他先行出发去沐春国,那边他早就安排了人在都城洽谈地盘和建造楼阁。 这会从沐春国都城传来了好消息,便是地已经买下,也请了工人开始建造,这真正的天下第一楼将要从沐春国都城矗立起来了。 因此,周轩辕匆匆的知会了宫志高和秦音之后,便出发了。 而宫志高也答应了周轩辕的邀请,在宫志高的城主任期结束之后,便赶去沐春国都城与他们会合。 对于周轩辕的离开,秦音想要大笑三声,再双手双脚拍掌的庆祝一番。 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何,从骨子里就非常不喜欢周轩辕,只是出于合作关系,却又不得不对他表示友好与和善。 每次面对周轩辕的时候,秦音总是有一股从心底里发出的寒意,她讨厌这样的感觉,更讨厌这种未知名的恐惧感。 好似她很早就认识周轩辕一般,却又实在是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认识过。 而且周轩辕对她的好感,表示的很明确,这让秦音更是不喜欢,这男人家里肯定夫人姬妾不少,偏偏还要出来招蜂引蝶,真是渣啊。 白夜看着面前的,满脸高兴和喜悦的少女,这就是主子想要得到的人? “小姐,今天还要练习走路吗?”秦青和成五架好成闲庭给秦音定做好的扶杆。 约有一丈长的两根扶杆,一左一右的被安放在两对立在地面的支架上,而支架的高度刚好在秦音的跨间。 “当然要的,时间不多了,赶紧多练习练习,到时候出发的时候,不至于总拖大家的后腿。”秦音带上缝制的棉布手套,跃跃欲试。 天知道,她有多想站起来走路。 这个法子还是她告诉师父的,师父回山谷里找人给她做好了这么一对扶杆,她当然不能放弃。 当秦音在成五和白夜的左右搀扶下,双手稳稳的抓在了扶杆上,双腿直直的站立起来的时候,秦音忍不住兴奋的大叫了一声。 秦青站在扶杆的另一头,“小姐,加油,奴婢在这头等着小姐来哦!” “你等着,我这就来了。”秦音笑到。 说完她堪堪试着抬起自己的左腿,只见,左腿微微的动了一下。 “小姐,小姐,奴婢看到了,左腿动了。加油哦,小姐。”秦青忍不住更是喜悦的大叫。 被鼓舞的秦音憋足一口气,涨红了小脸,再次提劲驱动左腿,于是就在众人眼皮地下,秦音两年多没动过的腿和脚,迈出了第一步。 “呀……!好棒啊!小姐,继续加油!” “小妹,加油。”成五虽然送来了扶着秦音的手,却一直在她身边紧紧相随。 白夜自然也没敢离开,他和成五一左一右的紧随。 …… 整整一个下午,月影山庄的后院里总是传来秦青的大呼小叫声,甚至连成珏都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到后院里看着。 当天晚膳,月影山庄全体又都去了玥影阁,要为秦音庆祝一番,庆祝她终于迈出了康复的第一步。 ** 秦音高兴的无法入睡。 虽然摔了好几次,虽然每次摔下去都那么疼,可是她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开始慢慢的就要回到最初的时候了。 她又能站起来了,又能走路了,甚至又能跑起来了。 她睡不着,于是自己又穿上衣服,坐了起来,自己挪着到了轮车上,拉开房门,却看见院子里站的一个身影。 “就知道你睡不着。”成珏看着开了的房门,轮车慢慢出现。 “你原是我肚里的蛔虫了。”秦音笑着说。 成珏也不搭话,走过来正打算推着她,“衣服太少了,之前给你的大氅在哪里?” “在衣柜边的架子上。”秦音说。 “等着。”成珏返身进了她的屋子,拿了大氅出来给秦音裹上,又问,“想去哪里?” “我想去的地方,你能带我去?”秦音突然很好奇的问。 “月亮上不行,其他地方应该是可以。”成珏抬头看了看天上那*大的明月。 “今儿十五了吧,想去那个地方。”秦音指着月影山上那个突出的地方。 从她的角度看上去,那轮明月正好就在那个突出的地方,停留了下来,好似等待着什么。 “那儿?没问题,等我一阵,我们悄悄的去。”成珏说着,先离开了。 秦音坐在轮车上,抬头看着月亮,好似她从没发现月影山的月亮竟然是这么大这么圆,这么美的。 不知道在那月下起舞又是一番什么情景呢! 只可惜自己的腿还没完全康复,否则她真的想在那月亮下起舞一番。 没多就,成珏换了衣衫,又带了一卷很长的带子过来,背对着秦音蹲下身子,“趴到我背上,我背你上去。” 秦音左右看看了无人,便也不侨情什么了,挪动着趴到了成珏背上,成珏又展开带子,将秦音紧紧的和自己绑到了一起。 “喂,怕就闭上眼睛。我们准备出发。”成珏站起身。 “不怕。”秦音倔犟的说。 “那好,等会别吓的大哭就行。”成珏轻声笑着,微微一蹲身,等再次跃起时,秦音瞬间捂住自己的就要惊呼出声的嘴。 秦音感觉自己在飞,一路向上,高高的飞起来了。 她竟然不知道,成珏还有这么好的轻功,背负着她攀着月影山的岩壁,一路向着月亮“飞”去。 这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更甚至注定了,一个传说变成现实。 秦音坐在了月影山那个突出的露台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一般,自己真的就到了这个地方,真的到了月亮下。 被洁白的月光照耀着,不冷,却感觉到一阵阵涌出的暖意。 成珏依靠在山石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如果他不是亲眼看见,他必定不会相信那个一直流传在月皎城的传说有可能会变成真的。 秦音或许自己不知道,此刻的秦音整个人都散发出如同皎月一样的洁白光芒。 甚至,秦音闭上眼睛慢慢的倒在了露台上。在月光下,在月亮的映照之下,缓缓的升空。 而此时,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整个月皎城的人都被唤醒了,都看到了月影山的这一幕。 “是月光之神!”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喊了出来。 “对,就是月光之神!”众多附和的声音陆续响起。 “月光之神出现了!月皎城终于等来了月光之神!”更多的声音在整个月皎城内回响。 宫志高站在自家房顶上看着这一幕,主子,您可曾看见! 同样的情景,医神谷里的众人也都瞧见了,成闲庭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笑着点头,他这唯一的一次占星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他自己都没能想到啊。 秦音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她曾经所有的过往,有秦音的,有付婉月的。 眼角划过一滴泪。 滴进了成珏的心里。 全身暖洋洋的,秦音睁开眼睛,侧头看见了依着山石的成珏。 不知道为何,她有一股想要跳舞的念头。 于是,她缓缓的站起来,抬手,起舞…… 成珏惊呆了,望着在月光下起舞的秦音,他相信了那个传说。 原来真的有月光之神! 秦音一舞就要结束了,她慢慢的降下自己的身体,并且稳稳的站在了平台之上,面朝着成珏。 于是在城里和山谷里,众人看到的是他们的月光之神面对着山石,缓缓的伸出了双手,好似等待着什么,等待着有人能牵住她的双手。 秦音此刻,眼神迷离,却带着柔情,周身盈满如同月色一样的白雾,长发飞扬,白裙袂袂,如桃花瓣一样的粉唇微的张开,好似在诉说什么。 成珏站直了自己的身躯,秦音,你是在等我拉住你的双手吗?秦音…… 一步一步,成珏慢慢的走向秦音,慢慢的伸出自己的双手,直到紧紧的握住她。 秦音笑了。 可下一刻,秦音却闭上了眼睛,身体倒向他,成珏迅速的捞住她,紧紧的抱在怀中。 他们坐在月光下,坐在那个露台上。 整整一夜。 ** 秦音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的房间里。 清晨醒来,她感觉自己好似做了一个非常旖旎的梦,梦中她在月亮下起舞,梦中她看着一个男人的脸伸出了双手,梦中她希望他能牵住自己。 梦中她站了起来。 秦音知道那是梦,是月亮赐予她的一个美好梦境。 梦里,那个人是谁? 梦里,她为了谁翩翩起舞? 梦里,她是月光之神! 梦里,她牵着谁的手? 梦里,如此温柔又温暖的梦里,让她舍不得清醒。 第三十三章 神女 ** 周轩辕捏碎手里的纸条,嘴角翘起,露出些许笑容。 秦音慢慢的会走路了,甚至不需要太长时间便可走完扶杆的一个来回。 跌倒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虽然周轩辕没有陪伴在她身边看着,不过这份喜悦的心情,周轩辕能感觉得到。 看完这些,他觉得,秦音才是他一直想要找寻的能站在他身边的唯一的女人。 周轩辕展开另外一个纸条,看完之后,脸上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真是万万没想到,曾经一个所有人都以为是传说的一段不明确的记载,竟然变成了真实的事情。 月光之神,那个曾经让霍野大陆为之疯狂找寻和迷恋过的神之传说。 那个被霍野大陆曾经的记载牢牢的下了定论的神。 【得月光之神者必将主宰霍野】 喜悦过后,周轩辕却是满脸愁容。 他相信,在月皎城里的其他国家的探子们也都将这个消息发给了自己的主子们。 势必,整个霍野大陆现在都已经知道了月光之神的出现。 势必,又将掀起一场纷争。 谁都想得到月光之神,谁都想一统整个霍野大陆。 一国之主已经无法满足这些人对权力的欲求了。 最终…… 想到这里,周轩辕再次捏碎了手中的纸条,迅速的提笔开始写信,这个消息他要马上告诉十哥。 不管信不信这个传说,至少十哥在这个时候可不能落了后。 而且向父皇求得合离的旨意也要加快速度了,他不想失去秦音这个女人。 ** 宫志高看着背对他站着,仰头凝望月亮的黑衣主子。 “你说,月光之神真的存在?” 宫志高没有马上回答,至今他还记得那天夜里的那一幕。 “或许你是对的。” 宫志高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如同被咬过几口的饼,挂在天空中。 “可是,我却不想这么利用她和欺骗她。” “主子,您认识她?”宫志高疑惑的问。 “算是吧!”黑衣主子低下头,却没回身,“看来月皎城的真正主人回来了,这城要归还给她了。” 黑衣主子说完离开了。 ** 又一个月转眼间,就要过去了。 月皎城里陷入了疯狂的崇拜和争论中,再有两个月,便是新一任的城主交接的时候了,谁是下任城主,现在还没有定论。 而之前已经推举到宫志高手中的下一任城主名单,在这几天内都被推举人一一撤回了。 其撤回理由非常的充分:月光之神回来了,月皎城的真正主人回来了。 因此,好似所有人都毫无异议一样,月光之神的回归就是月皎城最终的主人回归。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无需争论的事情。 但是至今为止,月光之神到底在哪里,却没人说的清楚了。 着让宫志高很是犯愁,如果找不到月光之神本人,这月皎城该怎么办? ** 秦音由成珏陪着一起,坐在城里一间茶肆里听说书,闲暇的时候,她还蛮喜欢古人这种放松的小趣味。 今儿说的正好是月光之神的传说。 “……各位都记得月余前的那个晚上吧?月光之神在月影山上现身,并且翩然起舞的那个夜晚。” 众人响应起来,谁也不会忘记那个晚上。 “咱霍野大陆存在有多少年历史,这怕是谁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祖上那一辈,当时四国战争连连,哪个边境都不安宁。 谁都想扩大自己的地方,谁也都想要多一些城池。于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祖上那一辈就带着一家子老小逃到了月皎城。 那时候的月皎城,在我祖辈传下来的说书本里还是由着月光之神掌管的,那时候月光之神还是个年轻的女子,传说美的不似凡人,当然月光之神本身就是神仙。 这四国的女子的容貌没有谁能比得上她,更没有谁的才气能比得上她,那时候的四国君主都恨不得能将月光之神纳入自己的后宫,不是因为那句传说,而是真的是倾国倾城的貌美容颜。 可是月光之神有一副傲骨,任谁来求娶,月光之神也从不会答应,她照管着这个月皎城,护佑着月皎城里所有的百姓。 那多少年的战争岁月,唯独月皎城的百姓们安居乐业,不受任何战争的侵扰。 所以这次月光之神再次出现,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保护我们的月光之神。”说书的话语刚落,茶肆里的人们纷纷表示赞同。 不过也有人提问:“这么多年月光之神没有出现,是那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霎时整个茶肆安静下来,是啊,这么多年,怕是有几百年了吧,月光之神再也没有出现,虽然月皎城依旧是隔绝在任何战争和俗世之外,可是月光之神为何几百年都不曾出现过? “根据我祖上的记载,月光之神虽然是神仙,但是她却爱上了一个凡人,但是那个凡人利用了她,差点成为了霍野大陆的主宰,月光之神觉得是自己的错误,竟然让无数生灵陷入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中。 所以据说后来月光之神醒悟过来,在接受上天的惩罚之前便自毁仙体,永眠于月影山一个未知的地方了。 自毁前便是留下了现在月皎城的城规和选举城主的制度。” “那真是太混蛋了,竟然敢这样对月光之神。如果那人也再次转世了,我们定要找出来,不能再让他欺负月光之神了。” “对,我们要保护月光之神。” …… 秦音呆呆的听着这些,从说书人在提到月光之神翩翩起舞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境。 在月亮下,在那个露台上,那个人是她吗? 她转头看着成珏,她还记得,那天晚上成珏带着她“飞”上月影山。 成珏被她看的很是不自在,“还要不要继续听?” “不听了。回去吧。”秦音摇摇头。 “嗯,回庄里还是玥影阁?”成珏掏出碎银放在桌子上。 “回庄里吧。”秦音拢好自己的披风。 成珏推着秦音出了茶肆,先出了城东的大街,在路边找到庄子里的马车,将秦音抱上马车后,又收好轮车,便驾车出了月皎城。 回到秦音自己住的院子后,秦音说:“我有话要问你。” 成珏想了想,坐了下来。 “那天你的确是背着我飞上了月影山吧?”秦音小心的问。 “嗯,在月亮下翩翩起舞的,现在被传为月光之神的,也是你。”成珏半分隐瞒都没有,直接说出来。 秦音眨巴眨巴眼睛,张着小嘴,完全陷入了呆滞中。 他刚才说什么?那天晚上真的是她在月光下起舞?那天晚上她做的那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发生过的事情?那天晚上全城的人都看见了? 她可不是什么月光之神啊,她就是一平凡普通的穿越者。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她是个借尸还魂的异数。 天啊,到底是什么事情造成了这样的天大的误会啊! “小青,小青,快收拾收拾,我们跑路。”秦音忽然醒过来大叫。 “小姐,什么又要跑路了?”小青从外面跑了过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姐和成珏。 “秦音,秦音,你冷静。现在没必要跑路啊。”成珏抓住秦音的轮车,弯身与她对视。 “什么不跑,难道等月皎城的人找上门吗?这里没他们的月光之神,这里只有一个女瘸子。”秦音大叫。 “不,秦音,你就是月皎城的主人——月光女神。这点毋庸置疑。”成珏伸出手捧着秦音的小脸,认真的说。 “不,不,不,这个误会闹大了,太大了。我根本没办法跟你们解释清楚啊,否则你们都会把我当一个异类,一个异数。”秦音慌乱的说着。 “秦音,看着我,告诉我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成珏用更温柔的声音对她说。 “成珏,我不是付婉月,我是秦音,一个在异世界死了的灵魂,借用了付婉月的身躯,我是借尸还魂的人。”秦音慢慢的在成珏温和的目光里放松了下来。 “小姐!”一声惊呼。 秦音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秦青,“小青,我不是你的主子付婉月,付婉月在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时醒过来的便是我——秦音。” 秦青兼职无法置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我一直顶着付婉月的身子和面皮,其实我根本不是她。”秦音垂下头低声道。 如今这秘密再是隐藏不住了,如今她要离开这里了。 “不,在我眼里你从来都是秦音,不是什么付婉月。”成珏再次捧起她的小脸,“我认识你时,你只叫做秦音。” “小姐,在小青心中,小姐就是小姐,不管小姐叫什么名字!”秦青也过来跪在轮车边哭着说,“是小姐救了小青全家,也是小姐这些年从来没忘记过照拂小青一家人。” “秦音,相信我,如若你是月光之神,在月皎城就是你的家,整个月皎城都是你的,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任何人都不能来伤害你。”成珏说道。 “真的?哪怕是那个人?”秦音想要说出那个名字,却不敢。 成珏点点头,他知道,他知道。 是的,他知道一切,有关付婉月,有关段怀君,有关他们之间的所有,唯独眼前的秦音,成珏不知道秦音的来历,不知道秦音究竟是谁。 第三十四章 现身 也就在城里的人们热火朝天的猜测月光之神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出现在城里的时候,秦音窝在院子里继续努力的做复健和练习。 入夜,秦音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好似弯钩一样的月牙儿,还有月影山的那个露台,曾经她在那里起舞,曾经在站在那个地方。 “怎么还不睡?”成珏推开院门走进来。 “你不也还没睡呢!”秦音转头看着他。 “我巡视一遍就去睡了。”成珏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相互凝望一下,笑了,又同时转头去看那弯月牙儿。 “可是还想上去一回?”成珏低声问。 “嗯,感觉那上面就好似我的世界一样,好似梦境。”秦音诚实的说道,在那里她可以站起来。 成珏笑了笑,起身走进秦音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拿着上次穿过的那件大氅给秦音裹上了,“那今天再带你上去如何?” 秦音愣愣的看着成珏蹲在她身前的后背,撑着轮车慢慢的趴了上去,许是这种可以完全依赖的感觉,让秦音的心湖里起了丝丝涟漪。 这种让秦音怀念却又担忧的涟漪一直到她再次坐在了露台上,凝视着弯月的时候,她才算是平静了下来,嘴角微微翘起,一股暖融融的气流在身体里流动起来。 是了,就是这样的暖意,好似上次也是如此,让自己无比的舒服,好似腿部的麻木和无知觉也都不复存在了似的,她想站起来。 秦音慢慢的站了起来,虽然开始还有点不稳,但是那双脚踩在硬硬的石板上的触觉仍然让她愉悦的眯起了双眼。 这夜的月皎城又一次陷入了全城无眠的兴奋中,他们的月光之神再一次出现了。 虽然在那里站的不是很稳,虽然他们看不清月光之神的容貌。 可是人群里总也有非常才聪慧的人,“月光之神是不是受伤了啊?这腿看上去好像不太利索似的?” “嗯,好像还真的是呢?” “为什么我总感觉月光之神很熟悉似的?好像曾经就在我们中出现过。” “呃,你也有这样的感觉?我也是啊!总觉得哪里看到过这身影。” “这么说起来,还真的是呢!月皎城里的姑娘各家小姐们可算不少,可是到底是谁呢?” “不知道今天月光之神还会翩翩起舞不呢?那舞姿真是绝美啊!” “大胆,你把月光之神当什么了?想看女人跳舞不知道去玥影阁么!” “玥影阁?” “怎么,兄弟,你居然不知道玥影阁?” “不是,不是,你一说起玥影阁,我想到了一个人,玥影阁的秦姑娘不是一直坐在轮车上的么,腿脚不方便。” “是哦,月皎城里的姑娘小姐们唯独只有玥影阁的秦姑娘是坐轮车的。难不成……?” 众人恍若被震惊到了一般,再次看向月影山露台的那个身影。 真是越看越像。 好似不用商量似的,人潮慢慢的朝着玥影阁方向移动。 本身玥影阁就是晚上生意为主的地方,所以这会正好是玥影阁敞开大门迎接各路豪客们的时候。 在门口热情招呼客人进门的小二看见远处朝着自己店来的人潮,瞬间呆滞了,乖乖,这是个怎么回事啊? 人潮到了玥影阁门口停下了,众人你我互相看着,谁都不知道由谁来开口问。 而接到通知的成五也正好出了门,“不知众位大驾光临,可是有事儿?”成五微微垂下头表示拘礼。 “成老板,是这样的,今儿月光之神再次现身了,众位商量了许久,想看看玥影阁的秦姑娘是否在阁里?”一个年轻的学子模样的人被众人推了出来。 “小妹身体不适,今儿不在。”成五略微皱了皱眉。 “成老板别误会,是我们大家都觉得,月光之神的身子倩影和秦姑娘太过相似了,便想着来求证一下。如果秦姑娘是……”他聪明的没说下去。 “成某不知道小妹和月光之神有何关联,不过如果有机会,你们大可亲自问问小妹的。”成五虚假的笑着。 “请让一下,谢谢……”一个不大的女孩的声音从后面的人群里传来,慢慢的前面也逐渐让开一条缝。 秦青挤到人群前面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喘着粗气,“五爷,赶紧回庄里,大爷找你。” 成五一见来人正是秦青,瞬间脸色变了,莫不是秦音出了什么事儿?“小妹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不,不知道,反正大爷要你赶紧回去。”秦青摇着头。 “众位,抱歉了,成某家里有急事,先行告退。”说罢便带着秦青迅速的从人群中让出的路上跑了。 众人又互相看着,这接下来…… “不如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年轻的学子又提议。 “也好,万一月影山庄有事,我们也能帮点忙不是。”于是有人复议。 等众人都到了月影山庄的时候,大门紧紧的关着,里面安安静静不似有人。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现在在秦音住的院子里炸开了锅。 “你说这成珏,到底在干嘛?”成大非常不高兴的吼着。 “大哥,不要着急,他既然能带小妹上去,那也能平安的回来。”成二上前拍着成大的肩膀安慰。 “是啊,大哥,虽然我们都不知道成珏的武功如何,但是既然他能带着上去,难道还会下不来么?再说了,万一下不来,不是还有二哥和我们么。”成三也点头。 “小青,你都知道什么,说出来。”成五看看在一边还在大口喘气的小青。 “小青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想知道便去问小姐么!”小青说着就要开溜。 “站住,你居然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们。”成大走过去想要揪小青的耳朵,可是看看人家一小姑娘,又下不去手了。 “是小姐不让说的啊,还有珏少爷。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小青说着眼睛开始眨巴两下泛红了,眼看着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嘿,这个成珏,就知道是他带坏了小妹。”成大又一声大吼。 “我怎么了?”成珏的声音凉凉的从屋檐上传来。 众人看向屋顶,成珏怀里抱着秦音,稳稳的跳进院子里。 “你小子……”成大正要冲过去,便看见他怀里的秦音安安静静的睡着了,立刻收了声音。 成珏也不搭理众人,跟着小青进了秦音的屋子,然后安顿好秦音,便转身出来了。 “成珏,到底是怎么个事儿?你瞒了我们在做什么?”成五问道。 “嗯,也是应该告诉你们的时候了,之前不告诉你们是因为秦音自己不知道,现在也算是再次确认了一番,也就能告诉你们了。”成珏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了,也招呼其他人都坐下。 “到底什么事儿?”成二也问。 “月光之神的传说你们都应该是知道的吧?”成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嗯,听说了,传的很邪乎,还有说如果能得到月光之神的人,都能统一霍野大陆什么的。这也能信?”成大笑到。 “为什么不能信?如果你们知道,这月光之神再次出现,又且在眼前,你们为什么不能信?”成珏瞥了一眼成大。 “哈哈,不可能,神仙哪里那么简单就出现的。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成大嗤笑。 “成珏,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们,小妹就是你说的月光之神了吧?”成二盯着成珏那张万分平静的扑克脸,思考了一下。 成珏挑了挑眉头,总还有个不蠢的在。 成大硬生生的又止住了笑,睁大双眼死死的盯着成珏。 “庄外那些人不也是足够证明了吗!”成珏淡淡的说。 成五想到了之前在玥影阁门口的那些人,这会怕是都在山庄外面等着的。 “这如何是好?”成三摇了摇头。 谁也不会想到,这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月光之神,竟然就是自家小妹。 “白夜在哪里?”成珏看看众人,唯独没看见白夜。 “今天他留在武馆了,明儿需要他早起带着一众人出去拉练。”成二回答。 “嗯,还好今儿他不在。白夜的来历尚未明确,大家还是注意些的好,反正这事儿他迟早会知道的,也无需故意隐瞒他。” 成珏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以后秦音身边要备些个人,宫志高的任期也快到了,这个时候她的身份就比较特殊,月皎城必定会要她出面。” “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些重要性,既然秦音现在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未来不论如何,她都是月皎城的主人。” “这事儿怎么都瞒不住的,何况月皎城里还有各国的探子们。明儿我会和秦音去找宫志高,成五你也一起吧,提早打算一下比较好。” “嗯,好!”成五点点头。现在更是要好好保护小妹了。 “成二,你准备准备出发的事情,日子也快到了,我们还是准时出发,该做的也不耽误。另外你再探探白夜的底,信得过是最好。” “行。”成二也不含糊的应了。 “成大,我们走后,这边由你们四人做主,有问题去谷里找爷爷,叫那几个老家伙不要闭关了,出来主事。” “嗯!”成大这会也不跟成珏抬杠,他也明白这事儿的重要性。 “成三,成四,加紧培训城西那边的人手。”成珏最后说到,“现在我们都去庄外吧,那些人总还得好好的招待一下。” 众人点点头,跟着成珏一起出了秦音住的院子。 第三十五章 秦音 天还没亮,秦音还是熟睡。 但是整个月皎城和医神谷都为之沸腾了。 原来他们一直等着的,一直猜测的月光之神终于有了结论。 那是在月影山的露台上两次翩翩起舞的仙人竟然就是一直住在月影山庄里的秦音秦姑娘。 月影山庄的大总管,成珏亲自出来证实了这一点。 更甚至,天亮之后,他们就要去城主宫志高的家中拜访。 与其说是拜访,不如说是准备办理城池的交接吧。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一届的城主遴选中,竟然直接出现了月光之神。 不过众人也心中满满的是兴奋和喜悦之情。 至于这兴奋和喜悦是为着自己那幕后等待消息的主子呢,还是真的为城池兴奋和喜悦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 清晨,秦音缓缓睁开眼睛,便是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成珏,少时一愣。 “醒来了,就起身吧,今天你的事情可不少。”成珏说着,叫进来小青。 小青伺候秦音洗漱之后,又赶紧端上早膳。 “我们都吃过了,就你一人醒得有些晚了。”成珏抱着秦音坐到桌边,“今儿可感觉腿脚好些?” “嗯,是有些感觉好点,好似昨天那骨子暖洋洋的气流还在。”秦音点点头,拔拉了一口稀饭。 “嗯,那便跟爷爷说一下,除开泡药澡,也在晚上出去晒晒月亮。”成珏笑到。 “晒月亮?你倒是想得出。还有半个月就要出发了,谁知道外头的月亮晒的好不好!”秦音白了他一眼。 “天下就这一个月亮,晒哪里的都一样。”成珏越发忍不住笑意了。 秦音想着,如若不是这会子她的腿动不了,非得踩他一脚不可,还是狠狠地踩。 “是不是想踩我啊?等你腿好了随便你踩,怎么踩都行,这里的先记着账上,等你来踩。”成珏捂着嘴闷笑起来。 秦音瞬间瞪大眼睛看着成珏,之前怎么没感觉出这扑克脸也有这般风趣幽默的时候? 难道也是晒月亮晒出来的? 秦音吃完早膳,略微再次洗漱了一番,由着小青给她着重的打扮了一下,重新出了个发髻,又多在发髻上装饰了几个金簪步摇,成珏挑了对精致的耳坠儿带上了,这才出发。 成五等在偏厅有一阵了,看见三人进来了,便是细细大量了秦音一番,笑道:“小妹果然是要如这般一样细细的打扮一番的,越发的美丽了。” 秦音再一次瞪大双眼,今儿这是怎了,一个比一个奇怪似的。“五哥,你今儿早上偷吃了小青藏好的槐花蜜?” “啊,五爷,我说我的槐花蜜怎么少了很多呢,原来是你偷吃的。”秦青瞬间怒指成五。 “没,不是我偷吃,是大哥。他每天去刮几大勺子拌肉馅儿去了。”成五立马出卖自己老大。 “哼,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连我娘捎给我的槐花蜜都不放过。”秦青说着就哭了起来。 “哎哟喂,青姑娘,我的青姑奶奶呀,别哭啊,真不是我们欺负你啊,大哥说,你娘亲给你酿的槐花蜜真的是一绝啊,拌出来的肉馅味道太美了,否则你以为你每天吃的大馄饨怎么那么香甜啊。” 成五立马手忙脚乱的安慰起来。 “小青,乖,回头我帮你教训大哥去,让他给你做好吃的馄饨,另外再让二哥三哥给你派人,这一季你家里的药材又得送过去了,顺便再带槐花蜜回来好不好?” 秦音也帮忙安慰,这槐花蜜可是小青的宝贝啊,小青的娘亲别的都不拿手,唯独这养蜂酿蜜可是一绝。 之前因着生病都不能好好的继续这手艺,让家里断了最大的经济来源,可是在秦音的帮助之后,竟然也慢慢的痊愈和康复了,尤其成闲庭配出来的药丸更是极佳的效果。 是以,现在小青的娘亲也不再缠绵病榻,又用小青捎回去的银钱重新订购了蜂箱,养了蜜蜂,建了作坊,这一年多下来,竟也是还清了旧债,日子也过的舒服多了。 小青的父亲很是后悔当时卖了几个女儿,不过,如今这最小的女儿却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不说遇上了个好主子,便是这救命之恩也是无法偿还的。 因此,这几季送药材过去,总是能带回一砂罐槐花蜜给小青,小青平时自己舍不得吃,每次给秦音做糕点的时候,才去捣一勺出来拌着鲜花馅儿里。 没成想,这成大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捣好几大勺,一点也不心疼似得去拌馄饨馅儿。 小青红着双眼送秦音,成珏,成五三人上了马车,返身回了庄子里。 ** 宫志高在城主府的大厅里来来回回的踱步,他昨天晚上就接了信儿,今天月光之神就要到他府里来拜会。 昨天晚上他也再次看到了月光之神第二次站在月影山的露台上,心里便是清楚了,这一天是怎么都要到来的。 只是主子没联系他,他怎么敢擅自做主呢。 怎么办?他多么想要月光之神能伴随主子身边,帮助主子。这些年来,主子一直在跟身体里的毒素做斗争,而现在离那个最后的时刻也就快要到了。 怎么么?主子,请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城主,月影山庄的秦姑娘,成珏大总管,和成五爷在外面求见。”一个小奴跑过来说道。 “我这就去迎接。”宫志高定定神,抚了抚平整的外袍,迈步朝着门厅走去。 在门口宫志高看见了三人,立刻快步走上前,双手抱拳拱了拱,“宫某有失远迎,怠慢了!” “无妨,宫城主事物繁忙,左右我们也不是陌生人,也就不用太过拘礼。”秦音笑道。 “秦姑娘,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神女。神女,成总管,成五爷,里面请。”宫志高微微侧身让了让。 成珏依旧一副扑克脸推着秦音往里面走去。 三人随着宫志高到了会客的大厅里,宫志高也没直接走上主坐上去坐下,而是和他们一样,坐在了厅中间临时摆出来的圆桌旁。 一路上,在马车里,成珏就已经跟秦音说了今天出来的几个事儿,先是到宫志高的城主府里拜访一下,然后去玥影阁用午膳,再来就是在月皎城里转上一圈,最后回谷里去见爷爷和那几个闭关的老家伙。 昨个夜里,那些人也都知晓了今儿的安排,所以这会他们入了月皎城,车边围上不少好奇的居民,一路上也不算太难走,只不过这一下车,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给好生吓到了似的。 好在大家都很安静和友好,所以秦音也就不那么怕了。 “宫城主,其实秦音此番过来,也真的就是拜访一下的,没什么别的事情。”秦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说真的,要她秦音现在接手这个事情,她还真的做不来,而且她也就要离开月皎城一段时间了,总不能让月皎城空着没人管吧。 “神女切莫要这般客气,月皎城本身就是您的。”宫志高说道。 “秦音有个请求,不知宫城主是否回答应?”秦音想了想,还是说吧。 “神女请讲,宫某尽当努力。” “还有半月余,我就要离开月皎城前往沐春国,这您是知道的,和周家主约定还是要去做的,所以自是无法顾及到月皎城,因此秦音想请宫城主留下继续担任月皎城城主一职。” “这……”宫志高为难了。 “怎么?宫城主不同意?”成珏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兼有磁性的很。就连秦音都一瞬间有些听的呆滞了。 宫志高身体微微一震,看向成珏,还是那张扑克脸,还那副漠然的神情,只是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确实不容拒绝的神色。 “好吧,那宫某就继续暂代城主这一职,直到神女回到月皎城接管为止如何?”宫志高应下了。 “那就有劳宫城主了!”秦音见他答应下来,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便也放松了些。 四人又东拉闲扯的说了些话,成五眼瞧着快是要接近中午了,边说道:“那午膳便由我做东在玥影阁摆上一桌如何?” 宫志高眼睛亮了亮,玥影阁的东西真让人回味啊。 “如此甚好!秦音也就借花献佛,借了五哥的这一桌酒席谢过宫城主。”秦音笑着说道。 “那宫某就厚着脸皮好好的蹭上一顿咯!” 众人莞尔一笑。 本身也不是陌生人,自然各自之间虽然客气,却也相对的比较亲近。 “那你们三位先行一步,宫某安排一下府里的事情,再换过一身衣服便赶往玥影阁如何?” “行,那我们在阁里等你了。”成五拍拍宫志高的肩头。这宫志高算是他在月皎城里相处的比较好的人,只要他身边没有周轩辕那家伙就行。 三人出来城主府,外面的人早也散了。上得马车,便慢慢的向着玥影阁出发了。 秦音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性子,这慢悠悠晃悠悠的马车,如果不是她腿脚不方便,她还真不想坐啊,这么几分钟就晃得她直打瞌睡了。 成珏看着靠在车壁上的闭着眼睛好似就要睡着的秦音,笑了笑,靠过去,捞着她的肩把她带进自己怀里,“睡一会吧,左右到玥影阁按照这速度还得晃悠个一刻钟的样子,够你睡一阵的。” 秦音抬眼看了看他,感觉好似最近自己是越来越习惯依赖成珏了似的,不过着感觉还真不坏。 于是秦音闭上眼睛,倚在成珏怀里,睡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 离开 月皎城看似很平静的就这么交接了一番,宫志高也跟着马上就正式的张榜宣布了一下,暂时继续代理月皎城城主的职位,直到月光之神从沐春国回来之后,再正式的移交管理权。 月皎城的居民大多是没什么意见和建议的,不过那些各国放在月皎城的探子们倒是活跃了起来,各自给自家的主子们报信,一时间各种消息满天飞,好不热闹。 白夜带着武馆的学员们从城外拉练回来的时候,也听到了城里居民们的议论之后,便是赶紧回到武馆里交代了一下,发现成二也竟然不在武馆,于是他也不耽误的赶紧回了月影山庄。 等他赶会庄子里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在偏厅里等着秦音。 白夜走进去,四人看了看他,没说什么。白夜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还要点时间来消化刚知道的这个消息。 如果秦音确实是月光之神,那么自己的主子的盘算,是否还能做到呢?想来这会不是他给主子发消息,便也是早早的有人给主子送了消息过去的。 他更是不能再离开秦姑娘身边一刻了,尤其是接下来要去沐春国的任务。倘若秦姑娘再出点意外,或者别的什么事情,主子必定饶他不了。 抬头看了看成二,见他脸色也不是很好,满脸的担忧和记挂的样子,这一趟沐春国怕是不那么好走。 “成二爷,白夜自请跟随秦姑娘身边护佑。”白夜环视了众人一圈,起身抬手握拳拱了个礼! “这个还等小妹她自己来定夺吧。”成二瞥了他一眼。 白夜自然知道这一眼所表达的含义:不信任。 其实他也知道,除开秦姑娘和青姑娘,整个庄子里的其他人都对他很是不信任,半路出现的他根本都没说明白自己的来路,也就只有秦姑娘对他是不同了。 秦音被推进偏厅的时候,众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子怪异的气氛。 秦音看了看众人,“众位哥哥,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有些心神不定似的?” “小妹,你怎么还是这样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啊,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成大憋不住首先开了口。 “能有什么不同,我还是秦音,我还是你们的小妹啊。外人传那便传吧,我反正只做秦音。”秦音笑到。 成五微微翘起嘴角,这便是他喜欢的人啊。 成珏推着秦音到中间的圆桌边停下,自己也顺势坐在了秦音身边,小青也端着新沏好的茶过来了,给众人填满茶水,她走到秦音身后站着不动了。 成珏喝了口温度刚好的茶水,说道:“今天都到齐了,那么大家想知道什么都问都说吧,我能告诉你们的也自然会说。” 成大还是第一个开口:“你到说说看,这月皎城和月光之神的传说到底是怎么来的?” 成珏点点头,这是医神谷里每个人从小都要看的书,自然难不到他,只是他会很小心的避开医神谷不说: 月皎城是在整个霍野大陆形成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一个城池,那时候没什么人,也自然没有记录月皎城甚至霍野大陆到底是在什么年代形成的了。 月皎城是以月影山为基础,在山脚下建立起来的,据说当时在这个地方住着一个仙人,这位仙人以女子之姿出现在月影山下,经常会帮助和救治一些过路的人们。 仙人有着倾城的姿容,温柔的性情,柔软的心肠。所以那时候很多颠沛流离的百姓都受过仙人的恩惠和救助。 慢慢的,霍野大陆开始形成一个个的势力范围,也就是四国的前身,战争和难民越来越多了,逃到月影山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于是他们联合在一起,在仙人的帮助下,月复月,年复年,建立了一个完全与世无争的城池,取名——月皎城。 而百姓们一致公认月皎城就是仙人的家,自然由仙人来领导,而那时候仙人看着众多的贫苦百姓不忍推脱,便接下了整个城池。 仙人使用自己的法力和学识,在月皎城外五里的地方建立了一道保护整个月皎城和月影山的屏障,使得任何想要到这里来的军队和恶人都不能顺利的进入月皎城范围。 同时仙人还利用月影山背面的水道,建立了通往外域的道路,慢慢的引导城内的百姓们从事一些经营和最初的交换物品等交易。 直到仙人离去,月皎城已经成为了霍野大陆里唯一一个特殊的存在。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君主敢在月皎城范围内发动战争。 随着四国的成立和圈城画地的割据,月皎城被四国紧紧的围在了最中央的位置上。 月皎城可以说四通八达,甚至还有一条完全属于月皎城的专用水道,在长期努力的开凿下,这条水道已经是可以直接通航的连通外域的主要道路了。 这便是月皎城的传说。 成三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成珏也猜想到了他想问什么,便接着说下去了。 据月皎城城主府里的史记记载,那时候四国君主打着探访和拉近与月皎城的友好关系的想法,约定了一个时间,都汇集到了月皎城。 仙人自然很是欢迎友好往来的,打开城门迎接了四国君主,而四国君主第一次看见月光之神的仙人之姿,便是纷纷的倾慕不已。 四国君主均是想要得到月光之神的青睐,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为搏仙人应允。 月光之神终究是仙人,怎可堕落凡尘俗世情爱中去呢? 是以,这次的会面便是四国君主的失落和失望而归。不过他们却从来不曾湮灭过想要得到仙人的欲念。 于是天下再次燃起了战火。 仙人知晓,这次竟是自己害得霍野大陆再起纷争,心中万分内疚,却又于事无补,而这时出现了一个年轻的逃难者进入了月皎城,他宅心仁厚,礼貌温暾,且有着一身的家传医术。 于是仙人便招他入了城主府,传授自己一身的本领给了这个年轻人。便由着他将自己的医术发扬光大,并且教导出更多的医者,让他们去拯救天下苍生。 可是,仙人的心境终归是与凡人不同的,凡人的欲念岂是旦夕间便可以消除的去的呢? 由着那年轻人再次培养出来的优秀医者便是陷入了一场空前巨大的陷阱和阴谋中了,君王谁人不想长寿,谁人不想称霸霍野大陆。 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便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本心。 无尽的杀戮,无尽的苍生死于非命。 甚至逃回月皎城的医者们再也不敢出了这城池。而在外的医者们也再也不敢说出自己师承何方,如何学来的医术。 仙人愧疚万分,于是,她决定回归月影山,不再过问任何俗世的事情。 某夜,留下一份月皎城城规之后,便再也不见了。 月皎城的百姓万分伤痛,可是又能如何?月影山近在眼前,却不是任何人都能上得去的。 伤痛之后,城内百姓决定按照仙人留下的城规,拟定每隔三年便由全体城内百姓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城主来接管城池。 依旧延续仙人在的时候那些经营方式和与外域的人交易的模式,继续生存下去。 他们相信,总有一天,月光之神会再次回来这个家里。 会再次回来带领他们。 ** 成珏说完之后,整个偏厅里安安静静的。 秦音自己都听得很是震惊。 如果说,月影山没人能上得去,那么两次带着她“飞”上去的成珏呢? 如果说,秦音是月光之神,那么两次和她一起站在那露台上的成珏呢? 秦音怔怔的看着一脸淡然的成珏。她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那么小妹又怎么会是月光之神的呢?”成二问道。 “这事说起来,你们怕是不会信。早在半个月前,我便带着秦音上去过一回,那次还是她第一次在后院用扶杆走路的那天晚上。” 于是成珏又缓缓的将两次带着秦音飞身上月影山那个露台的整个经过说了出来,听得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惊呼不断。 甚至连小青也听得捂着小嘴煞是惊奇。 “等等,成珏,你不是说……你都不会武功的么?”成三诧异的指着成珏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都不会的?我只是告诉你我爷爷他们不会,而且我爷爷他们会的,我都会,而他们不会的我也会。只是从来用不上罢了。” 成珏端起茶杯喝光了里面的茶,顺手又递给了还在捂着小嘴呆愣中的小青,“青姑娘,有劳了。” 小青呆呆的接过杯子,呆呆的续上茶水,呆呆的递回给成珏。 “好了,众位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成珏一张俊脸又变成扑克脸。 “那么接下来沐春国的事儿,小妹再出面不就更不方便了吗?”成二说。 “现在就算秦音不出面,也一样,难道这么多年来四国在月皎城里的探子就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给自己的主子了吗!” “更何况,现在既然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待在月影山庄也不一定安全。”成珏说罢眼睛瞬间瞥过白夜。 众人也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看白夜,没说什么。 秦音也明白过来,“几位哥哥,白夜大哥虽然是很意外的来到了月皎城,甚至被我带回了月影山庄,不过我是相信他的,也请哥哥们相信小妹。” 虽说有秦音这么一个担保,但是众人的心里难免还是有点小小的芥蒂。 第三十七章 赶路 到了秦音要出发往沐春国的那天早上,众人早早的都起来了,成大更是在厨房里忙乎个不停。 成珏和成二反复的检查在庄子里停着的那两架马车,和两匹骏马。 秦音和小青自然是坐马车的,由成珏亲自驾车。另外一辆马车则是在武馆里挑了一位充做车夫,而车里面装着大部分的用品。 成二和白夜骑马随行,原本还打算在武馆里带出来一些人,秦音觉得这样一来便是太过于惹眼了,成二也就放弃了打算。 成二私下里找白夜切磋过几回,又在成珏承认会武之后,两人在某天夜里奔去武馆也进行了一次深刻的切磋。 基本上,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麻烦,以白夜和成珏的能力足够保护秦音和小青的了。 于是,也算是轻装简行,整装待发了。 众人等着到了早膳时候,又汇集到偏厅里用早膳。 膳后便是出发的时刻。 ** 当第二个马车上塞的满满的都是一路上的吃穿用的时候,秦音无奈的看着好似没了空间给她放下轮车。 又当她看见自己要的坐的马车里竟然被拆掉了坐的木板,而是变成了一叠厚厚的棉絮搭成的软榻的时候,秦音觉得,即便自己不是付婉月,不是月光之神,便只是他们眼里的小妹,也是无比的幸运和幸福的。 小青抱着两罐槐花蜜出了房,到了庄子前面的大前坪上,找到成五,“五爷,奴婢把这两罐子槐花蜜交给您了,如果大爷要用,每天只给他捣三勺去。” “嗯,放心吧,断不会让大哥瞎折腾掉你的宝贝的。”成五忍着笑说道。 小青又走到成三成四跟前,福了个身,“三爷四爷,奴婢家里那边就有劳两位照应了。” “好的,放心吧,日前已经派了人去了。回头还给你买两罐蜜回来,一回来我们就交给老五帮你保管妥当。”成三也忍着笑说道。 “奴婢自是信得过您三位的,就怕……”小青不免带着一丝丝的埋怨的眼神看着成大。 成大纳闷的很,挠挠脑壳,“我说青丫头,我又怎么了?” “哼,大爷自己心里清楚。”小青一仰头,转身爬上马车钻了进去。 秦音看着小青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又掀开窗帘,看着成五怀里的蜜罐子和成三成四憋着笑的神情,再来是成大一脸莫名其妙的傻愣,顿时也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众人一一上前道别之后,马车缓缓的前行了。 谁也不知道等在沐春国迎接他们的会是怎么一番情景,不过秦音倒是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成二,也就是南宫敬,从跨上马出发的那一刻,心里便如打鼓一样的隆隆作响,表面上他依旧镇定冷静,可他看着身边这架缓悠悠行进的马车,心中再是平静不下来。 车里坐着的女子,对他有恩,自己则对她有情,但是血海深仇一日不得报,他便无法开口说什么。 他也知道,他们兄弟五人,别说成五那家伙表现的非常明显,即便是其他三位,也都是对车里的女子多多少少的都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情愫。 只是他们谁都不说出来罢了。 甚至于……南宫敬又看看坐在车辕上悠哉的架着马车的成珏。这家伙平时闷声闷气,不怎么说话,永远一副扑克脸,却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跟小妹亲近了很多,想起来都让人觉得气闷啊。 白夜倒是一路上很安静,默默的骑着马走在最后,心里盘算着,大概多久能赶到沐春国都城。 白夜抬头盯着南宫敬的背影,心里有些很是不爽,哼,这一路有了这个人,怕是不会太平多少,他们四个男人护着两个女子,再是武功高强,也怕是会敌不过对方人多。 这真真是一段未知的旅程。 而车内,秦青靠在门口的位置上,秦音则被安置在软榻上靠坐着,腿上搭了条薄毯,两人中间这时候则支着一张可以收在马车内壁上的小桌板。 上面放了油纸包好的糕点和一壶清茶,另两只白瓷杯子。 “小姐,要不你再睡会?”秦青小声的说。 “刚起来没多会呢,早膳还在肚子里。大哥也真是准备的太多吃食了,这一路上,还怕没得吃吗?” 嘴里虽然抱怨,但是秦音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秦青想了想,捂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也还真是的,后面那马车里被成大塞了一包包的带着冰块的稻草包,里面都是今天早上刚做好的大馄饨,甚至连各种配料酱都一份份的包好在荷叶里。 洋洋洒洒装了不少在车上,弄得最后成珏和成二叠好轮车后差点放不进去了。 看着成大满脸委屈的样子,秦音又不忍心拿出那些他准备的零食和吃食了,于是只得将轮车绑在了马车尾部。 六人也不算赶着时间,便是慢慢悠悠的向着沐春国边境走着。 再怎么慢悠悠的驾车赶路,也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到了沐春国边境的小城里,在城门关闭之前顺利的进了城。 南宫敬在这里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于是避开了几个不太好的客栈之后,在城北的一条街上找到了一个好似是新开的客栈。 客栈老板是对老夫妻,没孩子,请了两个店小二招呼着。 成珏要了几间客房,秦音和秦青住一间大的,左边的一间住了成珏和南宫敬,右边则住了白夜和赶车的李大胆。 李大胆话不多,个也不太高,但是敦实的很,力气也特别大,在南宫敬开设的武馆里很是出名,而且本身也是有些功夫的人。 南宫敬观察他很长一段时间,见他沉稳又没家累,跟他谈过许久之后便带上他一起出来了,而武馆则暂时交给了成大和成三一起打理。 李大胆在房间中快速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李大胆又回到马车上把成大交代了无数次要记得那出来煮给大家吃的馄饨到了客栈的后厨里,自己烧上一大锅水,便开始煮馄饨,当作今天的晚饭。 这活本也是南宫敬在出门前就嘱咐过的,李大胆自己单身住武馆后面的屋子里,所以对这简单的做饭烧水都很是熟悉。 等李大胆提着一大食盒上了客栈二楼,他们住的地方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洗漱完毕了,这会欧在秦音的房里等着李大胆回来。 秦音没太多胃口吃得了一碗馄饨,便只吃了几口放下了勺。 “嗯?小妹,你不饿么?”南宫敬抬头问。 “许是坐了一天的车,虽然不颠簸,但是没怎么运动运动,这会还真是不饿的。”秦音点点头。 车上软榻太舒服了,马车悠悠的走着,她没多久还真的就是睡着了,中午被秦青叫起来吃过几口点心,喝了些水,也顿时觉得肚子依旧是饱饱的。 “嗯,那等会给你准备点茶水和点心,万一晚上饿了起来吃。”成珏说着很自然的拖过秦音没吃完的馄饨都扒拉到自己碗里。 南宫敬望了望成珏那满脸坦然又自在的神情,心里隐隐的有些不是滋味。 白夜很快吃完自己的晚饭,帮着李大胆又收拾了碗碟之后,每人各自捧着一杯清茶,稍微休憩一下。 “今天还算是顺利的呀!”秦青吃饱喝足满心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嗯,的确是算顺利的!大家等会早点休息吧,明儿我们提早赶路,下一个城稍微有点远,不一定能在天黑前赶到呢。”南宫敬说道。 除开秦音,白天睡的太多了,当了活生生的大米虫,这会是死活都睡不着的,不过看着这四位大男人,白天驾车,骑马,一路上还得注意安全,自然是很辛苦的,于是也不说什么,听着安排早早的躺下了。 说是不想睡觉,但是躺下没多久的秦音,倒也慢慢的真的睡着了,直到被秦青晃醒。 “小姐,小姐,醒醒,我们得动身了。”秦青小声的说。 “呜?什么时间了?”秦音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由着秦青给她穿上衣服。 “快天亮了,城门已经开了呢,白公子在外面等,今儿我们得提前赶路,方才二爷来了,说有人跟着咱们呢!” 秦青一边迅速的给秦音穿戴起来,又打理头发,一边小声的在秦音耳边说着。 秦音听到这里,方才还迷迷糊糊的脑子立刻瞬间清醒。 果然,还是有人总盯着他们的,如果不出月皎城也还算是安全,可这前脚出了月皎城,后脚就跟上来了,这些人也太盯得紧了些。 自秦音知道成五兄弟的事情大概之后,便也根据一些现有的线索和他们各自在这些年打探出来的消息,逐一的分析过,至少这南宫敬被灭族的事情怕就不是江湖恩怨那么简单的。 秦音收拾好了,便叫秦青打开了房门,白夜果然守在门外,一见穿戴整齐的秦音,立刻上前,“秦姑娘,在下唐突了。”说完弯身抱起秦音就往外面走。 “白大哥不用这么客气,特殊时期,秦音也不会计较的。”秦音在他怀里小声的说。 刚将秦音和秦青安顿好在马车中,成珏立刻关了车门,整个人都靠在车门上抵着,“坐稳了,我们马上走。” 只听得一声马匹的长鸣,一声响亮的鞭响,马车便是飞快的奔驰了出去。 两匹马夹着中间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在清晨还没有什么百姓的街道上飞驰起来。 便是在城门处稍稍停留缓刑了一阵之后,出得城来,再次飞奔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遇袭 秦青紧紧的护着软榻上的秦音,马车还在奔行,车外那刀枪阵阵的打斗声怎么都挥之不去。 就在他们清晨出了小城之后,天还没透亮的时候便被一群蒙面黑衣人追上了。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 成珏发狠的架着马车向前奔去,白夜护在秦音的车后,边打边注意不让其他蒙面黑衣人靠近了马车。 李大胆也紧随着,狠狠的抽打马匹,时不时还抽出藏在坐板下的九环雕龙大刀出来抵抗扑上来的蒙面黑衣人。 南宫敬负责断后,甚至对付更多的蒙面黑衣人,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不好!”白夜一声大吼,眼见着几个蒙面黑衣人跃上马车顶,长剑狠狠的扎了下去。 车内传来秦青的大声惊叫声。 成珏只得稍稍勒慢马车的速度,提起备在身边的长剑,返身跃上车顶与蒙面黑衣人缠斗起来,白夜也飞身而上。 再是坚固的马车也熬不住五个大男人在上面打斗,只听得“噼……嚓……” 成珏和白夜迅速的腾空跃起,并且踢飞了另外三人,稳稳的落在马车内,两人也顾不上什么其他的,一人抓着秦音,一人抓住秦青,迅速的跃上马背。 成珏回身斩断马车的相连出绳索,带着怀中已经被吓的一脸惨白的秦青,向前面的树林飞奔而去。 没了马匹驾驭和牵引的车体,摇摇晃晃的栽倒在路边。 白夜怀中抱着看上去还算是比较镇定的秦音,紧紧的追着成珏身后超前面的树林赶过去。 白夜对这里比较熟悉,前面的树林比较繁密,而且多是参天大树,甚至于在树林中还曾经有被布置过阵法的痕迹,或许他们能利用一下。 如是想着,白夜更是加紧抽打身下的马匹。 秦音紧紧地抿着嘴,一路克制自己想要惊呼尖叫的念头。 哪怕是一年多前,她都没感觉到如此的恐惧过。 她不怕,她只是无法理解这种疯狂的杀戮行为,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可以让一群人前仆后继的追杀一个孩子这么多年,甚至这个孩子都长大了也从没放弃过对他的赶尽杀绝。 就当成珏和白夜前后奔进树林的时候,秦音听得身后响起了一阵惊哨的长鸣声。 这是在搬救兵吗? 她不解,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四人先行进入了树林里,马速就缓慢了下来。 成珏回身看了看白夜和秦音,两人都还算是平安的,便没多说什么,继续勒马前行。 “一直往前走,大概在树林中有个暂时可以歇息的地方。”白夜声音不大的说道。 “嗯,先到那里再说!”成珏皱眉,心里不安定的感觉涌了上来。 “安顿好秦姑娘主仆之后,我便去看看成二爷和李大胆。有劳你照料她们二人。”白夜又说到。 “那自是不必你说的。”成珏语气中带着一丝烦躁。 “成珏,你们都去帮二哥他们吧,这里看似很是安全的,有小青就行了。人多也可早点过来。”秦音抬头说道。 “再说吧,这林子也不一定就完全是安全的,你们两个女子,武功都不会,万一……”白夜安抚的拍拍秦音的肩头。 成珏正好回过头来,便是看到了这一幕,很是懊恼,即便是自己也很少有如此亲近的举动。 这白夜当真是对秦音抱有什么目的的吗?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在这茂密的树林里,阳光穿过树顶的枝丫透射出琐碎的光亮。 走了不算太长的时间,他们到了白夜说过的暂时可以休憩的地方,位于树林中央的一块环形的草地。 甚至于这里还真的是用作专门休憩的地方,几垛干草铺成的简易床榻还保持原有的样子,阳光从中空的树顶直直的照射下来,比林内要明亮太多了。 草地正中间却是一个由一些石头垒起来的火堆,里面已经没了干柴。 成珏带着秦青先下了马,脱下外套交给秦青,她立刻选了一个离火堆比较近的草垛床榻,铺上成珏的外套。 成珏此时已经自白夜的马上抱了秦音下来,将她安置在已经铺好的草垛上。 “青姑娘,你在这里陪伴你家小姐,我且先去拾掇干柴来。这林子里虽然有阳光,但是湿气却是很重的。” 白夜说罢便跳下马,转身又走进树林里去弄干柴。 成珏没有跟去,反而在周边不远的地方转了一圈后迅速的回来了,手里也拿了些现成的干柴,折断丢在火堆中,掏出随时带着的油布包,取了火折子点燃了柴火。 待白夜回来的时候,柴火刚燃起没多久,于是他将干柴都放到了一边。 成珏从马上解下水袋递给秦音,“先喝点水,我再去看看可有些野果之类的吃食。” 白夜想了想,也解下水袋,又从靴子里掏出一柄比普通匕首略长几分的利器一并放在了秦音身边。 “我去找成二爷,再看看李大胆是否也跟了过来。” “白大哥,请小心。”秦音拿着两个水袋和武器,看了看,唉,自己这副身子就是个拖后腿的份儿。 白夜上了马,朝着来时的路又离开了。 成珏再三叮嘱秦音和秦青留在原地不要乱走动之后,也选了一个方向的树林,提着长剑钻了进去,试着寻找一些野果或者野兔山鸡之类的吃食。 秦音没敢说自己还真的是饿了,昨天夜里就没吃几口,今天又起的太早,一路上光顾着逃命,这会安静下来,摸摸肚子,还真的是饿了。 “小姐,是不是饿了啊?”秦青坐在她身边,看着自家小姐这下意识的动作,忍不住轻笑。 “嗯,还真是有点饿了,早知道连马车都顾不上了,当时记得抓两包点心带着也好啊。”秦音皱着小脸,越说越饿,越想着点心越饿。 “是啊,还真是可惜了呢。”秦青也点点头,说着她也感觉有点饿了,“小姐,你在这里坐着,我就去那边林子里看一下,如果有水,给你绞个帕子擦擦脸如何?” 秦音环视了四周,安安静静的,这会应该是安全的,“你别走远了,回头有危险你那小腿可别跑不回来了,也别太长时间,看看就行了。” “好呢,奴婢不会走远了去的。小姐如果有事大声叫我啊。”秦青挑了跟成珏相反的方向。 “叫你你也飞不回来,行了,快去快回。林子里可冷着呢。”秦音挥了挥手。 秦青还真的就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条不算大的小溪,蹲在溪边绞了丝帕擦了把脸,又重新打湿,搓洗了,没拧的太干,赶紧返身往回走。 可是到了方才休息的地方,秦青瞬间被眼前的情景惊的失声大叫起来,“放开我家小姐!” 成珏也走的并不算太远,加上这林子里也却是安静的很,于是他清晰的听到了秦青的这叫声,顾不上还要猎的一只野兔,返身往休憩的地方狂奔。 待成珏也赶到之后,连着他都心里一紧。 秦音闭着眼睛,头部毫无力气的搭在一个蒙面人的肩头,另外三个蒙面人手持长剑紧紧的护着他们。 “你们究竟是谁?到底什么目的?”成珏沉声问。 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他。 “哑巴?死士?”成珏挑了挑眉,“不管你们什么来头,放下秦音,否则你们谁都跑不掉。” 还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两方静静的对敕着。 也就在此时,李大胆架着马车冲了进来,勒停马车,他扛着大刀跳了下来,二话不说的扑上去一阵砍。 成珏也即刻冲上去加入战斗中。 就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一直抱着秦音的蒙面人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快速的塞进秦音嘴里,抬起她的下巴,又顺势拍了她的后背心一掌,便将秦音放到了地上。 四人也不恋战,得着一个空档的机会,便飞身离去。 成珏蹲下身子抱起秦音,又放回之前她休息的草垛上,拽过她的手腕开始把脉。 秦青跪在一边,哭哭啼啼。 “别哭了,去跟李大胆一起架锅,做些吃的。”成珏脸色非常不好的样子,看了眼秦青。 “是,珏少爷。”秦青抹抹眼泪,起身跑去了李大胆身边帮忙。 成珏越是诊脉,心越是沉重,脸色也越发的不好了。禁闭嘴唇,看着这会昏了过去的秦音,眼底浮现出一抹不忍和心疼。 待得秦青和李大胆忙乎的做完早饭的时候,白夜和南宫敬也到了。两人的衣服满是血迹,秦青小声的告诉他们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溪,两人便是从马车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找小溪。 众人都安心坐在火堆边的时候,秦青给每人都盛了一碗青菜粥。 “成珏,可是有事?”南宫敬端着菜粥,看看成珏那一脸黑沉的样子。 “秦音中毒了。”成珏轻声道。 “什么!?”南宫敬和白夜同时一声惊吼。 秦青扑倒秦音躺着的草垛上,哭了起来。都是她不好,如果她不离开那一会,便是自己死,也不会让小姐变成现在这样。 “什么毒?”南宫敬最先冷静下来。 “蛊毒,而且……”成珏放下手中的碗,捡起脚边的干柴折断丢进火堆里。 “如何?”南宫敬追问。 “双重蛊毒,目前无解。”成珏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心,居然会在秦音身上下双重蛊毒——腐心蛊和同心蛊的混合体。 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碰上这样下蛊的狠手。 第三十九章 拖累 即便是树林里安全,他们也不能太长的时间待在这里,因此在早膳结束之后,看着还剩的一辆马车,于是又重新安排整理一番。 成珏抱着秦音上了马车。临时铺好的睡塌自是没有之前那么舒服,不过也足够能支撑到下一个城镇上,再换过也可。 秦音一直昏迷着,成珏再三确定她暂时无生命危险之后,便下了马车,换秦青进来护着。 赶车的还是李大胆,成珏牵过自己的马翻身骑了上去。 ** 这后面的一段路程算是平安的过去了,一行人又赶着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这个小城里。 找了落脚的客栈之后,先是安顿好秦音,她已经昏睡了一天都没醒来,让所有人都为之担忧的很。 没有谁有胃口吃什么,只得让小二泡了两壶热茶,就着包袱里还有的干粮,随意的填了肚子。 “大胆,你先去隔壁房里睡吧,等后半夜你再来换我。”南宫敬小声的对李大胆说。 “嗯!”李大胆点点头,也不客气,先离开了房间去休息。 “白夜,你也去休息。”成珏抬头看了眼坐在窗户下的凳子上闭目养神的白夜,“青丫头,你去另外一个房间休息吧。” “也好,晚些我来替换。”白夜睁眼看了看南宫敬和成珏两人。 “不用了,今天你也累了,多休息吧,这里有我两人足够。”南宫敬说道。 白夜抿了抿嘴唇,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秦青说:“珏少爷,奴婢……” 成珏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没事的,秦音下半夜会醒来,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照料着。” “对啊,青丫头,明天你白天还得在马车上照料小妹,这会你就去安心的睡。”南宫敬也劝说。 秦青听闻,噗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照料好小姐,奴婢不该离开小姐的,奴婢知错了。” “青丫头,这一趟出来本就危险重重,这不怪你,都是我惹来的灾祸反而连累了你们。”南宫敬扶起秦青。 “二爷,奴婢今后再有任何事情也不离开小姐身边了,哪怕是要了奴婢这条命,也绝不让小姐受伤。”秦青轻声哭泣着。 ** 安静的一夜! 秦音果然在下半夜缓缓的醒来了,见自己躺在床榻上,还有一时间的愣神,转头看到床榻边一头一尾守着的人之后,她安心的笑了。 “醒来了,起来喝些茶水,再给你弄些吃的来。”南宫敬先睁开眼睛,看着笑眯眯的秦音,不由的放柔了声音。 成珏瞬即也睁开眼睛,本就没睡的两人,这会也算是稍稍松了口气。成珏扶起秦音,让她依着床架靠坐着,又取过薄毯给她披在肩头。 “我可是有事?好似昏睡了很久似的。”秦音捧着温水慢慢的喝了两口。 “无事,应该是你被他们拍昏了过去,他们下手确实是重了些。”成珏说。 “二哥去后厨看看,可还热着吃食。”南宫敬取过秦音喝空了的水杯,放在桌上,开门出去了。 “嗯,应该是吧,他们来的太突然了,我还没拿出匕首就晕了过去。”秦音摸摸脖子后面,似是还有点疼的感觉。 “李大胆来的巧,虽然那几人武功不弱,但是扛不住李大胆的大刀一顿猛砍,于是放下你就跑了。” “真是有劳了,我这样也太拖后腿了。”秦音垂下头。 “秦音,无妨的。即便我们只剩一人,也必定会护你周全。”成珏捧起秦音的小脸,望着她。 秦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好似曾经什么时候,她也如此这般的与人对视过,那人还曾经是她心里最深的爱恋。 “小妹,幸好青丫头去休息前还交代了后厨,这会灶上还有热乎的包子和鸡肉粥。小妹,先来吃些吧。”南宫敬端着托盘进了屋。 两人慌忙分开来,南宫敬抬头正巧看见这一幕,深色微微一暗。 藤制托盘里放着一小碗鸡肉粥,配了一小碟腌制酸萝卜,一小碟辣酱,另有一只白瓷碟子里面装着三只不大的小包子。 “二哥,这怕是不够哦,小妹我可是很饿的哟。”秦音坐正身体,接过托盘放在自己腿上。 “那二哥再给你端些来。”说罢看了看坐在床边不动窝的成珏,一甩头又出门了。 再待南宫敬回来时,秦音已经吃完了那碗鸡肉粥,正夹着包子小口的吃着。 而成珏也不在床边坐着,而是坐到了之前白夜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这次南宫敬倒是拿了不少,提着食盒回来的,一小砂罐鸡肉粥,几笼屉包子,和一些酱菜。 左右都已经后半夜了,南宫敬和成珏也觉得有些饥饿,便也不客气的和秦音一起吃了起来。 三人吃饱喝足,也快近清晨了,各自稍微休息了一番之后,便首先听到了秦青轻轻地敲门声。 南宫敬离着门近,起身开了门。 进得屋里来,先看见了桌子上的碗碟都还没收拾好,心里没来由的先安了下来,小姐醒来了,还吃了自己煮的鸡肉粥。 成珏也睁开了眼睛,“你来守着一会吧,我们先去洗漱一番,在客栈吃过早饭再出发。” “是!”秦青福了个礼。 秦青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碟之后放在了房间门口,又招呼小二去重新装了一壶热茶,倒了一盆热水来,刚做好这些,便看见秦音起了身。 “小姐,昨个睡的还好?先洗漱一下,奴婢给您简单的擦擦身子。珏少爷说早膳后便可启程。”秦青扶着她坐到床边。 “嗯,我倒是没什么的,只是辛苦你们了。”秦音解开中衣的带子,脱了下来,这两天没来得及换洗一身,还真是有些不舒服了。 秦青没接话,手脚麻利的给拧了温水帕子帮秦音擦洗身体。兴许到下一个城镇里,可以让小姐舒服的洗浴一下了。 “小姐,到了下一个城镇,奴婢再给小姐好好安排洗浴一番,今儿您先委屈一下。” “无妨的,现在我只希望能平安到沐春国都城就行了,一路上艰苦些也没事。只求平安即可。”秦音说到。 “对了,昨个在我晕了之后,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成珏那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秦音顺势问。 “没事啊,珏少爷应该是担心小姐您的吧,所以脸色不太好。”秦青垂着头撩起秦音的裤管,一点点的往脚上淋着温水。 “小姐,等会在车上,奴婢给您按按腿脚,师父交代了的,每天都给给您按按,这两天没顾上,今后不会再忘记了。”秦青似是哑着嗓子说。 “小青,别哭,我真的没什么的,倒是这副身子却成了大家的拖累。”秦音拍拍她的肩头。 趁着秦音洗漱的时候,李大胆架着马车先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换了一架更大更结实的四匹马的马车停在客栈前。 除开守在秦音房门口的成珏之外,李大胆,南宫敬和白夜三人速度的把大马车又整拾了一番。 依旧是拆了内里的坐板,买了几床棉褥和被子,搭成软榻,几人的包裹都放了进去。 重新买了些糕点和干粮肉干逐一的包好。 “大胆。”南宫敬将李大胆叫过一边,“今后你专门负责驾车,如果再碰上任何危险,你先带着小妹和青丫头跑,不要管我们,留着记号我们会找到你们的。” “二爷,遵命!”李大胆难得开口说一次话。 “别这么叫,你我可是兄弟。”南宫敬重重地拍拍他的肩,“我可是将小妹她们的命交给你了。” “放心。”李大胆拍拍自己厚实的胸膛。 白夜最后检查了一遍马车,确保安全之后,看着南宫敬和李大胆说完了话,于是说道:“我们也都各自洗漱一番,便可用早膳了。” “好,那么等会大堂里见,我先去看看小妹。”南宫敬说完先进了客栈大堂,往楼上的走去。 留下白夜和李大胆互相眯着眼睛对望了一阵,忽地两人同时扭开头,也往楼上去了。 幸而接下来的几日里,一路平安。自换了马车之后,秦音舒服的窝在车上,而且整体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出发后第五日,他们总算是到了沐春国南部最大的城镇——丹慧城。 丹慧城,最早的时候是由着沐春国总兵驻扎的一个小城镇发展起来的,到现在为止,这里依旧是沐春国南部边疆总兵驻扎的主要地区。 丹慧城除开沐春国派遣的父母官之外,便是沐春国第一大将军——定国候宇文昊,共同掌管了。 丹慧城屯兵约五万余,皆驻扎在距离城东面约三公里外的山谷里。 定国候宇文昊则住在城内的定国侯府,这侯府还是沐春国上一任皇帝专门为他建造的,其大小,各种景致皆按照沐春国都城的定国侯府完全照搬。 定国候宇文世家是沐春国开国大将,宇文昊的祖辈一直跟随着沐春国元祖皇帝打天下,最后定下沐春国江山,元祖帝封当时的宇文江潮为定国候,且可世袭。 因此到宇文昊这一辈的时候,定国候的世袭子弟已经是第十一位了。宇文世家代代都忠诚于沐春国皇族,而且按照元祖帝定下的规矩,每一代接替定国候爵位的男子必须娶沐春国公主为妻。 以稳固皇族和定国候的亲密关系。也因此,这第十一位的定国候而今刚刚年满二十五岁,也是历任定国候最年轻的一位。 也就在秦音一行人刚到丹慧城的这天,定国候府接到了来自皇帝的圣旨,拟定于中秋节与沐春国当今圣上的唯一嫡亲妹妹——雪晴公主。 因着这一张圣旨,整个丹慧城都洋溢在喜悦中。 第四十章 请柬 定国候府。 定国候内书房。 “将军,他们进城了。目前住在城南的悦家客栈,那客栈的幕后老板是冰羽国的周氏家族。”一军士打扮的男人跪在定国候的书房里详细禀报。 “哦,来了!听说他们这一路过来不容易,既然来了总不好放着不招待招待,你说是么!”定国候宇文昊懒洋洋的放下书册,似笑非笑的说。 “陈进!” “末将在!”书房内另一名男子从侧座上站起来。 “加强城南的巡防,既然在本将军的地盘上了,那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出了事儿!圣上对这人甚是上心的,你们也自然不得怠慢了。”宇文昊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末将遵令!”陈进一正军姿,接下命令。 “行了,你出去吧,顺便叫老陈过来。”宇文昊对堂下跪着的军士说了一声后,又重新拾起书册看了起来。 “是!”军士起身离开了。 “陈进,你去详细查查,他们此番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要说南宫敬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不说他南宫家灭门的事情,但说他这大摇大摆的回来,必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宇文昊眼睛盯着书册,嘴里却吩咐着。 “末将明白。只是当年灭门惨案至今未破,怕这南宫敬此番也是为了报仇雪恨吧。”陈进道。 “任谁家被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灭门,只要尚留的一人在世,这报仇雪恨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我怀疑的是当年到底是什么原因,南宫家遭此劫数?” “江湖上至今未有传闻,这过了十来年的事情,愣是被瞒的密不透风,也的确是让人匪思所疑。”陈进思考着。 “嗯,圣上也说过这个问题,甚至他那边都没查出任何消息,所以你给我好好地盯着他们。”宇文昊啪的一声将书册拍在桌子上。 “末将遵令!” “侯爷!”正待此时,门外传来一声中年男人的禀告声。 “老陈,进来吧。”宇文昊又换上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不知将军找老奴前来所为何事?”老陈一身管家布衣进得门来,躬身问道。 “公主殿下还有多久到丹慧城?”宇文昊端起放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约莫还有七日的样子。”老陈立刻回答。 “嗯,你上库房挑个礼物,再准备一份请柬,明日定国侯府宴请月皎城城主!”宇文昊放下茶杯,“其他的事情你和陈进一起商量着办吧。”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老陈躬身退出书房。 陈进看了看宇文昊,“将军,这事儿要不要先知会一声?回头圣上和公主殿下误解了可如何是好?” “不用了,雪晴我还算了解她,正事儿上她也不会无理取闹的。至于圣上那边就算我不知会他,他也会知道的,我就不废那个事儿了。”宇文昊起身也出了书房。 陈进紧紧的跟着,“那末将去安排安排。” “嗯,你去忙吧,多注意那些江湖人士,虽然丹慧城并非本候封地,但是也总归是边境,如今四国暂时无战事,所以更是要小心为上。” “是!”说罢,陈进先行离开,去找老陈。 ** 当秦音见着亲自前去送请柬的定国侯府管家老陈的时候,她只有短暂的愣神。 “老奴是定国侯府的管家老陈,见过城主大人。”老陈微微躬身,却不跪拜,本也无须行跪拜大礼。 “您客气了,请问可是有事找秦音?”秦音虚扶一下。 “侯爷差老奴过来送请柬,明日还望城主大人过府一叙。”老陈微微侧身,身后的小厮便立刻呈上一个用红色绸布盖着的托盘。 秦青接过托盘,放在秦音面前的桌子上,掀开绸布。盘子里放着一封明蓝色四边镶着金色花边的名帖,名帖下便是同色的纸笺,隐约间散发着翠竹的清香。 在名帖的左边则放着一只檀木条盒。秦青又打开檀木条盒,里面躺着一对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 “这礼太过于贵重,秦音万不可收下。烦劳您告知定国候,明日秦音依约拜访。但是这礼还请您带回。”秦音拿过名帖和请柬,却将托盘向老陈那边推了回去。 “这是侯爷给您的见面礼,还望城主大人手下,要不老奴回去可不好交差。”老陈微微抬头,看了眼秦音,只见她面色和缓,也的确不是口是心非的做作而已。 “那秦音先收着,明日再亲自还给侯爷吧。”秦音示意秦青收好,明日去的时候务必是要带着还给侯爷的。 这无功不受禄,她秦音跟这位定国候爷从来也没见过,知道他也仅仅是今天在路上南宫敬和白夜也她临时说的一些情况。 却没想到,他们刚安顿好,这定国候府便来了人求见,而且还是送来了宴请的请柬,先不说这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单是看这速度这么快安排了来,便不是那么好打发掉的了。 与其来来去去的乱猜测,不如接了这邀请,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为什么?秦音便是如此想的。 “如此甚好!老奴先行告退!明日老奴再派马车前来迎接城主大人。”老陈安心的再次微微躬身。 “有劳您!”秦音微微颌首,“小青,代我送送陈总管!” 看着秦青送了这位定国候府的总管出去之后,秦音拿着手中的请柬递给了一直坐在一边不吭声的成珏。 “你都应下了,现在才给我看,又有什么用?”成珏嘴里说着却还是接下了请柬打开来看。 “你如何看的?”成珏瞥了一眼又递给南宫敬。 “左右不过是一个宴请罢了,去也无妨。”南宫敬看过请柬,虽然是直接面见的秦音,单是请柬上却写着邀请六人。 “反正自我们从月皎城出来,便是已经给人盯上的,如此想躲也躲不掉,那就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人看着吧。”秦音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定国候倒是出手大方的很。”成珏拿过檀木条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钗细细看了,“虽然这钗看上去很是普通,不过这白玉和红珊瑚珠可不是那么普通易得的。” “人家是定国候爷,哪里可能拿不出好东西来。”南宫敬看了一眼。 “按照平常来说,这钗子只得宫里才有的吧,而且这种钗子不是应该送给他那个即将要过门的雪晴公主吗?怎地却拿来送了秦音?莫不是有什么目的?”成珏将钗放回檀木条盒里,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南宫敬一挑眉,他却是没想到这一层呢!单身男子送未见面的单身女子如此贵重的发钗,这里面的含义有些过于暧昧不清了。 何况这个所谓的单身男子还是即将要娶妻的人。 南宫敬觉得,这种感觉太不好了!定国候又如何?都是要跟公主成亲的男人了,却还在这里朝秦暮楚的送其他女子这么暧昧的首饰。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成珏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虽然他本身就一直都是一张黑着的扑克脸,单是现在这个样子,连秦音都知道他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啊?秦音看着南宫敬和成珏,很是不理解。 “不过是一副钗子,明日还了去就行了。你们也想的忒多了些。犯不着自己个儿生闷气。”秦音笑道。 “小妹,这男人都要成亲了,现如今却又这般对你,你说……”南宫敬指着桌子上的檀木条盒。 “那又如何?他成他的亲,你们不都说了么,沐春国皇帝赐婚雪晴公主是他的妻。我不过是路过丹慧城的过路人而已。”秦音很不以为然的说着。 “难免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南宫敬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二哥,你真的想太多了。你小妹我还没这么招蜂引蝶好么!”秦音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 “事情如何?”宇文昊坐在池水边,漫不经心的撒着手里的鱼食,喂池里的锦鲤。 “落落大方,不矫情做作,还说明儿亲自来还侯爷送的礼,礼太贵重不方便收下。”老陈直言。 “难道不是客气?”宇文昊冷哼一声,女人?这世上怕是没有女人不喜欢珠宝和钱财的吧? 虽说送去的那对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算不上侯府珍宝库中最顶级的珠宝首饰,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是以,他才不信,竟然会有人觉得这礼太贵重而不方便收下? “依老奴观察,不是客气,城主大人是真的觉得太贵重因而不便收下。”老陈回忆了一下那时看到的秦音的神情。 “也是,想来她是那传说中的月皎城守护神,既是仙人,奇珍异宝也多是都见过的,这等俗物便是看不上眼罢了。”宇文昊冷笑着说道。 “老奴觉得,这城主是仙人怕是谣传,如若她是仙人,为何还医治不好自己的残腿呢?”老陈想了想。 “哈哈……老陈,你可真是有趣,世人皆醉,唯你独醒!”宇文昊大笑了出来。 一个自称是仙人的女子,却连自己的残腿都治不好,这真是太搞笑了些。 “老奴惶恐!”老陈吓的一个激灵,深深的躬身请罪。 “无妨,无妨,也只有你才能说出心里最诚实的想法了。”宇文昊说着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撒到水里,转身拍了拍老陈的肩。 他,定国候,宇文昊,明日定要好好的会一会这残腿的仙人。 第四十一章 还钗 次日,清晨,秦音早早的起床梳洗,用过早膳之后,便是将一套行头穿戴了起来。 头顶祥云髻,配以几只小巧的点翠蝴蝶簪略作装饰,活泼且不失典雅。 白色的茧绸中衣外穿着湖蓝色戗银米珠竹叶衣裙。虽然已是中春时节,清晨到晌午之间却也不免稍有寒凉,秦青便准备了素锦织镶银丝边月白色双层披风。 再辅以点翠垂珠蓝玉流苏耳坠,八叶桃花细银链子挂在胸前压着衣襟,左手腕子上套着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腰间缀着月白素锦香袋,足上却是一双软缎顶银狐毛球绣花鞋。 最后略施淡妆,使得脸色更是清亮明媚,朱唇皓齿,即便是坐于轮车上,那不禁意的一笑,也能让人感觉到真真是:仙姿佚貌。 秦音自己看着铜镜里的模样,怎么也感觉不出来秦青嘴里说的那般美丽动人的情景,反正铜镜怎么看都是一个颜色。哪里有现代的水银镜子那么清晰呢? 自己不觉得是一回事,可是等装扮完毕,南宫敬和成珏,白夜,李大胆四人推门进来之后,具是呆愣愣的站着门口看着忘记走路了。 “你们都愣着站在门口干嘛?”秦音不明所以的看着几人。 “额滴个乖乖!城主真是美啊!”李大胆开口道。 “噗呲!”秦音捂着嘴笑了,“李大哥,你这不说话就闷不吭声,一说话却是一鸣惊人啊!” “呵呵!”李大胆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小妹,你这一身真是倾国倾城啊!”南宫敬关上房门,坐到桌前。 “青丫头,去找找大丝帕!”成珏皱着眉说道。 “啊?”秦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蒙面!”成珏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哦!”秦青看了看自家小姐还在迷糊中的模样,捂着嘴闷笑着转身去找大丝帕了。 “小青,我就说吧,这么打扮不好看可你非说好看。你看成珏都觉得我是见不得人了,丢脸得用大丝帕遮丑。”秦音顿时抗议道。 “谁说你不好看了?”成珏立刻瞪大眼睛,大怒,“你这样子出去,我担心本身对你没什么念头的定国候也会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来。” 秦音瞠目结舌的望着突然发怒的成珏,他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如果自己这样子就算是美人,倾国倾城了,那传说中的四国第一美人——云灵仙子怎么办? 云灵仙子可是四国公认的第一大美人。即便是只看过一副她的画像,身为女人的秦音当时也是万分的倾羡。 这会自己被眼前四个大男人如此夸赞一番,还真是不习惯,也不是太有当美人的自觉。 自她到这里来,记忆中的自己一直都是普通而平凡的一张脸,充其量也就是清秀不难看罢了。 遇见成闲庭之后,为了更方便的继续躲避段怀君的追踪和寻找,她服用了成闲庭专门给她研制的定颜丹。 随后的容貌变化她从来没去细致的观察过,她所求不多,只要那静王爷段怀君找不到她,她就安心了。 而小青也只是用了易容膏改变了原来的容貌,不过这种改变却还是可以复原的。 不多会,秦青果然找到了一块白纱缎来,又配了两只点翠短钗给秦音将面容自眼睛之下遮盖了起来。 刚做好这些,房门轻轻的敲响了。 “老奴是定国候府的老陈,前来迎接月皎城城主大人。”老陈的声音随即响起。 待房门开启,老陈微微抬首看了看房间内的众人。不禁怔了一番,虽然依旧还是坐在轮车上的女子,可是今天带给老陈的感觉却是非同一般的震撼。 仅仅是换了衣衫,换了妆容,甚至遮盖了面容,却是依旧能从这女子散发的气势上觉察出,此女子怕是很不简单。 “有劳陈总管亲自前来!”秦音由成珏推着来到门前,“如此我们便也不耽误了,此刻就出发吧。” “城主大人这边请。”老陈让开身体。 ** 定国候府后花园,今儿被布置的甚是舒适,一架裹紫锦缎祥云款软榻被安放在湖边的大树下,由着庞大的树冠为即将在这里休憩的人遮挡了不算太热烈的日光。 榻前放置了一张略微比软榻高出三寸的紫檀木方桌,上面摆着一壶香茶,另有一碟红枣如意酥,一碟荷花饼,一碟翠竹清凉糕,一碟桃花乳冻。 在软榻的左边却是放着一张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配猩猩红暗纹锦缎坐垫。椅子前同样放置这紫檀木方桌和同样的茶水糕点。 而在这两个主位的周围又放了几张黄杨木扶手椅,椅子前也各自都有黄杨木方桌和茶点。 定国候宇文昊此时抓着一把鱼食站在湖边,心不在焉的喂鱼。 他在等待,等待那个一夜之间便被各路探子传遍了四国的神奇的月皎城城主——月光之神,那个叫做秦音的女人。 他很是好奇,尤其是昨天听完老陈的汇报之后,他更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从小,他便在这一辈的子弟中脱颖而出,被培养成定国候世袭爵位的接班人,小孩的天性被抹杀,属于他自己的喜好被压制。 他讨厌杀戮,却被迫学习如何带兵打仗。 他讨厌权谋,却被迫参与到宫廷斗争,皇位争夺。 他讨厌选择,却被迫带着家族使命选择支持众多皇子中的一位。 他讨厌当定国候,却被迫带着这沉重的爵位枷锁。 甚至于,他讨厌娶雪晴公主,却被迫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雪晴!他从小便认识的一位娇蛮公主。而雪晴自小便知道未来的夫君将会是定国候,哪怕等她长大了,定国候还是一个老头子,她也只能下嫁。 不过她幸运的是,她将要嫁的是她从小到大都最爱的昊哥哥。 宇文昊不喜欢雪晴公主,至少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慕,有的喜欢也只是兄长对自家小妹的爱护的心情。 只不过他们都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从他那日宣誓对太子效忠的时刻开始,宇文昊和雪晴公主的命运即被注定了。 他帮太子顺利的登上了皇位,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所以没有马上下圣旨赐婚,而今却是再也躲不过去了。 如若他不娶雪晴公主,一来对不起定国候府的祖训;二来,那人怕是不放心自己的吧。 “侯爷,月皎城城主大人一行人到了。马上就会到后花园。”一名下仆得了老陈的令先行来通报。 “嗯,知道了。”宇文昊撒完手中的鱼食,接过一旁服侍的丫头递来的温热帕子擦了擦手。 返身走到树下等待着。 当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架轮车的时候,宇文昊不禁眯了眯眼睛,他能看清楚坐在轮车上的蒙面女子。 蒙面?为何蒙面?老陈不是说这城主大人模样很是花容月貌么?为何还需要蒙面? 秦音的轮车停在了定国候宇文昊身前约半丈的地方。 “侯爷,月皎城城主大人——秦音秦姑娘一行人到了。”老陈上前微微躬身,轻声说道。 “定国候宇文昊!”宇文昊抬手拱了个江湖上的礼节。 “小女子秦音!” “成珏!” “南宫敬!” “白夜!” “俺,李大胆!” 众人就着江湖豪客见面的场景,简约的自我介绍了一番。 “听闻秦姑娘腿脚不甚方便,本候便准备了一张软榻,还望姑娘不嫌弃。”宇文昊抬手指了指树下的那张软榻。 “多谢侯爷!”秦音本也不是那般小家子气的女人,人家既然准备的如此贴心细致,那么自己便安心享受好了。 成珏推了秦音过去,抱起她安放在软榻上坐好,又取了搭在轮车上的薄毯盖了她的腿。 众人也不多做虚假的客气,纷纷在引导下落座。 “侯爷果然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只不过这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的礼物,秦音怕是承受不起的。还望侯爷见谅。”秦音率先开口。 待她说完,秦青便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侯爷面前的方桌上,掀开绸布,打开檀木条盒。 两只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完完整整的躺在条盒里。 “秦姑娘只管安心收着便是,本候不过是送了一件见面礼而已,并无他意。”宇文昊看也没看盒子里的东西。 “这见面礼也太过于贵重,秦音受不起。”秦音微微笑着。 “嗯,那便放着吧。”宇文昊想了想,既然你不要,那就放着吧。我定国候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一时间后花园里,只闻春风吹过的声响,无人再说什么。 宇文昊淡定的看了眼南宫敬,说道:“南宫少侠莫不是十多年前武林盟主南宫浩瀚的后人吧?” “南宫浩瀚正是家父。我便是那灭门惨案唯一逃脱的孩子。”南宫敬正色道。既然敢报大名,自然也是不怕仇家找上门的。 “我南宫家灭门惨案至今未有破解,却不知是何意?” “这本候便不知晓,如若南宫少侠到了都城,不妨拿着本候府的名帖去拜访拜访刑部。本候对此也甚是关心。”宇文昊抬头朝老陈看了一眼。 没一会老陈便送上一张明蓝色镶着银色花边的侯府名帖,放在了南宫敬的桌上。 “多谢侯爷。”南宫敬挑眉。 这意外的对话,让今天众人对这事儿顿时觉得非常有趣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琴音 中春的暖风缓缓吹过定国候府的后花园,随风带着丝丝的草木鲜花的清香,甚是沁人心脾,让人不禁想要在此闭目小憩一会。 秦音怕是有许久没有现在这样的心境了,放松,自在,什么也不想更好。她不自觉的闭上双眸,隔着蒙面纱巾,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久违的春天的气息。 宇文昊正巧抬眼便看到了这样一幕,虽然有纱巾阻隔了视线,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笑了,隐约间微微翘起的嘴角预示着,她此时此刻的心情非常愉悦。 甚至于这份愉悦也感染到了他的心里。 “本候见秦姑娘如此年轻貌美,可是已经定了亲?许了人家?”宇文昊放下茶盏问道。 话音刚落,瞬时从宇文昊对面射来八道不太友善的目光。 嗬,这可是有趣的情景了,那四个男人何以如此看自己?宇文昊心里如是想到,微微垂头,捏了块桃花乳冻放进嘴里。 秦音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他:“定国侯爷可是想要当个媒人?” 宇文昊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本候自己的婚事都是当今圣上做的媒,本候哪里有这给他人做媒的本事,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秦音点点头:“定国侯爷可真是保持着赤子之心,侯爷怕是对未来很是期待吧。” 宇文昊再次愣了一愣,自己对未来很是期待?这女人在说笑吗?他何曾期待过什么? “想必定国侯爷对雪晴公主的感情甚是深刻的。”秦音与其里带着些许的羡慕。 任何女人都值得好男人爱着。 她得不到,却不希望别人也得不到。 “或许是吧!本候听秦姑娘这番言词,好似秦姑娘在感情上有着不同的见解一般。虽说霍野大陆各国对这男女之防并不严苛,不过倒是很少有女子会这么说。” 宇文昊答道。 “见解谈不上,只是秦音自小便是无依无靠,幸而得了几位结拜义兄的兄妹之情,略有感叹罢了。”秦音垂眸轻语。 “本候却是从来不信非亲关系的男女之间可有什么纯粹的亲情。”宇文昊淡淡的瞥了一眼对面的几个快要忍不住冲上来与他对打的男人。 “定国侯爷,您这话可是说的太不合适了吧?”成珏端起面前的茶盏,细细的拨开茶叶,抿了一口。 “哦?成公子认为本候的话哪里不合适了?”宇文昊饶有兴趣的问。 成珏抬眼与他对视:“听说雪晴公主大概再有几日便会到丹慧城了,雪晴公主自小便与您在深宫里一起成长,如今便是要成为您的侯府女主人,侯爷可不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片深情啊。” “本候自是不会的!”宇文昊想了想回答。 如果宇文昊知道自己终究是违背了这会许下的承诺,换得一身情债,怕是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吧。 “如此侯爷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才好。”成珏挑起嘴角似笑非笑的回答。 宇文昊脸色莫名的看了看成珏,没再说什么。 场面气氛又一次沉默了起来。 老陈看着这般情景,悄悄上前一步:“侯爷,可是要准备些余兴游乐?” “嗯?老陈,你还做了这样的准备?”宇文昊略微惊诧的说。 “老奴擅自做主,昨个陈副将在的时候,便和他商量了,请侯爷见谅。”老陈缓缓答道。 “那便安排上吧,这春光甚好的时候,听听曲子,看看歌舞也是很不错的。”宇文昊点点头。 没多会,一行有女子七人,便站在了众人眼前,“悦迎楼若月见过定国侯爷。”为首的女子盈盈一福礼。 成珏挑眉看了看,逐又微垂下头。 “本候今日便请秦姑娘欣赏和品鉴品鉴我沐春国的乐曲,如何?听闻秦姑娘曾在玥影阁献过琴曲的,如此看看我沐春国的琴曲吧。”宇文昊笑到。 秦音微微抬手,制止了秦青想要说话的举动。 这宇文昊的宴请,本身就透着种种怪异,更别说到现在为止说出来的话,和各种有些指向性质的言行。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说的怕就是宇文昊这样的人了。 而秦音最讨厌的便是拐弯抹角的言辞,和旁敲侧击的打探。想知道什么,直接说好了,何苦这么折腾? “原来定国侯爷也甚是关心其他地方的趣事逸闻。秦音还只当定国侯爷严肃万分,仅会领兵打仗呢。”秦音带着笑的轻柔声音响起,让宇文昊的心头好似被湖边的垂柳拂过一般。 “想必定国侯爷文武双全,琴棋书画,刀枪棍棒,样样都是拿手的。” “秦姑娘还真是能言巧辩的很。想来这月影山庄和月皎城将来会在秦姑娘的掌管下更是辉煌起来的。”宇文昊好似完全听不出秦音话里的讽刺感似的。 “秦音不敢当这么大的荣誉,不若我们还是来听听定国侯爷您特意安排的若月姑娘的小曲儿吧。”秦音微微侧身,斜斜地依靠在软榻的方枕上了。 跟人斗智,太累! 跟人这么拐着弯儿说话,更是累! 既然定国侯爷给安排了这么舒服的软榻,那么便好好享受一番,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这费心费力跟他周转的精神。 成珏,南宫敬,白夜,三人见着秦音这样的举动,又看看她一脸稍安勿躁的神情,逐也放松了自己,反正既然都来了,那就慢慢看看这定国侯爷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吧。 若月姑娘身边的人摆好了琴台,点上薰香之后,若月便款款移步到琴台后坐下,微微抬头望向定国侯爷宇文昊的时候还不忘记婉约的抛去一个媚眼。 只可惜,宇文昊根本没看她那个方向,而是转头看着秦音,想着什么事情一般。 淼淼琴声,婉约动人。 若月姑娘的琴技自然是没有可挑剔的,只是这曲子…… 一曲罢了,秦音抬手鼓掌:“真是人美曲靓!若月姑娘,辛苦了。” “姑娘夸赞,若月受宠若惊。”若月起身再次盈盈一福礼。 “看来秦姑娘喜欢咯?”宇文昊问。 “的确不错,虽然秦音并不懂得什么技法和技巧,不过这若月姑娘的弹奏的却让人感觉到浸入心肺,配以这春光舒暖,让人顿觉人生不过就是求得一安稳。” 秦音如实的说出自己的感受。 若月姑娘顿时抬头看向那依靠在软榻上的女子,她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能让从来不近女色的定国侯爷如此盛情款待。 她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哪怕带着蒙面纱巾,却也不难看出藏在纱巾后的貌美容颜。 更甚至,从若月开始弹琴时,到现在,这定国侯爷的双眼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可是这女子还是第一个在她所弹的琴声中听出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情感,也可以说是她第一个真的认真的听自己弹琴。 这让若月姑娘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寻求到知音的激动而兴奋的感觉。 话又说回来,这定国侯爷不是确定了已经要娶雪晴公主了吗? 若月姑娘心里默默的想着。唉,即便不是娶雪晴公主,像定国侯爷这等身份的男子,也不是她能奢望的了。 一朝踏进这红尘艳楼里,便是:夜来红袖招闲客,枕畔垂泪到天明。 “老陈,赏!”宇文昊袍袖一挥,吩咐道。 “谢侯爷赏赐。”若月姑娘醒神过来,既然已经是破败的身子了,便是得了钱财也好过老来无人赡养无人送终。 “定国侯爷倒是大方的很。”秦音话语间不禁又带着几分讽刺。 “秦姑娘说好,那本候自然从不吝啬。这封赏不过是些银钱罢了。”宇文昊毫不在意的说。 “或许在定国侯爷您的眼里,这些银钱不过是毫毛,而在很多人眼里,这毫毛的银钱却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如是,秦姑娘,可又有什么说教于本候的见解了?”宇文昊看似饶有兴趣的问着。 “说教倒是不敢,只是觉得,若月姑娘怕也是想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吧,只不过这身不由己的身份,即便再有任何梦想也是枉然了。”秦音看了看一直站在琴台边的若月姑娘。 此刻的若月姑娘,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改用什么言辞来形容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碰上如此懂得的人。 虽然懂她的也是女人。 “夜来红袖招闲客,枕畔垂泪到天明。”秦音缓缓念诵,“侯爷是男人,自然不会懂得女人这样的心境的。人前欢笑,背后却只得独自落泪。” 若月姑娘睁大了双眼,捂住嘴,眼睛里那就要控制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着转。 “有时候欢笑的人不一定就是幸福和快乐的。再多的苦,说不出,只能自己咽在肚子里,腐掉,烂掉,却无法诉说。”秦音仿若看着前方,却又好似看着更远的地方。 宇文昊被这一番话惊的呆呆地凝望秦音。 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造就了这样的女子,说她是仙人也好,说她是普通女子也罢,她说出来的这番话竟然是这般的有道理。 若月姑娘更是愣愣的望着秦音,她说出来的又何尝不是自己真实的心境呢。都道红尘女子放浪不羁,可是谁明白她们内心的苦,如若是有一丝的机会,谁又愿意变成这般情景。 成珏放下手中的茶盏,他是知道的,或许他能体会到秦音的内心的苦楚,或者他明白秦音感同生受一样的经历。 第四十三章 借住 宇文昊沉思了一阵:“秦姑娘可有更好的法子?” 秦音只是看着宇文昊,却没回答他的问题。 法子自然是有的,可是永远也只是解决一时的问题,想要长久的帮助和解决后续更多的问题,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秦姑娘此番到沐春国是何为?”宇文昊看着她并不回答自己的提问,于是换了个问法。 “小女子与人有约,虚得前往沐春国都城一趟,时间不会很长,办完事情即可。而且我这身子多有不便,也不合适在外多过停留。”秦音诚实的说。 “可否详细些?”宇文昊追问。 秦音挑了挑眉头,“与周轩辕周家主有生意上的往来,此番去到沐春国都城便是要筹建一家新的酒楼,仅此而已。” “原是如此!本候听闻,秦姑娘开的玥影阁非常的有趣,这玥影阁前身还是个红袖招招的地方。只是本候不知道,秦姑娘的玥影阁到底有何不同之处?”宇文昊装作恍然大悟一般,好一番做作。 “玥影阁无非就是吃饭喝酒的食肆罢了,谈不上什么非常有趣,只不过是在盘下玥影阁的时候,那之前玥影阁做的营生不同罢了。”秦音冷笑一声。 若月姑娘再次震惊了,原来眼前这个女子就是玥影阁的幕后老板。而这玥影阁,她是知道的,曾经也是一出名的红尘艳楼,后来却不知道怎么的,老东家要把这个楼子盘了出去,不知多少人想要盘下,最后却被月影山庄的成五爷接了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修和安排,重新开张的便是玥影阁,里面更多的打杂跑堂和小厮,曾经那些卖了身契的女子们也还是在玥影阁,只不过她们再也不是卖身的青阁艳女,而是被称作:咨客,一种全新的身份存在了。 她们无需卖笑卖身,无需盘剥恩客钱财,无需再被人轻笑贱骂,她们成为了玥影阁的众多老板之一,每月都参与分红,甚至手头的钱财比曾经更是多了。 若月姑娘的姐妹便是在玥影阁里的老板之一,明面上她们有成五爷,有月影山庄照管着,可私下里,她们都知道,改变了她们的命运的人便是那位一直坐在轮车上的瘸腿女子——秦音。 “秦姑娘,不妨在沐春国开设玥影阁的分店吧。本候入股如何?这样也算是给秦姑娘大开方便之门。在这沐春国怕是没人会抹了本候的面子。”宇文昊笑着说道。 众人均是愣在了当场。 秦音更是被这番话弄了个措手不及。 她想到了任何的可能性,有可能被羞辱,有可能被怀疑,有可能被误解,唯独没想到,这定国候爷竟然是要和她合作开设玥影阁! “秦姑娘不妨好好的考虑一番,左右本候现下没什么大事,雪晴那丫头还有几日才能到,秦姑娘便在丹慧城好好游玩休息一番。”宇文昊坐直了身体。 “老陈,侯府偏院可是空着的?” “回侯爷,东街的侯府偏院目前空着的,日前刚做了一番修葺,又重新打理了新的花园,侯爷随时可以过去小住。”老陈立刻回禀。 “秦姑娘,既然打算在丹慧城停留一段时日,那住客栈也的确是不甚方便,如此本候便将偏院借给你如何?另外本候再安排些人手过去伺候,总也好过在客栈里委屈着。” 定国候爷宇文昊这番话说的如此明了,秦音等人面面相觑之后,心里也都明白,就算不答应又如何,宇文昊除开是侯爷,还是将军,收下带着兵,随时能直接找了借口就把他们给扣下。 “多谢定国侯爷,如此,秦音便也有时间和心情在丹慧城好好的游赏一番了。”秦音笑着接受了他的安排。 “回头本候让陈进去找你们,派些人手,你们也可不必担忧那些黑衣人了。”宇文昊点点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 南宫敬不禁眯了眯眼睛,虽然他们一行人的行踪从来没打算隐瞒什么,不过这才多久事情,好似弄的人尽皆知似的。 “本候既然守着沐春国边城,这边城发生的事情自然逃不过本候的眼睛。你们也大可不必紧张,本候对你们没恶意。”宇文昊看了一眼南宫敬,安抚道。 也幸好是没有恶意,否则此时他们几人早都…… “侯爷,这临近晌午了,午膳是在这园子里用呢,还是……”老陈看了看天色。 “今日天气这么好,秦姑娘,不介意在园子里观赏春景,尝尝本候这侯府大厨的手艺吧?”宇文昊微微侧身倾向秦音的方向。 “自是不介意的。”秦音笑着答。 于是,老陈便转身去安排午膳,又带着若月姑娘一行人离开了后花园。 ** 午膳结束后,秦音便以需要回客栈打点和休息为由,带着众人离开了定国侯府。 刚到客栈没多久,陈进和老陈总管就到了。 于是一番收拾之后,秦音坐上李大胆架着的马车,一行人跟随陈进和老陈总管搬到了位于丹慧城城东的东街上侯府偏院里。 “末将陈进,见过秦姑娘。末将奉将军命令,特调派了一些兵士前来守卫偏院。”陈进微微拘礼。 “真真是有劳陈副将,无需如此多礼,随意些就好。”秦音淡笑。 “如若秦姑娘没什么其他吩咐,末将便先安排一番。秦姑娘先可休息休息。”陈进依旧是严肃至极的样子。 “有劳,您请先忙。”秦音道。 陈进转身离开。 成珏在秦音身边坐下,拽过她的手腕,便把起了脉,自秦音中了蛊毒之后,每天成珏都要多加几次的把脉观察一番。 这蛊毒到现在也没发作过,因此成珏万分小心的关注着,他也不知道,万一蛊毒发作起来,秦音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有些束手无策,却又暗自庆幸,如果能维持到不发作,回到月皎城,爷爷怕是会有其他法子的吧? “如何?”秦音小声问。 “没事,很好。”成珏放开她的手腕子,淡淡的说。 “既然没事,那你每天把很多次脉做啥?”秦音不解的问他。 “爷爷交代过的,每天必须给你把脉,随时观察你的腿脚。即便是在外面也不可断了治疗。”成珏理直气壮的说。 “我已经交代青丫头去熬煮草药汤了,今儿你便开始泡草药浴汤吧。之前赶路,也没顾上,这会便是承了侯爷这份人情,别耽误了治疗。” 成珏又暗自庆幸一下,这偏院借的真是时候。 “好,师父这会开始闭关了吧?不知道这回他会弄出什么药丸子来呢!”秦音这会才算是放松了心神,有心情说些有趣的事情了。 “嗯,听他说,如果这次闭关不错的话,许是你的身体会提早些痊愈。”成珏想到出来前,爷爷传给他的信。 爷爷研究了上古各种医书里的仙丹灵药,重新配置了一款新的药方,他取名为:复灵丹。 听爷爷说,秦音的魂魄很是奇特,且不说她本身是借尸还魂的体质,单说她身体里一直都有的两股脉搏,这就已经够得上是天下奇闻了。 爷爷还说,如果不将秦音的魂魄定在现在的身体里,那么很有可能秦音还会再次历险。 或许这次就不会醒来了。 于是爷爷在医神谷里翻遍了上古医书,先行配置出复灵丹,用以修复秦音的内在魂魄,然后再研制定魂丹,给秦音服下。 而这些事情都不可告诉她,过度的激动和忧伤都有可能损伤秦音目前的身体。 也是以,每天成珏都还是要给秦音把脉观察。 而秦音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除开变成了瘸子之外,无非就是上次被侧妃陷害小产后的后遗症罢了。 加上自己这本身就太过于特殊的生命经历,所以在她看来,现在说的要她痊愈也就仅仅是腿脚方便起来的说法而已。 “啊,对了,好久没练习走路了呢!”秦音猛然想起,这段时间不是疲于奔波逃命,就是忙着赶路。 而且一路上大部分的时间她也只能躺在马车里的软垫上休息,尽量不给大家带来麻烦,于是这每天原定要练习的走路就耽误了。 “嗯,今日先泡澡,我去找他们看看,是不是有合适的东西让你继续练习走路。左右要在这里逗留一阵子的,也正好可以安心练习了。”成珏点点头。 “好,辛苦你们了。”秦音带着点星星眼的模样望着成珏。 成珏不自觉的摸摸鼻梁,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秦音啊! ** 待秦音泡了草药浴,又喝了断了几天的汤药后,秦青推着她到了花园里散步。 而花园里,此时很是热闹。 成珏找了南宫敬说要给秦音准备练习走路的木架子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陈进听到了,于是他马上派人通报了定国侯爷,而侯爷也不含糊,又吩咐老陈速速安排起来。 于是乎,正在成珏和南宫敬要出门去找地方买木料之际,老陈带着工匠和一车大木料神兵天降似的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既然人家都送上门了,成珏也不客气,大笔一挥,现场画了图纸出来,工匠们深知这是侯府的贵客,自然不敢怠慢,就地开始按照图纸建造了起来,更甚至还对图纸提出了修改的建议。 人多力量大,一番修改和忙碌之后,花园里架起了两条长长的结实的扶杆。 第四十四章 毒发 秦音到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正好扶杆已经制作完毕了。陈总管带着新安排的一些奴仆在收拾整理,膳后工作。 成珏看见秦音到了花园里,上前道:“正好陈总管帮着把扶杆做好了,你且先来试试看。” 秦音被推到新的扶杆面前,她伸手摸了摸,没有上漆,却被抛光的很细腻,完全没有木刺或者不平整的感觉。 秦音看向正巧走过来的陈总管,由衷的道谢:“陈总管,秦音万分感谢!” 老陈微微躬身:“秦姑娘客气了,侯爷交代一定要好好照料您们,这点小事自不必多礼。如若还有什么需求,只要告诉这位便可,他叫陈颖,是老奴的大儿子,如今在这偏院里当个管事的。” “小人陈颖,见过秦姑娘!”陈颖说着深深一拜。 “小陈管事无需多礼。这段时日叨扰了,还望多多关照。”秦音虚扶了一把。 “秦姑娘万不可这么说,偏院内的事物,秦姑娘尽管吩咐便是。”陈颖微微直起身子。 “我们都是不多事儿的人,如有特别需要,我会转告给你的。”成珏淡淡的说道。 “是!”陈颖说完便退到了陈总管身后。 秦音抬头看了看成珏,也没从他脸色上看出什么,便不说了。 南宫敬此时走了过来,花园基本上也都收拾好了,他说:“小妹,要不你这会试试看新的扶杆可好?” 秦音点点头:“也好,好多天没练习了,怕是又有些不习惯了吧。” 说罢,众人让出地方,依旧是成珏和南宫敬一左一右的架着秦音先站起来,引她到扶杆前,看着她抓稳扶杆,两人便送开了手,却依然在左右护着。 秦青倒是非常自觉的跑到扶杆另一头喊道:“加油,小姐,走到奴婢这里,晚上奴婢给你蒸你最喜欢吃的水晶玉米包子。” 秦音听了,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最喜欢吃的?难道不是你最喜欢吃的么?嘴馋还拿本小姐打趣,看我不走过去教训教训你!” 在场的人听了,都是会心一笑,好似这会都不是在定国侯府偏院里,而是又回到了月影山庄的那个小院里似的。 秦音坚持的走了一半的路程,便停下来稍事休息,秦青跑过来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姐,晚上奴婢再给您烧一桶水,舒服的再泡一次鲜花浴如何?” “好,随你安排,反正本小姐这会只顾出汗就好。”秦音笑到。 可是谁也没想到,本在这欢乐的时候,秦音蓦然地脸色变得惨白,小嘴抖了抖,闭上眼睛,整个人就这么在众人眼前倒了下去。 “秦音!” “小妹!” 成珏拉开秦青,却依旧没接住往下倒的秦音。 南宫敬抱起秦音靠在自己怀中,成珏抓住她的手腕把脉:“蛊毒发作了。” 言毕,南宫敬抱着她便往她住的院子里跑。成珏和秦青跟着奔了过去。 老陈总管被这一下惊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时,花园里已经没了他们的身影:“陈颖,速速去请大夫,另外着人赶紧告诉侯爷。” 陈颖得了父亲的指挥也不停顿赶紧去办了。 老陈总管提起袍角也往秦音的院子去了。 成珏坐在桌子前,迅速的开着药方,写完便交给了闻讯赶来的李大胆:“你亲自去抓药,然后和青丫头亲自煎药。你的视线万不可离开药,切记。” “嗯!”李大胆看了一眼昏迷的秦音,转身赶紧去抓药。 白夜问道:“可还有需要做的?” “暂时没有,你帮我在门口守着,不可让外人冲撞了进来,我要给秦音先扎针。”成珏说。 “好!”白夜也没二话,出了房门,关上门,便站在了门口。 老陈总管到的时候,正巧白夜守着,说了情况之后,老陈总管也只得等在外面。 内屋里,南宫敬坐在桌前等。秦青帮着成珏打下手,解了秦音的衣服,露出手臂和背部的位置,好让成珏下针。 成珏拿着针转身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那恐怖狰狞的一道伤疤还趴在了秦音的背上,心里一阵抽痛。 如今又是他们再次让秦音陷入了伤痛之中,他们想要保护这个弱小的女子,却总是让她先承受本不应她承受的伤痛。 他们这群大男人真的是太无能了。 ** 秦音只觉得自己好似被又一次的架在烈火上炙烤着,耳边尽是噼里啪啦的柴火爆裂的声响。 心脏一阵阵的钻痛,仿佛有很多的小虫子在啃噬她的心脏一般,她只能忍受这样的疼,却什么也做不了。 身上的炙烤,心脏的钻痛,这些都还是有感觉的,但是那完全不能动的身体和四肢却让秦音觉得绝望无助。 这种没有麻木,却又不能动的感觉,真的不想再有一次了,上次在那冰冷的,只有无尽黑暗的空间中,漫长的等待和漂浮,让她已经有过一次绝望的体会,而今却重复再次体验到绝望。 秦音想,难道自己又一次命丧黄泉了? 可是之前她什么也都还没做呢,吃的也都是跟大家一样的事物,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她不理解,她不知道。 ** 成珏看着秦音又吐出来的药汁,这是第三碗了!秦音没能喝进去哪怕一口的汤药,全部都吐了出来。 身子更是一阵阵的发热,一阵阵的发冷,而整个人形如僵尸,僵硬而毫无知觉,面色青白,指尖冰冷,腐心蛊发作起来便是眼前这番情景。 他该怎么办? 他知道,秦音此刻心是疼的,仿如被活生生的啃噬一般的疼。 他知道,秦音此刻也是想要醒来的,可是他却做不到让她醒来。 成珏看着手中碗里还剩的大半汤药,端起来自己喝了一口,伏下身子,一手捏着秦音的下巴,打开她的嘴唇,慢慢的渡了药汁过去,又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喉头,帮助吞咽。 南宫敬赫然瞪大双眼看着成珏这么做了几次之后,秦音终于算是咽下了汤药。 成珏欣喜的看着秦音嘴角不在是流出来的药汁,便依着这个办法把剩余的汤药都慢慢的渡给了她。 抬起身子,瞥了一眼南宫敬,他自然没漏过南宫敬那不太自在的神情:“药喝下去便只能等待了。这次发作的是腐心蛊,第一次发作,秦音怕是要几天才能清醒过来的。” “我们几个大男人真是无用到了至极。”南宫敬愤愤地说。 “现在责怪自己又有何用?不若赶紧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回谷里找爷爷他们解蛊毒更好。”成珏低声道。 “嗯!”南宫敬自然也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这趟如果不是他非要一起出来,怕是秦音也不会遭此厄难吧。 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秦音。 上次是老五连累了秦音,在背上留下了那么一条狰狞的疤痕。 之后他们五人发誓要好好的保护,守护秦音。 却没成想,这次便是自己违背了自己发出的誓言,让秦音替他担了比疤痕更残忍万分的蛊毒。 如若,不是他坚持要回到沐春国报仇雪恨。 如若,不是他本事不够强大。 如若,不是他…… “行了,你也别太内疚,当初你做决定的时候,秦音怕是也想到的,因此也做过准备吧。她虽然不说,但是她知道你想要报仇雪恨的心情。她能做的就是默默的支持你,不给你填麻烦。” 成珏拍拍南宫敬的肩头,宽慰他。 “成珏,今日我便离开这里,你好好照顾小妹,等我大仇得报,我会回来负荆请罪的。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护着我这条命!”南宫敬坚定的说道。 “也好,如今我们在定国侯府偏院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安全的,你去办你的事情,早去早回,我们在沐春国都城等你回来。”成珏想了想便也同意了他这样的安排。 “你定要好好的护着小妹,我把李大胆留下,他,你可以放心的用。”南宫敬小声道。 “明白了!你先收拾行礼,回头我给你拿些备用的药材。记住,你答应我的,好好护着你这条命回来!” “我会的!”南宫敬上前与成珏狠狠地一击掌,订立了两人之间的承诺。 ** 宇文昊坐在定国侯府偏院的偏厅里,等着消息。 随着他一起来的是军医和侯府里的太医。 成珏迈步进偏厅的时候,自然也是没有漏看了宇文昊那好似懒洋洋的姿态,却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丝的担忧的神情。 “侯爷!”成珏一拱手礼。 “成公子,客气了。秦姑娘,现在如何?”宇文昊稍稍坐正了身体。 “现以服下汤药,怕是几日后方能醒来。有劳侯爷记挂!”成珏说着坐在了左侧堂下的位置上。 “可知是什么蛊毒?”宇文昊细细问道。 “腐心蛊。”成珏回答。 “腐心蛊?居然是腐心蛊?”一名中年男子突然出声,说完发现自己抢了话头,便又说,“侯爷见谅。” “无妨,辛军医可是了解这个腐心蛊?”宇文昊问。 辛军医抚了抚半长的胡子,说道:“腐心蛊是当年南疆蛊王在终逝前最后养成的蛊毒,而他自己也是因着养了这个腐心蛊而被反噬死的。这个蛊毒传下来的很少,最近出现过的也是在先帝的时候,那时候的紫月国大祭师曾使用过一次。” “用在谁身上了?”宇文昊好奇的问。 “赫连立善!” 第四十五章 辛峰 “原是如此。”宇文昊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那辛军医可知道这腐心蛊的解法?” “回侯爷,此蛊无解!当年蛊王养成腐心蛊之后被反噬死了,自然也没办法留下解法,而据说这腐心蛊甚是难以养成,因为腐心蛊的蛊虫必须长期啃噬新鲜人的心脏,再辅以七种毒花毒草毒虫捣出来的毒汁喂食才可养成。这七种毒花毒草毒虫的选择各有不同,所以腐心蛊一旦养成了,便无解。” 辛军医一一详细说明。 而这些甚至是成珏都没想到的,他在曾经的医书上看过,却不知道居然无解。 一时间偏厅里安静的好像无人。 “赫连立善死了之后,他身体里的腐心蛊又如何了?”另外一个中年人问道。 “据说腐心蛊的伺主如果死了,那么腐心蛊也会同时消亡。换句话说,腐心蛊自进入到人体里的时候起,就会慢慢替代人的心脏,如果一日这个人死了,那么蛊也就死了。” “如果不死,那腐心蛊就等同于一颗新的心脏?”中年人又问。 “可以这么理解。”辛军医说。 “秦姑娘这是第一次发作?”中年人又转而问成珏。 “是!约五日前中的蛊毒,同时中的还有同心蛊!”成珏又细细的说了。 “啊!”这会连宇文昊都震惊了! 同时身中两种蛊毒,腐心蛊和同心蛊。谁人竟是比当年的南疆蛊王还厉害,居然能把这两种蛊毒放在一个伺主身体里。 “这同心蛊又是怎么一回事?”宇文昊连声问。 “回侯爷,同心蛊顾名思义就是确保情人之间相互爱慕和约制对方忠诚度的一种蛊毒,这种在通常情况下是子母蛊,或者公母蛊。不知道秦姑娘中的是哪种?”辛军医解说道。 “应该是母蛊。”成珏想了想。 “如果是公母蛊的母蛊,那只要找到公蛊,以公蛊伺主的血可以引出母蛊。但如果是子母蛊的母蛊,这就不好办了,子蛊回应母蛊。秦姑娘身上是母蛊,那么须看她对什么而产生兴趣,如果对方是个男子,那么子蛊多半是在那人身上的。如若没有任何反应,多半这子蛊还没被伺主吞下。” 成珏的脸色更黑了。 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们连是谁下的蛊毒都查不出来,怎么又知道这子蛊或者公蛊到底在谁身上呢? 难不成要秦音带着身体里的蛊毒在四国大陆上游荡一圈,用以来寻找罪魁祸首? 这真的是太滑稽,太搞笑了。 而且看同心蛊的含义,这难道是说,如果找到了给秦音下蛊的人,秦音还会因着身体里的蛊虫的共鸣而爱上对方? 这也太荒谬了些! 宇文昊愤怒的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来:“辛军医,如此说来,秦姑娘身体里的两种蛊毒如今却都是不好解除的咯?” 辛军医起身,躬身回禀:“回侯爷,如今看来就是这般。非但不好解,还很不好控制。腐心蛊发作起来如同僵尸。而同心蛊碰上共鸣的公蛊或者子蛊,会引发身体的本能反应。这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混蛋!”成珏忍无可忍的骂道,“我定要找出究竟是谁下了这么龌鹾的蛊毒给秦音。” 宇文昊也点点头:“来人啊,给本候叫陈进过来。” 门口即刻有人跑开了,索性陈进也离的不远,尤其是在秦音蛊毒发作之后,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很快陈进到了偏厅。 “陈进,本候命你加强偏院的守卫,万不可再次出现任何闪失。另:张榜公告,延请天下专治蛊毒的名医给秦姑娘诊治,谁能有办法找到蛊毒的解法,本候许他一个心愿。” 宇文昊说道。 “本候不想看见本候的贵客秦姑娘因此香消玉殒,你可知否?” “末将遵令!” 陈进说完即刻转身出去安排了。 成珏眯了眯眼睛,这定国侯爷唱的又是哪出戏? “成公子,莫要误会,秦姑娘于本候是贵客,同时也是未来的合作者,出于一些利益考虑,本候自当尽力照拂。不知本候这样说,成公子可以明了?”宇文昊转身对成珏说道。 “成珏喜欢有话直说的人。”成珏笑了笑。 “成公子能明白就好。”宇文昊又回到座上,坐下,“怎生没有看见南宫公子?” “他在收拾行礼,今天便离开这里了。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完成。我们且不耽误他的行程。”成珏回。 “嗯,那可需本候帮助的地方也请告诉南宫公子,无需客气,他既然是秦姑娘的兄长,那也本候的朋友,如果有需要的地方,但凡在沐春国里,还没人不给本候这个脸面吧。” 宇文昊笑了笑,又换回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好似先前发火的那人不是他一般。 “成珏必定将侯爷的话带到,这里先代南宫敬谢过侯爷。”成珏微微躬身以礼答谢。 “成公子,无需见外。那本候也不在这里给你们添乱了,如若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直接吩咐陈颖和陈进去做。辛军医就有劳你留在偏院里帮忙吧,左右现在军队那边也没什么大事儿。” 宇文昊吩咐道。 “臣遵令。”辛军医垂首躬身施礼。 送走了定国侯爷宇文昊之后,成珏安顿好辛军医的临时住所,便带着他到了秦音住的院子里。 秦音自然还是没有醒来的,李大胆在院子一角熬煮着新的汤药,抬头看了看走进来的人,又继续垂头小心的拿着一柄蒲扇缓缓地扇着红泥小灶的炉火,慢慢的熬药。 秦青刚给秦音擦洗了一遍身子,换了新的中衣,端着水盆出来:“珏少爷,小姐刚又发了一身汗,这会身子还是冷冷的。” “没事的,这蛊毒发作起来便是这样!你且小心的伺候,多给她擦洗身子就是。”成珏说道。 “是!”秦青看看成珏身后的人,“这位是?” “在下辛峰,是军医,侯爷要在下来帮忙的。”辛军医谦虚的说。 “奴婢谢过辛军医,有劳了!奴婢先下去忙了。您二位请!”秦青微微墩身福过礼。 待秦青也离开了,成珏和辛峰进了屋子。 屋子里烧了两炉炭火,这在中春之际让进得屋来的人不禁想要立刻脱去衣服,以示凉爽。 而秦音却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热气,整个人除开头部,都被捂在被子里,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却是冰冷的。 成珏小心的拿出秦音的手腕子,垫在自己的膝盖上,辛峰上前搭了脉。 半晌之后,辛峰拿开自己手。示意成珏到外面说话。 两人又出了房间,关上门,站在院子里。 辛峰说:“不知秦姑娘年方几何?可婚嫁否?” 成珏看着他:“十七,未婚嫁。” 辛峰皱了眉头,不做声。 成珏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诊出不同寻常的脉象!” 辛峰抬头:“如此便不是在下的误诊了?” 成珏笑了笑:“不是,是她的脉象一向如此。很是特异!” 辛峰瞬间有种送了一口气的感觉,刚才他诊出两股脉搏,还以为这秦姑娘是躲在定国侯府偏院里待产的女子,更是差点以为这肚里的孩子便是侯爷的骨肉了。 这真真的误会太大了去。 “除开脉象,辛军医可是还有其他发现?”成珏问。 “嗯,的确有。这秦姑娘是不是腿脚不便?甚至于自腰身以下便是无法动弹的?”辛峰又问。 “是的!她之前受过伤,先如今已经好了很多,每日里也都练习练习站里和走路。”成珏又说明白。 “而且这治疗的方法还很特别,敢问成公子,师承何处?”辛峰不免有些惺惺相惜之情。 “家中祖传。”成珏道。 “成?” “成闲庭!” 辛峰呆呆的望着成珏,半晌未有半个字说。 成珏不禁又摸摸鼻梁,没想到这老头的名字这么好用?好像谁都知道似的? “未成想竟是闲庭医圣的后人!”辛峰赶紧退后两步,深深一拘礼。 “辛军医无需这么多礼,我只不过跟着爷爷学了一些罢了。算不得正统。”成珏赶紧扶起他。 辛峰想:你这都不算正统,那我这军医学了大半辈子的又算啥? 于是两人有着一股子相见恨晚的趋势,站在庭院里侃侃而谈了起来,辛峰甚至对一些医术上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成珏本着有帮忙就有获得的心情与他探讨和切磋了一番。 白夜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大男人谈医术说的好不热闹。而另一角李大胆窝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看着炉火熬药。 秦青做了茶点放在廊上的小桌上,又给李大胆专门做了一份放在他身边。 白夜干咳了一声,走了过去。 “成珏,秦姑娘现在没事了么?”白夜问。 “自是无事。” “南宫敬又是怎么了?”白夜继续问。 “他要去办他自己的事情了。你去帮他吧!”成珏正好想要把他给支走。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被支走了。 “那是他的私事,我不便插手。”白夜心里冷笑,这么就被你支走了,还是我白夜么? “嗯,那你一起帮忙吧。这位是侯爷派来的军医,辛峰辛先生。”成珏转而又对辛峰说,“这位是白夜白公子。” 两人互相见了个简单的礼,逐又一同进了秦音的屋子里,成珏和辛峰再次轮流诊了脉,均是一样的诊断,便留下白夜在屋里守着,他俩又针对汤药的方子和引发蛊毒的原因做讨论。 第四十六章 蛊毒 秦音醒来的时候,正巧是在三天后的午后。 秦青刚刚给她擦洗完身体,正在庆幸小姐的身子不那么冰冷了,感觉有了些许的温度,一抬头正对上秦音缓缓睁开的眼睛。 “珏少爷!”秦青不禁兴奋的大声呼叫起来。 成珏风一般的冲了进来,本也没走多远,刚好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了秦青的呼叫。 秦音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张大俊脸,勉强的扯起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却发现自己虽然醒来了,这身体却还是不听自己的使唤:“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声音沙哑而轻柔。 “没关系。左右不过是在这里停留一下罢了。”成珏握住她的手,感觉自己手中那正在慢慢回升的体温。 秦青端着装了温水的茶盏过来,成珏小心的扶起她,慢慢的看着她喝完一盏温水。 “小姐,睡了好几天,肚子饿么?想吃什么?奴婢这会就去做!”秦青擒着眼泪略带哽咽的说。 “许是不饿的,这会还不着急,便是熬点米粥罢了。”秦音慢慢说道。 “好,奴婢给您熬您最喜欢的肉丝粥,放些盐!再配最爽口的玫瑰萝卜,好不好!?”秦青笑到。 “好!小青做的我都爱吃。”秦音说。 秦青转身端着木盆出去了。 “南宫敬先去办他自己的事情了,我们约好在都城会合,你也不用担心,他答应我留着命回来见你。”成珏先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她。 秦音点点头,她是知道的,南宫敬的血海深仇迟早要报,自己这样只会拖累二哥罢了,便是二哥现在丢下她,她也不责怪。 她只求二哥还能回来。还能回到月影山庄,当他的成二爷,当他的武馆师父。 “李大胆在外面给你熬药,这几天都是他熬药,青丫头给他做了不少好吃的伺候着。”成珏又笑着说。 “有劳他了。”秦音笑了笑,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慢慢的回升,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的重新被自己支配。 “白夜最近好像很忙,白天都不在院子里。”成珏又提道。 “嗯,许是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吧,我是相信他的,你莫要为难他。”秦音说。 “嗯,我懂的。另外,定国侯爷宇文昊留下了他的军医辛峰在这里一起帮忙照顾你。这会怕是在午休,晚些时候等他醒来,再见一见!”成珏说完最后一件事情。 “真真是辛苦你们了,我这总是拖累你们。”秦音感到万分的歉意。 “切莫这么说,你何曾拖累过?都是我们不曾让你安全无忧!总是让你替我们承担伤痛。” 成珏紧紧的握住秦音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这次我是怎么了?”秦音问道。 “中毒!”成珏忍了半晌之后,轻轻吐出两个字。 “原是这样。不过是毒罢了,有你在,我不也安然无恙么!不用担心的。”秦音听了,却笑了笑。好似这毒不是在自己身上似的。 “不,我无能,这次救不了你。”成珏自责的说道。 “为何?我这会不是醒来了么?”秦音不解了。 “你中的是蛊毒,腐心蛊和同心蛊!同时两种蛊毒现在在你身体里。这次发作的是腐心蛊。”成珏想了想,还是决定对秦音将事情整个和盘托出。 “那又是什么?”秦音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东西。 “腐心蛊顾名思义就是腐蚀你的心脏的一种蛊虫,它自进入到你的身体里之后便以啃噬你的心脏为目的。”成珏试着用秦音能理解的方式说给她听。 “那我没了心脏岂不是就死了?为何我现在还能醒来?”秦音更是不能理解了。 按照她的认知,人没了心脏的跳动,如何还能活着? “这蛊虫很细小,被你吞进肚之后,便顺着你的血脉游到心里,然后在那里繁殖,慢慢的占据你的整个心脏。在很长的日子里,这些蛊虫会慢慢的吃掉你的心,然后替代它,直到有一天你……” 成珏说着说着便看着秦音整个神情都从惊讶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样子。 秦音真的完全无法相信,居然还有这种强大的杀伤力“武器”!这要是放在现代,乖乖,得多少人死于莫名其妙中? “另外一个又是什么?”秦音想到之前成珏说了两种。 “同心蛊!你身体里的同心蛊是母蛊,另外还有一只公蛊或者子蛊,它们是一对的。如果你有天碰上了同样身体里有同心蛊的另外一半的时候,你会因为蛊虫的感应和归属感而爱上对方。” 成珏越说声音越小。 “啊!”秦音更是无法相信了。 这种逆天存在的东西是怎么产生的啊?自己居然会因为身体里的一只虫子的感应而爱上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想一想,都觉得这不是神奇,而是变态啊。 太变态了。 “那如果我死了呢?”秦音问。 “如果你死了,腐心蛊会同时死亡,自然同心蛊也会死亡。如果对方身体里是子蛊,那么他也会死亡。如果对方是公蛊,则完全无碍。”成珏说。 “嗬!”秦音不禁伸手捂住胸口,好似感受到那隆隆的心跳声,“我现在还有心跳,是不是代表着我的心还健在?” “嗯,不过里面已经住了蛊虫!而你每次腐心蛊发作的时候就会跟这次一样,如同僵尸一样的冰冷的身体和多日的沉睡。”成珏不忍的说。 “还有什么?你都一次说完。”秦音看了看成珏那神情,怕是还有没交代出来的事情。 “我们现在未知腐心蛊发作的时间和因素!” “也就是随时都有可能?” “是的。” 秦音偏过头,翻转身子,她需要时间好好的思考一下了。 这醒来的一阵子,突然知道这些东西,还真不是她一现代灵魂能接受的。 这些东西好似曾经只在小说和那些古装电视剧里存在的狗血桥段却活生生的在自己身上实现了出来。 让秦音真一个骨子里还是现代人思想的古代大小姐还真的是无法承受啊。 谁能告诉她,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自在这个霍野大陆醒来之后,从被架在火上烤,到差点打死在池塘里,接着失了唯一的子嗣,又瘸了双腿,好不容易有点希望了却又被人下了蛊毒,而且还是双份,这人还真是大方的紧,好事成双的意思吗? 秦音这会只顾着自己捂在被子里暗自猜想。 成珏看着那鼓成一团的身影,叹了口气,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等待着。他知道秦音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些,甚至于接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一睡不醒的事实。 “难道就没有办法弄出那些虫子?”秦音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暂时没有,因为我们找不到究竟是谁下的蛊毒。而且腐心蛊至今未有解法。”成珏老实的回答。 “那同心蛊呢?不发作的话就完全没事?”秦音又问。 “同心蛊顾名思义是要两个人同心相连的,如果那个人催动公蛊,那么你身体里的母蛊就会反噬。公蛊只有一只,但是母蛊却可以有很多只。”成珏细细解说,“如果是子母蛊,那么母蛊和子蛊都只有一只,若是其中一人死了,另一人也无法独活。” 现在他们都期盼秦音身体里的是子母蛊中的母蛊,而不是公母蛊里的母蛊。 “都无解?”秦音想了想问。 “如果是公母蛊,那么可以用公蛊拿个人身上的血引出你身体里的母蛊。这个是唯一的解法,而且不会伤你。但是我们现在……”成珏止了话语,这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因为现在谁都不知道,究竟是谁给秦音下了这么恶毒的蛊毒。 “如果只子母蛊呢?” “那就只能用你的血引出对方的子蛊,可是如果子蛊死了,你也无法独活。” “为何?” “子母连心,你身体里还有腐心蛊,子蛊一死,母蛊必定会在你身体里产生共鸣,而这共鸣会导致你身体里的腐心蛊反噬,所以……” 所以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那怎么看我都是只有死路一条啊!”秦音闷闷的下结论。 “秦音,抱歉!”成珏非常想抱着她安慰一番。 很长很长时间之后,秦音慢慢的从被子里露出哭红的眼睛:“我很想说没关系的,可是我说不出来,这种怎么都只能是死路一条的感觉很不好。我不想死,虽然我只是个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但是这次我真的不想死。” “我知道,我已经给爷爷传了书信回去,或许爷爷会有办法呢?”成珏握紧了拳头。 该死的,究竟是谁?如果让他查出来了,他定不会好好的放过! ** 宫志高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六个字:腐心蛊,同心蛊。 他揉了揉额角,自家的这位黑衣主子还真的是能省则省的典范。光这六个字他还得揣测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主子,你就不能多写几个字?是要这个蛊虫呢?还是要查这个蛊毒呢?哎呀,原谅他未老先衰的内心,有这样的节省词语的纸张的主子,他不得不先衰啊! 唉,不管了,先找找有关的资料吧,如果有蛊虫,再顺手给主子备用一份吧,可是据他自己的记忆里所知,这腐心蛊可不是太好找啊。 南疆蛊王的后人都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这后人还健在不健在也不好说,至少他手里汇总的各种情报里就没这个后人的消息。 主子啊,你究竟是碰上什么事情了? 第四十七章 雪晴 周轩辕快马加鞭的赶往丹慧城。 他自秦音从月皎城出发的第二日便从沐春国都城动身了,一路上本也不紧不慢的赶着路,却在半路上得知秦音中了蛊毒,且首次毒发,还在昏迷中。心里万分焦急,只得不停的用力抽打身下马匹,加快速度飞驰。 跟在他身后的几十骑护卫也是加紧速度追赶着主子。一路上谁也不敢有一丝的耽误。 当他赶到丹慧城外的时候,却发现正逢沐春国雪晴公主赐婚的队伍进城的时候,于是他万般无奈的只得等着公主銮驾先行进城之后,才可进入。 雪晴公主的銮驾等在了城外,有一阵子之后,才看见姗姗来迟的定国侯爷宇文昊骑着马,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从城门内出来。 终于看见了自己心爱的男人,雪晴公主顿时激动的忘记了这还是在外面,她也顾不上礼仪,站起身掀开銮车的帘子,朝着宇文昊挥舞双手,还扯开喉咙:“昊哥哥!我来了!” 纵使有管教嬷嬷在身边,都没能来得及制止自家公主这大胆的行为。一众人等不禁心生一股子好似马上就要被灭口的感觉。 宇文昊直直的坐在马上,慢慢的朝着銮驾走过来,直到停在銮驾前面:“臣见过公主千岁!” 雪晴公主笑眯眯的说:“昊哥哥,不用这么客气啊,你我就要成夫妻了,哪里还需见礼?” 众人再次默!您是公主好么,请端庄! 宇文昊没有丝毫的表态,勒马转身:“陈进,前面开路,迎雪晴公主銮驾入城!” 好帅啊!雪晴公主哪怕是对着宇文昊这冷冰冰的态度,也丝毫没有不虞感,反而更是迷恋他。 重新坐回銮车里,她还在回味刚才宇文昊那姿态极其优美又不失威严的转身。 “玉嬷嬷,你说啊,昊哥哥是不是好帅啊!我的夫君是不是万人迷啊!”雪晴公主双眼继续泛着桃花,小声问身边的嬷嬷。 玉嬷嬷是自雪晴公主出生的时候就在身边照顾她的老嬷嬷了,也是当今皇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之一。 她捂着嘴,爱怜的看着这个自小便在自己怀中长大的小公主,好似自己的孙女一般:“是啊,老奴也觉得公主未来的夫君真是太帅了。所以公主要牢牢的看住自己的夫君啊,万不可让其他女人夺了去。” “嗯嗯,那是自然的!昊哥哥只能是我一人的,未来我要给昊哥哥生好多好多小侯爷。这样昊哥哥会更爱护我的。”雪晴公主天真的想着。 说到这里,玉嬷嬷点了点头。她是知道的,定国侯府到了宇文昊这代的直系基本男子就只有宇文昊一人,如果他未有传人,这定国候的爵位怕是要失传了。如若不失传便也只能从偏房那边寻子嗣过继,可过继的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亲生的,难免有些挂碍。 玉嬷嬷又抬眼看了看雪晴公主,自雪晴公主出生之后,太后娘娘对雪晴的照料可算是无微不至的,但凡有点小伤风都是紧张万分,更甚至从小雪晴公主的饮食都是太后娘娘亲自照管过问,为的就是今日的出嫁,定国侯爷和公主成婚之后的子嗣可是直接关系到沐春国江山社稷,算是国家大事,自然不能让雪晴公主有任何闪失。 雪晴公主早两年来了初潮之后,更是小心万分,甚至不惜打杀了不少生有异心的后宫奴才和嫔妃,才堪堪护得到今日这般结果。 这些事情,雪晴公主自是不知道的,太后也从来不跟她说这些事情,即便是嫁了定国侯爷,侯府里再有其他女人也不是不可,只是谁都明白,任何女人也抵不过下嫁的公主。 往年那些公主或许是不情愿的下嫁,可是雪晴公主不同。雪晴公主自小就爱慕着宇文昊,虽然那时候宇文昊还仅仅是当今皇上的伴读子弟,谁也没想到偏偏就是这个伴读子弟成为了定国候爵位继承人。又在帮助太子继位的事情上,宇文昊第一个站在了太子身后,从而为当今圣上顺利登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雪晴公主和宇文昊这打小就存在的青梅竹马的深情是谁都看在眼里的。虽然那时候宇文昊就已经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和凡事都懒洋洋的神情,但是她们大人们心里都知道,这孩子面冷心热,说的少做的多。 也因此在太后心里,这驸马也好,侯爷也好,自家的雪晴公主嫁过去,年纪虽说差不太多,但是肯定不会似于前面的公主们那么不甘愿。 而且太后这些年也是越看越喜欢宇文昊,不说他诚实可靠的守护好了沐春国边境,单就是在支持圣上这个方面来说,宇文昊做的可不比历代定国侯爷差多少,甚至更强过他们。 所以在圣上旁敲侧击的这些年后,终于雪晴公主也到了二八年华。当今圣上赶紧的遵照太后的意思,下了赐婚圣旨。 随后又速度的把自家亲妹妹打包好了,送上銮驾,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送来了丹慧城。 而雪晴公主自看见宇文昊之后,觉得这一路上的辛苦也值得了,最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她再也不用在深宫高墙内看着南方的天空思念她的昊哥哥。 雪晴公主一路笑得万分甜蜜的随着宇文昊的迎接到了定国侯府。 此时的定国侯府外,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平时那些做生意的小贩今日都临时搬去了隔壁街上。 老陈带着定国侯府全体奴才下人们在大门外跪迎。 这定国侯府里今日算是迎来了唯一的女主人,从此他们又多了一个要万分小心伺候的主子。 虽然宇文昊说过,雪晴公主其实一点也不难伺候,但是人家毕竟是公主的身份,哪怕现在随了侯爷得叫声夫人,也还是公主身份的侯府夫人。 銮车停在了大门前,玉嬷嬷先下了车,再回身迎下雪晴公主。 “老奴参见公主千岁!”老陈跪倒长拜。 “免礼!平身!”雪晴公主一手搭着玉嬷嬷的手腕子,一手虚虚一抬手。 “老奴叫陈明!公主殿下唤一声老陈便是,老奴是侯府总管,公主有任何吩咐都可以直接告知老奴。老奴必定尽心尽力伺候公主殿下。”老奴上前一小步说道。 “如此甚好!”雪晴公主这会不得不端着架子。 “进来吧,一路上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宇文昊挥手让老陈退下,又很自然的牵起雪晴的手往侯府内走。 “哎呀,昊哥哥,你慢些走啦,人家跟不上。”雪晴公主仰着小脸红红的,小跑着跟在宇文昊身边。 宇文昊放慢脚步:“今日先休息,你带的人都安顿好了,明日我再带你去看看丹慧城。” “好!”雪晴公主幸福的笑着。 “老陈人很好,跟着我很多年了,你不要欺负他。”宇文昊带着雪晴公主走过花园,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便停下脚步,对着她又说。 “哎呀,昊哥哥真坏,难道我在昊哥哥心里就只会欺负人么?再说了,老陈是昊哥哥的人,我欺负他做什么!”雪晴公主娇嗔的吐了吐舌头。 “这是定国侯府,可不是你的晴雪宫。除开丫头小厮是后面来的,其他的都是我父亲那时候就带着的老人了,很多都是军队里的,所以你在侯府不要乱来,懂么?”宇文昊非常认真地看着雪晴公主说着。 “嗯,懂了。”雪晴公主点点头。昊哥哥一脸好认真的样子,真是太帅了啊。 “有事可以叫老陈跟你安排,无事就不要生事了。丹慧城到底是沐春国的边境,这里又驻扎着重兵,自然没京城那么简单,你明白吗?”宇文昊干脆说的比较清楚些。 “嗯,明白了,这边来往人多很杂。”雪晴公主想了想。 “对。你能明白就好。虽然你本心不坏,但是毕竟是要成婚的姑娘家,不要太淘气就好。关起侯府大门,我们是一家人,我自然会护着你。但是出了侯府大门,你可得记得你是沐春国的雪晴公主,是定国侯府的女主人,是我宇文昊的妻子,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雪晴,你也是大姑娘了,再也不是在太后面前撒娇的小女儿,明白吗!”宇文昊难得露出温情的一面。 “嗯,雪晴明白的,昊哥哥是为了我好。雪晴一定不给定国侯府丢脸。”雪晴崇拜和欣喜的看着自己未来的丈夫,好帅啊,哪怕是说教都这么有个性。 直接明了,简洁粗暴。 “你是真的明白就好。回头我也会告诉玉嬷嬷,让她好好给你说教说教。你但凡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说,也可以问问玉嬷嬷,玉嬷嬷待你是真心的好。你也别跟个小白眼狼似的,总看不到人家的好。”宇文昊面对雪晴公主放松下来后便转变成了教训小妹妹的大哥一样,还用手指戳了雪晴公主的脑壳。 “哎呀,人家知道了,昊哥哥总是一副大哥哥的样子说教了,人家可是大姑娘了,当然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了。我可是很照顾玉嬷嬷的哦。”雪晴公主摸摸自己额角被戳的地方,装委屈的说。 “你照顾玉嬷嬷?我可是知道的,这一路上,玉嬷嬷没少说你要端庄,要有公主样子,你看你在城门口那时候的举动。”宇文昊笑着摇摇头。 “哎呀,那是人家看见你激动的忘乎所以了嘛!”雪晴抱着宇文昊的手臂轻轻摇晃着。 “算了,赶紧去休息吧,这么多天赶路也累了。先休息好了再说。”宇文昊重新又牵起她的手,带她去给她安排好的院落休息。 第四十八章 暖夏 “公主,公主,奴婢听说东街的侯府偏院住着一个女子呢!”雪晴公主的贴身丫头玉迎春一脸八卦的模样在雪晴公主耳边悄悄说。 “什么女子?”雪晴公主瞪大双眼,啊,她竟是不知道昊哥哥还有金屋藏娇的习惯啊? “叫什么秦姑娘的,从月皎城来的,还是个残废。奴婢还听说侯爷把军医都留给她用了呢。”玉迎春得意的样子,好似她来定国侯府不仅仅才半天。 “迎春,别瞎嘴碎!”说着话,门口又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公主殿下,奴婢也听到了这个事情,但是这秦姑娘却是侯爷的贵客。自然不可怠慢了去。” 这女子叫做玉暖夏,跟另外两名:玉知秋和玉冷冬,都是贴身伺候雪晴公主的四位侍婢。 “贵客?”雪晴公主有点不解。 “嗯,听老陈总管的话里说的,好似是侯爷和这个秦姑娘有什么约定,秦姑娘是月皎城的现任城主,这次来沐春国是要去都城里办事的,路过丹慧城,侯爷做东宴请了秦姑娘,后面谈成了什么事情,所以侯爷把偏院借给她临时住了。至于军医留在偏院里,也是因为秦姑娘中了毒,当时很是危机,所以才留下军医的。公主殿下,您别听迎春这小妮子瞎说。侯爷可没什么金屋藏娇的打算。” 玉暖夏放下手中的红木托盘,端出里面的点心,又给雪晴公主倒了一盏清茶,嘴里没停的解释顺带数落嘴碎瞎说的玉迎春。 “哼,你倒是知道的清楚。谁知道那秦姑娘是不是也有心爱慕侯爷的,万一一个不注意,勾走了侯爷,你怎么交代?”玉迎春见自己还要被同做奴婢的玉暖夏责怪,心里甚是不高兴。 “你倒是有这闲情去打听消息,好歹你也是公主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婢,这到底是定国侯府,不是皇宫了,别因着一点小事给公主殿下丢了脸面。”玉暖夏也不生气,返身端了香脂膏出来,“公主殿下,这会左右没事,奴婢给您做个手疗如何,这些日子赶路,也没细致的打理打理,这指甲也得修修了。” “嗯,好!再给换个丹寇的颜色吧,昊哥哥不喜欢这艳红红的样子。”雪晴公主是个没心机的小女孩,被玉暖夏这么一打岔,一门心思就从宇文昊金屋藏娇的念头上转到了打扮自己的想法上去了。 玉迎春一见这情景,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勾不起雪晴公主的八卦之心了,便一跺脚出去了。 “公主殿下,其实侯爷是很好的,您瞧这么多年来,侯爷一人在边关,何时听说过他青睐哪个女子来着?还不都是忠诚于您的。所以您大可放心的。在外人眼里侯爷冷冰冰的,实际上,您还不知道侯爷的性情么,看先前侯爷拉着您的手,亲自送你来这儿休息,便是细细嘱咐了老陈总管各种事情,便也知道侯爷心里是有公主殿下您的。”玉暖夏一边给雪晴公主做着手护理,一边小心措辞的说着。 “你说的我都知道,放心,我自是相信昊哥哥的。再说如果那秦姑娘真的有心爱慕昊哥哥,昊哥哥不反对的话收了做妾本也是合理的。”雪晴公主点点头,表示其实自己是很大方的,总不过她是这定国侯府夫人又是公主,还怕她一个城主给欺负了去? “公主殿下明白就好,迎春那张嘴可没个把门的,之前我们在宫里还好,谁也不敢明着说什么,不过如今我们都在定国侯府了,再也不是宫里的人,奴婢只是担心迎春那丫头给公主殿下惹是生非的,回头即便再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婢,也给人留了不好的印象,给公主殿下丢了脸面。”玉暖夏轻声说道。 “我知道了,回头我跟玉嬷嬷说一下,你们也早早的习惯习惯侯府的规矩,母后说了,既然嫁了昊哥哥,那自然都是以昊哥哥为中心,侯府里的规矩虽然没有宫里那么严苛,但是也不能不遵守的。我们不要做昊哥哥的拖累。”雪晴听了玉暖夏的话,又想起了临行前母后的话,便是这个道理了。 “奴婢很高兴公主殿下如此的清明!奴婢会更细致的照料公主殿下和侯爷的。未来还要照顾好公主殿下与侯爷的小宝宝呢!”玉暖夏细细的按摩着雪晴公主的双手。 “哎呀,暖夏也会打趣我了。”雪晴公主小脸瞬时红了红,“你说这次我就不染丹寇了吧,这样看着也蛮好看的。” “奴婢也觉得不染更好看!或者改日奴婢做些淡淡的粉色丹寇如何?另外再配些香膏,奴婢看了侯府的后花园,有些是宫里都没有的花哟。”玉暖夏提议道。 “好,你做的香膏和丹寇最是好用,母后都很喜欢呢。那你多做些,给母后也送一份儿去?”雪晴公主看着自己芊芊玉手此刻更是柔软如无骨,想来这双手被昊哥哥握在他的那双大手里,必定他也是喜欢的吧。 “是,奴婢多做些,一定不会忘记太后娘娘的那份儿的。”玉暖夏笑到。 玉嬷嬷进屋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主仆两人喜乐融融的样子,不禁心里也高兴了起来,“公主殿下,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呢?” “哎呀,玉嬷嬷来了,午间休息的可好?”雪晴公主在玉嬷嬷跟前更是没什么公主架子了,起身跑了过去,牵着玉嬷嬷的手拉了过来一起坐在桌前,“暖夏说,侯府后花园有宫里没有的美丽花朵,她想做了香膏,还给母后也送去一份儿呢!” “暖夏的香膏是不错,太后娘娘总也是盛赞的。现在左右时间也是足够的,不妨多做些,这边关的春天各色的花儿也不少呢!”玉嬷嬷笑着。 私下里,这六人相处的时候少了些宫廷礼仪规矩,多了点人情。 “是呢,我还说昊哥哥也不喜欢这浓艳的丹寇,暖夏就说做些淡淡的粉色的新丹寇。”雪晴公主伸出刚保养好的手给玉嬷嬷看。 “公主殿下嫩着呢,本也应该多用些淡色的胭脂水粉,显得越发的水嫩,侯爷更喜欢的。”玉嬷嬷轻柔的握着雪晴公主的小手说。 “是呢,奴婢也觉得是这个理。”玉暖夏点点头。 “对了,迎春呢?怎生没看见迎春她们几人?”玉嬷嬷看看这屋子里就她们三人。 “知秋和冷冬在小厨房里忙乎着,午间的时候老陈总管刚安置好这院子里的小厨房,知秋去了一趟,列了单子,这会刚巧送了不少食材过来,她们俩人在那边清点和安顿。迎春许是去了后花园吧。”玉暖夏一一说给玉嬷嬷听。 她们四人虽然是从宫里选的,但是也都是自小陪着雪晴公主长大,由玉嬷嬷亲自教导的,自然也都随了玉嬷嬷的姓氏。 玉嬷嬷看看玉暖夏的神情,又看看雪晴公主的样子,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什么:“怕是迎春这丫头又嚼舌根了吧!?” 雪晴公主听玉嬷嬷这么一说,逐点了点头,便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番,又让暖夏把她打听到的消息说于玉嬷嬷听了,玉嬷嬷心里便有了计较。 “公主殿下,这事儿的确是迎春做的不好,平日里在宫里也就罢了,还没人敢在宫里对咱们怎么着,但是如今您身份不同了,虽说这会还是待嫁,但是总也是侯府的女主子,且不管侯爷今后会有多少女人,便是这偏院里住的秦姑娘这会还是侯爷的贵客,那便不能如此不敬。暖夏说的对,咱们现在不是在宫里了,在侯府便是要遵侯府的规矩,公主殿下也不仅仅是公主殿下,还是侯府的唯一女主人,侯爷的妻子,宇文将军的夫人,样样都得以侯爷为重,因此咱们也不能轻言轻行,更不可失了侯府的脸面。” 玉嬷嬷思量了一下,说道:“迎春这丫头也太不懂事,回头我好好训戒训戒她,如若她还是这般言语没得轻重,给您惹是生非的话,公主殿下,老奴现在便跟您讨个权力,若是迎春不知悔改,便是将她发卖了出去罢。” “这么严重吗?”雪晴公主愣了愣。 玉迎春平时里嘴碎,喜欢八卦,这怕是大家都知道的,心地不坏,却独独这小毛病改不掉。在宫里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出得宫来,也的确是个能惹是生非的坏处。 雪晴公主能原谅她,但是不见得其他人也能原谅她。与其未来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还不如现在就做些准备。 “公主殿下,不要发卖了奴婢,奴婢一定好好改正,不给您丢了脸面也不给您惹是生非。”玉迎春正好听得这番话,便冲进屋来跪在雪晴公主脚边哭着。 “你个死丫头,你这会知道来哭了,你那张嘴碎啊,在宫里吃的亏还少吗?不长记性也就罢了,出得宫来,哪里还由得你嚣张。如今不说得最了侯爷的贵客,便是得罪了侯府里其他的人,你也就等着被发落吧。”玉嬷嬷厉声道。 “嬷嬷,迎春知道错了,迎春再也不敢了,嬷嬷,饶迎春一次吧,迎春一定改。”迎春又转个身子抱着玉嬷嬷的腿哀求。 “这次暂且可以饶你,再有下次,就算是公主殿下说情,也必定是要把你发卖了出去。”玉嬷嬷道,“去闭门思过三日,抄道德经百遍。” 第四十九章 接风 秦音又接到了宇文昊派人送来的宴请帖子。 明日晚间定国侯府晚宴,也算是雪晴公主的接风宴。 秦音捏着帖子,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定国侯爷宇文昊迎接自己未来的老婆的宴席,要她一个外人参加作甚? 成珏问:“那你去不去呢?” 秦音想起老陈总管说的:“侯爷交代了,如果秦姑娘身子不适,也是可以不参加的。” 既然发了帖子,又说身子不适可以不去,这有些太互相矛盾了。 秦音思考了一阵,却没得出什么结论来:“是福是祸去看了才知道,反正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等了这么多天,便是等雪晴公主来。既然人都到了,我们应邀去看看也是给了主人面子。” “嗯,那便去吧,我们也该准备准备启程了。”成珏点点头。 宇文昊还真是个麻烦的男人,哪里这么多事情呢。 ** 秦青又是将自家小姐好好的装扮了一番。 巧手的秦青给秦音梳了的凌虚髻,配上一只金丝缠白玉嵌东珠压发在髻上,既不招摇却又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再辅以两只镂空点翠翠鸟衔珠流苏步摇则更是让本来无甚出彩的发髻彰显的非常有特色。 耳坠则用了同样是金丝缠裹镶嵌的红宝石吊链耳坠儿,颈间则没再带着任何链坠,倒是在衣襟上别了只翡翠缠金的花朵型别针,腕子上带着金丝缠翡翠如意手镯。 上身一件象牙白色撒花烟罗衫,腰系素白半月水波腰封,下身着月蓝色的百褶如意月裙,外罩同是象牙白色的滚雪细纱披肩,脚上则是绣白莲花软缎绣鞋,再辅以一件织锦皮毛大氅隔了夜风。 脸上略施薄粉,指尖无有丹寇,晕开了一点唇脂淡淡地抹在粉唇上。 秦青又取了些许香膏,轻轻的抹在了秦音的耳后和腕子上,这次便是再也没有用白纱遮盖面容。 准备好了之后,成珏进的屋里来:“怎生不带白纱了?” 秦音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大美人,何须遮掩什么?而且便是雪晴公主这个四国上排得了名号的美人在,我自是比不过她的。” 成珏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自己一点自觉都没有吗?如果说曾经的她或许是普通了些,平凡了些,但是现如今,谁还能能说她这张小脸是普通,是平凡。 “说不过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成珏走到轮车后,很自然的退了轮车前行。 秦青抱着大氅跟着。 ** 成珏推着秦音进了等待的偏厅,李大胆在侯府马车房那边停了车,休息,那边也自是安排了今天到场的这些车夫们的酒食,成珏倒也不担心。 秦青跟着到了偏厅,便也只能到这里了,索性这边也在别处安排了一众奴婢丫头们的膳食,因此也是不用担心的。 最终成珏和秦音外带早来的几个夫人小姐都等在偏厅里。 “小女子是陈副将的女儿陈圆,敢问姑娘您是?”陈圆倒是大方一点,先走了过来问。 “秦音,成珏。我们从月皎城来的。路过此地。”秦音见陈圆眉宇间少了点女儿家的婉约,却有几分英气,“可是陈进陈副将?” “对,正是家父,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月光之神,月皎城的新城主秦姑娘啊。”陈圆恍然大悟。 “实不敢当!陈姑娘叫我秦音便可。”秦音笑了笑。 “你叫我陈圆也就可以了,我们应该差不多同岁的吧?”陈圆在秦音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许是我比你大些吧,今年十七了。”秦音回。 “那便叫你一声秦姐姐了!”陈圆放松了下来,“我给秦姐姐介绍几位姐们如何!她们也都和我一样,父亲都在军中效力的。” “有劳!” 成珏看着没多久便很是热闹的几个姑娘,又看看坐在一边聊天的几位夫人,很是无奈的走到了门边站着。 幸而没多长的时间,便来了小厮通报,众人可以先到举办晚宴的大厅里安坐。 于是成珏又推了秦音跟在其他人身后慢慢到了大厅里,厅里另有服侍的丫头引了他们两人坐到了专门的位置上。 秦音发现,这厅里参加晚宴的人并不多,除开刚才见过的几位副将的家属之外,就是丹慧城的父母官,再来没别的闲杂人等了。 而他们都对秦音和成珏的出现很是好奇。 这几天,丹慧城里都知道了,侯府偏院里住进来一个瘸腿的女子,这女子还是月皎城的现任城主,也就是传说中的月光之神。 乖乖,这个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啊,一到丹慧城便是住进了侯府偏院,莫不是今后这侯府里会出现两个女主子? 不过雪晴公主怎么说都是正室,而这秦城主最多也就是个平妻了。 沐春国的定国侯爷宇文昊真厉害! 秦音自是不知道这些坊间的传言,否则她怎么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本身她也的确是路过丹慧城而已。 眼看着大厅里空置的席位陆陆续续的都坐满了,只剩下首座两个位置还是空着的。 “雪晴公主,定国候,到~!” 一声长呼,众人起身,秦音只得还继续坐着。 “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参见侯爷,侯爷万福!” “免礼!平身!” 雪晴公主说完先坐在了主位的宇文昊边上。 她环视一圈,目光便落在了左手边那特殊的一席,一男子一女子两人坐在一个席位上。 想来这便是那住在侯府偏院里的秦姑娘和成公子了。 “您可是月皎城的新城主秦姑娘?”雪晴公主端着架子说。 秦音转头看向她,果然是四国公认的美人,雪晴公主,“小女子秦音,见过雪晴公主。因小女子腿脚不便,还望公主见谅。” “本宫不怪,秦姑娘远道而来,偏院住的还习惯否?”雪晴公主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却使劲端着自己的公主架子,很是不习惯。 “谢雪晴公主关照,秦音无不适!”秦音只想赶紧结束这不自在的场合,感觉上所有人都关注自己似的。 “那便好,侯爷的贵客自不可怠慢了。”雪晴公主好似也看出来她的不自在,便打住了话头。 “传膳!”老陈看了眼自家的侯爷,他微微点头,便立刻吩咐了下去。 没多会众人面前的桌子上便摆上了今天的宴席。 宇文昊举起酒杯:“今儿算是雪晴的洗尘宴,也是本候的家宴。来的都不是外人,便无需太过拘束了。雪晴也不喜欢太拘束的地方。”说完先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秦音仰头喝下自己杯子里的“酒”,咦,怎么好似是清茶? 她不禁看了看身边负责倒酒的丫头。 “秦姑娘,您喝的的确是清茶,辛军医交代了,您万不可饮酒。”老陈看着这情况走过来小声的说了。 “有劳陈总管。”秦音自是感谢一番。 宇文昊瞥了一眼秦音和成珏的位置,又侧身示意老陈。 老陈便是击掌两下,一阵清幽的古筝声响起,伴随的是进来几个身着轻纱的曼妙女子翩翩起舞。 众人便在舞乐声中小声的聊着,吃着。 雪晴公主时不时的看看秦音的方向,又看看宇文昊。几次下来,都没发现宇文昊有过多的关注秦音,心里慢慢的放下一块大石头一般。 其实哪个女子不期望自己的夫君能专一,能独享。雪晴公主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夫君是那人中龙凤,自然没可能只属于自己一人。 她自问自己是个不喜欢太复杂的人,她被保护的很好,从来也没什么太多的心思去钻营算计,而宇文昊也就是喜欢她这一点吧,清纯干净的好似白纱一般,心思里只有思念宇文昊,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 所以她知道,即便宇文昊未来会有很多的女人,她也会接受的,只是这些女人万不要有着各种不好的心思,她不是个算计的人,却也不是一个会当白莲花的白痴公主。 她观察了秦音,如果昊哥哥也喜欢秦音,想要纳秦音,她想她是不会反对的,虽然秦音是个瘸子,不过那一脸的坦然模样,想必这女子也是如同她一样吧。 再看她,举止得体,服饰随不是至极的好,却也不平庸,发髻甚是符合她的韵味。 等等,发髻?莫非秦姑娘已然许了人家?想到这里,雪晴公主又细细地看了看秦音,问道:“秦姑娘可有许了人家?” 秦音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们这夫妻俩还真的是有给人做媒的癖好么?稍稍一愣神后回答:“回雪晴公主,多日前侯爷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雪晴公主转头看了看宇文昊。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她不禁有点小欣喜:“本宫见你这发髻和压发甚是搭配的漂亮,便是问问罢了。” “雪晴公主过奖了。”秦音微微一笑到。 “其实本候也一直很好奇,秦姑娘这等女子,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娶到的呢?”宇文昊顺着雪晴公主的话饶有兴致的再问了下去。 “秦音不过是普通女子罢了,这缘分和感情一说,秦音觉得,到了便是到了,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便可。”秦音挑眉看了看宇文昊。 “女子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姑娘这番话说的好似有些大逆不道了。”一位夫人冷笑到。 “许是大逆不道,不过秦音自幼孤苦,无父无母无有兄弟姊妹。”秦音淡淡的回。 “有传言,秦姑娘是想要做侯府的平妻吗?”另外一个夫人好似好奇却又有些讥笑的问道。 “说是传言,那便不可信。”秦音坦荡的看着那位夫人。 “那秦姑娘且说说,你如今到底是婚配否?如果没有,不妨也说说何种条件方可娶了秦姑娘?我们也可以帮忙物色物色,这军中不少为成婚的年轻男子,必定是有秦姑娘中意的人。” 秦音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复又握紧,又松开,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了么? 好半晌秦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生,一世,一人!” 第五十章 辞行 秦音的话落,宴会大厅里瞬间安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 稍久之后:“哈哈哈……秦姑娘真的是年少天真的很!”之前提问的夫人笑了起来。其他人也笑着附和。 “那您便是当我年少天真罢了。作为女人,我是不希望和其他女人分享我的夫君的。”秦音漠然的回答,“我相信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心里真的是心甘情愿的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最爱的人吧。也有可能或许真的有这样的伟大的女人,但是那绝对不是我。” 那夫人的笑声猛然间停了下来。 那个女人都不会乐意自己的丈夫与人同享,只是男人三妻四妾已经成为了惯例,如果哪位正妻阻了自己的丈夫纳妾收房,便是与世不容的行径,便是妒妇的典范,便是说出去也要被人嫌弃的女人。 可是论说,真的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家中还有其他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分享自己的家庭,分享自己本该有的宠爱。 本身这个时代的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人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雪晴公主是幸运的,能嫁与的是自己最爱的男人,人中权贵。而在场的几位夫人,思及自己的婚嫁,却都渐渐底下了一直昂起的头颅。 秦音的话戳中了她们心底里最深处的私心,戳中了她们内心最痛恨却最无奈的事实。 “秦姑娘这话说的是有些道理的,可是男人三妻四妾不都是正常的事情么?你若是真的阻了你的夫君纳妾收房,还得落个妒妇的名头,何苦来哉?” “如若不阻,便是贤良妻?若是不阻,心里即便再是痛苦难当也只能独自抱着枕头哭泣?”秦音反问。 “再怎么说,总是正室!一府女主人,便是那些妾和夫人也还是在自己之后的,甚至有些连个位分都没有。” “同是女人,何苦为难?”秦音虽然明白这个时代,这个大陆的惯例往常,但是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否则她也不至于从那个王府大院里逃了出来。 “我无父无母,便是没有了父母之命。流落他乡便是家也没有,即便是我想要成家又有谁会看中我这么一个身子不好,且还是残废的女人?索性这媒妁之言更是不可能再有的。” “秦音谢过侯爷和雪晴公主的关心,也谢过众位夫人的关爱,便是您们想要帮秦音这么大的忙,无奈秦音自己却是无心于任何男子。秦音想要的只是一个完全自由和属于我自己的本心而已。” 秦音的声音淡淡的又缓慢的再次响起:“侯爷,这里向您告个罪,秦音身子略感不适,便不再打扰众位的兴致,就此告辞。明日我们便要离开丹慧城继续前行,毕竟秦音的目的地是都城。秦音祝侯爷和雪晴公主幸福和睦美满!待您成婚之日,秦音再送上庆贺大礼!” “你这就要走?”宇文昊终是开口了。 “是的,毕竟与周公子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失约便不好了。”秦音回答。 “嗯,如此,本候便不送了。”宇文昊点了点头。 雪晴公主到此时方算是万分安下了心。虽然秦音的话很是有些惊世骇闻的,却句句在理,甚至连自己的内心也是如同她说的一样,万分不愿意其他的女人来分享昊哥哥。 可是不愿归不愿,她没有那个胆子说出来,她害怕昊哥哥会嫌弃她是个妒妇,她也不能说出来,她是公主,她是定国候爷的正妻,无论什么身份,她都不能做出任何阻止宇文昊纳妾收房的决定,她只能在心里给秦音鼓掌赞同。 “老陈,拿上本候的名帖,送送秦姑娘。另外你帮着打点一下,这一路上去都城至少还得十余日。”宇文昊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安排安排。”老陈得了令,就往秦音的位置走去。 成珏起身推了秦音的轮车跟着老陈往外面走去。从雪晴公主首先开始发问的时候,他就想着要离开了,若不是秦音一直按耐性子跟她们说这些话,他根本不会耐心的等着,直到秦音自己提出离开。 ** 出得侯府上了马车回到偏院的时候,却在大门口碰上了一直等着的周轩辕。 秦音愣愣的看着好似一脸沧桑了许多的周轩辕:“周家主怎么过来了?” 周轩辕纵使有千言万语想说的,这会真的见到了秦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成珏倒是不觉得此时出现的周轩辕能有什么好事儿,甚至他能精准的找到他们落脚的位置,这也有些太巧合了。 等到大家都坐在后院花园里的时候,周轩辕才开了口:“听说你中了毒?如今可好些?” 秦音点点头:“有劳周家主记挂着,已然无碍。” “我便是过来接你的,这一路上我不放心。”周轩辕说。 “周家主辛苦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秦音礼貌的回。 “秦儿,这样叫你可好?你也不用叫我周家主这么见外的称呼吧。如今我们已经是熟人,便是在称呼上也可亲近些。” 秦音默默不做声的看了看周轩辕:“周家主可曾用了晚饭?” “尚未。” “我先前也没吃饱,不若大家再吃些吧。”秦音说完看了看青丫头,她福了个礼便离开去准备晚饭。 “明日我们便出发了,周家主今儿夜里可是住在了客栈?”秦音又问。 “秦儿,你身子还没大好,不用这么赶路,再是休息几日也不迟。”周轩辕见她坚持叫自己周家主便也不好强求,“都城那边的再有半月多就可竣工了,你休息几日也不会耽误。” “没关系的,反正马车上也很舒服,在马车上休息也一样的。”秦音坚持明日启程。 周轩辕看着她坚持的样子,逐也点了点头。想要再说什么,一抬头看见成珏那略带敌意的神色,便不好再说了。 白夜深夜赶了回来,看着都在花园里吃晚饭,就也坐了一起吃,秦音告诉他,次日就要动身出发了,他点点头说:“好!” 秦音也没问他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在她看来,当时救他的时候那么激烈的厮杀便是有深仇大恨吧。 如今白夜要去做什么,秦音也不方便询问,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她这个外人能帮上他的也就是救治和收尸了吧。 周轩辕和他们吃了晚饭后没做停留,回了客栈,次日一早在去会合。 ** 次日,众人早早的起床整理各自的行李,打了小包袱,放到了马车上。 老陈总管清早便带着礼物和定国侯爷的名帖到了侯府偏院。 “侯爷昨个夜里喝的有些多,所以这会还没起身,老奴遵侯爷的吩咐,给秦姑娘准备了一些爽口的糕点,当作零嘴。侯爷也特别交代了的名帖,请秦姑娘收好,一路上路过的驿站或者带同样符号的店铺,均可以直接出示侯爷的名帖,他们自会好生照顾秦姑娘一行人。这匣子里是一些散碎银子,方便你们一路上的零散花销。另外,这份礼物还请秦姑娘收下,侯爷说既然是送给秦姑娘的便不好再收回来,而且这只是一份心意,并无其他含义,望秦姑娘不要误解了才好。”老陈将托盘上的几样物品和一个五层的八角藤编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秦音看了看食盒:“零嘴什么的总是女孩子家最喜欢的,我便不客气的收下了。”说罢就要青丫头提了出去。 她又拿了名帖放在自己跟前,侯爷的名帖总是一张极好的王牌,既然侯爷不介意的送了给她,她也就不必客气什么了。万一在都城办事不利的时候,这可是最佳的敲门砖。 那个檀木条盒她是熟悉的,还是那对钗。 秦音打开了老陈说的放着散碎银子的匣子,本身还微笑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里面可真的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散碎银子”,匣子里躺着一半的金叶子银叶子,上面压着十枚五十两的银元宝。 如若这算是“散碎银子”,秦音真的不知道,每日放在成珏腰间荷包里的铜子和碎银算什么了。 “陈总管,这个我可不能收下。”秦音将匣子关好,推给老陈。 “侯爷猜到了秦姑娘必定是不愿意收下的,所以他还写了封信给您。”老陈了然的笑了,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封信递给秦音。 秦音抽出信函快速的看了看,看完之后却是什么也没说,想了半晌:“陈总管,有劳您给侯爷带个话,就说秦音知道了,回头都城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定会回到丹慧城再找侯爷洽谈具体细节。如果这期间侯爷有任何问题或者想法,也可以写信函给我。” “老奴必定带到!”老陈说罢又将匣子放到了秦音面前。 秦音叹了口气,将名帖交于成珏保管,又将匣子和檀木条盒放在自己腿上:“陈总管,我们后会有期。” “秦姑娘一路平安。”老陈总管一直送她出了院子。 青丫头先上了马车把匣子与盒子都放进车里,成珏抱起秦音上了车,将她安置在软榻里。 此时马车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青丫头掀起门帘望了望:“小姐,是周家主来了。” “哦,时间倒是掐的很准啊。”秦音低声嘟囔了一句。 老陈看着走近的一群人,起头的是一身蓝色锦袍的俊美男子,后面应该都是他的护卫了。 “成公子,这会可是要出发了?”周轩辕看着站在门帘前的男人说。 “周家主来的刚好,这就出发。”成珏礼貌的笑了笑,“陈总管,就此别过。谢谢侯爷的款待!” “客气,后会有期。” 第五十一章 遇袭 要说秦音是个倒霉的女子呢,这话其实也不算完全不正确的。 比如此时,他们一行人按照正常的速度行进着,遇上城镇便休息,到了用饭时间便到路边临时起个小灶头简单的做些吃食,吃完便收拾收拾继续前行,速度不快也不算慢,基本上每天在落日之前都能到达下一个城。 秦音除开本身的几个人之外再加上周轩辕和他带着的十多个护卫,一起走官道往沐春国都城前进。 官道么,总是安全系数比较高的,可是谁能想到,也就是在这光明敞亮的官道上,却让他们这样一行人堂而皇之的竟然碰上了一场厮杀。 透过打开的门帘,秦音看到的是一群黑衣人围攻一名男子,那男子看上去很像是南宫敬:“成珏,那是南宫敬?二哥?”秦音不禁问道。 成珏骑马向前又走了几步,的确是南宫敬,围攻他的黑衣人大概有近二十人,他退回马车边:“嗯,的确是他。” 周轩辕自然也认出了那人是南宫敬,看了看马车那边的动静,没说话。 “不用管我和小青,你们先去帮了二哥!”秦音说道。 “好!你们在马车里莫要乱走。”成珏点点头。李大胆从座下抽出大刀,两人冲了上去。 白夜看了一眼周轩辕那边,二话没说的也跟着冲过去。周轩辕一看这样的情景,吩咐留下两人护着马车便也带着剩余的护卫也过去帮忙。 突然加入的一群人让黑衣人原本的围剿顿时被打乱了,一声哨响,从路边林子里又出现人数更多的黑衣人。 甚至连秦音的马车都成为被围剿的目标之一。 南宫敬万分懊恼,居然在这个时候碰上的是秦音一行人。当他看见秦音的马车再次被黑衣人冲杀的解体,秦音整个人都滚落马车的时候,南宫敬觉得这辈子他怕是都要在痛苦和内疚中度过了,他最舍不得伤害的人,却一再的被自己连累和伤害。 成珏立刻策马过去堪堪在几个黑衣人正要砍杀匍匐在地上的秦音的时候赶到了,举剑结束了那几个黑衣人的性命之后正要回身捞起秦音,却实实的被惊吓到了,幸好他及时赶了过来。 青丫头滚落在不远处的地方,她爬起了身,环顾四周找到秦音的位置便跑了过来:“小姐,你可有受伤?” 秦音摇了摇头,由着青丫头帮忙翻过身,刚坐起身子,一柄长剑带着呼啸声飞了过来,直直的对着秦音,就在此时青丫头整个人挡在秦音面前,那长剑贯穿了她的胸口。 “小青!”秦音被惊的大叫,谁能想到这个时候青丫头冲了过来为秦音挡了致命的一剑。 “啊……”一声暴吼,李大胆挥舞着大刀向着青丫头的方向冲了过来,一路上竟是无人阻挡得住的气势。 青丫头倒在秦音的怀中:“小姐……小青……不……能……伺候……”话却没说完。 “小青!”秦音悲痛。 成珏道:“秦音,放下她,我带你突围出去。” 秦音即便是再过悲痛也还是知道目前的情况,放下青丫头后伸出手拉住了成珏的大手,一使力她便坐在了成珏身前。 就在此时又几个黑衣人冲了过来,一阵刀光剑影很是危急,突的一阵腻人的香气飘过,成珏即便是即刻闭气也还是吸入了少量,更何况秦音完全不会武功的女子,则是足足的吸了个透彻! 或许秦音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成珏心里却是咯噔一愣,南宫敬是得罪什么样的人啊?居然这等用于烟花之地的俗物都拿出来对付他们了! 成珏自己清楚,这香粉以自己的内力和武功抵挡过去完全不成问题,但是被他抱着坐在身前的秦音,不说她到底吸入了多少,就因她完全没有内力和武功的瀛弱身体来说,如若没人帮她结了这的药力加之本身身体里的蛊毒若是这会同时发作起来,怕是熬不到下一个天明了! 思及此,成珏抱紧秦音,用力夹紧马腹,马儿好似懂得主人的意思,长长嘶鸣之后,卯足了全力冲了出去,带着两人努力的突破了包围圈! 众男子看到成珏带着秦音离开了去,便完全放开了厮杀! 南宫敬看着成珏带着小妹先行冲破包围圈,心下即便是担忧,却也稍微有些安心了,至少小妹不会在这里陪着他死了! 哼,这群所谓的武林正道人士,灭了他全族不说,现在为了那传说中的宝藏图竟然这么多年都不放弃追杀他。自他从城里出来之后,一直暗地跟踪他截杀他,等的就是这一天吧! 沉下心绪,南宫敬看看身边是周轩辕和他的护卫,还有白夜与李大胆,有了他们的帮忙,尤其是看到成珏抱紧秦音离开之后,剩余的人更是奋力的厮杀敌人,南宫敬感觉到,今天或许还会活着!他答应了月影山庄的所有人会安全把小妹带回谷里! 成珏怀里抱着秦音快速的朝着东北方向的密林奔去!手下的身体越来越火热!成珏心里懊恼了起来! 秦音此时感觉到的自己身体的变化,让她有些害怕,原来那些武侠小说里的场景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一如现在的自己,她极力地想要忍住就要呼出口的呻吟,尽量忍住想要把自己剥光的燥热,紧紧的咬紧牙关,她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之后会不会如同小说里写的那样,如若不解就会爆血而亡!如果真是那样,那她自己也说不准自己会是个什么想法! 不,她要活着!医神谷刚刚起步,刚刚才迈出离开皎月城的第一步,她对师父许下的承诺才开了个头而已,她不能这个时候抛下这些! 秦音单手悄悄的覆盖在了成珏一直揽着自己腰上的大手。 罢了,自己也不是黄花大闺女,嫁了人,怀过孩子,更何况还是个穿越的借尸还魂的灵魂!对这个大陆女人的贞操观本身也不是很在意,如今为了解药,就算是利用了身后这个男人,怕是师父也会体谅的吧! 唯独是自己腰部以下尚且未痊愈,不知道会否…… 成珏在秦音附上他的手的时候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瞬间散了。 “秦音莫要动了……”成珏稍微低头在秦音耳边说! “嗯……”成珏的气息吹在秦音耳边,那暧昧的气息仿佛柳絮一样拂过她的皮肤,让她不禁发出一声好似满足的闷哼声! 成珏在心里咒骂了那已经被他斩杀的黑衣人无数遍。 成珏对这个密林算不上熟悉,隐约记得在密林的中心是有个山洞的,不过那边却是不能再骑马进去了,快到密林中间的时候,便直接抱着她飞身下马,再打横抱起秦音,咬牙运了轻功朝着密林深处掠去! 秦音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成珏抱着用轻功带着自己飞一般的奔行,虽然很是对于这种感觉依旧很新奇,但是也有些害怕和担心,所以双手主动的紧紧挂在成珏的脖子上,脑壳埋在他的颈窝! 成珏凭借大概的印象朝着一个方向奔行,不多久果然看见了那个山洞! 这个地方还是一次偶然间发现的,抱着秦音冲进山洞的时候,成珏着实松了口气!往深处走去,越来越黑,成珏自然是很快适应了黑暗,隐约看见了洞里一角的地上果然是铺着干草的,另外的一角用石块围了一圈,里面有些干柴准备好了。 成珏放下秦音,迅速的解下自己的大氅和厚实的外袍铺在干草上,再把秦音抱了上去,“秦音,你且休息一番,我先点上干柴,洞里阴冷的很!” 秦音没说话,她怕再一开口说的便不是话语,而是压抑不住的娇声。 篝火点燃后,黑暗的山洞渐渐亮了,成珏回身却没想到,眼前所见情形让他差点把持不住! 秦音翻身,左臂撑在铺了大氅和外袍的干草上,不知何时她取下了头发的木钗,一头秀洒在左肩侧,满脸桃红,贝齿咬着嘴唇,轻蔟峨眉,右手扶在有些起伏不定胸口,一双大眼此刻沾染了*,水盈盈的带着些迷蒙,看着成珏! 成珏暗暗到抽一口冷气,即便是没有任何药的驱使,成珏也丝毫不会怀疑,面对这样的美人他必定是把持不住的! 秦音忽然用力背过身子趴伏下,“成珏不必管我,去帮帮二哥吧!去帮小青报仇!”她还是做不到啊!宁可爆血管死了都没办法就这么放任自流! 成珏默不作声,方才一阵运气狂奔,这会就算自己尚能克制的住,他也不会比秦音好多少。他走到秦音身边坐下,伸手抚摸她那黑缎子似的长发“我不能丢下你,小青的仇我记住了,放心我必定会要他们偿还……” “成珏你,即便是今日我死在这里,也是我秦音的命。我虽对贞洁的观念不是那么在意,我虽也曾经嫁过,但是却也不是随意的人。” 秦音暗自想到了那个王爷!哼,一夫多妻虽然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不过却也害了不少女人!男人自然是不嫌弃女人多,可是他们何曾懂过女人真的想要的是什么?自己曾经在这个大陆上受过伤痛的开始,不就是那个劳什子王爷段怀君没事收那么多女人而闹出来的么! “秦音不论你之前曾受过什么伤,被何人辜负过,我成珏在此立誓绝不会负了你!”成珏揽起秦音。 “成珏何必对我这么不值当的女子好?”秦音问。 成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第五十二章 有情 成珏被秦音这么一说,是有些恼怒的,不过转瞬便被秦音毫无意识的一声轻喑惑了心思。如今也顾不上那许多的情绪了,只觉得这周身的烈火仿佛似要焚烧一切般,成珏勾起秦音的小脸,忽地吻了上去。 秦音没留意着,这一吻自是没有躲开,被吻了正着,令她全身的炙热好似有了落处,控制着秦音根本不会拒绝,反而是热情的回应了成珏! 山洞里渐渐的不再阴冷了,春情肆意。 秦音此时自然是不会记得他们究竟是如何的激情互动,只是不知道她醒来后可会后悔! ** 南宫敬斩杀了最后一个黑衣人后,久久地站在原地,心里没来由地阵阵抽痛,小妹!二哥害了你! 周轩辕和他的护卫们也都有些损伤,这会各自在原地休息,白夜现在南宫敬不远的地方。 “他们在何处?”南宫敬不大的声音响起,好似问自己,又好似问别人。 “应是在前面的密林里。”白夜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他! 白夜记得,那里有个山洞,是他曾经躲藏追捕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后面很多次任务的时候,自己会临时藏身在那里。 密林?南宫敬想到了曾经的日子,他也躲在那个密林里逃避仇家的追杀。那里有个很隐蔽的山洞。莫不是成珏居然找到了那个山洞?若是这样便也好些吧。 “那里有个山洞,许是在那里吧?”南宫敬好似说给自己听的。 却不想白夜听了这话心里猛地一顿!原来在那里铺了干草和围了火堆的人是他! 众人处理了满地的死尸,又在路旁的树林里匆匆掩埋了青丫头,南宫敬甚至还做了一个简单的墓碑,或许他们还会回来看一看的。 从旁牵过仅剩的几匹马,互相看了看,南宫敬懒得说什么,直接飞身离开,他想第一时间赶到小妹身边。 白夜也没说话,转瞬间,他跟在南宫敬身后离开了。他放心不下……或许是放不下她。 周轩辕想也没多想跟着飞身离开,惊诧的他的护卫慌忙追着就跟了上去,剩下的人在他们离开后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李大胆回身去了已经散架的马车边,翻拣出来一些上算完好的衣物,尤其是那位小姐的,还有些简单的首饰,重新包好了后,他们也朝着那个密林出发了! 成珏醒来了,他看了看睡在自己怀里的,此时乖巧的秦音,嘴角翘起笑了。 他会做到他先前的许诺。 成珏轻轻起身,又用自己的袍子重新给秦音盖好了,便出了山洞。 却见南宫敬、周轩辕和白夜三人均是背着手笔直的站在洞外,竟是等着他,一个个脸色却非常的差。 四人相对无言。 “她睡下了。我们去寻些吃食吧,等她醒来了也就有吃的。”成珏露出一个仿若胜利者的笑。 南宫敬和周轩辕不约而同地忽然觉得成珏那张脸真是欠揍和可恨的紧,“我不去。”说罢便走进山洞! 成珏看了一下周轩辕和白夜。周轩辕也不想搭理成珏,狠狠的丢过去一个白眼之后也迈步进了山洞里。 白夜虽然也想进山洞,不过的确是需要去找些吃食来的。 南宫敬坐在曾经自己亲手铺好的干草上,现在这上面躺着小妹。 秦音其实在成珏起身的时候就醒了:“二哥,可是觉得小妹……” “不,小妹不要多想。是二哥害了你。”南宫敬抚上丝缎般的秀发。 “二哥,带我走可好?我不想……”秦音闷声说。 “阿音,晚些二哥带你走。这会你且休息一下。”南宫敬帮着秦音掖了掖散开的袍子,将她紧紧的密不透风的裹在了里面。 秦音好似有了南宫敬的陪伴,心里安稳了,没多会便又睡着了去。 周轩辕盘腿坐在火堆边,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膝头。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的呢?一切好似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却偏偏意外频出,现在…… 周轩辕怒不可及,却在面上完全没有一丝显露的怒火,但那脸色就是不好的很。 他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名叫秦音的陷进里,让从来都是成竹在胸的自己却在遇见秦音之后频频的被变化打击的一无是处的感觉。 着感觉就好像当初付婉月的逃离,他震惊却不生气。 就好像这次普通的北方巡查商号会遇见秦音,他惊讶却很期待。 而此时,他不知道自己的怒火从哪里来,难道是因为成珏竟然先得到了秦音吗?又或者是自己自始自终都不曾入过秦音的眼? 或许他要换个方式来占据秦音的内心。或许这些人都太碍事了。 周轩辕转头看了会儿只顾着关心秦音的南宫敬。就是这帮人,天天守着秦音,让她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来人,传书信给母后,本王要父皇的圣旨解除与付婉月的关系,本王不管母后如何行事,只要结果而且要快。”周轩辕用密音传声跟外面的护卫交代。 “另外再从暗卫里调拨二十人暗中保护秦儿,好好护着秦儿,再不得有一丝闪失,否则提头来见。另通知但凡我周轩辕旗下客栈和商铺一概好生招待秦儿!她将是你们未来的唯一女主子!” “属下尊令。” ** 等成珏和白夜带着一些吃食回来的时候,只看见站在洞外的众人和李大胆已经又围着烧起了一堆篝火。而周轩辕的护卫也分出去几人猎取食物,如此一来便是再多人也将将够吃的。 成珏将猎来的动物丢给李大胆负责处理,自己拿着李大胆递来的包裹进了山洞。白夜看了看山洞,转身跟着李大胆一起去帮忙了。纵使自己再有十万分的担忧,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候。 成珏入得山洞看见周轩辕望着自己一副十足要将自己活刮了的样子,不禁觉得很是好笑,且不说你周轩辕是什么角色,现在在场的三个男人里面,偏他是最没资格有什么表示的。成珏懒得搭理他,自径走到秦音身边坐下,放下手中的包裹,从袍子下挖出秦音的手腕子,搭在脉搏上。 “如何?可有不妥?”南宫敬再是气恼成珏的行为,可是这会也只有他一人最精通医术。 “暂时无碍!大胆回来了,等他们做好吃的,我们吃些,便启程吧,赶到下一个城镇上再抓些药。”成珏放回秦音的手腕,又掖好袍角,“你可知道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些晚些时候再告诉你,这会让阿音好好休息一下。”南宫敬想了想现在还不是说出自己最近调查的结果的时机。 “嗯,也好,你们也都各自休息休息。回头到镇子上,我给你们配些舒缓的草药。”成珏看了看南宫敬,“你这次可是随我们一起去都城了?” “嗯,我要找的人此刻也在都城。而且是时候用上宇文昊的帖子的时候了。”南宫敬点点头。 “也好,秦音一路上问起你好几次,怕也是担心你的吧。”成珏说道,秦音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总是超出他们自己的预料之外。 南宫敬抿了抿嘴唇,没再说什么。 ** 终于在断黑之前他们赶到了前方的小镇上。找了客栈之后,成珏去找药铺忙乎了起来。 秦音热乎乎的洗了澡,没有小青在身边却是有些不慎方便,但是好在现在的她也不算是完全无法自理的。 费力的撑起身子,拿过一边的大布巾包裹住自己之后,她轻声唤到:“二哥,我洗好了。”话音刚落,南宫敬出现在她眼前,看着她包的严实的身体满意的点点头,便抱着她又回到床边。拉下床边的帘子,打开门让门口等着的小二把浴桶抬走了,且又吩咐端上饭菜,便再次守到了床边。 秦音在床内换好了衣服,掀开帘子,看着南宫敬还是现在床边等着,便觉得甚是安心。不过思及他对自己的感情,哎,难道这是穿越定理吗,她没觉得自己有多好,而身边这几个男人却…… “可好些?要不要找成珏来看看?”南宫敬莫名其妙的看着秦音抖了一下,瞬间脸色也白了许多。 “无妨,二哥,我没事,先吃饭吧!”她感觉自己现在觉得饿的能吃掉一头牛。 南宫敬又抱着秦音坐到桌前。 桌上菜不少,南宫敬多叫了些,想来她也是很饿了的。自己便也陪着她再吃些。 两人正吃着,房门轻轻扣响了。南宫敬放下碗筷,上前开了门,白夜带着三个包袱站在门外。 南宫敬虽然很不喜这个叫白夜的人,但是他也是小妹救下的,现在自愿护着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多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小妹也是好的。南宫敬让开了些,白夜低声道谢进了房,南宫敬又唤来小二添了菜和碗筷。 “秦姑娘,李大胆说马车上的东西能拿回来的衣裳不多,方才在布庄我私自做主又买了几身换洗。回来的时候看见李大胆又出门去了,想来这会子他是去安排明天的马车了。”白夜坐下。 “白大哥,今日辛苦了。”秦音满脸的歉意。 “无碍。周家主说都城见,他先去别的地方巡视产业。”白夜平淡的说着。自跟了秦音之后,他的话明显多了很多。 “先吃饭吧,你们肯定都很饿了。”秦音避开成珏不愿谈起。 三人安静又快速的吃着晚饭。 成珏和南宫敬住在秦音左侧的客房内,白夜和李大胆则住在右侧的客房。说是休息,其实除开李大胆之外,三人都没有睡下,倒是秦音真的累的很快就睡着了。 第五十三章 忠仆 秦音到底是这具身体的底子本身就不好,经过这一次,又是病倒了,几人只得停下来,暂时住在客栈。 白夜趁着南宫敬去抓药,成珏忙着给秦音退烧的时候给放了只信鸽出去。 秦音发着高烧,四个大男人不方便照顾,加上这里又不是周轩辕的产业,所以成珏只得出了银钱让掌柜的老婆来看护秦音。 掌柜的老婆跟着夫家姓石,还好是个老实实在的女人,细致的照顾着秦音,换洗,擦身,甚是轻柔仔细。 这会子,石婆子拉着帘子在给秦音擦洗身子,而白夜坐在秦音房里等着南宫敬抓药回来,成珏亲自去了后厨熬第三次汤药,李大胆则夹着大刀守在门口。 “白公子,秦姑娘的几身衣服都换洗了,今儿怕是干不了,如今也就剩下身上这一身了,你看是不是?”石婆子小声的问,这四人看也是知道不缺银钱的大户人家出来的。虽然不清楚他们都是什么关系,但是自己老头子也说了不能得罪,好生照顾着就行。 “嗯,等成珏或者二哥回来,我便去布庄。你且去熬点粥来。”白夜抬眼看了一下这个婆子,他在考虑是不是路上带着她,到了都城再让她回来。 石婆子立时去熬粥和做点清淡的小菜。 没多会南宫敬抓药回来了,交给小二送到后厨给交给成珏熬煮,自己便是回到秦音房间里。 他们之间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我去给秦姑娘买些衣物,石婆子说没了换洗的。”白夜说完人也离开了房间。 他把周轩辕留下的二十个暗卫分派守在了客栈周围,想来没多长时间的事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但是有时候往往越是想着不会出事,偏偏就是不从人愿。 白夜赶回来的时候,整个客栈里已经打的不可开胶了。 南宫敬和李大胆在走道上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死死的护着秦音的房间。其他人奋战一众黑衣人。 白夜冲进混战圈,起手刀落快速解决黑衣人。慢慢靠近秦音的房间,心里不禁再一次的咒骂了一遍南宫敬,这些人肯定还是和之前的那些一样,冲着南宫敬来的,看来南宫敬不死,这一路怕是不得安宁了。 究竟什么人这么痛恨南宫敬的家族,要赶尽杀绝。 “秦姑娘呢?”白夜好不容易挨到了南宫敬身边便马上问到。 “成珏和你的人在里面护着。”南宫敬居然丢了个白眼给他。 这是不甘心呢?还是恼火呢? 白夜顾不上南宫敬什么情绪了,撞开了房门,果然成珏和四名暗卫护在秦音床边,看见有人冲了进来都举起各自的武器准备拼死护卫。见到是白夜,也仅仅是点头示意,却不放松防备。 白夜看了看还在昏睡的秦音,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裹又简单的把秦音日常用品划拉到包裹里,交给一旁的暗卫,成珏用被子卷了秦音,六人带着秦音从窗户先离开了客栈! 黑衣人看着他们离开,见也不是南宫敬便没有太多阻拦,因此他们六人倒是很快速和安全到了镇外藏身的地方,那里早早的准备好了一辆大马车,外观显得陈旧和普通,内里却是无比舒适和奢华。 这自然都是周轩辕悄悄给秦音预备下的。 “你们去采买些吃食和抓药,回来的时候把客栈里的石婆子带来,好生说,到了都城自会给她足够的银钱让她回来!其他人在此护卫。”白夜点出两人低声吩咐到。 话音落下,即刻有两人迅速的离开了!剩下两人也守在了马车外。 成珏和白夜在马车里安顿好秦音后,白夜就坐到了赶马车的位置上,成珏一直则在里面守着她,现在没了青丫头,只得暂时由成珏来护着。 秦音被裹着出了一身汗,身上正是难受的时候,不自觉的皱眉又嘟囔了一声。 白夜靠在门槛上,耳边听着秦音不自觉发出的点点响动,心理巴望着石婆子快来吧。他们一群大男人没办法照顾秦姑娘啊,而且她是那个人看中的女人,谁也不敢去碰!当然成珏例外。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耳边听得车内一声低低的哼声,他立刻撩开门帘,就看着秦音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秦音醒来,看着头顶上那低低的顶,身下虽然垫着厚厚的錦被,也盖着客栈的被子,不过她还是觉出了,此刻怕是自己又莫名其妙的在不知道的地方了吧? “秦音,我们在这里等南宫敬和李大胆回来,再一起出发!”成珏轻声说。 “成珏,可是又有黑衣人追来了?”秦音想了想,也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带着她先出来了。 “嗯,不过你放心,有人帮着南宫敬。不多会就会回来了。”白夜进了马车,从一边找出给秦音买的衣服,“秦姑娘,你这会可否自己换身干爽的衣裳?我让人去接石婆子来,先前出了汗,身上怕是不舒服吧!”白夜把新的衣裳放在了秦音手边,又有些难为情的说,根本无视了成珏投过来的如利剑般的眼光。 “白大哥,有劳了,我自己可以的。”秦音在成珏的搀扶下坐起了身。成珏和白夜暂时都先出了马车等待。 不多久秦音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成珏拿了点干粮和清水进来:“可是有些饿了?” “饿倒不觉得,确是口渴了。”秦音也明白,他们这样临时逃了出来,自是准备不充分的,现在有些干粮和清水已是很不错了,便也不挑捡,拿过清水喝了些,“都是我不好,这一病好几天,连累了你们。竟是被那些黑衣人追了上来。” 成珏抬头看着裹了绒毯又斜斜靠在车壁上的秦音,这本不是她的责任,为何她次次都是先责怪自己? “这车何时有的?”秦音看了看如今身处的马车,忽然问到。 “周家主给秦姑娘准备的。”白夜也不隐瞒,她既然问了便是知道了吧,提问也只是需要证实罢了。 “到了都城就还给他吧,现下借用一番,如若损毁了,我便赔他银钱就是。”秦音也不矫情,现在的确是需要这么一辆马车的时候,既然有得用就先用着,回头还给那人就是,不欠他情。 “好。”成珏很高兴的应下,反正到了都城,见到那人,就算这马车还不回去,他们也是还了,要不要就是周轩辕的问题了。 “白大哥,你方才说,有人帮二哥?”秦音转而又问。 “嗯,也是周家主安排的人。”白夜也诚实的告诉了她。 “白大哥,我们不可欠周家主太多情,还不了!”秦音想了想,叹息一声。 如今特殊时期,无奈,虽然她很想把周轩辕为她安排的这些人、事、物都退回去,不过就她自己的情况和杀不尽的黑衣人来说,如果仅仅只有他们几人怕是到不了都城的。 这情只得先是欠下了! 白夜转过头不再看着秦音,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过去拥抱她的念头。 他不能对不起她,他不能…… 秦音刚退烧,身子很是疲惫,和成珏说了没多会的话,白夜便听着身后没了声音,一回头就看见她靠着车壁上又睡了,听得平稳的呼吸声,白夜稍稍安心了。 成珏也撩起门帘出了马车,看了一眼白夜:“你其实不是被人追杀到月皎城附近的吧?” 白夜握了握腰间的剑柄:“嗯!” 成珏盯着他半晌不言语,随后说道:“你若是敢对她有一丝的恶意或者不良企图,我都不会放过你。” “我只护着秦姑娘的安全,其他不是我的事情。”白夜答。 “如果真是如此便好。”成珏嘴角翘起一抹不可知的笑意。 ** 就在秦音再次沉睡的时候,出去采买的两人带着一辆新马车以及食物衣物和客栈掌柜夫妻回来了!因着秦音还在睡着,他们便在马车外等着,没多久其他的暗卫和南宫敬、李大胆也赶了过来。 客栈掌柜夫妻看到南宫敬出现了,什么也没说,直接跪在他面前,嘴里叫着:“少庄主!” 成珏和白夜微微蹙眉。 南宫敬尚且有些搞不清楚现下的情况,愣愣的站在原地没动:“快请起来,你们是?” “老奴是夫人院里的婆子,也是夫人出嫁时候陪嫁的婆子,老奴本姓顾。那时候少庄主还小,自是不记得老奴的!”石婆子抹了抹眼泪。 “顾?可是顾兰花顾婆婆?”南宫敬思索了一番,记忆里曾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那时候他母亲身边随嫁过来的丫头婆子足有十多人。而这顾婆婆在那时并不是贴身伺候母亲的,她在母亲的院子里做些小厨房的事情,不过却是做的一手精美绝伦糕点。 他曾最爱的就是去小厨房顾婆婆做的糕点吃! “正是老奴!”石婆子没想到少庄主竟是还记得自己。 “少庄主,老奴是负责庄子里采买的石老头。”另外一人也忙不跌的说。 这人倒是南宫敬不甚熟悉的,他统共也没在家里呆太久,父亲找到师父之后,他就跟着师父走了,直到家里出了事情,师父才放他下山。那时的他一心只想报仇,却没成想差点自己也丢了命。 直到碰上成老大,他才算是堪堪躲过仇家。再来就是遇上了另外几人,和秦音! 第五十四章 露营 南宫敬带着两人走到一边,听着他们两说着当年被灭门的整个情况,那时他不在家,等他赶回南宫大宅的时候,已经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李大胆掀开马车门帘看了一眼熟睡的秦音,很是放心了,也不管其他人怎么安排的,自己坐上了马车前辕上,将大刀又垫在身下一并坐着,嘴里叼着根青草,悠哉悠哉的等着听吩咐。 那二十人的护卫见众人都到齐,且暂时算是安全的,便齐齐的隐了身形好似离开了一般。 秦音醒来的时候,马车晃晃悠悠的在行进中,石婆子撑在马车内的小桌子上休息。隐隐的透过马车门帘,外面的天好似还太亮。这会应该是继续往都城的方向前行的吧。 石婆子睁开眼睛,发现秦音已经醒来了,赶紧挪了身子上前问:“姑娘醒来了,要不要喝些水?” “有劳了。这些日子劳您照顾。”秦音想了想,大致是记得她的,虽然她发烧的那几天都是迷迷糊糊的,不过偶然醒来的时候看见的都是石婆子在身边照料她。 “姑娘别说这太见外的话,少庄主也亏得有姑娘的照顾呢。”石婆子倒了温水递给秦音。 秦音喝了些水,喉咙里舒服很多,便又问道:“少庄主?” “姑娘的二哥,就是我们的少庄主。”石婆子又扶了秦音坐起来,拿过靠垫给她垫在背后。 “原是这样!二哥这些年惦记这事情,如今也算是可以为当年故去的人们报仇雪恨了吧。”秦音明白过来,这便是南宫家最后逃出来的人吧。 “老奴和石老头藏在死人堆里,也算是逃了出来,这么多年躲躲藏藏的隐姓埋名,便是想着能找到少庄主,不说报仇不报仇,却也是想将当年的情况跟少庄主说一说。那些人找不到东西,便是大开杀戒。南宫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仿若人间炼狱啊。”石婆子说着又垂头抹了抹眼泪。 “苦了你们了!”秦音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石婆子,便又靠着软垫闭目养神,“你也休息休息吧!别太累着了。” “好,姑娘也再休息一下,刚退了烧,身子还是不太好的。等早饭的时候,老奴再叫胡娘起身。”石婆子扶着秦音躺下,掖好被角。 “嗯,我也是不饿的,这一路多休息罢了。”秦音揉揉自己的额角,这身子最近真够不给力,疲惫的很。 “老奴听少庄主说,姑娘前阵子还中毒发作来着,不过又成公子的医术,姑娘也可安心的。等到了都城,老奴给姑娘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到时候,姑娘想吃什么,老奴就做什么。少庄主说,姑娘的手艺也是顶顶好的,到时候说不定老奴还得向姑娘请教一番呢。”石婆子倚在秦音软榻的一角搭着头说道。 “说不上请教,便是厨艺也都是互相学习经验罢了。”秦音说着说着又闭上眼睛,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石婆子又等了一阵,发现秦音真的是疲惫的又睡着了,自己也搭着软榻的一角睡了。 李大胆嘴角翘起,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听着秦音沉沉的呼吸声,心里莫名的有股子安心的感觉。 虽然秦音对他来说,没有太多的关系,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在南宫敬的武馆里学习,又能在月皎城混得一袭属于自己的名声和地位,甚至从西城那个遍地是难民的地方搬出来住在了武馆隔壁,实际上这些都是在秦音的帮助下才有的。 月影山庄看上去都是成珏在打理和处理对外的事物,其实李大胆自己也清楚的很,如果没有秦音在幕后的策划和出谋划策,月影山庄怎么都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做到那些的。 所以对于李大胆来说,曾经的秦音是神秘而高高在上的。这次自己能跟着南宫敬一起出来,又得了他的信任护卫秦音,内心其实是很激动的,只不过他在刀口舔血的日子太长了,长得他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和言语。 所以他能做到的就是好好的保护秦音! ** 成珏端着新熬好的药汁进了马车,他们今天路程走的有些慢,因此没赶上到达下一个城镇。于是只能宿在树林里。 简单的扎营之后,李大胆先立起了炉灶,用吊锅熬煮着大家今天的晚饭。另外又拿出红泥小炉和沙罐交给了成珏用做熬药。 白夜与南宫敬借着巡视周边情况的时候,又打了一些野兔和野山鸡,在不远的小溪边剖杀了之后处理干净,一并交给了李大胆负责烹饪。 石老头和石婆子帮着忙打打下手,和就着小溪的水,浆洗了衣服。 秦音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好似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脱不掉的疲惫一样。 “醒来了,那就起来喝药吧。今天赶不上到城里了,我们在树林里歇一夜,明儿入城了,再找个客栈让你好好洗漱一下。”成珏扶起她。 秦音不自觉的躲了一下。 成珏顿了顿,又还是扶起了她:“烧是退了。现在只会觉得很疲惫,需要多休息,没几日就好了。” “多谢。”秦音没敢抬头看他,只接过他递来的汤药赶紧喝了,很苦,但是她却找不到其他的能暂时躲避他的办法。 “那你休息,等会做好了晚饭,石婆子会送过来。”成珏也不多停留,把了一下脉之后便起身离了马车。 他明白秦音想要躲着他的想法和念头。 因着这会是在树林里休息了,马车的门帘和窗帘都被卷了起来,丝丝的晚风透着点儿凉意,夹杂着些许泥土的腥味吹进马车里,秦音倒也觉得甚是舒畅。 “小妹!”南宫敬的探身往车里看了看,见秦音坐在软榻上,便翻身上了马车。 “二哥!”秦音从呆愣中醒了过来,这段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只觉得好似什么都不同了似的。 “要不要坐到篝火边,大胆在烤兔子和鸡,味道很是不错的感觉。”南宫敬笑着问。 “好!一天都在马车里有点闷了。”秦音点点头。 于是南宫敬俯身抱起秦音出了马车,把她安置在篝火边的地方坐下,李大胆熟练的在给串在树枝上的烤肉刷着调料。 秦音觉得着很像现代的那种野外烧烤派对似的,人们围坐在篝火边上,边烤肉,边喝着酒,聊着天,身后就是休息的帐篷,甚至还有挂好的吊床,周末的时候,曾经秦音经常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烤肉小聚。 “好了!”李大胆说着从地上拽起一支串了野兔肉的树枝,整个递给了南宫敬。 南宫敬接过后掏出匕首,削下一条野兔腿,递给秦音:“尝尝,挺香的。” 秦音接过,闻了闻,的确是烤的香味四溢,这让本身还不觉得太饿的秦音瞬间又了一种非常饥饿的感觉,也顾不上身边还有人看着自己,边拿到嘴边,吹了吹,小心的撕了一小口兔肉吃起来:“真的很香,很好吃!李大哥的手艺真棒!” 李大胆听了秦音的赞美,嘴角微微翘起,手上却不停的继续刷着酱汁:“多吃些。” “嗯!想必李大哥烤的野山鸡也是味道极好的。”秦音完全不吝啬任何表扬和赞美。 “等会!”李大胆心底里高兴万分,手上又加速的转动一只即将要烤好的野山鸡,这只快好了,而且味道会很合适秦姑娘的。心里如是想着。 “姑娘慢些吃,刚退烧一下子吃的油腻不太好,这里还有些清粥,配着吃就刚好。”石婆子端了碗清粥和酱菜放再了秦音面前的地上。 “谢谢,我一起吃,这会子闻到李大哥做的烤肉香味,觉着很是饥饿便没顾上刚刚病愈的身子。还劳石婆婆费心提醒了。”秦音将兔肉放在腿上的木盘里,端起清粥喝了两口,这配着野菜的清粥也甚是爽口的很,让她这个刚病愈的没甚胃口的人也瞬间食欲大振。 没多会,李大胆又切了只野山鸡的鸡腿放在了秦音的木盘里。而此时众人也都陆续的围在篝火边坐下,一一分着已经烤好的肉食和清粥吃了起来。 秦音努力的吃完清粥和木盘里的烤肉,已经觉得这是有史以来她能吃下的最多的食物了。哪怕是在月影山庄的时候,每次吃成大做的馄饨都没能吃得了这么多。 “如果大哥在这里估计得郁闷的很。”南宫敬看着秦音吃完这些,便安心的继续悠哉地吃着自己那条烤野兔。 “为什么?”秦音不解的问。 “每次大哥给你煮的馄饨,你从来没吃完过。今儿却吃了这么的烤肉。大哥要是知道了,原来李大胆的烤肉比他做的馄饨更好吃,肯定会万分的伤心啊。”南宫敬笑着说。 李大胆听了这番话,嘿嘿一笑,继续灌两口酒,吃两口烤肉。 秦音睁大双眼看着南宫敬,啊,原来二哥也会如此幽默?原来李大胆也会笑?哎呀,真是有了新的认知。 “可是每次大哥给我的那碗馄饨都特别大啊,而且大哥在家里包馄饨的馅儿总是太满了,一个个馄饨胖的跟小猪似的。”秦音嘟囔着辩解道。 这些事情除开石老头和石婆子不太清楚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会心一笑,成珏更是在内心无比的开怀。 南宫敬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了一眼成珏,果然那小子闷在心里很高兴的样子。 第五十五章 都城 秦音暗自祈祷,希望接下来路程能平安顺利就好!说实在的,她也不想每次睁开眼睛就是在逃跑或者被追杀的路上。 好似老天爷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秦音太过于悲惨的,于是剩下来十来天的路程平平安安的过去了,一行人终于也都安全的到了都城。 周轩辕自是主动的去了城门外早早的等候秦音的马车了。 好不容易看见马车的影子,周轩辕立刻策马奔过去,到了车窗边上,他控制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说道:“秦儿这一路很是辛苦了。住处已经都安排好了,直接过去便可。” 秦音在车里自是没睡着的,这些日子有着成珏的治疗和亲自熬煮汤药,她也好了很多。 这会听到车外周轩辕的声音,心里虽然惦记着要还他人情的事儿,却在这会也不方便说,于是想了想说道:“真是太麻烦周家主了,我们这一路上还有劳周家主安排的护卫随行,回头待秦音安顿好,便是做东请大家吃一顿饭吧,也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周家主切莫推辞。” “举手之劳而已,秦儿不要太介怀,这饭么我代替他们应下了,你且先安顿和休息,不急在这一会子,左右我们在都城也要停留一段日子的,来日方长,回头再安排时间可好?”周轩辕没有推辞,反倒是应下了,他心里想着便是如此也算是跟秦音又贴近了一些吧。 “也好,还是周家主思考周全的很。那秦音便先安顿好再定时间。午后还有劳周家主过来一趟,将目前的进展告知于我。”秦音想了下,也的确是不应匆忙安排,护卫们也是很辛苦的,这一路上有着他们暗地里的帮助,顺利不少。 “也不用如此着急,今儿还是休息吧,我听说秦儿早些日子还发烧了,那便多歇歇。”周轩辕心里暗地里美滋滋的,秦音能跟他如此和颜悦色的说话,且如此乖巧,想必是心里也有自己的吧。 李大胆不禁甩了个白眼给周轩辕,这周家主还真的是婆妈又叽歪的很。秦姑娘都不爱搭理他,他还上赶着往跟前凑合。如果不是秦姑娘早就提醒他了,他还真想一刀背把这人拍晕了更好。 其实同样心里很鄙夷的也有成珏和南宫敬,两人正好一左一右的在马车两边,自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面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不过心里确实也是万分的鄙夷。 成珏更是恨不得一脚踢在周轩辕的马屁股上,眼不见心不烦。 入了城之后,周轩辕一马当先的在前面带路,他的护卫自然在两个马车后护佑着。 周轩辕在都城买下了两处院子,都不算很大,前后都是一样的格局的四进的宅院,而且相互比邻。周轩辕住了左边的宅院,右边的自然被重新修整了一番,所有的台阶门槛都被卸去的卸去,抹平的抹平。更甚至他又定制了一架新的黄杨木轮车,比之前给付婉月的更是灵巧轻便很多。 两处院子都额外请了护院和门房,也单独的从人牙子手上买了些奴仆。周轩辕还在秦音到达都城之前,又去了人牙子府里一趟,带回来四个灵巧聪明又看着诚实的年轻丫头。 秦青是没了,如今他们要在都城停留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秦音一个女子身边没了丫头们的照料,很是不方便,所以周轩辕单独又给她挑来了四个丫头贴身照料她。 秦音被南宫敬抱着下马车的时候,她讶异的看着门口跪着的十来个奴仆:“这是怎么回事?”她愣愣的问了声。 “左右我们都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所以我便买了这两处院子,左边院子我住了,这间便是你的住所。加上秦青也不在了,你一个人不方便,成珏他们再怎么说都是男人,所以我又做主给你挑了四个丫头,另外在有一些做杂活的下人们。两府里的管事暂时还有都交给周大福一人统管,你需要什么便是告诉丫头们就行了。”周轩辕上前说明。 正要迈进大门的南宫敬听了这话,立时站着不动了,看了看秦音,正好和她四目相对,秦音挑了挑眉毛,南宫敬大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周家主的安排的确很是周全和妥当,不过我们却不好住下了。不若今天我们还是住客栈,下午我和白夜自会另找宅院租下的。” 说完便返身准备回到马车上。 “秦儿,这是为何?”周轩辕很是不解。 “周家主,秦音万分感谢您的安排和关心,您的人情我欠的太多了,都已然无法偿还,如何今日还接了这所宅子,那秦音便真真的是太过于不懂事了。”秦音淡淡的一笑回答。 眼看众人就僵持在大门处,周大福抬眼看了看自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的主子,小心翼翼的开口说:“秦姑娘,少主子,不知老奴出个主意可好?又免了秦姑娘另外找宅院的烦恼,主子也安心。” 周轩辕回身看了看:“说吧。” “有劳周总管了!”秦音也同意。 “不若秦姑娘租了我家少主子的这处宅院如何?月银按照当下沐春国都城的常规计算,秦姑娘住多久便租多久,其他的还是按照少主子的安排即可。”周大福轻声说道,“这样秦姑娘也就不用再费心找宅院了,而且这宅院都已经整修完毕,也方便秦姑娘居住和使用,秦姑娘总不好枉费了我家少主子的一份心意吧。” 秦音听完,又看了看南宫敬,心里也差不多觉得这个办法还是可以的,他们租下这个宅院,租金按照惯例交,也就不算欠了周轩辕的人情。周轩辕安排在宅院里的下人们也可以继续留在宅院里做工,左右也不耽误他们,而如果秦音自己想要再找贴身照顾的丫头,那她再去人牙子那边看看也是可以的。如果不找了,左右石婆子也相处的习惯了,也是可以照顾好秦音的。所以秦音觉得,如此这般便是比先前要好很多了。 “这般的话,那周总管便和成珏接洽一下吧,租子我们暂时先付三个月的,另外再有三个月的租子当作抵押金的可好,回头我们离开的时候,如果院子无损伤,那便退三个月的抵押金给我们即可。如若宅院损了,我们自行修缮之外,您也可以扣下这抵押金当作修缮费用的。”秦音说。 “哎,好!老奴便跟成公子接洽接洽。另外秦姑娘在租住期间,有什么要求,还是可以找老奴的,这个请秦姑娘别太见外。”周大福笑着应下了。 周轩辕见这个办法秦音也很是赞同,便默许了。总是留下来了就行,回头这租子他也不会真的收下,便是宅院有损,也不会扣了他们的去。左右这不过是一个折中的做法罢了。走个形式,让秦音心里舒服一些。 想到这里,周轩辕才算是缓和了心情和脸色,又引着众人往宅院里走去。 给秦音安排住的院子是在整个宅院的比较内层的院子里,也就是第三进的内院。附带一个有着小池塘的花园。正厅是一个小型会客厅,厅后才是主屋和客房。丫头们婆子住的下人房在院后门的位置上。 主屋的外间额外的布置了一个隔室,便是晚上值夜的丫头或者婆子就睡在这个隔室里。 秦音的卧房布置的很是清爽,简洁明了。摒弃了传统的各式珍宝古玩的装饰,而是用了很多的鲜花和一张大屏风做了隔断和装饰,前后墙面都带窗户,窗户上贴着的却不是普通人家常用的窗纸,而是海蛟沙。 海蛟纱,具有单面透视的效果,人在屋里可以透过海蛟纱看清楚院子里的事物,而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同时还透气,便是不开窗户,也得微微细风吹进屋子里,夏日里尤是凉爽的很,而这种海蛟纱非常的稀少,总是有海外的商户带着少量的海蛟纱到霍野大陆来售卖,总也是被无数达官贵人争相抢夺,因而常常是即便你有万金又如何?拍卖时也不见得能得到一匹完整的海蛟纱。 而这里,周轩辕竟是毫不心疼的用了大量的海蛟纱做窗纱和门帘,更甚至那摆在秦音床前的整扇屏风都是海蛟纱做成的。 秦音原本是不知道这海蛟纱如此的金贵。她在月皎城和外国人做交易的时候,东海岛国的一个商人悄悄的送了秦音几尺海蛟纱。秦音拿回月影山庄的时候,成珏看到了,便告诉她这海蛟纱的来源和金贵。于是到现在,这几尺海蛟纱还躺在秦音的柜子里,她是不知道这个东西这么金贵,要用来做成啥,才不算浪费。 秦音看见这满屋子海蛟纱之后,眼角不自觉的抽痛了两下,这算浪费么?这么大手笔的用了如此多的海蛟纱,周轩辕也不心疼心疼自己银钱? 反正秦音是想不透周轩辕了,左右不过这是他们租下的院子,唉,人家周轩辕是主子,又是个会赚钱的主子,还很会花钱,反正不是花她秦音的钱,不是花月影山庄的钱,那便有着他去吧。 想到这里,她心里也就淡定了很多。 她坐在屋子里,桌子上摆着糕点和茶水,她也不客气,自己倒了水,吃了几块糕点,等着其他人都安顿好了,再到她屋里集合,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有秦音在的地方,众人也都比较集中到一起,而且这会刚到都城,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和要等的人,都得开始着手安排和行动起来了。 呜,月影山庄的人也就快到了吧,还是得另找屋子租下来或者买下来,给他们当宿舍住呢,说起来事儿真多啊。 第五十六章 俗世 南宫敬一路啧啧声的迈进了秦音的屋子。好家伙,他们住的也就是个普通,这给秦音修的那可不是普通或者高档能形容的了,坚持就是奢华的典范。 敢问这四国大陆,谁家能用海蛟纱贴窗户做门帘的呢? 周轩辕这大手笔的做法,是炫富,还是炫耀,还是另外有别的目的? 南宫敬又看了看站在房门口的四个年轻小丫头,又啧啧了两声,转身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水,抿了一口,抬眼看看身边坐着的成珏和秦音。 大家脸色都差不多,看似冷静平淡正常的很,实际上却是在努力的压制想要暴跳的冲动。 待白夜和李大胆也到齐了之后,他们几人便开始商量接下来的任务。 “明日开始便要辛苦大家了。随后再有十天的样子,三哥和四哥那边准备好的第一批员工便是要到了,所以这几日时间要先找好安置他们的院子,尽量的要大一些,有的人过来怕是带着全家也都过来了。一间不够便再多找,不过尽量的找一个范围内的宅院。和房东都好好谈下价格,如若合适的便买下,再找人修缮修缮。宅院里统一建一个大厨房即可,多半的时候酒楼是包了吃食的,再有一个大厨房给每日留在宅院的人用就是。” 秦音慢慢的说:“便是宅院,你们也得选出一个负责管理的人,修缮,采买,伙食,记账,还有孩童们上学等等事情,都是要管理好的。便是他们的亲人在前头努力做活,那么后面的事情我们就得为他们处理好。无有后顾之忧才可安心工作。” “明白的。”众人点点头。 “那明日起,李大哥和白大哥你们负责宅院的事情。二哥,你还是先去办你自己的事儿。我这里有成珏在,也是行的。”秦音看着南宫敬。 “嗯,等我办好自己的事情,再来心无旁骛的帮你。”南宫敬想了下,便也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我们是第一次与人合作,而且还是在这么远的地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所以李大哥和白大哥,你们在负责找宅院的时候,也尽量不要和本地人起了意见,便是能用银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事儿。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花费银钱的就得和成珏报备一下。而成珏,到了这里,任何花费也不要太过苛刻了,该花的时候也无需吝啬和算计,有些事情记住便好,回头总有办法弄回来的。”秦音很是知道成珏一副吝啬鬼的真实脾气。 “那也不可大手大脚。”成珏挑眉。 “不是还有侯爷那边的钱么。”南宫敬小声说。 “那笔银钱现在万不可动,在我们没再次见到侯爷,商量好之前,万不可动。”秦音回答,“成珏,午后你去找个四国都能通用的银号存了吧,侯爷那边的情况等我与侯爷商定之后再说,另外若月姑娘那边暂时先就保持联系吧,左右都有侯爷罩着,我们也不用担心太多。” “好!”成珏点点头。 “回头立个账目,一来是在都城的花销,二来是各项收入的管理,这个成珏你自己做,酒楼那边的掌柜的可有选好?”秦音问道。 “听老五说,选了玥影阁的掌柜过来,玥影阁那边现在换了新的掌柜,有老五自己带着,上手也还快,账目也都能做好,你可以放心的。”成珏回道。 “跟师父说一下,让他那边也不要太辛苦,现在暂时都往好的方向走着呢,也不用担心了。” “他才不会担心呢,你放心吧,回头跟那些人过来的时候,老三那边的药师和医师也会过来一些。”南宫敬接了话头。 “也好,三哥和四哥的药铺医馆走到哪里都是需要的,不过是我们又多了个营生罢了。”秦音点点头,“成珏,你下次给三哥写信的时候,跟他说,如果西城那边的人都差不多了,便可招募月皎城附近的村落小镇上的人员了。合适的便留下来吧,不合适的还是坚持原则。” “嗯,好!”成珏没太多的话语,总是默默的听着秦音的安排。 “如此便差不多了。不知道这午饭可是做好了?还真的有些饿了呢。”秦音伸了个懒腰,俏皮的说。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秦音方才显得像是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少女一样的纯真可爱。 ** 午后,周轩辕到了前厅等待与秦音的会面。虽然他之前说了要秦音今天好好的休息,不过实则上他也是很想与她多见见面,甚至私心的想要制造一些多相处的机会。 午睡了一番的秦音在小丫头的帮助下起身梳洗了一番,推着轮车到了前厅。 “抱歉,让周家主就等了。”秦音略带歉意的对周轩辕说道。 “无妨的,秦儿多多休息是应该的。身子可有好些?要不要再找大夫来调理调理?”周轩辕细心对问道。 “不用的,成珏就很好了。莫不是周家主还信不过成珏的医术?”秦音反问道。 “那到不是信不过,闲庭医圣的孙子自然不是一般大夫能比得上的。”周轩辕笑了笑,“这会他们几人都还没起来吗?”这都说了一阵子话了,按照平时在月影山庄里的情况来说,至少南宫敬和成珏是早就该出现的了,可是这会都没出现,让周轩辕有些诧异。 “哦,他们都出去办事了。拖了不少日子才到都城,很多事情都耽误了,所以午饭之后,他们都出去办事。反正我也是个废人,只能呆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再商量。”秦音说。 “哪能如此看轻自己!秦儿在我眼里可是独一无二的优秀女子。”周轩辕立刻说道。 “过奖了。不若改日秦音登门拜访一下周夫人,想来周夫人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妻子吧。”秦音不露喜悦之情的淡淡的说。 “她?她身子一直都不好,这会在别院里休养呢。”周轩辕瞬间有些尴尬和不太愉快的神色。 “那可以让成珏给周夫人诊诊脉,必定是药到病除的。”秦音淡淡一笑。 “先且不说这个,我带了天下第一楼的图纸给你看,你看看内部装饰的时候要怎么安排。”周轩辕立刻岔开了话题,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一个大纸卷,又叫了两个奴仆过来,帮忙展开图纸。 秦音看着展开后的图纸,不禁深深的对古时候的人民的智慧和工艺大加赞叹。 整个楼宇很是宏伟,占地也不小,外围建了一睹灰色的高墙围了起来,大门坐南朝北的开着,外面还专门设立了马车和马匹休息的地方。类似于现代的大型停车场。 大门进来便是一睹专门设计的,刻着饕餮的大石壁,绕过石壁则是挖出来对一处人工湖泊,架设了回廊式的小桥流水,湖里养着很多鱼,仿若现代的苏杭美景。 小桥的尽头则是一块需要上三层阶梯的平台,用月季花岗岩打造的,按照周轩辕对话说,举目望去便是淡淡的一片粉红。秦音在脑海里大致对想了一下,这应该就是现代说玫瑰花岗岩了吧,开采数量有限的很。 上了阶梯之后走过平台,就是天下第一楼的副楼,周轩辕说,这个副楼取名为:珍馐阁。一般普通的食客便是在这个楼里用餐。副楼建筑有两层,一楼皆为散客落座,二楼平时可以接待散客,也可以包场做宴席。甚至于天色不错对时候,整个月季花岗岩打造的平台上也至少可以放下二十桌的酒宴,平日里也可在平台上设席位,大有月下豪饮,与友人畅谈的兴致。 绕过珍馐阁则是天下第一楼的主楼,周轩辕说,这个主楼目前还没有名字,匾额的位置还是空荡荡的。因为他想了几个名字都不太合适,所以便放着没有起名了。如今秦音来了,那就让秦音取名更好。 于是秦音诧异的看看站在图纸前解说的周轩辕:“我取?我更是想不出好的名字来。” “不着急,在开业后再挂上匾额也没关系的,你可以慢慢想。”周轩辕笑道。 秦音心想:你都把“珍馐”二字用上了,还是用在了副楼上,这要人怎么给主楼取名呢?总不能把貔貅搬出来镇楼吧? 她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阵,也没得出一个比较合适的名字。周轩辕见她这般愁苦,当下开解道:“今儿就别太过思虑了,左右还得有个把月的日子才正式的开业,慢慢想着也不迟。” 秦音听他说了开业的话,立时想到个问题,便赶紧的问了出来:“开业前后,周家主可是安排了一些活动或者促销模式?” “什么?”周轩辕不禁愣了一下,刚才她说的自己怎么听不懂? “也就是,你打算如何开业?如何吸引这都城里来往的人群到天下第一楼用餐,消费。”秦音猛然想到,她用了现代的词汇,难怪周轩辕听不太明白了。 “原是这个,我打算提前宴请都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本身天下第一楼就是开给这些达官贵人们的,普通百姓怕是银钱不够的。”周轩辕笃定的说。 秦音再次皱了眉头,很长时间莫不做声。等她再开口时,却是说的差点让周轩辕抓了狂:“我原以为周家主应该是个无有贫富贵贱之别的商人。原来周家主也是逃不过俗世的模式啊。” 周轩辕:…… 第五十七章 约定 周轩辕觉得自己从来无往不利的风格和个性,在碰上秦音之后屡屡挫败的很让自己都厌弃自己了,甚至于他不得不反身看看曾经的自己,曾经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更甚于任性的一塌糊涂的周轩辕还是自己吗? 周轩辕暗自捧着小心脏自我安慰着:“秦儿可有更好的主义?”他试图展示出一个比较完美的微笑,可惜只是抽了抽嘴角。 “暂时没有,不过看了周家主设计建造的天下第一楼之后,觉得周家主果然是有才的,这么气势宏伟的建筑必定花费了周家主不少精力,不若做好今后的经营,怕是愧对周家主了。”秦音说道,但是这话里却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嘲讽,周轩辕自然是听得很真切,只是他不知道秦音为何突然对他有了那么些不满似的。而且还是很不满。 “秦儿有话直说吧,是不是周某哪里做的不甚妥帖?惹了秦儿不高兴?”周轩辕挥了挥手,在厅里伺候的奴仆们收好图纸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不敢,周家主设想的和所作的自然都是周全的,秦音一届小女子,而且身残,又毫无无背景,甚至于来历不明,周家主能看上小女子,并且与我合作怕已经是给足了脸面,秦音怎么敢生气?”秦音笑了笑。 “秦儿,好好说话,我虽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却不是听不得意见的人。你有什么直说就是。”周轩辕稍稍有些恼怒,却还是耐着性子和秦音说明白。 “周家主自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识不得人间疾苦。而且您自小便是被人宠着,伺候着,长大了又成了一家之主,谁敢忤逆您呢?怕是曾经忤逆您的也都被您处置了吧。所以您怎么能理解我们这些贫民的内心?” 秦音说:“天下第一楼固然是一个美轮美奂,气势磅礴的消金窟,自然不是那些普通民众能享受得起的地方,莫不是一盏茶也是寻常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吧。饕餮也好,珍馐也罢,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得起的。达官贵人的钱来的容易,自然好赚,可是却不是长久之计。” 周轩辕安静的听着。秦音见他的脸色尚且不算难看,便又继续说下去:“秦音原本的打算是经营一家食肆,便是普通百姓也能常常吃得起的,虽然我会用上一些普通食肆用不起的材料,但是我依旧保持一个平价的消费水平。达官贵人也不怕,他们来了自然有更好的食材伺候着,也会定时有安排一些特殊的材料需要预定的菜式。简单说也就是,我心目中的天下第一楼便是什么类型的客人都能随时上门品味一番,哪怕是只能吃得起几个铜板的一碗馄饨的客人,在我眼里也是一视同仁的。” 秦音说完之后,两人长久的陷入了沉默中。 周轩辕不是没想过秦音这样的提议,他早期在建设天下第一楼的时候,便想到了成大的馄饨店,心里也是想要有那么一个温情且热闹的食楼。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安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觉得那么一个食肆固然是好的,却不是他想要的。 他筹建的这个天下第一楼,莫说这建筑本身在霍野大陆上就少见,而且他更是打算以沐春国的都城为起点,在四国都城里都建造出一个天下第一楼。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天下第一楼,而是更多的东西。 而这些他自是没办法对秦音说的,所以现在他听秦音如此嘲讽的数落他,却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 他的私心不想要秦音卷进自己的事情里,但是又不愿意因此而被秦音疏远了开去。 “秦儿,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说的我曾经在建造之前都想过的,不如这样,天下第一楼是我们合作的第一个,而后的,除开天下第一楼的分店之外,我们再开设一个如你说的这样的温暖食肆如何?”周轩辕缓缓地开口说道。 “虽然我是大户的少爷出身,但是却不代表我不知贫民的疾苦,我虽不是完全的好人,却也从来没做过违心的坏事。有的时候你和我的立场会不同,但是请秦儿相信我,有些事情和有些话,到了时候我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周家主,你错了,不是我需要一个满意的答复,而是月影山庄和月影山庄带出来的人们需要一个满意的答复,你欠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秦音纠正他。 “好!你且记着这一笔,这是我周轩辕个人欠月影山庄的。”周轩辕说道。 “如此,有了周家主这句话,秦音便记下了。如果周家主到时候给出的答复不足够月影山庄和众人们理解谅解您,那么我们的合作也就会因此而提前终止了。这点务必请周家主牢记。”秦音冷冷的说。 周轩辕点点头。 ** 入夜后,秦音依靠在床头,没有入睡。外间是周轩辕安排的小丫头值夜,这会怕是已经睡下了。秦音慢慢地挪动身子,坐到床边的轮车上,自己转动车轮轻声的出了房间。 “又睡不着了?”成珏坐在她院子里的石桌前小酌。看着秦音的房门打开,慢慢的现出她的身影,开口说道。 “你怎地也不睡,坐在我这小院子里自己小酌,好不惬意!”秦音想了想就转着轮子过去了。 在怎么避着,总还是要面对的。 “终于不躲着我了?”成珏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儿,“怎生又不披个厚点的大氅出来,夜里还是比较冷的。”说着起身又进了屋子,拿了件大氅出来将秦音裹了个严实。 秦音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成珏终是耐不住沉默,还是主动开了口:“你若是不信我,我便也无话可说。那日的事情……” “我知你不是随意的人,可我却是不配的。我躲着你,想要避开你,不是觉得那日的事情谁对谁错,而是觉得我不配。”秦音打断他的话。 “你怎生有这种感觉?何来的不配?如若这么说,我便是要生气的。”成珏恼道,“如果你说的不配只因你是曾经许配过人家,那就不要再提了,那人才是真的不配你。” 秦音翘起嘴角笑了笑:“成珏,你自幼在谷里长大,女人见得不多,这霍野大陆你都还没走遍,也没看遍,虽然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过终究还是年轻的。你知我许配过那个人,至今也无一丝一毫的获准我与那人和离的音讯,我便不是自由之身。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觉得如何便可以如意的。如果他始终不和离,那么我便是他的妻子,现今我也算是个逃犯。成珏,我不值得你交付你的心。你的心应该有更好的女子来珍爱。” “秦音,我成珏那日便说过,我发誓此生不会负了你,不管你是付婉月也好,还是秦音也好,我不会负了现在在我面前的你。哪怕你是一抹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我也会想办法把你留下来。我说到做到,否则有如此杯……”成珏说着左手紧紧握住喝酒的瓷杯举到秦音面前,用力,只听得一声很轻微的碎裂声,当成珏再次摊开手掌,瓷杯已然碎裂成细细的瓷粒。 “你……”秦音伸手拍去他掌上的碎瓷粒,又拖过他的手掌细细的查看,没有发现任何地方有伤口或者流血之后,心里稍稍安下来,逐又数落起来,“说话就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施展暴力,倘若是伤了手掌的经脉,影响手指又怎么办?虽说你自己就是大夫,但是医者往往不能自医,三哥的人还没来,你说万一你的手也残废了,你要怎么办?你……” 秦音抬头一望,正好四目相对,她自然看到了成珏微笑着,柔情望着自己的模样,瞬时失了言语。 “你且还说不配我吗?你如此关心我!可见你心里还是……”成珏的话还没说完,秦音便甩开了他的手,操作着轮车退后了一些。 秦音垂头盯着身边花圃里的一朵月季,思考了很久之后,轻声说道:“成珏,不若我们定个约定如何?” “约定什么?”成珏收回左手,握紧了拳头放在膝头上。 “三年为期,如果这三年后,那人许了和离书与我,而你那时候依旧心里有我,我便应了你的感情。如果三年后,我始终等不来那一纸和离书,我便乖乖的回去继续做他的妻,你就忘记我吧。”秦音不敢抬头,她害怕看见成珏眼里的情和恨。 很久,很久,成珏都没有回答她,秦音心想:不回答便是对自己也失望了吧,而她的顾虑也不是不存在的,那人到现在虽然没找到自己,但是也没穿出来皇上批准了他们和离的许可。所以她不敢有任何期待,她怕最终还是会辜负了成珏的一番情意。成珏值得更好的女子爱慕,值得更好的女子陪伴。 她私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成珏看着不远处垂头不敢看自己的女人,脑海里一幕幕的飞过他们相遇到现在的情景,那么一个年幼的女子,却胆大的从王府别院里跑了出来,甚至跑得这么远,更甚至真的应了爷爷的猜测,做到了他们期望的事情,如今还带着众人的期许和信任来到新的地方打拼。成珏对她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更多的却是钦佩和心疼。 他想要光明正大的握着她的一双小手,陪着她一直走下去。 就当秦音以为成珏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成珏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牵过她的手,引得秦音不得不看着他的时候,他轻声说道:“好,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如若他不签和离书,我便带你永远的在谷里生活。我不希望你还回去那个吃人地方。” 第五十八章 拂风 沐春国都城的北郊原本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 早些年的时候,沐春国曾遭受过一次大旱,都城外聚集了不少逃难过来的穷苦百姓。人数众多,当时负责都城守城的将军便下令封了四边城门,足足有半月余。 沐春国当时的皇帝正好就是现任明贤帝的父亲仁孝皇帝。仁孝皇帝召集大臣们,最终商议决定,派发一些粮食和衣服,然后将这批难民都引到荒山野岭的北郊去安置,至于后面这些难民们的死活,他们便是不顾了。 当禁卫军押着少量的粮食和一些衣服,带着护城守卫军将这些逃难的百姓引导到都城北郊的时候,人们都还不知道其实那是的朝廷已经是放弃他们了。 粮食远远不够吃的,很快见了底,皇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也不再搭理他们,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偏在这危机的关头,一个甚是年幼的小公子出现了,他那是还是由一个冷情冷面的男子抱在左手上,随着他们的到来,陆陆续续的都城里的粮店,布店,前前后后的送来了几十车粮食和很多的衣服。这让已经绝望的百姓瞬间燃起了新的希望。 随后冷面男子拿出一张地契,原来竟是北郊的地契,冷面男子又当着众人的面说:自今日起,都城北郊便是拂风公子的产业,但凡愿意留下的百姓皆可与拂风公子签署一张雇佣契约,每月都有一定的收入足够养活家人或者自己,不是卖身契,不是奴役,仅仅只是一份雇佣契约,每个签署的人都属于拂风公子名下产业的雇员。家中有孩子的还可以安排孩子读书识字,甚至学习其他的技术,成绩好的也推荐参加科考。男人女子甚至老人都可以签署这份雇佣契约。拂风公子将会在北郊建立起一个农庄,签订雇佣契约的人都将在农庄里获得一份工作。而且农庄也将负责所有签订雇佣契约者的住房的建设和今后的一切保障。 一时间,在北郊等死的百姓们无人提出离开,均主动的在冷面男子的安排下,在一张张的雇佣契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自己的手印。 在此后的两年里,都城的北郊彻底换了样貌。整个北郊被圈了起来,荒山上都是辛苦劳作的人们,砍伐树木用以建造房屋。当一间间的住屋呈现在规划好的一片土地上的时候,当初那些绝望的等死的百姓们真正的露出了诚实的笑容。 在后来的每一年,北郊都有新的变化,如今的北郊已经是满山遍野的各种植物和花草树木,沐春国都城的北郊,曾经的荒芜的地方,有了个新的名字--归云山庄。一个被人们称之为世外桃源的地方。 荒山下倚着山脚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体,其中最大的一幢楼阁——归云阁,便是拂风公子居住的地方。 层有人自荐,要自家的女儿或者孩子服侍拂风公子,拂风公子笑着拒绝了,身边始终只得冷面男子一个人,如今这男子也是整个北郊的总管,他叫——洪稠。 拂风公子是个很怪的人,衣裳从来也穿的不正经——总是松松垮垮的搭在肩头却从来也不会滑落似的;头发常年都不用发钗顶冠之类的绾上,只得一根发带松松的系着;很少出门,甚至甚少出他住的归云阁的门,更别说出山庄的大门了。 吃的也从不挑剔,周围佃户轮着每天做饭送去归云阁,大多都是他“喜欢”吃的菜式做,至于他真的喜欢吃什么,至今也没人真的知道,而所谓他“喜欢”吃的菜式则是收回食盒的时候看看哪个菜式剩下的最少而已。 拂风公子整日里自己待在归云阁,大多人都觉得他会很寂寞,最初的时候偶然有那么一两个不懂事的男孩闯进去过归云阁,但是最终都被洪稠总管送了回来,而回来之后的孩子却闭口不说在归云阁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那些调皮的孩子突然间安分了下来,认真的跟着请来的先生好好识字读书。 山庄里的人都知道,拂风公子虽然不怎么喜欢出门,也不爱说话,但是人却是很随和的,如若有天偶然间在花圃里或者果园里看到了拂风公子,上前与之打个招呼,甚至扯上一两句,他也都是和颜悦色丝毫没有气恼和不耐的神情,有时候还会指点几句种植花草树木的要领。 ** 一只浅黄色的翠鸟落在归云阁书房的窗台上,拂风公子放下手中的书册,看了看那只漂亮的小小的翠鸟,嘴里拟声叫了一声,翠鸟逐又飞向他,落在他张开的手心里。他轻轻的抚摸着翠鸟柔顺的羽毛,从桌子上的陶罐里捏了些碎米,放在一只小瓷盆里,翠鸟很是懂事的飞了过去,低头啄着碎米吃了起来。 拂风公子纤细的手指在翠鸟身上触抚,不知何时手中却是多了一个小纸卷,他展开纸卷快速的阅读起来,没多久他便将纸卷紧紧地握在左手心里,再展开手掌的时候纸卷已然成了纸灰末,他将纸灰末倒进茶盏里,倒了点温水就着喝了下去。 刚放下茶盏,洪稠便轻轻的推门进来了,手中提着一个四层食盒,这是他们俩今日的午饭。 洪稠收拾了一下小偏厅的桌子,摆上午饭:“过来吃饭吧。” 拂风公子看了看桌子上的翠鸟,起身,一席米白色的外袍堪堪挂在肩头,长长的外袍拖尾在身后铺撒了开去。他懒洋洋的挪向小偏厅。 左手执起筷子,夹了一颗炒得也还青翠的蔬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咽下去之后说:“那人到了都城。” “听说了,好似身边还带着个瘸腿的女人。”洪稠也吃了起来,淡淡的回答他。 “你还听说什么了?”拂风公子扒拉了一下面前的青菜,今儿怕是顾家的媳妇做的午饭,没什么盐味。 “一路上很不太平,听说那女子还中了蛊毒,在定国候的偏院里修养了一阵子,而且也参加了雪晴公主的接风宴。丹慧城坊间传闻更是离谱。”洪稠简单的快速的吃了起来,“多少还是吃些吧,虽然你大多是不需要吃这些食物的。” “没什么盐味,嘴里太淡了。”拂风放下筷子说,“如何离谱?” “传这名女子是定国侯爷金屋藏娇的,怕是会在雪晴公主进门之后与之一起做个平妻。” “为何?” “因为这女子就是传说中月皎城的城主——月光之神,如今的月皎城城主宫志高也是暂代的,待她回去之后便是要正式成为城主。”说完,洪稠又看了看在桌子上悠哉悠哉的小翠鸟,问,“可是吃了解药?” “恩,这个月份的刚吃了。”拂风公子点点头。 “你莫要怪夫人,她也是无奈的很。”洪稠也跟着放下碗筷。 “自是知道的,母亲那时候别无选择。只是害了那一家族的人。”拂风公子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户外大片的花圃。 “南宫敬现在也在都城。”洪稠说。 “恩,也该是他出现的时候了,这十多年,他的查访总也还是应该有些眉目的吧。”拂风公子轻声的低喃,“这么多年过去了,而我……” “如画,不要想太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夫人泉下有知便是也很安慰了。”洪稠站到拂风公子身后与他一同看着外面的大片的花圃。 如今的北郊已然是鲜花的海洋。 “这些年,洪稠你辛苦了。”拂风公子回身又走到书桌后坐下,拿起书册看了起来。 “我只是做到了我应该做的。”洪稠重新坐到偏厅继续吃午饭。 “洪稠快有三十五岁了吧!这些年忙庄子里的事情,便是耽误了你自己的成家立业的时间。虽然我不怎么在庄子里走动,但是我还是知道的,庄子里也有不少暗中爱慕你的姑娘,虽则有些门户不当对,但是总好过都城里的那些娇贵的千金小姐。不若洪稠你便从中选择一二,娶了吧。再过一两年生了孩子,归云阁也会热闹些的。”拂风公子淡淡的说。 “如今夫人的大仇未得报,洪稠不敢他想。”洪稠默默的吃完自己的午饭,想来拂风公子也不会再吃什么了,便收拾了碗碟又提着食盒准备离去,“公子,那人既然到了都城,那么也该是我们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了。南宫敬已经近在咫尺,他怕是已经查出些什么线索了吧?难道我们要等着他把事情都处理完毕才安心么?” “不急,南宫敬没那么快能查到这里,而且他若真的来了,我们何须怕他什么,当年的事情他又不在父亲身边,而且也没见过母亲,更是没见过我,如若他真的查了过来,我手上也是有信物的。他便不会对我如何,你且安心就是。”拂风公子嘴里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书册。 “如此便好。”洪稠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拂风公子放下书册,伸出手指,小翠鸟跳上他的手指:“去吧,告诉那人我知道了,该做什么我也知道了。你什么也不用说,只需在他肩上停留一阵,他也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小翠鸟吃饱喝足,又听到了他的回话,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第五十九章 洪稠 周轩辕此时此刻坐在归云山庄的待客厅,说是一个厅,实际上是一个四面通透的屋子,屋子出来四角立着粗壮的主梁支撑着屋顶之外,墙面全部都是可以折叠的镂空木门。春夏天,门全部都敞开着,屋子中间放置了一张榉木大圆桌,圆桌正中间摆放了一盆很具有特色插花概念的盆插艺术。 待客厅坐落在山庄前花圃的正中间的位置上,仿佛置身于花草的海洋里,空气中满满都是混合的花香。屋子的四个门对应着四条仅供一人行走的小麻石路,整个花圃便是被这四条麻石小路分割成了四大片区。因此当有客人等候在待客厅里时,基本上都是抿着花草茶,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观赏美景。 东南区种植着娇艳的黄色玫瑰,相对应的西北区则种植着富贵满门的紫色牡丹。比邻的西南区则是纯白色的芍药,而对应的却是红艳却有毒的虞美人。 周轩辕看了一圈花海之后,便在桌前坐下,慢慢的品味着归云山庄特有的花果茶。 水果自然也是归云山庄后面的那大片荒山上种植出来的四季蔬果,甚至那片荒山还开辟出了小型的梯田,种植了不少粮食和蔬菜,除开庄子里的人自给自足之外,富裕出来的粮食蔬菜水果都供应给了都城里的商户们。也有富贵人家或者达官贵人们亲自山门预定归云山庄出产的粮食蔬菜水果,只因他们从来童叟无欺,也不会见客抬价,对外价格始终如一,而且品质也是极佳的。 天下第一楼已然竣工,现在要做的便是内饰和布置,人工湖泊已经开始安装假山和布景了,却独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提供花草的地方。周轩辕多方打听之后,便是知晓都城的北郊归云山庄里则专门负责这些,花草的移植,照管,替换,甚至还可以直接聘请归云山庄里的花农常年负责照料。价格虽然不低,但是很多人告诉周轩辕,这是值得的,也因此今日周轩辕会来到归云山庄了。 而看过这四色花圃之后,周轩辕心底更是满意的不得了,想来秦音那喜欢用每日新鲜的鲜花来布置雅阁的习惯,在这里也是能够满足的。而且这美艳多彩的花朵,不知可以不可以单独的在订购一些,他好回城里找了香粉胭脂店铺的匠人令其制作一些香珠,香膏,玫瑰水送与秦音,想来她更是喜欢的吧。 洪稠迈进待客厅的时候,便是看见周轩辕一副想什么事情想得出神了,而且面上还带着一丝丝的温柔,怕是想到了哪个令他回味不已的女人吧!他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周轩辕猛然间清醒过来,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他竟然想秦音想得入神了。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素灰色衣袍的男子,想必这就是归云山庄的总管洪稠了,于是起身,拱手一礼道:“洪总管见笑了,方才周某见到这满庄子的鲜花开的如此欢快热闹,竟是被迷得入神了。” “周公子过奖了,归云山庄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花草苗圃罢了!公子请坐!”洪稠回了礼,再次请周轩辕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周某今日来便是想寻求与归云山庄的合作。”周轩辕直接道明来意。 “如何的合作?”洪稠见眼前这个男人到是感觉实在诚实的很,“南城那边正在建筑的楼宇莫不是周公子的手笔?” “洪总管确实聪明。南城那边正是周某的天下第一楼。而今已然竣工,这内饰和花草的布置打理,便是今日周某前来的目的了。”周轩辕笑了笑。他听外人说过,这个归云山庄的洪稠总管是一个非常聪慧和有能力的男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输外间对他的评论。 “天下第一楼!这名儿甚是宏伟。如此,周公子便详细说一说,需要归云山庄做哪些吧,在下合计合计。”洪稠说着从手边拿过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话语间已经写下一列字:天下第一楼。 字是苍劲有力,下笔果断毫不犹豫。 “洪总管的字真是不错。”周轩辕不吝啬的赞誉,“天下第一楼入门的位置是一个人工湖泊,现在正在安装假山和一些固定的造景,水里的植物,鱼类暂时都没任何安排,这需要洪总管的建议和意见。而内饰和雅阁内的布置,秦姑娘觉得还是喜欢用各色的花草和盆景作为主题装饰。楼阁与楼阁之间的空地上除开已经铺设好的通路之外,秦姑娘希望能种植一些四季都能盛放的鲜花或者常青植物。而楼梯上她希望则有一些小盆栽或者贵庄能有更好的设置也是极佳的。最后日常打理整个楼阁内的花草植物也需要单独雇请贵庄的花农,这雇请几人?如何计算薪酬?还望洪总管指点安排。”周轩辕说着这些日子借着图纸和引着秦音去看过的楼阁实地之后,两人商讨的内饰布置的结论。 “恩,不过这些需要洪某设想的地方,如果不前往实地看看,怕是很难有概念。”洪稠边写边说。 “那是自然,如若合作谈成了,那么我即刻可以安排洪总管实地查看。”周轩辕立时答应。 “恩,那便有劳周公子安排了,如若能同时见一见您说的秦姑娘,与她谈一下有关的想法和喜好,我便能更好的为您的天下第一楼提供更甚为合适的花草和植物。”洪稠写好满满的一张纸,放下手中的笔。 “这个却是不一定能见到秦姑娘,她身子多有不便,不过我可以代为询问她是否同意会面。”周轩辕踌躇的想了一下。 洪稠笑了笑,递上刚写好的纸张,说:“周公子请过目,如有需要添加的项目再额外告知便可。待看过实地之后,洪某便会送上合作契约书,至于雇请的花农,回头洪某推荐几人,周公子均可见见他们,再从中挑选您觉得合适的花农,如此可好?” “这些个事情周某不甚了解,有劳洪总管费心安排了。至于费用和薪酬,洪总管大可不必担忧,周某还是懂得诚信合作的。”周轩辕见他没有在与秦音会面的问题上多有纠缠,心里更是满意了。 “薪酬和费用周公子也可不必担忧的,归云山庄虽然做的大,但是也从来都不欺生宰客,价格自然都是通透和公道的。”洪稠接回周轩辕过目之后的纸,单独放在了一边,“这会周公子可还有时间?洪某带您去其他的花圃看看?您心里也好有个计量。” “那真真是好的,便有劳洪总管了!”周轩辕面露欣喜,要知道,这能看看归云山庄的其他花圃,并不是每个客户都能享受到的待遇呢。今儿他还真是运气不错的很。 ** 秦音看着这会子往她住的院子里不停的搬着盆栽鲜花的人们,有些摸不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待整个院子和回廊下都是放了满满的各色鲜花之后,她才看见周轩辕从月门走了进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秦音环视四周。 “今儿我去了归云山庄,就是昨个跟你说的北郊。”周轩辕推着她的轮车四处看着,又跟她介绍这些盆栽的名称。 “恩,那情况如何?他们可是愿意来做布草?”秦音听得他去了归云山庄那么漂亮的地方,瞬间眼睛都瞪大了,很是期待的看着他。 “那自然是乐意的,我与洪总管还约定了时间去实地看看,他再做新的设计和布置。”周轩辕在她的期盼的眼神下不禁有了一股子自豪的感觉。这感觉还真不赖。 “真的?什么时候?我要去见一见这个洪总管,想必他在这个方面很是有经验和研究的。”秦音立刻欣喜的说道。 周轩辕觉得刚刚那股子自豪感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了,这两人真的不认识?为何会有一种他们其实是很有灵犀的挫败感呢? 秦音看着周轩辕的脸色微微变了,有点不太明白为何,却又很欣喜的等待他的回答。 周轩辕勉为其难的开口道:“洪总管也说了要与你会一会,商谈一下天下第一楼的花草植物的事情。” 啊哦!原来是这样。秦音心里顿时明白了,这算是莫名而来的灵犀吧,两个不认识的人却在同一个事情上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合拍。 周轩辕怕是就为这个感觉到了那么一丝的不开心和失败感。在这个方面,周轩辕和她秦音的默契基本上是没有的,周轩辕自小生活的宅院里这些都从来不要他操心,而且他也从不过问花花草草的事情,因此他自然没有秦音那么热爱鲜花植物的心境。所以大部分时候,秦音在跟他描述整体布草和花草植物的设计时,周轩辕也只能听着,而今天对洪稠说的那些都是他原封不动的照搬秦音说过的话,他唯一胜在记性很好,但凡秦音说过的话他都能牢牢的记住。 不过今日他却一再的泄露了心底里的小秘密,甚至于让洪稠这么个外人都记得了秦姑娘所说的一切,这让他在回程的路上很是郁闷了一番,真真是,自从遇见秦音之后,他处处透露出生涩和瑕疵,自己再也没有了曾经认为的完美无瑕的人。 第六十章 橙儿 拂风公子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时分,外面除了虫鸣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但是他却睡不着了,他翻身坐起,随意抓过床头的外袍披了,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看着外面深黑的夜色。 左手无意识的搭上了自己的右肩,轻轻的摩挲着。良久之后,他双手放在了下颚的地方,轻轻的抠了几下,随即一撕,一张完整的非常轻薄的人皮面具便落在了脚边。 也只有这样的深夜,他才敢露出自己的真实面容。那是一张无法形容的美丽容颜。 完全承袭了他母亲的容貌,一身素白色暗花纹的织锦外袍斜斜的挂在左肩头,另一侧则搭在右手肘上,配着黑夜更是衬出他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肤。如同泼洒的浓墨一样的黑色发丝柔顺伏贴地垂在身后,长长的越过腰际。仅有几根顺着夜风飞扬的发丝时而拂过他薄薄的微微张开的粉嫩嘴唇,隐约间可见那皓白的贝齿藏在诱人的薄唇里。那一双仿似无底洞的深处漆黑一样的双眸,便是多看一会都让人有一种灵魂马上就要被吸入无尽深渊的错觉,却又让人舍不得避开眼去不再看着这双眼眸。几丝俏皮的发丝顺着风,搭在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眼角微微上扬让他无论何时,无论何种神情都显得妩媚无比。整日里看着各色鲜花,致使他眼眸里没有世俗的算计,纯净的如同新生儿一般的瞳孔与这眼角微微上扬的妖媚般的眼睛在一张精致绝美的脸盘上融合成一股奇妙的美景。 这才是拂风公子真正的容颜。 仿若几十年前那个曾经轰动了整个霍野大陆的美人柳如烟。那是一个好像只存在于传说和画师笔下的人儿。人们记得她,却没有几个真正看见过她曾经是否真实的存在过。 ** 第一批从月影山庄出发的人们就要到了,一路随行护卫的是南宫敬的武馆里抽调出来的四名武师和月皎城最大的镖局——龙门镖局,里挑选出来的三名镖师。 负责出城去接他们的则是李大胆和成珏,只因三哥送来的信函里另外说了,同路一起来的还有医神谷里的五名医师和一名技师。 李大胆接到众人,立刻带着人拿了周轩辕早早就申请好的通路函从城门安全顺利的进了城,又带着人去了已经租赁好的宅院里安置下来。 而成珏则单独的将医师和技师领回他们住的宅院里,幸而周轩辕买下的这个四进的宅院够大,足够安置下医师们和技师。 秦音刚刚午睡起身,转瞬便听得院子里一人大呼着:“秦姐姐,我来了!” 出得门来,还没看清楚,怀里便多了一个暖呼呼的身子:“秦姐姐,有没有想我啊!我来了哦!我可是求了老爷好久,他才答应我来的啊!” “橙儿!”秦音终于辨认出埋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好似小娃儿的小男孩。 “对咧!秦姐姐,橙儿来了哦,来陪你了哦!”被唤作橙儿的小男孩跳下秦音的腿,“不止我来了哦,还有一个也来了。” “还有谁?等等,为什么三哥信里不告诉我你们要来?”秦音很是纳闷。 “三叔和老爷说,要给你惊喜啊!”橙儿主动的推着轮车往外面走,又看了一眼跟在秦音身边的陌生丫头,“你是谁啊?青姑娘呢?” “奴婢小莲见过橙儿小公子。是周公子安排照顾小姐的。奴婢没有见过青姑娘。”小莲微微一福礼。 “小莲,你不必跟着我了,左右不过是在这宅院里,没什么事情,不若你去准备些茶点送来吧。”秦音发吩咐到。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小莲看了看秦音的面色,赶紧先离开了。 “橙儿,小青她……”秦音红了眼睛,眼眶里盈满泪水。 “秦姐姐,莫哭,橙儿路上略有听闻,没成想竟然是真的。青姑娘如若见着姐姐哭了,心里怕是也心疼的。”橙儿帮秦音擦了眼泪。 “小青这仇我记下了,如若有朝一日知晓到底是谁派出的那些黑衣人,便是舍了命,我也要帮小青报仇的。” “恩,算上我一份,青姑娘那么好的人。”说着橙儿也握紧小拳头,“啊,忘记了,我带你去看看都有谁来了。咦,这不是我给你做的轮车啊,这么重,怎么能方便呢?” “你给做的那辆被坏人弄散了,没办法,这个是周家主临时找人做来的。”秦音解释道。 “那也没看见你练习的扶杆啊?”橙儿又说。 “恩,现在也没空弄,等阵子不忙了,再说吧。”秦音点点头,的确这阵子大家都有事情在忙碌,而且在定国候那边做好的也没办法带过来。 “恩恩,橙儿给秦姐姐做了个更好的东西,等会给你送去院子里,以后你就可以不用扶杆也能练习走路了。”橙儿卖了个关子。 “那就谢谢橙儿咯!” “老爷说的没错,秦姐姐就是喜欢一家人说两家话,谢什么,便是没将橙儿当家人了。”橙儿嘟囔着埋怨道。 “哎呀,是姐姐说错了话。橙儿莫怪,回头姐姐烧好吃的奖励给橙儿好不好?” “恩恩,橙儿最喜欢吃秦姐姐烧的菜咯!”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橙儿推着秦音来到他们住的院子里,却见几人和成珏围着院内的石桌坐了,正在说话和品茶。 “我把秦姐姐带来了。”橙儿大叫一声。 “你小子乱没规矩的,出门前答应老头什么了?”一声如若洪钟的响亮嗓门想起。 “二师父!”秦音万万没想到医神谷的二长老居然也来了。 “丫头,一路上受苦了。”二长老——顾鸿儒,就是当年救治秦音的第二人,秦音醒来之后,没有为背后那一条丑陋的伤疤要死要活的哭闹,仅仅只说了两个字:无碍!这洒脱的性情便得了这二长老的喜爱,不满秦音只拜了成闲庭那老头做师父,也厚着老脸要秦音拜了自己做二师父。 “无碍的,不过就是疲于奔命罢了,而且我还是总在拖后腿的那个。”秦音淡淡一笑。 “老头总也不放心你,其他几个老家伙都在闭关,所以我交代了我那个不怎争气的儿子之后,便也出来了。成珏这小子连你都看护不好,还出了这等子大事,回头他爷爷自然会教训他的,你就不要去找你师傅求情了。”顾鸿儒捻着一把长须撇了一眼成珏。 秦音心里知道,这说的就是她身中双重蛊毒的事情了。 “青丫头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啊!”顾鸿儒惋惜的说,“本来还想着等你们回去之后,就帮我家那个捣蛋的孙儿跟你提亲来着,无奈却……” “二师父,这……” 这不对吧,虽然二师父的孙儿比小青还大那么几岁,问题是那是长老的孙儿,而小青却是自己的丫头,按照这个时代,怎么都算是门户不当对的啊。 “你莫要跟我说门户不当对的问题,喜欢便是任何外界因素都可以忽略的。你这年轻人还没我这老头子看得开。”顾鸿儒说罢又看了看成珏。 秦音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看成珏,忽地垂下头,不再言语。 众人见这般情况,均是心底里有了些眉目,各自笑了笑。 成珏见大家都一副了然的神情,又看了看秦音垂头不知是害羞还是继续在逃避的态度,心底有些失落感。转而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于是强迫自己转移思想,尤其是刚刚在谈论的接下来的一些安排,他便开口说:“之前沐春国定国侯爷给了一笔银钱,说是也要与秦音合作。目前这笔银钱我们暂时存在了银号里,不若便是拿着再额外的将医馆药铺也开设起来?” 秦音听到成珏开始说正事的时候,便立时抬头加入讨论中,不过那依旧粉红的面色却是让其他人都在心里暗自高兴了起来。她说:“在丹慧城的悦迎楼现在已经是定国侯爷的产业了,那日若月姑娘弹奏之后,次日整个悦迎楼便归属到了定国侯爷名下,这期间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自然也没有去探访。不过如今我们暂时和周家主这边合作了酒楼的生意,我的想法是定国侯爷那边晚些时候在看看吧,不急于这一时,而且这医馆和药铺的生意,我认为还是自己经营的好。” 顾鸿儒想了想,医神谷虽然想要重整声威,但是与人合作这个方面他也不是太赞同的。毕竟世人对医神谷的崇拜和慕求至今也没有因为医神谷的归隐而减少多少,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心理,现在他们对医神谷的慕求甚至比曾经更高了。 千金,万金,难求一颗医神谷的灵丹妙药,更何况如果给外人知晓,这医神谷现在开始在俗世中合作经营药铺医馆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医神谷危机的到来了。 成珏的想法其实也没错,有沐春国定国侯爷这块大金字招牌和挡箭牌在,至少在沐春国医药行业来说,还没人敢直接踩了定国侯爷的脸面吧。而且即便是后面得知这其中也有医神谷的参与,也是比较好推脱的,毕竟医馆开设起来之后,这坐堂医师便不可能只有医神谷的人,若是再招募一些本身医术很好,却所投无门的医师,那么医神谷的医师隐藏在其中也是相对起来安全很多的。 所以他们两人的提议都是不错的,只是这到底怎么选择却有些愁煞了人。 第六十一章 初见 周轩辕安排好了日子,便是接了秦音去天下第一楼会见归云山庄的洪稠总管。 等他们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归云山庄的马车也停在了附近。洪稠身边跟着一个带着遮面斗笠的少年。 周轩辕心想,这是什么运气?居然还能见到从来也不曾出过山庄大门的拂风公子? 秦音坐上轮车,由周轩辕推着朝洪稠和拂风公子走去,走到近前说:“周某有失远迎,想来这位就是归云山庄的主人拂风公子吧。” “周公子客气了。这位便是敝庄的庄主拂风公子。”洪稠微微让开了点身子。 拂风公子从面纱之后看了看周轩辕,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垂头看向正好仰面望向他的秦音,眼前这个面容娇美的女子便是那个人信里说的秦姑娘了? 拂风公子和秦音就这么隔着面纱对视着,谁也没躲开谁的眼睛。 周轩辕慢慢的脸色变了,再也挂不住面上的微笑。 洪稠却很是不解,自那天跟拂风公子汇报了这个事情之后,他一反常态的要求如果安排了会面则自己也要跟着一起来。 而现在这个状况让洪稠很是不解的。 良久之后,拂风公子抬起头,走到秦音的轮车之后,主动的接替了周轩辕的工作,推着秦音往天下第一楼里面走去,洪稠和周轩辕俱是一愣之后,紧紧地追了上去。 入得还在最后内饰中的天下第一楼里,洪稠拿出纸笔,开始记录起来,甚至简约的画了些局部图:“周公子,这便是您说的人工湖泊了,您的想法是需要我们布置水中的水草景致和桥面吗?” “还是让秦姑娘说吧,她比较熟悉这些。”周轩辕压了压自己那不太满的情绪,努力维持镇定的说。 “好!”洪稠又转向看着秦音。 “洪总管,有劳了。现在这人工湖泊里的假山和固定造景已经完工了,按照往常惯例,这便是要种植大盆的睡莲或者其他水中植物的,不过我想要改变改变这个方式,你可看见了那侧假山中间的空位?”秦音说着指向左侧湖泊上的位于假山之间的一个空位。 “是的,秦姑娘对那个位置是有打算的?”洪稠说着速度的在纸上画了下来。 “我想要做一个水幕,而且要不停的循环活水,同时保证整个人工湖泊里的水是清透的。不知这点可否做到呢?”秦音说出自己的要求。 “为何需要保持湖水的清透?”洪稠在空白的地方写下秦音的要求。 “因为我要在水里做景观。也就是假山下的这片水域里将会是一个完整的景观设置,在桥的右侧那边湖泊里则是种植睡莲,满片的睡莲。”秦音继续婉婉道来自己的想法和理念。 “很是有特点。如此,秦姑娘想要做的水里的景观大致是什么类型?”洪稠继续问。 “星空!” “有个性。”拂风公子轻声说道。 “以何物做星子?”洪稠问。 “夜明珠如何?”周轩辕终于插上话头了。 三人齐齐转头看向他,好奢侈。 周轩辕好似没觉得自己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语,只是在他的概念和认知里,能在水下常年发光的怕是只有夜明珠了。 这时代是没有电和电灯这两种东西的,自然也就不会有那种可以在水下照明的仿似星光的造型灯具,所以秦音这个想法自她想到的时候就一直在忧愁用什么东西才能制作出仿似星光点点的感觉。 秦音低声问了句:“这得多少夜明珠?而且放水里不怕偷么?” 周轩辕瞬间明白过来,为何刚才三人都一脸莫名的望着他了,原来是觉得用夜明珠太奢侈,还不安全了。 不过在他想来,连海蛟纱他都是整匹的给秦音做了糊窗户的和门帘,现在用夜明珠做水底造景也是不算什么了不得的。 就在周轩辕刚要开口确定用夜明珠做造景的时候,秦音先说了:“这个用何物做星子,稍后再说吧。我目前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如果太麻烦,便不做就是。” “那这个我回去之后再想想用何物代替吧。”洪稠说道,“那么这座长桥呢?可需要摆设一些盆景?” “是需要的,但是却不需要占据桥面的位置,如此我便画了一张草图,是一种悬挂式的花盆,洪总管看看可否?”说着,秦音从腿上的布包里抽出一张图纸。 洪稠快速的阅览:“这个钩子可是按照实际的桥栏宽度打造?如果这种悬挂式的花盆应用到廊下或者窗台下呢?” 秦音笑了笑,洪稠的确是聪慧的紧,她说:“洪总管说的都正确,可以按照不同的宽度要求打造,材料也可以不仅仅是铜质挂钩,也可以是全木质,或者麻绳。而花盆的造型也可以随意,长条或者吊篮或者圆盆,都是可以的,另外还可以垫油布或者多刷几层桐油,这样木盆便不会额外的吸收泥土里的水分。” 洪稠拿着这份图纸:“秦姑娘的这份图纸买与归云山庄如何?开价多少都可以。” “洪总管若是喜欢这种悬挂式花盆,图纸便是送与你的。”秦音淡淡一笑。 “如此,洪某却之不恭了!”洪稠异常高兴的收下了这张图纸。 周轩辕的脸色又黑了些,这是在说他和秦音没有共同话题吗? 如此一天,他们在天下第一楼内兜兜转转的,各处需要布置和摆放植物的位置都一一的做了详细的探讨和定论。 洪稠写写画画也得了不少好的意见和建议。他甚至有些感叹好似碰上了在这个方面有着同样感觉的伙伴似的。而拂风公子整天都紧紧的握着轮车的把手,愣是没让周轩辕沾一下边。 周轩辕的脸色真是一刻比一刻差。心情也一样。仿若煎熬一般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全程结束的时候,看着洪稠和拂风公子上了马车离去,他也终于可以推着秦音回家了。 ** 扶风公子斜斜的依靠在车壁上,已经取下了遮面的斗笠。 “今日怎想着要来见一见这位秦姑娘。”洪稠终于是问了出来。 “好奇吧,那个人特别提过的。”拂风公子慵懒的声音到。 “如今是见着了,可有特别感觉?” “没有,不过是普通女子罢了,也只是比普通女子多了些个性和主见。”拂风公子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恩,她一个年纪与你相仿的女子却是懂的不少,这点还真有些让人意外的很。”洪稠又拿出今天抄录的各种笔记出来细细的看着。 “洪总管,是回庄子里用晚饭还是在城里呢?”门口驾车的少年探了个头进来问。 “小虾米,怕是你又嘴馋城里的烤鸭了吧?”洪稠不禁笑道。 “还真是,我也馋了。”拂风公子顺着说。 “所以?”小虾米满脸兴奋的很是期待的问。 “好吧,那就去吃翠云楼的烤鸭。给你一个人单点一个,让你吃个够,可好。”洪稠无奈的点点头,今天的惊喜还真的是很多,平时都不怎么吃东西的人竟然也说馋烤鸭了。 三人兴致略高的到了翠云楼,却发现平日里宾客满门的翠云楼今日却是没什么人。 “客官,里面请!”在门口迎客的小二看见三人走了过来,瞬间高兴的往里面引着路。 “今日怎生这么安静?”洪稠问。 “哎,客官你们是外地的吧?”小二问,“都城里最近的大事你们都不知道啊?” “什么大事啊?那能有我想吃烤鸭的事儿大”小虾米一坐下就嚷嚷道。 “那你们晓得南城那块大空地,现在建了个天下第一楼么?”小二神神秘秘的说,“天下第一楼的老板在东来阁开了斗宴,每日一个题目,全都城的厨子都可以参加,如果天下第一楼的厨子输了,那便拱手让出职位。如果来打擂台的厨子输了便是辞了工去天下第一楼当一年的厨房帮工。” “所以?”小虾米问。 “所以现在全城的达官贵人们都去东来阁等着吃斗宴呢。自然我们这里就冷清了许多。”小二惋惜的叹了口气。 “哦,那有劳上两只烤鸭,再来一些家常炒菜,一壶酒。”洪稠听完没有任何表示,倒是点了菜。 “好咧,幸好这天下第一楼没开烤鸭的斗宴题,否则我们翠云楼的厨子怕是也躲不过去了。”小二一甩布巾搭到肩头。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呢?”洪稠不禁问了句。 “斗宴已经开了七日,到现在为止,天下第一楼的厨子还没输过。倒是几个大府里的厨子都辞了工,听说都跟天下第一楼的东家签了一年的帮工契了。几位稍等,这就上菜。”说罢小二转身离去。 “公子,这天下第一楼好厉害啊,不若等他们正是开业了,这城里的酒楼怕是都要歇气了吧。”小虾米小声说道。 “不会的,那里可不是普通人家都能进去的地方。普通百姓谁有银钱去那里吃喝的。不过这第一仗造势却是做的不错。约莫等到天下第一楼开业的时候,这城里的出名的厨子都成了他那边的帮工。这一招还真真是想的和做的都太狠啊。就是不知道这主意是谁出的?”洪稠想了想说。 “秦姑娘。”拂风公子下了断论。 “公子怎生知道的?”小虾米很好奇的问。 “周轩辕虽然有这个底蕴,但是却少了生意场上的霸气,但是秦姑娘就不同了,别看她年纪不大,单是从她今日的表现来说,这斗宴的想法和输赢的奖惩,怕也只有她想得出也做得出。” 拂风公子听了洪稠的分析,点了点头。 他今天从秦音的眼睛里看到的就是一股子好似涅槃一样的不死凤凰的气势。 第六十二章 斗宴 说起这斗宴,也算是俗成的厨门规矩了。但凡一个在霍野大陆上叫得上名号的大厨子都参加过各种各样的斗宴。而举办斗宴的主人也多半都是大酒楼或者厨艺界知名的一些人才会办的。 因此,这次由还没开业的天下第一楼出面筹办的斗宴也算是开了一个先河,让不少生意人看到了一种新的推销模式。 东来楼,早几年沐春国都城里排头位的大型酒楼。因本身坐落在王府大街的转角处,便以紫气东来为命名,取名叫东来楼。 因着东来楼的地理非常便利,又开设东来楼的老板是曾经的御厨,加上东来楼的厨子大多也是做过御厨的,所以从菜式的选择到制作总也脱不开一股子浓浓的皇宫御膳风格。讲究精美细致耐看,这口味吃起来么,寻常人多半也就是吃个新鲜。 因此在长久的经营下,东来楼实际上是保持着外表的光鲜,内在却已经是溃败的不堪回首了。 秦音当初之所以选择东来楼,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东来楼的位置,王府大街转角,左边是都城最繁华的商业区,右边则是王爷侯爷们,甚至在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豪们都住在这条长长的王府大街上。 与其说是街,不如说是片区,整个片区占了整个都城三分之一的面积。当然沐春国皇城不能算在内。 再加上,东来楼虽然生意和手艺都不如以往,不过这厨房里用的厨具和整个东来楼的面积都算得上城内最大和最好的了。尤其是厨房的面积,堪称整个沐春国之最。当然天下第一楼的厨房会比东来楼的更大,这些暂且不提罢了。 秦音的想法很简单,与其慢慢的做口碑,或者短期内不断的宴请都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不如一次性打响招牌,尤其是这招牌大楼已经矗立起来了,现在整个都城乃至周边的城镇,怕是没有不知道都城南城那一大片空地竟然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而且这仅仅只是一个即将要开业的酒楼而已。 既然周轩辕定制了酒楼的方向,那么秦音便再来火上浇油一把,至少他们第一次合作的项目可不能以失败告终。 是以,秦音才定制出了一个长达月余日的大型斗宴擂台赛。 此时的东来楼基本上除开原来的几个厨子之外,都已经是换成了月影山庄过来的人马暂时接替了所有的工作,也算是他们提前来了个集体实习期。 食材,每日有各色商户定时送到东来楼,有近十人的采买组负责细致验货签收。 准备,近五十人的厨房小工组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所有送来的新鲜食材,并且手法娴熟和精准。 审评,因着来品尝斗宴的除开周轩辕转成请来的五位美食界的老饕餮之外,另有两百名手持门票的大众评委,最终当日即可定出胜负。 说到门票,秦音想到东来楼这段时间多半是不能正常的对外开门营业的,也算是他们天下第一楼租用了东来楼,为了这笔不菲的日租金和东来楼的损失,也为了斗宴期间的评委们能做出公平公正的审评,还得限制大众评委的人数和优劣度,于是秦音设计了一款门票对外销售,每天一张票只限一个人,不重复使用,不准携带他人,而且只在晚间开宴前一个时辰销售,每张票售五两银,往往是不到一刻钟预先准备好的两百张门票早都被抢空了。而这笔钱除开每日支付食材的采买费用之外,额外的便是全权交给了东来楼,算作日租。 输赢,天下第一楼的厨子作为擂主,欢迎所有的同业来挑战,每日一股主题,来挑战的同业可以根据自己擅长的种类应战。倘若挑战者赢了擂主,当日输的天下第一楼的厨子让出自己在天下第一楼的主厨职位,而赢的可以以双倍佣金考虑被天下第一楼雇佣。若挑战者输了则需辞去目前的主家,与天下第一楼签订一份一年的厨房帮工契约,仅仅是帮工一年,也有月钱,一年后自动解约,去留随意。 斗宴开了足足有七日,这七日,前来挑战的,过来围观的人都不少,也是奇怪了,题目每日都是由挑战的人过目了各类食材之后,提出来的,天下第一楼的人从来不主动出题,七战下来赢的均是天下第一楼的厨子,而七位跳出来应战的都是输的很彻底,因着在挑战初始便签订了一份证书,所以这七人不得不回到主家辞了工,再跟着天下第一楼的人签了一年的帮工契约。 他们七人很是不明白,明明都是完全一样的食材和调料,明明都是一样的做法,为什么偏偏天下第一楼的厨子的手艺就是比自己好。他们倒是要趁这个一年的机会,好好的学习学习和观察。 周轩辕,成珏,秦音,白夜,四人坐在东来楼二楼的雅座内,开着的窗户正好对着东来楼的一楼大厅,因此他们只要微微一探身,整个一楼的情况都能看在眼里,而他们身边的五个雅间自然安排了五名美食界的老饕餮作为独立评委此时在里面单独品味参赛的作品,今日的主题——海鲜宴。 现在的一楼大厅被分成了两个区域,左手是红区,也就是天下第一楼的成品区,不管是菜式的展示桌也好,还是大众评委落座的桌椅也好全部都铺着火红的桌布。而右边就是蓝区,挑战者的作品成品区,同样的也全部铺了湖蓝色的桌布。同时厨房也同样分成了两个区域,甚至于小工,帮工也全部都做了区分,厨子自己带来的徒弟等,额外分发了蓝色的布条,绑在了手臂上做区分。 每道菜除开做五份给独立平稳之外,另外还要同样的再做十份,保证两百位大众评委都能吃上一筷子。 现在菜式都还没端上来,所以买了今日门票的大众评委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企盼的很。负责传菜的是二十五人的侍者小组,五位专门只服务于独立评委,剩余的二十人正好红蓝方各十人,因此每次一出现刚好就是十份菜式。而展示区台子上放置的是陶制的镂空花纹的配着陶瓷盖子的长方形展示台,展示台下面额外的设置了一个保温层,里面点着特制的短蜡烛,微微的烛火正好可以加热盛着菜式的磁盘,这样即便是等全部的菜式都出来了,那最先出来的也不会因此而冷了,展示台后各自配置了几个小姑娘负责照管。 整个展示区左侧放置了干净的蒸煮消毒之后的小碗碟,分量刚好够一人品尝一个菜式,另外还配置了新制的薄木盘,想要吃遍所有的菜式那在薄木盘上放上数量刚好的小碗碟,一一走过这些展示的菜式,负责照管的小姑娘就会拿着长筷子和勺子往空碗碟里装进去刚好够品尝的分量的菜式,一个都不会少。而且使用的长筷子和勺子都是单独的,一个菜式一套,也不用担心串味。 这种模式在整个霍野大陆都是第一次看见,不少第一天买到门票进来尝新鲜的人,此后几天都会派出得力的家丁准时来抢票,要知道,能有这个闲钱来抢票的人都是都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非富即贵的,除开体验新鲜之外,便是真的为了这天下第一楼厨子做出来的美食而折服的。 他们也都很奇怪,明明看着都是完全一样的菜式和材料,都是完全一样的做法,偏偏这红区的就是比蓝区的要好吃的多。现在就已经这样了,再等个二十来日,天下第一楼真正开业的时候,怕是更多人会去捧场和尝鲜了吧,到时候不知道还有什么更新奇的会在天下第一楼里呢? 好期待啊! 在众人的期盼和小声谈论声中,第一轮的菜式送了出来——姜葱炒蟹。刚刚飘出了些许香味,便被盖进了展示台上保温。众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等着第二道菜式被端出来。自第一道菜式出来之后,后面的便速度快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全部十道海鲜类菜式便整整齐齐的都出现在展示台上了。跟着最后一道菜出来的便是今日对垒的红蓝两方的主厨和他们的副手了。 “吃吧,看着样子都挺好吃的。”周轩辕看着他们面前整齐的区分和摆放的菜式。与此同时,一楼的食客们也都各自拿好了自己的薄木盘和碗碟,有序的排队派发今日的参赛作品。 “你们多吃些,这么多呢。”秦音说着先夹了一只炒蟹放到了自己碟子里。 “其实我挺想知道,秦儿究竟是用了什么方式,咱们的厨子总是能获胜呢?”周轩辕先夹了一只蒜蓉粉丝蒸虾,看着它问道。 “没什么方式啊,你要充分的信任他们,他们就会给你很多惊喜!”秦音看着这屋子里左右都不是外人便放心大胆的稍微丢了些形象的吃了蟹。 成珏皱了皱眉,这丫头现在也开始不避及周轩辕了,吃起来乱没了形象,真真是心宽的很。他又看看桌子上的菜,默默的夹了一个扇贝优雅的,慢慢的吃了起来。 白夜倒是默不作声的也抓了只蟹吃着,呜,味道还不错,他抬头看了看,才发现现在众人夹动的居然都是红区的菜式,蓝区的一个都没动。 嗬,这都是默认自己的厨子一定比外面的好的意思么? 第六十三章 云灵 天下第一楼与归云山庄的正式合作契约书已经签订了,洪稠也不拖拉,速度的带着庄子里的工匠们,进了天下第一楼开始了种植和安置景观等工作,甚至于洪稠毫不吝啬的将他手下最强的盆景造型工匠都带了出来,为的就是按照秦音的意思,完美的表现出来。 秦音很是满意洪稠的工作结果,甚至于看到盆景造型,更是惊艳万分。 尤其当她看见,按照自己提供的图纸制作而成的各式各样的悬挂型花盆之后,秦音感觉,如果不是她提出要在人工湖泊里造个星空这么有难度的事情的话,单单是洪稠单方面的设计,怕也是极佳的。 排除周轩辕用夜明珠固定在湖底的想法之后,几人均是没有想出更好的方式来制作这夜晚闪闪发光的星子。而架设在假山之间的水幕的雏形却已经制作的差不多了,用竹管打通了中间的节点,在一侧的竹管上交错的打了三排细细的小孔,再内外刷了几层桐油之后,又在假山两边的找到足够的空隙种植了两株爬壁型植物,当竹管架设上去固定好之后,连通了预先准备好的藏在假山里的水管,工匠便小心翼翼的将爬壁植物的枝桠引导在竹管上,这样慢慢的生长的爬壁植物便可以自由的在竹管上随意爬行,时间长久之后,便会形成一道有趣又让人想不到的奇景。只要水流不断,植物的供水便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秦音看着自己的提议一个个逐渐的变成了实物,自然是高兴的。所以当秦音提出,如果洪稠有兴趣,晚间的时候可以和他们一起去东来楼品尝斗宴。 洪稠想了想,便问道,可否让他回山庄接了拂风公子过来,想来拂风公子也是很有兴趣的吧,洪稠内心是这么期望的。 秦音自然不怕人多,于是洪稠下午早早的收了工,带着工匠们回了北郊,顺便洗漱一番,又跟拂风公子说了晚间的安排,果然拂风公子是同意的。于是两人换了衣裳,由着小虾米驾车,到了东来楼。 成珏等在东来楼前,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斗宴准备开场的时候,今日的主题——烤鸭。 小虾米看着正走进东来楼的是翠玉楼的烤鸭大厨,不禁吸了口口水,乖乖啊,这翠玉楼果然是没躲过,不过今天能吃到很多烤鸭也是不错的。 洪稠看了一眼还坐在车辕上的小虾米,这场合倒是他不方便进去了。也罢,等会看能不能给他弄半只烤鸭出来吧,或者一条烤鸭腿也行。 成珏自然也顺着洪稠的视线看到了拿袖子擦口水的小虾米,想了想说道:“你叫他一起来吧,斗宴的菜式很多,是得要个能吃的。” 洪稠惊讶的转头看向成珏,这人难道不觉得小虾米的身份不合适吗? “没什么身份问题,秦音不喜欢这么划分。所以没关系的。”成珏自然之道洪稠想的是什么。 于是小虾米兴奋的跟在洪稠身后进了东来楼,又跟着他上了二楼的雅座。等他坐在桌前的时候,自己都有些飘飘然的不真实感了。 果然秦音如成珏说的那样,根本没有身份的界定,哪怕周轩辕也坐在桌上,再是不满,碍于秦音他也不能说什么。 拂风公子进了雅座之后,变摘下了纱帽,一声倒抽气想起:“哎呀,拂风公子还真的很是俊美啊!”秦音不由的感叹道。 “过奖!”拂风公子淡淡一笑。 “呀,呀,呀,古人常说的秀色可餐,怕是一点也不虚假呢。今日这烤鸭宴怕是要逊色许多了。”秦音不吝啬的送上自己的赞美之词。 “秦姑娘也是娇艳万分啊,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吗?”拂风公子望着秦音的面容说道。 “我?算了吧,我这脸也就是个普通能看不算丑八怪而已,漂亮可谈不上什么的。”秦音摸摸自己的脸,她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漂亮什么,哪怕是换了一张容颜之后,也是这般。 “秦姑娘莫要谦虚了,你这张娇美的脸庞,放眼整个霍野大陆,怕是与那传说中第一美人的云灵仙子也是不遑多让的。”拂风公子嘴角微微翘起。 这是周轩辕第二次看见拂风公子,他非常的不喜欢拂风公子,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喜欢,因为他总觉的拂风公子总是出现在秦音面前,那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成珏倒是没什么反应,反正再怎么的,秦音都是他的。管你周轩辕也好,管你白夜也好,管你南宫敬也好,现在就算多出来这么个拂风公子,即便是再多一些男人,他也能保证,秦音依旧肯定最终还是他成珏的。 所以现在他乐得坐山观虎斗。 秦音愣愣的摸着自己的脸庞,额,有这么漂亮?连传说中的云灵仙子都可以与之相提并论?是她审美退步了,还是古时候男人的审美总是很特别?自己这普通样子居然还能被如此盛赞? 这厢一屋子人都在默默的看着秦音发愣的样子,却不知道这会一楼大厅里已经炸了锅。 “刚才上去的是归云山庄的洪稠洪总管吗?” “好像是吧,灰色的锦袍,洪总管经常穿的衣服。” “应该是呢,他身后那个不就是小虾米么?专门给他驾车的。” “你连他的车夫都认识?” “不对啊,如果说那是洪总管,那么走在成珏身后的带纱帽的那个难道是拂风公子?” “拂风公子?不会吧,听说他从来不出庄门的,怎么可能在这里?你眼花了吧?” “没有啊,分明那就是拂风公子啊,谁家公子穿衣服总是懒散的挂着,你难道没看见那外袍根本就是半挂在肩头的么?” “你看的真细致,我可是只看见一个带斗笠的穿白衣的人上去了。” “我敢肯定,那就是拂风公子,否则洪总管怎么会跟在那人身后呢。” “也对,不过这拂风公子不是不出庄门的么?怎生今日到了东来楼呢?” “我听说啊,天下第一楼现在正在和归云山庄合作,由归云山庄负责天下第一楼的内饰呢。乖乖,据说归云山庄里最好的工匠现在全部都在天下第一楼里。还听说,天下第一楼的东家要用夜明珠镶在湖底做装饰。好大的手笔啊。” “天啊,这是真的?” “恩,还有啊,据说天下第一楼的周公子居然用海蛟纱给另外一个老板秦姑娘做了糊窗户的和门帘子,整匹的海蛟纱啊。” “你瞎说吧,海蛟纱,那是寻常人用得起的吗?就是皇宫里也统共没几匹好么。” “不瞎说,是真的,那糊窗户的工匠昨天还去我府里修缮窗户来着。” “乖乖,难怪这么大手笔开设斗宴了,一开就是一个月啊,食材都是上佳的新鲜食材,这还真不是一点点家底能耗得起的。” “那你们知道我们买门票的钱是怎么花的吗?” “怎么花的?” “一部分用作采购食材,一部分用作日租给东来楼,现在整个东来楼里的这些人都是天下第一楼的。” “啊……” “乖乖啊……” 秦音听着窗外一阵阵议论声,又转头看看了众人,连她整个没武功的都听到了,更别说眼前这些带着武功的人了。 “原来竟是不知道,男人们也这么八卦。”秦音觉得两百个长舌男八卦起来比女人更恐怖。 “其实男人也不都是这样的。”周轩辕急于撇清自己,想要在秦音心目中继续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那还有啥样的?”秦音一挑眉,问道。 “比如我这样的。”周轩辕挺了挺胸膛,很有一股子自豪感。 “噗!”小虾米很不客气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没忍住。”小虾米慌忙的擦擦台面上的水。 “你……”周轩辕瞬间气的白了一张脸。 “周家主莫不是这么没肚量?”成珏淡淡的开了口。 周轩辕转而又怒瞪成珏,这个男人是他最大的威胁,偏生还拿他没办法:“成公子不要胡乱指责,造成了误会可不好说。” “何来的误会?”成珏一副就看你好戏到底的态度,让周轩辕气的咬牙切齿却只能在心里发火。 秦音看了看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成珏,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周轩辕,于是对小虾米说道:“你叫小虾米吧?听说你最爱吃烤鸭?” “是啊,我感觉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烤鸭了。难道秦姑娘不觉得烤鸭很美味吗?那肥肥的烤鸭皮,配上春饼和脆脆的生黄瓜条和大葱丝,咬一口都感觉美得流油啊。”小虾米说着闭上眼睛回味早几天吃的翠玉楼的烤鸭。今天又能吃到了真幸福。 “小虾米,那等会我们这个屋子里的评判就交给你负责了。你要好好的品味哦。”秦音眨巴眨巴眼睛。 “没问题,我有好好的跟先生学写字哦。”小虾米拍拍单薄的小胸膛。 “小虾米,你多大啊,这么小年纪就驾车了。” “我么?十五了,也不算小的了,我爹说,他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带着奶奶逃难出来了,一路上很辛苦的才到了都城呢。”小虾米很是自豪的语气。 “哎呀,我都想不起我十五岁那年都做了什么呢!”秦音话虽这么说,却是想起了那年,她十五岁,生辰那天却穿着红衣,蒙着红盖头,被送进了王府。 成珏握紧了一直放在膝头的左拳,不管秦音有没有等到那一纸和离书,只要约定的时间一到,他一定带着秦音回到谷里隐居,他就不信那什么劳什子的王爷能找到谷里去。 第六十四章 南宫 秦音自得了橙儿给新做的双拐之后,很是欣喜,每日里午休后,便在院子里练习着。 长久的时间没有走过路了,哪怕是现在双腿稍微有些知觉,却还是不怎么能直接接受大脑的控制,这自我复健的路程还是很长远的。 而另外一个惊喜则是,当初在定国侯府偏院住的时候定制的扶杆,竟然也被送来都城,打听到秦音落脚的宅院之后,负责运送的兵士们将这对扶杆安装在了宅院的大花园里。 于是,秦音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怕是会很忙碌,扶杆到了,橙儿做的轻便型双拐也用习惯了,加上二师父的目前正在研制新的药丸给她服用,秦音很是期待在不久的将来,会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像从前那样,自由的奔跑和跳舞。 这天的午休后,秦音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起身梳洗了一番,又喝了一盏清茶,用了几个糕点,按照往日的惯例,一个丫头拿着双拐,一个丫头推着轮车,她们又到了安装扶杆的地方,帮助秦音练习。 在扶杆的那头再也没有一个活泼的小姑娘大声的拿各种好吃的来鼓励秦音行走了。这几个周轩辕安排的丫头们,各个都安静的让秦音非常不习惯,却又没有更好的人选。人牙子那边她是不愿意去的,更甚至她不希望看到这种人口买卖似的交易。 秦音扶着扶杆站起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成珏办完事情回来,去过秦音的院子发现没人的时候,便来了大花园,果然看见她在练习走路。他也知道,近期的秦音好似对于走路的期望更是迫切的很,如果不是她的二师父严格控制了每日的复健时间,怕是秦音会没日没夜的疯狂练习吧! 在私心里,成珏也是希望她能早日好起来,虽然他并认为秦音做着轮车会给自己带来很多的不便和麻烦,但是他还是希望有朝一日,秦音能站在自己身侧,握着自己的手,就好似曾经父亲与母亲那样。 这段时间,成珏比较忙碌,所以大多秦音在练习的时候,他不一定都在身边,甚至于白夜和李大胆也都被秦音派了任务出去忙乎了。 成珏上前,稍稍的扶在了秦音的左侧:“慢慢来,别着急。先站立一下,是不是感觉到双腿有些麻痒?” “对啊,二师父说,这是血脉逐渐通顺的感觉。”秦音细致的感受了一下,这样的感觉真好,虽然很像是无数的蚂蚁在双腿上爬行似的,但是她却非常享受这样的麻痒。 “看来,二长老的药起作用了。不过你也不可太心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你跟二师父天天说好多遍呢。”秦音自然的接下去,待腿上的麻痒感稍稍安稳了一些之后,她便松了松紧紧抓在扶杆上的右手,“我要走了哦。” “你先抬抬你的左腿试试?”成珏说道。 慢慢的秦音微微的抬起了一点点自己的左腿,然后欣喜的说:“你看,今天是不是抬的有些高度了?” 成珏蹲下身子看了看她抬起的左腿:“恩,今天是有些进步的,好吧,你现在开始慢慢的走几步。” …… 一个午后就在他们俩这样的互动下过去了。 ** 要说,最近除开与归云山庄的合作越来越顺利之外,最让秦音感觉到愉悦的事情便是,南宫敬也回来了。虽然他的事情还没办完,但是至少他这会子安安全全的回来了,秦音心里稍稍的安了些心。 “二哥,这次调查的如何?”秦音吃过晚饭之后,和南宫敬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喝茶。 “稍稍有些眉目。”南宫敬这次回来心情却是不那么高兴的,“查出来一些事情,但是好像更是没有头绪的感觉了。” “如果方便不妨说说,让小妹帮你理理头绪如何?”秦音提议道。 南宫敬闭目,想了想,便从最早离开秦音的那会开始说起: 你的蛊毒发作之后,我便离了侯府的偏院去调查之前得到的一些消息,在这期间也碰上过几次追杀,不过他们许是知道那会子我是一个人的,所以派出的人也不多,我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落气之前问出了点新的消息,那个人告诉我,我们南宫家有一份藏宝图,这份藏宝图也就是致使南宫家整个被灭门的主要因素。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南宫家有这种东西。 我十二岁便离开父亲母亲,跟随师父游历和学武,我们每年都会在不同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所以在离家之前,父亲从来没告诉过我,南宫家有藏宝图这种东西。 而且父亲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即便是有藏宝图,如果不属于我们南宫家,他必定不会私自藏匿起来的。因此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情。 但是这次我再次调查,却发现了一些端倪,或许南宫家真的有藏宝图,而且这份藏宝图至今依旧下落不明,但是肯定不会在我身上或者南宫家老宅。不过我还是回了一趟南宫家的老宅,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我凭借记忆找到了父亲的书房和母亲的卧房,甚至发现了隐藏的密道,但是都没有任何有关藏宝图的消息和下落。 我原来一直以为被灭门的那天,南宫家老宅里的上下几百口人都惨遭杀害,但是自在丹慧城后遇见了石老头夫妻之后,我便着手查了一下当时官府清点出来的具体死亡人数,发现了不仅仅他们夫妻逃过了灭门,还有其他的人也不在死亡清单里。 这其中还包括了当年父亲在被灭门之前的一年里最后娶进门的妾氏。 “令尊在最后还娶了一个妾氏?而且那个妾氏还没死?”秦音问道。 南宫敬喝下微温的茶水,继续说道: 是的,他最后娶了一房妾氏,而且那女人在进门不久便怀了身孕,当时父亲便送了那女人到一个比较安静的宅院待产,而那女人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是死是活我不得而知,因为没人知道父亲将那女人送到了什么地方待产,又是否安全产下胎儿,甚至如今是否还继续生活在那个地方。 如果这些都是顺理的,那么或许我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亲人,不知道是弟弟或者是妹妹。 “那你可有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秦音又问。 南宫敬却没有马上回答,盯着手中把玩的瓷杯,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说道:“阿音,如果说这对母子或者母女是致使我整个南宫家被灭门的原因,你认为我该用什么方式去面对他们?” “二哥觉得或许他们身上才有被藏匿的藏宝图?”秦音试探的问道。 “我想不是我觉得,而是必定。”南宫敬放下手中的杯子,又继续说道: 我记忆里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喜好女色的男人,在我离家之前,父亲的妻子始终只有母亲一人,而且也只得我一个孩子,父亲说过,在母亲生产的时候遭受了伤害,所以母亲再也不能受孕。因着这个事情,记忆中很多次母亲劝说过父亲多娶几房妾氏,让她们能给南宫家多留下些血脉,无奈父亲只爱母亲一人,说什么也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哪怕只是个通房丫头也不愿意。所以在最后的一年里,父亲突然娶回一房妾氏,且没多久便怀了身孕,这让我有些怀疑。 而且母亲是那么盼望父亲能多些孩子,多些南宫家的血脉,可是偏偏在这房妾氏怀孕不久,便匆匆的将人送去别的地方待产,这有些说不过去了,母亲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女人,即便是在老宅里待产,母亲也会好好照料周全的。父亲也自是不用担心。可偏偏父亲送走了这个女人。 秦音看着一边痛苦回忆,一边缓缓道来的南宫敬,他眼底里盛满了对家人的思念,和回忆的痛苦。 秦音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能安慰他,便只得抓了他的手用自己是双手紧紧的包裹住,仿若这样便能给他一些能量。 南宫敬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被一双柔软且温暖的小手包在手心里,自己这双手为了仇恨沾染了无数的鲜血,结束过无数人的生命。而包裹着自己的双白皙纤细柔软的小手却是那么的洁白和圣洁。 他反手挣脱开那双小手,又让小手在自己的大手中伸展开来,将自己的脸埋进那双小手里,肩头微微耸动。 秦音感受着手心里些许的潮湿,静静的看着哭泣中的男人,缓缓俯下身子,将头靠在了男人的头颅的一侧,闭上眼睛陪伴他。 成珏迈过月门的时候,看见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心里有些嫉妒,却也有些释然。秦音是个周身带着暖意的温柔女子,很多时候,他们在她身边,除开感受到她的坚强之外,就是她总是无意中散发出一股强力的亲和感。让他们觉得,这是自己的小妹。 这是自己应该珍爱的人。 他们想到的更多的是如何保护这个遍身是伤痕的女人。 成珏知道,秦音是一抹来自其他地方的幽魂,借用了现在这副躯体,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散发出一股子不属于这个身体的年纪的成熟女人风韵,也正是这股子不同的气势,让他们为之着迷。 第六十五章 贵人 南宫敬自那天哭过一场之后,情绪好了不少。在宅院里住了两天,便又道别离开,去继续查访事情的真相,顺便再寻找当年被父亲送出来的妾氏。 秦音自是没跟人提起那天的事情,成珏也自当没见过那时的情景。 一夜过后,众人依旧是各司其职,忙碌着。 白夜此时却垂头,单膝跪在地上,眼前只能看见那人的一席紫色锦袍:“主子!” “你还知道要回来复命吗?本王以为你已经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了。”那人冷笑一声。 “属下不敢。”白夜深深的垂了头。 “那你且说说情况。” “秦姑娘日常情况都还好,自中了蛊毒之后,在定国侯府发作过一次之后近期都没发作过,这些日子秦姑娘很是勤奋的练习走路。另外本次随月影山庄的人同时过来的有两个比较特殊的人,叫做橙儿和顾鸿儒。秦姑娘唤顾鸿儒做二师父,想来应该是医神谷的人。目前由顾洪福负责照管秦姑娘的病情,但看最近练习走路的情况来说,秦姑娘的腿脚已经是通了血脉,康复也指日可待。”白夜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 “归云山庄的拂风公子和洪稠,属下也查了,他们大概是十四年前到的北郊,同时也买下了整个北郊,经过几年的光景变成现在的归云山庄,拂风公子基本足不出户,一切事情都是洪稠在处理,他们本身的背景属下查不出,好似突然出现的一般,沐春国没有相关的户籍记录,他们的户籍是从十四年前买下北郊的时候才开始有的。” “恩,还有秦音身边的那个成珏呢?本王可不相信他仅仅就是成闲庭的孙儿这么简单而已。” “关于成珏和宫志高,属下也都一一查证过,他们本身没有任何关联,成珏目前的身份是成闲庭的孙儿,也同时是下一任的医神谷谷主,现在成闲庭基本不管事,大半的时间都是成珏在处理医神谷的事务,还有几个闭关的长老。顾鸿儒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叫橙儿的呢?” “橙儿怕是这群人里最单纯的一个,医神谷里的技师,年纪不大,却有一双巧手,他不会医术,但是在木器和物品的制作上无人能敌。之前秦姑娘的轻便轮车便是出自他的巧手,现在秦姑娘最喜欢的拐杖也是他制作的。” “恩,南宫敬最近如何?” “南宫敬只在早两天回来过一次,和秦姑娘在院子里聊了些时间,然后便又继续查证当年的灭门惨案。据说这次略有收获。” “哦?”那人放下手中的书册,“莫不是找到藏宝图了?” “据悉,尚未找到藏宝图,但是却找到了南宫家的另外一个孩子,也就是南宫盟主的遗腹子。” “这下可是有趣的很了,南宫盟主不是夫妻情深么,怎么还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甚至还生下了遗腹子?” “这个属下不得而知,不过据说这个孩子是南宫盟主在被灭门前一年娶进去的妾氏所生,不过当时怀有身孕的妾氏被南宫盟主送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待产,自此再也没出现过。因此对于这个消息,南宫敬自己也是在寻找线索和证据,如果能找到是最好。” “那这个跟藏宝图有什么关系?” “属下猜想,如果南宫敬身上没有藏宝图,那么如果这个遗腹子真的存在,或许藏宝图在其身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此,也能说的过去,当年南宫盟主全家被灭门也是很突然的事情,这沐春国还真是有趣的很,看来本王来对了。虽然本王不缺钱财,不过如果藏宝图是真的存在,那么本王很是好奇呢,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藏能让沐春国武林上下大动干戈。” 白夜没有做声,默默的垂着头。 “现在本王再交给你一个新的任务,本王觉得,既然南宫敬这么辛苦的查证出来的消息总也不好浪费了,而且他孤身一人,怕是能做的也不多,所以本王令你间或的帮一帮他,如何?” 白夜愣愣的抬头看看主子,这是何意? “难道你不好奇吗?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藏的这么深?不好奇藏宝图能提示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宝藏?” 白夜心里默念:主子,这都是你的想法和好奇心吧? “所以本王觉得南宫敬太辛苦了,是得有人帮上一帮。” “是,属下尊令。”白夜接了新的任务。 “另外,秦音身中蛊毒,这是你户主不利的失误,本王先给你记着帐,如果再有一次这种失误,那你也该知道怎么做了?阿夜,不要让本王对你一再的失望。” “属下知罪。” “拿去吧。”说着男人丢下一块紫檀木牌到白夜的眼前,“该调派人手的时候也别跟本王客气,本王要的是活着的秦音。” “是!” 白夜将紫檀木牌捡起来揣好,离开了。 ** 宫志高从信鸽上解下一个小竹管,找了银针挑出里面的纸卷,阅读了起来。 字不多,大致就是询问月皎城的事务,算是一个平安信一般。 信鸽是秦音放过来的,在她离开月皎城之前,宫志高送了两只自己养的信鸽也秦音,本意也就是这样,方便他们之间联系和询问。 大约每周,秦音会放飞一只信鸽,字条里也大多都是报平安的内容。不过宫志高却知道,她这一路很是不平安,不过秦音却从来没提及。宫志高心里觉得有些窝心的很。 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月光之神,但看她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小姑娘,却能思虑如此周全,就已经很是难能可贵了。 宫志高坐到桌前,裁剪出一个同样大小的纸条,提笔写了起来,很快他便写完了,复又卷成小卷儿,塞进先前的小竹管里,塞上塞子,绑在信鸽腿上,放飞了出去。 而没多久,宫志高书房里又飞进来一只翠鸟,他眯了眯眼睛,这可不是常来的贵客,它一来,多半是没什么好事儿的。想到这里,宫志高有着非常不情愿的心情去接了翠鸟过来,从它身上摸出一个同样的小竹管,挑了纸条出来,看完之后,眉角不禁抽了抽,果然他就说,看见翠鸟必定没好事。 但是毕竟是主子的吩咐,再不是好事也得去办。 ** 拂风公子慵懒的斜躺在花圃里的躺椅上,身上搭着外袍,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 洪稠在他不远处的地方,处理着山庄的公务。 如果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大呼小叫,这怕是堪称人间美景。 另外一个人是谁? 橙儿! 秦音靠坐在凉亭里的软榻上。 今日是他们约定好的,秦音拜访归云山庄的日子,因着橙儿说整天都闷在宅院里,很是不爽,便征求了拂风公子的意思,带了橙儿过来。 天气很是不错,因此在午饭之后,拂风公子提议到后山的小花圃里午休,于是便安排了两张软榻和清茶糕点。 秦音在凉亭里的软榻上午休,而拂风公子则放了软榻在凉亭外,躺着晒太阳。 洪稠是刚过来的,便坐在拂风公子不远的地方查看今日的信件。 橙儿难得看到如此多的花海,即便是在谷里也都是看这种植的各种药草,而且还有不少都是带毒性的,他又不懂医术,自然不敢在山谷里乱碰药草。所以跟着秦音来了归云山庄之后,便如同放了风的调皮小猴子一样,在花海里疯一般的玩耍。 倒是秦音和拂风公子仿佛对橙儿的兴奋高叫声免疫似的,由着他在小花圃里拿着一个纱网扑蝴蝶玩乐。 秦音睁开眼睛,微微起身,看了看还在小花圃玩耍的橙儿,不由的笑了,橙儿的精力也太好了,乐此不疲的玩了怕是有两个时辰。 要说橙儿如此可爱,其实也算是一种悲哀。橙儿的年纪比秦音大很多,但是因着早年得了一种罕见的病,停止了生长,所以橙儿的外貌和身形停留在了他十三岁那年。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他却有着天生的一双巧手,所以他也是谷里唯一的技师,除开做各种物品非常棒之外,他也谷里专门培养出来的穴位治疗技师。 现在他每日里都要给秦音按摩双腿上的穴位,保持她的双腿血脉的流通,再配以顾鸿儒的针灸和丸药,可谓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秦音也觉得自己的双腿每日都有些新的感受,至少不是那种冰冷冷的感觉了,血液的流动虽然让自己的双腿大部分时候都是麻痒的感觉,但是她现在确是万分的喜欢这样的麻痒,它代表着自己的康复和不再是毫无知觉的双腿。 拂风公子在秦音起身的时候也睁开了眼睛,一身在阳光下晒的暖融融的,甚是舒服,只是这样的舒服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他的身子常年都是冷冰冰的。也只有在这样的太阳舒爽的日子里,他热衷于到这个小花圃里躺在软榻上晒太阳。 洪稠收好信件,看着两人都已然午休完毕,便起身去换了一壶新的花果茶坐到了凉亭里。 “花果茶?没想到归云山庄还有花果茶。”秦音喝了一口便赞叹着,“曾经很想开一个茶厅,专卖花果茶,而且只接待文人和姑娘们。配上可口精致的小食,如若在室内还有流水景致,那便是人间仙境一般了。” 拂风公子听了之后,点点头:“现在也一样可以。” “想是这么想,不过还得等天下第一楼弄好之后再说吧。”秦音想了想。 “如果你要开,我便提供给你各式干花和蔬果如何?”拂风公子微微一笑。 “真的吗?”秦音觉得自己自从接了医神谷的事情之后,好似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贵人一样,如此现在便是即将又要多一个新的项目了。 第六十六章 庆生 越是接近月底,秦音越发的忙碌起来了。除开每天固定的练习行走之外,因着天下第一楼定在了下月初八开门营业,因此最后的内饰布置工作也陆陆续续的即将接近尾声了。 定制的桌椅餐具厨房用品也都在这个几天里陆陆续续的送了来,因此在东来楼开设的斗宴除开继续设擂台之外,另外又分出了几人专门负责在天下第一楼里等待送货和细致的验货签收,商户则在开业后半个月内凭借手中的签收条子来换取最后的尾款。 周轩辕则在城里转悠,寻找摆设用的古董和器具。 洪稠每日都在与秦音最后核定各处需要摆放的植物,鲜花的种类,颜色,更换的周期等等。 并且按照洪稠的诚意推荐选定了三名长期雇佣花农,签下了雇佣合作契约,并也安置好花农即将要住的地方。算是完成了一件最大的事情。 同时月底的时候,斗宴也即将结束,月影山庄的众人撤出东来楼,几位固定下来的大厨将会连同秦音一起做最后的第一批次菜单的确定工作。然后定下的菜单交给专门的印制局印刷成册。 同时秦音也聘请了一名很受都城人士赞誉的画师,将所有菜单内的成品菜肴逐一绘制出来,一并印制在菜单内。 而雕刻师傅给每位在天下第一楼里工作的人,按照秦音的设计图,雕刻了一系列的印章,也都接近完工中。 秦音目前负责的都是开业之前的琐碎事情,这也是当初和周轩辕约定的项目之一。而另外一个最重要的约定便是两位掌柜的选定和培训。 周轩辕那边派出的掌柜,自然由他们自己培训和选定,秦音完全不参与。而秦音自己选定的则是成五送来的玥影阁的老掌柜——老林。这掌柜也是最早一直在玥影阁里工作的,有跟着秦音学了一阵子的新式管账记账方式,很是受用,因此也算得上是忠心不二的。所以他到的时候,秦音着实松了一口气。 不过考虑到今后还有更多的店铺要开设,所以秦音又写信拜托成三和成四在北城再三的核查选择了另外的五人作为见习掌柜跟了过来。他们目前的任务则是在老林身边帮忙整理日常流水账目和采购账目。同时也负责做账和与周轩辕那边的掌柜核对账目。 由于他们五人是跟着老林同一批来的,而且秦音也单独的让李大胆安排了一个较为安静的院子给他们住下,所以这一路上,六人从陌生到熟悉,到略微有些默契,以至于现在在各项工作上,他们六人也能配合的很是顺利,秦音在每日的账目教导上,五人也都能理解的很快速,这让秦音和成珏心底里都是稍稍的欣慰了一番。 ** 秦音从天下第一楼回来的时候,觉得今天宅子里太安静了,进门的时候都没了橙儿的一声大叫,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 璎珞,当初周轩辕给秦音安排的四个侍奉丫头之一,她们后来都得了秦音给取的新名字——璎珞,翠玉,玲珑,珊瑚。随着她们跟着秦音的日子长久了,而且秦音也的确发现她们不嘴碎,也不是周轩辕安排来监视她的,便和缓了很多,自帮她们重新取了名字之后,四人也更是精心和细致的侍奉秦音。现在这种伺候人的日子总是好过她们当时即将被买去烟花柳巷里的好。而且亲姑娘也不是那么难伺候的千金小姐,虽然跟她们年纪相仿,有时候性格冷凝了些,总是好过大多数性格乖戾的贵族小姐的,所以她们也都安下心来。 往日里多半都是璎珞和玲珑陪着秦音出门,翠玉和珊瑚在在院子里收拾整理,做些秦音爱吃的点心备用着,尤其是秦音从归云山庄里带回很多的干花之后,她们也都一一学会了冲泡各种花草茶和花果茶的方式。每天看着时辰,都会准备好一壶花草茶或者花果茶,待得秦音回了宅院便刚刚好能喝上一盏。 而今天,璎珞推着秦音回到宅院的时候,三人都觉得整个宅院太安静了。安静的好似除开她们三人之外再也没了其他人。璎珞和玲珑互相看了一眼,玲珑说:“小姐,奴婢去各处看看,许是今儿大伙都出去忙事情了,这会子怕都还没回来呢。” “好,璎珞,你也去看看吧,我在这里没关系的。你们速去速回便是。”秦音也觉得纳闷。 “那小姐您别到处走,奴婢们一会就回来。”璎珞将轮车推进了屋里,又给秦音倒上一盏水果茶,“这茶都还是热乎的,应该是去忙什么事情了,小姐您别担心。” “好,你们快去吧。”秦音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璎珞和玲珑离开了屋子,到各处院子里寻找在家的人。不过她们这一走便去了很长时间都没在回来。秦音眼看着外面的天慢慢的黑了下来,无奈,只得拿了烛台边的火折子,又将一个烛台放在腿上,便自己也出了屋子。 秦音趁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四下里转了转,却是一个人都没看见。本身这个宅院里,就没太多的人,这会子更是好似只剩她一人,连往日里咋呼人脑的橙儿都没了踪影,这让秦音顿时心底里涌现出一阵阵的不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是那些黑衣人追杀到了这里? 她在空气中嗅了嗅,没有血腥的味道,那便不是黑衣人。但是到底这一宅子的人去了哪里呢?甚至连刚才还在身边的璎珞和玲珑都没了踪影。甚至成珏都不在,一封留书都没有。 不安在心底里渐渐扩大,她好似漫无目的的来到了大花园,停在扶杆边上,手指抚过扶杆,脑海里一幕幕的是她自来到这个大陆之后的历历往事。 夜黑了下来,一股子萧索感盈满秦音的心头,不自觉的,两行清泪滑下脸庞。 你们都在哪里? 是否出了什么事?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可好? …… 秦音觉得自己不能待在这个地方,黑漆漆的,一丝光亮都没有,这让她非常的恐惧,于是她转动轮车,却不想后退的时候轮子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轮车瞬间失去了平衡,倾倒! 秦音摔的趴在了地上,腿上放的烛台和火折子都不知道滚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趴在地上,双手在身周摸索了一阵,没找到火折子。 她哭了。 ** 与此同时,一群鬼鬼祟祟轻手轻脚的人们趁着黑夜慢慢的靠近了秦音的屋子,“生辰……”在光亮点燃的同时橙儿兴奋的表情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的时候硬生生的刹住了。 “小姐?”璎珞小声的唤着,却无人回答她。 她们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将小姐安置在了屋子里。 “人呢?”成珏推开众人厉声问道。 “奴婢离开的时候明明让小姐在这里等着,莫要乱走。”璎珞快要哭出来了,天啊,谁来告诉她,小姐去了哪里? “来人,拖出去杖责二十!”周轩辕沉声吩咐。 “杖什么责?赶紧找人啊,点了火把找人。”顾鸿儒喝止了。 瞬即一会的时间,每人手上都拿到了一只点燃的火把,成珏快速的安排了一下,众人便分头开始寻找不见人影的秦音。 ** 成珏在大花园找到了秦音摔坏的轮车,又在不远的地方看见了丢在一边的蜡烛和火折子,甚至还有两条渐渐在火光下清晰的血痕。他的心瞬间抽痛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条血痕长长的拖向何处? 成珏一步步的跟着血痕…… 在大花园靠近围墙的地方,种着一圈香樟树,血痕一直延伸到这里,成珏举目望去,在火光映照的角落里,一袭牙白色的衣角带着脏印从围墙和树木中间的空隙里露了出来。 成珏慢慢的走了过去,他不敢出声,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秦音,直到他听到了轻声的抽泣,和断断续续的低喃。 逐渐的空隙里的情景在火光的映照下显露了出来,秦音背靠着大树,双目空洞的盯着围墙,两行清泪不断的划过已经沾惹了灰尘的脸庞,下半身的衣裙已经磨得成了脏兮兮的沾满了血迹的布条,甚至那原本白皙的纤细双手也都是血迹斑斑,指甲都断裂了。 成珏倒抽一口冷气,他能想到这短短的时间里,秦音经历了什么。都是他们的错。他走上前,将火把插到泥土里,轻声唤道:“秦音!是我。成珏。” 秦音隐约间听到声音,茫然的转头看向成珏,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失明一样,完全没有焦距,嘴里喃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可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可好!……” 不停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成珏伸出手,拉过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同意他们的那些馊主意,他们想要给你庆生,却没想到却又一次害了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音儿,醒来,看看我,我是成珏。” “不要,你们都在哪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可好!”秦音呆呆的在成珏怀里继续低喃。 成珏抱起她,飞奔了起来,同时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功力能传出的最大范围的传音,通知众人:秦音找到,速回院子。 第六十七章 姐妹 顾鸿儒细致的为秦音诊断了一番,除开精神上有些恍惚,手掌、手臂、膝盖和脚部都有外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伤了,由于此时她的精神很不稳定,成珏只得抚过她的睡穴,让她昏睡了过去。 成珏小心翼翼的逐一清理秦音身上的伤口,清洗、消毒、敷药、包扎。 其他人都只得等在小院子里,心中焦急不已。 好好的一场庆生就变成了结局让人想不到的闹剧一般。连平时呱噪的橙儿这会子都是紧紧地闭着嘴巴,坐在回廊的台阶上。 顾鸿儒洗了手,在一旁帮成珏捣着消肿祛瘀的草药,珊瑚拿着裁剪好的布条逐一递给成珏包扎伤口。玲珑和翠玉不停的进进出出更替清洗用的热水,而厨房里,李大胆一边熬煮着汤药,一边大火烧着热水。 璎珞则被拖到外院结结实实的挨了二十大板。 周轩辕焦躁的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几次想冲进屋子里,都被守在门口的橙儿和白夜挡了回来。 橙儿说:“师父还没出来,外人不可进去。” 白夜说:“周家主,稍安勿躁,大家都很焦急,且耐心等等吧。” 周轩辕终是忍了又忍,气急败坏的问道:“究竟是谁出的这种馊主意?” 院子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的看向周轩辕,那意思就是:好像最早说要给秦音庆生的不就是你么? 周轩辕被众人盯了个头皮发麻,不禁暗自思量了一下,好像是自己的提议,但是:“可是我没说要是这样的庆生方式吧?好好的惊喜活生生的变成了惊吓!橙儿,就是你说要准备个惊喜的。” 于是众人又看了看橙儿,橙儿瞪大了双眼:“不是我啊,我开始提议的是去东来楼给秦姐姐办个宴会,反正东来楼最近几天不还是在举办斗宴么?这次就由秦姐姐出题,这样的惊喜比较好啊。可是商量的时候,你不是说太没新意了么!”橙儿指着周轩辕辩解道。 于是众人眼神又回到周轩辕身上。周轩辕这下是怎么都说不出能为自己开脱的话了:“我……我……” “我什么我?在内室都能听到你们在外面吵吵闹闹的。”顾鸿儒打开门走了出来。基本上已经都处理好了,这会丫头们在善后,成珏坐在床边守着秦丫头。他便出来了。 “师傅,秦姐姐如何了?”橙儿立刻起身跑过去拉了拉顾鸿儒的衣袖问道。 “精神不太好,这会点了睡穴先让她好好休息,醒来再吃了汤药,吃些东西,会好些的。外伤成珏都处理好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去吧,这几天让音丫头好好的睡一睡。”顾鸿儒轻松的说道。 周轩辕正了正神色,说道:“我想去看看她。” 顾鸿儒微微侧头看向周轩辕,扬起一抹不知含义的微笑,说:“近些日子音丫头不合适见外客,也不合适处理事务,这天下第一楼的事情暂且就辛苦周公子多费心了。待音丫头痊愈之后,再与周公子会面也不迟。” 顾鸿儒这一番话足足的给了周轩辕一个狠狠的耳光,拒绝的很是彻底。 周轩辕张嘴想要说什么课,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张嘴又闭嘴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终是一个字都没说,甩了袖子,慢慢的朝着月门走去。 “橙儿,你去接了璎珞回来,这是药粉,让她近几日也好好休息吧。”顾鸿儒从袖袋里掏出小瓷瓶,“安置好璎珞了赶紧回来。” 橙儿接了瓷瓶跑了出去。 顾鸿儒又看了眼一直靠在门廊上的抱着一把剑的白夜,想了想说:“有劳白少侠临时充当一下护院吧,但凡周公子前来,都一概挡出去。” “恩。”白夜点点头。 ** 秦音觉得自己仿佛又掉进了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地方。身边没有一个人,甚至整个都是冷冰冰的。 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让她躲藏或者依靠的地方。 她在原地蹲下身子,屈起膝盖,紧紧的抱成好似婴儿在母亲肚子里的状态,泪水不停的流出来。 她是个孤儿,自幼在育幼院里长大,能有的朋友也大多都是育幼院里的,那些她读书的时候的同学,基本上都是看不起她这样的孤儿,更不屑与她做朋友。 曾经她也以为,同在一个育幼院里的孩子们,经历都是一样的,能互相体谅,能互相扶持,可是她终究是太天真了。 她学习成绩很好,她的同伴便跟老师举报她,说她作弊。 她人缘也不差,她的同伴便在其他人的耳边说她在外面乱造谣。 她在大学里第一个男友,却被她的同伴不知用什么手段变成了自己的男友,还被更多的人误会她。 直到她遇见了段君。 曾经她以为,段君是爱她的,可是…… 其实她很惧怕孤独,很惧怕黑夜。只是从来都没人知道罢了。 秦音蜷缩在漆黑的空间里,哭泣着。 忽然间,她停止了哭泣,好似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而那声音慢慢的越来越近。 “……秦音……音儿……是我,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可好?你醒来可好?音儿,不要再睡下去了,醒来可好?音儿……” 一声声的,不曾停歇,不曾间断。 是在呼喊她吗?秦音不太肯定,这个声音显得那么的沙哑,又好似很是熟悉。秦音来不及擦掉眼泪,站起了身子,在黑暗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的向前走去。 在远处好像有个小小的光点,秦音欣喜的发现了那个光点,声音好像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秦音加快了步伐,那不曾停歇的声音好似一条牵引她的脚步的纽带一般,她仿若迷途的孩子寻到了回家的路。 ** 当秦音睁开眼睛的时候,成珏趴在床边睡着了。几天几夜的守护,哪怕解了她的睡穴,秦音也不曾醒来过。 成珏累了,却固执的不愿意离开她的身边,于是坐在床下的脚踏上,脑袋搭在床边睡了。 秦音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这个男人,可她又想起了以往,便堪堪放下手臂,轻轻的叹了口气。 成珏猛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秦音,瞬间跳了起来:“你醒来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边说边坐在床边,不由分说的拉过秦音的手腕切起了脉。 “成公子,可是小姐有什么……”玲珑刚在外间和衣卧下,便听到了成珏的声音,赶紧进了内室,却看见秦音醒了过来。 “无事,去准备些吃食和汤药,秦音这会刚醒来怕是饿了。”成珏放下她的手腕,心里安心了许多,“顺便去捣些新的药汁,再烧些热水过来,她怕是要擦洗一番,然后今日再换一次药。” 成珏快速的吩咐着。 “是,奴婢这就叫她们起来。”玲珑高兴的转身去唤醒珊瑚和翠玉,一起忙了起来。 没多久,顾鸿儒收到消息首先赶了过来。也跟成珏一样,诊断了一番之后,安了心,便坐在一旁,催促成珏先去洗漱一番,几日里不眠不休,人有些憔悴不说,胡子都长了不少。 秦音起身,喝过温水,润了嗓子,说道:“辛苦二师傅了,本也不是大事,秦音这身子还真是不争气的很。” “恩,醒来就没事了,外伤也好了很多,再修养修养就行了。”顾鸿儒听了秦音的这句话,也没细致的戳破,顺着她说的圆了个场,“酒楼那边你不要担心了,怎么说周公子都是老板,有他坐镇也差不了什么。你就听师傅的,好好休息。” “恩,师傅的话自然是权威,该是要听的。”秦音笑道。 “你这丫头,这会晓得要听话了!”顾鸿儒无奈的笑了。 没多久的时间,外间的桌子上便摆上了秦音喜欢吃的几个菜式,又有陶罐煲了粥,配了两个爽口的酱菜。 成珏也换了衣裳,刮了胡子,回到秦音屋里,抱了洗漱好的秦音,一起坐到了外间的桌子前。 顾鸿儒也陪着吃了些,又看着秦音喝了汤药,便安心的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成珏耐心的等着珊瑚和玲珑伺候着秦音洗了澡,重新换了衣服,复又按照这几天的惯例,耐心的一一给她的伤口重新裹了草药泥和布条,待得全部处理好之后,他便说:“睡吧,明日再来看你。” “恩!你且去安心休息,我再也不会有事了。”秦音垂下眼眸说。 “再是有事,你也且不可乱来,总也要记住,我始终都在的。”成珏轻声道。 “恩,明白了。”秦音点点头。 成珏离去后,玲珑进了内室,逐一将烛火熄灭的时候,秦音说道:“玲珑,留着一盏可好?” 玲珑看了看自己手中最后一盏,便放在了桌子上:“小姐,好生休息休息,奴婢和珊瑚就在外间,您便是轻唤一声,奴婢们都能听见的。” 玲珑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好似有什么事情一般,却又犹豫的很。 秦音正奇怪呢,便问道:“玲珑,可是有事?” 玲珑听闻,反身快速走到床边,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声音里带着哭腔:“玲珑大胆求小姐一回,莫要发卖了璎珞!莫说璎珞现在重伤在身,便是伤好了再发卖了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当日里的事情,玲珑也是有错的,可是璎珞一人担了全部在罪责去,周公子罚了二十板子,璎珞一人受了,这会子在后院里养伤,橙儿少爷给了伤药,几日过去了却不见好。 白天的时候,周总管来了,说要将璎珞发卖了出去,明儿人牙子便来接人,所以玲珑求小姐,小姐您救救璎珞可好?璎珞是奴婢的结拜小姐们,在人牙子那里的时候,她便一直提点和照管奴婢,所以玲珑愿意签卖身契给小姐,求小姐救璎珞。” 第六十八章 搬迁 秦音第二天一早刚梳洗完毕的时候,正好碰上周大福带着人牙子派来的壮汉来了秦音的宅院。 秦音叫玲珑去唤了周大福过来。昨个夜里,已经吩咐了玲珑把璎珞安置在了自己内室的软榻上养伤,所以这会即便是周大福去了后院也是找不到璎珞的。 她坐在外间的主位上,玲珑、珊瑚、翠玉三人略带一些气恼的表情,齐齐地站在她身边,一起等着周大福一行人从后院转回来。 周大福回到前厅,看到这阵仗,心里不禁打了个墩。 于是将人牙子的人留在了院子里,自己赶紧进了屋子深深地弯腰行礼:“老奴见过秦姑娘。老奴今儿来是要带走璎珞丫头的,不过这丫头不在后院里。” “我自是知道的,璎珞这会在我房里养伤,不知她犯了什么事儿,需要周总管亲自过来拉人?”秦音端着茶盏稍稍地抿了一口。 周大福心里头一惊,今儿这秦姑娘的口气和态度可是大大的不同了,这气势赶上他家曾经女主子醒来后的样子了,于是打起精神,不敢马虎地回答她的问话:“回秦姑娘的话,璎珞这事儿也算是她护主不利,如若不是她,秦姑娘也不会遭受此番伤痛。” 秦音重重地放下茶盏,脸色却还是保持不变:“我这番伤痛关璎珞哪档子的事儿?原是她们要给我一个惊喜,为我好好的庆生,只不过我没想到罢了。 若是你家主子出这主意的时候,能想到一点意外的话,我怎么也不会遭受这番伤痛了不是?怎生本应是他的主要责任,他倒是推给了一个小姑娘来承担? 今儿你们拉走了璎珞,便是打算将她发卖去那些烟花柳巷吗?” “老奴不知道主子的意思,不过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罢了。还望秦姑娘见谅见谅。”周大福抬起袖子抹了抹额角的汗。 “那你跟你家主子说吧,璎珞、玲珑、珊瑚、翠玉既然是他当初安排了给我的人,那今后都是我的人了,回头有劳周总管将她们的卖身契送到我这里来。 当初你们在人牙子那边多少银钱买了她们,我现在双倍奉还。如此可好?”秦音淡淡一笑,逐又端起茶盏抿了口清茶。 周大福正要说话呢,却被从外头进来的成珏打断了:“我看这主意不错,也不劳周总管来回跑了,今儿我便跟着周总管一起过去一趟,顺手就带回来了,如何?” 周大福真真是惊诧万分,总觉的自己主子和这个宅院里的人,目前的关系都还是不错的,怎生也就一个事情之后,这关系直接降到了比最开始在月影山庄的时候还差呢? “另外我也顺便跟周家主知会一声,过几日我们便搬去新的宅子里了,这里到底是他的宅院,我们即便是租子也交着,也不好长久的打扰。所以这宅院还是还给周家主吧。”成珏坐在秦音的一侧,翠玉立刻倒了清茶递上去。 周大福心绪转了千万个弯子,也没想出来要如何应对。 而成珏是说道就马上去做的,喝完清茶,便主动的要求跟周大福一起去隔壁院子里,找周轩辕处理好这些事情,周大福瞬间有一股子想要逃跑的冲动。 ** 周轩辕气的砸了一桌子的瓷器。他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是给秦音想了个庆生的点子,却惹来了这样的结果。 被禁止见秦音不说,甚至现在他们居然都要搬走了,而且早在他们住在隔壁没多久之后,便是出去又寻了宅院买了下来,重新修整一番之后,现在他们也都要搬去新的宅院住下。 更甚至于,成珏居然不告诉他,新宅院在什么地方。 当着成珏的面,周轩辕不能发脾气,也不能拒绝,只得让周大福找了那四个丫头的卖身契出来交予成珏带走,而他临走留下的那几张银票,真的深深的刺激到了周轩辕从来没被人如此忤逆的心情。 太气人,欺人太甚! 可是,那又如何? 反倒是这样,周轩辕更想要得到秦音。 之前若是说想要她的理由,那便是得到一个帮手更强于感情。 而现在则是,他非常的想要看到秦音在被同样的羞辱之后那种悲愤或者生不如死的痛苦,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 时间很快,果然几天之后,成珏安排了临时找来的工匠拆除了大花园里的扶杆运送走之后,大家便各自提着自己的包裹等在了宅院门口,看到秦音也推了出来,于是有序的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陆陆续续的向着新宅子去了。 成珏抱着秦音上了最后一辆马车,自己也坐了下来,四个丫头则在前面的马车里,与别人不同的是,现在她们四人已经是自由之身,成珏带回来的卖身契都交给她们自己毁去,从此她们也可以不再是为人奴婢的姑娘了。 不过她们终是在心底里感激的,于是当天齐齐地跪在秦音和成珏面前,许了誓言,便是此生都只跟随秦音和成珏,伺候他们。 秦音只得暂时收下她们四人,也许她们一个承诺,如果四人有喜欢的意中人,她便是以月影山庄的名义,收了她们做义妹,好好的嫁人。 因此四人也都安心的留了下来。 众人本就东西都不多,因此搬新宅子也是很快就安顿好了,宅子位于王府大街的一处,是一个商户留下的老房子,原本是不打算卖的,不过成珏在看中这宅子之后,便拿着当初定国侯爷宇文昊的名帖去了这商户的新宅子拜见,也算是成珏小小的投机了一把,于是那商户便开了个不算太亏的价格将这处老宅子卖给了成珏。 办理过户手续的时候也都是很顺利的,成珏自然也没让这些人太吃亏,一番下来,虽然花费不少银钱,却也还是在成珏预计的范围之内。处理好手续之后,又找了工匠,由李大胆监工督促,赶着全部修整了一番,又重点的修改了秦音将要住的宅院的一些细节地方。 从归云山庄买了新的花草植物,倒是这次洪稠很是大方,直接派了一个花匠住进新宅院里,负责照管。 所以当秦音到了新院子之后,发现这里大致的布置却是与自己在月影山庄的那个小院子是一致的,没有门槛,没有台阶,进出方便的很。 更甚至宅子里的大小花园和景致,也都和月影山庄的那些差不多。这让秦音很是喜欢和满意,这才有了几分回家的感觉。 住在周轩辕买的宅子里的时候可没这样的感觉,这也算是那天夜里突发事件的其中一个因素之一吧。 这次的宅院比较大,前后各四进,秦音住的则是内院中心的最大的听音阁,四个丫头则在听音阁后院里安置了下来,同时听音阁里还有一个额外的小厨房,四个丫头平时一些糕点什么的便是自己在小厨房里做了。 成珏和南宫敬住在内院靠近前院捕风斋。顾鸿儒和橙儿住在内院靠近后门那边的仁心斋。 李大胆和白夜都住在前院里的波若楼,其他同是从医神谷来的大夫们则住在了另外前院空出来的院子里。 至于南宫敬带来的石姓夫妻则安置到了下人住的那边。成珏单着去人牙子那边买了些复杂洒扫的奴仆回来,又额外的请了厨子,这石姓夫妻便各自在新宅子里分担了新的工作。 其实秦音并不是不信任他们夫妻俩,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在听了南宫敬的叙说之后,对这二人就有了一些怀疑。所以私下里跟成珏提了一下,成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对这二人有了防范的心理,所以搬来新宅院的时候,便直接安排他们去做了杂物。 如此一算,这宅院也就将将好够住而已。幸好大家都不是喜欢太多奴仆伺候的人,多半都是自给自足,因此除开秦音身边的四个丫头之外,其他的也就是厨房里的和一些负责日常洒扫浆洗的中年奴仆。 众人也都是安定了下来,于是搬迁之后的第一天晚饭,众人都齐聚内院的大厅里,摆开了一大席,算是乔迁庆贺。 大厨房便拿出全部的手艺和本事好好的做了一顿异丰盛的晚饭。众人吃吃喝喝,聊着,很是开心,甚至于四个丫头也都上了席面,大家也都知晓了她们的经历,自是无人介怀。 更甚至有好事的大夫,还答应回了月影山庄后,给丫头们介绍介绍合适的汉子,说得四人一个个面色红润,好不害羞。 他们这边欢乐无忧。 可有人却不那么舒爽了。 ** “回主子,秦姑娘搬去了王府大街东头,原来是曹老板的老宅子,成公子买了下来,隔壁没多远的地方就是定国侯爷的老宅了。”黑衣人单膝跪在锦袍男子面前。 “恩,知晓那地方便可,给本王好好的监视着,别出了叉子,秦音,本王一定要得到,敢如此羞辱本王,本王必定不能叫她好过。”锦袍男子怒道。 “主子,属下还有另外一事禀告。”黑衣人又说。 “说!”锦袍男子正了正神色。 “定国侯爷宇文昊和雪晴公主已经在回都城的路上了。”黑衣人速度的回答。 “回来了?这宇文昊怕是有近十年没回过都城了吧,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可有查到什么原因?”锦袍男子很是惊讶。 “暂且没查到,不过属下打听到,定国侯爷宇文昊这次回来是沐春国当今圣上许可的。或许是有关他们成婚的事情吧?”黑衣人猜测了一番。 “不管如何,也派人给我盯紧了宇文昊。这人不能留着,留着今后对十哥的事情都是个最大的麻烦,不过现在也不是除掉他的时候。”锦袍男子立刻吩咐道。 “是,另外这个事情要不要汇报给殿下?”黑衣人又问。 “恩,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个数就好。另外给他带些东西去。你亲自跑一趟吧。”说着,锦袍男子拿出个匣子交给了黑衣人。 黑衣人接过匣子,下一瞬已经不见了人影。 第六十九章 邻居 天下第一楼,于初八正是开业了。 因着之前斗宴的时候赞下的口碑,开业当日竟是人满为患,足足的从午饭忙乎到了深夜。 秦音更是差点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要累瘫了一般。 倒是周轩辕游刃有余地招呼着满楼的宾客们,逐一的打过招呼,敬了酒,一一攀谈了一番。 秦音因着腿脚不变,于是就一直呆在了后面楼阁的一处雅室里,打开雅室的窗户,刚好能看见前面的部分情况。 四个丫头今儿没有陪着过来,一直守着秦音的是白夜和李大胆,成珏作为秦音的代表和周轩辕一起招呼着宾客们。 李大胆大咧咧的躺在软榻上睡了,秦音撑在窗户边看了一阵前楼里灯火辉煌的情景,又让白夜去后厨看了看情况,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今日算是大强度的超时工作,想来这样的情况得持续一段时间,她担心后厨的人们会吃不消。 不过白夜带回来的消息让秦音稍稍的放了点儿心,后厨的众人们热火朝天的忙碌着,知晓白夜带着秦姑娘的关切之情去探望他们,心里也都是很高兴的,于是纷纷表示当初那艰苦的逃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样的工作力度却不算什么。 秦姑娘教会了他们新本事,又改善他们的生活,甚至于还拿出盈利与他们分享,这无尽的恩德如同再造,让他们从心底里感激的同时也不忘好好的报答秦姑娘和月影山庄。 ** 定国侯爷宇文昊和雪晴公主到都城时候,沐春国圣上明贤帝亲自在城外迎接他们。 宇文昊至少有十年没有回过都城了,当年明贤帝登基之后,他便自请圣旨去了丹慧城驻守。而这次回来,却是因为明贤帝说,自家妹子出嫁,还是需在家里方才算得上幸福啊。 于是刚到丹慧城没多久的雪晴公主又得舟车劳碌一番,跟着宇文昊一起回了都城。 明贤帝——皇浦玄鹤,沐春国帝三十二任帝王,也是最年轻的一任帝王,这会刚年满二十八岁。后宫除开皇后——石思琦,尚有贤良淑德四位贵妃,另外嫔妃等美人若干。 整个后宫很是热闹,子嗣也不少,大小皇子7-8人,公主4名。不过这后宫掌事的却至今都是太后娘娘,那怕是皇后石思琦也只分得了一个简单的差事。 石思琦虽然很不甘心,却无奈自己那点小本事怎么也斗不过太后的。所以只能安下心思,乖乖的听从于太后的指挥。 相反,皇浦玄鹤却从来不管后宫的一切事务,哪怕是出了大事,他也都是完全信任自己的母亲去处理,对于这点,他怕是众多帝王里对于后宫的事务最闲赋的。 而他的众多妃子们也知晓圣上的心思,便是再有冤屈和不甘心也好,也只能咬碎牙齿吞落自己肚里去。 皇浦玄鹤,虽然从来不过问后宫的事情,但是他却对前朝的大小事务,无一不是细致和耐心的。 他曾经重罚了几员胆敢欺瞒他的大臣,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欺瞒这个年轻的皇帝了。大臣心里也是清楚的,这年轻的帝王手里有一只强大的暗卫军团。 他们隐藏的极深,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是否就有这么一个暗卫藏匿着。 又经过几次大力度的清查官员资产,反腐行动之后,朝堂里人人自危,曾经那些仗着自己是几朝元老的老臣都找了借口请辞。 不过皇浦玄鹤也没让他们辞官辞的那么顺利,最终一个个落得倾家荡产,获罪抄家,发配边疆等下场。 整肃了几年之后,整个朝堂里涌现出一股股的新风气,谁也不敢藏私,谁也不敢大肆敛财,谁也不敢故意显摆自己的破旧朝服,这年轻的皇帝可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皇浦玄鹤并着定国侯爷宇文昊和自己的亲妹妹雪晴公主一起回了皇宫,雪晴自然是一到宫里便也不待洗漱,先去了太后宫里:“母后,母后,我回来了。”刚进了永寿宮的宫门便大声叫了起来。 “你这丫头,母后又没老到听不见,偏生这般没规矩的大呼小叫。让外人笑话。”宜信太后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这个把月来,每天没听到自己女儿这般活泼的声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的,倒是儿子是个聪明人,找了这么个借口又让她回来了。 “母后,人家想你啊,每天都见不到母后,人家心里怪是不习惯的。难道母后都不想人家么?”雪晴公主扑进宜信太后的怀里撒娇道。 “小雪晴的心里难道不是只有你的昊哥哥吗?怎么还有哀家的位置啊!”宜信太后笑着牵了女儿坐到长榻上。 “母后……”雪晴公主娇羞的嗔道。 “来,跟哀家说说,宇文昊那小子可有欺负你?”宜信太后此时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若是他欺负你了,哀家便告诉你哥哥,让你哥哥收拾他。” “没有,没有,他哪里会欺负我啊,心疼我都来不及了。”雪晴公主立刻帮自己未来的夫君开脱着。 “茹雪啊,你看看,这丫头都还没嫁呢,就着急的帮自己个的男人说话了,哎,这女儿啊,真真是有了夫君便没了娘亲的小白眼狼呢。”宜信太后笑着跟自己身边的中年嬷嬷茹雪说道。 “太后,您啊,且宽心了吧,定国侯爷那是自小就看着雪晴公主长大的,别说欺负她了,怕是早早的就疼她到心窝窝里去了的。”茹雪眉眼里都带着笑。 雪晴公主是她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和玉嬷嬷一样都是跟着太后陪嫁来宫里的,玉嬷嬷后面便守在了雪晴公主身边。 “哎呀,连茹嬷嬷也取消人家,人家羞死了。”雪晴公主拿帕子当着脸,不依的娇嗔。 “好了,好了,如此见你们两人恩恩爱爱的,哀家也放心了。宇文昊那孩子不坏,可以说是定国候里难得的单纯孩子。今后你且好好的扶持你的夫君,莫要惹他生气,生了嫌隙。” 宜信太后淳淳教导着。 “女儿明白的!” ** 入夜,众人又在永寿宮陪太后用了晚膳,雪晴公主回了她自己的公主殿,宇文昊则赶在宫禁之前出了宮,回到自己位于王府大街的侯府老宅子里。 老陈总管早早的便在侯府老宅子来收拾和打点过的,于是宇文昊到侯府老宅的时候,一众人等都排在门外迎接着难得回来一趟的定国侯爷。 宇文昊进了府门,问道:“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前面好似是曹老板的老宅子有人住了,难道曹老板回来了?” “回侯爷,不是曹老板回来了,是那老宅子卖了,而且卖的还不是外人。”老陈回禀。 “哦?难道还是我也认识的不成?”宇文昊听闻停下脚步。 “那老宅子卖给了成珏成公子,这会秦姑娘他们都住在里面。”这种事情,老陈在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打听清楚了。 “哦,那还真不是外人。”说罢,宇文昊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转身又往外面走。 “侯爷,这是去哪儿?”老陈莫名了。 “你别跟着了,我去看看秦姑娘。一会就回来。”宇文昊说道。 “是,那等您回来用饭吗?”老陈虽然知晓他在宫里已经用过了晚膳,但是宫里那情景,侯爷必定是没吃什么的。 “不用了,我跟成公子喝几杯就是。”宇文昊的声音已经在很远之外传了回来。 成珏在正厅里接待了突然驾临的定国侯爷宇文昊,心里虽然不是很明白他怎么回来了,但是也不能失了礼节。 两人正说着话,翠玉进了正厅,微微一福礼,说道:“小姐说,左右是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侯爷这时候来了便一起吃个晚饭吧。” 成珏一挑眉,问道:“何处?” 翠玉垂着头,回答:“小姐说,侯爷不算外人,所以设宴在听音阁偏厅。恭请侯爷移步听音阁。” “如此甚好。那成贤弟,我们便过去吧。”宇文昊一点也不客气的起身等着成珏。 成珏只得陪了他去听音阁吃饭。 “侯爷,有段日子不见,别来无恙啊。”秦音正等在月门后。 “秦姑娘太见外了。倒是秦姑娘这一段时间辛苦了。”宇文昊之前略有听闻秦音遭受到的一些事情。 “无碍,人生不过就是一场由各种经历堆积起来的生命记录而已。如此经历,也让秦音在老了之后还有些可以回忆的往事。”秦音淡淡一笑。 “说的真好!我很是赞同。”宇文昊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我们便去偏厅吧!”说罢,玲珑便推着秦音转身前往偏厅。 这一夜,宇文昊很是高兴,三人边吃边聊,气氛甚为融洽。 ** “回主子,定国候到了都城,计划是不是要继续下去?”说话的是一个声音很是苍老的男人。 “自然是要继续的,藏宝图的下落还没有找到,南宫敬这会怕是急于找到那个遗腹子吧?或许藏宝图在那人的身上也未知。”刻意压抑了的声音中也不难听出说话的这人尚且还是一名女子。 “是,不过现在秦音这边怕是没什么值得挖掘的消息了。上次南宫敬回去之后,跟秦音说了什么,我们的人没有探听出来。”男人说道。 “无妨,便是给我好好的守住了秦音,南宫敬几人对这个女人都很是保护,自然这女人还是有用的。万不得以的时候她是一枚很好的诱饵。”那女子全身隐藏在一席宽大的斗篷里。 “当年柳如烟逃出紫月国的时候,携带的那份羊皮卷便是藏宝图,不过我们已经将南宫家的老宅,别院,偏院,甚至于柳如烟最后住的地方都翻遍了也都没找到那个羊皮卷,莫不是已经被她毁去了?” 男人有些质疑的声音让女子很是不高兴。 “傻子才会毁去羊皮卷。只不过那遗腹子到现在也没找到,很有可能是他收了起来。给我好好盯着他们,莫要想那些不存在的事情。如果办砸了了,你也明白后果的。” “是!” 第七十章 失踪 秦音失踪了! 她在去北郊归云山庄的路上失踪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橙儿。 这让整个宅院里乃至天下第一楼都炸了锅。 成珏黑着脸,坐在听音阁正厅里,陪着去的两个丫头翠玉和珊瑚这会都重伤,在后面救治中。 究竟是谁? 白夜匆匆的赶了回来。李大胆也扛着大刀冲了进来:“说,谁干的?” 成珏看了他们两眼:“还不知道,翠玉和珊瑚这会都昏了,没办法问出来什么,只说是一群黑衣人。” 白夜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又是黑衣人?这霍野大陆上的黑衣人那么多,谁晓得是哪些来历人马?又是为了什么事情绑走了秦音? 秦音不跟人结怨结仇的,到底是什么理由绑走她? 白夜看了一眼成珏,正好成珏也看向他,两人一对视,好似都知道了对方的想法,白夜点点头,转身走了。 李大胆实在的很,想不透就不想,等着成珏直接发号令就行。 成珏晓得,白夜私下里是有人可用的,自那一路上二十来个暗卫能看出来,而且在霍野大陆上,能用得暗卫的统共也就那些人,而且还是一下就能派出这么多数量的暗卫队,那么站在白夜身后的主子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与其这会自己没有头绪的盲目的寻找,不如让白夜去安排。既然能派出暗卫来护卫秦音,那么现在秦音失踪了,那在幕后的主子怕也不会无动于衷的吧。 想到这里,成珏又看了看李大胆,这人是南宫敬留下的,却也是他身边这会唯一可靠的人了。李大胆看见成珏看着他,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成珏,我也不跟见外,你尽管说便是。” “恩,你便想办法联系上南宫敬,叫他回来。这事儿我估摸是跟他有关了。”成珏把方才想到的一点思绪说了出来。 “秦音不跟人结怨,所以如果是单独冲着秦音,便是我们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理由的。但是如果绑了秦音和橙儿的人,是要用她们来胁迫南宫敬,却是很有可能的。” “好,我试试看。”李大胆点点头,转身也出去了。 成珏站起来,拍了拍有些起皱的灰布袍子,不是他这会穿不起,而是他现在的身份便是这宅院的总管,总不好穿的太张扬。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站在一丛月季前,淡淡的说:“出来吧。” 下一瞬,一个通身上下穿着蒙面夜行衣的人出现了,单膝跪在他身后:“参见少主。” “你们跟着我多久了?”成珏问了句完全不相关的话。 那人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卑职祖上便是少主的暗卫。” “现在还真是很不习惯你们都穿着黑衣了呢!改天都换了吧,这事让左护法去办,他该是知道怎么才合适的。”成珏说道。 “是。卑职即刻转告。”那人有的摸不到头绪的感觉。 “给我查一下,到底是谁绑了秦音和橙儿。详细的查,如果查出来地方,不用等我命令,直接救人。”成珏微微叹了口气“派人看住石姓夫妻。一刻也不能大意了去。” “是。”那人听到这个命令才觉得,少主还是之前的少主。 “另外,你去安排一下,秦音身边以后要随时有暗卫。”成珏继续说。 “是。可是要安排女子?”那人细致的问了句。 “那自是最佳!”成珏想了想。虽然她身边有四个丫头,真的有事的时候,竟是一个能保护好她的都没有了。不如安排一个暗卫扮作丫头来的方便。 “是。卑职的小妹即可。请少主许可。”那人立即有了人选。 “恩,让她扮作贴身丫头吧。不用她做那些下人们的事情,只需好好的看护和保护好秦音。如若再出了差池,你是知道的。”成珏点点头。 “卑职明白。”那人正欲离去的时候,却听见成珏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不想看见任何人的尸体。如此,你可明了?” “卑职明白。”那人重重一礼,便闪身离去。 ** 秦音睁开眼睛,她好似已经习惯了,每次有事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肯定不是她熟悉的场景。 此时此刻她侧身倒在一个肮脏的牢房里,没有绑了手脚,对于他来说,即便是绑了手脚也没多少用处,本身她的腿就不能走,不用担心她会跑出去。 她身边没有其他人,所以这会她也不知道其他人是否都安全。 一只大老鼠从她眼前吱吱地叫着跑过,她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叫了出来。她捂住自己的嘴,生生的憋了回去。 “哟,你醒来了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秦音费力的撑起身体,让自己坐正了身体:“你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牢房远处放置了一张木桌子,桌子边坐着一个人,但是那边太过于昏暗,致使秦音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不过她记忆力没有人有这种阴阳怪气的声音,所以这人应该不是她认识的人。 “你管我是谁干嘛?反正你现在是怎么都逃不出去的,更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救你。死了那条心吧。”那人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 “为什么抓我呢?”秦音好奇的问。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让你死也算是死的明白。”那人好似很大方的说,“自然是要用你换藏宝图咯。南宫敬那臭小子,怎么都不肯交出藏宝图,不用点非常手段是不行了。” “原来如此。”秦音不知为什么却是定了心神,“可有吃食?也不知道昏了多久,肚子有些饥饿了。” “你!”好似现在秦音的反应远远超出了这人的意料之外,“罢了,反正也没说不给你吃喝。来人啊,给秦姑娘送些吃食来。” “有劳了。”秦音笑了。 于是没多久果然有人送来了吃食,还算正常和丰盛,一碗米饭一个炒青菜,居然还有一盏清茶。秦音也顾不上还有人在,也是真的饿了,端过碗便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又抬头看向依旧坐在那里的人问:“跟我一起的那个小男孩在哪里?” “你问他啊?他在别处关着,自然不能与你在一起,他可难抓了。没想到他一个没武功的小孩子都那么厉害。”那人还算是诚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另外两个丫头呢?”秦音边吃边问。 “哦,那两个丫头啊,没看见,我只看见你和那小孩了。”那人淡淡的说。 秦音吃的有些慢了些,心里想着,莫不是珊瑚和翠玉遭了不测?她记得那时候,珊瑚出了马车,翠玉和橙儿护着自己。然后从马车门口撒进来一把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会连橙儿都不知道是否安然无恙,她心里稍稍的有些不安了。 “你不用担心那小孩,虽然也是关着的,不过我们也不会亏待了他去,吃吃喝喝一并都照应好的。”那人看秦音好似很担忧的样子,连饭都没吃两口,于是好心的说道。 “如此便好,他还是个孩子,请不要伤害了他,若是你们想威胁二哥,用我变成,左右他是我二哥,总还是心软的。”秦音听闻点点头,好生的与那人说道。 “你倒是奇怪的女子,不害怕么?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要护着其他人。”那人冷笑了一声。 “人生一世,终究是要死的,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罢了。我秦音命是如此,害怕又有什么用?如果害怕了可以不用死,那么我此刻告诉你,其实我是很害怕的,是不是我就不用死了?” 秦音放下碗说道。 “外间传言,你便是月皎城的正宗的城主,月光之神。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哪里有神通的本事了,不过你这性子倒是有趣的紧。”那人略带嘲讽地说着。 “的确,我也没看出来我哪里有神通了,否则现在也不用困在这里。而且我还是瘸子,如果我真的有神通,那我这腿也早都治好了不是。”秦音说完好似有些轻松的感觉,逐又吃了起来。 “真是不知道南宫敬、周轩辕、成珏、白夜、李大胆,甚至于你身边的那些男人们看上你什么了,一个个都爱慕的紧。” 那人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正大口吃饭的秦音。这女人,吃饭都是这般自由没样子、没规矩的么? “他们你都知道啊,真不简单。”秦音感叹道。 两人一边扯着漫无边际的话题,秦音一边吃吃喝喝,很快便吃完了。待人收走盘子后,秦音又得了一壶清茶放在手边。 “今日你也吃饱喝足了,那我便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你不要妄想刷什么花招,这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出口,外面都是武功高强的护卫,你安心的在这里等着吧。” 那人站起来,秦音大致看了看,那身高竟是比成珏都要高一些的。 “十日后,南宫敬如果不送来藏宝图,你就自求多福吧。每日里少不了你的吃喝,如果你想吃什么,告诉门外的人便是,回头做了鬼别说我们苛待你了。” 说完,那人一甩袍袖,也不待秦音回答什么,便转身离去了。 没多久,便又进来几个侍卫样子的人,将秦音的牢房清理了一番,又重新搭了一张床榻,铺了棉被和褥子,另外送了一张厚的棉被过来,将秦音从地上抱到了床榻上安顿好,留下一盏点亮的油灯,又离开了。 秦音躺在稍微舒服的床榻上,脑子里想了些事情,感觉想不出什么头绪,便闭上眼睛慢慢的睡去了。 第七十一章 素问 秦音不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过了多久之后的事情了,睡到自然醒这种事情好似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似的。 她掀开被子,慢慢起了身,临时铺好的床榻还算是比较舒服的,于是她又借着床边小桌上的微弱的油灯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居然还是温热的。 她想了想,莫不是自己其实刚睡下没多久而已? “你还真的是安心适逸的很,居然睡了将近十个时辰。”又是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么?”秦音讶异的说道,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啊,还真是没想到。 “我来来回回好几次了,你喝的水都换过很多次,你都没醒来过。”这人虽然声音阴阳怪气的让秦音听着甚是不舒服,但是却总是很诚实。 “难怪肚子有点饿!”秦音摸了摸正在打鼓的肚子。 “已经给你安排了吃食,再等一会吧。”那人这会倒是没嘲讽的口气了。 秦音想到,既然他这么诚实,还有耐心和愿意陪自己聊天,还真是闲情的很,于是问道:“今天给我安排了什么吃食?莫不又是一碗白米饭和一个炒青菜?” “那你还想怎样?做人监下囚也要有点自觉性。”那人随即马上换了冷冷的嘲讽口气。 “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左右我也跑不了,日日在这里混吃等死,难道还不许我玩笑一下?”秦音看着提了食盒的一个兵士走进她的囚室。 那兵士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冷冰冰的眼神,不出一声的将食盒里的吃食逐一放到了小桌上,今天比较丰盛,一笼水晶饺,一小砂锅的鱼片粥,配了两个炒菜,和一小碟子的腌萝卜。 秦音看看放好的菜式,轻声说:“谢谢!” 那兵士弯腰放下食盒在桌子下的时候,身影一顿,却什么也没说,直起身立刻出了囚室。 囚室并没上锁,木柱子钉成的门就那么虚虚地掩着。 秦音先给自己装了一碗鱼片粥,捣了一勺吹了吹,吃了进去:“这粥熬的真好,比我酒楼里的厨子都做的好,鱼片鲜嫩的很。” “哼!”那人并不回答,仅是哼了一声,“女人果然都是很话多的。” “好似你不曾话多似的?”秦音又夹了一只水晶饺,咬了一口,“哎呀,你家这厨子哪里找的?每月工钱多少?真想挖了他去天下第一楼啊!” 那人瞬间呆愣了一番,这女人是真的不怕,还是以此转移她自己的注意力?哪里有人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还这么轻松的跟绑架她的人讨论挖人墙角的事情? “哎,说真的啊,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肯定来挖你家厨子,做的太好吃了,就算不去天下第一楼也可以去我住的地方啊,我院子里有单独的厨房,不过好像这样有点自私哦!” 秦音边吃边说,好似自言自语一样,也不需要那人的回应,自顾的念叨着。 “不过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就算自私一点也会被人体谅的吧。不知道下一顿是不是还能吃上这个厨子做的美食了呢?哎呀,这腌渍萝卜好脆,酸酸的很开胃。你家的厨子难道都要被我挖走吗?” 她笑着慢慢的吃光了桌上的食物,一点都没浪费。 “你这女人,真真是胆大的很。”那人一直安静的听着秦音边吃边自己叨叨的那些话,也不出声打扰和气恼。 “不是我胆大啊,其实我很怕的啊,不过既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也算是一种额外的安慰吧。反正再坏也不过是没有吃喝罢了,现在既然你在这方面并不苛待我,我何必跟你客气。” 秦音坐在床榻上,自己动手卷了被子,塞在背后靠着。 “南宫敬回来了。这会他们都在找你,你想出去吗?”那人忽然说。 “这会是什么时候?几天了?”秦音见他主动提起外面的事情,便顺口问了句,却也不期待他能回答。 “今儿十五,你在这里已经三日了。”那人也不瞒她,实话说了。 “哎呀,我可真能睡,这就三日过去了,大半的时间是在睡觉呢。”秦音喃喃地说道。 “你知道便好,平日里他们都不给你安心的睡觉吗?竟是跑到这里来睡的这么沉。”那人不免又哼了一声。 “这里安静啊,黑漆漆的只得一盏这么小的油灯,昨天你走了之后他们清理了这里,没有老鼠叫,我自然睡的好。”秦音朝那人坐着的方向白了一眼。 “你倒是思想单纯的很,这油灯里有上好的助眠香料,你也不曾察觉。”那人淡淡的点明。 “难怪昨天自点过灯了之后,这牢房里味道好了不少呢。”秦音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现在又困了。” 她说着,便又躺下,拽了被子盖好:“好吧,我便继续当猪,莫要我出去的时候真的变成大胖猪就好了。” 那人坐在原地等了一阵,再也没有听到秦音说话声之后,起身慢慢走向她的囚室,推了木门站到了床榻边,一抬袖拂过她的睡穴。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那些人疯了一般的找你,甚至拂风公子都惦念着你呢。”说着弯腰抱起了秦音转身离开了囚室。 “主上,这是……”守在门口的蒙面人轻声问道。 “左右不过是个残废的女人,跑也跑不掉的。”那人沉声说道,“加强戒备,不可放进一只苍蝇。” “是!”那人一招手,众军士都跟在了男人身后出了地牢,转瞬间又都消失了身影。 他抱着秦音一直到了自己住的院子,将她安置在主卧房的隔壁。 站在卧房门口,他对一双丫头说道:“好生照顾,只不可将她放出房外。” “是!奴婢们知晓了。”两人微微墩身行了礼,便进了屋子。 ** 南宫敬怒视成珏,两人刚刚在前厅里已经打过了一场,竟是一个平手。 “你是怎么照管她的?你答应过我什么?”南宫敬再次抽剑直指成珏的喉头。 “你为何不问问你自己?现在是你的事情连累了她和橙儿被抓,藏宝图竟是比秦音的性命更重要?”成珏仅以手指拨开他的剑尖。 “我没有藏宝图,我也在找这该死的藏宝图。甚至我连那个最后传说中的南宫家的遗腹子的踪影都找不到,你们怎么都断定这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藏宝图一定会在我身上?” 南宫敬吼道,都是这该死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藏宝图害的,一次次的让秦音为根本不属于她的事情而遭了劫难。 “你自己看。秦音和橙儿失踪后次日送来的。”成珏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丢给了南宫敬。 南宫敬接过,放下剑,拆开迅速阅读了起来: “南宫公子: 别来无恙否? 悉闻南宫公子与秦姑娘等人已居都城,逐欲请公子与秦姑娘过来一叙长久的离别之情,无奈公子却忙于其他凡务,只得请了秦姑娘小住一番,若公子得有空闲不妨一并前来。宅府甚小,只得公子一人前来便可,公子若于宅下拜访,断不可带刀剑兵刃。某与秦姑娘、橙儿少爷于本月月末之日在府内恭迎公子大驾。 ——素问居主人” 南宫敬一把揉碎了信笺:“欺人太甚!” “便是欺负你了,你又能如何?如今秦音和橙儿的性命都在别人手里,你便是看着办吧。”成珏拂袖离去。 南宫敬颓然的跪坐在地上,他在秦音被绑走的当天夜里收到李大胆的联络,于是连夜赶了回来,今日刚到宅子,已经是秦音失踪的第三日了,他见到成珏便二话不说提剑冲了上去打起来。 他是气恼,气恼这么多人在秦音身边,甚至几人的武功都不差,自上回秦音被下了双重蛊毒之后,为何偏偏还会出这么严重的失误? 可是他找不到南宫家的藏宝图,找不到那个遗腹子,甚至他刚刚寻到的父亲的妾氏最后住的地方,也都是一片废墟,他挖掘了几天,也没发现任何暗室或者密道,更别提什么藏宝图了。 他要用什么去换秦音和橙儿的性命? ** 素问居,江湖上一个很古老的茶室。 说是茶室,实则是专门收集情报和买卖情报交易的地方。 江湖上对素问居的评论褒贬不一,不过素问居向来在交易上却是非常可靠的。 素问居自成立的时候便没人知道这所谓的素问居主人到底是谁? 素问居主人的武功到底多高? 而这响当当名号的素问居本部到底在什么地方? 有人传,素问居是江湖百晓生创立的,江湖百晓生可谓是任何时代的江湖通,任何事情都难不倒百晓生,自然由百晓生来创立素问居是再合适不过的。 不过自十来年前,沐春国的武林盟主南宫家被一夜之间灭门之后,江湖百晓生在一届新的武林大会上留下了一封书信,道明,素问居不是百晓生创办的之后,便再也没了音讯。 甚至于更没人知道,江湖百晓生是死是活,还是彻底的归隐于某个山川田园之间了。 不若,这瞬间出现的素问居主人,很是让南宫敬感觉到心惊和头疼。 秦音和橙儿,现在都落在了素问居主人的手上,江湖上虽然没有传闻说素问居主人是否残暴无人性,但是这字里行间表述的意思,南宫敬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如若他不在月末前找到南宫家的藏宝图,秦音和橙儿都怕是难逃一命了。 思及至此,南宫敬迅速起了身,走到门口,不意外的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成珏、白夜、李大胆、周轩辕四人,于是他理了理思绪,说道: “我必定会在月底之前找到他要的东西,等我回来。” 第七十二章 凤九 拂风公子松开手,放飞了手中的翠鸟。转过身来,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后的洪稠,缓缓开口说:“洪稠,去找找吧,秦姑娘受苦了。” “可是这样便是暴露了少主子您啊。”洪稠抬头。他们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秦音和橙儿被绑走的消息。 出事的地方离着归云山庄并不太远。 “躲了这么些年,还要再躲下去吗?”拂风公子左手不自觉的抚上右侧的肩头。“纵然我们还想继续躲藏下去,南宫敬也不会让我们再躲着了。他已经去过竹园了。” “可是少主子,夫人临终之前交代的事情……”洪稠还要再辩解什么,却被拂风公子轻轻一扬手打断了。 “母亲的吩咐我从来都不敢忘记,藏宝图也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夺了去。秦姑娘是好女人,断然不能再让她和南宫盟主一样了。”拂风公子轻声说道。 洪稠焦急的说:“可是如今时机未到,少主子如何舍得我们这些年的筹谋?” “已经够了,筹谋的够了,我也累了。”拂风公子绕过地上跪着的洪稠,走到屋内的软榻上躺下,“真的累了。” 说完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洪稠起身,从床上取过一床锦被,给拂风公子盖上了,有守了一会,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拂风公子睁开眼睛,提起右手腕,看着那自手腕开始一直到手肘都有的一道道疤痕。 已经被他割得没有地方再下刀了。 为了一张藏宝图,世人都疯狂的杀戮。这些年,他安安静静的多躲在归云山庄里,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他也知道南宫敬这些年东躲西藏的逃避各路人马的追杀。 他想着,或许有一日,南宫敬也会累了,也会如他一样不想再报仇,也会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的隐居起来。 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南宫敬不仅仅从来不曾放弃报仇的想法,更是大胆的回来了。 但是他有了心里的牵挂,有了想要保护的那个人,这也让南宫敬现在有些束手束脚的,不甚方便了。 于是,拂风公子便想看看那个让南宫敬牵挂的女人,所以才会有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见过秦音之后,拂风公子决定,如果南宫敬要报仇,他便帮他承担了吧,那个女子值得南宫敬以生命相待。 甚至于,如果大仇得报之后,自己还活着,便也想好好的伴在那女子身边,做一个能陪着她在阳光下休息的知己好友也是甘愿的。 他不求永久,哪怕是好像秦音第一次来归云山庄的那天一样,他们一起安安静静的在软榻里各自休息,橙儿大呼小叫的扑着蝴蝶,这样便是最好的回忆了。 他就像是食髓知味一般的喜欢上了那种温情又静谧的感觉,可是竟是连这样的奢侈念头都不能让他有第二次。 秦音在第二次来归云山庄的路上出了事。 他在知晓的瞬间,竟是完全无法相信,那个给他温情和静谧美好的女子就在自己的眼皮下被人绑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将绑走她的人碎尸万段,也不够解除他心头的怒火。 洪稠表现的很是冷静,他命人将两个受伤的丫头送回了成珏的宅院,又跟成珏说了大概的情况。 更甚至冷静过头的阻止了拂风公子想要冲出去寻找秦音的念头。 而现在更是一次又一次的阻止自己想要抛下一切的想法。 拂风公子心里想不透洪稠到底是为何,也更是看不请洪稠这么做到底是希望报仇还是就这么一直躲藏下去。 他只觉得自己很是疲惫。 当初为了隐藏藏宝图而吞噬下去的蛊毒随着年岁的渐长,如今慢慢的有了反噬,让他不得不求助于那个人的丹药。 也亏得那人对他还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定期总是命翠鸟送来特制的解药。 他服下解药便不会觉得身子好似有千万只虫子在不停的啃噬一样,那种细细的齿咬一般的疼痛让他一次次的感受到无尽的折磨,于是他一刀又一刀的割在自己的手臂上,用刀伤的疼痛抵抗身体里蛊虫的折磨。 无数次,他要求洪稠将藏宝图割下来,这样,即便是蛊虫的折磨他也能安心的不再搭理,死了便是死了的好。 可是,洪稠宁可让他一刀刀的割在洪稠身上,也不愿毁了藏宝图,洪稠说,那是他母亲的祖上一族一直用命在保护的。万不可到了他手上便毁去。 拂风公子想不透。这么一个连是不是真真存在的宝藏,却让无数人为之疯狂,这就好像医神谷的丹药一样,但是医神谷的丹药却是真实存在的。而这个藏宝图呢? 真的存在吗? ** 秦音睁开眼睛,满室的光亮瞬间刺痛了双眼,她抬手捂上眼睛。这又是什么地方? 她之前不是在地牢里么? “姑娘醒来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如何?”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秦音习惯了一阵光线之后,慢慢睁开眼睛,一个约和璎珞一样年纪的小姑娘弯身在床边看着她,“这又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奴婢叫芍药,另外一个叫月季,她出去打水了。姑娘这会可是要起身?”芍药扶起秦音,又拿过一旁的一件外套,“沐浴的热水很快就好了,姑娘先靠着等一阵,可是要喝些温茶?” “好的,有劳芍药姑娘。”秦音微微一笑。 “莫要这么说,服侍好姑娘是奴婢的本份。”芍药起身去倒来一盏温茶递给秦音。 “那芍药可否告诉我,这是哪里?是谁救了我?”秦音问道。 “秦姑娘,真是可爱的紧。”又是那熟悉的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窗外响起。 秦音瞬间黑了脸:“原来还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大侠或者英雄救了小女子呢。” “我这里可谓是固若金汤,十个南宫敬都不够闯的。你就安心的住下吧。”那人笑了一声。 “怎么不让我继续呆在地牢里了?这算是善待人质吗?”秦音觉得自己的恶趣味也真是越来越无聊了,居然没事总喜欢和绑她的犯人聊天斗嘴。 “难道你喜欢那种地方?”那人嘲笑的反问。 “你才喜欢呢,你若是不喜欢怎么天天去地牢里坐着陪我聊天!” 话说期间,月季也准备好了沐浴汤,秦音被芍药和月季扶着架在她们二人的肩头,挪到了后间的浴房里。 秦音即便是害羞也好,不愿意也好,这会左右没有她们两人的帮助自己是肯定没办法好好沐浴的了,于是逐也厚着脸皮由月季和芍药照料着坐进了浴汤里。 “你且好好洗洗吧,几天都没梳洗,我抱着你上来的时候,都差点把你扔到了地上。女人啊……”那人笑道。 “女人怎么了?你莫不是瞧不起女人?”秦音小声呲道。 “非也,我并非瞧不起女人,而是觉得你比其他女人都要麻烦。太聪明也不是好事,至少我的那些女人都比你简单的多。她们只要有漂亮的衣裳,金钗珠环,甚至于晚上能多留我一阵,都是幸福的。” 那人好似很自豪的说道。 “哼,那不过是普通的女人罢了。与一堆人分享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幸福和炫耀的!”秦音反驳道。 “所以你才想要,一生,一世,一人?” 秦音听闻,心里一怔,他竟然知道自己在丹慧城定国侯府夜宴上说过的话。 “没有哪个女人心里是真的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所爱的男人吧,那些所谓的伟大女人内心也不都是那么大方的。只不过是被你们逼迫而已。”秦音不满的说道。 “你倒是看得通透的很,不过你也是霍野大陆的女人之一,你能管得住自己男人喜新厌旧的心吗?”男人不屑的嘲笑她。 “管不住,这样的男人我也不屑要。”秦音喃喃的说道。 “秦姑娘倒是洒脱的个性,不过男人妻妾成群这本来在霍野大陆上就是很人之常情罢了,如果你非要独霸一个男人也未尝不可,我很期待你到底会看中什么样的男人罢了。” 男人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嘲弄,却又让人不是那么讨厌这样的嘲弄。 “这位公子,你这是在笑话秦音吗?明知道我是一个瘸子,谁会真的看上一个残废的女人?娶回去便是你们最看重的传宗接代也是不可能做到的,我没那个自信,凭借一个废人的自己能得到别人的无私的感情。” 秦音沉下声音,带了些怒气。 “哦?没人吗?据我所知,成姓的那五人,月影山庄的总管成珏,还有那个周轩辕,这些人不都是围着你身边的人么?难道他们都不能让秦姑娘青睐?还是秦姑娘的眼光甚高,看不上这些人而已?” 那男人轻蔑的一笑。 “这位公子,您说的那五人是我结拜的义兄,待我均如亲妹一般。成珏一个健健康康的男人怎么会看上一个残废?过几年终是要找合适他的女人嫁娶的。至于您说的周家家主,那更是不可能了,周公子已经妻妾成群,不差一个残废去凑热闹。”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秦音不禁想到。 “是吗?原来如此,原来那日我那些属下撒出去的药粉竟是没能促成秦姑娘的好事咯!看来真是失败的很。” 那人一副惋惜的口气,让秦音蹙眉深思了起来,下一瞬秦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哪回事情了,怒不可遏。 “原来竟是你派的那些一路上穷追不舍的杀手!那种下作的东西也是你弄的!你究竟是什么人!?”秦音怒道。 “我?素问居主人——凤九!” 第七十三章 卖主 秦音不是江湖中人,自然没能明白这位自称是素问居主人凤九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听了他自报家门之后,也仅仅是一愣神,随即又大叫了起来。 此时凤九猛然间推开了浴房的窗户,虽然秦音整个人都埋在水里,仅仅露出少许香肩以上的部位,但是这让秦音还是觉得这人太鲁莽了吧。 凤九根本就是存心故意的,看着秦音大叫的就要整个人都埋到水里,不禁心情突然的大好了起来,竟是爽朗的笑了出声。 芍药叹了口气:“主子,秦姑娘尚在沐浴,您这样也太鲁莽了些。”说罢便走过去关了窗户。 凤九也不生气,甩了甩袖子,高兴的走远了。 芍药反身回到浴桶边,轻声说道:“秦姑娘,莫气,主子已经走远了。他就是这样的,时不时的鲁莽的很。” 秦音脸黑的半天不说话。 芍药见她这样,也不便多说:“秦姑娘,可是觉得洗好了,奴婢便伺候您更衣,可好?” 秦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芍药和月季又扶着秦音出了浴桶,倚在桶边,帮她擦了身子,又速度的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她们回到卧房,将秦音安置在了桌边。 芍药拿着干净的布巾,站在秦音身后,帮她擦拭头发。 月季说:“秦姑娘,可是有想吃的菜式?奴婢这就去安排了来!” 秦音喝着温茶,想了想:“你们也都没吃吧,那我们一起吃好了,最好能一起把你家主子吃穷了。” “噗嗤!”芍药以袖掩嘴笑了出来,“我们几人能吃得了多少东西,都是女子,哪会吃穷主子呢。秦姑娘,真会开玩笑。” 月季也笑了笑,说道:“奴婢们可不敢和您一起用饭,您是主子的客人。” 秦音想了想,说道:“那你们不跟我一起吃,我就不吃了吧。反正方才也都被你们主子气到已经饱了,不吃也罢。” 芍药和月季对视一番,这可不好,万一秦姑娘有什么问题,她俩谁都担待不起的,于是芍药说:“那秦姑娘觉着一人吃饭有些孤单了,奴婢们便陪着吃一些,可好?不过秦姑娘想吃些什么菜式呢?” 秦音见芍药和月季都答应了,又思索一番说道:“那便烤鸭来一只,昨个做的鱼片粥很是美味就再来一小罐,在来些米饭,黄金薯煎鱼,今儿有什么汤?来大份儿,最后炒蔬菜不能少,其他事点心,面食也看着选些。对了,你们喝酒吗?要不陪着我喝点?” “那奴婢可要去偷主子的桃花酿了,合适女子饮用,醇香又不上头。”月季小声的说。 “很难偷么?”秦音瞬间睁大眼睛,这霍野大陆的酒可是很不错的,但凡被珍藏和叫得出名字的好酒都是秦音的大爱,不过她却不适宜多喝,每次成珏他们只准她浅尝一小口。 “不算很难,主子的卧房就在隔壁,这会子怕是在前面呢,奴婢就去拿一小壶就是。”芍药也俯下身来轻声的说。 于是,秦音笑的眯了眼睛,点点头:“我们就要一小壶就行了,我喝不了多少,尝尝味道就好。” 于是月季便得了令,转身先去安排吃食,芍药慢慢的继续手上的活计,直到秦音的满头青丝已经去了七分水气之后,放下布巾,拿来梳子一点点的梳着秦音的长发。 “秦姑娘的发丝真是不错,平日里帮您梳洗的丫头们也都是照顾的很好的。”芍药叹慰到。 “我不喜欢用那些头油,发油。便是束发也都是很简单的就行了。”秦音倒是很坦诚的回答。 “那平日您梳妆的时候,胭脂水粉呢?芍药看秦姑娘的肌肤白皙柔滑,想来秦姑娘保养也是很有心得的吧?” “也不太喜欢用,这边的胭脂水粉的味道都太过甜腻,即便是花香也参杂着很多的香料。”秦音想到了之前周轩辕送给她的几套不同鲜花做出来的胭脂水粉和香露之类的东西。 她打开闻了闻,便收在了一边,不肯使用,为了这个事情,璎珞她们很是不理解,周家主定做的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好东西,偏生她们小姐还嫌弃的很。 日常用的却都是成珏和成闲庭专门为她调制出来的敷面粉和少许精油。淡淡的味道,细致的闻起来,其中夹杂着少许的鲜嫩的青草清香。 只不过现在这些东西都不在身边,她便想着不用就是了,这会子芍药问了起来,她就想起了自己厢房里的那小瓷盒里,成珏刚做好的精油。 芍药从梳妆台上取过几只或纸盒或瓷盒的香粉和香露一一摆在秦音眼前:“秦姑娘,不若您看看这几款可合适?这是奴婢见您还在睡觉的时候,出去买回来的,之前便是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香味,便依着奴婢自己的喜好买了这些。” “得叫凤九还银子给你,哪里有让你自己出钱的道理。”秦音嘴里嘟囔着,却拿起一盒粉色的香粉闻了闻,竟是淡淡的玫瑰香,“这香粉不错,问道没那么浓郁。” “这是归云山庄出品的,他们庄里的这些胭脂水粉香露便都是这样的,清淡的很,却还有些美肤滑肌的功效,所以在都城里很是受欢迎的。秦姑娘拿的这款是他们新出的。” 芍药介绍着,又打开一个小瓷瓶,滴了两滴香露在秦音的手心里:“秦姑娘,您闻闻,这香露可是合适?” 秦音闻了好一阵,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难道是我的鼻子坏了?我竟然闻不到味道。” 芍药笑了笑:“秦姑娘的鼻子没坏,这就是没有味道的香露。听掌柜说,这是取自归云山庄后山的一眼清泉里的水,合着清晨山庄花圃里各色鲜花枝叶上的晨露配置的香油。” 秦音睁大了眼睛,她知道在现代山泉水可以做纯粹的药妆,在药店里销售,价格不菲却很多人争抢着去买。在这霍野大陆竟然也有人想到了这样制作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香露。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丝灵光,或许回去之后她能跟二师父和成珏好好商量一个新点子了。 “那便用这些吧,芍药的喜好还真的跟我很相似呢!谢谢你,想得如此周到。”秦音一一看过闻过这些胭脂水粉香露,都是很满意的。 “秦姑娘客气了。”芍药便轻轻的绾了秦音的发丝,用几只钗子固定了一下,不失大方却又简单轻松的一个挽髻便是成了。又用香露给她的双手做了个按摩之后,略微扫了点薄薄的香粉在面部。 “凤九来的时候,我叫他还银子给你。归云山庄的这些必定也是不便宜的。”秦音说道。 月季正好带着两个小厮,提了食盒进了屋子,芍药便没有答话了,转身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桌子上满满的摆好了秦音点的菜式,而芍药从怀里掏出一小瓷壶的桃花酿,三人便是关了房门吃喝了起来。 ** 这头秦音过着她说的整日里养猪的日子。 那头,一群人从来不间断的还在寻找素问居具体的位置。 这夜,白夜回来,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都城,说大,其实并不大。 都城,说小,却又连一个素问居都毫无踪影。 眼看着就要临近月末了,南宫敬还没回来,他们也没收到有关南宫敬的任何消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寻没寻到那张藏宝图。 顾鸿儒沉着脸,说道:“等丫头回来了,我看也不用她再奔波什么事情了,我这就带着她和橙儿回去。总不过是在家里,也出不了这种事情。” “也好,外面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做就行,她还是在月影山庄里安心的治病养伤就好了。”成珏非常同意这个提议,说完又撇了一眼周轩辕。 就是这个家伙,害得秦音自出了月皎城之后,就没安宁过。这会他也不管天下第一楼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必须要秦音亲自处理的,反正等秦音回来,便马上启程回谷里去住着,有长老们和爷爷看着,怎么都好过她出来奔波。 周轩辕感受着那几道落在自己身上却很是不善的眼光。他觉得自己很是无奈,明明这些都不是他惹下的事情啊,你们要怪怎么不去怪那成老二啊。他才是这一路上招恨,招杀手的罪魁祸首啊! 白夜抱着长剑倚在门口,说了句:“如果江湖百晓生在这里就好了。或许他能知道呢!” 顾鸿儒听到这话,身子不禁颤动了一下,抬眼看向白夜,口气很不善的说道:“这人都消失几十年了,现在还提做什么?即便他在又如何?难道他就能及时赶过来告知我们素问居的下落吗?” 白夜一挑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顾鸿儒,又看了一眼成珏:“不过是想想罢了,顾先生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南宫敬一手捉着一个人冲了进来,将两人狠狠的甩在地上,怒道:“我竟然没想到自己家里能出了你们这样的卖主的叛徒。” 众人齐齐地看向地上的人,赫然是石姓夫妻。两人均被点了穴,趴在地上不得动弹。 “南宫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周轩辕出声问道。 南宫敬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闹得他很是没脸面。南宫敬走到左边的位置上挨着李大胆身边坐下,说: “当年我南宫家一夜之间被灭门,就是这二人在当日的饭菜里下了软香,然后开了大门让贼人光明正大的进了我南宫家。” 瞬间,众人惊诧了。 第七十四章 相帮 南宫敬一番话让厅中在座的众人都万分的惊诧。 成珏稳了稳,问道:“南宫,你且说明白。” 南宫敬又朝着地上的两人淬了一口口水:“这几日我寻思,如果找不到当年那个妾氏的遗腹子,那么便找找还活下来的人试试,而且这府里不就有两个现成的人么。 于是我又寻了些线索,找到了其他的活口,从他们嘴里得知,出事的那天夜里,大家都觉得好似浑身无力,更甚至我爹和我娘在主院里根本叫不醒来。这如何不让人生疑?而且我娘院里唯一剩下的人就是这顾婆子。 我便悄悄的潜回来,却没承想,居然看见了这石老头和顾婆子正打算卷了包袱从后门偷跑,于是二话不说我便生擒了他们。连着两夜的审讯,终于是交代了。 那天夜里是他们在全家的饭菜里下了重分量的软香,导致南宫家一夜之间被灭门,而且他们折磨了我父亲,我父亲确是不知道这藏宝图的下落。而今我也明白了,藏宝图并非我南宫家祖产,而是父亲娶的那房妾氏带来了。 只不过这妾氏如今也没有下落,无奈我现在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不到父亲的遗腹子,我拿不到藏宝图,便救不回小妹和橙儿。这二人也的确不知道素问居到底在什么地方,平时联系也都是信鸽或者其他方式。 他们只所以在沐春国边境上,就是在等我回沐春报仇,便好在我身边做个探子,内应。这件事是我大意了。” 众人这才算明了一些,成珏挑了眉,说道:“原我还觉得秦音有些过于敏感了,没想到,她竟然猜对了。先前我们就一直在怀疑他二人,虽然这顾婆子对秦音也算是照顾有加,石老头也看似老实,不过我们总也怀疑他们二人出现的这个时机也太巧了些,又担心你心里不舒爽,所以一直瞒着你。” 这会南宫敬连同地上的石老头和顾婆子均是惊讶的抬头看向成珏。石老头和顾婆子这会才惊觉,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被监视着。 可是,既然他们早都知道自己是内应和探子了,也早都知道自己如何联系素问居主人了,为什么不做任何预防呢?任由素问居主人绑了秦音去? 这样一说,其他人也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成珏。 周轩辕第一个明白过来,怒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能让秦儿被抓了去?成心故意的吗?你就不担心万一秦儿受了什么伤,吃了什么苦?” 顾鸿儒点点头,这他很是赞同,万一他宝贝徒儿伤了怎么办?谁晓得这素问居主人什么德行? “如果他只想要藏宝图,这么多年下来,不说藏宝图,就是从南宫敬这里得到些有用的资料也都不曾有过,最后无奈只得抓了个瘸子去威胁南宫敬,换成是你,你会故意去为难一个瘸子? 素问居主人什么德行和做法,我不得而知,但是我能猜到,他断然不会为难秦音的。不说她是一个女人,且仅仅她身子还有残疾,想跑也不能跑得掉这一点来说,这素问居主人便不会为难她了。 橙儿就更不用说,一个孩子而已。而且他本身跟南宫敬也不算熟识的,自然没什么威胁的可能。所以她二人目前只是不知道被关押在何处罢了。” 成珏难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分析下来,众人虽然感觉到一些气恼,但是也都认为还是比较正确的。 “其实素问居主人也是知道,在这么短的期限内,南宫是必然找不到藏宝图的,他真实的目的怕是想要引出那个一直藏着的遗腹子吧。或许他一直以来的目标都不曾是南宫敬或者南宫家。” 石老头听到成珏的这句话,身子不由的一颤,他本以为众人都在说话,应该是没人注意他的,却没想到,他这一轻微的举动,成珏看见了,南宫敬自然也看见了,甚至于顾鸿儒和白夜也都看见了。 四人对视一眼。南宫敬起身上前,一脚踩在石老头的背上,用力的碾压了几下,说道:“莫不是真的被成珏说对了?你们的目的从来都是我爹最后娶回来的那个妾氏和她的家传藏宝图?” 石老头疼的大叫,却始终不回答南宫敬的问题。顾婆子在一边瑟瑟发抖。 “不说便是默认了,原来我南宫家上下几百口尽是做了人家的替死鬼,几百条冤魂,难道你们晚上都不怕他们来找你们?”南宫敬冷笑道。 白夜提剑走到两人身后,没有多话,直接拔剑,一道白光闪过,他冷声地说:“也让你们尝尝被人捉住却跑不了的滋味。” 两人受不住疼痛大声的叫着,他们的足根处均是被一剑齐齐的斩断了。 “来人,给我拖下去,好好的拷问。”周轩辕大声吩咐道,“想来你们也不屑这种残忍的事情,这种事情便是交给我吧,问出任何消息我都会马上派人交给你们,而这两人我也会好好的招呼着。断然不会让他们就此好过。” 话音落下,四名守在外面的,周轩辕带来的护卫架了这二人便离开了。 成珏看了看白夜,又转头望着周轩辕,点头道:“如此便是辛苦周家主了,我们便是继续寻素问居的下落,若是有消息也会派人告知。” “行,那我先回去。”说罢,他也离开了。 他刚走没多久,门房派了小厮过来通报,定国侯爷到。成珏自然是前去迎了宇文昊进来。 宇文昊坐上首位,面色沉的很,问道:“出了几日的事情,成公子竟也不知会本候一声,这是为何?” 众人一听,这便是他也知道这事儿了。不过当初他们也的确想过去侯府求助,后来出于顾虑便没去了。 “侯爷事务繁忙,怎好意思打搅。”顾鸿儒歉意的笑了笑。 “顾先生太见外了,本候当你们都是本候的之交好友,好友出事,本候自当倾力相帮。”宇文昊微微朝着顾鸿儒一颌首。 “如此真是太好了,现下我们苦于无法找到这素问居主人落脚的地方,想来秦音和橙儿这会便是在那里了。”顾鸿儒捻了捻长须。 “素问居?这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只买卖情报的素问居什么时候也做起了绑人的勾当?”定国候宇文昊深深蹙眉。 “老夫久未知晓江湖的传闻,更是不知素问居什么时候出现的,老夫现在只晓得两位徒儿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担忧的很。”顾鸿儒唉声叹息了一番。 “如此更是需要本候的帮助了。成公子,说吧。”宇文昊这会也不计较他们的隐瞒和见外了。 秦音是他宇文昊都觉得很值得结交的朋友。虽然他知道秦音是女人,如果他和这个有传奇背景的女人走的太近,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但是他却不想看见这女人有什么损伤。 “如此成某便也不客气了,我们现在需要一些人马,在都城的四周搜寻,秦音出事的地方是北郊,那边已经有归云山庄的洪稠总管在搜寻了。所以成某想借用侯爷的人,在另外三个地方细致的排查。 能这么快速的隐匿起来的,便不会离开都城太远的地方去。城内比较复杂,尤其是如今我们住的王府大街,侯门大宅甚多,说句不好听的,便是私下里设置的地牢,暗室,地道,密道怕也是密密麻麻的吧,随便藏个不利于行的女人和小孩也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目前来说,对于都城内,我们也是束手无策的。”成珏逐一的分析道。他即便是派了人暗地里找,至今也没有秦音的音讯。 “恩,那本候就借你一千人马,午后便由陈副将跟你一起安排如何搜寻。”定国候宇文昊想了会,说道,“至于城内,本候跟守城军知会一声,暗中细细的排查一番。” “多谢侯爷。”成珏起身抱拳躬身,给定国候宇文昊行了一个大礼。 宇文昊起身上期扶起他:“莫要见外,如有困难便是直接跟陈副将说。”说完又从身上解下一只玉牌,交给成珏,“这块玉牌你且带上,非常必要的时候便相当于本候亲临。” 成珏也不多矫情,接过玉牌好生收在了怀里。 ** 秦音安心的住在凤九给她准备的屋子里。有了芍药和月季的陪伴,整日里她们这小屋子也还算是热闹的,凤九自那天后,再也没来找过秦音,她自然也乐得轻松很多。 于是连着几天的三餐,芍药和月季都是变着方儿的给秦音推荐好吃的,秦音想要吃什么,月季都是速速去安排了端来。她们二人也都是陪着秦音吃吃喝喝,好不快乐。 桃花酿果然是合适不甚酒量的女子饮用,没了成珏的管束,又能每天里从凤九的房间“偷”一小瓷壶出来,秦音感觉自己都快成了吃货和酒鬼。 不禁感叹道:“哎呀呀,这小日子过的真舒爽,见天儿的好似在养猪似的,养肥了我这只母猪,回头还得宰了。却不知当下这猪肉能卖多少银钱一斤呢?” 芍药捂着嘴笑道:“姑娘,莫要这么说自己。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母猪的?左右现在无事,姑娘便好生享受吧。” 秦音摸摸自己好似有些胖了起来的肚皮,又捏了捏脸颊,说道:“芍药,你看,我这肉都胖的鼓出来了。你家主子看到我如此悠哉和享福,回头提前宰了我,那如何是好?” 凤九终是被这番话逗的笑出了声,便在窗外回答道:“你放心吧,我还不会因为这个而提前宰了你,左右得等到养的更肥硕一些,才好卖些银钱贴补我那桃花酿的损失。” 秦音听闻,眯了眯眼睛,却不回答他。 第七十五章 求药 入夜,拂风公子站在小花圃的亭中,抬头仰望着天上那轮明月,依旧是洪稠单膝垂头跪在他身后。 “少主子,难道少主子真的要一意孤行?”洪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焦急和无奈。 拂风公子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双手,好似要捧住天生那轮明月一般,他心里,秦音就和明月一样。 “少主子?”洪稠等了一阵子,没等来少主的回答,不禁抬头。 “洪稠,在你心里,秦音是什么样的女子?”拂风公子轻声问。 “非一般聪慧的女子。”洪稠思索了一会回答。 “她在我心里便是如这弯明月一样,且不论她曾经有什么经历或者来自于何方,终是因我的缘故被无辜的连累了,于此我也应该为她做些什么!”拂风公子缓缓的说。 “少主子,你……你可是对秦姑娘……动了心?”洪稠犹豫的问。 “这便是动心?我只想她平安无事就好。”拂风公子轻声的叹慰,“母亲说,动心便是一刻也不想离开那人的感觉,时时刻刻都会在心里默默的思念着,甚至于产生一种想要将那人独占的心理。” 洪稠握紧双拳。 “对秦音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我只是觉得,她好似一抹幽魂般,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地方。她或许是在这里暂时停留而已吧。”拂风公子放下双手。 他转过身来,洪稠仰头与他四目对视,洪稠觉得自己喉头纵有想说的话千万句,却连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洪稠,不要觉得有愧,母亲如果还在人世,也会做同样的决定的。”拂风公子淡淡一笑。 此时他卸去了面上那张常年覆面的人皮面具。 洪稠的心疼的无以复加。 这绝色的容颜,曾经让他奋不顾身的沉沦在对那个女子的深深爱恋中。如今她却是早早的香消玉殒,人世间只留得这唯一的血脉,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守护这一丝的血脉,这一张再世的容颜一辈子。 现在竟是连最后的期许也不愿意留给他吗? ** 秦音想要出厢房去透透气,芍药却告诉她:“主子说了,不能让秦姑娘出得厢房。” 所以秦音这会正在闹意见,沉声道:“那便告诉凤九,把橙儿还给我。这么长时间,我不知道橙儿是否安然无恙,而且橙儿一个孩子,也不能翻出什么花样,如此便让他跟我一起住了吧。” 芍药和月季对视了一眼,她便转身去回禀凤九。 也不知道芍药去了多久,秦音正是不耐的时候,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芍药姐姐,那为什么凤哥哥不让秦姐姐出厢房呢?这样对秦姐姐养病不利啊。” 芍药说:“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只是个伺候主子的丫头,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奴婢便做什么的。” “那橙儿陪着秦姐姐在园子里坐一会也不行吗?”橙儿说着已经走到了房门口,看见正坐在桌面一副很是期盼的神情的秦音,立刻跑了过去,“秦姐姐,我可想你了!” 秦音拉着橙儿做到身边的凳子上,细致的大量他,还好还好,没有哪里受了伤,也没被苛待过,脸色依旧红润,于是便说道:“来告诉姐姐,这些日子可好?有没有谁欺负你?” “没有,凤哥哥天天陪我玩。我住的那个院子可大了,还有一个很像是拂风哥哥的小花圃一样的花园。”橙儿接过秦音递来的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那就好。他要是敢欺负你,姐姐一定帮你报仇。”秦音狠声说道。 “我哪里敢欺负他,他一身的暗器,如若那天不是撒了迷药,怕是我那些手下都敌不过一个孩子。”凤九的声音又从窗户外传来。 “凤公子也好意思说?用迷药对付一个瘸子和孩子,可是长脸的很。”秦音冷声嘲讽他。 凤九站在窗户外被揶揄的好一晌没有回答,轻声干咳了一下后,又说:“我倒是现在对你的月影山庄很是好奇了。不光有闲庭医圣,月光之神,居然现在连江湖上一直都在寻找的玄机子和玄机宝册都在你手上。甚至于四国这十几年来一直在通缉的几位也都藏身在你身边,甚至于还跟你拜了异姓兄妹。” 秦音越听脸越黑,问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们还想去月皎城围剿我们吗?” “凤九可不敢跟四国作对。素问居向来只做买卖,不惹仇杀。”凤九笑道。 “这次的买卖凤公子做的可真大呢,现在我和橙儿两条命都在你手里,何来说的不若仇杀?”秦音对他可是鄙视的很。 “我这次的买卖是只管请了二位前来即可。仇杀可不是我的任务。也正因如此,秦姑娘现在才能这么轻松悠闲的住在这里了。如果真的落在其他人手里,便是没有这么舒服了。” 凤九凉凉的提醒她。 原来如此!这竟不是对她二人的俘虏有待政策,而是幕后的那人还没出现罢了。 “想来你也安心不了几日了,月末将至,你只能多期望南宫敬找到了藏宝图吧。否则你二人定然活不过月末子时。”凤九突然沉下声音。 “既是这样,凤公子怎地还这么神秘呢,左右我们不过是半死的人了,不若凤公子出来现身一见,回头秦音成了冤魂也好找对人报仇不是!”秦音冷笑一声。 “秦姑娘这么说便是不对的,即便你成了冤魂也不该找我报仇,毕竟我只管请人,不管死活。而且请你们的时候也用的是迷药,并不曾伤了二位的身子,后面也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桃花酿你也没少喝吧。如此便不算我苛待过你们的。” 凤九很是不赞同的说道。 秦音听的更是火大,一把抓起手边的茶盏便狠狠的砸了过去,茶盏撞到窗户上碎裂开来。 “秦姑娘,你这会发火也没用啊,定你们生死的可真不是我。”凤九自是明白刚才那隔着窗户的声音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冷冷的说。 “江湖怎么会有你这种助长恶人气势的败类。”秦音忍无可忍的骂了出来。 “呜,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像。可惜啊,江湖上没了百晓生,否则在他笔下我排个十大恶人之首也是绰绰有余的吧。” ** 拂风公子坐在床榻边,看着眼前这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锦袍里,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你这是第一找我来吧?说吧,什么事情?”男人嘶哑的声音响起。 “你其实一直都有七尸蚀肌丸的解药吧,只是不愿给我罢了。”拂风公子仰头问道。 “那又如何?”男人双手互相交抱在胸前,一副轻蔑的样子看着他。 “我想要解药,哪怕只是一阵子解除七尸蚀肌丸也好。”拂风公子断然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的说着。 “理由!”男人没有马上拒绝他。 “我想救一个……女子。”拂风公子突然间犹豫了一下。 “那女子可是你爱慕的人?”男人好奇的问。 “不是,她有人爱着,或许也有她自己意中人。对我来说,她是我想要珍惜的朋友。对她来说,我或许仅仅是归云山庄的主人吧。”拂风公子起身走到窗前,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她就好像这月亮一样,于我而言,遥不可及。” “能有让你如此珍惜的女子还真是少见,我倒是好奇的很。”男人带着一丝丝的轻视。 “她叫秦音!”拂风公子缓缓的解开衣衫,露出光滑细嫩的肌肤和清瘦的身体,“他们要的藏宝图就在我背上。” 男子在听到这话之后身子颤了一下:“原来竟是在你身上。”他低声喃到。 “母亲死的时候,让我吃了七尸蚀肌丸,掩盖了背部刺上去的藏宝图。这许多年来,那人的仇不得报,我也只能躲在这里。因此当那一个好似明月一样的女子出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累了。” 男人上前细细看着拂风公子的背部:“解药不能马上做出来,不知道你母亲当年给你吃的是哪种七尸蚀肌丸,这种毒药的配制有近二十种,现下一个个试肯定来不及了,月末也应该是发作的日子,不若你这次不吃我给你的解药,让这图现出来,我再来临摹如何?” 说完捡起地上的衣物披在了拂风公子身上。 “那便不吃解药,你也勿用临摹,取了热刀,割下来吧。”拂风公子淡然的说,“左右我是用不上的,那便给那些人又如何。” “这是你祖上的家传,就此放弃下了黄泉如何面对祖上?”男人问。 “那又如何?这种东西生死都受用不了,守着又能如何?难不成我还要去寻来再引起霍野大陆的战争吗?”拂风公子仿佛很是厌弃这些传说中的宝贝。 “谁又能知道这藏宝图里是真的有宝藏,还是根本就是我那些先祖的一场玩笑?” 甚至于那曾经传说出现过的一个短暂又富有的国度,真的存在过吗? 拂风公子曾经无数次的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男人站在拂风公子身后,低头无言的看着这个清瘦,显得那般弱小的男子,不,他还称不上男子,年纪跟秦音一样,应该还是个孩子。 可这个孩子,今天却让他刮目相看。 他想到了第一次遇见这孩子的情形。 第七十六章 牵挂 沐春国前武林盟主——南宫浩瀚,乃是四国江湖公认的最公平正直的武林盟主,当年统辖整个沐春国武林的时候,沐春国武林可谓是和平的。甚至于更可以说是百家争鸣,互通有无。 南宫浩瀚一辈子娶了两个女人,结发的妻子古红衣。当年赫赫有名的女侠客,一手*剑可谓是让四国不少通缉犯都闻之便丧胆。下嫁南宫浩瀚之后便安心的在家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汤。 一时间,夫妻恩爱,一生一世一双人成为四国武林江湖的美谈。 南宫敬便是二人唯一的孩儿。 南宫敬在十岁那年,一直云游的无上道人突然亲临南宫家,一番热络的招呼之后,无上道人便提出要见见南宫敬,然而真的见了南宫敬之后,便又对南宫浩瀚说:“此子最是合适练贫道的无相神功,还望南宫盟主首肯。” 南宫敬当时已经修习了自家的武学有些年份了,但是南宫浩瀚也没阻止,更何况无上倒是乃是四国里武林泰斗,在南宫敬之前从来不收徒弟,常年在外云游,行踪不定,而他此时开口就要收自家的儿子当唯一的弟子,南宫浩瀚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于是便在当日设宴,让南宫敬恭恭敬敬的跪拜了无上道人,从此成为了无上道人唯一的徒弟。 三日之后,南宫敬收拾了小包袱,带了些碎银,拜别了父母,从此跟着师父四国云游,浪迹天涯一般的修习无相神功的经历便由此开始了。 只不过短短八年,南宫敬便在无意中知晓了南宫家被一夜灭门的惨案。回到他们暂时隐居的山谷之后,南宫敬跪下说:“师父,徒儿要回家,徒儿家被一夜灭门,徒儿要报仇。” 无上道人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没说什么,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递给他:“若想真的报仇,便将这秘籍修炼到至极吧。” “师父,您……?”十八岁的南宫敬好似觉得师父是知道自己家的事情的。 “早在你十岁那年,为师便知晓会有这么一日,于是便找了借口带了你出来。这八年,你的确也没让为师失望,你的无相神功基本大成,再配秘籍上的武学,相信未来你定会大仇得报。 为师虽然不喜欢打打杀杀,但是也明白人之常情,虽则这八年为师刻意避开沐春国,但是终究是阻了不你们的血缘之情。为师不阻你报仇,但是却不赞同你现在即刻去报仇。 未来的日子定然没有这山谷里悠闲,但是却能磨练你。不过你要答应为师,大仇得报的时候,便回来这山谷里陪为师。为师会始终在这里等你的。” 无上老人认真的看着自己一辈子唯一的徒弟。 “徒儿叩谢师父,徒儿大仇得报之后,必定回来陪师父。”南宫敬拜别师父,当天夜里便出了山谷。 ** 南宫浩瀚娶的第二个女人,可谓是让四国武林江湖狠狠的惊诧了一把。 柳如烟,霍野大陆上最美的女人。紫月国的国师柳异生唯一的女儿。当年盛传她将会成为紫月国的国后,成为赫连立善的太子妃。 不过这仅仅是传闻,柳如烟另有意中人,宁愿不做太子妃也要和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 这在当年也算是轰动整个霍野大陆的大胆行径了。 最终,柳如烟也的确是没有嫁给太子赫连立善,而是从紫月国悄悄的消失了踪影。 没想到她再次出现的时候竟是在南宫浩瀚迎娶她的婚宴上,宾客们的起哄,让她的红盖头提早被揭了下来,众宾客看得目瞪口呆,认出柳如烟的人一声大呼之后,整个婚宴便如同爆了油锅,喧闹异常。 于此,整个霍野大陆在几天之内便都知晓了,那消失了很长时间的霍野大陆最美的女人——柳如烟竟然下嫁了已近中年的沐春国武林盟主南宫浩瀚。 更是在入门后三个月传出身怀六甲的喜讯。 南宫浩瀚很是重视这个妾氏,于是另外细致的挑了一处仿若人间桃源的地方,送了柳如烟过去安心待产。 也就在南宫家被一夜灭门的那天,那处人间桃源也没能逃过灾劫,只不过当贼人突破桃源外重重迷障到达的时候,却早就人去楼空了。 此后再也没人知道柳如烟的下落,更是不知道柳如烟肚子里怀的南宫浩瀚的遗腹子是否依旧健在。 南宫敬在找那个孩子,更多的人也在找柳如烟母子。 ** 拂风公子依旧每天夜里抬头仰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母亲是在他四岁的时候过世的,洪稠说,母亲依旧油尽灯枯了,去寻了他真正的父亲团聚。 其实那时候,他是知道母亲的死亡的。只不过他没有任何力气去为母亲做什么,因为他在用尽全力抵抗自己身上仿若剥皮抽骨一样的巨疼。 他依稀还记得,如果不是洪稠将他包着双手绑了起来,他一定会去厨房拿了菜刀朝着自己的后背狠狠划去。 而自那天之后的每个月末,他都要重新体会一次这种让他时时刻刻都想结束自己性命的疼痛。 而这种疼痛让他足足的体会了四年。 那时候他尚且年幼,只得八岁,那年他碰见了那个人。 直到遇到那个人,那个能给他一种暂时缓解这种疼痛的药剂,他答应为成为那个人的手下,为他做事,以此换取每个月的缓解药。 这十年来,那人从来没有特意要求他做过什么,然而每个月月末之前必定会送来缓解药。 这缓解药便是那可爱的翠鸟带来的,绑在翅膀内侧的小竹管里一张纸条,他只需将纸条烧毁剩下灰末就着清水饮下,那个月便可不比承受那种让他万分惧怕的疼痛。 十年了,他始终无法忘记那种疼痛的感觉,一想起就好似全身刚刚痛过一般,让他不禁颤抖了起来。 他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庞,这张脸也是四岁之后,便由洪稠每天给他覆上一张轻薄异常的易容面具。 从此,他真实的容颜再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展现过。 随着年岁的增大,面具换过几次,他也不再需要洪稠帮忙,自己便可轻松的使用起来。 很多时候,拂风公子非常想不通,其实这么多年来,他没去过什么地方,更甚至他也没有外人想的在拼命的奔波逃难。 他四岁之前一直都在紫月国和沐春国交接的小镇上安稳的住着。母亲过世之后,他和洪稠便搬到了紫月国国都找了处小宅子买下来。 他不喜欢出门,不喜欢说话,身边始终只得洪稠一人照料着。 也就九岁那年的某个月末,飞来的翠鸟带来的纸条却不是随意的两个字或者空白了,而是切切实实的命令:沐春北郊,归云山庄。 钱财?他从来不管,却知晓,他不会缺少钱财,虽然这都是洪稠在料理的事情。 于是他按照那人的吩咐,细细的询问过洪稠沐春国北郊的情况后,就叫洪稠整理行装,他们要出发去沐春国,回到那个他出生的地方。 谁也不会料到,当外面的人到处寻找南宫敬和母亲的时候,母亲却在沐春国都城一处宅院里生下了自己。 母亲那时候说,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他要去那个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最危险的地方。他张扬的买下整个北郊,那是一处荒山野岭,那时还有众多逃难的百姓在那里等死,官府都不愿意管的地方,被拂风公子捡了个便宜,以低廉的价格买了下来。 他被洪稠抱在手上,身后跟着那个人派来帮助他的人,又在城里大肆搜刮了粮食和衣服鞋帽、棉被、帐篷到了北郊。 当时他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如果那时候他没到北郊,是不是就要变成人吃人的人间炼狱了呢? 幸好他来了。 他不是圣人,不是善人,他只是不愿意看人受苦。 虽然他身上的疼痛远比他们受的苦更重千万分。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的多了,人们受了苦,自然不愿意再过那样的日子,于是他将所有的逃难百姓都签在了即将要建立的归云山庄里,让他们用劳作换取生活的基本。 而在未来的几年里,整个北郊都变了样子,那个人再也没吩咐过什么,每个月的缓解药却从来没有中断过。 恍然一过,那人又一次的命令,却是跟一过女人有关:帮助秦音! 那个女人叫秦音吗?那人竟然有了牵挂。自己何时也能有牵挂呢?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了吧! 拂风公子这么想着,喝下又一次的缓解药。他万万没想到,他也有了牵挂,在见到那个人说的要帮助的女人之后。 他心里便有了恍如一轮明月一样的牵挂。 那女人,说不上非常美丽,但是却给人一股清新的感觉,甚至于在她身上,他好似闻到了一丝丝的母亲的气息。 她恬静的笑着,坐在轮车上,仰头与带着纱帽自己对视,那带着温和笑意的双眸微微的眯着,他能看得出来,那是由心底散发出来的笑意。 他只觉得,这样的宛如明月一样的女子,不该坐在轮车上,耗费自己的温情。 他觉得自己想要更多的时间和这女子在一起,想要感受她身上那浓浓的好似母亲一样的暖意。 从此,他也多了一个可以牵挂的女子。 她,叫,秦音! 第七十七章 明月 月末慢慢的接近了。 ** 众人对成珏突然决定延缓寻找素问居下落的想法很是不理解,但是他仅仅只是通知了其他人而已,却没做任何说明。 顾鸿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成珏一脸坦然。 南宫敬问:“为何?眼看月末就要到了。” “所以更是不必寻找了。如若我猜测,不出今天或者明天,这第二封给南宫的信便是要到了。”成珏淡淡的说。 南宫敬一愣,是呀,上一次的直说等他大驾光临,但是谁也不知这素问居在哪里,更别说怎么一个大驾光临了。 许是为了要应证成珏的笃定,果不其然,门房派小厮送了一封信的信笺,上面写着“南宫敬”三个墨字。 南宫敬速速拆了信笺阅读: “南宫公子,近日可好?某夜观星象,本月三十定然是个好日子,便与秦姑娘,橙儿公子商议了一番,那日不若至西郊临园,带上些许糕点、清茶、美酒,顺手捕上野味,就地烧烤便也是人间美味。 秦姑娘最近爱上某家的桃花酿,说与你们共享甚是人间美景。于此某不忍违了美丽女子的雅兴,逐邀你等同享美景。 某将携秦姑娘,橙儿公子于辰时恭候! ——素问居主人” 阅完信函,众人又看看成珏,这下便是带着一抹略佩服的眼神了。 李大胆一震手上的大刀,问:“要准备什么?” 成珏拍了拍他的肩头,说:“什么都不用,这两天大家只管休息就好。休息好了,我们才有力气去救人。” 李大胆用力的点点头。 于此,众人便又各自离去。 成珏叫住南宫敬,南宫敬不解的看着他,问:“可是有什么消息?”南宫敬虽然不知道成珏到底有什么本事,他却知道,成珏有时候特别神秘,手上好像有一股很是强大的力量。 “有些眉目,但是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我想月末那日,自然会出现的。你切莫担心了,届时也不要冲动,伺机行事。”成珏叮嘱道。 南宫敬沉下心思,不语。莫不是成珏已经知晓藏宝图的下落?却为何不告知自己? ** 拂风公子从翠鸟身上摸出小竹管,这次却是有两个小竹管,他挑出其中里面的纸卷:三十辰时,西郊临园。服下缓解药。玉容丹,辰时服用。 拂风公子烧掉纸条,合着清水服下。从另外一个小竹管里挑出压成细条的玉容丹,放在手心搓成圆球,便接下腰间的荷包放了进去。 一切都等月末。 洪稠在窗外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心底里一阵阵的抽痛,如烟,他终究是没替如烟守护好着唯一的血脉。 “来了便进来吧,站在窗外作甚?”拂风公子说道。 将小竹管又绑到翠鸟翅膀内,来到窗前放飞了翠鸟。 “少主子……”洪稠进得屋内,看着自己一直以来守护的人。 “还是叫如画吧,没几日便是再也听不到有人叫这个名字了。这么多年,拂风公子也听习惯了,便是如画这是名儿连你都很少这么叫过了。”他轻声说。 “我却还记得母亲在的时候,总是很温柔的叫我如画。想来我那从未谋面的父亲便是跟这个有关吧。” “恩,你父亲的表字叫做诗画。也做得一手好画,甚至酷爱吟诗。你父亲在的时候在紫月国被称为诗画圣子。”洪稠不自觉的就说出了他父亲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的父亲竟然是他。”拂风公子豁然明白了。 “夫人说过如画聪慧,我便是这么一提,你也就明白了。”洪稠无奈的笑了笑。 “我长的像父亲吗?”拂风公子问。 “眉目很相似,但更多的是像夫人。”洪稠看着那张覆着面具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永远无法忘记的容颜。 “母亲是父亲最爱的人吗?”拂风公子细细的问着。 “我想应该是吧,但是老爷是不会允许夫人和他在一起的。虽然当年整个霍野大陆都在传,夫人一定会嫁给他。”洪稠与他并肩站在窗边。 “是啊,外公怎么会允许,甚至连我的面也不想看见的吧。”他们住在紫月国都城,他想,其实外公是知道,但是却从来也不曾看他一眼。 洪稠没有回答,其实他很想告诉如画,每天夜里,在他深深入睡之后,老爷都会和衣躺在他身边,抱着他一起入睡。清晨又离去。 如若没有老爷保护的那几年,他们不会真的那么平静的在紫月国都城的小宅院里生活。 那小宅院的四周,全部都是老爷布下的迷障和高手,暗中保护着如画,索幸如画本身也不喜欢出门,因此便从来也没发觉。 洪稠不知道如画是怎么遇见那个男人的,这些年来,每月缓解药总是按时会到,他知道如画和那人有交易,但是却很少看见那男人写什么命令,如若算上这次,怕是第三次吧。 在很长的时间内里,洪稠是感谢那个男人的。感谢他,让如画不用每个月都承受一次那非人的痛苦。 感谢他,让如画平静的生活了这么多年。 生活在那些时时刻刻都想要如画性命,想要那张藏宝图的恶人们的眼皮子底下。 “母亲给我取名叫如画,是希望我像父亲那样吗?”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拂风公子又问。 “不是!我记得老爷说过,但凡他们一系的长子长女在出生后都会自动承袭如字,这个是固定不变的,比如夫人叫如烟,而老爷在夫人出生之前则是叫如絮。” 洪稠一一解释给他知晓。 “竟是如此。我还以为是母亲期望我能像父亲那样,诗画圣子。想来这些年,我也无心这些,害怕着自己生生的辜负了母亲的期望。”拂风公子轻声笑了。 其实不是啊,夫人为什么身怀六甲的时候带着你跑了出来?为什么突然下嫁南宫浩瀚?这都是希望少主子你不要在那个环境下长大啊!洪稠内心无声的呐喊。 拂风公子很自然的将左手搭在右肩头,轻轻的摩挲着。 那年,母亲或许是知道自己快要不久于人世了吧,于是便在他的背部刺下了这副他怎么也看不懂的图画。等长大了,才慢慢知晓,这便是世人皆想要得到的,那个曾经在传说中出现在霍野大陆上的一个无名之国的帝王最后留存于这个世上最丰硕的珍宝。 藏宝图! 仅仅是一张藏宝图而已,南宫敬失去了一大家子族人,同时也被追杀了十几年。而自己呢,被七尸蚀肌丸折磨了十四年,在这离仇人最近的地方躲了近十年。 他累了,前所未有的觉得满身的疲惫。 “藏宝图,不要了,我累了。”拂风公子轻声低喃。 转身走到软榻上斜斜的趟下去,闭上眼睛:“我且睡一阵,不要叫我起来。” 洪稠从床榻上取过一张薄被,轻轻的盖在他身上,又轻轻的离开了屋子。 拂风公子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归云阁静寂无声! ** 秦音睁开眼睛,芍药便也一起睁了眼睛,她坐在床边,附身问:“姑娘睡不着?” 秦音伸出手,芍药扶着她坐了起来,秦音说:“嗯,许是白天睡的比较多,这会子却睡不着了。芍药,可否打开窗户,今儿夜里,好似月光很明朗一般。” 芍药看了看她指着的那扇窗户,外面泛着莹莹的浅白光芒,便给秦音披了外套,又将锦被裹好:“夜深还是有些凉的,奴婢开了窗户,姑娘别冻着了。”说完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秦音依在床柱边,从她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天上那轮形似弯钩的明月。 还有三天便是月末了。 她不知道,三天后,她是否还能看见弯弯的月亮。 “芍药,你可曾想过未来会如何?难道一辈子做凤九的丫头,没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秦音轻声问她。 “奴婢即便是想过又如何?小时候被卖到那下作的地方,差点被打死,若不是主子,芍药怕早早的就……”芍药依旧坐在床边伴着她。 “是啊,没人会天生就当人奴仆,没人天生愿意做那些不由心的事情。都是苦命人。”秦音点点头。 “若不是小时候奴婢家里孩子太多又碰上天灾,想来也不会有此遭遇吧。”芍药抬袖拭去眼角的一滴泪。 “倘若你有机会不用再做人奴仆,换回自由,你可有想要做的事情?或者想要去的地方?”秦音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握在掌心。 芍药觉得,这一刻好似曾经的悲伤都被身边这个女子治愈了一般。于是也倚在床柱上,两人头互相依着: “有啊,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奴婢想去周游整个霍野大陆,去其他的地方看看,主子常说,这世间的美景是一辈子都看不够的,山川大海,奴婢想象不出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呢。” 芍药略微有些喜悦的说道:“姑娘,你可曾见过大海?那是什么样子的?” 秦音微微一笑,回忆了一下,便说道:“大海啊,一望无际,望不到边际,海水是碧蓝色的,天空是蔚蓝色的,沙滩上满是细细的沙粒,海浪一次次的拍击在沙滩上,那声音磅礴震撼。” 说完她看了看芍药,看着她脸上那浓浓的向往之情,她笑了:“你会爱上大海的,但是你也会觉得人是多么的渺小。在大海的面前,人的生命多么的脆弱。” “姑娘,你也爱大海吗?”芍药问。 秦音转头又看着窗外的月亮,却没有回答她。 不,其实我一点也不爱大海,那个夺走我的家人,我的童年,甚至于我的一生的地方。 第七十八章 未眠 秦音一夜未眠,坐在床上,依着床柱小声的和芍药竟是说了一夜的话。直到天光隐隐的透着初升的太阳的光亮,秦音才觉得有些疲惫了,芍药又伺候她重新躺下,关了窗,拉下床帐,安安静静的。 她这一觉睡到了午饭时间才算起来。 凤九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昨天夜里,明月挂在天空的位置。脑海里反复的回想着秦音说的那些话。 昨天秦音起身的时候,他便也醒来了,披了外衣站在窗户外,她们说的那些话,自然都被他听了进去。 他也不曾见过大海。 有那么一瞬,他也想,如若有一天,他也要去看一看秦音描述的大海的样子。 可是会有那么一天吗?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他记事起,便生活在义父的身边了。义父也就是前任的素问居主人。 义父的义子并不止他一人,可是现在却只有他一人了,那些不合格的义子早在各种争夺中命丧于他手中。 他没有童年玩耍的记忆,他只记得,义父在他们面前说过,素问居从来不留没有用处的人。 想要自己能安稳的生活在素问居里,那就变成有用处的人。 他想活着,他从来都不想死在别人的手里。 其实他知道自己不是武学天才,当年义父手下的第一个义子才是真正的武学天才,但凡义父演习过的一次的招数,那人便能牢牢的记在心里。 夜里,无数次他都能看见那人竟是不眠不休的在后院那个荒芜的院子里一遍遍的练习。 他明白,如果自己不想死在别人手里,那便要比那人更是努力万分。 当自己第一次打败那人的时候,他看见了义父眼里迸发出的惊讶和惊喜。 他看了那人对他的恨意。 他恨我!凤九当时心里只剩下这样的想法,手中的长剑不受控制的直直的戳进了那还在剧烈喘息的温热的胸膛,甚至他转动了手腕,旋动长剑。 在素问居,胜者杀死败者是不用承担任何罪责的。 此后在每一次比试中,他都能残忍、冷血的终结一个孩子的性命。 渐渐的素问居的义子们都消失了影子,只剩他——凤九。 没错,他排行第九,所以便叫凤九。 他来自何方? 他父母是谁? 他遗失的曾经的记忆又是什么? 他统统都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叫凤九。 或许,现在他又多了一个记忆,一个牵挂。 大海,气势磅礴,海天一色,那能让人觉得渺小的大海。 还有这个让人不忍心残忍对待的女子——秦音。 ** 南宫敬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他竟也一夜未眠,再有一天,便是月末。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自他出了那个山谷之后,便再也不干净了,沾满了仇恨的血。他还记得自己执剑第一次穿透黑衣蒙面人的胸腔的时候那种心里的钝痛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些人听命于那幕后的元凶,十多年来从来不曾放弃过对他的追杀。他曾经一度疲于奔波,疲于保命,甚至有时候想要丢开血海深仇。 他想回到师父等他的那个山谷。 他想回到十岁那年的时光。 他想救这么了结了自己,或许他便能见到父亲和母亲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已近中年的父亲会娶回那么美貌年轻的妻子,甚至父亲曾经许诺过母亲,终身都只有母亲一人。 可是,为什么父亲会……背叛了母亲? 如果,如果,他有朝一日卸下这满身的仇恨,无需再疲于奔波,是否秦音会留在他身边? 或许这是一种奢望! 他或许不该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他想到了那个山洞,那次发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的缘故,秦音不会遭受到那么的对待。 他多么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从来也没发生过多好,他们还是在月皎城里平静的生活着多好。 甚至他们还是在那个小镇,只要能碰上秦音,只要能让这些痛苦都不在发生在她身上,要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 成珏起身,自己梳洗一番,换了一身新衣裳,打理好发髻,便拉开了卧房的门,抬腿慢慢的离开卧房。 如果不是那眼底深深的黑雾出卖了他,怕是谁都以为他自己说的近两日好好休息才能救人,这种话是用来安慰大家的吧。 成珏在长长的回廊上慢悠悠的走着,转了一个弯,便看见在亭子里的南宫敬。 他停下脚步,仅仅是默默地看着南宫敬的背影。他并不想走过去安慰或者打扰南宫敬此时的心绪。 成珏很多事情上,有着过于老态的心境。比如,他能明白南宫敬心里的感受,却不会去劝慰、开解。 南宫敬对秦音的感情,这两年他是看在眼里的。甚至于其余四人对秦音的感情,他也都看在眼里。 不过他是不会放手的。 在秦音心里,这五人仅仅是她的结拜义兄。 在秦音心里,和段怀君的关系一天不解除,她便封锁内心一天。 甚至,连自己也走不进去。 霍野大陆上,虽然对女子的贞洁观没那么看重。 但终究是是在这么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的思维中。 即便她能等到冰羽国帝王的那一纸和离圣旨又如何?终是没了名声,没了娘家,没了退路。 哪怕在可以单独立女户的冰羽国里,她未来要走的路也还是很艰辛无比的。 成珏心疼。 他自见到秦音开始,自听到爷爷的思虑之后,心里便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护着这个胆大又心软无比的女人。 他不愿看到这个女人受到什么伤害。 说起来,成珏自己都觉得好笑。 自己曾经在内心立下的誓言,却无法做到。 从腐心蛊和同心蛊被黑衣人喂进秦音的嘴里的时候,他就违约了自己的誓言。 在秦音和他都同时中了那该死的下作的东西的时候,他再一次违约了自己的誓言。 更甚至,这次! 或许,顾长老说的是正确的,此事完了,秦音和橙儿便随着顾长老回医神谷吧,在谷里,任靖王爷段怀君也好,任其他任何人也好,都再也伤不到她了。 她已经做到了曾经答应爷爷的一切,现今,她写下的各种手册,规划,计划书,执行手册,已经足够他完全独立的完成剩下的事情。 医神谷不需要那么大的名声,医神谷也不需要花销不尽的钱财。 她不再欠医神谷什么,而是医神谷欠了她很多。 欠得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既然医神谷无法偿还,那便由他成珏来还吧。 如若这辈子还不清,那下辈子再接着还,还有下下辈子,再有下下下辈子。 他向老天爷祈求,未来的三生三世,他都要找到秦音。 与她。 一生。 一世。 一双人。 这次他一定能做到。 ** 周轩辕是最后一个收到月末之约的消息的。虽然气愤,但是成珏终究还是记着他的。 或许成珏最后选择告诉他也仅仅是想着,多一个人便多一分胜算,多一分力量而已吧。 但是周轩辕并不气恼自己这样被人利用了一番。 相反,他想的是,如果这次能平安顺利的救出秦音,哪怕是母妃反对,哪怕是父皇不允许,他都要立刻娶了秦音做他的静王妃。 至于那消失多年的付婉月,哼,便是当做她死了吧。 他招来周大福和暗卫临时首领阿武,细细的布置了一番。 身处他国都城,他能用的出来自己的暗卫便只剩下,当年他十哥在这里安插的暗线了,不过仅仅是救一个女人而已,他再是被迷昏了头,也还是有一丝的清醒。 这个时候还不是联系和动用这些暗线的好时机。 江湖上对素问居主人的武功探说虽然一直没有准确的定论,但是周轩辕还是做了一些充分的准备。 素问居主人定下的邀约,也必定在周遭都安排了隐藏的暗卫,那么他便不再合适安排暗卫悄悄的潜伏了。 索性叫阿武带着人,都换了侍卫的装束,跟在自己身边,堂而皇之的去就是。 又写了一封长信,让周大福安排人日夜兼程的送回冰羽国皇宫,交给母妃。 又将自己的王爷令牌交给阿武,让他安排一个暗卫速速带着令牌回冰羽国边境,找驻守武将,在必要的时候不妨来一场大军压境的好戏。 如此又如此的,一一细致的安排了下去。 周轩辕便是安心的等着月末到来。 ** 拂风公子,这两天精神很是不佳,大多数的时间都躺在软榻上沉睡。 洪稠抱着他安置在小花圃的软榻上,让他晒着暖融融的太阳。 身上搭着锦被,双手交叉握在胸口,这样子,让洪稠很多次以为,他便是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一般。 洪稠将山庄的事情都交给了其他人去做,这些年,他带了不少人在手下做事,自秦音出事后起,他便一一将手里的权利都分了下去,现在他只需要全心的照顾拂风公子。 所以洪稠搬了把木椅,就这么坐在软榻边,一瞬不瞬的看着软榻上睡着的那少年。 少年缓缓的睁开眼睛,说道:“那天便是不用再带着面具出现了吧!” 洪稠怔了怔,望着那张即便是带着面具也是俊美容颜的少年,回答:“如画说不带,那便不带了吧。” 少年微微翘起嘴角:“那天还是穿那身白色的衣袍吧,你在后面让人绣了一大朵牡丹。” 洪稠点点头。 好,那朵牡丹叫做——赤龙焕彩! 第七十九章 临园 月末。 三十。 西郊临园。 临园曾经是沐春国前贤王的别院。在贤王参与谋反被斩首于菜市口之后,这别院就由皇浦玄鹤收了回来。 后面不知皇浦玄鹤是怎么想的,将别院的院墙大门都拆了去,又修缮了一些景致,拆除了一些寓舍,却建了茶庄似的小屋子。之后便对外开放了。 本身临园的景致就是极尽奢华和精致的,所以一时间不少文人墨客,或有闲情逸致的人,都喜欢到临园来品茶,作诗,甚至定期还有一些茶会,诗会类型的小聚。 临园是安排了侍女、书童在里面负责管理茶室和剩下的寓舍。另外则有一些老仆妇洒扫和搬运杂物等一些粗活。 也安排了厨房,里面长期有主厨两位和几位小工,便是有在临园里游玩的客人需要一些吃食,也都是能随时叫了侍女或书童安排的,只消出些银钱便可。 所以当南宫敬、成珏一行人到临园的时候,却是发现,今日的临园竟然除开他们便没有了其他人。 被书童引领着来到一个颇算大的茶室。茶室里已经布置的井然有序,满室清茶的香,门窗皆敞开,主位上坐着两人,一男子,一女子。 女子便是秦音。 而那男子相貌不凡,斜飞入鬓的英挺剑眉,衬着眉角那肆意搭着的调皮的细碎纯黑的发丝,头顶束发戴冠,额角有意勾出一缕发丝搭在肩头。 眉下是一双细长却蕴藏着精光锐利,宛若幽黑深潭一般的双眸。棱角分明轻抿的嘴唇,许是刚饮过清茶,正泛着诱人的光泽。 身上穿着一袭天蓝色精致的长袍,衣襟、袖口的位置绣着精致且繁复的古朴的花纹。男子看上去大概同成珏、南宫敬差不多的年纪,都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般。 男子抬眼,见了站在门口的众人,微微一笑,道:“南宫公子,成公子,周家主,竟是提前来了,幸而某提前准备了。那就莫要站在门口,都进来坐了一起品尝品尝秦姑娘指导某家丫头做的点心吧。甚是味美。” 男子也不见外,仿似很是熟悉一样的招呼他们。 “凤九。凤阁主。素问居主人。”成珏抱拳一礼,便率先抬腿迈入茶室内。 “成公子果然深藏不露的很。”凤九看着成珏自顾的坐在了左首下方第一个位置上。 南宫敬坐在了成珏对面。众人也依次进了茶室做了下来。 “凤某还真的是惶恐的很,竟然能邀请到这么多的能人异士共享这一壶清茶。对了,还有秦姑娘喜欢的桃花酿。” 众人根本懒得听凤九说什么,都是一双眼睛紧紧凝胶在秦音身上。 一时间,茶室里溢满了一种怪异的气氛。 凤九自然感受到了这怪异的气氛,不过他也只是垂下双眸,端起面前的茶盏优雅的喝了一口。 秦音一一看过众人:“你们都这么看我作甚?我很好,吃好,睡好,喝好,没瘦,还胖了。” 瞬间,空气里好似传来一种什么东西细碎的破裂声。众人满脸的关切之情立刻变成了忍俊不禁的轻咳声。 南宫敬右手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又看向凤九,说:“凤阁主,我们既然都来了,不知我家小妹可还于我们了吗?”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南宫公子如果还记得的话,凤某应该是说过,南宫公子可不要空手来哟。”凤九那种不自觉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秦音皱眉,她最烦听见凤九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凤九自然是看见了秦音皱了眉头,于是夹了一快杏仁酥放在她面前的磁碟上:“尝尝,今天做的可比早几次的味道更好些?” 秦音不自觉地抽了抽眼角,这人,做戏也做的太投入了些。 见秦音没搭理他,他又望向众人,说:“如今南宫公子应是没带礼物来咯?那秦姑娘不妨再到凤某的素问居多住些时日,左右不过素问居的厨子们也是很欢迎的。” “你!”南宫敬正待发怒,便瞥见成珏轻轻摇了摇头。他只得按捺下怒气。 这凤九把秦音当什么了?厨子吗? 成珏看着面前的清茶和糕点,没有吃,抬起头来,一副这种东西已经吃过太多次了的态度,说道:“凤阁主稍安勿躁。反正时间还早呢。” 成珏向后靠在了椅子上,竟是闭目养神起来。 秦音没有忽略他眼底那浓浓的黑眼圈,不止他,南宫敬,白夜,甚至二师父顾鸿儒都是。 顾鸿儒看了秦音,丫头没事,他也安心一些,不过却是没看到橙儿。于是他问:“凤阁主,不知我家另外一位小徒儿橙儿在何方?” “橙儿公子?这会应该是由芍药陪着在外面玩吧。”凤九向外面看了一眼。 “如此便好。”顾鸿儒说着起身,“凤阁主不反对老夫去寻徒儿吧?” “当然,顾先生请。”凤九一点也不组织他。 李大胆很是不懂,但是其他人都没问,他也不好插嘴问什么。 忽然成珏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看向门口。 众人也都顺着他一起望着。 洪稠抱着一身白色锦袍,带着纱帽的拂风公子进了茶室。 秦音有些疑惑:“拂风公子?” 洪稠将他放下,扶着他站在众人的中心。 “这真是无上荣幸,竟是连平日里不出归云山庄的拂风公子都来了。来人,速速给拂风公子设座。”凤九甚是玩味的说道。 “秦姑娘是拂风的朋友,自然是要来的。”拂风公子右手还搭在洪稠的肩上。 秦音听得他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而站立的他也有些身体不适的样子,便问道:“拂风公子,可是有些许身子不适?不若让成珏帮公子瞧瞧?” “秦姑娘无须担忧,拂风无碍,只不过旧疾而已。”拂风公子在添加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洪稠站在他身后。 众人沉默无语。 没多久,顾鸿儒牵了橙儿回来,又给他在自己身边添了个位置坐下。 凤九说:“这会子算是都来了吧?成公子?” 成珏起身,朝着凤九的位置,微微躬身一礼,说:“凤阁主,我们这边的人是自然都到了,不过凤阁主您那边好像少了些什么。” 凤九大笑出声:“成公子果然是不能小觑呢。好似你知道的比我猜想的要多很多。成公子你真的只是月影山庄的总管吗?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瞒了秦姑娘呢!” 秦音听了这话沉下脸,转头看着好似就要笑出眼泪的凤九,说:“他不是我月影山庄的总管,难道凤九你是?” 凤九顿时收声,跟这女人说话,还真是总能恰到好处的给他泼凉水。不过他发现,秦音护短很是严重。 顿时茶室里又陷入一阵莫名的沉默的怪气氛中。 “既然我空手来的,那便将事情都讲清楚如何?”南宫敬出声打破这怪异的沉默。 “南宫公子想要怎么个讲清楚?”凤九笑着反问,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鄙夷。 “当年我南宫家几百口人,一夜之间被尽数灭门,到底是何人所为?这人怕就是你幕后的主子吧!素问居不是从来只买卖情报吗?什么时候也干起杀人灭门的勾当来了?” 南宫敬厉声指责。 “素问居其实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谁给钱都行。素问居自认在江湖里算不上名门正派,所以也不比遵守那么多破旧的江湖道义。” 这话听在南宫敬的耳朵里很是刺耳。 字字句句都好似在嘲讽当年父亲的所作所为一般,那时候沐春国的武林是平和无争的。 “有时候,你用双眼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有些事情只是传言而已。”凤九捏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父亲是霍野大陆上公认的最正直,最公平的武林盟主。试问四国的武林盟主,除开父亲,谁能有如此的声誉?”南宫敬很是气不过。 “是吗?那他曾经对你母亲的许诺呢?到中年却又迎娶了霍野第一美人柳如烟,并且育有一子,也就是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又当如何说?还是最公平,最正直?” 凤九一一道来,竟是丝毫不差。 “有些事情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但是不一定能瞒过素问居,情报可是素问居最擅长的。”凤九冷笑。 “你……”南宫敬再要说什么却被成珏抬手打断了。 “凤阁主这么清楚当年的事情,必定自身参与过?”成珏问。 “怎么可能?看我年岁也定然知道的,我与你和南宫公子两位的年岁相仿,那么那年我便也还是孩童而已。”凤九大笑。 “是么,当年南宫敬父母出事的时候,他已经十八岁了,如果你说我们年岁相仿,那么十八岁的你很难说是否真的没有参与。”成珏垂下眼皮,淡淡的说。 “成公子平时也喜欢做白日梦?”凤九讥笑的说。 瞬时气氛凝结了,一股子冷飕飕的凉风吹过茶室。 这次的静谧僵持了很长的时间,便是没人想要打破这种暗藏风云的静谧。 秦音看着成珏,成珏感受到她的目光,逐抬头望了过去,两人静静的在这风云暗涌的静谧中互相对视。 仿佛有千言万语都在他们对视的双眸中传递着。 就在此时,有人轻咳了一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不若听我讲个故事吧。”拂风轻声道。 第八十章 故事 拂风公子在众人的关注下慢慢的开始说: 那是霍野大陆上一个曾经存在过却不一定有人知道的神秘的无名国。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四国。 无名国的君主是一个非常喜欢征战的人,一辈子在大陆上讨伐各种族群和种族、部落,但凡不臣服于他的,便是彻底的剿灭。 他除开喜欢征战,还喜欢敛财。或者说其实他是喜欢敛财才会变得贪心,才会不停的征战。 他一辈子搜刮到的财宝据说堆满了整个山谷。甚至多的连山谷都装不下了。于是他的军师就出了个主意,在地下挖了一座地下行宫,将满山谷的财宝都放到这个地下行宫的每个客室里。 同时这也是这个无名国君主的墓地。他希望他即便是死了也能在黄泉里成为帝王,享受无尽的财宝。 军师在君主死后,果然将君主的尸体制成了干尸,埋葬在这个地下行宫里,并永久的封闭了整个行宫的所有通路。 他绘制了一张地图,交给君主的传人,并且叮嘱君主的传人,必须一代代的承袭下去,这便是君主留下的最后的遗物。 君主死后,他的无名国很快便被一些部落族群的反叛军打败了,迎来了灭国之灾。 当时尚年幼的小君主带着地下行宫的地图改换了妆容,逃了出来。从此再也没有无名国,再也没有比那个君主更残暴的帝王出现了。 而那传说中的地下行宫也随着藏宝图的消失而成为了一个传说。 ** 说到这里,拂风公子抬手,端起面前的茶盏移到纱帽里喝了一盏茶,停顿了一会,没人催促,他便又慢慢讲了起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四国慢慢的出现了,那时候紫月国也慢慢的有了君主的驾临。 紫月国的国师姓柳,而且一直以来,这柳姓的一门一直都担任紫月国国师一职,从来也没换过。 直到柳异生,柳家速来有个家规,但凡出生的长子长女都以名字中有个“如”字命名。而且如果出生的是长女,长女不外嫁,而是招赘。 所以当年,霍野大陆第一美人柳如烟是怎么都不可能进宫做太子妃的。 可是,柳如烟爱着紫月国太子赫连立善。 甚至想要违背祖训,下嫁于太子。 柳异生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因为柳氏一门身上背负着的并不仅仅是紫月国国师的重任。 所以,柳如烟和太子赫连立善从皇城里私奔了。 这个秘辛怕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当时只传出来柳如烟神秘的消失了而已,其实那时候紫月皇城和柳异生都在找寻他们。 最终,太子赫连立善回了皇城,迎娶了大臣的女儿,并且生下一对双胞兄弟,其中哥哥便是从出生就被立为皇太子。 而失踪的柳如烟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十九年前,沐春国武林盟主南宫浩瀚娶侧室的婚宴上,柳如烟再次出现,虽然那时候她已经年逾近三十岁,却丰采依旧。 四国哗然,柳如烟竟然下嫁了已经有妻室孩子的南宫浩瀚盟主。并且在三个月后传出身怀六甲。 南宫浩瀚盟主甚是重视,于是便寻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将柳如烟送去了那边居住待产。 可是好事总不会让人回味太久,一夜之间,南宫家惨遭灭门,而柳如烟住的地方也没逃过。 只不过,等凶手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很久了。好似那里从来没住过人似的。 南宫家被灭门,柳如烟带着不知是否出生的孩子再次失踪了,甚至再次牵出了藏宝图。 ** 拂风公子再次停了下来,转头,隔着纱帽看向凤九,问:“其实,拂风尚且有一事不明,凤阁主是如何知道藏宝图就在柳氏一门手中的?” “如果这都不能知晓,那岂不是负了我素问居的盛名!你说是么?柳如画公子。” “没想到,你连这个也知晓。不过我不叫柳如画,我叫南宫如画。”拂风公子轻声道。 南宫敬瞬间站起身,原来他遍寻不到的那个弟弟,便是归云山庄的庄主拂风公子。 难怪他找了那么多地方,也找不到,万万没想到,他就在自己身边。 南宫如画看向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哥哥,缓缓的说:“其实我并不是南宫盟主的骨血。只不过母亲最终是嫁了他,如果尚且再世我也是叫一声父亲的。” 南宫敬走到他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前这人仅仅是透过纱帽也已经隐约能看出来那俊美的容颜,确实是和自己不甚相似。 “拂风,如画!”秦音轻声唤道。 “我无事,别担心。”南宫如画看向秦音,“那我便继续讲故事了。” 母亲死的时候,我尚且年幼,不过那一年,母亲衰老的很快,许是她也有预感已经登基成为帝王的赫连立善也即将不久于人世了吧。 其实我知道,母亲的身体里有同心蛊的雌盅,那雄盅自然是在那人身上的。所以那人死的时候母亲自然也不会独活。 母亲没有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你!”猛然间从外面冲入一人,众人定睛望去,却赫然是成三。他冲到南宫如画面前,“你难道就是父皇临终前要我们寻找的三弟?” 南宫如画抬头看向他,终是点了点头。 众人在此时根本没心思思想为何成三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南宫如画再次说了下去: 世人也都没猜错,母亲那时候手上是有藏宝图的,柳异生在母亲出生后便将藏宝图传于了她。 这也是柳氏一门为何长子长女都得在名字里有“如”这个字,而长女不得出嫁的祖训了。 而今,这藏宝阁的确是在我手中,自母亲去世之后,柳氏一门便是由我保管藏宝图。 这些许年,我累了。虽然我一直在北郊的归云山庄里,但是那七尸蚀肌丸的毒发的时候痛苦,我却是不想再尝下去了。 “七尸蚀肌丸!”顾鸿儒顿时惊讶的喊了出来,再次打断了南宫如画的故事。 “顾先生是医者,也必定是知道的。母亲告诉我这丸药出自传说中的医神谷,世人难得的一颗丸药。不会让人死,却会让人痛苦一辈子。”南宫如画淡淡一笑。 于是又接着说下去: 幸而我遇见了一个人,那人在此后的很长年月里,每月都会准时送来能够暂时缓解七尸蚀肌丸的解药,不过刚好够一个月时效而已。 今天便是毒发的日子。 我累了,这藏宝图于我来说,再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若便给了你吧。 南宫如画,由洪稠扶着起身,慢慢走到秦音的桌子面前:“我把藏宝图送你可好?你要记着我,一辈子都记着我,可好?” 秦音刚想倾身,凤九执起手中的扇子,抵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秦姑娘,勿要冲动,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 秦音伸出手,想要握住南宫如画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怎奈却被他躲了过去:“说是要你记着我,却从来没让你看过真正的我。便是要怎么才能记得我呢?” 说完,南宫如画伸手自己摘了头上的兜帽。 茶室只除了李大胆好奇的跑过来看一眼发出的一声抽气声外,便是整个都安静异常。 秦音第一次看见如此貌美的男人。 完全承袭了他母亲,当年霍野大陆第一美人柳如烟的容貌,一身素白色织绣牡丹图案的织锦外袍斜斜的挂在左肩头,另一侧则搭在右手肘上,配着黑夜更是衬出他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肤。 如同泼洒的浓墨一样的黑色发丝柔顺伏贴地垂在身后,长长的越过腰际。 仅有几根发丝时而拂过他薄薄的微微张开的原应是粉嫩的嘴唇,隐约间可见那皓白的贝齿藏在诱人的薄唇里。 那一双仿似无底洞的深处漆黑一样的双眸,便是多看一会都让人有一种灵魂马上就要被吸入无尽深渊的错觉,却又让人舍不得避开眼去不再看着这双眼眸。 几丝俏皮的发丝搭在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眼角微微上扬让他无论何时,无论何种神情都显得妩媚无比。 纯净的如同新生儿一般的瞳孔与这眼角微微上扬的妖媚般的眼睛在一张精致绝美的脸盘上融合成一股奇妙的美景。 这才是拂风公子——南宫如画真正的容颜。 南宫如画微微的笑着,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唇色已经近乎于惨白,不负曾经应有的色泽和光彩。 秦音开口:“如画,你可有带着解药?我不要你的藏宝图,我不需要那些宝藏,你可有带着解药?” 洪稠红了双眼,偏过头去,喏喏的说:“公子其实已经服用过解药,早在三天前,只是今天到临园的时候他服用了另外的药剂,引发本来安稳的毒素。” 秦音瞬间瞪大双眼:“怎么这样?二师父,成珏,你们快给如画救治。我真的不要任何藏宝图。” 成珏紧紧的抿着嘴唇,始终望着秦音,却一言不发。 南宫敬和成三均是上前,洪稠自觉的让开了位置,他们便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已经颤抖的很是明显的南宫如画,近看才发现,他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珠,成三又抬起衣袖擦拭了。 顾鸿儒上前把了把南宫如画的脉,看了一眼一直坐在原位不动的成珏,又细细把了一番脉,便问道:“你可是服用了玉容丹?” 南宫如画微微张开苍白的唇:“是。” 第八十一章 如画 南宫敬和成三扶着如画的手微微一颤,玉容丹。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成珏,却发现他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望着秦音。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一时间,茶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成珏缓缓的张嘴,说:“凤阁主,既然这藏宝图已经现身了,那么秦音和橙儿我们都可以带走了么?” 秦音听到他这句话,猛然转头看向他,竟是不认识了一般,他让秦音感到从心底里涌现的深寒。 凤九一挑眉,嘴角微微翘起:“藏宝图?在哪儿?我可是完全没看见!” 成珏神色暗了暗。 南宫如画闻言,望着凤九说道:“藏宝图一直都在我身上收藏着,我将藏宝图送给了秦音,便由她决定。” 语毕,他微微挣脱了南宫敬和成三的搀扶,慢慢的转过身,抬手撩了发丝垂到胸前,露出了锦袍上那绣工精致,仿若一从真正的娇艳欲滴的牡丹图。 又一阵窸窸窣窣声之后,身上的白色外袍连同内里的衣衫尽数滑落,堪堪挂在他微微弯曲的手腕处。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精致白皙的皮肤上,一副精美的山水画占据了整个背部。 南宫如画轻声说:“这便是藏宝图。当年母亲过世之前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纹刺于我的背部。真正的那副卷轴已经被付之一炬。” 秦音双手捂住自己的就要控制不住惊呼出声的嘴,双眼泪水朦胧。 那年他才四岁,是如何耐住这一针针刺在肌肤上的疼痛,一天复一天,忍受了几个月。 其后又是如何承受得住七尸蚀肌丸的折磨? 成三问:“凤阁主可备有纸笔?拓下此图,便是可以交差了吧!” 凤九也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慑住了。 自义父接下这个任务,这许多年过去了,损失无数门人,竟是一丝一毫的都不曾有过线索,没成想,这传说中的藏宝图卷轴竟然早早的被毁去了,成为了一副纹刺在背部的山水画。 “无需拓下,只要将背部的皮肤尽数剥除即可。”南宫如画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是说出的这句话却瞬间震慑了所有人。 他竟然说剥除整个背部的皮肤,甚至于那说话的口气让人觉得,他的这个决定根本不是用在他自己身上一般。 南宫敬瞬间红了眼,成三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战抖着。 这是他们的亲人,是他们一直都在寻找的亲人。 秦音颤着声音:“够了,如画,我不要藏宝图,即便今日我秦音注定命丧于此,我也从未曾后悔过。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南宫如画微微侧过头,眼角一点点余光能看见身后的那女子:“秦音,帮我照顾好洪稠和归云山庄,可好?洪稠一辈子为了母亲和我能躲避追杀费尽了心思,他的情我还不起,所以以后我把他交给你,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也照顾好归云山庄,可好?” “不要,要照顾他们你自己做便好,我不要!”秦音哭着拒绝。 “我以为终我一生也无法体会到母亲说的心里记挂着一个人的思念和想要为谁做一些事的感情。能于今日此时方才明白,也不枉费来世上走一遭了。” 就在众人尚且回不过神的时候,南宫如画猛然地抽出南宫敬腰间的长剑,奔到茶室门口的位置,抬起手臂掩了前胸,回身,最后望着秦音。 洪稠迅速地拦在了想要冲过去的众人面前:“少主子说过,这是他最后的决定,请你们……”他哽咽了声音,终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知道这样太残忍,不忍心你看着,你闭上眼睛。可好?”如画对秦音说。 秦音哭着摇头,却不愿意他真的做到这样,藏宝图什么的,她不要。她只要这个认识的时间虽不长,却最让她担忧的少年能好好的活着。 如果可以,如果她可以走,可以跑,她一定要冲上去阻止他。 提剑的手背在身后,使足了气力用剑的侧锋在自己身后狠狠地划了下去。 “啊……”茶室内响起秦音高叫的声音。 如画由始至终面露微笑,那唇色已经比他的皮肤更白,颤抖的无法说出一个字,目光却从没离开过秦音的脸。 当南宫如画手中拿着一块被剥离下来的山水画的时候,他甚至还不忘记在自己的衣袍上擦拭掉血迹。 他举起藏宝图:“……如此,才算的上解脱。” 话落之处,他再也无力支撑,软软的倒向地面。 “不要——” 茶室内的众人都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阵强力道冲开了去。 待气息稍微平息之后,众人再看,秦音跪在了南宫如画的身边,用力的扶起他,躺于自己怀中。 秦音已然泪流满面:“如画,如画,我不要藏宝图,我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陪着我在小花圃里晒太阳,喝水果茶,还有洪稠,还有橙儿,你说过的喜欢橙儿那么活泼的样子。如画……” 南宫如画在她怀里慢慢的再次睁开了眼睛,颤巍巍的抬起手,将一直抓在手里的山水画交给秦音:“我喜欢你,这是我唯一能送给你的!” “藏宝图什么的我不需要,我也不要帮你照顾洪稠,更不要接管你的归云山庄,那都是你的,我不要!你喜欢我便好好的活着,陪我晒太阳。种更美丽的花,给我做香粉。” “好,今后我便种更多的花草,只给你做香粉。”南宫如画轻声说。 其他人谁也没走过来打扰他们,甚至一直想要藏宝图的凤九也仅仅是站在秦音身后。 “你是男人,答应我的便不可反悔!”秦音说道。 “好,不反悔,如果有下一辈子,我必定只做你的花匠!”南宫如画想要抬手,却再也没有力气。 秦音抓着他的手握着。 “你的脖子伤了,让成珏给你包扎如何?我等你。”如画目光落在秦音的脖子上。 那是她在刚才那一瞬间,凤九想要抓住她的时候,手中的折扇在她脖子上留下的伤痕。他根本敌不过那突然来的力道。 或许刚才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里来的一股强力道,但是凤九却知道,甚至也只有他清晰的看到了,那股力量从秦音的身体里突然的爆发了出来,他更惊奇的看到,秦音站了起来朝南宫如画跑了过去。 她的腿…… “对了,成珏,成珏,快过来。二师父也来。”秦音回头在众人中寻他二人。 成珏和顾鸿儒慢慢走到他们面前,蹲下:“丫头……”顾鸿儒轻声唤。 “二师父,您赶紧把把脉,如画伤的很重。”秦音说。 顾鸿儒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说,接过秦音递来的手腕,把脉。 他想告诉丫头,其实当如画承认吃了玉容丹的时候,就已经无救了。而背后的这伤,就算是成闲庭那老家伙在这里,怕是也一样救不回的。 可是他看见秦音那双眸中殷切期盼的样子,便什么也说不出口。 成珏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南宫如画的嘴里:“大还丹。” 秦音抬眼看着他,她看不懂这个男人。时至今日,她才发觉,自己从来都没看懂过成珏。 南宫如画,咽下大还丹,其实这个时候吃或者不吃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太多的作用了。 茶室里静静的。 很久之后,南宫如画再次睁开眼睛,轻声对秦音说:“我有句话想悄悄告诉你。” 秦音看着南宫如画的脸色好似比刚才好了一些,甚至嘴唇也能有些血色,觉得稍稍安心了些,便俯下身子,将耳朵尽量靠近他。 南宫如画说了什么,其实瞒不过在场的众人,那些人的武功都不弱。 短短四个字。 话落,手落。 秦音抬头正要欣喜的说什么,却抬头只看见如画闭上眼睛,手从自己掌心滑落的瞬间。 “不——” 如果说之前那强大的力道没人知道是从何处爆发的,那么现在众人怕都是明白了。 随着秦音的一声带着无比悲怆的惊呼响起,从她身体里同时再次爆发了比方才更是强劲的力道。 而这次众人更甚至看见了,秦音周身泛起宛如皎洁的月光一般的白色光芒,渐渐的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秦音!”成珏惊得大叫。 想要伸手去拉扯秦音,却被这白色的光芒狠狠地弹开了去。 南宫敬和成三想要冲过来的想法便硬生生的止住了。 成珏后背撞到茶室的梁柱上,滑座在地上,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一手撑着地板,抬头看着室内那一团白色的圆球,昏了过去。 顾鸿儒上前给成珏把了脉,神色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返身看了看那白色越发闪耀的圆球,叫了李大胆过来,扶着成珏起身,安置在一边的椅子上。 凤九从未见过如此的光景,已经被震惊的无法发出一丝声响。 而那些从月影山庄就一直伴着秦音的人,更是被自己所看见的惊得完全忘记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说曾经还有不相信月光之神存在的,估计经过今天之后,也会信了。 此时,众人的眼前就是那天上的圆圆明月! ** 好一阵过后,这轮明月慢慢的黯淡了颜色,被包围住的两人渐渐显露出身影,直到月光完全消失。 秦音和南宫如画还是之前的样子。 秦音转回头,看了看众人,怅然一笑:“如画说,他累了想睡觉,我们不要吵他吧。回家可好?” 南宫敬点点头,回:“好,二哥三哥这就带你回家。” 秦音回头望着好似沉睡般的南宫如画,手指轻轻从他脸庞拂过:“如画,我们回家。” 话音落下,人也随之倾倒。 顾鸿儒第一个冲了过去,把脉之后说:“丫头没事,太累了。不过如画……” “如何?”南宫敬和成三同时问道。 顾鸿儒看了看凤九,说:“都先回去吧。丫头的脖子伤到了。” 于是南宫敬抱起秦音,成三抱起南宫如画,李大胆背上成珏,便出了茶室,往临园外等着的马车去了。 凤九站在屋内,久久没有动作。 第八十二章 奔跑 秦音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帐,来不及细想,翻身起床,榻边一双软底绣花鞋,她也顾不上穿,抬脚就往外面跑。 玲珑正打算进屋,就被冲过来的秦音狠狠的撞倒了:“呃?小姐,你……你的腿……” 秦音根本没听到身后玲珑的大叫,只顾往前面,到月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没一会又开始向前跑。 推开成珏和南宫敬住的院子的大门的时候,顾鸿儒和成珏刚刚从卧房里出来,正待说什么,却惊诧了的看着扶着院门用力喘息着:“他在哪里?如画在哪里?” 成珏赶紧走了过去,一言不发的弯腰抱起秦音,就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嘴里还很不高兴的说:“出来也不穿鞋,像什么话?” 顾鸿儒楞了楞,这不是穿鞋不穿鞋的问题吧?秦音的腿…… 卧房里有些暗,内室中点了不少蜡烛,隐隐的烛光从一层层临时加盖的布帘后透了出来,满室都是不同的药味。 秦音揪着一颗心,待成珏抱着他穿越这一层层的厚厚的布帘之后,她看见了那个人——南宫如画。 他斜斜的趴窝在大床上,一头秀发铺散开来,脸色苍白的淡化了那绝美的容颜,唯一能看得清晰的依旧是浓黑的眉和浓密的睫毛。 自腰下盖着薄被,而整个背部露了出来,洪稠拿着一柄小竹片将手里一个大研磨碗里的草药糊糊一点点的抹在南宫如画背部的伤口上。 已经抹好的部分则用白绢纱覆盖起来,很快白绢纱吸收了草药糊糊的汁水,变成了墨绿色。 整个过程中,洪稠根本没搭理进来的两人,只顾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成珏带着秦音慢慢走了过去,将她放在床头的木凳上坐好,便翻身离开了。 秦音噙着眼泪,伸出手,却不敢抚摸上那绝美的容颜,甚至一个字都不敢说。 洪稠静静的敷完所有的草药糊,盖上白绢纱之后,默默的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秦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转身离开了。 秦音滑下木凳,跪坐的倚在床边,额头与南宫如画的额头轻轻相抵着,她小心地拉过如画垂在床榻边的左手,紧紧的握着。 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南宫如画略微有温度的气息,两行清泪无声的从眼眶里缓缓的滑落。 她要的不是这样! ** 南宫敬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如此的景象。将汤药放在桌子上,上前抱起了秦音,秦音挣扎了一番,他说:“小妹,你莫要自己又病了。如画很好,他还活着,只是要很长的时间来痊愈。你且放心就是!” 秦音点点头,猛然间又想起,如画不是在自己怀中断了气吗?为何现在又还活着? 南宫敬晓得她肯定是有很多话想要问的,便说:“我先送你回院子,让玲珑她们服侍你梳洗了,吃了东西,我再来告诉你,可好?” 秦音再次点头,说:“莫要欺瞒我。我只想要如画活着。” 南宫敬抿了抿嘴唇,回答:“我知你心愿。放心,顾先生的话你还信不过吗?他还是你二师父。” 两人出来卧房,成珏在外室等着,手中竟是拿着一双修鞋和厚厚的大氅。他上前,沉默的帮秦音穿了鞋,说:“南宫,放她下来吧。” 南宫敬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慢慢让秦音站在了地上。甚至发现她站的稳稳的。 成珏看着秦音,问:“腿可有力?走几步试试?” 秦音有些不明所以,便抬腿在地上跺了几步,又在他们的目光下走了两步后疑惑地问:“怎了?有什么不对?” 南宫敬睁大了双眼:“小妹,你的腿好了!” 秦音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又看看一脸惊喜的南宫敬:“不是一直都是好的吗?” 呃……?南宫敬愕然了:“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坐在轮车上的吗?” 这么一提醒,秦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甚至再次抬腿跺了几次地板,再走了几步,才恍然想起,是啊,之前不都是瘸子吗?自从在王府的湖里被救起来之后,自己就瘸了。 而现在,此时此刻,她竟然是站着的,还能不需要任何帮助便自如的行走,甚至她刚才过来的时候是跑过来的。 她抬头,一脸愕然的看着成珏,问:“刚才我是不是跑过来的?” 成珏挑眉,这丫头的反射弧有点过于长了些! 于是他说:“嗯,的确是,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扒着院门在喘气,也不穿鞋子,万一路上的石子很尖锐,扎破了脚丫,我看你拿什么走路。” “那如画是不是现在就算是安全了?他痊愈需要多久?那皮肤可还能有办法?”秦音连着问了三个问题,都不是关于她自己的腿如何。 “你这会先回院子梳洗和吃饭。我等会过去。”成珏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院子里,玲珑和珊瑚站在顾鸿儒身后等着。看他们三人出来,而且秦音还是自己走出来的,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成珏将秦音送到顾鸿儒面前,说:“跟二爷爷回去吧,让他给你诊个脉。你昏睡了好几天,好好的洗漱洗漱,吃些东西。” “好,那你们等会要过来找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切莫欺瞒我。”她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绝不食言。”成珏说。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成珏和南宫敬对视了一眼便回身又进了卧房边上的书房。 成珏从怀里掏出那张纹刺在皮肤上的山水画,这几日已经被药水制过了,画面清晰可见,没了原先那鲜血淋淋的恐怖感,现在的山水画就好似画在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上一样。 成珏将画展开,一头交给南宫敬拿着,对着烛火高高的举了起来。 在烛火的映照下,山水画里赫然显示出了另外一番情景,成珏说:“本不想让你来看的,怕你心里难受。但是南宫家却是因着这个藏宝图而遭了劫难,由此还是觉得,你看过也罢。” 南宫敬叹了口气,就是这样张藏宝图,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连着找到的最后一个亲人都还是成老三的弟弟。 “你就不怕我记下了藏宝地,去找了来挖开?那可是霍野大陆上最多的财宝呀。”南宫敬好笑的口气说。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把藏宝图给了你,你也能找到那个墓穴的位置,你也是徒劳无功的。”成珏很有自信的说着,顺手收好藏宝图。 “为何?你好似对这个宝藏非常的熟悉?”南宫敬终是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你没有开启宝藏的钥匙。而且那里面设置了无数的机关,即便有钥匙,又既便是玄机子在这里,也不一定能躲得了那些密布的机关。”成珏倒了两杯茶,两人各自端了一杯喝了起来。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熟悉宝藏,以后再告诉你吧,我断然不会害了你们。秦音当初答应了爷爷要接下医神谷的时候,我便把你们都当了自家兄弟,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说,但是绝不会害你们。” 南宫敬听了这番话,心里细细的思量了一番,便点点头,道:“宝藏于我来说没有亲人重要,钱财这东西,生死不带。如今我也有个武馆,花销也不差,这种招杀身之祸的东西还是给你去处理吧。” 顿了顿,又接着说:“成珏,虽然你在很多时候比较冷漠,有些事情你不便与我说,我自是能体谅。不过秦音,我希望你不要欺骗了她。” 成珏垂眸,没有做声。 “我们五人于秦音的感情,甚至于白夜,周轩辕,如画,于秦音的感情。我相信你心里自是清楚的很,而秦音她自己,想必也你知道她曾经的过往,那劳什子的静王爷一天不签署合离书,她便一天没有自由。” 南宫敬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我们无需分胜负,但是在任何人主动退出之前,我只希望不要辜负了她就好。这话对你说是这样,对其他人说也是这样。甚至于回去后,我自然也会同样的对他们都说了。” “不过,”南宫敬忽地抬头盯住对面的男人,“如果你做了任何对不起秦音的事情,我南宫敬第一个不放过你。哪怕秦音意不属我,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成珏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半晌后,他说:“三年,我只给她三年的时间,如果三年后,即便是静王爷没有签下合离书,我都会带着秦音回谷里,哪怕这辈子都不出谷,她也是我的。” “啪!”的一声,成珏手中的茶盏已经碎裂成灰。 “你护得了她便罢。若是你无法护了她,便早早的退开了去,好生珍爱她的人不多你一人。”南宫敬很是不客气的说道。 “嗬,这点倒是不用你们操心了,自山洞那天之后,我便不会再放手。这话我早已对她说了,她也应了,哪怕没有那一纸破合离书,她,秦音,这辈子都只能是我成珏的人。” 成珏扬手散了手中的瓷灰。 起身,拍了拍衣衫上落下的灰:“说完便过去吧,这会子也应该洗漱完毕了,我们去端些吃食。既然答应了她不欺瞒,我也会做到的。” 南宫敬也起了身,拍掉衣衫上沾染的瓷灰,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第八十三章 地 顾鸿儒带着秦音回到她所住的院子里,璎珞和翠玉早早的烧好浴汤,布置好了浴房。 秦音便先去舒服的洗浴了一番,待头发擦干,梳妆妥当,出了内室,顾鸿儒也喝过了一盏茶。 不耽误什么,顾鸿儒先给秦音把了脉,问道:“腿脚可有不适?” 秦音感受了一番,说:“还没有什么不适的,只是觉得有些肿胀罢了。” 顾鸿儒收回手,点点头道:“肿胀不过是血脉相通了的关系,之前你的血脉自腰下就一直不甚通顺,又有许久未曾行走,血脉怕是有些萎缩的。而经过此次之后,血脉再次畅通起来,想要完全的通顺,怕是还需要一些时日。” 接过珊瑚递过来的温帕子擦了手,又说:“现在虽然能走了,但是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的,不要太过劳累。腿脚或许有时候不会那么灵便,甚至于晚间你睡觉的时候也有可能会抽筋,这些都是惯有的,不要担心便是。” 玲珑这会插话道:“玲珑恳请顾先生教奴婢们一套按摩术吧,万一小姐腿脚不舒服的时候,奴婢们也都能随时给小姐揉揉腿脚,减少小姐的难受程度。” 顾鸿儒抬眼看了她一下,说:“玲珑这丫头果然是心思玲珑呀,如此自明日开始,你们便在丫头午休的时候过来我屋里,我教你们一套我自创的如何?” 玲珑惊喜的单膝跪下垂头道:“玲珑带姐妹们谢过顾先生,奴婢们定不辜负顾先生的期望。” “那就这么定了,丫头,你现在且休息休息,莫要多坐,也莫要多走,适当的在院子里散步和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是可以的。午后为师再来给你扎针,这会子要重新换过汤药浸泡银针了。为师也不耽误,这就去配置。” 说罢顾鸿儒也不等秦音有什么答复,便起身先离开了。 璎珞和翠玉收拾妥当浴房,又端了做好的一些吃食回来,四人伺候着秦音用饭。 “你们都看着我吃,多不好意思。翠玉,再去添四副碗筷,你们陪我一起吃些吧。”秦音看着眼前很是丰盛的饭食并不急着动筷。 “奴婢们可不敢,小姐您先吃吧,奴婢们都是吃过的了。”翠玉有些怯生生的道。四人中,她是很少说话的。 “那我也不吃了,你们都看着,我吃不下。”秦音转过身子,好似孩子一样的闹别扭。 璎珞倒是活泛的,边说:“翠玉,你去拿碗筷吧,我们也陪着小姐吃些,左右这些日子谁都没吃好睡好,现在小姐也平安回来了,而且腿脚也好了,我们便借着这小宴席给小姐庆祝一下吧。” “是啊,翠玉,我早上看见,大厨房有炖什么,不如你顺便也去看看,如果还有什么好吃的也一并取些回来。”玲珑也说。 珊瑚站在翠玉身边,扯了扯翠玉的衣袖:“我陪你一起去,两人腿脚快,而且能拿四个食盒呢。” 秦音见她们四人有商有量的,心里宽慰了很多。 翠玉便也不纠结了,微微曲了个礼,便和珊瑚手拉手的赶紧又去端吃食。 因此,待成珏和南宫敬到秦音屋里的时候,便是看见五个女孩子坐在外室的大桌边吃吃喝喝的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玲珑最先看见成珏和南宫敬到了,马上起身,福礼:“见过珏少爷,敬少爷。奴婢们陪着小姐吃了些,这会子正是要收拾的时候。” 成珏没说什么,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倒是南宫敬上前看了看,说:“无事,如此热闹倒是好的,这宅子里还就需要这般热闹热闹,不如晚间我们全部都在大花园那边用饭如何?” 南宫敬说完看向成珏,这宅院里,目前还都是听他一人安排和吩咐的,彷如在月影山庄一样。 成珏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璎珞和珊瑚,你们去安排吧,当做是这段时日的犒劳和庆祝。秦音的腿脚如今也算是痊愈的,总是得庆祝一番。你们几人这会子小聚了,便是也不要落下宅院里的大伙。” 璎珞和珊瑚听了,心里也甚是高兴,快活的接了任务,利落地收拾好,便提着食盒离开了。 “奴婢去沏茶,小姐想要喝什么茶消消食?”玲珑看了看三人,说道。 “可有橘子?”秦音问。 “有的,早间的时候,去采买的人回来带了一笼鲜桔。”翠玉小声回。 “那便泡个双桔茶如何?酸酸的,又袪火气。”秦音说。 “好,奴婢这就去泡。”玲珑拉着翠玉也离开了。 三人坐下,对视了一眼,秦音垂下头。 “这会子害羞什么?”成珏觉得她这害羞来的有些奇特了。 “谁害羞了?我这腿现在还是酥酥麻麻的。”秦音一双小拳头轻轻的锤着自己的腿。 成珏和南宫敬不约而同的侧身瞥了一眼桌下,果然看见她在锤自己的腿。 南宫敬笑道:“你这般做有什么用处?不若我给你按按罢!” 秦音嗛了一声:“二哥可是男子,我这是腿啊,即便我不在意,难保其他人不会瞎想,尤其是喜欢你的女孩子更是会误会的。” 南宫敬一挑眉:“这话从何说起的,我不知道这宅院里除开你们几个还有其他女子?更甚至还有人喜欢我?” 哼哼!秦音附送白眼球一枚,别以为她这段时日不在宅院里就看不出来什么,那翠玉的小眼神不住地往南宫敬身上瞟过去,她可没漏看。 成珏低声笑了笑,惹来南宫敬的疑惑:“喂,你笑什么?” 成珏又看了一眼秦音,说道:“翠玉那丫头怕是对你有意的。” 南宫敬瞬时愣在当场,不是吧?真的有? 秦音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南宫敬的肩头,说:“这四个姑娘可不是我的丫鬟,她们的卖身契我早早的就还给她们自己了,我自然也从没把她们当身边的丫鬟一样。二哥你可不要有什么门第等级之分。若是你有这样的想法,早早的说了出来,我也好让翠玉另择佳婿。” 南宫敬抚了抚,秦音刚才手指点过的地方,说:“如今虽然找回了如画,但是血海深仇还是未得报,何来谈儿女私情?你二哥我现在是没这个心情也没这个想法啊。” 南宫敬说完,心里已经定下了主意,回头他私下找翠玉说清楚吧,小姑娘别耽误在他身上。他的情除开眼前这女子,便再也不会给其他人了。 三人忽然相对无言,各自想着旁的事情。 玲珑轻手轻脚的进来过一次,放下了双桔茶之后,便立刻出去,守在了院子里,她晓得,他们是有话要说的。 成珏为三人各自斟了一盏茶,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我们知道的也定然不欺瞒你。” 秦音双手捧着茶盏,想了想问:“成珏,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成珏转动茶盏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秦音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这样的。 说好不欺瞒她,可是这个问题却根本让他无从回答。 秦音看他这样,心底也多少明白过来,自己这问题偏偏问到他心底里藏的最深的东西。 她说:“如果你不能回答我,那么其他的问题我也没什么想问的了。方才在沐浴的时候,我把能记起的事情都想了起来,来回的思考了一番,大致也都知道前因后果了。所以除开这个问题,我没有别的疑问。” 南宫敬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结拜小妹。从他们相遇开始,他从来没小看过这个女子,只是没想到,她心思敏锐的程度比他们这些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男子更甚。 甚至于,也是她最早看出那石姓夫妻的可疑之处的。 成珏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秦音:“我答应了你,不欺瞒你任何事情,所以我便不能在你面前说谎。你问我的,我会给你一个答复,但是却不是现在。你可能体谅我?” 秦音与他对视,自然将他眼睛里的诚实和认真看的真切,说:“能。我相信你!” 成珏暗自松了口气。 秦音又问:“藏宝图可是在你那里?我想看看。” 曾经以为秦音不会愿意看到这张万分残忍的藏宝图,却没想,她主动提出要看一眼。 南宫敬上前关了门,又拉了窗帘,点上几只烛火放到桌子上。成珏从怀里掏出藏宝图,和南宫敬一起展开了,对应在烛火前。 秦音看了很久,看的很认真,她点点头,两人收好藏宝图,将屋子又还原。 她想了很久,轻声问:“成珏,你可有觉得山水画的地方很面熟?” 成珏点头,问:“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秦音皱眉,有着几分迟疑,道:“在月影山庄里,从我住的宅院的角度看,好像我们曾经上去过的月影山的那个平台的位置。” 成珏一挑眉,嘴角微微上翘,果然是他看中的女子。 南宫敬脑海里回忆了一番,也的确是那副景观:“的确,我初看的时候也觉得有些面熟,却没想到是月影山。这世上去过那里的人并不多吧,所以这副藏宝图如果落在其他人手里,怕是一阵子还没能想到是月影山。” 秦音赞同的点点头,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烛火里显示出来标记着红点的地方就是那个古墓咯?” 成珏再次赞同的点头。 于是南宫敬猛然瞪着眼睛看向成珏,难道…… 第八十四章 地契 隔天,定国侯爷宇文昊下了朝,朝服也不换,直奔侯府隔壁的宅院,敲了门,门房见着是定国侯爷大人亲临,反正他也来过多次了,便直接放了他进来。 定国候爷宇文昊倒是熟门熟路的径自到了秦音住的小院外,规规矩矩地再次敲门。 开门的是翠玉,待得看清面前的人,吓得一脸惊慌的样子就要下跪,定国侯爷宇文昊倒也不在意,轻轻推开她说:“免礼了,你家小姐可起身了?” 翠玉慌张的站在一边,垂头轻声回答:“回侯爷,小姐方才起身,这会子正在梳洗,还未用过早饭,奴婢正要去端早饭来。” 定国侯爷宇文昊笑着点了点头,说:“那你赶紧去端吧,别饿着你家小姐了,左右本候刚下朝也没吃,你就多端些来。” 翠玉惊诧得忘记了礼节,抬起头目瞪口呆的望着侯爷大人:“啊?这……这……不太好吧!?” “侯爷这一大早的就跑来了,成某还真是有失远迎啊!”成珏及时的解了翠玉的围。 翠玉找准机会一溜烟地就闪了个没人影。 “你也来了,正好,一起去看看秦音。”定国侯爷宇文昊倒是不认生,感情这都跟他自己家似的。 成珏停了步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说:“你要心急也不急着这一会子,女人家起身梳妆打扮,再换过新衣裳,左右没个把时辰是不会出内室的。方才翠玉也说了,才刚起身。你难道想在这院子里等上个把时辰?” 宇文昊听了这番话,又仔细的看了看成珏,他的表情也不是那种揶揄或者看笑话的样子,便觉得有趣了:“你倒是有趣的很?竟不是来阻止本候的!” 成珏苦笑:“我阻你干嘛?你当秦音是知交好友,便是得知她身体痊愈的好消息来看她,这也不为过。何况你已经是有妻室的人,而且还是当朝公主,想你也不会再有别的心思了。我自然放心的很。” 他倒是老实的很,直接把心里最诚实的话说了个通透。宇文昊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宇文昊想起下月中便要迎娶的雪晴公主,神色暗了暗,瞬即又恢复了过来,笑道:“你倒是诚实的很,也不拐弯抹角的。” 秦音自己打开门,看着站在院门口说话的两人,这两人说话也不放小点声音,怕是有意让她听见似的,有时候她还真是不懂,男人们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难道这朝代的男人们不是应该心怀远志的吗? “你们这么早来了,我就是想赖着不起身也是白费。可都吃过早饭了?”秦音问。 定国候爷宇文昊听到她的声音,立时转头看去,发现她竟是站在门口的,瞬间整个人都好似披了层阳光一般,飞快的走过来:“昨天问白夜来着,白夜说你腿脚痊愈了,这会亲眼看见,真真是好了。” “咦?侯爷昨个见着白夜了?我都还没见着呢,您倒是抢了先。”秦音领着两人去了偏厅就坐,“珊瑚,你去瞧瞧翠玉可是端了早饭,我估摸着侯爷和成珏也都没吃呢,便在这里一起用了吧。” 珊瑚听了,微微一福身,转身去追翠玉了。 “恩,白夜最近在帮本候做些事情,江湖上他比较了解,所以早早的便跟成珏说了,借了他过去。还有你三哥这会子也在侯府那边。”宇文昊倒是不隐瞒,直接说了。 “如此便好,侯爷莫要欺负他们。白夜终是江湖人,侯府的规矩自然比不上别人,万一有冲撞了您的地方,您多担待些。三哥我倒是不担心的。”秦音点了点头说。 “为何你不担心你三哥呢?”宇文昊好奇的问。 “侯爷还真是好奇的很,这其中原因您应该是知道的吧?”秦音轻声笑道。 宇文昊笑了笑,也没回答说些什么,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道:“咦?这是什么茶,如此香甜?” “花果茶罢了,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一些女人家的小玩意,侯爷若是喜欢,等会我让玲珑给您包好一些拿回去喝吧。”秦音说道。 “心思巧妙的很,这茶合着好似很是开胃,又醒神一般。这等好茶本候定然是要一些的。不若你还写个配方如何?万一本候喝完了,也不好再来找你要不是。”宇文昊略有些嬉皮笑脸的说。 秦音挑眉,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定国侯爷吗?之前那个在丹慧城高冷的男人去哪里了?这位回了都城,竟然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没多久,翠玉和珊瑚两人带着提了食盒的厨房小厮来了偏厅,于是乎一阵忙乎之后,桌子上摆满了早饭的吃食,很是丰盛。 三人也不互相客气什么,便开始吃了起来。食不言寝不语,直到三人都吃饱了,也不过是一刻钟的事情。 撤了吃食,玲珑又上了一壶子新茶。 宇文昊喝了一口又惊讶了:“这又跟方才的不同了。秦音,你倒是有多少种花果茶?莫要藏私,都给本候一些吧。” 秦音瞥了一眼宇文昊,有些恹恹地不想回答。她看了一眼玲珑。 玲珑聪慧的说:“回侯爷,小姐大概配出了怕是有几十种不同的花果茶,水果茶,花草茶,养生茶,这道道很是不少,不若玲珑给您一套泡茶的方子如何?” 宇文昊更是惊呆了,竟是有几十种,他想了想说:“竟是有这么多,那你怎么不开个茶楼呢?这等好茶,沐春国怕是还没哪个茶楼有卖吧?” 秦音淡淡的说:“有好些方子并不是我的,是之前归云山庄的拂风公子送与我研究的,这茶楼开不开,也得征求了他的意见。” “说起拂风公子,不知道他如何了?没承想,竟是这般的结果。”宇文昊惋惜的叹了口气。 “成珏代如画谢过侯爷关心,他目前很是稳定,只不过需要时间痊愈罢了。”成珏说道。 “不知本候可否前去探望?”宇文昊问。 “怕是不便,伤口尚未愈合,为防恶化,如画的房间即便是我们也不能多去的。”成珏想了想说。 “如此,那本候待他好了,再去探望吧!如果有需要得地方,成公子可不要客气,一些好的伤药本候那边也还是有的。”宇文昊大方的说。 成珏瞬间眼睛一亮:“还真的有需要侯爷帮忙的地方,来,我带您去见过顾先生,如画的伤药里尚缺一味药材,都城这边的药铺里好似都没有,我想这还是需要您的帮忙。” 说着便起身,打算引着他去顾鸿儒住的院子。 “如此那本候也不打扰秦姑娘休息了,就此告辞。”宇文昊自然也是懂这其中意思的人。 “玲珑,且代我送送侯爷,待会你便送了方子过去。”秦音说道。 “秦姑娘,你还是莫要走动了,腿脚方才好些,多休息为佳。”宇文昊笑着阻了秦音想要站起来的动作。 “那秦音便不送侯爷了,侯爷无事倒是可多来走动走动。成珏他们对都城的环境且都还不算很熟识,侯爷不妨帮上一帮。”秦音坐着没再起身。 “那是自然。”说罢,两人便离开了偏厅。 没坐多久,翠玉进来说:“小姐,洪总管在外求见。” 秦音楞了一下,洪稠?这会不是应该在照顾如画吗?“快请!” 只一会,洪稠手中抱着一个小木箱到了偏厅,二话不说,单膝下跪:“见过庄主。” 庄主?秦音被震到了。什么时候她成了归云山庄的庄主?“洪总管,快快请起,莫要如此大礼!翠玉!” 翠玉立时上前扶了洪稠起身,又引了他坐在一侧。 洪稠满脸的沧桑和憔悴。秦音看了一眼后心里顿时觉得隐隐作痛。月余前,那个慵懒却轻柔的男子现在是昏迷的躺在成珏屋里。 而眼前这位,哎,竟是白了许多的发丝,也苍老了很多。 “洪总管,这庄主一事何来?”秦音问。 “少主子在临行前便吩咐过的,如果他出了任何事情,归云山庄都将交予秦姑娘。这箱子里便是归云山庄的地契和佃农们的劳作契约,还有正是过户于秦姑娘名下的文书,少主子均是签过字的。” 洪稠将小木箱递上。璎珞上前接过,放在秦音面前打开来。秦音拿出最上面的一份文书,却是过户文书。左下角那娟秀的字便是南宫如画早早签好的署名和指印。 箱子里其余的也无需再看了,那绿色绢帛的便是地契,而其他的一张张带着指印的便是佃农们的劳作契约。 洪稠见她没有说话,便又说道:“这十余年的账目,属下也都整理好了,今日晚间便可由小虾米送过来,随行的还有属下这些年带出来的账房和管事的几个人,这些人都是从佃农里挑选出来的,而且诚实可靠。秦姑娘完全可以放心他们。” 秦音将东西都放回小木箱里:“如画和你将这些都交予我了,那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洪稠垂下头:“属下只想在少主子身边照顾他一辈子,如果他一辈子不醒来,属下也陪他一辈子。” 秦音再问:“你可想好了带着如画去哪里?” 洪稠摇了摇头:“南宫公子曾说属下可以带少主子去找他的师傅无上道人,但是那地方属下却不一定能找到,如此,属下想是带着少主子去桃园吧。” 桃园,南宫浩瀚送给柳如烟的桃园。 秦音想了想,南宫敬曾告诉她,那里已经是荒芜一片。他两人去了要如何生活和打理?如此不甚妥当。 正好此时成珏回来了,她抬头看着成珏,说:“洪总管,既然如画将归云山庄交给我了,便是信任我的,你可也信任?” 洪稠沉默的看了一阵秦音,点了头。 “那你便和如画一起跟我回月影山庄吧。”秦音说道。 成珏很是赞同的看着她。他知道,秦音一定会带着如画回去的。 第八十五章 平妻 秦音接下了归云山庄,成为了归云山庄正式的新庄主。对于此事,归云山庄的众人倒是没有太多的逆反心理,相反的,他们知晓原来的拂风公子竟然就是南宫盟主那一直找不到的小公子,甚至于在最后关头还是眼前这女子相救,才保住了性命。 所以当秦音第一次以山庄主身份来到归云山庄的时候,在庄子外等待的人们并没有太多的反逆,却也没有什么欣喜。 秦音总计来过归云山庄两次,如果算上被绑走的那次,也仅仅才是三次。 洪稠从马车上扶下秦音,两人齐齐的站了在众人面前。 “各位,这便是归云山庄今后的庄主,秦姑娘。她也是月皎城的城主,月影山庄的庄主。”洪稠朗声道。 面对众人的沉默,秦音微微一笑:“不才小女子暂且替如画接下山庄,待如画痊愈,他还是你们的庄主。”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拂风公子还会好吗?”那是一个大概十三岁的少女的声音。 “会的,稍后我会带着他回月影山庄医治。请放心!”秦音对她笑着。 “我记得你之前还是瘸子。”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是的,不过现在已经痊愈。”秦音仿似证明一般又轻步移动了一段距离。 “洪总管说你月光之神!所以你一定能治好拂风公子是吗?”那少女再次问。 “我并非神女,不过我身边有医术非常厉害的医者,他们会尽全力救治如画的。”秦音弯下腰,与少女对视,“所以也希望你们给自己信心,相信如画会回到归云山庄的哟。” “嗯,我信!”少女破涕为笑。 洪稠引着秦音进了山庄,来到归云阁。 逐一看过如画曾经住的房间和书房之后,洪稠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些如画的书籍和衣服,书籍都被装进了木箱,衣服打了个小包袱提在洪稠手上。 秦音站在如画最喜欢站立的那扇窗前:“洪稠,曾经如画总是站在这里看着月亮吗?” 洪稠站在她身后,看着同一片天空:“是的,庄主!少主子经常一夜一夜的无法入眠,便是在这里看整夜的月亮。” 秦音低声轻喃:“原来这些日子,我们竟是看的同一片天空。” 洪稠默不作声。 两人离了归云阁,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不会有人回来住了。 秦音将山庄的日常事务交给了成珏打理,而她会在一段时间之后会和龚鸿儒、橙儿带着如画、洪稠一起回到月影山庄,然后将如画送入医神谷医治,洪稠则留在月影山庄接替成珏的工作。 待秦音和洪稠上了马车,洪稠细细思考了一下秦音最后的那句话,猛然间他看向秦音,或许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 晴雪宮。 玉迎春神秘兮兮的凑在雪晴公主耳边说着什么。 “啊!可是真有此事?”雪晴公主问道。 玉迎春用力的点头:“真的,方才给候爷赶马车的小四告诉我的。这会子侯爷在圣上的书房里谈事。” “你何时跟侯爷的车夫小四的关系这么好了?”雪晴公主呲笑一声。 “公主殿下!”玉迎春略带羞涩的扭了扭身子。 雪晴公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若改天本殿便跟侯爷提上一提,许了你和小四的婚事如何?” “呃?公主殿下,现在不是说奴婢这种小事的时候啊!侯爷最近对那秦音可是上心的很,还听说去找了要来不少新茶的方子,可是也都没看见这新茶什么的送了给公主殿下您啊。” 玉迎春好似很愤慨的说道。 “嗯,这倒是个问题。虽然当时秦音说过不会窥视昊哥哥。但是……”但是女人的心难捉摸。 玉迎春想了想,又说道:“奴婢还听说,这秦音的腿好了,现在完全看不出曾经还是个瘸子呢。” “哦?这也太神奇了,上次见还是坐着轮车,现在便好了,还不曾看出瘸腿的模样,这怕是有诈?”雪晴公主这会子的性子倒是和之前很是不同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段时间竟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 凤朝宮。 沐春国皇后的寝宫。 石思琦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她的母亲石张氏,一个是她妹妹石天琦。 说起来,她其实并不算是石张氏的嫡出女儿。她是石将军的原配夫人于氏所生,而于氏本身身体并不是太好,早年随着石将军奔波征战更是落下一身病痛,在三十岁那年以高龄诞下石思琦之后不过两年时间便过世了。 而那时候石将军刚刚定居都城,成为沐春国的安国候。令册封了过世的原配于氏为安国候一品夫人,石思琦自然就是安国候何一品夫人正统嫡出的长女。 石张氏则是之前石将军迎娶的侧室,原配于氏故去之后,石将军便直接提了侧室成为安国候夫人,却没并没有正式的皇家册封。是以这石张氏心里很是不愤。 在安国候石将军和外人面前,她自然不敢对这石思琦嫡长女有什么不良的心思,却是万分巴不得石思琦就这么死了更好。 没承想,她越是不忿,越是妄想,石思琦越是耀眼的很,自然当年太子选太子妃的时候,先帝难得清明一次,直接赐封了安国候石将军嫡长女石思琦为太子妃不二人选。 石张氏随着安国候接旨的时候,心里万分不平静,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尚且年纪不到,这太子妃正位怎么也轮不上死了亲娘的石思琦头上去的。 所以她立下志愿,便是不能当太子妃,也要为自己的女儿谋上一门最佳的亲事。 石天琦,这会正是二八年华。本身石张氏模样就不差,自然这石天琦的相貌也不会差什么,而且这丫头自小就特别喜欢攀比着姐姐石思琦,但凡石思琦有的,她必然也会央求着娘亲也同样的弄上一份。 胭脂水粉自然用的都是顶好的。 而石思琦成为太子妃之后,石天琦虽然没有想法要两姐妹共事一夫,但是心底里也是下定决心要找一个比太子更好的夫婿,没理由她要跪拜那没了亲娘的女人,她更不愿意低石思琦一头。 定国候宇文昊,石天琦一心想要嫁的人。如果嫁了他,便是不在这都城居住也好,反正她是不会愿意真心的朝姐姐跪拜的。 不过她这头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啪响,那头当今圣上,一纸圣旨,按照历代传统,定国候侯府正妻的位置只能是当朝长公主。 于是,石天琦这如意算盘碎了一地,在府邸里哭闹了好一段时间。 这沐春国,唯二的两个侯爷:安国候是自己的父亲。定国候只能先娶当朝长公主。 其他王爷,公子的确不少,但是唯一能站在千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却只有这最年轻的定国候宇文昊。 自己那安国候父亲的爵位比这定国候爵位都低一等。所以石天琦是无论如何都想嫁给定国候宇文昊。 而如今,下个月便是定国候宇文昊和雪晴公主的大婚了,雪晴公主稳坐定国侯爷夫人之位不说,又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亲妹妹,皇太后唯一的女儿,当朝唯一长公主,这身份和地位自是不必说的。 哪怕如了石天琦的愿,嫁给宇文昊做了小妾,也是足足低了当皇后的石思琦不知道多少等级。别说还想捞个带品级的夫人名号,就是自己这没品号的娘都抵不上。 这叫石天琦她怎么能不气恼和愤恨呢? 所以央求了父亲进宫的时候求来懿旨,找了个合适的日子宣了石天琦母女俩进宫拜见皇后。 此时此刻,石思琦就是听了石张氏和这个往日里关系不甚亲和的妹妹石天琦的话之后,她身为皇后都觉得这母女两真真是脑壳也坏掉的。 石天琦半天等不来皇后的回答,脸上挂不住了,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倒是说话啊,左右我说了半天,你这当姐姐的也不给的答复,许是根本懒得听吧!” 皇后石思琦瞥了她一眼,端起面前有些冷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却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本宫不说话,不是懒得听,也不是没听你说些什么,而是这种事情本就不是本宫能做主的。” “你怎么做不了主?好歹那名义上也是你的妹妹,你说同她让我也嫁了定国候与她平起平坐当个平妻怎么就那么难?而且我也是安国候的嫡女,虽然比不得她是公主,但是也不会比都城里哪家女子身份差吧。更何况你还是皇后。这后宫的事情不是都归你管吗?不想去说也莫要找这种破烂借口。” 石天琦更是火冒三丈的说,完全没把这当朝皇后和长公主放在眼里。 石张氏虽然也知道这是在宫里,有些话也不是那么好直接说的,但是看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着急,便也沉不住气了:“按说我也是你母亲,虽然现在我们见面总是君臣之礼,不过你父亲也只得你们两个嫡亲女儿,其他的弟妹自然比不上你这个嫡亲姐姐的身份,所以为娘也希望你能帮帮天儿。好歹你们终究是从小到大一起的,你当姐姐的怎么也不能看妹妹寻不到好夫家吧。” 石思琦垂下眼睫,没有回答石张氏的这番话,只是觉得,父亲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这对母女身上了。 第八十六章 行之 石张氏看着这石思琦竟是连她的话都可以不搭理了,瞬间生了火气,左右这会没外人,丫头婆子嬷嬷们都被指使到院外守着去了。 这石张氏便立时转了态度:“到底是当了皇后这些年了,对自己家人的态度都摆上架子了。石思琦,如果当初册立太子妃的时候,我家天儿若是跟你一般儿大,你怕是连个侧室都当不上的。” “这会子来跟我摆这种谱,真真是养了这么多年,居然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了。得了,这事儿我们母女也不求着你办,你爹怎说都是安国侯爷,就算没定国候宇文家有家底,左右商量商量个儿女的婚事还是应该没问题的。我这老婆子便去求老爷。犯不着在这里看你的脸色。” 说罢起身,拉起自己的女儿石天琦,又说:“我们回去找你爹,我还就不行了,定国侯爷哪能只娶公主一人便不再要别的妻室进门的道理。往年的定国候也从来没说只娶公主一人,还不都是侧室偏房收了一堆的。” “娘,我不要当什么侧室和偏房。我要做平妻!”石天琦叫道。 石思琦到底是心软了些,便说:“母亲无需这么急躁,妹妹也不用这么大呼小叫的。本宫没说不帮忙,也没说眼睁睁的看着妹妹不好,本宫只是在想,要如何帮。” 石张氏和石天琦听了这番言语,立刻又重新坐好,巴巴地望着石思琦:“那你说说,怎么个帮法?我们也不要求跟雪晴公主同时进门,这一前一后总行吧?定国侯爷先接了雪晴公主进门,然后再来安国侯府接你妹妹,同时拜堂也总是可以的吧?怎么说都是平妻啊。” 石思琦一口气堵在心口,半天没反应过来,这都是什么脑子? 饶是再堵的难受,石思琦也还是慢慢说了起来:“母亲,你这种想法,本宫尚且不能保证,本宫往日里甚少看见定国侯爷,自然也无法问他什么,但是雪晴公主到底是太后的嫡亲女儿,圣上的嫡亲妹妹,你们这种打算,也只在本宫面前说说便罢了,若圣上和太后知晓了,莫说你还想争个平妻,说的难听一些,怕是连个通房都不会让你有机会的了。” 石思琦厉声道,这一句足足吓得石张氏和石天琦瞬间脸色都白了。转而石思琦有放轻了声音说:“母亲和妹妹先回去吧,让本宫好好想一想,既能达成妹妹的心愿,又能求得安国侯府的安稳,这法子也不是一时间就能想好和办好的,如果有什么消息,本宫会着人去找你们的。” 石张氏到底是不愿意真的开罪了皇后,又想起自己刚才那股子冲动说出来的话,也是收不回来的,于是陪着一副干笑的脸说:“皇后娘娘,方才臣妇冲动了些,娘娘大人有大量,别跟臣妇计较。天儿的事情还请娘娘多上上心才是。” “母亲也是为着妹妹的婚事操心过重了,无需担忧,本宫便是好好想想罢。”石思琦淡淡一笑,“来人啊!” 一会后,紧闭的大门开了,一个嬷嬷领着几个宫女出现:“皇后娘娘,可有吩咐。”说话的正式从石思琦小时候就在她身边的奶妈,现在是皇后这宫里的掌事——米嬷嬷。 “米嬷嬷,你代本宫送送母亲和妹妹,本宫这会子头风怕是又犯了,去里屋躺一躺。”石思琦按着额头皱眉说道。 “那臣妇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石张氏起身说道。 石天琦自然还是很不乐意这样的结果,冷着脸也不搭理皇后。 米嬷嬷道:“可是需要宣御医来给娘娘看看?” “宣吧。日前听说新来个御医,便宣了他来吧。”石思琦由着两个宫女搀扶起来,向内室走去。 米嬷嬷看皇后已经走远了,转身:“夫人,二小姐,老奴这便送二位出宫吧。” 石天琦气的一跺脚自己先走了。 石张氏苦笑一下。 ** 御医蓝行之,算是沐春国皇宫御医院里现在最年轻的一名御医了,刚到御医院还不到一月余。 他轻手轻脚的收好搭在皇后娘娘腕子上的白绸布,放到医箱中。起身走到一侧微微弯身,回禀道:“回皇后娘娘,娘娘身子无碍,健康的很。” 米嬷嬷扶了皇后石思琦起身,问道:“娘娘说,夜里总是梦魇惊醒,冷汗也颇多,蓝御医是否再看看?” 蓝行之想了想,说:“如此,微臣便开一副定神养身的茶汤方子吧。是药三分毒,药不宜多吃,尤其娘娘还想为圣上孕育子嗣,这身子更是要好好的保养,所以微臣认为食补自是比吃那黑乎乎的汤药要好很多的。” 皇后石思琦抬眼大量一番眼前这人,蓝行之,御医院里最年轻的御医,由着定国侯爷宇文昊推荐来的,一来便先诊治了太后多年的睡眠不安的旧疾,也没多用什么珍惜药材,甚至他下的都不是药,用他自己的说法就是食补。 不过短短半月不到,太后夜里总是睡眠轻的毛病便是眼看着改善了很多,太后很是高兴,便钦定了这蓝行之为御医,而且太后的饮食现在都是蓝行之负责定制方子,隔三差五的去请平安脉,很是得太后欢心。 而且这人听说和定国侯爷的关系也很是不错,甚至定国侯爷身边的那甚是有名气的军医辛峰都对这蓝行之大是赞赏的。 所以如果妹妹的事情想成,怕是这人还会起上一些作用的。 蓝行之坦然的站在一边,他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打量和揣度,不过他倒是不担心皇后娘娘会使什么柈子的。 “听说母后那里这会子也都是你在安排和指导饮食,而今母后的身体也的确是看着比从前更好些了,不若本宫这里你也多担待些吧。”皇后石思琦淡淡说道。 “微臣惶恐!承蒙皇后娘娘的信任,微臣自是倾尽全力。皇后娘娘的日常饮食目前,来说基本上是无碍的,只是搭配不甚全面而已。”蓝行之坦然的接下了新的任务。 “哦?如何的不全面?不妨说说,本宫也学习一二。”皇后娘娘结果米嬷嬷递上的清茶。 “比如,后宫女子多半都是在意自己的身材和容貌的,便是大多数都不爱吃肉类,都以为肉类会致人长胖,便没了身材,实则非也。适量的食取一些肉类,非但不会长胖,而会让娘娘您的肌肤更是有光泽和质感。”蓝行之侃侃而谈。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那蓝御医觉得本宫应该怎么食取适量的肉类呢?”皇后娘娘细细的问道。 “比如牛肉,佐以黑椒腌制一番,和着青椒爆炒,味道甚好,且牛肉是以纤维较多而著称,使得娘娘身体里的肌理会便得有力,如此便不会时时觉得疲惫不堪。”蓝行之微微一笑。 “又比如鱼肉,鱼肉又称之为白肉,非但没有能让人长胖的脂肪又是蛋白质类最佳的添加物,多食取鱼类,娘娘既是补充了蛋白质又不用担心身材会变,何乐而不为?” “蓝御医这些说辞本宫倒是从来不知道,而且也不甚懂其中的意思,还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米嬷嬷回头你和蓝御医商讨商讨,调整调整本宫的饮食就是了。”皇后娘娘笑了笑。 “对了,你方才说的要开个茶汤方子,这又是什么?”皇后娘娘饶有兴趣的问道。 “其实这也算不上方子,不过是微臣的一个朋友闲来无事的研究出来的一种很有趣的饮茶方式。往日里皇后娘娘在宫内的饮茶都是以当年新进贡的顶好的茶叶为主。微臣这位朋友的茶汤方子则是以鲜花和水果为主。” “她每月会根据当月份甚至于当季节盛放的鲜花为主要对象,配以适当的水果或者可食用的非草药类的植物作为原料,烘制成干花或者干果、干草,方便存放。” “每次饮用的时候按照比例将干花、干果、干草摘捡出来放在琉璃壶中。倒入热水冲洗一次之后,再倒入第二次的热水,壶下是一小截烛火慢慢的煨着。边喝边煨,保持一定的温度。一壶这样的茶汤大概添两次水之后便不可再用了。” 蓝行之娓娓道来。皇后娘娘石思琦听了之后很是惊喜,竟是有这样的喝茶方式,她还真真是第一次听说的。 “这样便是能有什么结果?”皇后娘娘很有兴趣一试。 “开胃消食,提神醒脑,袪火清肺,排毒袪淤,美颜靓肤。”蓝行之已然觉得皇后娘娘已经被打动了。 “如此本宫还真是想要体验一番!母后现在也是在这样饮用茶汤?”皇后石思琦问。 “是的,太后她老人家现在便是这样的饮食结构了,不过太后毕竟有些年纪了,是以在饮食方面微臣稍微设置的结构不太一样罢了。皇后娘娘您尚且年轻,身子本身也是很好的,所以只要稍微的调整一下便可。”蓝行之微微弯腰。 “如此一来太好了,这些年我这身子总觉的沉重不堪,多年也未曾为圣上诞下皇儿,这心里终究是落不下来。如今有蓝御医这一番透彻的研究和调理,本宫也甚是安心了很多,那本宫就有劳蓝御医费心了。” 皇后娘娘石思琦很是喜悦的说道:“米嬷嬷,去将本宫库房里的珍藏的那本医神谷的医术取来,送与蓝御医,本宫希望蓝御医能在医术上有更是精进的一天。” 蓝行之单膝跪下,施以礼:“微臣叩谢娘娘!” 第八十七章 医书 这蓝行之什么人? 而且他的这套说辞怎么那么像现代人的饮食营养学? 这就得从顾鸿儒带来的几人说起了。 早先成珏的意思便是想要在都城再次开设一家医馆和一家药铺。有了定国侯爷的支持和名气,他们要在这都城的医药界立足也是有足够的后台的。 而且医药向来不分家,也正好是医神谷里的年轻一辈出来游历的最好渠道。因着之前在月皎城内的医馆和药铺的成功经验,所以成珏这么打算也是自然没错的。 但是秦音开始并不同意,第一是定国侯爷到底什么心思和打算他们并不清楚,而且定国侯爷在丹慧城的做法,让她也很不明白。 第二定国候的这笔投资款拿起来也是辣手的很,并不是担心钱财的来源,而是这中间如何分利,如何投入,等等细节都没有谈好过。 所以秦音叫成珏将钱存进了银号里,原本是打算回程的时候路过丹慧城在找定国侯爷商谈清楚了,再做打算也不算迟。 却没想到,定国侯爷奉旨带着雪晴公主也到了都城,更甚至没想到她们现在住的宅院就在定国侯府的隔壁,所以自定国侯爷宇文昊回来都城之后没几天,定国候再次上门的时候,秦音也不拖拉,拉了成珏直接面对面的将合作的事情谈了个透彻。 于是那时候起,定国候宇文昊和成珏就已经开始着手在准备开设医馆和药铺的事情了。 这第一个被推举出去的就是蓝行之。 定国候宇文昊尚且不知道成珏和顾鸿儒带着的人就是医神谷的人,不过辛峰是明白的,只是他也没说罢了。宇文昊见辛峰都这么认同成珏推举的人,那自然也就信任的很,便跟圣上举荐了。 却没成想,这蓝行之也的确是有本事的,刚到御医院不到三日,便是诊治了太后的旧疾,一战成名,甚至从御医院的医药工直接晋级成御医,让一众御医院的老胡子们跌破了眼镜。 有了太后的撑腰,又有定国侯爷宇文昊的大力举荐,谁还敢欺负他? 现在更有皇后娘娘都给蓝行之撑腰了,一时间,整个御医院里,蓝行之好不威风。 而他实际上也很忧愁,出来前,顾鸿儒再三叮嘱万不可出错,宁可不出风头,也要保证自己的平安。 结果他不过就是用了秦音那套现代的饮食营养学的理论而已,再配了秦音自己做的饮茶方子,结果没成想却变成了眼前这境地。 他内心的郁闷和忧愁怕是没人能明白的。 背着医箱,抱着皇后娘娘刚赏赐下来的医术,他内心很不安定的回了御医院在宫内办公的地方——妙手阁。 刚到门口,御医院派给他的医童就冲了出来,接过他身上的医箱,又要接他手里的锦缎布包,却被蓝行之躲开了:“你且去放好箱子。再打一盆温水来。” 他说完径自往自己的小阁室走去了。 医童跟在他身后,将箱子放到了阁室里,又赶紧转身去打了温水。 蓝行之在御医院里算是很特别的一个存在,出诊的时候从来不要别人背他的医箱,也不用医童跟着去。 给他做医童的小童子是大内里从小太监中挑选出来的。大多都是识字且稍微有点医药知识的,有时候也能帮上御医写个药方,抄个单子,熬药的时候也不至于弄错了草药闹出人命。 而且都是经过了特别的培训,医童的嘴巴一个个都闭的很紧,不让说话的时候有时候几天也不会发出一个字。 所以蓝行之虽然很不喜欢有陌生人跟着他身边,不过这小童子倒是还比较让他觉得不那么在意,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让小童子在自己的阁室里看医术,不懂的也可以随时问他,甚至还教他练字。 因此在御医院里,其他老胡子御医的医童们很是羡慕蓝行之的医童,因为不用跟在他身边,便不会被当做替罪羊随时没了性命。 他们之前的不知道多少医童前辈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明明不管他们医童的事情,却因为他们的身份是医童,是大内里登记造册的太监,所以他们的命便不值钱。 蓝行之的小医童叫做小圆子,蓝行之嫌这名字太难听,便重新给他取了新的名字叫做:茯苓。 茯苓端着温水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主子对着桌子上的锦缎布包发愣,嗯?蓝御医在发愣?茯苓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垂了头,将木盘放在门后的架子上,轻声道:“蓝先生,温水打好了。” 蓝行之从来不规定茯苓什么,连同说话也是随意的很,于是他抬头看了看茯苓:“等会把你今天做的练习拿来我看看。” 茯苓点点头,手捧着布巾在一边伺候蓝行之洗漱。每次蓝行之出诊回来之后,都要好好的洗漱一番。 待蓝行之洗漱好了,茯苓稍稍给他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髻和顶冠之后,又端着盆子出去倒水,再打了一壶热水来,他晓得蓝行之自己有备用的茶叶,从来也不用御医院里赏赐的那些顶好的贡茶。 待琐事都做好了,茯苓从一边的桌子上取了今天自己做的书法练习过来交与蓝行之过目。 蓝行之一页一页的很认真的看茯苓的练习:“嗯,有些进步,但是还不够,比如这里,笔锋要向上勾起的时候不要太用力,而是轻轻的一撩,你可明白?” 茯苓凑过去看:“茯苓明白了。” 蓝行之点点头,现在他对茯苓还是比较满意的,不多话,很乖巧,而且学习能力很不错,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存在感很低很低,或许茯苓有些自卑吧。 医者,医身,医心。 蓝行之想着,改天跟皇后娘娘或者太后娘娘求个恩典,带着茯苓出宫一趟,让他见见秦音,或许对茯苓这副性子还有点帮助吧。 于是茯苓又去了小桌子那边继续练习书法,蓝行之这会子才是真正想要打开锦缎布包看看里面到底是哪两本医书了。 医神谷的医书? 这霍野大陆上居然还有留存的医神谷的医书,这让他很是惊讶。 随着锦缎一层层的拨开,医书展现在他面前:《论毒》和《论解》 蓝行之震惊了,这正是老谷主成闲庭一直在寻找的两本遗落的书,而且这两本都出自老谷主的师傅,这两本书在老谷主成闲庭一次出谷游医的时候不慎遗落了,原来却在这里找到。 而且这两本书都是用的医神谷特有的文字写就的,外人看上去会有很多的不明白,更甚至是看不懂的。也只有他们医神谷的人一看便知。 于是乎,蓝行之又赶忙包好锦缎,放进了医箱里。看了看屋内的漏刻计时器,今儿不是他值夜的日子,如此也差不多到了他可以离宫回去的时间。 “茯苓,今儿便到这里吧,明天再教你其他的,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蓝行之重新背起医箱说道。 “是,蓝先生一路小心。”茯苓站起来,微微弯身。蓝行之从来不让他送,所以他也仅仅是在屋内做个拜别即可。 “那我先走了。”蓝行之自己开了门便离开了。 ** 秦音在院子里小跑步和做些简单的运动。刚刚结束,就看见蓝行之匆忙的跑了进来,很是讶异,平时他都不会回这个宅院的,除开顾鸿儒之外,其他的几个医师,成珏都给他们单独安排了都城里其他的宅院住下了。 所以蓝行之出现在这里很是让她讶异:“行之,你怎么过来了?” 蓝行之看见秦音在院子里,上去就拉着她的手往秦音的小偏厅走去,嘴里还喊着:“翠玉,翠玉,快去找你家珏少爷过来。” 翠玉从屋里跑出来,只来得及看见蓝行之的衣摆和秦音被拖着进了小偏厅,“嘭”地一声,小偏厅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于是她只得去找成珏过来,索性这时候成珏已经知晓蓝行之突然跑了回来,便过来瞧瞧。是以成珏推门进小偏厅的时候,蓝行之和秦音都坐在桌边,盯着桌子上放的一个锦缎布包发呆中。 “行之,你今儿这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还神神经经的?”成珏走过去坐下。 “别说那么多,大少,赶紧来看看,这是不是老谷主丢的那两本书。”蓝行之说完打开锦缎布包。 成珏只瞥过一下,瞬间瞪大自己的双眼,拿起两本医书细细的看了起来。 成珏抬头看向蓝行之,略微颤声地问:“你怎么得来的这两部医书?” 于是蓝行之又将今天在皇后宫里的事情叙述了一番:“……最后皇后娘娘就赏了我这两本书,她还是希望我在医术上更是精进。天啊,这是毒药啊!毒药这个东西,我们谷里只有三长老擅长啊!” 秦音这会才明白过来,要说她到现在也不是太能看明白医神谷特有的文字。 成珏想了想:“既然是皇后娘娘赏赐给你的,那么我便拿了还给爷爷去,左右是你的了。而且皇后娘娘怕是也不知道这两本其实不是什么医术书吧,否则哪里这么爽快的赏了给你。” 蓝行之眯了眯眼睛:“你还给老谷主是可以,但是你自己不能拿去用了啊!哼,我还不知道你呢,你怎么都是想给秦音解了蛊毒的,说不准这书里就有!你那两手技术,说白了,都不如我。” 蓝行之和成珏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熟悉的很。 成珏一挑眉,这小子,分分钟是来给他拆台的吗? 第八十八章 彩礼 秦音看看这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互相瞪眼怒视对方,暗自拔河的样子,觉得以往那些给她的诚实可靠忠厚的感觉都飞到哪里去了? “这是师父所著的医书?”秦音问。 蓝行之先回神:“不是,是老谷主前一次出谷的时候遗矢在外面的,是老谷主的师父所著。” 原来是师祖的著作。秦音点点头,反正她看不懂,她所学的医神谷特有的文字书写还不是很强,个别简单的字还行,但这种专业级别的著作,她看起来就跟看阿拉伯国家的文字一样,都是黑乎乎的蝌蚪似的。 蓝行之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书也交给了成珏,于是想起别的,笑嘻嘻的转头看着秦音:“秦音,我住的地方那厨子做饭没你做的好吃,甚至都没天下第一楼的厨子做的好吃,要不今天晚上我在这里用个饭再回去?” 成珏不自觉的抽了抽眉角,这家伙当秦音是厨娘么?于是成珏很不高兴的开口了:“要吃自己去天下第一楼吃,秦音身体都还没彻底恢复,别说做饭了,就是现在站着和走路都不能太长时间。你师傅都不敢让她做饭,你倒是敢开这个口。” 蓝行之听闻,缩了缩脖子,他的师傅不是别人,就是顾鸿儒。他知道的,师傅最近都忙乎着给秦音调整新的针灸配方和教导秦音身边的四个丫头学习独有的一套推血活穴位的推拿术。 甚至于师傅都不让秦音站立和行走太长的时间,吩咐丫头们盯着时辰漏刻,到时间就让秦音休息或者做些别的运动,用以缓解腿部的疲劳。 这么一想,还真的是不敢再提叫秦音下厨做饭的事情了,这一顿饭做下来,少说个把时辰是需要的,秦音真的站在灶台前面个把时辰不怎么动弹的话,别说成珏、南宫敬这帮子人了,第一个不放过自己的就是师傅顾鸿儒。 于是乎,他打了颤,可怜巴巴的说:“那还不做吧,我找辛峰一起去天下第一楼吃,顺便让他给咱们的账房做些贡献。反正侯爷给他的月例银子向来都不少,他又没家小要养活。” 秦音觉得,是不是自己从被绑之后到腿脚好了,这些事情过去了,才算是真正的重新了解过身边的众人一番? 之前觉得成珏很是稳重,现在发现他也有很多遗漏的时候,心思缜密这四个字用不到他身上了。 南宫敬,她觉得除开那未成得报的血海深仇之外,他一直都是很严肃很拘谨的,可是现在呢?天天不来自己的院子里看过,就一天都不会安心办事了。 最奇特的怕是就要属这定国侯爷了,如今他来这处宅院就好似进了自己的家门一样,自由熟悉的很,而且门房都把他当自己的新一个主子似的。好吧,没人敢拦着定国侯爷才对。 如此一一思量过,唯独这成三,秦音觉得,成三这次突然的出现在沐春国都城怕是也不那么简单吧,这么多天了,她也就那天在临园看见过三哥一次,之后再也没见了。 定国候宇文昊说,成三这会子在他府里,这府里也就在隔壁,却从来没见着三哥过来看她。 而白夜也是,甚至之前总是围着她转悠的周轩辕也是,这三个人好似突然一下消失了似的。 不过成珏倒是说了,三哥目前有些私事要处理,不方便过来。白夜则暂时借给了定国候去办江湖上的事情。至于周轩辕么,秦音不能坐镇天下第一楼的时候,他作为天下第一楼的唯二的大老板自然不能那么轻松的到处跑了。 所以他这段时间只能乖乖在府里坐镇,对查账本,协调所有的工作。 于是乎,秦音又觉得,没有周轩辕在她身边转悠的日子还真是很轻松的,她想到了周轩辕对她的心意,呜,还是不要吧。那种大家族的门第,她始终习惯不来,也喜欢不来。 ** 要说最近沐春国都城里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定国侯府要娶亲,时间只剩几月余,所以老陈总管连着定国侯府老宅的总管黎明,两人忙的脚不沾地的。 不过他们再怎么忙乎,这工作的划分还是很清晰:黎明负责整体的采买,因为都城他最熟悉;老陈则负责府内的布置安排等工作。 尤其是迎娶的是当今唯一的长公主,圣上唯一的嫡亲妹妹,这迎亲彩礼怎么都不能丢了份儿,所以黎明不光光是这个时候还在采买,而是在圣旨下之前,从宫里收到的内线风声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预订了不少珍奇宝贝,这会子都陆陆续续的送达都城侯府的一个院子里了。 为了筹备这些,老陈专门整理出来位于内院中心的一个空置的院子,搬空了所有的房间里的家具,用来存放现在备下的迎亲彩礼,和公主即将送来的嫁妆,以及稍后酒宴上收下的礼品等等。 老陈还在担忧是不是这个位于内院的小院子还小了点,万一放不下还得另外安排一个不可。 仿佛为了印证老陈的担忧是正确的一样,隔天的午后,黎明就带着一群人哼哧哼哧的扛了几十抬的木箱送进那个小院子。 老陈过来的时候,正好最后一箱放入了最后一个房间,堪堪能关上房门。 “黎明,你又抬了什么进来?”老陈问。 这处小院的锁都被重新换过了,而钥匙只有他俩各自一套而已。 “没什么啊,之前给侯爷定的彩礼,今儿又到了一批。清单在这里,你整理整理吧。”黎明有些神秘兮兮的笑着。 老陈抽了抽嘴角,他和黎明算是老搭档了,从上一辈的老侯爷开始,他们就负责分管两个侯府。 所以他很是清楚,只要黎明露出这样的神秘兮兮的笑容的时候,那怕就是没什么太好的事情,说不太好也就是说,恩,这事情里有内涵。 老陈看了看黎明递给他的清单,一本红色的册子。这嘴角抽的更是明显了。 这都是什么时候备下的彩礼啊? 珊瑚树盆景,两盆,高三尺,宽一尺半。 卧房玉屏,五连扇,高六尺,单扇宽一尺半。 海蛟纱,五卷,每卷约计三十尺。 蝉翼纱,十五卷,每卷约计六十尺。 …… …… 老陈看完之后,收好册子,问:“侯爷都知道么?” 黎明说:“前任侯爷不都是这样准备的么?难道侯爷还会有别的意见?” 老陈默默的垂头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册子,没有马上回答黎明的问题。 黎明也觉出有些不太对劲了,神色变了变,问:“老陈,侯爷现在到底什么意见?眼看着下月长公主要进门了,他怎么好似完全不着急似的?” 老陈抬头瞥了一眼身边这个认识了共事了几十年的老朋友,心里默默的说:不是侯爷不着急,最怕是侯爷根本不想娶。侯爷对雪晴公主的态度从来都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兄妹之间的亲情。 只是这话他不能说,所以他告诉黎明:“晚上侯爷回来的时候,我们一起与请示侯爷吧,时间的确也是不多了,迎娶公主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了。” 黎明见老陈思量了蛮久,却什么也不说,自然也明白有些事情怕只能在晚上的时候请示过后才能明了。 于是他又想起了上任定国侯爷,宇文昊的伯父。当时迎娶长公主的时候,列出来的彩礼清单怕是两个这样的院子都不够装下的。 一来是表示对皇室的足够重视,二来等于是给皇帝私库里的一种保障。 这些彩礼在一定的时候能作为填补国库的最大来源。 所以在历届定国侯爷准备的彩礼中,从来都是挑最好最顶级的准备,而数量都是紧着能弄到手的最大量报的预算。 而这其实也算是私下沐春国的开国皇帝和第一任的定国候私下商议的一个结果,这个结果自然被当做是宇文家的祖训写在了家规中。 所以黎明在接到宫内的通知的时候,便找出了上一次迎娶长公主的彩礼清单,从中挑拣了一番,又根据现在的情况添加了不少新的物品进去,就做成了这次的彩礼单。 今天送来的这一批是这次彩礼清单中价值最高的一批。也正是这一批到了,黎明的心里才算是刚刚安心一些。却没承想,老陈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刚落妥的心瞬间再次提了起来。 哎哟,我的好侯爷,这就一个月不到的日子了,您可千万别生了什么二心,出了什么岔子啊!黎明的内心无数次的这么祈祷着。 而上天好似根本没听到黎明大总管的祈祷。 于是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定国候宇文昊按照惯例去了书房,老陈和黎明抱着彩礼册子们踌躇的敲响了书房的门。 两人进去之后,将一沓彩礼清单册子放在了定国候宇文昊的书案上,然后各自忐忑的站在一边等待最后的发落。 果不其然,老陈的猜想没错,定国候宇文昊一声暴喝,吓得黎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当场。 “侯爷饶命!”黎明战战兢兢的求饶。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问你,这些东西都是谁叫你准备的?本候何时吩咐过要准备彩礼的?”宇文昊冷着声音,一脸黑沉沉的。 “奴才自接了宫内的消息,便找了前任侯爷的彩礼清单,清减了一番就准备了这次的彩礼清单造册的。” 宇文昊周身的冷气压压得黎明根本不敢抬头。 “是么?你的消息竟然是比我都还灵通的很啊!我尚未接到圣旨的时候,你就已经收到了宫内的消息。真不愧是本候的大总管。” 黎明猛地收住声,今儿怕是老命不保了。 第八十九章 玄鹤 老陈站在一侧,紧紧地抿着嘴巴,一点声响也不敢出。 他是看见过定国侯爷宇文昊发怒的,黎明因着一直都在都城老侯府里,所以这怕是第一次碰上侯爷发怒。 黎明不知道要怎么为自己辩解了。这宫里有定国侯府的内线,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圣上和太后也都清楚的很,不过因为是亲家的关系,而且定国侯府在宫里的内线大多都是负责照应圣上、太后、长公主安全为主的,所以自然也就没人会清除这些内线了。 这次内线会提前告知黎明,圣上即将下旨赐婚,侯府即将迎娶长公主的事情,也算是太后和圣上默许的行为。 但是黎明知道,这话他不能说。他不能说,是太后和圣上要内线来告诉他的。他不能说,其实太后和圣上都知道侯府内线的名单了。 于是乎,他跪伏在地上战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定国侯爷宇文昊倒也没继续追问,而是拿起彩礼清单,提起沾了朱砂颜料的毛笔,在清单上开始批复。 一册,一册,反复对照和修改。最终所有的清单都被批阅完毕。 宇文昊指着书案上的册子说:“你起来吧,现在照着本候批阅过的彩礼清单重新准备一次,之前那些已经到了便放在那边,本候稍后自会处理。这里的你再莫要擅自做主,拿不定主意的就问老陈。” 黎明深深一拜:“是,奴才谨遵教诲。” 宇文昊说完出了书房。 此时,老陈和黎明才走到书案前拿起批阅过的册子一一看了起来。 “啊?”黎明惊呼出声,“老陈,这些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东西,送去当彩礼这圣上和太后能满意?” 所有的彩礼册上的珍贵物品都被朱砂笔划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织锦或者锦缎,头面之类的了。 说不上珍贵,但是比寻常人家的彩礼还是要高档很多的,但是用来做迎娶长公主的彩礼那就显得寒酸的很。 老陈一有着类似的疑问,但是既然侯爷敢这么做,那就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 皇浦玄鹤还在御书房里勤劳的批阅奏折,一声轻微的响动,他头也没抬,直接问:“这么晚了,你不在你自己个家里倒是有闲心跑我这里了?” 从书房的一侧开着的窗户里闪进来正是方才还在自己家书房发了一阵火气,又跑出来的定国候宇文昊。 “来说个事儿个给你知晓。”宇文昊也不客气,直接端过皇浦玄鹤放在一边还没喝的茶送进嘴里。 “什么事儿明儿不好说,非得今儿夜里来?回头定国候万一被我这皇城禁卫军当做宵小怎生是好?”皇浦玄鹤边批阅奏折,边说道。 “你这皇城禁卫军,按照我说,还差得远,我给你的人你怎么不用?”宇文昊反问一句。 “用了啊!我分派了他们去个宫室盯着,我这里能有什么太多的危险呢?”皇浦玄鹤在宇文昊面前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倒是跟朋友似的。 “对了,我来告诉你一声,这次迎娶雪晴的彩礼,我没怎么准备,也就是一些绫罗绸缎和头面珠宝什么的。大件的值钱的我回头都处理了,用作军备。你库里的自己保存好,国库那边的你暂时别管,他们谁空了国库,我定要叫他们双倍的给吐出来。” 宇文昊淡淡地说。好似在话家常一般。 “嗯,好,母后也不会真的在乎那些彩礼的,回头我跟她说一声。雪晴更是不会在意,她只要能嫁给你什么都不要都行的。这丫头,真真是有了相公,母后哥哥都甩过墙。” 皇浦玄鹤笑道。 “定国侯府之前安插在宫内的内线,你和太后都知晓的吧?”宇文昊突然问。 皇浦玄鹤放下笔,抬头看着他,今儿这人是怎么了,从来也不过问这种事情的人,突然问了。他说:“嗯,自然是知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从来他们只管保护太后和雪晴。和我这边的暗卫也没太多差别。” 想了想又说:“怎地?你把黎大总管给骂了?” 宇文昊瞥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这你别管,反正你看着吧,如果他们有二心也不用给我留脸面,直接办了就是。” “看来这黎大总管被骂的不轻。”皇浦玄鹤轻声笑道。 “他活该。”宇文昊想到刚才的事情,冷呲了一声,“你之前说,冰羽国的静王爷这会子是躲在了都城里是么?” “对,根据我们在冰羽国的线报说,这静王爷本身是每年年底有三个月的时间会到冰羽国北部巡视产业,顺便打猎,然后赶在年节之前回到京城。但是这次好似他从京城出来后直奔月皎城,然后再从月皎城出来便消失了踪迹。” 皇浦玄鹤从书案的暗层里抽出一封简报递给宇文昊:“这是今儿下午到的简报,你看看吧。” 宇文昊打开细细阅读,大致上是说,紫月国和敦夏国那边都没发现冰羽国静王爷段怀君的踪迹,同时冰羽国京城也没有静王爷段怀君回到静王府的消息。 月皎城更不用说了,连秦音本人都在沐春国都城。 所以这静王爷在沐春国都城的概率就太大了。 “有探子说,月皎城的一个大商户,周轩辕,你认识?”皇浦玄鹤问。 “恩,他跟秦音有合作,都城南部的天下第一楼就是他们两开的。”宇文昊收好简报,递还给皇浦玄鹤。 “这周轩辕听说是静王爷段怀君的远亲兄弟,而且两人年龄也相仿。近几年接替了原来老夫人的位置坐了家主之后,这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了去。原本他要买南部那片空地的时候,户部就查了一下。我倒是觉得这人和段怀君的关系怕是不一般。” 皇浦玄鹤说道。 “你是怀疑……?”宇文昊一挑眉脚。 皇浦玄鹤与他对视,两人想要说的互相也都心知肚明。 “我和秦音接触了一些时日,这女子虽说胆量不小,心思不简单,但是实际上却是很通透的一个人,她没什么太多的心思,甚至于对月皎城城主这个位置都不甚在意。不过对朋友倒是忠肝义胆的很。” 宇文昊淡淡的叙述。 皇浦玄鹤看了看他,笑着说:“你倒是挺在意这个女子的,听说她还是个瘸子?” 宇文昊白了皇浦玄鹤一眼:“莫要看不起女人和瘸子。你要是接触过这女子便知晓了。” 皇浦玄鹤笑出声:“哎呀,竟然第一次看见你为一个女人说话,你若是喜欢便也收进侯府就是了,雪晴不会拈酸吃醋的。” 宇文昊哼了一声:“哼,你倒是想得美。秦音根本不会同意,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娶了雪晴,便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皇浦玄鹤甚是诧异:“哎呀,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单纯心思的女子?倒是想得太美好又自私了些吧。” 宇文昊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你懂什么?你后宫美丽女子无数,想尽人间极乐盛世,可是你能真正说你爱过任何一个女子吗?” 说完也不等皇浦玄鹤有什么表示,直接走到窗前跃了出去。 皇浦玄鹤被他最后的一句话震到傻傻的坐在原地,很长时间都没反应。 他什么时候真正的爱过一个女子? ** 秦音坐在如画的床头,洪稠一如既往的在给如画的背部换草药糊。 如今的草药糊已经换过两次配方了,这次的已经接近于比较干燥的状态,再也不用白绸布覆盖着帮助固定和吸取多余的水分。 洪稠细细的将草药糊涂抹在如画的背部。 现在如画的背部已经不似最早的时候那样,入目的都是惨不忍睹的样子。草药糊被他吸收之后,慢慢的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黑色的痂。 秦音还担忧的问过,结了痂之后会不会影响药效的吸收?顾鸿儒告诉他,这倒是完全不影响的,而且这层痂甚至还是一种能帮助新皮肤生长的绝佳草药。 她听了顾鸿儒的详细说明之后,当下便安了心。 每天,她都会空些时间,坐在床头陪着不知道何时才能清醒过来的如画,有时候她会低声的说一些有趣的事情,这些事情有可能是她自己在适应重新走路之后闹出来的笑话,也有她新配置出来的花草茶。 有时候她会泡上一壶花草茶,揭开壶盖,用花草茶的清香驱淡一些满室的药味。 如画房间里熏制的药味都是用来消毒的,按照秦音的理解就是这样,消毒的同时保持室内干燥,更利于伤口的生长和愈合。 顾鸿儒也不能确定,如画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毕竟他身体里的七尸蚀肌丸的毒素还无法清除,后面再加上玉容丹的毒素,顾鸿儒说的哽咽了声音。 秦音没想到,如画竟是这般的艰苦,这十多年的日子,除开早几年每月都要重复的经历一次七尸蚀肌丸毒发时候的痛苦。 橙儿悄悄告诉她,那种痛苦让你觉得全身的皮肤仿佛都在一点点的被剥离一般,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在一点点的被腐蚀似的,疼痛难忍。 成人尚且忍受不住,那时候还才四岁的如画是如何熬过一次次的毒发的? 秦音不敢想,她害怕! 可是就是这样,如画竟是为了她,再次承受了一次毒发,甚至于亲手将背部的秘密取了下来! 秦音那一刻是恨柳如烟的,如果不是她将藏宝图一针针的纹刺在如画的背上,如果不是她亲手把七尸蚀肌丸喂进如画的嘴里…… 如画,你让我怎么偿还欠你的情! 第九十章 偶遇 皇浦玄鹤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秦音的时候是在一个很特殊的场合里。 秦音的腿脚已经适应了很多,便主动的提出要去天下第一楼替换替换整天坐镇的周轩辕,好歹她也算老板之一,总还是得有点老板的自觉的。 所以当她悄悄的来到天下第一楼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的时辰,整个前后楼子和都没空地,甚至于她原先的那个雅室这会也正好被周轩辕用来招待贵客了。 于是她便带着翠玉和玲珑在大厅里等了一阵才找到个空出来的位置。 这会子在大厅里忙乎的小厮和丫头们其实早早都认出来秦音了,只不过确实太忙,没时间太多的搭理她,于是也只得赶紧给她寻了位置坐下,也都知道她的腿脚目前还不能多站。 刚坐下的秦音,让翠玉和玲珑也在身边的位置上一并坐着,要不这大厅里她俩还站在她身后还真是太招眼了些。 在后厨帮忙的掌柜的听了小厮的汇报,赶紧过来先招呼秦音,秦音倒是很不在意这些,说道:“本也没事,便过来看看大家,可都还好?” 掌柜说:“托庄主的福,大家都挺好,这不,楼里也挺忙乎的,生意很是不错。后厨里的让小的带话,庄主多休息,楼里的事务便不用担心了。” 秦音听了也觉得不错,便心生安慰:“如此就好,我们今天来便是过来打个牙祭,好久没吃上师傅们的手艺,嘴馋的紧。”秦音笑道。 掌柜立时说:“那小的便去安排安排,日前,王大厨又发明了新菜式,要不给庄主尝尝鲜?提提意见,可好!?” 秦音双眼瞬间发亮:“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有劳您看着安排吧。” 于是掌柜的赶紧又亲自往后厨去安排了。 微服私访的皇浦玄鹤就是这个时候进了天下第一楼,门口迎客的小厮说,这会子没空位置,公子只得稍稍等待。 皇浦玄鹤一挑眉,看了一圈大厅里,交杯换盏的好不热闹,一时间怕是没位置出来的。不过那三名年轻女子坐的位置也不算小了,尚且空出来大半张桌子,于是折扇一收,拍在小厮的头顶说:“我便去跟那家的小姐商议一番如何?” 也不待小厮说什么,自己个带着一个人抬步就往秦音的桌子走过去。待那小厮反应过来的时候,皇浦玄鹤已经站在了桌边,微微垂头,笑着问:“姑娘,可否借你半张桌子一用?” 秦音正在跟翠玉、玲珑两人说着这王大厨的本事,这会就有人来打断,听声音倒也不是讨厌的公子哥,于是她抬头望了过去,好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公子。 棱角分明,剑眉入鬓,薄唇微微上翘,竟是天生的一张笑嘴。直挺的鼻梁。虽然这会子是在笑着,不过那双锐目中瞬间迸射的带着一丝讶异的眼神,还是让秦音稍稍的敛了方才喜悦的神情。 秦音垂下眼眉,说道:“公子还真是说笑了,这便是公众之所,何来借用一说,如是公子您要用只管坐下便是。就是莫要嫌弃我们姐妹三人呱噪了。” 翠玉和玲珑微微抬起身体就要起身,到底觉得自己是丫头,在外人面前总也不好跟着在自己家一样自由散漫了。 秦音伸手压了压翠玉的手:“只管坐着,我们继续说我们的悄悄话。” 皇浦玄鹤看了看三人,也不再客气的坐在了秦音的对面:“在下谢过姑娘的慷慨。” 秦音没说什么,只是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名中年仆人,微微一笑,没再回答皇浦玄鹤的话。 中年仆人是谁?大多上过朝堂的就知道,这人就是皇浦玄鹤身边的大内总管——康义康大总管。 康义在皇浦玄鹤身边多少年了,还真真是除开看见过私下里定国候宇文昊在圣上面前没大没小之外,怕是没人敢这般对待圣上了,于是心底里一股子火气瞬间冒了上来,刚要上前说什么,便被皇浦玄鹤打断了。 “在下玄鹤,未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呢?”皇浦玄鹤轻声问道。 “你这公子好不礼貌,明明是借半张桌子,却还好似路边的登徒子一般搭起讪来了。”玲珑冷了脸面,斥责道。 康义这会子是怎么都忍不下去了,圣上难得出来一次,来了这鬼地方连个雅室都没有空余的,放下身份凑合了一张桌子,却三番两次的被几个民间的小丫头看低了去,真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皇浦玄鹤自然晓得康义就要发飙的趋势,于是回身对他说:“你也坐下吧,就你杵在这里忒是打眼的很。” 康义瞬间瞪大了眼珠子,今儿才出来多久,连同圣上都这么随意的很了,这让太后知道了,非刮了他一层皮不可。不过想归想,总之是主子的意思,他便也坐了下来,正好和玲珑面对面互相瞪着。 于是这一桌五个人,气氛诡异的很,秦音和皇浦玄鹤在康义与玲珑的瞪视之间来回的看着,还真真是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结下梁子的。 “庄……?”掌柜的端着几盘新鲜炒出来的菜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副怪异的情景。咦,那对面坐的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没听庄主说今儿要请客呀? 皇浦玄鹤抬头,见着应该是这店里的掌柜亲自端着一个大竹盘里面装着几个炒好的菜,想来是之前这姑娘已经先点好的,便拍了拍康义的肩头:“原来是庄姑娘的菜来了。” 掌柜也不含糊见众人稍微让了让位置,就赶紧麻溜的将菜式都端上桌:“小姐先慢用,等会还有一罐子老火鸡汤就来。” 秦音点点头,道:“你且不用太顾着我了,你先招呼好这位公子吧。” 于是掌柜转身对着康义和皇浦玄鹤说:“劳两位久等了,今儿客多,稍有怠慢!请问,两位想用些什么菜式?” 皇浦玄鹤并没马上说话,而是看了看这会桌子上摆好的几个菜,又看了看秦音三人,缓缓开口:“这位庄姑娘可是还有菜式没上全?” 庄姑娘?掌柜的满脸疑惑,又转头看看皇浦玄鹤指着的人,恍然大悟,道:“是的。庄姑娘的菜式还有一些没上。”估摸着后厨做的给庄主那些菜式都上来了的话,得拼四张桌子还差不多。 于是皇浦玄鹤笑了笑说道:“那这顿算我请客如何?算是答谢庄姑娘慷慨借用半张桌子的谢礼!” 言下之意就是:我也不点菜了,掌柜的你看着上菜吧,反正我跟庄姑娘一起吃饭就对了。 其实皇浦玄鹤的意思也很简单,他看出掌柜的对这个庄姑娘甚是重视,单看这菜式就是,完全和别的桌上的菜式不同,精致不说,甚至怕是这还是新菜品吧,所以跟着这庄姑娘吃,肯定没错。 而且看掌柜的这上菜的架势,乖乖,才四、五个菜就把桌子的一半多占了去,自己要是还另外单点什么,估计这桌子怎么都是放不下的。 玲珑和翠玉两小丫头已经被这突然的安排惊得不知道要如何反应,甚至于连康义都傻了,一个个呆愣楞地看着皇浦玄鹤。 秦音倒是若有所思的地笑了,她说:“掌柜的,那便继续上菜吧,总不好让这位公子等的太久了。” 于是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秦音竟然同意了皇浦玄鹤的提议。 掌柜转身又去了后厨。康义也醒过神来,赶紧从袖带里掏出两双银质的拐子,又掏出锦帕细致的擦过了。 这才夹起一筷子放在皇浦玄鹤面前的清炒丝瓜,接到自己的碗里看了看,再吃了一口,然后点点头。 这一流程下来看得玲珑和翠玉张着小嘴只差没惊呼了。 倒是秦音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这样的。不过她这会也没拿起自己面前的碗筷。 一直望着秦音的皇浦玄鹤自然是看见了她这挑眉和眼睛里闪过的了然,于是也不管康义了,自己拿起桌子中间筷筒里的普通竹筷,随意的夹了一块盐酥鸭放到碗里,小口的吃了起来。 康义惊道:“主子,这……” 皇浦玄鹤悠哉的吃完盐酥鸭,说:“天下第一楼的手艺果然不同一般。我说康义啊,你赶紧的吃,这可比你平时吃的味道正多了。” 秦音微微一笑,也没接他的话茬,自己拿起碗筷吃了起来。翠玉和玲珑见小姐也都吃了起来,那也不客气了,反正这劳什子的不认识的公子管她们什么事情?比不上王大厨的手艺来的重要。 王大厨的手艺自然是极佳的,那怕是吃惯了宫里的御膳的皇浦玄鹤和康义也被这手艺吸引了,废话也不多说什么,还是享受美食比较重要的。所以一时间,这五人竟是不分主仆,在这小小的桌面上展开了美食抢夺战。 掌柜的端着第二大竹盘的菜式过来的时候,惊讶的看着前面的菜式已经少了一大半的样子,不免有些被惊到了。 自家庄主那喜欢吃美食和速度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是这俩丫头和陌生的公子主仆也是如此,这就让他有一种万万没想到的感觉一般。 也因此,当周轩辕收到消息,匆匆的从后楼的雅室里脱身出来的时候,看见就是这么一副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 而且秦音对面的那男人不就是沐春国的当今圣上——皇浦玄鹤,吗? 让周轩辕不得不感叹一番: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 第九十一章 无赖 周轩辕走到秦音身边坐下,说:“你今儿怎么来了?不用在宅子里休息?腿脚可好?怎生也不先知会我一下,我给你安排个雅室也好过在大厅里坐着。若不是周掌柜去找我,我还不知道呢。” 秦音目瞪口呆的看着周轩辕嘴巴一张一合的在她身边说着,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位周家主竟然也是这么话唠的一个男人。 皇浦玄鹤也有些呆愣的看着周轩辕,这就是天下第一楼的大股东——周轩辕?那个和冰羽国静王爷段怀君有远房亲属关系的冰羽国大商人周轩辕? 看他对眼前这庄姑娘很是紧张和关心的模样,还以为这庄姑娘怕真是他的什么人了。 秦音稍稍挪了下身子,轻声说道:“休息太多时日了,纵是再不好的腿脚也该好了,总不能一直在偷懒,让你一人忙碌。” “其实楼里也不算很忙的,不过就是一些来往客商和之前有生意往来的商户这些日子过来看我罢了。楼里的事务总还是有周掌柜他们忙乎着,我在这里无非就是陪客吃吃喝喝的应酬罢了。” 周轩辕嘴里这么说着,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这段时间的辛劳也一并因着秦音的这番话而烟消云散了。 “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你了,左右我们也吃饱喝足,再一会便回去了。你且去忙吧,莫要管我。”秦音放下手中的碗筷,端起清茶喝了几口。 “我送你回宅子吧,这会子楼里的事情都忙完了。也用不上我什么了。”就是没忙完现在也必须是忙完的。 “不用了,翠玉和玲珑也甚少出来,我们等会说不准去东街那边逛逛,带这俩小丫头出来见见世面。”秦音看向玲珑翠玉两人。 玲珑接话道:“是啊,周公子,小姐带着我们出来逛逛,顺便买些女人家的小玩意,你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跟着去那种店里吧。” 周轩辕尴尬了一下,自然是明白玲珑话里的那种店可不是什么胭脂水粉店,而是专门给姑娘小姐们定制内衫的店铺了,他一个大男人还真的不好跟着去。于是本身挺好的打算这会子也只能作罢了。 皇浦玄鹤看着这几人说话,好似亲近的很,又想了想,原来这位女子便是周轩辕的合作对象,天下第一楼的另外一个大股东——秦音姑娘。 人家可不是庄姑娘,自己竟是弄错了,闹了笑话,却被人戳穿。 待秦音终于安抚好了周轩辕,又看着他去了后楼,便轻声问翠玉和玲珑:“你们可吃饱了?” 翠玉和玲珑都点点头。 本身女子的食量却是不大,不过在伺候秦音这么些日子之后,相对的,秦音从来不管什么女子食量和应该吃多少,向来都是真正吃饱为前提,所以这四个丫头也自然的被教导成了,吃就要吃饱,不是注重身材和礼节,自然该注意的时候,她秦音比谁都在意这些。 秦音附身在翠玉耳边说了些悄悄话,就看见翠玉起身走开了。 皇浦玄鹤这时候也停下了筷子,喝了茶,说道:“方才听姑娘说,要去东街,那正好,在下也要去东街,不如结伴而行如何?” 秦音看了他一眼,不可置否的笑了说:“既然同是顺路,那便是一起而行也是不错的。” 皇浦玄鹤刚要表示什么,下一句话,秦音就给他了一个足够的打击:“左右都城的大路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就算不同意与公子同行,难道公子就不会去东街了吗!” 于是,皇浦玄鹤觉得,反正已经被误认成都城里随便搭讪美丽女子的登徒子了,那便是赖在秦音身边同行,也不会再差到哪里去的。因此,皇浦玄鹤也就正大光明的骑着马,慢悠悠的“赖在”秦音的马车边跟着一起向东街走去。 而此时,天下第一楼的后楼顶上的雅室里,周轩辕站在窗户边看着这一幕,忍着怒火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来人!”他沉声道,“跟着他们,护着秦音安全回家。哼,皇浦玄鹤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出现在天下第一楼的。” 于是乎,一条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追了出去。 ** 皇浦玄鹤在今天之前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还真的是有当登徒子和无赖的天赋的。 比如,秦音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两小丫头也安静的陪着,可车外呢,一个男人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停。 “……姑娘怕是刚才都城不长时间吧,不若由在下陪同姑娘到处走走如何?在下可是对都城熟悉的不得了,这东街虽然是最繁华的,不过好吃的好玩的可不一定都在东街上,西街和南街也都有不少有趣的店铺和小吃。比如前面,我们等会要经过的地方,那里有条巷子,巷子里有个老妇买的凉糕特别好吃。”皇浦玄鹤也不管马车里的人什么回应便转头吩咐康义。 “康义啊,你去买些凉糕来姑娘们尝个鲜。还有前头胡记铺子里的炒果儿也买些来。” 康义得了主子的令,想了想,暗卫也都跟真的,便是离开一会也没事,于是打马先去了前头买糕点。 秦音无奈的说:“玄鹤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是半张桌子一顿午饭的交情,竟是劳您如此费心。小女子怎生过意得去呢!” 皇浦玄鹤终于是听到了秦音的回答,心里想着,也不算白费了自己对车而谈一刻来钟的心情了:“姑娘莫要小看这借出半张桌子同食一桌饭菜的交情,说不定人的际遇就在这一瞬间的交情中了。” 秦音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更是无奈了。心里默默的念着:与您这番际遇已经足够惊吓人的了,别再指望还能有什么牵扯,她可牵扯不起。 玲珑自上车后就看着自家小姐一脸愁容,想来也知道是自外面那个男人出现后引起的,在天下第一楼的时候到底人多,不便说什么,于是上了马车,车帘一拉,小姐便立刻垮下脸来,这会都没舒展眉头。 玲珑知道,原本说要去东街逛逛也不是真的想去,而是不想周轩辕跟着罢了。这会子却变成了不得不去。 而外面那个男人,更是好生不要脸面,死缠着她们。这会子珏少爷或者敬少爷都不在小姐身边,小姐再是聪慧,也疲于应付这么一个好似属牛皮糖的登徒子无赖。 所以饶是想来灵敏的玲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突然皇浦玄鹤在外面一声大叫:“哎呀,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翠玉不明所以便掀了车帘看去。只见前方满满都堵了人,别说马车了,骑马怕是都过不去的:“小姐,前面好像堵上了,要不我们换一条道吧,今儿不去东街了。” 秦音正想说找不到借口呢,这会子就马上有了,刚要答应便又听见皇浦玄鹤说:“姑娘,要不要出来透透气?坐了半天的马车也是很闷的。” 秦音想了想,她也是的确想要看看外面到底什么事情堵上了,如果能尽早疏通的话,她还是不想绕路回去,于是起身到了马车外。 就在秦音刚站到车辕删的时候,还没看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一花,再能看清事物的时候,她已经侧坐在了皇浦玄鹤的身前了,与他同骑一匹马。 这是什么情况?秦音愣愣的看着他。 皇浦玄鹤知道她这表情是想问什么,却没回答,直接夹了夹马腹,驾马前行,慢慢的靠近围堵的人群。 秦音也暂时没搭理这莫名其妙的男人,微微直起身子想要看到人群包围中心的事情。 人群中是一老人,身上破衣烂衫,额头上还有伤口流血,昏迷在路中间。不少人围观,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却没人上去帮忙。 秦音看了看皇浦玄鹤,他松开搂着秦音腰肢的手,扶着她下了马,拨开人群往里面走。 秦音扶起老人,还有气息,只是因受伤而昏迷了。而此时追上来的玲珑也到了秦音身边:“小姐,可是要送去医馆?” 秦音说:“哪个医馆能有顾先生厉害的?还是放我们马车上带回去吧。” 玲珑听了也觉得是,顾先生的医术那是普通医馆都没有办法比的。于是又钻出人群,去找了赶马车的车夫过来帮忙。 皇浦玄鹤一直在一旁看着,待她们将老人抱上了马车,临时安顿好。又遣散了人群,正要走的时候,忽地冲出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你们要带我爷爷去哪里?你们要干什么?” 秦音看着这个抓着她衣裙的小男孩,满脸脏兮兮的,怀里抱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两个馒头,蹲下身子说:“他是你爷爷?那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好吗?姐姐找大夫给你爷爷看病治伤,姐姐带你们回家。” 小男孩呆呆的看着这漂亮的姐姐:“真的吗?我们没银子,看不起病也买不起吃的,我们走了好久才到都城的。” “真的,去姐姐家好吗?姐姐的师父可是很厉害的大夫,看病不收银子。”秦音噙着眼泪慢慢说。 “好!”小男孩握着秦音的手点点头。 秦音站起身,对玲珑说道:“玲珑,你去买写吃食和孩子的衣服吧,东街我们今儿不去了,先回家。” 玲珑赶紧转身去采购。 皇浦玄鹤此时走过来说:“我送你们回去吧,马车也坐不下了,你便和我一起骑马,可好。” 秦音将小男孩抱上马车,再看看,也却是坐不下了,翠玉都坐在了车夫身边,等会玲珑还得在里面照看这俩老小。逐也没拒绝皇浦玄鹤的提议。 第九十二章 巧合 许是老天爷都要跟着秦音唱对手戏似的,就在他们两匹马一马车顺当当的走进东街范围的时候,秦音一路上涨红的一张小脸唰的一下惨白了。 成珏刚好在东街上看好店面,谈妥买卖,出了店门正要上马回家的时候,便看见了被皇浦玄鹤搂在怀里骑在马上的秦音。 而且事不凑巧到一个连秦音都觉得,今天老天爷的风向好像刮的不太正常一样。 此时从另外一处地方出来的两个男子也正好看见这一幕,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定国候宇文昊和成三。 秦音的内心多想呵呵两声。 成珏牵着马站在路边,等着秦音和皇浦玄鹤慢悠悠的走过来。 而定国候宇文昊和成三则没多想直接往他们的方向汇合过来。 于是,皇浦玄鹤停下马,成珏上前抱下秦音:“怎么不坐马车?” 秦音垂着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一股子好似被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的窘迫感:“马车在后面,那里面我救了两个人,没地方坐了。” 成珏抬头,看着车辕上坐着翠玉和车夫的马车也停在了他们身后:“翠玉,你们先回去吧。” 于是马车又绕开他们直接先回宅院去了。 定国候宇文昊虽然不知道秦音和皇浦玄鹤是怎么碰上的,但是看样子,秦音是不知道皇浦玄鹤的身份,逐也没戳穿:“玄鹤,你怎么碰上秦姑娘的?” 成三听到定国候宇文昊的称呼自然想到了眼前这男子是谁,同时成珏也马上明白过来。 “天下第一楼的菜品还真是味道好。”皇浦玄鹤笑道,下了马走到宇文昊身边说,“你可真不地道,这么好吃的地方也不早点告诉我。” 定国候宇文昊挑一挑眉,他这会虽然不知道皇浦玄鹤在玩什么花样,但是却不会点名他。 成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这就是沐春国的当今国主。他抿了抿嘴唇。没有做声。 成珏也想到了这年轻男子是谁,不过这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今天怎么想着去楼里?” 秦音好似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垂着头,低声说:“就是去看看,顺路吃个饭,好久没吃王大厨的手艺了,嘴馋了。” “嗯,以后去的时候先跟我说一下,我陪你去。”成珏说道,转而又看向另外三人说,“那么我带秦音先回去了,你们请便。” 扶了秦音上马,自己坐在她身后,轻轻的揽住她的腰肢,夹了马腹慢慢走了。 沐春国国主皇浦玄鹤、定国候宇文昊和成三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各自上了马,一路上相对无言。 也算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成珏秦音两人的身后向着定国侯府走去。 ** 定国侯府书房。 此时只有宇文昊和皇浦玄鹤。 宇文昊斜斜的瞥了皇浦玄鹤一眼,说:“你倒是动作快的很,前个夜里跟随你说了,今儿你就亲自跑去周轩辕的地盘上,也真够是明目张胆的。” 皇浦玄鹤则端着茶盏喝着头一次喝到的水果茶:“你这茶好是别致,回头包一些给我带回宫吧。” “你想喝还不简单,要我包什么?你如今也算是跟秦音熟悉了吧?这茶便是她制的。”宇文昊一笑,“我这点还都是从她院子里分过来的,也剩下不多了,改明儿还得上门去讨一些来。” “我哪算跟她熟?今儿也是凑巧罢了。这小女子防人可防的紧呢。”皇浦玄鹤苦笑道,又把今天在天下第一楼的事情跟宇文昊细细说了一番。 宇文昊看着他,没说话。 “呃?你看我做啥?有什么不对吗?”皇浦玄鹤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毛。 宇文昊说:“圣上,你后宫里美人不少了,不要在乱想了。” 皇浦玄鹤郁闷了,他真没乱想,就是觉得秦音有意思,逗逗她罢了:“我没想什么啊,我就是觉得这小女子特别有趣,你不也觉得她有趣么?” 宇文昊想了想,问:“玄鹤,如果我不娶雪晴,会是什么结果?你可会杀了我?” 听得这话的皇浦玄鹤瞬间表情凝重了起来,深思一刻之后说:“于国,我不能杀你。于朝廷,你便是犯了欺君之罪,将功抵过,你这爵位是定然要收回的了。于私,你若负了雪晴,我这当哥哥的必定不会绕过你。” 宇文昊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茶盏,一口喝完剩下的茶水:“于公,我终归是你的臣子,不会拆你的后台。于私,我既然答应了要好好照顾雪晴,也必定不会负了她,哪怕我从来没爱过她。” 皇浦玄鹤这还是第一次很直白的听到宇文昊向他透露自己对这桩婚事的看法,甚至更是第一次直白的听到宇文昊说出从未爱过雪晴这样的话语。 他微微的惊诧,不过转而一想,不止是他,自己何时曾爱过后宫那众多女子中的一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适合我们。而且成珏也护她护的紧。”宇文昊轻声说,语气中却是带着几分的惋惜。 如果宇文昊能算到未来的事情,怕是这会怎么都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皇浦玄鹤点了点头,说:“对了,有个事情要先知会你,安国候的次女,石天琦你可还记得?” 宇文昊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大致是记得这么个女子,但是什么模样早都忘记了。 “她早前找了皇后,皇后把大致的情况跟我提了一下,没细说,也就是想要嫁给你,而且还不是侧室或者妾氏,而是跟雪晴一样做平妻。”皇浦玄鹤想起那天夜里,正是初一,他按照惯例是去皇后宫里就寝的,皇后旁敲侧击的半天,说了这大概的意思。 不过他那会子迷迷糊糊的装睡,当做没听见罢了。 不过这事他记在心上了,想着找个机会告诉宇文昊,让他自己拿主意的同时,自然也是气不过安国候石将军家竟然连沐春国唯一长公主的婚事都要横插一杠子。 这事儿没摆上台面,就算他当国主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万一安国候府见机又说不是这样的情况呢?自然他这国主便成了给臣子乱扣帽子的昏君了。 宇文昊拧紧眉头,如果说娶雪晴已经是万不得已的事情,他怎么还可能再娶一个甚至连长相都记不住的女人呢? 当然,如果可以,他甚至都不想娶雪晴。 “嗯,我记下了。这事儿我自己处理,你且当不知道就好。皇后你也莫怪罪她。”宇文昊说道。 皇后石思琦他倒是见过几次,算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子,而且没什么野心和多余的心思,这些年在宫里,虽然没有后宫的实权,倒是辅佐太后尚算得尽心尽力。 皇浦玄鹤点点头:“思琦的好坏我还是分得清的,她没什么心思。若这事到了她不得不张嘴的地步,怕也是她那个继母和石天琦这对母女逼迫的。我叫康义查过了,早几天前,这对母女进了宮一趟。” 宇文昊握了握拳头。 ** 秦音救回来的爷孙俩被安置在了她自己住的院子的后厢房里。 珊瑚打了热水,给小男孩好好的洗刷了一遍,这会又不是饭时,所以就让翠玉去大厨房拿了些现成的馒头包子之类的热了端过来。 成珏刚给老头子把过脉,动手清理了额头上的伤口,撒上药粉,接过璎珞裁切好的干净白布条缠好。 又从前院唤了两个小厮过来,打了热水给老头子擦洗干净。这才发现老头身上的瘀伤可是不少,看样子还是被人踢打的结果。 成珏只得又去取来膏药一一的涂抹和揉搓。 珊瑚这会子红了眼睛过来:“珏少爷,可有祛瘀消肿的膏药?那小孩子身上尽是伤。”声音略有哽咽。 成珏刚好给老头子涂抹完毕,便将手里的膏药递给了珊瑚:“若是还不够,就去问顾先生要,他那边应该还有些的。” “是!”珊瑚接了膏药有迅速离开了。 小男孩乖巧地坐在桌子前,面对着摆了一桌子的吃食,久久不敢相信,小声的带着些许的怯生生地问:“珊瑚姐姐,这些我可以吃吗?”虽然肚子还是好饿,但是他却不敢吃。 珊瑚剜了一坨膏药涂在小男孩的左手臂上,慢慢的用掌心揉搓开来:“自然都是给你吃的,慢些吃,别噎着了。” 小男孩听了这话,立刻拿起一只包子塞进嘴里:“居然还是肉包子!”咕哝着边吃边说。 珊瑚松开小男孩的手臂:“你先吃,吃完了姐姐再给你涂药。” 小男孩点点头,喝了两口清粥,又夹了几筷子菜,吃的好不欢乐,突然他停了下来:“珊瑚姐姐,那我爷爷也有这些吃吗?” 珊瑚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滑了下来:“有,翠玉姐姐在给你爷爷熬制药粥,等他醒来就能喝。” 小男孩高兴的点点头,放心的继续吃了起来。 而这时,珊瑚发现,哪怕饿的再是厉害,这小男孩吃东西却也是一大口,一大口的,不似狼吞虎咽。吃饭时速度快,却没什么声音。喝粥的时候必定先放下手中的包子,双手很规矩的端着碗。夹菜时从来也没菜汁滴在桌子上,同时只夹对着自己这边的菜,从不会翻检或者越界。 咀嚼食物也都紧紧的闭着小嘴,入有汤汁从嘴角遗漏一些,也都是提起袖子拿过一旁的丝帕擦拭了之后,再继续吃。 珊瑚起身,说:“你先吃,珊瑚姐姐去看看翠玉姐姐的药粥熬好了没有,马上就回来好吗?吃完了也不用收拾,坐在这里等我就是。” 小男孩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好!我等珊瑚姐姐回来。” 珊瑚又看了看小男孩,便转身出去了。 第九十三章 倪家 小男孩见珊瑚也离开了,便更是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不过却意外的等来了秦音。 他记得这个姐姐,先前就是她带着自己和爷爷回家的。 他乖巧的放下手中的碗,坐好:“姐姐!” 秦音听了珊瑚的描述,梳洗好自己便先过来了。自己一看,果然是个乖巧又长相精致的孩子。 秦音坐到他身边:“我叫秦音,你可以跟橙儿一样叫我秦姐姐。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小男孩笑着说:“秦姐姐,我叫倪守宁。橙儿是谁?” 秦音看了看桌子上的吃食,说道:“等你吃饱了,秦姐姐带你去找橙儿玩儿。” 倪守宁点点头,又端起碗吃了起来。爷爷说不能浪费食物,这一路上他们总是挨饿受冻,他一点食物都不敢浪费,肚子饿的时候他也从不说,因为他知道爷爷比他吃的更少,一个馒头爷爷总是把多的给他吃。 倪守宁吃饱了,站到秦音面前,问:“秦姐姐,我可以先去看看爷爷吗?再去找橙儿玩儿好吗?” 秦音伸出手,牵上他的小手:“好,我们先去看爷爷。” 倪爷爷住的卧房只跟倪守宁的卧房隔了两个房间,这会子成珏在里面熏艾草驱虫消毒。 倪守宁趴在床边,摩挲着倪爷爷的脸庞,小声的说:“爷爷,你什么时候醒来,翠玉姐姐给你熬了好吃的药粥哦。小宁刚刚吃到好吃的肉包子了,还有好吃的糖藕,比我们家之前的更好吃哦。” 成珏转头看看身边的秦音,她也正好同样抬头看向他,两人心里同样的闪过一个结论:看来这对爷孙不简单。 秦音蹲下身子,拦着倪守宁的肩头,轻声问:“小宁家住哪里?怎么会到都城来?” 倪守宁说:“我们家原来是住在琼花城,琼花城很大哦,满城都是琼花树。为什么回来都城,爷爷没说。他只是悄悄带了我出来,爹娘都没来。” “小宁……小宁……”说话间传来微弱的呼喊声,倪爷爷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陌生的床帐,还有床边陌生的人,那女子怀里抱着的正是他的小孙子小宁。 倪爷爷猛地想要坐起来,却力不从心,成珏赶紧上前扶了他起身,给他垫好背后的枕头,让他依靠着床头。 倪爷爷再次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说:“可是您二位搭救了我们爷孙两?” 成珏摇摇头,指着秦音说:“救你的是她,月影山庄的庄主秦音姑娘。在下叫成珏,山庄总管。” 倪爷爷看向秦音,顿时迷蒙了双眼:“谢谢秦姑娘。哎,老朽真是老了,竟然差点客死异乡还差点连累了这唯一的骨血。” 这月影山庄他是略有听闻的, 正在说话间,房门轻轻叩响了,又打开,翠玉端着一碗药粥送了进来。 秦音说:“倪老先生,先莫说了,吃些药粥,等会再喝了药,便多休息吧!” 倪守宁见到爷爷醒来,自然是开心的:“是啊,爷爷,喝些药粥吧,翠玉姐姐亲自熬煮的呢。我刚才也吃的饱饱的,都是翠玉姐姐做的哦。” 倪爷爷在孙儿的童语中慢慢的喝下了一碗药粥。 休息一会,陪了孙儿说了些话,又喝了汤药,成珏便扶着倪爷爷躺下了,看着他入睡。 秦音带着倪守宁和橙儿见了面,两个男孩子在花园里玩了起来。成珏去处理了一些即将要开的医馆药铺的事务之后便一直陪着秦音。 成珏说:“琼花城。当年沐春国的琼花城可是非常的美,一到季节便是满城开满了琼花。这小娃儿到也没说错。” “现在呢?不美了?”秦音问。 “倒也不是不美,只是没了原来那么多琼花而已。”成珏说,“琼花城的倪家,那可是当地最大的一户豪门巨富。不过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让人甚是好奇的紧?” 秦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而看了看跟着橙儿开心玩耍的倪守宁,说:“如此你便先查一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吧?这么一户豪门巨富总不能说一夜直接变没落至此,而且听小宁说的,好似他爹娘也还是在的。怕是出了什么变故吧。” 成珏垂头看着她,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说:“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种随手捡人回来的嗜好就行了。” 秦音转头怒瞪成珏:“我什么时候随手捡人了?”声音中带着那么些不甘和疑惑。 “当初救我和爷爷,然后爷爷撺掇你去捡了那五个家伙,现在又把玲珑那四个丫头收了回来,这会子可不是又捡回这倪家爷孙俩么!?”成珏扳着手指一个个数给她听。 秦音想了想,实际上真的算捡的只有倪家这爷孙俩吧? 成珏翘起嘴角,说:“我估计倪家爷孙俩的事情不简单,你要是非得管上他们的事情,怕是又得在都城耽误些日子了。如画那边也只能等着了。” 如画,秦音回来先去看过如画了,情况还是那样,昏迷不醒,或许按照现代人的说法便是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吧。 “而且月底到了,如画这样子,又不能解毒,怕是……”成珏缓缓说。 “不能吃缓解的药吗?”秦音立刻紧张了起来。 “这次不能,顾长老现在的配药里正好有一味药是和缓解药相克的。所以这次怕是要如画自己承受了。”成珏叹了口气。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这七尸蚀肌丸到底是什么毒药?这么残忍和狠毒?柳如烟当年怎么狠得下这个心?”秦音瞬时失控的大叫。 “秦音,冷静冷静!”成珏一把拉过秦音紧紧抱在怀中,“听我说,如果月底,如画毒发了,你陪在他身边可好?如画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我能帮他吗?我什么也不会。”秦音闷在他怀中。 “你不相信你自己了吗?我却是一直都相信你一定能帮助他的。”成珏捧起她的小脸,与她认真的对视。 秦音点点头。 如果如画需要她陪伴在身边,那么她便会一直陪伴如画。 这头成珏和秦音深情对视,说着什么。却完全没注意那本身玩儿的很开心的两个孩子这会子忽然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只见一丛花草后面,橙儿拉着倪守宁趴在地上,悄悄的看着成珏和秦音。橙儿轻声说:“你看吧,我就说珏少爷对秦姐姐有情吧,你还不信。” 倪守宁目不转睛的看着,说:“在我家,我爹就经常这么抱着娘亲的呢。可是如果珏少爷对秦姐姐有情,那小宁长大了怎么娶秦姐姐呢?” 橙儿疑惑的问:“你为什么要娶秦姐姐啊?” 倪守宁说:“秦姐姐救了我和爷爷啊,那不是我就要以身相许吗?” 橙儿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又问:“以身相许不是你嫁给秦姐姐的意思吗?” 倪守宁仰着小脑壳,想了想,说:“那我长大了嫁给秦姐姐好了。” …… 这头两个小家伙在花丛后面嘀嘀咕咕的商量着。 那头却猛地传来一声暴喝:“你们在做什么?” 来者正是周轩辕。去过秦音住的院子之后,丫头们告诉他,这会应该是在大花园里陪小家伙们玩耍,于是周轩辕自己便直接找到大花园来了。结果却看见了两人深情款款的对视和相拥。 瞬间想也不想的就冲口而出。 秦音和成珏同时转头看着他,没有惊慌失措,没有立刻分开。倒是秦音先退后一步,此时她才注意到大花园里甚是安静的很。 她转身,环视了一圈,隐约在某片花丛后看见了浅色的绸服的影子,心下也放下来了。 周轩辕走过来,瞪视成珏,咬牙切齿的说:“成珏,你不要欺人太甚。” 成珏觉得周轩辕这种态度显得有些可笑:“哦?我怎么个欺人太甚了?还请周家主明示。” “你……!”周轩辕猛然发觉自己竟是没有任何立场说什么。只得憋了在心里生闷气。 珊瑚跑进大花园的时候,根本没发现这会子有些怪异的气氛,径自的跑到成珏和秦音面前说:“小姐,珏少爷,倪爷爷又醒来了。说是要找你们。” 秦音说:“好,我们这就过去。你去那边花丛找小宁和橙儿,让他们去院子里玩儿。你莫要离开他们。明白吗?” “是,奴婢知道。”珊瑚又走向秦音指的地方。 待秦音和成珏,并着周轩辕一起回到倪爷爷住的屋子的时候,这会子连顾鸿儒也来了。 顾鸿儒上前说了些他的诊断之后,对着秦音说:“他要见你们俩,我们便在外面等候吧。” 秦音抬头和成珏互相望了一眼,心底都明白,倪爷爷的情况怕是不太好。于是两人进了屋子,关上门,一起坐在了床前。 倪爷爷半依靠在床头,睁开眼睛:“你们来了。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不行了,有件事却放心不下,小宁今后没人照顾了,所以老头子我想拜托两位,帮我照顾好小宁。” 秦音握上倪爷爷的手:“倪老先生,切莫这样想,二师父和成珏一定会医治好您的。” 倪爷爷,扯起嘴角勉强的笑了笑:“秦姑娘,老夫万分感激你,若不是你,即便我就这么去了,小宁会更苦的。你既然晓得我们姓倪,便也是晓得我们来自琼花城吧。心里也是有疑惑的吧,为什么我一个老头子带着小孙儿千里迢迢的跑来了都城?” 成珏轻声道:“倪老先生,这些事儿您先放着,好好休息。待您好些,我们再说如何?” 倪爷爷又看了看他们,说道:“未知我还有多少时日?” 成珏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秦音。秦音说:“莫要想这些,您的苦处我们会听您慢慢说,您只管放心的住在这里调养身子。二师父和成珏都是医神谷来的,您且信我!” 倪爷爷,叹了口气说:“南城外五里,有个破旧的城隍庙,我把一个包袱藏在了那个破庙里,你若是能找到,那便是都知晓了。” 秦音点点头。 两人又伺候着倪爷爷躺下睡了。 第九十四章 援手 成珏将倪爷爷说的那个包袱交给秦音的时候,是当天夜里。 两人在秦音住的院子的偏厅里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墨灰色的厚厚的包袱。里面是一件深蓝色锦袍,再打开锦袍却是油纸包着,用细麻绳紧紧的捆扎了起来的一叠厚厚的册子。 成珏拆了细麻绳,揭开油纸,两人看着眼前的东西狠狠的震了一下。 《账册——琼花城城主府》 这叠子账册足有十多本。秦音翻开第一本账册的封面,里面夹着一个信封。她拿起信封,打开抽出了里面的信笺。 这是一封长长的状纸,用小楷字密密麻麻的足足写了五页。秦音和成珏慢慢的看完之后,又叠好放了回去。 良久,两人沉默的都无话可说。 这事儿想管,却也不是那么好管的。 秦音看了看账册,他们都聪明的没再翻开账册细细阅读。说:“不若这事儿告知给定国候吧,你觉得如何?” 成珏思索了一阵,好似在沐春国现在来说,跟他们关系尚算好的,也就只有定国候宇文昊了,而且这是他们沐春国内官府的事情,自己和秦音毕竟都不是沐春国的人。 提到定国候宇文昊,成珏突然想起午后的那一幕,便问:“你可知道午间的时候,那个男子是谁吗?” 秦音这才想起这个事情,点了点头:“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住在皇城里的那位吧。” 成珏赞赏的瞥了她一眼,原来她是心里明白的。 “别当我还是小孩子。康义那么明显的是个公公,难道我会看不出来?而且吃饭全部都是银筷子,康义先试吃过,这种程序,再怎么想也只有皇城里的那位才如此小心翼翼了。” 秦音笑道:“而且他说他叫玄鹤,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不是告诉过我,皇城里那位叫皇浦玄鹤。” 这名字太特殊,想要人忘记都难。 成珏微笑着端起茶盏。这丫头,心知肚明的很,还偏偏在外人面前装的那么好。 “定国候宇文昊回都城这个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你今后出门,还是注意些,这会子宅府里人手有限,我若不在府里,基本上你们这群老弱妇孺还真真是照顾不来的。回头我安排安排,在你身边放个人,你莫要觉得难受。” 秦音惊讶的抬头望着成珏,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些许他的隐藏的身份。 “现在不告诉你,不代表我不在意你,不在乎你。相反,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时候是更好。有机会的时候,我便会全部都说给你听。你只要晓得,我对你没有二心,而且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做得到。” 成珏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周轩辕的事情,你也莫要管了。平日里,你想去楼里看看便去,不想去也没事,左右我现在都在管着的,他有什么花花肠子我也都知道。而且那人藏的深,我是不信他的。所以他若是对你有什么不轨企图,你也莫怕就是。” 秦音点点头,面色微红。 “自明儿起,你身边会多一个人,她不会伺候你,只管你的安全。而且有什么事情交代她去办就行。”成珏轻声道。 “好。”秦音也不多问什么了,既然他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便只管信任他就是了。 “倪家这事儿你也别着急,待我查清楚再说。而且定国候宇文昊和皇浦玄鹤也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家伙,这事也不算小了,说不定他们早都知道了,只是又是什么缘故拖着罢了。”成珏看着她那泛红的小脸,感觉是怎么都看不够。 “你只管好好照顾倪家爷孙俩就行。而且医神谷的事情今后你也少操心了,总不能再让那帮子家伙们继续享福,让你一个年轻女子总在外面抛头露面也不妥当,再说你写了那么多的指导和书册,也够我们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吃喝玩乐。” 秦音忍不住笑开了去:“你这是打算把我当猪养着么?什么都不要我操心也不要我管了,整日里吃喝玩乐,感情跟养猪没两样了。” “你要这样想也行,反正你能吃得了多少?虽然说着让你不要操心不要管,你会听我的么?这还不是时不时的就捡人回来。而且也不知道你走的什么狗屎运,捡回来的还都不简单。” 成珏无奈的笑道:“对了,你三哥的事情,我知道你担忧他,但是你也知道他有自己的仇恨,他也有不得以的时候,所以这会他虽然在定国候宇文昊那边,有危险但是也有机会。你莫要误解。” 秦音定定地看着成珏,他真的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而且还都是让她不要担忧,不要操心。 她轻声说:“我对你们没有别的太多的要求,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哪怕不是生活在月皎城,不在月影山庄,也都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就行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我,倒是不希望你们总在记挂着我。左右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来头和身份的人,这枷锁一日不除,我便不能自由。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别在我身上花费太多的情,我欠不起更还不起……” 成珏伸出手指抵在她唇边,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话:“切莫说这种话,你既是都明白我们对你的心意和感情,那就莫要让我们都伤了心。他们如何我不管,也管不到。但是我既然握住你的手,便不会再放开。” 他双手紧紧的包住秦音的一双纤细的小手:“不管你是一抹幽魂也好,不管你跟那什么王爷是否合离也好,我成珏认定的便不会让给任何人。有本事从我手上把你抢走!不过我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能抢走你的。” 秦音挣了挣,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被紧紧的握着。 成珏的手心里微微的有些汗,但是也很温暖,柔柔的掌心,厚实的双掌。 有那么一瞬间,秦音好似感觉到这双手温柔的将她那总是飘忽着到不到落脚的心脏捧在了掌心里。 她抬眼,看着成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成珏微微笑着,伏下头,慢慢的靠近她,轻轻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秦音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他觉得这红就像是大花园的池塘里开放的水莲,白里透红的,煞是喜人,却又比鲜花更是灵活。 成珏好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般,又好似初初接触到爱情的毛头小子一样,再次吻了上去,甚至于用灵巧的舌尖撬开秦音微微开启的粉唇…… 这一吻足够深,也足够让秦音为止沉迷…… ** 周轩辕回到自己住的宅子里,一脸的怒气沉沉,关上房门,一抬手桌子上的茶具扫落地上,霹雳巴拉的一阵脆响。 周大福在门外小心的伺候着,也不敢离开。主子这是怎么了?早上去楼里的时候还挺好的,午后回来梳洗的时候也挺好的,怎么这会子回来便成了这番怒气难收的模样呢? 不知道主子吃了晚饭么?于是他小心的开口问:“主子,可曾用过晚饭?要不要传膳?” 周轩辕砸了满屋子的东西之后,稍稍气消了些,这会听到周大福陪着小心翼翼地声音,又冷静了些,说道:“不曾用过!速去备了来,顺便热几壶酒来。” 周大福立时转身去安排了。 周轩辕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的是下午在大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秦音和成珏双手相握,依靠的那么近,倘若不是他去到了,又及时的大呼一声,怕是这两人就要做出更亲密的举动了吧。 如果说,之前成珏有意无意的将秦音与他隔离开来,竟是为了这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情的话,那未免也太看轻了他周轩辕。 换句话说,他若不是周轩辕,而是另外一个身份的话,成珏怕是根本没有这种机会的。就是用强抢的手段,他也要得到秦音。 周轩辕在桌子上恨恨地砸了一拳,他又想到了,之前他们被袭的那次,该死的,竟是从那个时候,这两人便互相许了终身吧? 那帮子黑衣人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不但没杀得了南宫敬,还让成珏得了一个先机。 看来自己想要得到秦音的路程更是漫长了不少。 “来人!”周轩辕唤道,瞬时间一个暗卫落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听候吩咐,“怎么还没拿到母妃的手谕?合离的事情到底办的如何?” 黑衣人顿了一下说:“回主子,淑妃娘娘口谕,皇上不允许您与付婉月合离。哪怕付婉月现在失踪了,即便是她死了,也还是静王妃。还说如果您找到付婉月的尸体了,请记得带回去,入葬于皇陵!” 周轩辕瞬间怒道:“这是什么时候的口谕?” 黑衣人沉默了一阵,回答:“两日前。” 周轩辕抬起脚使足了十分的功力对着黑衣人踹了下去,黑衣人被踹飞撞到墙上滑了下来。 他说:“自去刑房领一百板子,居然这么重要的消息敢瞒着本王。” 黑衣人踉跄的翻身再次跪下:“是!” 周轩辕怅然的坐在椅子里,这付婉月到底是得了什么好,竟然让父皇都这般的维护,哪怕是晓得她已经失踪了,哪怕是已经死了,都还是让她稳坐静王妃的宝座。 看来,他必须要赶紧结束这边的布置和事情,赶回皇城,亲自面见父皇一番了。 第九十五章 宴请 这头,周轩辕打算提前离开沐春国都城。 那头,定国候宇文昊和皇浦玄鹤基本上锁定了周轩辕就是冰羽国静王爷段怀君的事实。 不过他们再怎么怀疑和锁定也好,这静王爷一天不露出马脚,他们也只能在一旁观望。 所以当定国候宇文昊接到安国候府宴请的帖子的时候,一时间还没想出来,这安国候府在搞什么。 更甚至于,他按照往常惯例去隔壁找秦音的时候,秦音也拿出一张安国候府的宴请的帖子向他询问的时候,他更是觉得安国候府这番宴请怕是不那么简单的。 定国候宇文昊手中捏着秦音递给他的帖子,思索了半晌,说:“安国候石将军的嫡女是当今皇后,这你可知道?” 秦音抿了一口茶,说:“这个自然知道,不过安国候石将军不是还有个女儿吗?莫不是人家冲着你这定国候爷来的?” 定国候宇文昊挑了挑眉,这女人,还真是聪慧的紧,这种不上明面的事情她也能猜出几分。 “嗯,我也接到了帖子。如果你怕了,那我便来接了你同去赴宴吧。左右有我在,他们再有什么不良目的也伤不到你的。”定国候宇文昊笑道。 “到底是回了都城,这笑都多了起来。”秦音看着他嘴角还来不及消失的一抹笑容,说;“在丹慧城的时候,你可是表现的很高冷的呢。” 定国候宇文昊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高冷?你觉得那时候我很高冷?” 秦音点点头,想来也是,带兵带久了,这脸上自然就没了太多表情,而且她也听说过,定国候宇文昊从小就被家族选出来,特别培养的,怕是从小也就没什么玩耍或者童年的吧。 如此一想,秦音倒是有些觉得他甚是可怜起来了。 “喂,女人,不要一副可怜的样子。我不过是不苟言笑罢了。哪有你说的高冷那么严重。”虽然定国候宇文昊不太能理解高冷两字的意思,不过看秦音那样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汇。 秦音挑起一抹笑:“你知道什么叫高冷吗?就是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意思,也就是说你是有个性的男人。” 定国候宇文昊挑了挑眉,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意思跟秦音嘴里的解释完全不同似的? 两人现在的关系说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太差,反正秦音觉得自当是多了个身份比较高级的朋友吧。 而定国候宇文昊自那天在皇浦玄鹤面前立过誓言之后,心里即便是再不舍,也只能压抑着。 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不曾发觉,其实他对秦音的态度和交往,已经变了很多,甚至于有时候会露出原本的自己的本性。 定国候宇文昊其实是个很懒的人,这点怕是没什么人能体会出来。小时候被家族里的大人们逼迫着学习各种兵书,武功,等等。 只要他稍微做的不好,便是非常严厉的惩罚,惩罚倒也罢了,那不准他睡觉,不准他吃饭,却是他再也不想经历的惩罚之一,所以他只能一次次的提起精神,面对各种考核。 他努力的做到最好,做到大人们的期望,努力的不被惩罚。 这一切直到他的大伯,前任定国候战死沙场的时候,他提前接任了这个爵位为止。 他不到十八岁便披挂上阵,第一次真实的砍杀敌人,那鲜热的血液喷洒在他脸上,流进他的嘴里,他知道了,从此他再也不能做那个懒懒的孩童了。 现在想来,自己这副不苟言笑的面容,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孩童时候的欢笑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定国候宇文昊苦笑的摇摇头。 秦音看着他好似回忆了很长时间,也不出声打扰,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待。 成珏忙完了事情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定国候宇文昊一副无奈又苦笑的表情,有些纳闷:“嗯?这是怎地?你们这么安静?” 秦音抬眼:“难得我们平时很呱噪?”语气里带着少许的质问。 成珏赶紧说:“没有,没有。只是侯爷每次来的时候,不都聊的挺积极的吗!” 定国候宇文昊将手中的帖子丢给成珏:“你自己看吧。” 成珏看完,心里也多少有了计较,安国候这帖子下的有些莫名其妙,却又好似是特意的。 于是他看了一眼定国候宇文昊,心下也有了些了然:“莫不是这安国候家的女儿想嫁你不成?你这便是坐享齐人之福了,过不久就要娶雪晴公主,这会又有人上赶着给你安排其他的妾氏。侯爷还真是吃香的很。” 定国候宇文昊瞪大双眼怒视成珏,这两人到底自己是怎么得罪他们了,竟是一个个都猜的如此准,而且口气也都是如出一辙的。 “问题是,给他定国候相看妾氏,要我去做甚?我又不是定国侯爷什么人呀。这帖子太莫名其妙了。”秦音嘟着嘴轻声说道。 定国候宇文昊笑道:“这你还不知道?怕是丹慧城的传言都传到都城了吧。那时候你可是住在我的偏院里,人家都以为我金屋藏娇,早早的要纳了你呢。” 秦音想到了这个传言和那个为雪晴公主接风洗尘地宴会,更是想起来那几个夫人尖酸刻薄又嘲讽的话语,瞬间脸色都变了。 定国候宇文昊看她这样子,心底终是有些不忍的:“你莫要担心,这宴请我一定护着你,而且这些本身都是莫须有的事情,任别人嘴碎些,却也不妨碍你和我之间的合作关系。” 其实定国候宇文昊并不想这么说的,无奈,在秦音眼里,他们之间最多的也就是合作关系了,他心里也都是很明白的。 秦音心里有的那个人……定国候宇文昊看了看身边坐的成珏之后,在内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做不到。 ** 于是在安国候府宴请的当天,定国候宇文昊收拾妥当之后,坐着马车先到了秦音的院子里等待,他答应了成珏带着秦音出去,便是安全的将她送回来,所以这会子,他等着秦音梳洗装扮妥当。 秦音倒也不是太费事的人,由着四个丫头麻利的给她梳洗完毕,盘了发髻,点缀了朱钗首饰,这次陪着她去的只带了玲珑一人。 待秦音出得屋子的时候,玲珑手臂上挽着雪狐毛披风,一手引着她出了门。 定国候宇文昊转身看到的便是装扮好了的秦音,上次看她盛装的装扮还是在丹慧城里,为雪晴公主接风洗尘宴上,不过那时候秦音装扮的再好,也因着一台轮车大打了折扣去。 而这次却是不同了,翠绿的衣衫,配着简单的发髻,大片的发丝齐顺的披在身后,头上的装饰不多,却是用上了定国候宇文昊之前送出的那对发簪,脖子上没带任何项圈装饰,干干净净的显得纤细而修长。 脸上略施粉黛,不重,却是恰到好处的少许添色。 总体来说,这四个丫头的装扮手艺竟是比小青一人更显得高明。 秦音来到定国候宇文昊身前,看着他有些发愣的样子,抿嘴一笑:“侯爷,楞什么呢?” 定国候宇文昊醒过神来,说:“这几个丫头倒是很会打扮的。这一打扮起来,怕是今儿去宴会的少年男子们都要将目光落在你身上了。” 秦音挑眉:“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我的姐妹们呢?” 定国候宇文昊笑了出来:“都夸了,可惜这丫头不是我府里的人,否则我还真的得好好的打赏一番。” “嗯,我也庆幸,她们不是你府里的人,否则我这被金屋藏娇的罪名可就真真的坐实了。”秦音幸灾乐祸的说道。 定国候宇文昊笑着,却不接下去说,只是心里默默地想着:我倒是想呢,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却是对你的不公道。 两人上得马车,到了安国候府。 其实这安国侯府离着他们也不算太远,王府大街往西城的方向走,大约快到西城范围的时候,那大宅子就是安国候府。 坐马车,慢悠悠的晃过去,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距离而已。 因此是当门房的人引着定国候爷宇文昊和月皎城城主秦音到了安国候府后花园的时候,已经是来了不少人。 在沐春国,如果那个大府邸举行宴会之类的,如果不是特别说明的话,大抵是不分割出男女区域的。 所以秦音看到的时候,感觉上也就跟现代的交流酒会差不多,一些小厮和丫头们来来往往的端着糕点和酒水伺候着。 一些贵妇和大家闺秀们则多半是占据了各种亭阁和搭好的遮阳棚子下,坐着聊些什么。 而男子们多半都是一些互相熟悉的结伴在一起,在外围喝酒畅谈。 秦音对这样的场合不陌生,但是她却是除开定国侯爷宇文昊之外,谁也不认识的。 因此她只得跟紧了定国侯爷宇文昊,倒是不怕走散什么,只是她对于这些完全陌生的贵妇和大家闺秀们没什么太多的好感就是了。 尤其是她们以扇遮面,仅仅只露着双眼睛朝她看来,并且她们的那些带着鄙夷的目光,让秦音很是不舒服。 秦音第无数次的想,果然自己就是讨厌这种好似掉到陷阱里的移植困兽的感觉。 这些人就好像围观困兽的窘况一样的闲人,指指点点又满目鄙夷。 安国候自然第一时间上前迎接。 第九十六章 说亲 “定国侯爷,老夫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见谅”安国候石将军比定国候宇文昊可是足足的大了有二十岁,但是定国侯爷的爵位却是比他安国候爵位高出几个等级,所以他不得不正式的抬手行礼。 定国候宇文昊本身大部分时间都在丹慧城驻守,因此和安国候石将军其实算起来并不是太熟悉,不过出于同朝为官又是沐春国里唯二的两大异姓侯爷的关系,他还上一礼:“无妨无妨,倒是本候来的有些晚了。” 安国候石将军笑着倒也没说什么,却在看见定国候身后的女子之后,很是感兴趣:“未知定国侯爷身后这位女子是……?” 定国候宇文昊略微让了让身体,说道:“她便是月皎城的城主,秦音姑娘。正巧秦姑娘的住所就在本候侯府附近,于是本候便去顺路接了秦姑娘一同过来。” 安国候石将军的脸色稍稍暗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月皎城城主秦姑娘,本候有眼不识泰山呀,还望秦姑娘海涵!” 秦音上前微微侧身福礼,道:“小女子见过安国侯爷。小女子甚感侯爷的盛情邀请,只是小女子来都城时日不长,不少地方还是比较陌生的,故此便拜托了定国侯爷相帮,没成想却因小女子而耽误了时间,还望安国侯爷见谅。” 安国候石将军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说:“无妨无妨的,既然是定国侯爷的朋友,那便也是本候的朋友,无需这般见外。” 安国候石将军引着两人到了一处单独的凉亭下坐下。立刻有丫鬟送上了热茶和糕点。 秦音沉默不语,举止却不显得小家子气,落落大方又纤柔温雅。 安国候石将军不露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番,逐又朝着定国候宇文昊说道:“定国侯爷这一次回都城忙婚事,老夫也不便上门打扰,便是借着此次拙荆办游园会的机会,恭喜定国侯爷。届时大婚之日,老夫一定上门去讨杯侯爷的喜酒喝哟。” 定国候宇文昊看了看秦音,发现她也还自在,便安了心,说道:“安国侯爷无需多礼,本候成婚之日,您是一定要来的。这杯喜酒,本候还要亲自敬上才是。” 秦音面露微笑,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宇文昊:真看不出来,这侯爷演技也装腔作势的技能也不低。 安国候瞥了一眼秦音,又说道:“说起定国侯爷大婚的事情,老夫倒是前些日子听说了一个有趣的传言,今儿见着了秦姑娘,想来那传言多半也是不切实际的吧。” 定国候宇文昊垂下眼睫,语气里略带着好奇地问:“不知定国侯爷听到什么有趣的传闻,不妨说出来听听,秦姑娘来都城的时间不长,这沐春国的风土人情都还是不甚熟悉的。” 安国候石将军捋了捋胡须说:“唉,想来这传言多半也是那些嘴碎的妇道人家乱说的吧,说是定国侯爷早早的就想娶了月皎城的城主做侧室,于是当初便借了侯府的偏院给城主一行人住下了。甚至也早早的面见过雪晴公主。如此看来,竟然都是胡乱揣测的。罢了罢了,这些嘴碎的妇道人家真真是没有规矩的很。秦姑娘莫要在意。” 秦音挑起嘴角笑了笑:“原来竟是这档子事儿,想来那日在丹慧城的晚宴上应该是有安国候爷也认识的老友咯?怎生连这戏旁支细节的事儿都传的这么清楚!” 定国候宇文昊转头看了看秦音,原本听了安国候这番话而皱起的眉头,顿然舒展开来,嘴里说道:“安国侯爷想太多了,本候和雪晴那丫头自小便一起长大,这情意自然是无人能比的。而秦姑娘,莫说她是否愿意做本候的侧室,就是在本候看来,这侧室的身份真是太委屈了月皎城主秦姑娘。” 石将军这番话非但没弄得这两人互生嫌隙,倒是弄得自己好没面子,一时间凉亭里沉默了下来。 石天琦提着衣裙走进凉亭:“见过爹爹!见过定国侯爷!”温柔有礼的冲着两人福了礼,便站到了石将军身后。 石将军说:“还不赶紧见过月皎城城主秦姑娘。之前你不是一直都说想要好好的认识认识这奇女子吗?这位便是秦姑娘了。” 石天琦仿似刚刚才看见秦音一般,又从石将军身后迈了一步出来,再次微微福礼:“石天琦见过秦城主。” 秦音笑道:“石小姐无需多礼,我们不过同龄人罢了,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石天琦直起身子,对石将军说:“爹爹和侯爷莫不是有正事要谈?那我便带着秦城主去见过母亲可好?左右那边年轻姑娘小姐多,能说话的也多。莫要委屈了秦姑娘。” 秦音看向宇文昊,他点点头,秦音便起身随着石天琦一起离开了这处凉亭。 一路上,石天琦倒是正经的介绍着碰上的小姐,夫人。秦音也不怯场,不卑不亢的一一打过招呼。 她好歹是月皎城的城主,论身份,怎么都不输给在场的官家夫人和小姐们。虽然她不是以公家身份往来沐春国,但是这端架子的事情,曾经在静王府也没少做,所以莫说石天琦都有些揣度不清楚秦音的底子,就是那些官家夫人、小姐们也不敢太直接的表现出什么样子来。 定国候宇文昊虽然坐在凉亭里,不过视线却一直跟着秦音。这宴是鸿门宴,虽然他晓得安国候石将军大致上要与他谈的正事是什么,但是这帖子给了秦音的时候,就代表着,这事儿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他等着安国候石将军出招。 石将军看了一阵,缓缓说道:“定国侯爷对秦姑娘可是上心的很。莫不是真有迎了她进府的打算?” 宇文昊回过头,揭开茶盏盖,拨了几下茶叶,喝了一口:“这茶不错,可是今年御贡的新茶?” “*雀舌!今年新茶品,定国侯爷觉得味道如何?”石将军得意的笑了笑。 “不错!不过安国侯爷倒是猜错了,秦姑娘有意中人,本候可不会坏人姻缘的。”宇文昊说。 “定国侯爷好气度。不若您觉得小女石天琦如何?”石将军试探地问。 “石小姐?不错,绝代佳人!石将军好福气啊,生得两个女儿都如此的倾国倾城,而且您还是国丈爷呢。”宇文昊很是羡慕地说。 “好福气谈不上,女儿大了,留不住啊。这不,老夫这二姑娘独独钟情于一人,非得嫁了那人做妻不可,只得又来折腾老夫这把老骨头,厚着脸皮去说项说项。”石将军很是一副和蔼老人的模样。 宇文昊笑着:“哦?还有让您费心的事情?不过这儿女婚事大多也都是父母做主的,就是不知道您这小女儿看上哪家的王孙公子了,竟是让您觉得很是为难的样子。” 石将军捋着胡子,笑看宇文昊,不语。 宇文昊则继续装做完全不知道似的,吃了块糕点。 “小女说,最是倾慕定国侯爷。”石将军轻声说道。 宇文昊依旧笑着,说:“本候感谢石小姐的青睐,不过安国侯爷也是知道的,雪晴即将是本候的夫人,本候与雪晴的感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本候自是没打算娶雪晴之外的其他人。所以怕是要伤石小姐的心了。” 安国候石将军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微微一变。 宇文昊又继续说道:“而且石小姐是安国侯爷您的嫡次女,若是嫁于本候,这只能做一房妾氏,如此身份确实是太委屈石小姐了。” 石将军微微捏紧手中的茶盏。心里不禁揣测:莫不是这小子知晓了什么? 本身平妻的身份谁都晓得这是不太可能的,怎么捞个定国侯府侧室也还是不错的,可是今儿这么一说,自己的女儿竟然只能做个妾氏,连侧室的位置都宁可空着不给,这是在为雪晴入主侯府直接排除后患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这小女儿想要嫁入定国侯府的事情还有待再商议商议。 定国候宇文昊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他看到了秦音慢慢的朝着凉亭过来了,便迎了上去。 石将军也只得跟了出来。 秦音腿脚略微有些一瘸一拐的走上来,小声跟宇文昊说:“侯爷,秦音身子略有不适,可否先告辞?” 宇文昊自然是看见了她这突然的不适,便直接对跟过来的安国侯爷石将军说:“秦姑娘身子略感不适,而且这时辰也是她要回府用药的时候了,所以本候先同安国侯爷您说声抱歉,本候送秦姑娘回府。” 石将军自然也看到了秦音的腿脚不适的样子,而此时石天琦提着衣裙从远处跑了过来。 “秦姑娘,可是伤到了,很是抱歉,我真不知道那处地方竟然有油渍。让您滑到了,是我的不是。”石天琦着急的说着。 宇文昊这时再次细看秦音,只见她背后的衣衫上沾着大片的污渍,手臂处也破损了。刚要质问的时候却被秦音打断了:“石小姐,莫要担心,无有大碍,秦音回府略作处理即可。如此便先告退了。” 宇文昊黑着一张俊脸,打横抱起秦音,头也不回,更是没有其他话语的直接走了。 上得马车,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了,抓着秦音的左手臂撩起衣袖,就看见了那白皙的手臂上比巴掌还大的伤,整整一块皮肤都擦得血肉模糊的样子。 秦音看着他说:“莫问什么,赶紧回府。” 此时她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着,脸色已经惨白,冷玥和玲珑在马车门口看着小姐又受了伤,玲珑眼眶里瞬时盈满了泪水。 第九十七章 拒婚 成珏怒气沉沉的给秦音把手臂包扎了起来,问道:“背后可还有伤?” 秦音怯怯地看着他,轻点了下头:“你把药膏给玲珑吧,让她给我擦药就是了。你且去外间等一下。” 成珏压着怒气把手里的药和白布都给了玲珑和璎珞:“你们俩仔细着上药。” 成珏和宇文昊两人坐在外间等着。两人脸上都是怒气满面。 “你不是说了会护着她安全的吗?”成珏怒声道。 “是我没看护好。秦音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我看那石天琦也不是个善茬,等会再问问秦音。”宇文昊说道。 没多久,秦音敷了药膏,重新梳洗过出了内室。 “你们别担心了,我没什么事情的。只不过要疼几天罢了。”秦音看着他俩非常不好的脸色说道,“璎珞,去端些吃食来吧,侯爷还没吃午饭的。那就一起在这里吃了吧。” 璎珞赶紧出去张罗他们三人的午饭,连着成珏都是匆忙赶了回来。留下顾鸿儒在医馆那边监工看着进度。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音你莫要瞒着我们。”宇文昊问道。 “本也没事的,无非就是脚底踩到了油渍滑了一跤罢了。”秦音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油渍?怎么会有油渍的?”宇文昊大声说,“今儿明明是她们举办的游园会,怎么会在地上有油渍?莫不是存心的!” 秦音低头喝茶,没有回答他。 “冷玥!”成珏唤道。 下一瞬,门口闪进一人跪在成珏面前。 宇文昊眯了眯眼睛。 “你且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成珏问。 冷玥抬头看了看秦音,说:“珏少爷,秦姑娘当时和石小姐一起往后花园的比较僻静的地方走去,大约在湖边的时候,秦姑娘摔倒了。奴婢没看清楚太多,只觉得当时摔倒的时候有些突然的很,待秦姑娘和石小姐走后,奴婢看了下那处地方,地面上确实是有一大块油渍,不清楚什么时候弄上去的,但是刚刚好在秦姑娘迈步的位置上。” “嗯,你退下吧。”成珏道。冷玥又闪身出去了。 秦音看看两人:“你们看吧,我都说是意外了。那么大的府邸,难免有些地方顾不上的,又难免有些人偷懒的。” 成珏和宇文昊对视了一眼,面上稍稍缓和了神色。成珏说:“你就是这样,稍微不注意些就又伤了自己。” “对不起嘛!我今后一定很注意!”秦音立刻举着双手发誓。 三人吃了午饭,秦音自然去午休一阵。宇文昊和成珏则去了成珏的书房。 宇文昊说:“这事怕不是秦音和冷玥说的那么简单。安国候跟我提了他女儿的亲事,我拒了。” 成珏点点头,递给他一本册子:“你先看看这个,早些日秦音不是从南街那边救回来一对爷孙俩么,这是调查出来的结果。” 宇文昊接过册子看了起来,良久之后,他合上册子,问:“成珏,你到底是什么人?怕不仅仅是月影山庄的总管吧。” 成珏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只要你们不会对秦音不好,那么我就自然不会成为你们的敌人,否则……” 宇文昊盯着成珏:“我听说你爷爷是闲庭医圣?” “对,那又如何?”成珏很是随意的依靠在椅子上。 “莫不是顾先生也是医神谷的?甚至蓝行之?”宇文昊问。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瞒你。秦音是我爷爷收的关门弟子,也是我最在意的人。医神谷其实很简单,只是想要行医济世罢了。但是医神谷的人容不得外人欺负咱们。”成珏淡淡地说。 宇文昊点点头,其实他也早就想到了这些,只是这次说透了罢了。对于秦音,莫说医神谷的人容不得外人欺负,就是他也容不得外人欺负。 他手上这本册子来的很是时候,有些事情班不上台面来说和来做的,那就只能私下查。 之前他答应了皇浦玄鹤要让那些贪污的官员成倍的吐出不义之财,这便马上送来了很重要的线索。 而面前这个男人——成珏,此时是他的朋友尚且好说,如果万一有一天成为了他的敌人,想必也是不那么容易对付的敌人。 所以宇文昊现在更是坚定了对秦音的心。不能成为此生的夫妻,那么便成为她最好的朋友吧。 成珏说:“今儿这事情我会着人去调查清楚,有些事情你们不方便做的,我这个外人做起来比你们顺利。” 宇文昊想了想,说:“冰羽国静王爷段怀君,你可知晓?” 成珏一挑眉。 宇文昊又细细的想了想,问:“若是我有事需要帮助,但这事儿事关重大,且玄鹤也很是为难,如此你可愿帮我?” “老三在你府里,你们有什么合作关系,我尚且不管。但是如果你要我帮的是段怀君的事情,你就说吧。”成珏应了下来。 段怀君还欠他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呢。 “段怀君此刻应该是在都城里,而且他此行过来怕是不简单的。所以我奉了皇命要寻到他落脚的地方。”宇文昊说。 “而此前,玄鹤去查探了一下天下第一楼,我们怀疑……” “嗯,我明白了。这事儿你莫要跟秦音透露出一丝口风。我不想她知道这些危险的事情。尤其是自如画出事之后,秦音经常处在自责的时候。”成珏打断了宇文昊的话,他也大致明白宇文昊说的是什么了。 “我不会告诉她的。”宇文昊点点头,“那冷玥是什么人?” “冷玥是我放在秦音身边的护卫。武功颇为高强。”成珏也没瞒着宇文昊。 “如此也不是很安全,安国候府这一次的事情,怕是专门针对秦音来的。这里也有我个缘故,他们或许以为我会迎了秦音进门做侧室,所以便有了今天的事情。我安排两个暗卫以后跟着秦音吧,至少护她在沐春国内的安全。”宇文昊诚恳地说道。 “也好,那便有劳了。”成珏思索了一阵,同意了。 两人又商榷了医馆药铺的其他事情,待得秦音午睡醒来,便去陪了她在大花园里散散步。 ** 安国侯府。 入夜,游园会还算是顺利的结束了。 这会子,安国侯爷石将军和石张氏并着石天琦都坐在书房里,沉默不语。 忽地,石将军问:“今儿到底是怎么个事儿?老夫刚跟侯爷说婚事的事情,那秦丫头就出现了,如果不是这样,琦儿这婚事怕是今天就说成了。” 石张氏抬起头,回:“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给个下马威罢了,今后琦儿进了定国侯府那也是平妻,还不能整治整治一个妾氏吗!” 石天琦也不甘示弱的插嘴:“就是,平妻好歹还有一半的定国侯府大权,一个下贱的妾氏还妄想成为侧室吗?今儿给她脸面好生招呼着,还是看在定国侯爷的份儿上,就算她是城主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顺的来都城,莫说把她当别国的探子抓了也不过分,就算是进了定国侯府的门,还不是得来我面前跪着敬茶。” 石将军被这母女俩的话气的差点背过气晕过去,定了定心神,他更是在犹豫是否告诉她们,实则定国侯爷已经完全拒绝了这门亲事。 石张氏凑上前问:“侯爷,这定国侯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同一天迎娶我们家琦儿过门,一起拜堂?” 石将军瞥她一眼,冷笑道:“你做梦!定国候宇文昊拒掉了这门亲事。” 这话一出,顿时母女俩楞在了当场。 “你俩还想着做平妻?那宇文昊说了,自小便跟雪晴公主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迎娶公主之后便不会再娶其他女人,如果琦儿硬是要嫁也成,那就只能做妾氏的位置,什么平妻,什么侧室,都不要想了。”石将军冷嘲的口气说着。 “我还正在跟他继续说什么呢,那姓秦的丫头就一瘸一拐的过来了,定国侯爷哪里还有心思跟我谈婚事?我倒是看出来了,宇文昊的一颗心也早都系在了那姓秦的丫头身上了,琦儿若是真要过去,怕是真真讨不到好处的。” “哪怕这姓秦的丫头不嫁宇文昊,定国侯府也轮不到琦儿当家做主,你们真当雪晴公主是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的人吗?太后的女儿能让琦儿欺负了去?你们母女俩莫要太小看人家了。” 石天琦还楞着,自知晓了自己被拒了婚的消息之后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石张氏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自己家的侯爷,她们母女两算尽了各种事情,唯独从来没想过,定国侯爷宇文昊会自己拒绝掉这桩婚事。 “这……这怎么可能?我家琦儿哪里不够好了?宇文昊那小子居然看不上?”石张氏喃喃道。 “琦儿哪里不好?你们以为今儿这一出戏他宇文昊就看不出来破绽?就真的会以为是无意过失?你们当他宇文昊是什么了?他十八岁不到便接替了前定国侯爷的爵位,领兵上阵杀敌,到站在朝堂上手刃反叛军首领保了当今圣上顺利登基。你们以为宇文昊就那么简单?” 石将军冷笑道:“那姓秦的丫头,想来不过跟琦儿一般年岁,却在早些时候接替了月皎城的城主之位,而且月影山庄你们也是知道,庄主也就是姓秦的丫头,而且她被月皎城奉为月光之神,更不客气的说,一个月前她还只是个做在轮车上的瘸子。” 石将军看了看母女俩人:“你们啊,待在都城时间太长了,从没出去看看,以为天底下就你们俩聪明了?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罢!” 第九十八章 冷玥 入夜,冷玥守在秦音的床帐外面,外室的隔间里睡着珊瑚。 秦音撩起床帐,隐约间看见软榻上那和衣而卧的女子。 冷玥,成珏安排在她身边的护卫,初次来见她的时候一身紧身夜行服,黑纱覆面。秦音从自己的衣服里翻了两身素色的衣裳让她换了,自此之后,她虽然再也不穿夜行服了,但是却始终是只穿素色衣裳。 “冷玥,睡了吗?”秦音小声的唤道。 “小姐,冷玥没睡。”黑暗中传来冷玥那清冷的声音,连同她的性格和名字一样,都是带着一丝丝的冷飕飕的气息。 “冷玥,今儿的事情谢谢你。”秦音说道。她知晓,冷玥的主子是成珏,本来成珏叫她进来的时候,也本着要打探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冷玥看着她的那一瞬,她想要冷玥不要说出真话,却没想到,冷玥竟是懂了她的意思。 “小姐,这些小事无需谢我。”冷玥沉默了一阵才说道。 “冷玥,其实我也觉得我是个麻烦的人,走到哪里都惹上些事情,哪怕我不去招惹别人,也有事自动的黏上来似的。”秦音叹了口气。 “若是你觉得我其实一点都不好护着,我便同成珏说一下,你也就不用为难了。让你一个女孩子替我面对危险,其实我很不好受。” 冷玥翻身坐起,走到床边,撩起床帐,借着些许的月光看向躺在帐子里的人,她说:“冷玥生来就是主子的暗卫,这些事情无非就是家常便饭罢了,小姐莫要觉得难受。你既然是主子认定的人,今后也是我们的女主子,所以护在你身边是我们的职责,无需愧疚什么。” 秦音坐起,执起冷玥的手,那双手不似她自己的这般纤细柔软,掌心厚实且长着茧子,指尖也有细细的茧子,虎口更是粗糙的很,常年用剑或者拿着武器训练下来的结果。 只是冷玥自来的那天起,便对秦音有着小小的抵触和厌恶的感觉。这感觉别人或许不曾察觉到,但是秦音却敏感的从第一眼便发现了。 冷玥其实是很讨厌秦音的。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要感谢你和你的同伴们,不仅仅是护卫我,甚至护着成珏。” “主子基本无需我们护卫,他个人的武功比谁都高强的很,只不过……”冷玥停下了没说下去。 秦音笑了笑:“无妨,他受了伤,我大致是晓得的,在月影山庄的时候,他带着我上月影山,那时候我能体会到一些。” “你知道?”冷玥惊叹道,“你竟是连他中了毒,被废掉一半的功力,这种事情他竟然也告诉你了。” 秦音垂下头,沉默了一阵,复又抬头望着她:“今后如果我在外面还碰上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成珏还是要问你,哪怕是私下问你,你都不可以把真话告诉他,我不希望他还在这些小事上费心思。” “知道了。小姐,睡吧。”冷玥淡淡地应了下来。 秦音复又躺下,即便睡不着也只能躺在床上。 冷玥听着秦音的呼吸声慢慢的平缓有规律,应该是睡着了。便轻轻开了窗户,跃了出去。 直奔成珏的书房:“冷玥见过主子。” 成珏说:“进来吧。” 冷玥推门进了书房,单膝跪下:“属下前来请罪。” 成珏放下手中的笔,瞥了一眼案前跪着的女子,冷着声音说道:“你何罪之有?” 冷玥的头垂的更低:“属下说谎了。实情是,小姐在安国侯府并不是无意中跌跤的,而是被那石天琦推搡倒在水榭那边的阶梯下。属下赶到的时候,小姐已经跌了下去,并且制止了属下过去帮忙。” 成珏双眼一眯,哼,这安国侯府的心思也太过于明显了,以为别人都没看出来吗? 成珏起身,站到窗前,说:“秦音这会睡了吧?可有跟你说什么?” 冷玥将之前她们的对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隐瞒了她们关于主子的武功那段对话而已。 成珏脸色瞬间变得柔和了很多,微微一笑:“这丫头,就是考虑的太多了。罢了,你就听她说的吧,假装不告诉我就行了。她担心的那些琐事,我会处理的。你只管护着她就行了。今后这种事莫要再出。否则自去刑堂领罚。” “是!”冷玥面色暗了暗。 “行了,你去吧,明儿宇文昊会安排几个暗卫过来,你私下的接洽一下也就行了,其他的便是照着我之前交代你的去做即可。”成珏挥手示意冷玥退下。 冷玥出了书房,又马上回了秦音的卧房,继续守卫。 ** 也正如秦音自己评论自己的一般,有些麻烦不是她不去招惹就能躲得过去的。 她好似自从到了霍野大陆后,就成了个天生的能自动吸引麻烦的综合体一样,哪怕是坐在院子里,也能有大麻烦送上门。 一早,成珏和顾鸿儒给如画看了诊之后,用了早饭便一起出去了。 而秦音本就不打算再出门,安心陪着如画和锻炼腿脚的时候,门房派了小厮来回禀,安国候府的夫人和小姐前来拜访。 而此时秦音刚从如画房里出来,四个丫头并着冷玥一起跟着她都在后花园里休息。 秦音和冷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阵,冷玥的神色暗了几分,这两人又来做什么? 秦音对报信的小厮说:“请她们在外院的偏厅里稍等片刻吧。玲珑、璎珞,你们去好生伺候着。” 让机敏的玲珑和璎珞去伺候便是不想让她们有什么太多的借口来内院。 “翠玉,你且赶紧去找一身会客的衣衫给我。冷玥,你在偏厅附近守着,左右这是在我们自己宅府里,便不用担心她们还会耍出什么花样来。”秦音看了看冷玥,她点点头,转身先去了偏厅那边隐藏了起来。 先前秦音在如画房里的时候,定国侯府来的四个暗卫已经和冷玥互相见过了,有他们在暗处,又是自己的宅府,冷玥倒是稍稍安心了些,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半路上捉了个小厮,交代了一番之后才去了偏厅。 翠玉取了身牙白色的外袍给秦音穿戴上了,和珊瑚两人又整了整秦音的发型和头钗。 “翠玉,你莫去前头了,有珊瑚、玲珑、璎珞、冷玥在,别人怎么也欺负不了我的。你回院子里,给我们做些午后的茶点,可好?”秦音拉住正要往前走的翠玉。 翠玉性格软,脑子不入玲珑她们灵活,但是胜在勤快又少话,所以一般有事的时候,秦音都让她在院子里守着,这样她也安心一些。 翠玉想了想,点点头,转身往院子那边走。 珊瑚看了看翠玉的背影,小声问:“小姐,莫不是嫌弃翠玉脑子笨了?” 秦音望了她一眼,笑道:“谁说翠玉脑子笨的,她只是不爱说话而已,这么温柔的小姑娘,我可舍不得被外人欺负了去。你们三人牙尖嘴利的,我倒是不担心的很。” 珊瑚顿时也笑开了:“那奴婢三人更是要好好护着小姐和翠玉咯。现在又加上冷玥,哎呀呀,谁还能欺负到小姐和翠玉啊。” 秦音点点头:“还真是,回头让冷玥教你们几招保命的招数可好?这么一来,你们自保也不愁了。回头我们欺负完那些外人,赶紧脚底抹油速度溜走。” 珊瑚这下子彻底放下了担忧,笑着附和:“奴婢这几人那是学武的料子,看也知道,奴婢们这花拳绣腿上赶着都是给人揍的份儿啊。小姐可莫要奴婢们学武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前院偏厅。 石张氏和石天琦正等得有些不耐了,刚要责问玲珑,便看见秦音终于到了。 秦音走上正位坐下了,说道:“安国候夫人,石小姐,真真是抱歉,秦音的哥哥受了重伤,秦音每日里都要去探慰一番,因此怠慢了两位,还请见谅见谅。” 石张氏勉强扯出个笑容来,说:“秦城主这般宅心仁厚,本夫人也自然不会怪罪的。” 石天琦沉着一张脸坐在她母亲身边。 秦音装作没看见石天琦那很不好的脸色一般,微笑的问着:“安国候夫人如此宽宏大量,秦音甚是钦佩。不知今儿夫人和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石张氏脸上挂着那虚假的笑容说:“昨个本夫人忙着照顾其他的夫人和小姐们,秦城主在安国侯府里跌伤的事情,还是晚间的时候小女才告知,所以本夫人今儿带着小女前来探望探望,秦城主伤可好些?” 秦音喝了口茶水,说:“有劳安国候夫人挂心了,秦音自是无碍的,不过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罢了,用过药膏已经好很多。安国候夫毋庸担心。” 石天琦瞪了一眼秦音,这让秦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自己何事招惹了这位皇后的亲妹妹如此嫉恨。 石张氏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又说道:“本夫人另外也有个事情想要秦城主帮忙说道说道。” 这才是真的目的吧?秦音微微挑眉:“哦?什么事情竟是秦音能帮上安国候夫人的忙呢?不妨说说,秦音考虑考虑。” 安国候夫人石张氏,没有马上接着说,而是沉思了半晌后问道:“本夫人听说定国候爷有意娶秦城主做侧室,不知道秦城主是何打算?” 秦音了然的笑了笑,又是这个事情,她到底还要说多少次才行? “昨个我记得我已经告知过安国侯爷,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竟是传的如此的逼真。莫说我一个半残的女人嫁是肯定嫁不出去的,哪怕是定国侯爷不嫌弃要娶,这侧室的位置怕也不是我能坐得了的。更何况,以定国侯爷和雪晴公主的青梅竹马的感情来说,定国侯爷会不会另娶,还有待考证。” 秦音淡淡地说。 “你满口的信口雌黄,宇文昊根本就是铁了心要娶你进门,他拒绝了我爹跟他提亲。” 石天琦突然跳起来指着秦音大叫。 第九十九章 情敌 秦音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冲的一愣。心里不免想到:这女人脑子是不太好吗?她被拒了亲事,管我什么事情? 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石张氏再要掩饰什么也于事无补,石天琦这一下,让她原本的计划也被硬生生的打乱了,所以她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了。 自己这个女儿真是沉不住气的性格。想了想,又陪起笑脸说:“秦城主莫要在意小孩子的无心之语,有些事情她还不知道,便生了误会。” 石天琦哪里知晓自己母亲的心里所想,只顾着自己发泄被拒婚的不满:“娘,哪里用得上这么礼待她。她是让女儿婚事泡汤的罪魁祸首啊!娘,连你都不帮着女儿吗?” “住嘴!还不赶紧跟秦城主道歉,你胡说八道什么。”石张氏怒道。 “道歉?我为什么要跟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道歉啊。她哪里有什么能耐嫁给定国侯爷宇文昊?甚至于您也听她自己说了,她是个半残废啊,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哪个男人会要?”石天琦不管不顾的叫喊着。 冷玥在门口露了面,秦音看到了她,轻轻一摇头,阻了她要进来的打算。 石张氏拉住有些疯狂的石天琦,继续陪着笑脸说:“这孩子莫不是癔症了,那今日我们便不打扰了。多有得罪!” 秦音冷眼看着她们,说:“安国候夫人莫要急着回去,我们还是把话说个通透吧,石小姐这是怒极攻心了吧,也不算什么癔症,只不过是求而不得,怒火发作罢了。” 她抿了口茶,顿了顿继续说:“只是我觉得很是冤枉,定国侯爷要娶什么女子做他的侧室也好,妾氏也好,哪怕是要招幸哪个通房丫头也罢,这是他自个儿的事儿。” “如果说他真是与安国侯爷说明白了,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么也定然是有他的考量的。安国候夫人,您是安国候府的女主人,石小姐也是嫡次女,同时皇后还是您的大女儿,也是石小姐的亲姐姐。” “这样的身份,石小姐仅仅是嫁到定国侯府做个侧室,也太是委屈她了。定国侯爷虽然不是多情风流男子,不过这平白无故让一个身份显贵的女子嫁了他反而降低了这女子与生俱来的身份,他也终是不忍的。” 秦音看了看安静下来的母女两,甚至在石张氏的眼里闪过的惊讶她也都看在自己眼里,又重新微笑着说: “所以安国侯爷提亲而被定国侯爷拒了,也是情有可原的。难道安国候夫人舍得自己的骨肉嫁去男子家里降低了身份不说,还得与当朝长公主同侍一夫,莫说雪晴公主和定国侯爷从小就有的情意,就算是皇上赐婚,定国侯爷定然也不会薄待了长公主去。” “回头石小姐万一在定国侯府里被欺负了去,您就不心疼?不着急?”秦音反问道。 石张氏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处,这些她和安国侯爷并不是没想到过,只是这石天琦非要一意孤行的嫁定国侯爷宇文昊。 他们做父母的若是没那个能力倒也罢了,而现在他们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只要定国侯爷宇文昊点头答应,那她的女儿少说一个侧室的分位是肯定有的。 只是他们之前设想的再多,都没想到过定国侯爷宇文昊会直接了当的拒了这门上佳的亲事。 而定国侯爷宇文昊自从继承了爵位之后,亲生父母早都归隐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上任侯爷的正室孝贤长公主也出家多年,根本不管俗世,所以定国侯爷的亲事从来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这些年他一直不对任何女子有好感,多半也是心里爱慕雪晴公主,毕竟正如定国侯爷自己说的,与雪晴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任其他谁人家的女子都比不得。 加上这赐婚圣旨一下,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定国侯爷宇文昊会有拒婚的举措,其实也不算是意外的事情。 只是,有些人,根本不敢相信罢了。 自己不信也就算了,非要把她这个完全不相关的外人扯进来,搅混水,这种行为就真的让秦音非常的厌恶。 石天琦听了这番话,自然心里还是气愤的很,不管秦音怎么说也好,怎么推脱也好,反正她就是认定了,秦音阻了她嫁进定国侯府的道路。 石张氏思量了一番,说道:“秦城主说的也确实是对,我们做人父母的谁又会真的看自己的女儿出去受苦呢。只是这孩子真心实意的爱慕着定国侯爷,想来秦城主也是这般年轻的女子,定然能体会我家琦儿的心里。所以她今日这番举动您也莫生气。” 秦音瞥了一眼这会安静下来的石天琦,笑道:“自然不会与任性的小孩子计较什么的。” “你说谁是任性的小孩子啊!你不也跟我一般大年纪嘛?不就是当了个什么破烂的城主,倒是敢在侯府小姐面前摆上架子了。你以为你长的多漂亮,能勾引了宇文昊吗?今儿我就要撕下你那张狐媚子一样的脸皮,看你还能勾引谁?”石天琦说着挣脱母亲的手,朝着秦音的位置就冲了上去。 “秦姑娘,今儿你这里还真是热闹啊,本候刚下朝路过你这大门都能听见呢。”定国侯爷宇文昊穿着一身紫色朝服,悠闲的迈了进来。 “咦,这不是安国候夫人吗?”定国侯爷宇文昊仿佛刚看到一般,凉凉地打了招呼。 石天琦自听到定国侯爷宇文昊的声音开始,就停下了脚步,立刻转身,脸上洋溢出一抹掐得出水的温柔深情,温文尔雅的福了个礼:“小女子石天琦见过定国侯爷!” “哦,石小姐也在啊!是来探望秦姑娘的?”定国侯爷宇文昊熟门熟路的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璎珞立刻送上一盏茶。 “对的,小女子和母亲一起前来探望秦城主,昨个秦城主不甚跌伤,我们安国侯府也自然是要来探慰一番的。”石天琦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两抹红晕。 秦音竟是看得有些呆滞了,这变脸的速度不恍让川剧啊!啧啧,开了眼界。 “哦?是该来看望的,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这油可不是白洒的!”定国侯爷宇文昊冷冷地说道。 石张氏和石天琦两人瞬间脸上失了血色。定国侯爷怎么知道的? 石张氏迅速的反应过来,笑道:“都是琦儿这孩子调皮,头天夜里非要说学做定国侯爷您喜欢吃的糕点,这去大厨房取材料什么的也要亲力亲为,这油怕就是那时候洒的。” “哦?本候喜欢吃的糕点?石小姐,你可知本候喜欢吃什么糕点吗?”定国侯爷宇文昊问道。 “自然是荷花酥,豆面羹,糖桂水晶糕,这些咯!”石天琦高兴的回答。她可是去问过姐姐的。 “陈进啊,本候喜欢吃糕点?”定国侯爷略略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陈进。 陈进瞥了瞥石天琦,面无表情地说:“侯爷自十岁之后就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食物了。而且在军队里,也没人做这些糕点什么的浪费粮饷。” 石天琦瞬间再次变了脸色,双眼转瞬间盈满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安国候夫人怕是来探望秦姑娘有些时间了吧,安国侯爷这会子也应该回府了。”定国侯爷宇文昊端了端茶盏,又放下。 石张氏哪里有不懂的,赶紧拉回自己的女儿:“秦城主我们也打扰的时间够长了,改日再邀请您过府一叙!” 秦音笑道:“安国候夫人太客气了,秦音怕是没这福气了,我弟弟身子稍微好些,我们便要启程回月皎城了。” 石张氏勉强笑了笑,领着石天琦又跟定国侯爷道别了,便在小厮的引领下离开了秦音的宅府。 她们一走,玲珑和璎珞顿时都松了口气,放松下来不免又不满的看着定国侯爷宇文昊:“侯爷,您还是来的太晚了些,差点就让那石天琦抓伤我们小姐的脸了。” 宇文昊一副好是冤枉的神情看着她们:“我收到消息已经快马加鞭的来了啊,你们也知道啊,皇城前不准骑马奔行的啊。不信你问陈进。” 秦音笑着打断她们:“行了行了,这不都没事吗!倒是陈进陈副将何时来的。可带了陈小姐过来?” 陈进上前一拱手礼:“见过秦姑娘,小女此次没能同行,那丫头越发的跳脱了些,所以拙荆对她严加管制,再不若会嫁不出去了。” 秦音跟陈进很是熟悉了,说话倒也不见外:“怎么可能,我倒是看陈小姐英姿飒爽的好不威风,那性格哪家年轻才俊娶了才是福气的很。” 陈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退到一边。 宇文昊起身:“这里没意思,还是去你院子里吧,翠玉不在这里,怕是在院子里做好吃的吧。” 秦音瞪他一眼:“方才不是说不吃甜腻的食物和糕点吗?这会子怎么又馋了起来?翠玉的糕点可不是给不喜欢吃的人吃的。” 说话间也起身了,往外走去。出来才看见成珏也刚好从回廊那边过来了,便迎过去问:“不是铺子里那边有事,你怎么也回来了?” 成珏看了看她,放下心来:“听小厮去说家里来了安国侯府的人,我便回来看看。” 秦音笑:“没事的,我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吗?这么让你们都信不过我似的。” 成珏看了一眼一边的定国侯爷宇文昊,这小子怎么也在? 宇文昊说:“我本不知道的,路过的时候听见这里头好是热闹,就进来看看了,你看我朝服都没换的。” 成珏眯了眯眼睛:“那你看完热闹了,还不回去换衣服?” 宇文昊顿时气结:“秦音请我去她院子里喝茶吃糕点。你怎么不去铺子里继续忙你的事情?” 秦音和其他众女子,默。 …… 第一百章 玄鹤 定国侯爷宇文昊穿着朝服,很是自在的坐在秦音院子里的凉亭中等着吃糕点。 成珏也不打算回去铺子里继续做事了,左右顾鸿儒李大胆都在那边,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情。 这两人对视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暗中较劲。 秦音觉得甚是这两人甚是好笑的很。一个是即将与公主成婚当朝定国侯爷,一个是医馆药铺掌柜的,论身份两人天差地别,论年纪两人相仿,真不知道怎么地,这两人从丹慧城开始有暗地里较劲的很。 翠玉张罗好茶点,看了看自家小姐的确是没什么损伤,心也放下了。逐也赶紧退出了凉亭,只剩他们三人谈话。 喝了果茶,宇文昊觉得一早上在朝堂里的憋屈感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先前看到安国侯府的人来找麻烦的糟透了的心情也马上好了起来。 于是乎,他捏着糕点感叹了一声,一口吃下,嘟囔着说:“秦音,你觉得那倪家的老小两人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呢?” 秦音白了他一眼说:“这是你沐春国的家事,问我这个外人做什么?人是我救的,总不能他们满身的冤屈还要我来插手吧。再说了,你答应,你家圣上也不会答应吧。” 宇文昊点点头,说的有道理,不过:“如此说来,有个事情我差点忘记了,圣上要我转告秦姑娘,改日请月皎城城主秦音姑娘进宫做客。” 成珏瞬间脸一黑,不悦地说:“皇浦玄鹤想做什么?”这口气很是不善也不敬。 秦音伸手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背,转头又问宇文昊:“圣上邀我进宫做客?这不太好吧!” 宇文昊有些不解:“玄鹤你不是也见过了吗!他说是邀请月皎城城主秦音姑娘。莫要担心,只是一个皇宫常办的赏花会罢了,成珏也在被邀请的名单里。” 这宫里办的赏花会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这次牵头办这个赏花会的是太后和皇后。 除开打算正是让定国候宇文昊和雪晴公主双双与各大臣见面之外,还有就是都城里不少大臣良将府里的公子少爷小姐们也差不多到了婚定的年龄,于是每年夏季的时候,太后和皇后都会联合举办一次盛大的赏花会。 说透一些,就是把这个时候的出身比较好的单身男女们凑到一起相亲罢了。 只是这一次或许多了月皎城城主秦音姑娘,这个特殊的存在,这赏花会就有些精彩了起来。 安国侯府自然是在赏花会邀请名单内的。 除此之外,上次秦音在安国侯府见到的大部贵族世家也都在这次皇宫赏花会的名单里。 秦音也明白,这想要拒绝怕也是枉费心思,沐春国圣上一纸皇令,邀请的月皎城城主,而不是单单一个秦音而已,所以秦音对面这个邀请便是再不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参加了。 成珏知晓自己也可以跟着去,便是总管的身份也罢了,左右也能护着一点。 “秦音,我再向你借个人!有些事情我的人并不方便去调查,倪家这个案子牵扯不小,本身还有些事情我把手边的人都派出去了,所以这会子也算是没了可用的人手。问你借白夜如何?” 宇文昊微微倾身朝着秦音的方向凑了凑。 白夜这会子在前院的屋里休息,早几天回来的,一回来只先跟秦音打了个招呼,便关在屋子里休息了好几天,听李大胆说,连饭都不怎么吃。 秦音让成珏去看了看,莫不是受了伤啥的,成珏回来说,一切都好,就是累了些而已。 所以这会子,宇文昊又是要借了白夜去帮忙,秦音有些不舍了。上次也没问,便带着人走了,好不容易回来,累成这样,再要让他去,秦音心里有些很是不好受。 “你又借他去做甚?人刚回来没几天,这还在前院休息呢,都没缓过来。”秦音很是不乐意的问。 “自然是帮我调查倪家的事情了。你可晓得,那琼花城的州官是什么来头?”宇文昊小声的说。 “怎么?难不成还跟你家圣上有关?否则怎么敢这么胆大包天的。”秦音一挑眉。 “跟玄鹤多少有些牵连,不过到不是关系很大,其实琼花城的事情,玄鹤也早有知晓,也在搜集证据,当时他派去的钦差赶到的时候,倪家已经没人了。谁能想到倪家的老爷子竟是自己带着唯一的小孙儿扮成乞丐逃了出来。” “这一路上躲躲藏藏的,苦了他们。钦差也暗中查访和追踪过,一直都没发现他们,这竟是阴差阳错的被你碰上救了回来。可见这倪家的案子终是要还他们一个公道的。”宇文昊说。 秦音不可置否的再次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却被从凉亭外翻下来的一人打断了:“我帮你去查。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白夜站到宇文昊面前面无表情的说。 “那是自然,你帮我把倪家的案子查清楚了,我便不会再找你了。你欠的也都还清了。”宇文昊正了神色说道。 秦音有些担忧的看着白夜:“你先坐下喝茶吃些糕点。可是刚起身?我叫翠玉珊瑚去给你弄些吃食,多休息些时日,不急着这几天。” 成珏看了白夜一眼,代替秦音起身去吩咐翠玉珊瑚端些吃食来。 白夜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说道:“侯爷曾经救过我一次,所以我答应了侯爷,帮他做两件事。” 秦音点点头:“莫说了,我明白,你且注意自己的安全就是。倪老先生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白夜望着秦音:“你放心,我答应你的自然再不会食言。”他继而又转头看着宇文昊,“侯爷,白夜也有一事相求,若你做不到,也莫怪白夜不守承诺。” 宇文昊自然之道他说的是什么,一点也不推脱的回答:“你放心,本候定会护着她周全的。” 白夜嘴角挑起一抹轻笑:“侯爷的暗卫得重新训练了,太过不济。”他想到了刚才过来时候,发现的四名暗卫,交上了手,不过顷刻便都被他打落了武器。 “宇文昊!你这是什么意思!?”秦音听白夜这一说,立刻也明白过来,自己身边有了冷玥还不够么? 成珏安抚道:“莫生气,那四名暗卫是我问侯爷借来的。这段时日我总也不可能时时在你身边,便问侯爷借了四人。加上冷玥贴身护卫,如此我方才能安心的处理铺子里的事情。” “我右手右脚的,碰上危险了我还会跑的,我现在不是还得做轮车的那个残废了。我不会逞能,不会强出头,我真的能护得了自己。你们总是不信我的!” 秦音气极。 定国候宇文昊白了一眼白夜,大意:你看吧,你一句话,秦音生这么大的气,害的我们放在她身边的暗卫都暴露了。你让我还如何护她安全? 白夜瞥开眼,不搭理宇文昊。 这头成珏好说歹说,总算是说通了秦音,暂时还是四名暗卫和冷玥护着她,等回头他们启程回月皎城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暗卫们跟着了,届时还给宇文昊就是。 而现在,安国侯府对秦音的威胁感已经是昭然若揭了,所以他们不安排暗卫护着,一个个心里都担忧的很。 想到这里,秦音又再次发火,怒视宇文昊说道:“侯爷,你也好歹是个大男人了,怎生连这种拒亲的事情也做的这么马虎,还硬生生的连累我这个无辜的外人。你看吧,安国候家的小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放过我的。进宫这一趟莫不是又是争风吃醋,明争暗斗,水深火热的鸿门宴了。” 宇文昊被这一通指责的毫无反驳之力,想一想,还真的是有可能。上次他们在安国侯府的出现的时候,那些官家豪门贵妇们、小姐们望着秦音的眼神就已经很不对了,或许秦音没什么感觉,但是自己这个从小在这种圈子里长大的人来说,面对任何视线都极其敏感的很。 要不回头再与玄鹤说一说,私下单独宴请秦音吧,这沐春国的官家豪门圈子的破事还真的不值得让秦音这么抛头露面的。 如此打定主意的宇文昊又笑了笑说:“要不我再跟玄鹤说一下?就不进宫参加那劳什子的赏花会了。” 秦音瞬间双眼一亮:“真的能不去?这种勾心斗角的场合,我还是适应不来的。”否则她为什么要逃出王府呢?不就是适应不来么! 成珏垂下眼,神色暗了一些,他也想到了秦音逃出来的事情。 四人在凉亭里说说笑笑,这一下午过的很是快活。 ** 安国侯府,石天琦住的院子里,众多下人们异常安静的很,刚刚才经历过一场疯狂的混乱的怒火之后,院子里堆了不少被砸碎的瓷器和摆设品。 就是平时在石天琦身边贴身伺候的几个丫头都惧怕的躲在楼宇的转角处,没有一个人有胆子这个时候上前去伺候着。 石天琦坐在屋里唯一一个能坐的圆凳上,喘着粗气,砸了一下午的东西,这屋内的里里外外都没有可让她继续砸的了。 借着怒火又处置了几个凑巧撞上她发脾气这当儿的奴才,心里才算是稍稍平复了一些。 “来人!”她叫道。 好一阵外面的丫头婆子和奴才们推推搡搡的,才把一直都贴身伺候石天琦的小丫头浣碧给推了出去。 浣碧无奈,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立刻跪下颤着声音问:“小姐有何吩咐?” 石天琦看了眼浣碧,说:“把这里都给我收拾好了。然后去给本小姐端燕窝过来,既然要进宫,那怎么都不能让那狐媚子女人抢了风头去。” 浣碧:“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石天琦又叫住她:“你通知都城里的各大银铺,布庄,明儿起每天给本小姐送最好的首饰和布料来,本小姐要好好挑一挑。” 浣碧:“是,奴婢马上着人去逐一通知了来。” 石天琦想了想,斜斜的瞥了一眼浣碧问:“你觉得,本小姐和那狐媚子秦音到底谁漂亮?” 浣碧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姐,说:“奴婢觉得,论漂亮还是您比她漂亮,秦姑娘最多也就是个清秀一些罢了。” 石天琦很是满意这样的答复,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勾起一丝笑,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第一百零一章 无上 似乎定国候宇文昊去找了皇浦玄鹤说情,也没能阻止的了,于是这太后亲自下的请帖这会就摆在了秦音面前的桌子上。 玲珑担忧的看了一眼那烫金的锦缎包裹的请柬,说:“要不奴婢给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衫和首饰?若是没有,也好赶紧去备了来。” 现在离赏花会的日子还有约十余日,这会子去找布庄挑布料赶紧定制,也还算来得及的。 秦音抬头问玲珑:“今儿什么日子?” 玲珑算了下:“今儿赶巧是月底了。” 一听到是月底,秦音脸色瞬间变了,提起裙子起身就往外面跑:“玲珑,去烧热水,晚些时候送去如画房里。” 玲珑这才想起来,今儿月底,如画公子怕是要毒发了。于是也不磨蹭什么的往大厨房跑去,吩咐大厨房赶紧的给烧一大锅热水备用。 路上又碰上了璎珞、珊瑚,玲珑告诉她们大致赏花会的事情,让她们赶紧也给找找合适的装束和首饰,没有的话,就去找布庄,银铺准备定制。 三人很是忙碌。翠玉倒是一直坚守自己的小厨房里,做点心,熬茶。 秦音来到如画房里的时候,洪稠刚刚将今日的草药糊给更换完毕。如画还是人事不知的样子昏睡在床榻上。 秦音稍稍定了定心神:“洪稠,如画今儿可有不适的样子?” 洪稠自然知道秦音说的是什么,想了想道:“早间的时候,少主子好似皱了下眉头。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秦音蹲下身来,看着如画那平静的眉宇,伸出手指细细地描绘。 猛然间,秦音停了手,不可思议的望着如画慢慢皱起的眉头。 洪稠也同样看见了。 秦音仰起头看看洪稠:“今儿二师父好像没出去,你且去赶紧找了二师父过来。” 洪稠点点头,二话不说地转身出去了。 如画没有醒过来,但是秦音知道,这会子那七尸蚀肌丸的毒要发作了。甚至于连昏迷中的如画都被这种毒药的发作弄的有了自然的反应。 昏迷中的如画不自觉的,且慢慢的拱起身子,轻微的颤抖着,嘴里发出低声的呜咽声。 秦音坐在床榻边,扶着如画的肩头:“如画,莫要怕,莫要怕,我在这里,若是疼那就抓着我的手可好。” 她伸出手,握在如画握紧了拳头的双手上。 如画缓缓的睁开双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人影好似是他熟悉的人,又好似是他那绝美动人的娘亲。 秦音睁大双眼,如画醒来了! 如画张嘴,嘶哑的声音:“秦音!莫要离开我。” 秦音喜极而泣,点着头:“如画,我不离开,我陪着你!” “啊……!”一声惨痛的呼叫,如画整个人都拱了起来,背后结好的痂瞬间崩开。一丝丝的血液宛如一条条红色的虫子一样,流了出来。 “如画,莫要害怕。莫要害怕。”秦音顾不上那许多了冲过去紧紧的抱着他。 好似她能感觉到如画身体里的痛苦,那撕扯着全身肌肤的剧烈疼痛,那好似拿着刀在骨头上一次次的剔刮的恐惧,都如实的在秦音身体上体现了出来。 疼,比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那种全身疼痛的感觉更疼万分。 秦音觉得自己就要承受不住了似的,但是她不想放开怀中的少年,少年承受的比她更多。 顾鸿儒和洪稠赶到的时候,看见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秦音怀里紧紧的抱着如画,如画咬着秦音的肩头,她长着嘴却无声的嘶叫。 秦音周身泛起淡淡的白色光雾,渐渐的将两人包围起来,笼罩起来。 就好似在临园的那天一样。 如果月光一样的皎洁的白色光雾越来越浓郁,直到完全遮盖了秦音和如画的身影。 顾鸿儒和洪稠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甚至于橙儿带着倪守宁躲在顾鸿儒身后也看着。 倪守宁小声问:“橙儿哥哥,秦姐姐是仙女吗?还是秦姐姐是春蚕?” 橙儿回过神来,轻轻的在倪守宁头顶敲了一记:“秦姐姐是仙女没错,但是肯定不是春蚕了。” 倪守宁捂着脑袋,又看了看床榻上那一大团如同球体一样的光雾:“那为什么秦姐姐会弄出这么大的一个蚕茧啊?” 橙儿哑然了,是啊,为什么每次秦姐姐和如画哥哥都能弄出这么大一个蚕茧啊。 顾鸿儒听了这两个孩子的话,哭笑不得。本以为上次出现异象,是因为秦音本身的体质有关,他根本没想过秦丫头会有任何神力。 之前关于秦音是月皎城的月光之神的传说,他也只是听听罢了,没放在心上,而这次再次出现,莫不是,自己这个徒儿真的是月光之神? 洪稠虽然也知晓月光之神的传说,但是他心里也从来不觉得那种传说来的会变成真正的。 但是连着两次都看到这种异象,他也开始犹豫了起来。 而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响动,随即厚厚的帘子被撩了起来,一个头发胡子眉毛全花白的老人昂身挺立地走了进来,望着那球体一样的光雾,说道:“终于让老道我找到了!”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洪稠立刻拔剑。 顾鸿儒看了看这老道士,拍了拍洪稠的肩头:“收了剑吧,老夫觉得这位仙人没有恶意的。” 老道士笑着看向顾鸿儒,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捻着胡子道:“医神谷?” 顾鸿儒双手抬起,对着老道士施了一礼道:“晚辈医神谷顾鸿儒,见过仙人。” 老道士欣然受了这一礼,笑道:“原来是那家伙的后人啊。你这一礼老道我受了。” “师父!”南宫敬冲了进来,随即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小妹?” “嗯?徒弟,这就是你说的在月皎城结拜的小姑娘?”老道士拂尘一指床榻上的景象。 若说之前不知道这老道士是谁,拔剑怒向,还情有可原。 而现在,怕是在场的都知道这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的身份了,南宫敬的师傅——无上道人。 洪稠放下剑,深深一鞠礼:“洪稠鲁莽,还望老仙人见谅。” 无上道人一扬拂尘,示意洪稠起身:“无妨无妨,老道我不怪你的。” 南宫敬看着那光芒越来越盛的光雾,呆呆的,完全忘了要如何反应。 无上道人说:“敬儿,你莫要担心,这是那丫头在给你弟弟疗伤呢!他们都会没事的。” 疗伤? 是了,上次也是这样,明明眼看着如画断了气,秦音抱着如画渐渐的被笼罩在同样的光雾里,他们都被弹开了去,等光雾散去的时候,秦音昏了过去,而如画则有了轻微的呼吸。 而这次…… 洪稠小声的在一旁提醒:“敬公子,今儿是月末。” 是了!又是一个月末!如画身体里的毒发作的时候。往常他还能吃下缓解发作的粉剂,而现在却只能生生的承受七尸蚀肌丸的毒发。 无上道人看了看自己唯一的徒弟这副担忧的样子,那光雾里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名义上的弟弟,唯一的亲人。一个是他心里唯一记挂着的女子。任由哪个出了事,他都会难受和痛苦。 无上道人看了下床榻上的光雾,没有转淡的迹象,想来也怕是一时两刻不会结束的,于是他说:“我们莫都围在这里吧,去院子里稍等就是。” 成珏赶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看到了围坐一圈喝着茶,等着消息的几人,尚且有些不明所以。 尤其是那满身白色的老道人。 顾鸿儒看到成珏来了,便道:“珏儿来了,过来见过无上道人。” 无上道人,成珏马上明白过来,走过去恭恭敬敬的施了一大礼:“晚辈成珏,见过无上前辈。” 无上道人扶起他:“好,不愧是医神谷的传人,年纪轻轻已经担得了大事了。” “前辈过奖了。这真的能担大事的可不是我。”成珏说着望了望房间。 无上道人笑道:“那小丫头着实是辛苦了。” 众人纷纷担忧的望了望那屋子里,从窗户上透过来的白色光雾还没有散去。 无上道人又说:“这次怕是那小丫头要好好的休息几日了。” 成珏听闻之后,立刻起身:“失陪,晚辈去安排安排。”说着唤过一边的玲珑往秦音的院子走去。 玲珑说道:“珏少爷,奴婢已经让大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翠玉也做好了吃食。而且十日后就是皇宫的赏花会,璎珞她们去打理衣衫和首饰了。小姐可是不……”最后那一个字玲珑却不敢说了出来。 “无事,她只是累了,这几日会昏睡,你们好生伺候她,莫要吵了她睡觉,衣衫和首饰的事情你们也不用去办了,我自有办法。若是宇文昊来了,你们就照实说,他不会不体谅的。万一去不了赏花会也没事,宇文昊自然会去说项。” 成珏镇定的吩咐她:“你们四人这几日旁的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只要好好守着秦音睡觉就行。交代翠玉,小厨房里灶火不要断,秦音醒来了随时有吃食才行,你们自己也莫要饿着。” “任何人来探望都不要让他们进去。宅子里的顾先生和无上道人若是要去则让他们去就是。” “是,奴婢们一定好好守着小姐睡觉。”玲珑说道。 “嗯,铺子快开了,我不一定会时时刻刻在宅子里,所以你们和冷玥要好好的护着秦音的院子。坚持到我们回月皎城就好了。这些时日怕是不会太安宁了。” 成珏望了望天空,秦音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安宁平静的生活,而现在,怕是她的这个要求变成了奢望。 明明她一直努力的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可命运偏偏不如她的意,一次次的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而这其中,还有不少人在旁边兴风作浪,推波助澜。 进宫参加赏花会怕就是这么一个很不怀好意的阴谋,所以他曾经答应秦音的,要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那么再是困难他也要做到。 第一零二章 仙子 等到那团光雾渐渐的淡去的时候,已经整整的过去了三个时辰。 这三个时辰里,南宫敬一直守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静静的坐着,看着。 光雾渐渐的淡了,紧紧相拥的两人的身形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如画重新挣开的背部伤口的血渍还残留在秦音的衣裙上,他沉沉的睡着,面上甚至还带着一些些的微笑。 秦音睁开眼睛,爱怜的抚了抚如画柔顺的发丝,转头看见了南宫敬,她笑道:“二哥,如画很是坚强的呢。这般疼痛也坚持了过来。” 南宫敬上前,正待说什么,却见秦音双眼慢慢闭上,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他上前接住,看见了秦音肩头那被咬的有些血肉模糊的伤口。 南宫敬抱着秦音出来的时候,众人依旧还在院子里等着。 成珏没说什么,只在前头速度的引路,两人带着秦音赶紧回了她住的宅院。 放下秦音之后,成珏抓起那轻薄的外衫直接撕开了,露出肩头那被如画啃咬的伤口。 玲珑递上温水浸湿的帕子,成珏一狠心整块帕子盖上了伤口。 “咝……”沉睡中的秦音不禁轻呼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成珏单手盖在帕子上,一抹,整个伤口上的血痂尽数被擦去了。 南宫敬和成珏看着露出皮肉翻开的伤口,心里不禁一阵疼痛。 南宫敬从怀里掏出伤药,轻轻的撒在了伤口上,药粉散进伤口的时候,又引来一阵疼痛。 “疼!”秦音轻喃,“如画不怕,我在的!” 玲珑、璎珞转过身抹了抹眼泪。 成珏伸手,璎珞地上剪好的干净白绸布。 说来也是孰能生巧,自她们四人跟着秦音之后,这院子里准备的最多的不是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而是干净的白绸布。而每次秦音出了院门之后,她们便悄悄的准备好热水,取块白绸布裁剪成布条或者布块,用以应对这样的场合。 而每次秦音都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回来。 处理好秦音肩头的伤,成珏又给她把了把脉,顺而他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南宫敬轻声问:“如何?可是有内伤?” 成珏将秦音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放下床帐:“你们好生照顾秦音。”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南宫敬跟在身后,心里万分的不安。 成珏回了自己住的院子,正好顾鸿儒也看过了如画出来,在院子里和无上道人说话。 成珏走过去:“师父,丫头的脉象变了。那股弱脉没有了。” 顾鸿儒沉思了起来。 南宫敬问道:“什么弱脉?” 成珏拉着南宫敬坐下,说:“之前秦音身体里一直是两股脉象,一股略微强势一些的便是她平时的脉象,而在这股强势的脉象之下还有一个很轻微的弱脉,一般的医者有可能会诊断不出这股弱脉。” “爷爷怕是最早发现的,所以我们也一直都比较关注这个弱脉的走向。平时我时常给秦音把脉的时候,多半也是观察弱脉的情况的。而方才我再给秦音把脉的时候却发现这股弱脉已经彻底无踪无影了。” 顾鸿儒一时间想不出这是什么道理。反倒是无上道人笑的更是和蔼了:“如此说来,这月皎城的城主是真的回来了。” “师父,你也信这种神神叨叨的无稽之谈?”南宫敬不悦的说道。 “敬儿,这可不是无稽之谈啊。”无上道人又望向成珏,问:“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若知晓便告诉我即可。” 成珏点头:“前辈请问。” 无上道人闭上眼睛想了想,问出第一个问题:“你可知这丫头的来历?” 成珏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回答:“她曾告诉过我,一抹幽魂,借尸还魂。” 南宫敬被深深的震在了当场。 无上道人满意的点头,又问:“你可知她来自于何处?” 成珏回忆了一番那次秦音告诉他的事情:“千年后的另外一个地方。” 无上道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成珏,说:“这丫头倒是对你没什么隐瞒的。看来你在她眼里可不简单。” 成珏没做声。 南宫敬面色却不太好了。 无上道人又看了眼自己唯一的徒弟,说:“敬儿,那丫头不是你的良缘,强求无果的。倘若你愿意看她又变成一抹幽魂离去的话。” 南宫敬垂下头,这辈子难道只能是结拜兄妹了? 成珏拍了拍他的肩头。 南宫敬猛地捉住成珏的前襟,说:“你要是敢负了她,我南宫敬拼了一辈子都要找你算账。” 成珏还没说,就被无上道人一拂尘拍开了南宫敬的手:“敬儿,莫要胡闹,对他你可是要敬的。今后你就留在他身边吧,他能给你你想要的。” 成珏不禁细细地望着无上道人。好似有些话,他不说,无上道人也都知道。 无上道人叹了口气:“贫道曾有幸结识过月光之神,那时候她还是婉月仙子。她一人孤独的住在荒芜的月影山上。若不是那时候霍野大陆初成,各部族征战连连,或许她依旧安定的住在山上吧。” “她凭己之力建立了月皎城,带着百姓在城里自给自足,安居乐业。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出现,她或许会一直这样的生活下去。” 成珏紧了紧放在腿上的拳。 无上道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盯着成珏:“你心里想要的,她能帮你做到,但是你若负了她,她会怎么做,贫道也未知晓。贫道只希望你是真心待她好,莫要再次利用了她。” ** 秦音觉得自己好似沉浸在一个人的梦中。 那是个白衣飘飘的,好似天上仙子的女人。站在月影山那个露台上,衣袂随风飘摇起来,山风吹得一头披散的乌丝张扬的飞舞着。 女子的身后站着一个好似受伤的男子,一手提着长长的古剑,一手捂着腹部。 她转过身接住昏了过去的男子,伸出手捂在男子受伤的腹部,一团洁白如月的光雾在女子手下渐渐浮现出来,覆盖在伤口。 待光雾散去之后,男子腹部再也不见了伤口的踪迹,男子也从昏迷中醒来。 两人静静的对望着。 画面翻转,男子身穿一身银色的盔甲,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长剑挥舞,披荆斩棘一般的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而那白衣袂袂的女子站在远处的土丘上看着男子奋力厮杀。 男子从战场上回来,那女子在军帐里等待着,取过白绸布条,为他包扎伤口。虽然女子总会在没人的时候悄悄的为男子消去伤口,不过在众目之下,她还是用白绸布包扎。 男子看向女子的眼光里有着不容质疑的霸道和深情。 秦音想,或许男子是真心爱着女子的吧。 画面再次翻转,男子拥着其他女子进了房间,而那白衣袂袂的女子泪流满面的站在院墙上看着那烛火一夜都不曾熄灭的房间。 情,终究不过是用来束缚女子,想要将她这个仙子绑在自己身边的手段而已。 秦音顿时明白过来,那男人终究是利用了白衣仙子的情。 一夜过后,白衣仙子不再出现在男子身边。 开始的时候,男子觉得不出现也罢,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天下,她可有可无,不过是许了她一个后位,如今她也离去了,这后位自然就换上自己喜欢的女人坐了。 时光飞逝,不过几年而已,男人身边再也没了其他女人,甚至于那坐在后位上的人都被他找了借口送进了冷宫。 他开始长时间的站在寝宫门口,看着那曾经有着白衣袂袂的身影的院墙。 其实多少个夜,他知道,那白衣仙子就是站在那个位置上注视着寝宫。 什么时候,自己利用虚无的情将白衣仙子捆绑在自己身边,本以为最无情的是自己,到头来发现,原来她才是最无情的。 走的彻底,一丝留念都不再有。 到此时,男子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白衣仙子的身影竟已经牢牢地刻印在自己心底深处。 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入他的心底。 男人此时才明白过来,利用她得了这天下又如何?利用她得了那满满后宫的金银珠宝世间珍宝又如何? 这世间最珍贵的曾经就在自己身边,可惜自己没能珍惜,没能真正的看在眼里。 男人撇下朝政,撇下一切事物,驾马回到当初他第一次遇见白衣仙子的地方,寻找她的踪迹。 可是,她好似就此消失在世上一般。 直到,那天他在山下建立起的城镇里,看到那熟悉的白衣,熟悉的身影,他惊喜若狂,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能再放开了。 可是同样的一张面容,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一身白衣,却不再是同一个眼神。 女子问:你是何人?来月皎城何事? 男人轻声唤女子的闺名:婉月!跟我回家可好? 女子笑道:公子可是认错了家人?不若去户管大人家查一查名簿吧。 男人再也没了欣喜,再也没了笑容。 白衣仙子竟是忘记了,忘记的如此彻底。 离开月皎城的男人在回去之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画了一副地图,交给了最信任的将军,令将军在这个地图指向的地方建立一座巨大的寝陵,甚至要将后宫里珍藏的财宝全部送到寝陵里安放。 男人决定,哪怕白衣仙子再也不认得他,哪怕白衣仙子真真的忘记了个彻底,这次他说什么也不离开她了。 永生永世要陪伴在她身边。 ** 秦音从漫长的梦中醒来,外面还是深夜,她轻轻的起身。 “小姐,可是醒来了?”玲珑和珊瑚赶紧拉开床帐,果然看见她坐起了身。 “嗯,我可是睡了很长时间?”秦音起身梳洗。 “可不是,这次您整整睡了三日呢。这会都快第四天清晨了。”珊瑚递上温水帕子。 “你们也都没怎么休息吧,辛苦了!”秦音擦洗了一番。 翠玉端着温热的吃食也进了屋:“小姐,简单的先吃些,珏少爷说您刚醒不宜吃太油腻,奴婢给您熬了蔬菜粥。” 秦音端过温热的粥,喝了两口,温度刚好,不烫又不是那么冷,心底里感激的很,这几个丫头真是越来越细致了。 “璎珞刚去睡下,我们这几天也没都忙着,轮着休息的。”玲珑说。 “有劳了大家了。” 秦音微笑的道谢。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小姐终于醒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莫离 秦音醒来后,吃了些清粥,又玲珑陪着说了会话,天便是真的蒙蒙亮了!又要翠玉和珊瑚去睡了,玲珑合衣在秦音卧房的软塌上躺了下来! 秦音自己这会儿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那个梦,她不知道是谁的记忆,但是那切身的体会却是如此的真实! 那白衣袂袂的身影,那俊美勇猛的男子,那一幅幅画面,反反复复的在秦音脑海里普通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静默地播放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那些都是自己曾经的过往。 “丫头,可是都记起来了?”一声轻轻的似是耳语般。 秦音猛然回过神来,只见自己床边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位全身白衣,花白的头发胡子眉毛的,道骨仙风的老道士:“您是?” 无上道人说:“贫道叫无上。俗家名字叫莫离!” 莫离!莫离!这名儿真好,那你便叫无上吧!无有上境,无有上界!人间也好,天界也罢,情终究不是我能参透的!所以我不希望你也被情所困!不要为情所累,白费了天生的根骨! 秦音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的一段话,而说这话的那女子的嗓音分明就是白衣女子! “无上!莫离!这许多年你还在人世间徘徊吗?”秦音轻声喃道。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还是没有参透你想知道的情!若是我也不在了,谁来告诉你曾经和过往呢!”无上道人笑道。 秦音起身:“有的东西不懂就不懂吧!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无上道人看着她,没有回答。 一扬拂尘,秦音慢慢躺下,再次沉沉睡去。 历日,秦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到晌午了,起身梳洗后,翠玉来说,珏少爷吩咐今儿午饭在前院的偏厅里用! 于是秦音又披了件外衫由冷玥和珊瑚陪着往前院去了! 许是知晓秦音醒来的消息,今儿整个宅院的人竟是都在午饭前赶了回来!这会子齐聚偏厅里,说着笑着,好不热闹,甚至今儿正值休沐的蓝行之也跑来凑热闹! 秦音迈进偏厅的时候,一众人等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弄得秦音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蓝行之笑道:“我就说师父又瞎担忧了呢。这不,小师妹很好啊!” “呿!我不过是睡了一觉罢了!倒是你今儿怎么有时间来了?”秦音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她看见南宫敬身边坐着的一位老者,不禁疑惑地问道:“二哥,你身边这位的老者,可真真的仙风道骨啊,好似仙人一般!” 南宫敬立刻说:“小妹,这位就是我的师父——无上道人!” 秦音立刻起身对着无上道人盈盈一拜:“小女子秦音见过仙辈!” 无上道人笑道:“莫见外,既然是敬儿的结拜小妹那便也如敬儿一样叫声师父吧!” 秦音唤道:“师父!” 最后进偏厅自然就是成珏了。他很自然的坐在秦音身边的唯一空位上:“翠玉,上菜吧。” 于是一众小厮们麻溜的将做好的菜式摆满了整个桌子。 秦音不解的问:“今儿什么好日子?竟是这般丰盛?人也难得这般的齐!” 顾鸿儒笑着看着秦音:“你不知道?” 秦音摇摇头,又看看众人,其他人也一副闷笑的样子。她又看向成珏,却见成珏含笑看着她。 秦音脑子里灵光一闪:“啊!生辰快乐!”她猛然想起,今日正好是成珏的生辰。 成珏笑着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差点以为你根本想不起来呢。” “没准备礼物,怎么办?”秦音问。 “无妨,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礼物,那都是你们这些小姑娘的玩意。”成珏夹了一块鱼腹上的嫩肉放到秦音碗里,“快吃吧,王大厨特意从楼子里赶过来的,就为了给你解馋。” 秦音夹起鱼肉放进嘴里吃着。 无上道人捻着胡须,看着这两人互动,又望了一眼自家的徒弟那一张憋屈的脸。 缘分这个事情还真的是无法参透啊!明明是两个已经将前尘过往都彻底遗忘的人,却偏偏还是能走到一起去。 众人开心的吃喝起来。 饭后,秦音突然想起进宫参加赏花会的事情,便问:“成珏,还有几天便是要进宫去赏花会的日子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来得急吗?” 成珏思考了一阵,说:“无妨,过几天应该就会来了。不用担心。” 秦音不解:“什么过几天就会来了?谁来?” 成珏放下茶盏:“宫志高!我早几日传了信给他,他会带着当年月光之神留下的东西过来的。” “什么东西呢?”秦音这会子好奇的不得了。 “城主的服饰和头冠。当年月光之神当城主的时候有一顶华冠和一身袍服,虽然时间长了,但是后面的城主都会定时做上一套新的备用。宫志高这套正好是从你出月皎城的时候开始做的,刚巧完成不久。” 成珏缓缓说道。 秦音惊讶的睁大双眼:“呃?还有这样的啊?我都不知道呢。” 成珏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那时候匆匆忙忙的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宫志高早就跟我商量过的,所以我让他先做了来。” 秦音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不晓得原来的城主服饰是什么样子的呢?” 成珏想了想:“象牙白的锦袍,里面是素白色暗花纹的对襟长裙,头冠很是华贵,到时候你就知晓了。” 秦音想象了一下,发现自己虽然在霍野大陆很长时间了,但是还是对这个时代的华丽的装束没有太多的概念,于是也不废脑筋想了。 ** “滚!”石天琦将手中的一卷锦缎甩到地上,恨恨地说,“一群废物,本小姐要这些粗俗的衣料做什么?” 浣碧被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偌大个沐春国竟是连一匹海蛟纱都找不到吗?”石天琦狠狠地踹了一脚浣碧。 浣碧边抖边呆着哭腔说:“奴婢知道有个地方有海蛟纱,不过……” 石天琦马上欣喜的说:“快说,哪里有,不管多少银钱,本小姐也要弄到一匹海蛟纱。” “天下第一楼的东家周公子给秦姑娘装饰的房间里全部都是海蛟纱。”浣碧说。 “秦姑娘?秦音?又是她!”石天琦瞬间怒不可及,“为何本小姐要的总是她那个狐媚子都弄了去?宇文昊是如此,就连海蛟纱也是。那什么周公子竟然大手笔到整个房间都是海蛟纱做装饰,这秦音到底要勾搭多少男人?” 浣碧缩在角落里不敢回答。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婆子,凑到石天琦面前小声的说了些什么,石天琦顿时面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李嬷嬷,你可确定?” 那李婆子用力的点点头:“是真的,老奴在那府上做小厮的侄儿告诉老奴的。” “快,快去找爹爹来,我要跟他商量此事。”石天琦说着便提起衣裙往外面走去。 待她走了良久,浣碧才从角落里出来,怯生生的看着一屋子乱七八糟的布料,哀叹了一声,收拾起来。 石天琦在书房见到了安国候石将军:“爹爹,女儿要向您借些人马。” 安国候石将军放下账册,问:“借人马作甚?在这种紧要关头,莫要出去惹事。” 石天琦兴奋地说:“爹爹,过几日城外要来一队押镖的,女儿要劫了那个镖!” 安国候石将军惊得拍案而起:“你还翻了天了,居然敢劫镖?谁告诉你的这种事情?” “爹爹,女儿听说,那镖队里压的是一套皇后品级的华服和头冠。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人竟然敢私下做皇后的华服和头冠啊,女儿是替姐姐揪出这胆敢犯上的贼人,也是帮爹爹立功。” 石天琦说道。 安国候石将军知晓,这事情可不算小的,私下定制皇后的凤袍和后冠,难保没有私下定制的龙袍和帝冠,这真真是胆大包天的行径啊。 “你可探查清楚了?可知晓是谁收这批镖?”安国候石将军问道。 要知道,这皇后也是他的女儿啊,谁敢私下做凤袍和后冠,那不就是对他女儿的大不敬吗? “女儿听说是住在王府大街的一户人家。”石天琦小声道。 安国候石将军沉思了一番,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王府大街上总计不出十户,最大的一户就是定国侯爷宇文昊的府邸,而其他的几户不是王爷就是郡王,早早的都娶了亲的。 雪晴公主根本不需要定制凤袍和后冠。那么唯一有这个需要的就是月皎城的城主秦音了。 想到这里,安国候石将军也想到了,这秦音和她的大总管也收到了太后的邀请,进宫参加赏花会。 难道这趟镖里的凤袍和后冠是秦音的?她作为月皎城的城主,穿凤袍和后冠,也不算太过分。 毕竟月皎城是独立在整个霍野大陆四国之外的一个地位非常超然的城池,不归任何一个国家管理,但是却凌驾在四国之上。 如果这凤袍和后冠是秦音的,那么这个事情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安国候石将军犹豫了起来。石天琦见爹爹这般神情,便是有些不悦了,说:“爹爹,你莫不是怕了那狐媚子不成?” 安国候石将军瞥了一眼自家的二女儿,这二女儿模样生的自然是在沐春国数一数二的漂亮,但是个性情就真真的不如大女儿那般婉约柔和了。 他说:“你莫瞎说,如果这凤袍和后冠是秦城主的,倒也说的过去。毕竟她是一城之主。而且月皎城的地位是我等诸国都无法动摇的。所以如果你真的确定这趟走镖是往秦城主宅府的,怕是你爹我都不能动啊。” “为什么?不就一个月皎城吗!那么一个弹丸小城,定国侯爷大军打过去,月皎城不也就成为了沐春国的一个城池而已了吗!”石天琦满不在乎的说道。 “胡闹,霍野大陆哪个国家敢动月皎城一下,其他三国必定联合围剿。你是想看沐春国灭亡吗?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第一百零四章 服制 宫志高没想到自己这一趟出来,带着成二武馆里的人和月皎城镖局的一对人马,押送两个个紫檀木的木箱,这么一趟简单的镖都能被抢了。 而且还是在离都城不远的镇子上被一队士兵当做匪徒镇压了不说,那个装着凤袍和后冠的木箱被他们弄走了之后再也没看见了。 他们一行十人,没日没夜的赶路,就为了在最短的时间赶到沐春国都城,成珏给的宅院地址,将月皎城城主的凤袍和后冠交给秦音。 却没想到还就在这里被全部抓了,而且还被强迫服下了软筋散,武功无法使用,被压在囚车里,一路上摇摇晃晃的送到了都城。 成珏其实并不知道宫志高一行人出了事,他忙完药铺医馆的事情之后,骑马正要回宅府,就看见远远的过来一队士兵,后面压着囚车,前面的四个士兵还抬着两个紫檀木箱子。 他让了道,却没想到那囚车里竟然是宫志高等人。宫志高也自然看见了成珏,快速的动了动嘴皮子,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单纯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成珏眸子暗了暗,打马回府。 到得宅府里,定国侯爷宇文昊正好又来凑热闹,于是成珏也没客气什么,直接抓了宇文昊推进自己的书房里,说:“你可知道现在守城的士兵是谁的人马?” 宇文昊一愣,随即说道:“守城军有一部分在安国候手上,另外一部分在尚将军手里,皇城禁军在我手上。你问这个做什么?” 成珏沉默了一阵,说:“月皎城的代理城主本应今天送秦音的凤袍和后冠过来的,但是我刚才在大街上看见他被一队士兵抓了,所去的方向是往西城。” 宇文昊惊的半晌张着嘴没反应过来。 “装凤袍和后冠的箱子也被他们带走了。所以你帮我去查一下,到底是哪队人马抓了人,拿走了凤袍和后冠。”成珏沉声道。 宇文昊醒过神来,点头道:“嗯,晚间给你消息。这事儿可不算小。不过月皎城城主的装束竟然是凤袍和后冠,这也有些……” 成珏想了下,说:“这个凤袍和后冠是最早的城主,月光之神留下的,时间太长久了,所以定期会重新制一次,但是整体还是根据史料的记载做的。” 宇文昊斟酌了一番,道:“凤袍和后冠一般来说,是皇后的才会使用的,不过当时月皎城建立的时候这霍野大陆上也只得月皎城城主一人为君王,且又是个女子,这凤袍和后冠倒也不过分。”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就怕有心人以此做文章。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队士兵应该是安国候石将军手下的。而那石小姐,你也是知道的,视秦音为眼中钉,这事儿怕不这么简单。” 成珏冷笑一声:“我倒是很想看看她敢不敢自己穿上这身凤袍,带着后冠出现在赏花会上!” 宇文昊瞪大眼睛,这女人不会真的这么蠢吧?这样的服制她敢穿? “宇文昊,到时候你且配合我,可好?”成珏望着宇文昊。 宇文昊点头。 ** 石天琦围着那两只紫檀木的箱子转了又转,迟迟不舍得打开。说不上此刻她是什么心情,单看这制作精美,雕花嵌宝石的紫檀木箱子,便是也知道,这里面装的东西也定然是不凡的。 屏退了丫头小厮们,此时,石天琦的卧房里只有石张氏和石天琦自己。 石张氏忍不住说:“琦儿,你就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凤袍和后冠?娘也很好奇啊。” 石天琦终于在略微显得小一些的紫檀木箱子前站好,伸出手,触碰到那精致的金锁,倒是不用钥匙,轻轻一拉,锁便开了。 她双手用力的推开箱子,霎时间,整个室内都被一层白光覆盖了。 石天琦不可置信的看着箱子里的物品,长大了嘴,甚至连一声惊呼都发不出来。 石张氏好奇的凑过去看,也瞬间被狠狠的惊呆了。 一顶全白色凤羽打造的凤冠放在其中。 九九八十一只纯白色凤羽被从从低到高排成九层,并且每层都成扇形舒展开来,固定在底座上,而底座则是纯银打造的一个凤钗,这八十一只凤羽正好契合凤凰开屏的尾部。 凤头顶部的凤鸰嵌着三颗透明的,被称作人鱼泪白色晶石。 凤喙衔着九串米粒大小的均匀的银珠串,每串银珠串的末端都缀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东珠。 舒展开来的凤翅以银做底,上面嵌着的满满都是人鱼泪。在光亮处,竟是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凤足被设计成发插的样式。 凤冠下是一个小紫檀木箱子,石天琦抱出那个箱子,打开来。里面是放着其他的款式的格式头饰,发簪,发钗,耳环,甚至于配套的项链,腰坠,香囊,还有一组九只大小各不同的银质随身熏香炉。 另有上等海蛟纱裁切好的,同样绣着凤纹的女子巾帕若干。 “娘,你看,我想要一匹海蛟纱,怎么都得不来,这狐媚子真真是这般的奢侈,用海蛟纱做巾帕。”石天琦拎起一条海蛟纱的巾帕说道。 “琦儿,这凤冠你用不得,倒是这些小物件用得上。”石张氏倒是还有些头脑的人,自然明白这凤冠定然不能露了出去,否则这罪名可不小。 “女儿自然知道,这凤冠放在屋里看看罢了。”石天琦放下小木箱,转身走向那个大的紫檀木箱子。 打开箱子,又是一阵白光闪过。 石天琦拿出最上面那件外袍,展开,顿时被这身外袍迷住了。 产自冰山上的雪蚕生成的茧,抽成雪蚕丝,含着被锻造成如雪蚕丝一样细嫩的银丝,两者合起来织就而成传说中的——飘雪绛云锦。 而外袍的里层则是用的鹅绒细细的铺了一层,又用最细的绣线将鹅绒固定在里层的绸缎上,因此无论何时穿飘雪绛云锦做的外袍都不会觉得雪蚕丝冰冷浸骨。 外袍的背部则用银线配以细细的针法,绣上了一只白凤和一只五爪银龙,他们互相纠缠,交颈缠绵。 按照穿这身外袍女子的身高,外袍足有三尺余拖在地上。 放下外袍,石天琦一件一件的从箱子里拿出其他的服制,她突然说:“娘,我试试可好?” 石张氏无法拒绝,左右不过是在屋子里穿一下,不出门,也应该是无碍的。 于是石张氏帮着自己的女儿褪下衣服,而一层层的将紫檀木箱子里的衣衫穿了起来。 这套服制里最内曾的中衣竟然是血红色的,而穿上之后,外面的两层正好将中衣盖了个严实,仅仅只露出前襟上一线少许的红色。 重新绾了发髻,将石天琦本身披散在身后的发丝全部盘成了在头顶的圆发髻,小心翼翼的把凤冠戴在头上,又配了几只东珠的发钗固定好。 最后穿上外袍。 石张氏惊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她才真正觉得,定国侯爷拒婚和秦音说的莫要委屈了安国侯府嫡次女的身份,是真的为石天琦着想的。 她觉得石天琦足够匹配一国君主,成为皇后。莫说现在她一门心思的只想嫁定国侯爷做平妻,还真真是生受了莫大的委屈。 “娘,可是觉得女儿不合适这身装束?”石天琦问道。 “不,琦儿,娘觉得你嫁了定国侯爷太委屈了。你这等姿容应该是一国之后啊!”石张氏轻叹道。 石天琦满脸的得意神情:“宇文昊还不乐意娶我,哼,他要是真不娶我,他会后悔的!” 石张氏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还是我的琦儿最有凤临天下的气势,这身衣衫穿在琦儿身上真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石天琦说:“那赏花会就这么穿了。娘,找一件白色的薄纱做个外罩,罩在外衫上,这样背后的绣纹就不那么明显了。头冠不带,但是这些珠钗却是不错的。” 石张氏前前后后围着自己的女儿转了几圈,合计了一番,越看越是喜欢,于是也同意了石天琦这番提议。 两人又褪去这身服制,叠好了放回箱子里,又检查了凤冠,锁回箱子里。没叫外人来帮忙,母女俩费劲的将箱子搬到内室里藏好。 这时候正好门被叩响了,石张氏去开门却见自家老爷安国候站在门外,便让了进来。 安国候一副很是不悦的样子进了屋坐下,道:“琦儿,你可知你这样做是要闯大祸的。” 石天琦满不在乎的说:“爹爹,现在我嫁不嫁定国侯宇文昊都是另外一说,但是这凤袍和后冠的事情,若是真的穿在了秦音身上,那您说姐姐怎么办?” “那秦音很是狐媚,左右勾搭着,身边围绕着那么多男人,水性杨花,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女儿这么做,只是为了给姐姐扫清阻碍。姐姐现在还未有身孕,圣上也正直年轻,难免会有节外生枝的事情。” 安国候听得石天琦这么一番说法,心里多多少少也是赞同的,尤其皇后还是自己的亲生大女儿,怎么说也不容外人威胁到女儿的皇后宝座。 “罢了,你都拿了我的令牌去做了这些事情,我还能怎样呢?那些人你都关好了吗?莫要让别人知晓了。”安国候细细的问道。 “关好了,在水牢里。就算成珏他们再有本事也找不到那里去的。爹爹,你就安心吧。等赏花会的那天,你且看女儿好好的威风一把。”石天琦见安国候爷石将军不追究了,逐也安心了。 “你且有些分寸,到底那是太后和你姐姐一起主办的,莫要丢了你姐姐的脸面。万一引得你姐姐在宫里的地位动摇了,爹爹可不会饶过你的。”安国候石将军叹慰了一声。 “必定不会,我只会给姐姐长脸面!假若定国候断定是不会娶我的,我也不会嫁都城里的那些公子少爷,我定要找一国之君嫁了,成为皇后。爹爹,到时候我们侯府就有两个皇后了!” 石天琦开心的说道。 安国候石将军倒是对这样的说法有些不赞同,却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一百零五章 算计 秦音在次日才得知宫志高被抓了,关在了不知道的地方,而且她的凤袍和凤冠全部都被别人缴获走了,所以她只能重新的准备一身衣装进宫。 而此时,很少出院子的洪稠抱着一个箱子过来了。 洪稠放下怀里的箱子,说:“这里是少主子曾经做好的一身服制,他说过,这套送给秦姑娘您。您看看是否合适。” 成珏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件的衣衫,并着四个丫头们一起帮忙逐一的展开。 象牙白色的绸缎上有些许的暗纹,但是最惹眼的还是那绣在背后的一大从火红的芍药。 在临园的那天,如画也是穿着这样一身,而现在的这套和当时如画的那身是完全一样,只不过做成了女装而已。 成珏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却点了点头:“这套很是不错。不若就穿这些吧。另外头饰,发钗什么的也不用担心,之前我已经在银铺里定制了一些,明日应该能送到了。” “虽然这些不及月皎城主的服制和头冠那般正式,但是也足够应付了。”成珏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翘了起来。 不过这笑容却不是平日里那温和的笑。 谢过洪稠,将箱子收了起来,秦音示意丫头们都避开一下,只剩她和成珏两人,她问:“莫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成珏看了看她,果然是心思敏感的女子:“无事,一切我都已经和宇文昊商量好了,皇浦玄鹤那边怕是也晓得了些,到时候赏花会上,不管你看见什么,你都不要觉得惊讶和不忍。” 秦音微微的讶异了一下,又问:“莫不是你晓得宮城主被关在什么地方了?怎生不救了他们出来?若是……” 成珏拉过她的手,说:“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要你担心,这些事情我去处理便好,你只管坐着看戏如何?” “又是这样,我莫不是显得太弱不禁风了,让你们竟是这样的瞒着我,说是为了我好,不让我操心,实则我更是担忧的很。你莫要当我是小孩子好吗?我总也算是经过风浪的人了。”秦音很不满地说。 成珏笑了,看着她:“好吧,那我便告诉你。宫志高他们现在被关在安国候府的地下水牢里,那地方不好找,而且你的城主服制就在石天琦手中。反正后天就要进宫了,我们到时候且看看,她石天琦是否有胆子把你的城主服制穿出来,若是她真的穿出来了,想必不用我动手,皇浦玄鹤也不会轻饶了她去的。” “左右到那天,我们都是看戏的看官,而非唱戏的戏子。加上倪家祖孙两的案子,安国候这次不倒也得刮一层老皮下来。” 秦音想了想:“可是那皇后不就是安国候的嫡亲女儿吗?再怎么说,安国候毕竟还是国丈爷。” “什么国丈不国丈的,你莫要小瞧了皇浦玄鹤去。你见过他,或许觉得他性格也还算柔和的吧,不过在朝政方面来说,他可是铁腕狠心的人。否则宇文昊怎么会扶持一个软弱的太子上位呢!”成珏说道。 这么说来倒也是的,宇文昊那人,虽然现在跟他们熟悉了有些显了本性,但他到底是从小就被当做爵位接班人教养的,所以再是怎么熟络的关系里,他总还是不免不由自主的分析利弊和好坏。 无利有弊的,他怎么会舍得下工夫结交呢? 就好像他这么努力的跟秦音建立合作关系,甚至于不吝啬的表现出对秦音的好感,这些怕都是为了秦音身后的月皎城和医神谷吧。 “成珏,这些事情完了之后,我们收拾收拾,左右现在如画的情况也必将稳定了,倪老爷子也好了很多,我们多备几辆舒适的马车,回月影山庄吧。”秦音想了想说。 “嗯,我已经在安排了,马车李大胆已经负责去制了,赏花会结束后,倪老爷子那边的事情暂且不管是不是有了结果,把宫志高救出来之后,你们都回月皎城去。我忙完就回去。” 成珏也很是赞同:“下回任那周轩辕说什么,我们也不出来了。至于医神谷的其他事务,你也放下心吧,有你带出来的人马,你还担心他们做不好吗?” 于是乎,两人都觉得,天下再大,说来说去,还是没有月皎城和月影山庄好。 秦音觉得自己有些累了,不想折腾了。 成珏却压了压自己的野心,看着秦音这般疲累的样子,心底里很是不忍。 ** 日子飞逝,眨眼就到了沐春国宜信太后和皇后联合举办的宫廷赏花会的这天。 一大早,皇宫的西侧门就齐齐的全部打开了三扇厚重的宫门,一队皇城禁军整齐的排在宫门的前坪里。 前坪也早早的清扫完毕,甚至于还细致的分好了马车停放的区域和等级。每个区域都有数十名小太监等在那边,负责引导和摆放马凳伺候各家主子们上下马车。 而对于单独骑马来的公子少爷将军们,则在另外一处准备了马稷,早早的铺了稻草和放置了上好的草料。 从辰时开始,西侧门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三处大门口都守着礼官,凭借着太后和皇后联名发下的帖子方可入内。而在西侧门内的前坪里则停着百顶两人抬小轿,各家的女眷们均可乘小轿到内宫的御花园参加赏花会。 男人们则多半以步行前往。 石天琦下马车的时候,只听得身边传来阵阵小声的惊呼声,嘴角的笑容更是显而易见了。 浣碧提着外袍的后摆,紧紧地跟着石天琦。有了一层天蚕纱制成的披纱罩在外袍上,那显眼的绣纹就被盖住了太多,让人一时间无法看的真切,却又不能忽视那隐隐在太阳下的闪光。 “石家妹妹且留步!”一女子唤道。这女子说起来,算得上是当今圣上皇浦玄鹤的表妹了,前王爷的女儿,现在作为郡主生活在都城里。 石天琦微微回头:“暮雪郡主,好久不见!” “莫要这般客气,说起来我们也是表亲姐妹的。”暮雪郡主热情的走上前拉住石天琦的手,两人并肩往西侧门走去。 “妹妹这身衣服好是极致,穿在妹妹身上竟是那般的合适。而这东珠发钗煞是别致的很,怕是这天仙也不及妹妹一分之美啊。” 石天琦得意的笑了笑:“那是自然,姐姐果然是有眼光的,这身衣衫可费了妹妹我不少心思才定制到的呢。” 暮雪郡主满眼的羡慕:“妹妹可许了亲?这谁要是娶了妹妹,可真是莫大的福慧啊!” “日前家父与定国侯府说亲中,尚且未知结果如何。”石天琦略带娇羞的说道。 “哎呀呀,原是打算嫁给定国侯爷呀,不过侯爷不是要娶雪晴公主吗?妹妹此番嫁过去,莫不是太委屈了些?”暮雪郡主一副不忍心的模样。 “委屈便委屈罢了,我一心爱慕定国侯爷,纵是委屈也甘愿承受。”石天琦情深不寿的表态。 暮雪郡主没有回答她,反而拍拍她的手。两人由着身后的丫头们递上请帖之后,顺利的进了西侧门,又各自上了一顶小轿。 暮雪郡主嘴角翘起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 冰蚕丝混银线,这根本已经失传了很久的衣料,怎会给这粗鄙的丫头寻到了且还做了这么身好似凤袍的服制出来?而头顶上那一圈颗颗都有鸽蛋大小的东珠发钗,怕是连皇宫里都没这么大颗又圆润的。她怎么得来的? 暮雪郡主好长时间不曾出来走动了,这难得出来一次,便是有一出大戏看,她不禁觉得,或许这都城也不那么无聊寂寞呢。 而另一头坐在小轿内的石天琦也隐去一脸的深情模样,想了想方才暮雪郡主的言辞和行为,心里隐隐的好似感觉到一些什么却又瞬间即逝,抓也抓不住。 转而,她又想起了定国侯爷宇文昊,心里瞬间好似被填满了一般,别人的什么眼光和说法,她也不觉得重要了,如果今天定国侯爷宇文昊能对她另眼相看,那么就算是嫁了做妾氏又如何?她总是有办法坐上那个当家主母的位置的。 这么一来,石天琦更是信心满怀。 御花园里因为石天琦的到来和身上那身服制,着实引来了不小的反响和振动,但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石思琦唯一的妹妹,别的官家小姐们,再是有意见也好,嫉妒也罢,总还是看着皇后娘娘的几分面子,最多不说话罢了。 御花园里陆陆续续的到了不少人,甚至连定国侯爷宇文昊也提前到了,而雪晴公主还在晴雪宮里打扮,按照太后的安排,晚些时候,定国侯爷宇文昊自然是要亲自去接了雪晴公主过来的。 只不过现在他却是在御花园里和熟悉的同僚们互相打着招呼,但是也不免多看了几眼石天琦。 当石天琦发现,今儿定国侯爷宇文昊总是似有似无的往她所在的凉亭里看来的时候,心里竟是万分的高兴。 更加肯定了,今儿自己这身服制和装扮是选择对了,男人么,果然还是好色的。 于是当她醒过神来的时候,定国侯爷宇文昊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凉亭里本身还有几个陪着石天琦说话的女子,也找了借口离开了凉亭。 定国侯爷宇文昊径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说:“石小姐果然姿容过人,这等的美色怕是在沐春国都无人能比了。” 石天琦听了这从定国侯爷宇文昊嘴里说出来的赞美之词,怕是比任何人说的都要更让她飘飘然,当下娇羞的说:“侯爷过奖了。俗语说女为悦己者容,小女子心系侯爷,还望侯爷青睐!” 石天琦这番举动已经算是在女子中胆大的了,直接表明心意,甚至隐隐的还含着些许求婚的意思。 定国侯爷宇文昊挑起嘴角笑了笑:“如此本候倒是要重新考量考量安国候的提议了。或许平妻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第一百零六章 凤袍 石天琦欣喜的看着定国侯爷宇文昊:他这是同意了吗?他这是说的要娶她为平妻了吗? 定国侯爷宇文昊笑着说:“安国候晚些时候来了的话,本候与他再畅饮几杯吧。如此便不打扰石小姐了。本候要去接了雪晴公主过来。你的事,本候会放在心上的。” 石天琦自是高兴的点点头,目送定国侯爷宇文昊离去。 待安国候石将军和石张氏在凉亭里找到石天琦的时候,石天琦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们定国侯爷宇文昊的话。 安国候石将军心里稍稍的安慰了一下,付出如此大,若是能换得女儿一桩佳缘便也罢了。 只不过回头这府里的事情总得还是要把手尾收拾好了,莫要给定国侯爷抓到了把柄或者发现了什么端倪便好。 定国侯爷宇文昊自晴雪宮里将公主接了出来,两人穿着早就定制好的服制出现在御花园里,众人纷纷上前恭喜道贺。虽然婚礼还没到时候,不过现在大多也都知道了,宫里早就开始忙乎了起来。 道贺之后,众人纷纷就坐。 餐宴设置在了御花园最大的一块草地上,就着尚算和暖的阳光和些许的微风,竟是比在大殿里设宴更是让人觉得舒爽。 定国侯爷宇文昊环视了一周,却没看见秦音和成珏的身影,而他们的座位正好就在宇文昊和雪晴公主的对面。 圣上,太后,皇后,都还没到。 “太后娘娘,圣上,皇后娘娘驾到~!”随着一声长喝,身穿绛紫色龙袍的沐春国圣上皇浦玄鹤扶着一身深褐色宫服的宜信太后出现了。 他们身后则是身着紫色凤袍带着后冠的皇后石思琦。 其他宮妃倒是没获准参加这样的赏花会,只得在自己宫内不出来。 众人从座位上起身,大礼参拜。 三人坐下之后,皇浦玄鹤道:“众卿平身。” 皇浦玄鹤环视一圈,却发现自己的右下首竟然还空着一张桌几,于是问道:“何人还未曾前来?” 于是礼官上前打开礼册回:“启禀圣上,月皎城城主秦姑娘和成公子尚未抵达。” 皇浦玄鹤微微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一声长喝打断了:“月皎城城主秦姑娘,成公子,到~!” 于是众人都举目望向路之尽头。 秦音一手搭着成珏的手背,一手摆在自己的腹前。缓缓的走过来。 一身白色的锦袍上那绣着的一大从芍药竟似活了一般,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 一头乌黑的秀发直直的披了下来,没有做过多的修饰,仅仅是将耳侧的少许发丝编制成发辫,绕到脑后用一只极其简单的珊瑚发插固定了起来。配以同样式的珊瑚耳坠,简单又不失大方。 “月皎城秦音(成珏),拜见沐春国圣上!宜信太后!皇后娘娘!”秦音没有跪下参拜,而是微微一福礼。 “快莫多礼,朕也算是秦姑娘的朋友,秦姑娘随意即可。”皇浦玄鹤笑着说道。 秦音也不跟他多客套什么,起身之后,便和成珏一起走向那右下首空着的位置坐下了。 而此时,安国候石将军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圣上什么时候跟这丫头也这般熟识了? 石天琦更是有些诧异,但是看了秦音那一身衣衫之后,眸子垂了下,好似在思考什么。 宜信太后见都到齐了,便说道:“今儿也算是春日明媚的好日子,哀家便是厚着脸皮请一众年轻女子,公子们来宫里聚聚,大家也莫笑哀家这喜欢热闹的心情,人老了,总是觉得年轻人多走动走动,也算是安慰自己一番。因此大家莫要拘谨,就当哀家也是年轻人好了。” 众人稍稍放松了一些,看看身边坐的也都是平时熟悉的同僚,便三三两两的小声说了起来。气氛一时间倒也轻松的很。 宜信太后笑着看着那些年轻的女子们,几个闺中好友聚在一起,小声的耳语,说说笑笑,甚至有时候又同望向某群公子们,面带娇羞,顿时觉得自己也真的年轻了起来。 不过但看那些孩子们轻松活泛了起来,倒是眼前这几桌的人却总感觉压抑的很呢。 宜信太后看看自己下首坐的定国侯爷和雪晴公主,这俩到还好,低着头小声的说着什么,这模样真的跟他们小时候一般无二。 而且宇文昊对雪晴表现出来的呵护与关爱之情,也都不是虚假的,她还是看的出来,宇文昊和雪晴的这桩婚事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两家的约定制约了,但是他们之间也的确是有感情存在的。 如此,宜信太后觉得自己更是放心了,雪晴这桩婚事多半也不会再有什么意外的了。 她又转头看了看安国候的那桌席。越看越是心惊,心底里不禁责怪起安国候:这老匹夫到底想要做什么?已经有一个女儿是皇后了,难道还想再送一个女儿进宫吗? 而石思琦这会子也是心惊的很,自己这妹妹今儿是怎么了?这身服制打扮竟是比照着自己的凤袍后冠来的吗? 难道她想进宫?或者她更想坐自己身下的这个位置? 许是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安国侯爷抬头看向了自己大女儿的位置,只见她脸色非常的不虞,有些不解,更甚至于还有些怨怼。 安国候自然心里明白的很,但是为了这从小就娇惯了的小女儿,他只得暂时忽略掉大女儿的心情。 “安国候……”宜信太后声音里显得有些疑惑,“天琦可是与秦城主相熟的很?” 坐在前面的这几席自然都听到了太后的疑问,便又看向安国候的桌席。太后这么一提,他们便是很明显的发现了,安国侯府的二小姐这身装束竟是比照着自己姐姐皇后的服制穿的,而且和月皎城城主的衣饰又是那么的相似。 定国候宇文昊听了太后的这个问题,心里不禁暗暗叫好,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是等来了这句话。 安国候府三人心里均是一惊,不约而同的想:难道太后知道了什么? 但是看看太后的脸色,那的确有是什么都不曾知晓的样子啊。于是安国候定了定神,起身回道:“回太后的话,小女和秦姑娘确实有几面之缘,想来小姑娘们之间总是有些情谊的。” “如此便难怪了,哀家就觉得奇怪呢,若是没有什么情谊的话,怎生这衣衫却是如此的相似,好似闺中要好的姐妹俩一起挑选的一般。”宜信太后恍然大悟一般的说道。 定国侯爷宇文昊轻声笑了出来。雪晴不解的问:“昊哥哥,你笑什么呀?” 宇文昊止了笑,说道:“雪晴,倘若石小姐想嫁本候,与你做姐妹,你可愿意?” 雪晴顿时脸色唰地一下惨白了,哆嗦着嘴唇,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宜信太后听了这话,也瞬间恼怒了起来:“定国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雪晴都还没过门,怎生这妾氏倒是先要进门了吗?” 石天琦心里一惊,太后的态度怕是很不高兴。安国候赶紧起身,在下方跪了下去,道:“太后息怒,小女想嫁定国侯爷这个事儿尚且还只是小女单方面的思想而已。微臣断然不敢坏了长公主的好事。” 说道这里,石张氏赶紧拉着石天琦也起身跪到了安国候身后。 宜信太后哼了一声,没表态,任由他们跪着。 宇文昊突然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非常兴奋的拉上雪晴的小手说:“雪儿,你看,石小姐的衣衫甚是精美的很啊。比你身上这件绛红色的外袍更是精致万分呢。竟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知道什么衣料如此夺目?” 安国候一听,心里暗道:大事不妙。 雪晴也被宇文昊这一下说的从方才的事情上分了心,也专注的看向石天琦的衣衫,竟是发现在那白纱下隐隐闪着银光:“咦,真的呢!在发光!” 许是雪晴公主这一句话点燃了更多的好奇心,不少小姐姑娘们都悄悄的凑了过来。 石天琦再是傻,也知道这并不是好事,无奈太后没叫起身,他们也只能跪着,所以躲也不能躲的,任由人看着她身上的这身衣服。 “听说那是冰蚕丝揉着银丝编织的呢,这料子不是失传很久了吗?” “天啊,是不是那种叫飘雪绛云锦的衣料?当年传说中的那个无名国君主给自己的皇后亲自编织成的衣料,用来做凤袍的?” “凤袍?那不就是无名国的君后的服制吗?” …… 听着人群中传来的一声声议论声,安国候额头上不断的冒出冷汗。石张氏已经被吓的簌簌发抖。而石天琦此时也明白过来,今儿这怕是就是给她落下的陷阱。 宜信太后,皇浦玄鹤,石思琦也自然都听到了这并不算小声的议论之词。 秦音这才算是真正的看清楚石天琦身上穿的服饰和头上的饰品。她转头看了看成珏,成珏点点头。 她这才明白,原来石天琦真的胆子大到了这个程度,胆敢把她的服制穿了出来,只差一个凤冠没戴了。 不作不死! 宜信太后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沉声道:“来人,将石天琦的白纱外罩剥了,哀家倒是好好看看这身会闪光的衣衫究竟是何物。” 太后身后的两个嬷嬷应声出来,上前二话不说的一人压住石天琦,一人动手没用什么力气就将白纱外罩剥了下来。 “呀!”一阵阵的惊呼声想起。 那背后用银线绣着的龙凤交颈缠绵图案真真切切的显现了出来,在阳光下甚是灵动一般。 两个嬷嬷都被震惊了,这等衣料,这等绣工,怕是连沐春国宫里的绣娘都无法企及的。她们又压着石天琦将她转了个身,整个后背便直直的落进了皇浦玄鹤,石思琦和太后眼里。 此时再不用任何人说什么,大家也都明白了,这就是当年无名国君主给最爱的人定制的那身凤袍。虽然没有拿顶凤冠,但是这龙凤交颈缠绵的图案足以说明所有的问题。 安国候石将军现在万分懊悔。 第一百零七章 还椟 宜信太后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身银光闪闪的凤袍。竟然真的是史书上记载的那无名国君主给自己的君后费劲心思定制的凤袍。 虽然她并不生活在那个朝代里,但是霍野大陆上,哪个皇家没有一册关于无名国的记载史册的? 而且四国中哪个国家用过白色的衣料作为皇后的服制的?哪怕她曾经最爱的也是白色,但是自嫁了沐春国前圣上之后,她也只得穿上紫色的凤袍,使用紫色的凤冠。 在霍野大陆上,皇家的成员都清楚,白色的凤袍和凤冠只得无名国君后使用。这已经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和祖训了。 成珏此时表现出一副非常震惊的样子,大呼一声:“哎呀!” 皇浦玄鹤很自然的看了过去,问道:“成公子,你又为何惊呼?” 此时在御花园里还能说得出话的,怕也只剩圣上和成公子了吧。连皇后石思琦都被狠狠地惊在了座位上,完全没了反应。 成珏起身,用很平静且清冷的声音说道:“日前,秦城主收到太后的盛情邀请之后,便马上联系了月皎城的代理城主宮城主,请他将月皎城城主当年留下的正式服制重新整理好,连同头冠一并送过来。” “于是宮城主将准备好的服制和头冠首饰都装在了两个紫檀木雕花箱子内,请了月皎城的镖局走了这一趟镖。按照他们赶路的速度和时间来说,应该是前日到达我们府上的,但是一直到昨天,我们都没能等来宫城主。” “所以秦城主只得穿了另外一套备用的服制。成某还在纳闷为什么宫城主一直没到府里!而且那套月皎城城主的衣饰也一并消失的干干净净。成某恳请沐春国圣上,明察!还我城主的服制和头冠首饰!” 众人这么一听,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先前都不知道这石天琦是怎么得来的这身犹如皇后一般的服制和头饰,现在却心底都明白了,这石天琦是劫了人家城主的镖,连城主的人都扣下了。 论说霍野大陆上谁不知道月皎城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存在,与世无争,甚至连四国征战都不可骚扰月皎城。 而此时,石天琦竟是有这么胆大的行径,居然在圣上的眼皮下动了月皎城的代理城主不说,甚至连月皎城城主的服制和头冠都一并据为己有。 这下,怕是谁也都明白,安国候这一下惹到了大麻烦,别说安国候这个爵位了,估计那项上人头也要保不住了吧。 皇浦玄鹤淡淡地看了一眼正中空地上跪着的三个人,说道:“安国候你可还有要说的?” 安国候石将军已经后悔到无话可说,只得紧紧的跪伏在地上。 “来人啊,去安国候府给朕搜。一定要将成公子说的那两只箱子一并找到,连同里面的物事一样不少的都给朕找到。”皇浦玄鹤突然怒道。 “圣上!”石思琦起身跪了下去,“请圣上明察秋毫,莫要委屈了爹爹!” “朕自然会明察秋毫的,若是国丈大人从未做过,朕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他老人家。”皇浦玄鹤并未上前扶起皇后。 宜信太后施施然坐下,又望了望一直很是平静沉默的秦音,心底不免有些对她的赞赏。 宜信太后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在后宫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却始终在后位上屹立不倒,甚至于让自己的儿子也在太子之位上从来没被拉下来过,可见她本身也是一个非常有手段的女人。 今儿这一出戏,虽然开头她有些不明所以,差点都被定国候宇文昊带了进去,不过在看见白色的凤袍之后,她便想明白了,这孩子怕是早就知道了,故意引着自己说了那话,带出这些事情来的吧。 所以宜信太后不免又责怪了看了一眼宇文昊,果然见他面色上稍有歉意,又对着雪晴好是一顿安抚,心里也就不责怪了。 于是她稍稍宽慰了一下,这两个孩子真真是凑在一起就不能省心的,不过终究孩子们都大了,手段也越发的高明了,她淡淡地说:“皇儿,你莫要心急,有些事情仅仅只听一面之词是不足取信的。还是听听你国丈怎么说吧。” 有了太后这么一番话,石思琦赶紧对着下首跪着的安国候说:“爹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与圣上知晓。” 安国候石将军缓缓的直起了身子,望向自己的大女儿,满脸的歉疚,又看向自己的皇帝女婿:“圣上,一切都是老臣的错,老臣一力承担,莫要怪罪思琦,她完全不知晓这些事情。” 瞬间众人哗然,竟然真的是安国候府做下这等子的事儿来。 倘若月皎城城主不计较,或许安国候府上下尚能保得一命。 倘若这秦城主对这事儿不依不饶,那么…… 御花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方才安国候爷亲口承认了这桩劫镖的行动之后,连皇浦玄鹤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更何况宜信太后呢。 这种沉默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派出的禁卫军从安国侯府回来,真的抬回来两只大小相近的紫檀木雕花箱子。 两只箱子放在了皇浦玄鹤面前,石思琦瞬间瘫坐在地上,如果说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是被诬陷的话,那这两只箱子却变成了铁证。 皇浦玄鹤问:“在哪里找到这两只箱子的?” 禁卫军小队长回禀:“回圣上,在石小姐闺房里,属下到的时候,箱子还是敞开的,里面少了一身中衣,一身内服,和裙褂,外袍。凤冠还在,不过收拾盒子里少了不少发钗发簪。” 皇浦玄鹤又问:“可还有其他发现?” 小队长再次回禀:“有,属下在安国候府的隐蔽处发现一座私牢,这座私牢建在水下,里面关着大概有十人,均被喂食了软筋散,用铁钩穿了琵琶骨,属下问过了,其中一人姓宮。属下已经将这些人都带了回来,此刻安置在御医院中,由蓝御医正在施救。” 秦音激动的站了起来:“软筋散?铁钩?” 皇浦玄鹤立时对秦音说道:“秦姑娘莫急,蓝御医是位很不错的御医。相信他一定会诊治好宮城主等人的。而这件事朕一定给秦姑娘一个交代。” 成珏倒是没理会什么礼节,直接上前打开了两个箱子,检查了一番,又看了看石天琦身上穿的,回身对皇浦玄鹤说:“除开石小姐身上的之外,其他的倒是没少。” 皇浦玄鹤点了点头。 宜信太后却在这时开口了:“你俩给哀家把她那身不是她该穿的衣衫都给拔下来。茹嬷嬷,你且去偏殿安排一下,伺候秦城主换过衣衫吧。” 到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当年的月皎城城主,传说中的月光之神,怕就是无名国君王那位从来不曾露过面的君后吧。 而后来这么多年也只得都是临时城主管理了月皎城,但是她也是知道的,之前传说中的月光之神又出现了,便是眼前这位秦姑娘。 虽然并不能真的肯定秦姑娘是仙子,但是既然月皎城都承认了她是城主,那么霍野大陆上就没人敢不承认她。 茹嬷嬷转身去御花园附近的偏殿安排了起来,而先前一直压着石天琦的两个嬷嬷这会子更是不客气了,三两下的剥下她身上的衣衫,小心的放入打开的箱子里。 成珏又似是嫌弃的看着那带着别人的体温的衣衫,皱了皱眉头。他弯身将外袍提了出来挽在手上,又将穿过的中衣和裙褂丢了出来,很是理直气壮地说:“这衣服被别的人穿过了,自然不能在给秦城主穿上,左右中衣和内服裙褂都多定制了几身,那这穿过的便烧了吧。” “嗬!”众人又是一阵惊愕之声,好大的手笔,除开外袍是冰蚕丝混银丝织就而成之外,这内服和中衣却也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海蛟纱和只产在南蛮之地的火蚕吐出的丝织就而成的丝绸料。 说烧就烧了,这得是多大的手笔的人才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来。 秦音被两个宫女搀扶了去往偏殿,成珏带着禁卫军提着箱子跟着她身后。 定国候爷宇文昊拍了拍雪晴公主一直挽着他的手,说:“莫要担心,你皇嫂定然是没事的,犯错的又不是她。” 雪晴和石思琦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石思琦嫁给皇浦玄鹤的时候,雪晴正好还小,两人之间年纪差别并不大,自然在这深宫里也就成了好姐妹。 方才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下来,她又看见自己的皇兄竟是对石思琦都有些不满了似的,心里不免担心了起来。 其实她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皇浦玄鹤不是昏君,自然明白自己的皇后其实在这个事情上完全不知情,自然也不会怪罪她,不过总是要处罚处罚的。 而且皇浦玄鹤本身就收到了宇文昊的提前知会,否则怕是今天他都会被石天琦这样的行为狠狠的震到。 对安国候一家的定论还没正式下达,皇浦玄鹤倒是很淡定的等着。 一阵悉索声传了过来。众人都抬眼望去。 宜信太后再一次惊讶的控制不住站了起来。 那一身银白色凤袍,带着白色凤冠的女子,窈窕的缓步走了过来,左手依旧搭在成珏的手背上,高高地昂着头,在层层重叠的衣襟中,一条红色的前襟非常耀目的斜在身前。 那闪着银色光芒的凤袍穿在她的身上,却是比石天琦更多了威严感。好似这身服制天生就该是她的一般。 更遑论那头顶上,白色凤羽制成的凤冠,人鱼泪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七彩光芒。 当女子走到皇浦玄鹤面前站定的时候,连石天琦都震的无法说出一个字。 秦音垂下眸子,再次施了个简单的礼节,说:“秦音告罪,今日的失礼改日秦音再另外正是的赔罪,还望太后,圣上,皇后多多海涵。” 宜信太后苍然的坐下,曾经她也幻想过这样一身凤袍。 第一百零八章 求亲 石天琦顾不上什么了,跪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秦音,那眼睛里透出的满满都是嫉恨的眼神。 “你这个狐媚子,妖女!不要以为你穿了这么一身华贵的衣服便能嫁给宇文昊,难道你还想抢了雪晴公主的当家主母的位置不成!”石天琦不管不顾地大声叫道。 刚叫完,就被嬷嬷使劲呜了嘴。即便是这样石天琦也一边挣扎着一边想要继续说什么。 秦音微微转身,好笑地看着她:“石小姐,年纪轻轻的却耳朵出了问题,我说过无数次,我不会嫁定国侯爷,更不会嫁任何有妻室的男子。何况雪晴公主在丹慧城就知道我对婚事的态度,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唯一的要求。” 秦音的声音不大,却入涓涓溪流一般,悦耳宜人,让在场的众人不禁对这位传说中的月光之神——月皎城城主秦姑娘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而在场年轻男子方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又听闻,这城主的要求还真是非同一般,不过家中无有妻妾的几名男子倒是面上一喜,心里盘算着,若是自己能娶到月皎城的城主姑娘,那不就等于当上了土皇帝?而且还是凌驾于四国之上的土皇帝。 皇浦玄鹤眼光暗了暗,看向了宇文昊,宇文昊面上依旧带着些许柔情的笑容与雪晴公主对视,故意忽略了皇浦玄鹤的目光。 宜信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玄鹤那面上的神情分明是想要得到这个女子。 她知晓,在霍野大陆上有一个传说,得到月皎城月光之神的眷顾的人将会君临天下,一统霍野。 她知晓,玄鹤其实不仅仅局限于做沐春国的圣上,他有野心,这么多年来他藏的比较好而已。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无疑是给了他野心一个最大的机会。 于是她稳了心神,开口道:“秦姑娘也莫要这般绝对,这儿女家婚事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秦音看向宜信太后:“回太后的话,秦音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一人。而且在此之前,怕是大家都知道秦音还是个瘸子,所以更不会有媒妁之言这种事情了。” 宜信太后楞了楞,她却是没想到,这姑娘的身世竟是这般的惨,但是转而一想,如果能说通她留在玄鹤身边,未尝不是一桩佳缘,只不过这石思琦……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还安静的跪在中间的安国候一家。这一家子的事还没解决,自己便想了旁的去,她说:“安国候,你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安国候定了定神,又抬头看了看秦音,说道:“罪臣无话可说,只恳请圣上放过罪臣之女,思琦本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实属无辜。而天琦……哎……” “爹爹!”石思琦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由着身边的宫女扶了起来。 “朕不会冤枉皇后,她的品行如何,朕一直都清楚。”皇浦玄鹤顿了顿,又说道:“来人,将安国候及其家眷暂时关入御道堂,择日再细细审理。定国候监审。” 说罢,一队禁军迅速的上前,架起三人迅速的离去。 “定国候,你可要秉持公正,好好的审理案件,莫要冤枉了安国侯爷。”皇浦玄鹤又再次叮嘱了一番。 宇文昊起身:“微臣遵旨!” 此事算是基本结束了,众人又纷纷落座,一时间御花园里倒是显得安静了很多。 皇浦玄鹤道:“皇后这般伤心,不若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朕和太后就行了。” 于是皇后身边的嬷嬷宫女又扶着石思琦退下了。 宜信太后整理了一番心绪,又笑道:“众卿莫要被这些不愉快的事情误了心情。哀家命人准备了一些歌舞助兴,众卿也松范松范。” 一众乐人从一旁走了过来,找了离得众人有些距离的空位席地而坐,更有舞娘也在丝竹声中款款而舞。 气氛瞬时间又好似扫去了之前的阴霾。 太后主办这种赏花会本也就是一种形式的相亲活动,因此有些互相看中的世家正好趁着家中父母也都在场的情况下,私下里也都口头上商定了改日登门再继续探讨子女间的婚嫁问题。 而互相看中的年轻女子和男子则偷偷的交换随身信物当做是定了情。 本身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今儿在安国候这一出戏之后,又看过了月皎城城主秦音的正装之后,一时间之前略有好感的几对世家子女,这会子竟是再也没了声响,甚至于那几个年轻男子都不约而同的时不时的朝着秦音的位置瞟去几眼。 而在场的女子都有一种从主角成了花瓶的感觉,这滋味,难免在内心中酝酿成嫉妒的酸醋。 秦音自然也敏感的发现了那些投在自己身上探究、嫉妒、愤恨、倾慕、等等不同的心情的眼神。 只不过她明白,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而且这些眼神算得了什么,比静王府里那些分分钟恨不得她马上就死掉的恶毒诅咒来说,不痛不痒罢了。 秦音不甚在意这些友好,算计或者敌意的眼神,自顾的看着歌舞。 成珏也感觉到了周身一丝丝的不甚太好的气氛,逐散发出冷冷地寒意,一时间御花园里即便大家都沐浴着阳光,却感觉不到太多的暖意。 秦音轻轻地拉了拉成珏的衣袖,小声道:“好了,你得把别人都吓跑了不成,回头沐春国宫廷非得把你拉了黑名单不可。” 成珏虽然听不懂后面的意思,不过也懂得适可而止,于是借着喝茶的档口,慢慢的隐了一身寒意。 定国候宇文昊好笑的看着成珏,说:“成公子莫不是也相看上了哪家的千金?” 成珏一挑眉,望着宇文昊不语,微微侧头,想了想说道:“成某自知身份不如侯爷,侯爷还是莫要这般取消成某的好。” “说起身份,本候觉得本候这个身份还没成公子的好呢!”宇文昊完全一副无赖的样子,闲闲地说。 于是好奇的一众人等又瞬间拉长了耳朵,这月皎城城主秦姑娘已经是个例外了,难道还有更例外的? 成珏隐隐感觉,宇文昊怕是要不好了,于是紧抿着薄唇盯着他。 宇文昊完全无视成珏再次散发的气场,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继续凉凉地打趣成珏:“哎呀呀,成谷主莫要谦逊!” 谷主?成珏竟然是谷主?什么谷?…… 众人脑海里不停的蹦出无数的问题。 成珏眯了眯眼睛。 皇浦玄鹤看着这两人势均力敌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未知成公子所辖的谷是什么地方?这让朕都很是好奇啊!” 成珏看了看秦音,秦音微微蹙眉,深思了一番,道:“圣上还是莫要好奇了,不过就是一个偏僻的无人知晓的山谷罢了。” 皇浦玄鹤凝视着秦音,心里涌现出无数的声音一遍遍地不停的重复的大叫着:得到她。得到她就能得了整个天下。 秦音丝毫不惧的与他对视。 忽地,皇浦玄鹤笑了,说道:“我只是好奇罢了,秦姑娘不用这样如临大敌一般的盯着我吧。而且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觉得你莫不是对我有些意思?” 瞬间,众人的脸色变了变,圣上居然用这种称呼和语气同秦音说话,这是要纳了她入后宫? 宜信太后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儿子果然是早就对这秦姑娘起了心的。 秦音挑起嘴角一笑,说:“圣上真会开玩笑,秦音说过的,任何有了家室的男子我都不会嫁与。难道圣上要为了我而整肃您的后宫吗?” 皇浦玄鹤大笑出声:“哈哈哈……” 连一直奏响的丝竹声声都被迫停了下来,舞娘更是知趣的福礼之后退了下去。 听到这话的宇文昊都微微的沉了脸色,而坐在他身边一直望着他的雪晴公主也潋了笑容,难道昊哥哥真的心里还是记挂着秦音的吗? 这让她有种好似被欺瞒,被骗了的感觉,自然望向秦音的眼神也多带着几丝愤恨。 皇浦玄鹤止了笑声,忽而认真的问:“如果我能做到呢?你是否考虑考虑?” 秦音转而呵呵笑了两声,回答:“圣上还是莫要开这种玩笑吧,这只会让后宫里一直爱慕你的女子们伤心的。” 皇浦玄鹤倒也没有被拒绝的怒气,只是再次放声大笑,然后说道:“秦姑娘果然是有趣的紧,先前听定国侯提过几次,朕便是想见见这般有趣的女子,方才若是有得罪,还望秦姑娘见谅见谅。” 秦音释然地说:“无妨,圣上倒也是亲民的,秦音自然不会在意。” 众人这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要是圣上真的为了要纳秦音而整肃了自己的后宫,那怕是得引起一场不小的震动吧。 而这个小插曲刚过去,便是有一男子上前,单膝跪了下来:“微臣姜博参见吾皇。微臣有事启奏。” 皇浦玄鹤定睛望去:“原来是姜将军,快快平身。有事你就说吧。” 姜博顿了一下,起身,看了看秦音的位置,说道:“微臣想求亲。” 成珏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男人莫不是要求娶秦音? 皇浦玄鹤问:“姜将军也是于我沐春劳苦功高的,多年来一直独身一人,如今却是想娶亲了,朕自当多多相助。你看上哪家的女子了,朕帮你说道说道。” 姜博下一句话仿佛是为了应证成珏那抽动的眼角一般,生生地惊诧了在场所有人:“微臣想娶秦姑娘!” 秦音端着茶盏正要往嘴边送,都硬生生的停下了动作,抬眼看着眼前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心底里不禁想:哎哟喂,您是哪位? 姜博,沐春国四大年轻将军之一,与另外一位老将军共同驻守沐春国临近紫月国的东部边境。 这次凑巧在都城参加赏花会只因刚好回都城来述职,皇浦玄鹤就顺口邀请了他来,本也是想着他一直单身一人,未有娶亲,比他年纪小的宇文昊都已经定了亲,其他两人也早早的都娶了夫人,因此便有心撮合他在赏花会上找到合适的佳缘。 怎奈,这佳缘是找到了,问题却更大了。 第一百零九章 纳妃 众人的眼神再次又都落在了秦音的桌席上,只不过这次看的不是秦音,而是成珏。 姜博自然也没忽略成珏那瞬间散发出来的敌意,于是他说:“成谷主若是也倾慕秦姑娘,对在下求亲一事甚感不当,不妨咱们比试比试如何?” 成珏站起身来,却被秦音拉住了,秦音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这位是姜将军吧,秦音感谢您的倾慕与厚爱,只是我有些抱歉,因着一些缘故,我不能答应任何人的求亲。而这个缘故跟有没有妻妾无关。还望将军多多包含。” 姜博楞了楞,随即又问道:“何种缘故能让秦姑娘失却了成婚的打算?” 成珏更是怒瞪姜博。 秦音垂下眼帘,深思了一番。 皇浦玄鹤说:“姜将军就莫为难秦姑娘了。朕猜测秦姑娘必定是有不得以的苦衷的。否则哪家少女不怀春?心底总是盼望着能嫁得一佳婿,得一生疼宠的。” 皇浦玄鹤这番话,倒是让在场不少年轻女子心里愉悦了起来,的确,谁都是希望自己能嫁入一户良人家中,得夫婿疼宠,得公婆喜爱。相夫教子,执掌中馈。 姜博细细的思考了一下圣上的话语,心里也如此的赞同。此时他觉得自己鲁莽了些,秦姑娘如此的玉人儿,倘若真的嫁了他,便是要跟着他去边关吃苦,他给不了秦音太优渥的生活,仅仅是衣食无忧而已,又假如自己有天战死沙场,那秦姑娘便成了寡妇。 这或许是他自己也不想看到的吧。 姜博转身对着秦音深深一作揖:“秦姑娘,请恕在下鲁莽了。” 秦音歉然一笑道:“将军莫要自责,秦音谢过您的厚爱,只是秦音早前逃难的时候损了身子,一身病痛终究无法治愈,因此便不想害了他人。如此打消了嫁娶的念头而已。” “将军对此并不知晓,所以秦音自当不会责怪将军,还望将军海涵。” 姜博歉意的笑了笑,退回了自己的桌席上。 接下来的赏花会又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因着有秦音的这些话听到了众人心里,之前对她抱有几分念头的世家子弟们便也逐渐的打消了内心的想法。 一来,谁都看出来圣上对秦姑娘的心意可不是他说的开开玩笑便作罢的。 二来,但凡世家子弟娶妻多半还是以传宗接代为首要的,这么一个身体隐疾的女子娶回去还得好好的供着,或者还不能生育,那娶了又有什么意思? 三来,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那成谷主对秦姑娘可不是一般的护着,而且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谁也不愿意去蹚浑水。 四来,姜博这一当众被拒了婚事,任谁都不会再以身尝试了。 所以后半段的赏花会,秦音倒是轻松自在的很。 成珏见着秦音好似没了什么烦扰,他也就相对的放松了很多,甚至于和秦音小声的说着什么,心情看似也非常愉悦了起来。 宜信太后倒是时不时的关注一下秦音的桌席的情况。如此见来,如果自己的儿子想要纳了秦音为妃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以她对儿子的了解来说,她当然清楚先前皇浦玄鹤说的那番话可不算是开玩笑或者随口说说罢了。 倘若这女娃子真的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帮到玄鹤,那么玄鹤真的要肃清后宫而只纳秦音,她到不是不能体谅,总的来说这些年,虽然皇后一直未有所出,但是其他妃子多多少少还是生下了几个皇子皇女的,因此也不担心玄鹤没有后人。 但是倘若这女娃子没那个能耐和本事,何以又成了月皎城的城主呢?要知道这能被月皎城承认为城主的,记载中从来都只有那一个月光之神,曾有记载说月光之神其实就是住在月影山的仙子,不过仙子终究生了一颗凡心,为了某位男子生生的舍弃仙籍,堕入轮回。 而今这女娃子成为了城主,莫不是那仙子又转世投胎了,重新来过?而那个曾经负了她的男人呢?是否也转世投胎了? 无数的问题在宜信太后的脑海里不停的出现。 秦音觉得有阵子脑壳里有点懵,于是轻轻的甩了甩头。成珏问:“怎么了?头疼?” 秦音抬起一张小脸,有些不那么好,说道:“应该是风吹得多了些。” 成珏看了看说:“那我们便告辞吧。” 秦音想了,这大半天的,赏花会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起身对着皇浦玄鹤说:“圣上,秦音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可否先告退?” 皇浦玄鹤一直注意这她这边的情况,所以自然也看到了她轻甩脑壳的样子,说:“无妨,若是不适,可先去偏殿休息一下,再回府不迟。不若朕安排御医前来诊断诊断!” 秦音刚想继续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再也看不到什么了,好似柳絮一般飘然往地上倒去。 成珏眼明手快的一把抱住就要倒在地面上的秦音,把住了她的脉搏,心底暗叫:不好,这腐心蛊又发作了。 皇浦玄鹤和宇文昊随即便冲了过来,同声问:“可是蛊毒发作了?” 如果说宇文昊知道,那本也不是意外的事情,毕竟在丹慧城的时候,秦音同样发作过。 而皇浦玄鹤如何知晓的,这倒是让成珏很是疑惑。 不过现在也容不得想那么多了,皇浦玄鹤大声道:“来人,速去叫蓝御医到龙御殿。” 说罢,又对成珏说:“你抱着秦姑娘跟我来。” 转身对尚还坐在位置上的太后说:“母后,这里有劳您主持一下,儿臣先安顿好秦姑娘。” 宜信太后道:“你且去忙吧,不用过来了。” ** 龙御殿。 皇浦玄鹤的寝殿。 也可以说是皇浦玄鹤的私人的宫殿。平时他不去后宫歇息的时候,就只会在这里了。 而这个宫殿他也从不让任何后宫嫔妃进来,甚至于皇后也只在他登基的当天夜里在龙御殿里陪伴了一夜。 成珏自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紧紧的抱着秦音跟着皇浦玄鹤到了这里,甚至于这间房间到底是谁的房间,他也不甚关心。 此时,秦音已经完全进入了腐心蛊发作的状态,整个人呈僵硬的状态,脸色刷白的直挺挺的躺在大床上。 蓝行之随后就赶来了,本以为是圣上出了什么事情,结果却在龙床上看到了秦音。 “微臣参见圣上!”蓝行之压抑住正欲喊出小师妹三个字的念头,先朝皇浦玄鹤行了参拜礼。 皇浦玄鹤倒是没注意太多:“莫要鞠礼了,先看过秦姑娘!她应该是毒发了。” 蓝行之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皇浦玄鹤,心里不禁纳闷,圣上如何知道的? 他上前搭了搭脉,又趁机和成珏交换了眼神,便退到一边,想了想说:“这位姑娘中了腐心蛊的毒盅,这会子的确是蛊毒发作了,不过微臣才疏学浅却无法医治。” 皇浦玄鹤没有暴怒,也没有发火,他听宇文昊说过,这腐心蛊发作的时候很难用药石缓解或者治疗。 成珏此时抬头看了一眼屋子,这会他就是太迟钝也看出来着屋子必定是皇浦玄鹤的寝房了,于是他对皇浦玄鹤说:“如此打扰了圣上也太过失礼,不若我带秦音回府诊治更方便。” 皇浦玄鹤面色微微不虞,说:“宫里怎么药材方面还是比外面要更全面的,你想要什么诊疗方式都可以提出来。” 成珏思考了一下,于是走到桌前,提起准备好的纸笔匆匆写了个药方,交给蓝行之:“照着这个去准备,一副煎药,每日四次。另三副熬成浴汤,每日早晚各一次。” 转而再次对皇浦玄鹤说:“还烦请圣上安排另外一处安静的宅宇吧,秦音在这里不太合适。” 而皇浦玄鹤好似装作听不懂一般:“成谷主,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出来。康义,这几日你便在这里守着,成谷主有任何吩咐都赶紧去办了,且不可怠慢。” 康义弓着身子:“是,奴才遵旨!” “对了,这屋子里再支一张宽软榻来吧,这样成谷主也有地方躺一躺。你且去告诉御厨,全天都必须安排有人值守,万一秦姑娘醒来了,即刻端上燕窝粥解饿。其他的你安排吧。” 皇浦玄鹤说罢,起身拍了拍成珏的肩头,道:“成谷主放心吧,这后宫里怕是没有任何一处宫殿能比我这里更安静的了。” 于是乎,秦音在龙御殿,圣上的卧房里修养的消息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便是传得上下皆知了。 更有胆大的猜测,这怕是圣上铁了心要纳秦音做皇贵妃的节奏。说不定有朝一日问鼎后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今天安国候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难保不连累了自己的大女儿。 圣上虽然说不会怪责皇后,但是这笔帐肯定是记下的,再说皇后这几年一直未有身孕,圣上虽然也有其他的皇子皇女,但是总归不是皇后亲生的,这太子也一直拖着没册立。 所以圣上这会竟是让一个尚未婚嫁的女子在自己寝宫里修养,这还不是一种直截了当的暗示吗? 因此赏花会上的一种男子这会子暗自庆幸了一番,幸好刚才没跟姜博一样莽撞的去跟圣上抢女人。 蓝行之照着成珏的方子迅速的抓了药,让自己的医童去熬煮浴汤,自己则守在一个红泥小炉前,细心的熬煮汤药。 心里还在盘算着:等会要不要抽空出宮去找师父,师父肯定不知道小师妹蛊毒发作的事情,但是师父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又进不得宮来。知道了反而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如此还是不要告诉师父吧。 就在他这么反反复复的纠结和思考的时候,顾鸿儒其实已经从无上道人的嘴里知晓了,秦音这会子怕是在宫里出不来,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蛊毒发作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下堂 石思琦把自己关在凤朝宫里整整三天三夜,作为丈夫的皇浦玄鹤自然在嬷嬷跑来求助的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凤朝宫。 等着他的却是石思琦亲笔写成的自请下堂书。 皇浦玄鹤暴怒,一把紧紧捏着那洋洋洒洒的十多页蝇头小楷写成的诏书,沉声道:“皇后,你可想好了?原本这个事情你却是一点也不知情的,朕最多也就是罚你个禁足一个月罢了,你自嫁入东宫,这许多年来也算是矜矜业业,无功无过,朕自认也待你不薄啊!” 石思琦跪在皇浦玄鹤脚边,哑着嗓子道:“臣妾自是知道圣上待臣妾从来没有不好过,虽然圣上从来不插手后宫的事务,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圣上却是给了臣妾最大的助力,臣妾不敢或忘。只是这一次臣妾的父亲出了这般荒唐的事情,臣妾虽说毫不知情却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臣妾应了妹妹的要求,事情也不至于此。” “臣妾妹妹一心想嫁定国侯爷做妻子,无奈侯爷奉旨娶雪晴妹妹,这一头是妹妹,另一头也是妹妹,臣妾夹在中间甚是为难。怎知这亲生的妹妹却办出这等胆大包天的重罪来。倘若不是臣妾心软答应了妹妹帮她劝导劝导定国侯爷,想要促成这婚事,妹妹她怕是也不会铤而走险了吧。” 石思琦拜伏在地上:“是臣妾没教导好自己的妹妹,早些年她闹得圣上都不曾省心,而今又如此大逆不道。臣妾自知无能,尚且连妹妹都教导不好,又如何有能力管束后宫?圣上,您就许了臣妾自请下堂的折子吧。” 皇浦玄鹤满面怒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思琦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垂下眸子说:“我看得出来你想要秦姑娘的心思,莫说她的身份是何等的不同,就是她那番话语,我也是明白的,倘若你真的想娶了她,怕是这后宫也留不得了。与其到时候再被扫地出门,还不如现在便去陪伴父亲。更何况这些年来,我一无所出,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们也颇有微词,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不愿意多想罢了。” “如此我便主动让了位置出来,你也好安排合适的时候娶回秦姑娘,并且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我知道你不会仅仅甘心于只做沐春国的君主,你有你的抱负和理想,我没有能力辅佐你,我并不像爹爹那样,能为你打下江山,所以我心甘情愿的让位。秦姑娘若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仙子,想必她会更适合站在你的身边。” 皇浦玄鹤颓然的坐了下来,看着地上那个跪伏着的女子,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好似这多年来,他真正的第一次看清楚从少女太子妃一直伴随他走过来的这个女人。 当皇浦玄鹤抓着手中的诏书来到永寿宮的时候,宜信太后已经知晓了石思琦的决定。 她端着茶盏愣神了好一阵。 石思琦给她的感觉从太子妃那会起,就是一个比较软弱的,没有什么手段和魄力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合适在宫中生活。 但是偏偏这样一个女人却牢牢地坐稳了从太子妃到皇后的那把宝座。 而当初,并非宜信太后贪恋后宫的权势,不愿意交出执掌大权,只因石思琦那温柔的性格和不甚聪明的手段,让她无法放心的将整个后宫交到她手上。 她或许能教导好自己的女儿,却没办法太细致的教导自己的儿媳妇。 石思琦像足了她的母亲,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子。曾经宜信太后和石思琦的母亲也是手帕交的闺中密友。 而石思琦能嫁给当年的太子,也多半是宜信太后应承了她母亲最后的遗言,想要好好的照顾好这个小女孩。 宜信太后觉得自己做到了,小女孩一直都被照顾的很好。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这个事情上做出的决定真真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也辜负了宜信太后对她的期望,石思琦虽然在后宫里没什么手段和算计心里,但是却用她与生俱来的温柔与亲和感,让那些位居她下的嫔妃美人们,生生的对这个感受上深不可测的皇后有畏惧感。 人心往往就是这样的,越是狠毒的越是不可怕,真真可怕的是那些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纤柔温情的人。 茹嬷嬷担忧的看着太后,小声道:“太后,要不要去看看那丫头?” 宜信太后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说:“罢了,没想到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到头来却做出这等不用脑子的事情。只当养了个白眼狼罢了。” 茹嬷嬷搀扶宜信太后起身,继续说:“皇后怕是因着安国候的事情慌了神吧,许是过了这阵子便好了。不过端看圣上要如何处理。” 宜信太后点点头:“这事儿总归还是要看玄鹤自己怎么个想法,若是他许了思琦那丫头的自请,那么秦姑娘进宫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哀家看得出,秦姑娘身边的成公子怕是不那么容易打发的人。而且他身后到底是什么背景,这会子都还没人知晓。那什么谷,可不是秦姑娘说的那么简单的地方。” 茹嬷嬷是自小就伺候宜信太后的贴身丫头,随嫁到了宫里,原本早早的就得了恩准放出宫外去,但是茹嬷嬷宁可不嫁,也要陪着宜信太后,所以宜信太后就去了她的宮籍,放了个女官的职务,陪在了自己身边。 很是多事,很多时候,茹嬷嬷能在宜信太后面前大胆的说话,这一点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的,甚至于小时候的皇浦玄鹤犯了错,也很多次恳请茹嬷嬷帮忙言语些好话,逃过惩罚。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看见皇浦玄鹤那气呼呼的样子,手上还抓着诏书,不容通禀的就冲了进来。 茹嬷嬷见状,赶紧挥退了一屋子伺候的宮婢太监们,自己关了大门,守在了门口。 “母后!”皇浦玄鹤直接递上石思琦写的那一沓诏书。 宜信太后倒是没接过去看,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事儿我已经知晓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皇浦玄鹤坐了下来,看看自己母亲这番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多少也冷静了一些,想了想道:“本来我只想罚的禁足而已,她却完全不理解我的处境,生生的来了这么一出。” “哀家知道你的为难,一头是自己的妻子,一头是自己的老丈人。只是哀家十分想知道,你对那秦姑娘究竟是怎么个想法!?”宜信太后问。 皇浦玄鹤自然晓得自己那点心思,母亲肯定是看出来的,所以也没隐瞒:“娘,儿子心里想的您多半也是明白的吧?儿子想要的不仅仅是沐春国君王的座位。其实这怕是霍野大陆上其他君王们都想要的。” “如今四国君王除开冰羽国的皇帝已经老了之外,您看看,紫月和敦夏哪个国主不是同儿子一样的年纪。野心这东西从来都不曾从男人们的心里真正的消亡过。”皇浦玄鹤说完又抿了抿嘴,停了下来。 “如果说父皇没有这个机会,但是儿子却生生的遇见了秦音,遇见了那传说中的女子,倘若儿子不抓住她,或许后悔的将是儿子。难道母后您也不想成为整个霍野大陆的唯一的太后吗?” 宜信太后心神被震动了,那曾经在整个霍野大陆上唯一的皇后,穿着白色凤袍,戴着白色凤冠的皇后~! 她曾经也幻想过,自己的丈夫能在有生之年统一霍野,但是或许是她丈夫的机缘不够,与紫月、敦夏征战了多年,却始终是停滞不前。 而现在,不得不说是一个万分难得的际遇! 传说中的女子如今就在玄鹤的寝宫里,而石思琦怕是也明白时机到来的时候,她就算想要阻止也是无能为力的。 与其脸面丢光的被送入冷宫,到不如自请下堂。 “那安国候的案子如何?”宜信太后问。 “阿昊说,安国候不仅仅是这次劫镖,怕是还牵扯到了别的案件,这会他在收集证据和安排暗中调查,儿子觉得,安国候不能再留了。当初打算用安国候来牵制定国候的法子,如今已经是失败了。” 皇浦玄鹤叹道:“不过儿子倒是发觉了另外一个更好的牵制定国候的法子。” 宜信太后很是好奇:“什么法子?” 皇浦玄鹤倒是这会脸上出现了一丝为难的神情:“这么说怕是要对不住妹妹了,其实阿昊心里也是有秦姑娘的。曾经他明确的跟我说过,对雪晴他只有兄妹之情,毫无男女情愫。所以如果我能把秦音留在身边,那么就是对定国候最大的牵制。” 宜信太后听了这话虽然很是不悦,但是想一想,从小到大,这三个孩子在自己眼皮下长大的,三人之间的感情如何,自然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宇文昊和雪晴之间,其实她也都知道,从来都是雪晴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现在宇文昊不愿违背祖训和圣旨,答应娶了雪晴,也总算是雪晴的一番心意有了着落。 雪晴或许自己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终归是自己的骨肉,说宜信太后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 如果真如玄鹤这般说法的话,这个法子到不是不好,只是确实对不住的就只有雪晴这丫头了。 自古,女人的感情和委屈从来都是牺牲在男人的野心和斗争里。 宜信太后是这样走过来的,雪晴公主自然也不会免了这个俗。如此想一想,宜信太后倒也看开了。 女人也只有在女人才有的战场上更坚强,自己能教给雪晴的无非就是一些后宅的相处和手段。 有的事情,还是只能雪晴自己去琢磨和成长。墙撞得多了,脑壳也就硬实了。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却是玄鹤这边的事情。 安国候的案子大可不必费心,有宇文昊自然会弄的清清楚楚的。 只是秦音这边,怕是需要做的不少。 第一百一十一章 被俘 成珏给秦音喂完了汤药,又抱着她到了后面的浴房,交给等着的几个宮婢。每天秦音吃下四次的汤药,早晚还得各泡在药汤里。 这已经是秦音昏睡的第四日了。 蓝行之已经回去了两趟,告知顾鸿儒,目前的情况。顾鸿儒虽然担心,但是无奈进不了宮去,不过转而一想,成珏还在秦音身边照顾着,心底稍稍放心了一些,便加紧忙乎药铺和医馆的事情了。 成珏这几日虽然没怎么休息,多半都是在照顾秦音,但是他也没放松警惕心。 他眼睛不瞎,自然看得出皇浦玄鹤对秦音的想法。于是这样更是要多加防范。 因着他们这会子是住在了皇浦玄鹤的寝宫里,更是住进的他的卧房,所以皇浦玄鹤探望秦音的次数也是日渐增多。 甚至就连每天清晨上朝之前,他穿戴好之后,都得转成来看一看,再去上朝。 下朝就更不用说了,必定是首先看过了秦音,守着她吃过当日的第一次汤药之后,才会去他现在临时住的书房里换过衣服和用早膳。 成珏没把握这次秦音蛊毒发作需要多久才能醒来,只是心里默数着日子,今儿已经是第四天了。 成珏隐隐的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虽然他在龙御殿里不曾出去过,但是总有些嘴碎的人无意中漏了些消息,更何况还有个随时能在宫里走动的蓝行之。 蓝行之例行在早晨的时候来了,皇浦玄鹤命他配合成珏,因此每天基本上都是守在了龙御殿。 蓝行之小声的将无意中听到的消息,关于皇后娘娘自请下堂的事儿说了一遍。 成珏握着手中的茶盏半晌没有说话,思索了良久之后看了看蓝行之,说:“虽然皇浦玄鹤目前并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但是难保有一天宇文昊不会告诉他,如果我出了任何事情,你就想办法出宫去吧,暂时不要回来。” 蓝行之顿了顿:“你想到了什么?莫不是皇浦玄鹤他要对小师妹……” 成珏微微的点了一下头:“你难道还没看出来?让秦音在龙御殿的卧房里修养和治疗,这等尊荣怕是连石思琦那女人都没享受过的吧。我虽然对沐春国宫廷不甚了解,但是这其中的差别也还是能明白一些的。” “试问,如果是你,你最喜欢的女人或者你需利用到的女人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会如他这般做的。倒是石思琦,我却没想到她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她给安国候一门留下了最后的出路。” 蓝行之在医神谷出声的,自小这还是第一次出谷涉世,所以在这些弯弯道道的阴谋计策上来说,他自然不如成珏有谋算的多,于是他说:“我是没你那么多的心思,不过如果皇浦玄鹤真的对小师妹要做什么,师父和老谷主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吧?我出宫后便会告诉师父和老谷主的,你和小师妹也不用担心什么。” 成珏瞥了他一眼:“你把宫志高他们都送出去了吗?顾长老他们倒是不用担心,宇文昊那边如果能做到和我的约定,那么大家也还算是安全的。只不过我个人的安危倒是不算什么,秦音平安就好了。” 蓝行之哑然。难道皇浦玄鹤真的会对成珏出手? 成珏猜想的没错。皇浦玄鹤是真的要对成珏出手了,他明白,只要有成珏在的一日,秦音断然不会答应他任何要求。 所以当成珏在吃完这天康义送来的午饭之后,觉得自己好似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甚至于身体里仅存的内力也都完全无法施展的时候,他最后看见的便是皇浦玄鹤那一张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的脸。 “康义,把他带下去吧,好生照顾着着,千万莫要让他有机会逃跑或者死了。他可是我手上最重要的一枚棋子。”皇浦玄鹤此时脸上再也不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了,那很少展露在别人面前的冷酷的残忍的性格才是他皇浦玄鹤真正的本性。 康义带着人将昏迷的成珏拖了下去。 “来人,宣蓝御医过来。”皇浦玄鹤这会子才算是正大光明的坐在了龙床边,平日里这个位置一直都是成珏霸占的。 蓝行之从御医院里赶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卧房只有小师妹和皇浦玄鹤,成珏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下立刻明白了过来,逐跪大拜倒:“微臣参见圣上!” “蓝行之,自今日起,你便是全权负责秦姑娘诊治的御医,别的旁骛你都不需要去管,太后那边朕也会帮你暂时推辞掉,你只需要好好的看护秦姑娘即可。你懂吗?”皇浦玄鹤沉声道。 蓝行之思索了一阵,依旧保持大拜的姿势,回:“微臣遵旨!” “嗯,你懂了便好,有些事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你只管做好朕的吩咐就是。至于其他的,你也不要乱说。这你也懂吗?”皇浦玄鹤继续说道。 蓝行之心头一颤,抿了抿嘴,道:“微臣遵旨!” 皇浦玄鹤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如此便好,你且去熬药吧!每日里汤药和浴汤不可耽误。秦姑娘醒来之后的调理你也要用心。” 蓝行之道:“是,微臣一定好生照管好秦姑娘。” “嗯,你先退下吧!”皇浦玄鹤一挥袍袖,算是放过了他。 于是从这天起,原本一直负责守护和照料秦音的人便由成珏换成了皇浦玄鹤。 甚至于,皇浦玄鹤夜里也就在那软榻上休息下来。看得康义好一阵唏嘘。 ** 秦音醒来的时候,总是在深夜里。 皇浦玄鹤刚从书房回到卧房里,正待和衣躺下的时候,便听得秦音字喉头发出一声轻微的喘息声,于是他赶紧又端过烛台走了过去。 秦音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弄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眨巴眨巴眼睛之后,却见床头站着一拿着烛台的男子,不自觉的唤道:“成珏!” 皇浦玄鹤眸色暗了暗,随即又轻柔的说:“成公子这会不在,是我。” 秦音抬手盖在眼睛上,还有点不太清醒的脑子一时间想不出这熟悉的声音来自于谁,于是便不再说话了。 皇浦玄鹤却道:“康义,速度去请蓝行之来。叫御厨准备好吃食。” 康义在门外听得这一声吩咐,想到多半是秦姑娘醒来了,便不敢耽误,转身就去安排。 蓝行之住在御医院的值守房间里,也才刚要睡下,便听得一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来敲门的声音,赶紧开了房门还不待他问什么,小太监就说:“蓝御医,快,秦姑娘醒来了。圣上叫您呢!” 他听得是小师妹醒来了,自然更是不敢耽误,回身穿了衣袍,提着医箱就跟着小太监跑了出去。 整整六日,秦音这次蛊毒发作整整用了六日才醒过来,这让蓝行之更是担忧了。 之前成珏告诉过他,上次发作的时候,秦音昏睡了三日。第二次发作则会翻倍,那么下一次再发作又再次延长三日,以此类推,直到身中腐心蛊的人再也不会醒来为止,那么身体里的蛊虫就会开始啃噬躯体,当人的躯体不在的时候,腐心蛊也就完全的失效了。 蓝行之来到皇浦玄鹤的卧房的时候,还来不及行礼,就被皇浦玄鹤拽着到了龙榻边,皇浦玄鹤说:“蓝行之,你速度诊脉,秦姑娘自醒来到现在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朕怎么说,她也没动一下。” 蓝行之看了看抬手遮在眼睛上的秦音,说:“还请圣上回避一下,或许秦姑娘有别的什么不方便的隐疾也未可。微臣必定好好诊断。” 皇浦玄鹤想了想,转身便离开了屋子,关了房门,坐在外间等着。 秦音缓缓放下手,望着蓝行之,哑着声音小声地问:“成珏呢?为何我醒来却看到的是皇浦玄鹤?” 蓝行之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起身,凑在她耳边小声的回:“师妹,你听我说,成珏多半是出事了,而且他的命现在系在你一人身上,若是皇浦玄鹤做任何事情或者跟你说任何话,你都不要冲动。” 秦音脸色沉了下来,自醒来之后,她虽然有一阵子脑壳里还是混乱的,但是因为皇浦玄鹤不停的在她耳边说话,她也就慢慢想了起来发生的事情,自己的蛊毒又发作了,而且这次睡了整整六天。 按照常规,她醒来看见的必定是成珏,可是这回偏偏没看见,只有皇浦玄鹤在身边,而且他的外衫还没扣上,而这屋子又不是自己的卧房,就算再不懂事,怕是也明白这会子自己应该是在皇浦玄鹤的卧房里。 一个单身女子,整整六天躺在一国君主的卧房里,哪怕两人什么都没做,那也足够让旁的人联想万分了。 所以她只得一动不动,等着,她听到皇浦玄鹤传唤的是蓝行之,心底多少也稍稍安了一些,等着蓝行之来了,或许她才能知晓什么。 却没想到,蓝行之告诉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成珏出事了。 “皇浦玄鹤抓了成珏?”秦音喃喃出声。 “嗯,应该是,我这几天打探了一下,没找出成珏被关在什么地方。不过石思琦自请下堂的诏书好似已经私下的批准了。也就是石思琦不再是皇后。”蓝行之把完脉,又凑在她耳边说。 秦音敛下眼眉,点了点头,表示她知晓了。 没多久,蓝行之打开了卧房的门,皇浦玄鹤迅速的进来又坐在了床边,望着此时已经起身依靠在床榻一头的秦音,轻声问:“可觉得好些?” 秦音脑海里还在不停的翻覆着,消化刚才蓝行之匆忙间说的话,想了想,成珏现在生死未卜,而且也查不出被关押在什么地方,若自己这会子忤逆了皇浦玄鹤的意思,怕是也会连累了成珏,当下便调整了心情。 她轻声回:“谢谢圣上挂心!” 皇浦玄鹤见她脸色还比较粉润,声音虽然沙哑了一些,到还是比较和悦的,逐也放下心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偏殿 皇浦玄鹤见秦音情绪稳定,人也真的都醒来了,于是道:“康义,还不赶紧端上来!” 一直候在门口的康义听了主子吩咐,赶紧的带着身后小太监将保着温度的食盒提了进来,一一摆在龙榻上放置的一张比炕桌大很多的矮桌上。 秦音看着这一堆的食物,即便是方才觉得有些腹饿了,这会也没了食欲。 皇浦玄鹤道:“睡了好几日,想必肚子也饿的很了,音儿莫要嫌弃,这会子厨房也做不出什么来,将就着吃些吧。” 蓝行之瞥了一眼那矮桌上的食物,心里道:如果这也算做不出什么,将就一下,那外面那些乞丐吃的算什么? 而秦音也有同样的念头,只不过碍于毕竟人家是一国之君,自然想象不到穷苦人的吃食是什么样的。 不过她也的确是饿了,于是也不客气什么了,拿起筷子夹了摆放的离自己最近的好似是腌制的青瓜皮一样的菜,送进了嘴里,瞬间略微酸甜的味道让她感觉食欲好似更好了似的。 康义一直观察着秦音,见她先吃了腌制的青瓜皮,便是有些蔚然,说:“秦姑娘,这是咱宫里的御厨自己按照他老家的传统做法腌制的酸甜青皮,很是开胃爽口。姑娘睡了几日,嘴里怕是有些无味,先吃这个就对了。” 秦音又喝了一口碎肉粥,说道:“的确是很开胃爽口的,这倒是象极了我老家那边的传统手艺。” 康义见秦音对这个腌制菜很是赞赏,不免又多说了几句:“那您再尝尝这个?这叫做玉带羹。御厨说这个菜一般是海边的人家用来款待贵客的,豆腐切的极其细碎好似银丝,玉带则是用的还带和少许野菌做的,味道也非常的清淡,而且不油腻。” 秦音不免抬头看了看康义,说:“我家乡那边把这个菜叫华子玉带羹。原本是用滑子菇作为点缀的,后面换成了华子,也就图个意头吉祥罢了。” 康义笑的更是献媚了。而一直莫不做声看着的皇浦玄鹤也高兴了起来,今儿这值守的御厨应该封赏,做的几道菜可都是秦音比较喜欢吃的。 他又想了想,说道:“康义,你去看看今儿值守御膳房的御厨是谁,叫过来。” 康义也就高兴的去传唤今儿当值的御厨了,秦姑娘吃的高兴,圣上也高兴,那一通封赏自然是板上钉钉的好事了。 等值守的御厨到殿外候着的时候,秦音已经吃饱了。这一顿吃的她算是比较愉悦的,竟然大部分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式。 因此她也好奇了起来,这御厨是凑巧做了这些,还是略有心思的做了这些。 当康义带着值守的御厨了卧房的时候,她看着那好似熟悉的身影,心里多少有些准备了。 “奴才池靖,叩见圣上,秦姑娘。”御厨撩了袍子跪下,参拜。 这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斗宴上输给王大厨的其中一人,也是签了一年在天下第一楼帮工的协定,倒是秦音没想到,他竟然是御厨。 “你老家何处?”皇浦玄鹤问。 “奴才祖上是丹慧城的,后面打仗,便迁来了都城。奴才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御厨,奴才自小便也学会了一些手艺,进宫当差已有五年了。”池靖跪在地上回话。 秦音说:“你起身吧,夜里地上也蛮凉的。” 池靖没敢动。 皇浦玄鹤这才说:“你起来吧。秦姑娘惜才。”他笑了笑说,“今儿你做的这些菜式,秦姑娘都挺喜欢吃的,这样吧,今后你就专职负责给秦姑娘当厨子。康义,龙御殿是不是有个小厨房来着?” 康义立刻上前躬身回复:“回圣上,是的,龙御殿一直都有个小厨房,平时日圣上吃的一些炖品都是小厨房单独做的。” 皇浦玄鹤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池靖,你今后就在龙御殿小厨房里伺候着,让康义给你安排安排人手,采买什么的也由秦姑娘的口味来定,这些都交给康义你安排老实的人做。顺便再调一个做糕点拿手的厨子过来。” 康义立刻令了旨意。 皇浦玄鹤看着池靖又问:“池靖,你现在的月例银子是多少?” 池靖回:“回圣上,月例银子是十两银,和五十斛精米。” “嗯,论说也是够了的。康义,你回头去内务府看看,再给池靖调整调整月例吧。池靖,你只要好生伺候好秦姑娘,朕也不会亏待你的。”皇浦玄鹤说道。 池靖又跪下了口中满是惊喜道:“奴才谢主隆恩!奴才必定鞠躬尽瘁伺候好秦姑娘。” 康义见圣上和秦姑娘都没什么要交代的了,逐赶紧带了池靖退下。蓝行之又细细的交代了一遍之后,也离开了。 皇浦玄鹤柔声道:“音儿,那便再休息一阵吧。”折腾大了半夜,皇浦玄鹤也的确是累了,而且再睡不了多久便要去上早朝。 秦音看了看屋子,说:“不若圣上在这里歇息,我去别处吧,总归我在这里别人也会说三道四,莫要污了圣上的贤名才是。” 皇浦玄鹤望着她,心下反复犹豫了几次,终是说道:“那日赏花会上我说的话,并非玩笑。若说完全没有算计也并非如是,自天下第一楼见到你之后,我心里怎么也忘不掉你,那时我便有打算想要纳你为妃的。只是那时候却不知道要如何做。” “母后这次举办的赏花会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所以,音儿,你不妨好好的考量一下。” 秦音没想到他倒是如此诚实的说了出来,弄得反而她却没办法再说什么,沉默了一阵子,她说:“若你真有什么想法,也总要提前告诉我一声,这样做来,我却是完全没有防备,这叫我如何是好?” 皇浦玄鹤脸色沉了沉。 “我又不是傻子,这都看不出来吗?我自是明白你在赏花会上说的话不全是玩笑,不过我说的也从来都不是假话。我不能嫁任何人,并非只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而是我这身子根本没办法生育。虽然腿脚好了,但是有些病根落下了之后再也治不好的。” 秦音轻声道。 “不用!皇子我已经有了,即便你想要孩子,我便将皇子都归在你名下也是完全符合祖制的。我想要的就仅仅是你能站在我身边。”皇浦玄鹤这会子总算是知晓了为何秦音对任何男子的求亲都不曾应允的主要原因了,而对他来说,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秦音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现在莫说这些罢了,你且叫人另外收拾了一间卧房,现在我也醒来了,总不能还继续在你的卧房里休息。别人怕是又要嫉恨了吧。” 皇浦玄鹤垂了垂眼眸,脱了外衣,便躺在了龙榻外侧,说道:“睡吧,有事情明日再商量。让康义明日给你带几个宮婢过来伺候着。” 秦音往榻里缩了缩,两人中间隔着很宽的空隙,又分出大半的被子给皇浦玄鹤盖上。 ** 皇浦玄鹤从早朝回来之后,秦音方才醒来,立时床边候着的两个宮婢将她扶了起身,又伺候着梳洗了一番。 刚摆上早膳,皇浦玄鹤换了龙袍进了屋子,看着秦音坐在桌边等着,心情很是愉快了起来,说道:“可等的时间长了?如果等的时间长就别等我,你先吃也可以的。” 秦音抬眼望了望他,说:“还好,刚起身,康义说你刚下朝去换衣衫了,我便等一等也无所谓。” 康义的办事速度是快的,一夜之间,龙御殿的小厨房重新布置整理完毕,新调任的糕点师傅也在小厨房里忙乎着。池靖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伺候圣上万分看重的秦姑娘。 所以这一顿早膳,连着皇浦玄鹤都比平时吃的多了些,同时还感叹道:“池靖的手艺还真是不错的很。没想到这御厨里也能做出这么家常的味道来。你喜欢便也值得了。” 秦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能不家常吗?跟着王大厨少说也学了几个月了吧,这点都学不到,还叫什么御厨。 不过她吃着好似王大厨的手艺似的,心里也稍稍安慰了一些。 皇浦玄鹤看了看秦音这会子心情还是不错的样子说:“我已经让康义在偏殿收拾了,你暂且住在偏殿吧,这样也方便蓝行之每日过来请脉。宫里药材齐全,蓝行之医术又不错,好生调养着。” 秦音道:“好,我就不同你客气什么了。这免费的上等药材可是很难得的呢。” 皇浦玄鹤很是高兴秦音这般轻松的与他对话,甚至于他觉得秦音于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情的。 “康义等会会带一些宫人过来,你挑几个合眼的吧,以后身边有些人伺候你,你也方便一些。” 原本秦音还想着让四个丫头过来的,后面想了想,成珏都落在他手里了,再过来几个丫头不是更能作为压制自己的把柄了吗,于是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宫里的人大多都是忠心于圣上的,但是目前来说,总好过再送羊入虎口,相比起来,被监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也就好了吧。 于是秦音在康义带过来的宮婢中挑了两人,而康义又指派了六人作为偏殿伺候的,在加上其他安排做些杂货的小太监什么的,这么一算下来,偏殿那边一下子多出十多人来。 留下两个贴身照顾秦音的宮婢之后,康义又带着其他人去了偏殿,一是安排工作,二是耳提面命的叮嘱他们一定要伺候好秦姑娘。 没准这姑娘就是今后的皇后主子,这群人的小命也等于时刻捏在圣上手里了,稍微不甚,被责罚是小事,分分钟丢了命才真的很让人惧怕。 康义想起自己头一回见到秦姑娘的时候,差点还有些对她不甚礼貌和恭敬,这让他都起了一身冷汗,好在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秦姑娘根本没把在天下第一楼发生的事情当做一回事儿来看待,甚至于好像完全忘记了一般。 这让他觉得,没准,秦音还真的会是一个好皇后,好主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要挟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一锦袍男子惊诧的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是,属下探得的消息到皇宫就终止了,而那两人再也没出现过。沐春国皇帝的寝宫外突然增派了比之前多两倍的暗卫和禁军把手。因此属下没办法再次进去了。近日来,连同皇浦玄鹤也是天天都宿在了自己的龙御殿,没去过后宫任何一个嫔妃处,而皇后石思琦也搬出了凤朝宫,住进了后宫佛堂边上的一处清冷的房子里。”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回禀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秦音自那天赏花会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宮了?难道她是被皇浦玄鹤囚在了龙御殿?”锦袍男子沉声怒道。 “属下不这样认为,当时秦姑娘进龙御殿的时候是由成珏抱着进去的,看样子应该是秦姑娘突然间病倒了一般。而此后的几天,龙御殿加强的护卫不说,属下还看见禁卫军带走了昏迷的成珏。”黑衣人细细回禀。 “那你认为是怎么一回事?”锦袍男子问。 黑衣人想了想说:“依属下之见,应该是秦姑娘蛊毒发作了,那样子就好似在丹慧城的那次一样,昏死过去,人事不知。许是腐心蛊再次发作,而成珏被带走,属下估计是皇浦玄鹤对他下手了。皇浦玄鹤应该是生了异心吧。” 锦袍男子握紧拳头,狠狠地说道:“好你的皇浦玄鹤,难道你也是妄想得到秦音的助力,而称霸整个霍野大陆吗?” 黑衣人一动不动的跪在下首,心里也如同主子的想法一样,不过他更担心的是秦音的安危。 “阿夜,你想办法接近龙御殿,最好是能守在她身边,护着她的安全。成珏怕是凶多吉少了,而且那个失踪的丫头也应该是落在了皇浦玄鹤的手里,这两个人的安危足够威胁到秦音妥协了。所以你要想办法去守护她,至少她不能再出任何事情。” 锦袍男子道。 “是!”黑衣人抬起头,赫然就是白夜的脸庞。 ** 秦音就这样在龙御殿的偏殿里住下了。秦音也想过这样其实对谁都不好,但是又能如何?成珏在他手上,而他似有似无的又断了秦音对外一切的联系。 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成珏还是没有半分消息,蓝行之已经尽力打探了,而他本身也不擅长这样的事情,所以成效非常的不尽人意。 秦音自醒来之后的恢复也是很快速的,不过成珏不在她身边,她心里难免担忧的很,心里有了记挂,面色上总是能体现一些的。 皇浦玄鹤看着总是满面愁容的秦音,心里也不是那么愉快得起来了。他知道她的忧愁是什么,但是那是他唯一能制约住她的底牌,而且他手上的底牌还不止一张。 皇浦玄鹤放下碗筷,问道:“音儿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秦音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自然是有,难道圣上不觉得,我这般住在这里很不合适吗?” 皇浦玄鹤笑道:“原来你是在担忧这个,我已经让礼部择良辰吉日了,你这是等得有些心急了吗?” 秦音默默的在心里白了一眼,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好像从来没答应过什么吧!” 皇浦玄鹤的脸色沉了下来,正要说什么,却被秦音打断了,她说:“圣上,男女嫁娶虽然在这里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无父无母,这父母之命便是不用了,媒妁之言也更不需要,但是我想最基本的两人之间还是需要有互生好感,甚至于产生爱情,才能真正的结合成为夫妻的吧。” “别人我尚管不到是要如何,但是我觉得,成为我的夫君,除开只得我一人之外,那还需要我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圣上你觉得呢?” 秦音说完这番话,皇浦玄鹤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康义见着这情况很是不对,挥退了从旁伺候的人,自己也退到门外守着。 皇浦玄鹤镇定了心神,想了想道:“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因为对我不甚喜爱,便不能嫁我?” “不完全是这样的,而是本身我就从未有嫁人的心思。”秦音淡淡地说道。 “怕不是这样吧?难道你从来未曾想过嫁于成珏?”皇浦玄鹤冷笑了一声。 “也不曾。成珏待我的心意我也知晓,我与他有君子协定。而且圣上您想要娶我的心思怕是不用我强调了吧。传说未必属实,其实我就是普通的一个女子而已,说神力是没有的。如果说那个传说让您有了野心和遐想,从而娶了我,那怕是会让您无比的失望。” 秦音认真的看着皇浦玄鹤:“我没有神力,更不能帮你得了这霍野的天下,也自认没有那个资格能站在你身边成为你最大的支柱。石娘娘是个好女人,还望您慎重考虑。” 皇浦玄鹤此时脸色已是非常的欠佳,冷着声音说道:“所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朕咯?哪怕成珏的命在我手中,你也不答应?” 秦音瞬间好似松了口气一般,终于他还是说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皇浦玄鹤看了秦音那瞬间释然的神情就后悔了自己不该说了那句话。 秦音嘴角挑起一抹笑:“所以你觉得,成珏在你手上,我必然是会答应的吗?或者你以为我对成珏的感情甚至于会让我妥协?” 皇浦玄鹤看着这样的秦音,好似从来未曾认识过她一般,她不是那个在天下第一楼里温柔婉约的女子,更不是那个救了老乞丐的果断冷静的女子。 他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名叫秦音的女人了。 “其实我从来不曾认为自己能重要到这样的程度。甚至于说我是传说中的月光之神,我总也觉得有些不太现实。你难道就信了那种只记载在野史或者传说中的事情?”秦音反问。 皇浦玄鹤没有回答。曾经他也是不信的,但是当秦音真实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即便是不信也变成了事实。 “你未曾亲眼看过我是否有过神力,甚至于,你只见过我一次,你如何断定我就是那个能让整个霍野大陆都震动的人呢?或许千年之前的真正的月光之神有这个能力,但是我诚实的告诉你,我没有。” 秦音认真的说道。 其实她说的这些,皇浦玄鹤并不是没有考虑过的,只是当见到她的那刻起,他只觉得,这个女子应该是站在他身边的。 甚至于,不论她有没有神力…… “如果说,我不论你是否真的是月光之神,甚至是否真的是有那些未知的能力,我要的只是你而已!”皇浦玄鹤道。 “圣上,你觉得你自己说的能骗过自己的心吗?又或者你认为你曾经真的从心底里爱慕过一个女子?” 皇浦玄鹤被秦音如此质问下,他稍稍动摇了,他从收下第一个通房宮婢开始,他曾经爱过谁?石思琦曾经是在他心里占比重最大的女子,却不是他爱过的人。 爱?对一个国家的君主来说,这种东西从来不需要出现在君主的生活中的。 女人,他从来不会缺少,哪怕是每次大选都被他一拖再拖,可宫里却总是能出现一些好似凭空而降的新来的女人。 他有三个皇子,却都是位份很低的美人们为他生下的,而现在这些皇子都被安排在太后的宫里居住和教养。 位份比较高的女子,他从来不曾让她们有机会生育他的孩子。 只因他再不想出现如他父皇在位的时候那样的情况了,他一个太子,差点死在了外戚们的争斗中,如果不是后面出现的宇文昊,如果不是安国候,他怕是真真的就…… 而这也是宜信太后一直掌权后宫,甚至于亲自抚养和教导三个皇孙的主要原因之一。 皇浦玄鹤的沉默仿佛默认了秦音的反问。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不论什么朝代,不论什么地方,只要有宫廷,便是有永远不会完结的明争暗斗,永远不是停止的阴谋诡计,永远不会善罢甘休的女人。 秦音好不容易从一个王府逃脱了出来,更不会将自己再送入另外一个宫廷中去。 只不过现在成珏生死未卜,她却是要先顾着成珏了。如果能让皇浦玄鹤自己打消娶她的念头,那么成珏也就安全多了。 皇浦玄鹤望着她:“如此说来,你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了?哪怕我现在就能让成珏命丧黄泉,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我的?” 秦音叹了口气:“不管有没有成珏,我都不会答应的。如果你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么成珏对你来说也不会有任何的威胁性。倘若你一定要坚持,那么我只能欠下一条命还给成珏罢了。” 皇浦玄鹤想了想说:“如此,我便带你去见一个人,如果你见了那人还能有这般的决绝,那我便放了你和成珏,可好?” 秦音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圣上莫要食言。” 皇浦玄鹤好似胸有成竹一般,笑道:“自然不会食言。” ** 皇浦玄鹤提着灯笼,只带了秦音一人向深宫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走去。康义都被远远的勒令等在一边。 这地方荒芜人烟,乍一看倒是很似冷宫之类的地方,但是却又有些不同,这里更是无有人生活过的样子。 破败的宫殿,齐人高的杂草,参天大树,加上深夜的阴寒,让这处地方更是阴森万分。 望着前面不知多久没有修正过的宫殿,里面隐约的有些许烛火,秦音甚至好似听到了吆喝声。 皇浦玄鹤坚定地朝前方走着,秦音只得抓了他的衣袖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倘若秦音知道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幅情景,哪怕是委屈了自己,她也会答应皇浦玄鹤的所有要求和条件。 甚至,不用拿成珏的性命做要挟,她也会妥协的。 当皇浦玄鹤推开那扇沉重的宫殿大门的时候,方才在殿外能听到的吆喝声和叫好声,瞬时安静了下来。 连皇浦玄鹤都没想到的情景,齐齐的跃入了秦音的眼帘。 “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珊瑚 “你们在干什么?”皇浦玄鹤一声暴吼,惊得一众人等呆呆的看着殿门口站着的两人。 那只得一团篝火在大殿中燃烧取暖的地方,有着十来个好似士兵一般的男子,和一个衣衫褴褛,脸部青肿,快要看不出原来面目的女子。 而此时那女子躺在地上,身上压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她已经哭号不出任何声音了。 秦音站在皇浦玄鹤的身后,愣愣的看着大殿里的情景。 “圣上饶命!” …… 一众男子统统跪了下来,拼命的磕头。 那女子侧过头,看见了秦音之后,努力地翻过身,用手肘吃力的撑着身子爬向秦音。 秦音甩下皇浦玄鹤冲了过去,抱起那女子,扒拉开凌乱的发丝,却赫然发现这女子竟然是珊瑚! 她身边的丫头,珊瑚。 “珊瑚!你怎么……”秦音再也问不下去了。 赏花会当日,珊瑚和驾车的李大胆一起跟着来了皇宫,李大胆守在西侧门的车上,而珊瑚则一起入了宫门,随后在进御花园之前有小太监过来说丫头婆子们另有等待和休息的地方,便带走了珊瑚。 而她自醒来之后,原本是以为珊瑚已经和李大胆回了宅府,成珏被皇浦玄鹤关押在未知的地方。 怎生晓得,竟然连珊瑚都被…… 她抬头,愤怒的盯着皇浦玄鹤,说道:“圣上,不得不说你果然是很了解我的弱点。你赢了!” 皇浦玄鹤自己都被震的一时间不知所措,听了秦音这句话之后,更是头皮发麻,他想要的不是这样啊! “来人!”瞬间他身后落下几个黑衣男子,“把这些人统统给朕拿下!去叫禁卫军统领过来。” 秦音看着怀中那伤痕累累的少女,曾经是那么的灵动的眸子现在已经黯淡无光了,她心底里无比痛恨自己。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噗!”秦音吐出一口黑色的污血,抱着同时昏过去的珊瑚一同倒在了地上。 皇浦玄鹤冲了过去,抱起秦音,吼道:“快叫蓝行之到龙御殿等候,连同这名女子一起带去龙御殿。” 于是一个黑衣人同时过来抱起珊瑚飞身离去。 ** 秦音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稍稍清醒了一下,便翻身而起,推开正要上前伺候的宮婢,冲出了房间。 门外正好是康义在值守,秦音一把抓住康义:“康义,珊瑚在哪里?” 康义张了张嘴,又看了看连鞋子都没穿的秦音,道:“秦姑娘,您先换身衣衫,穿好鞋,奴才带您去看珊瑚姑娘。” 秦音似是有些不信任的看着康义:“真的?” 康义躬身:“奴才保证,珊瑚姑娘现在在旁边的卧房里休息,蓝御医已经诊断过了,也都上了最好的伤药。” 秦音点头,又返身回了卧房,两个宮婢也不敢怠慢,速度的给秦音梳洗好了,束了头发,换过衣衫,穿好鞋。 康义带着秦音到了偏殿后面的厢房里,一股子浓浓的药味飘了出来,秦音揪着心,推门进去了。 蓝行之还在厢房中忙乎着,抬眼看了一下进门的秦音,便领着她走进内室。 珊瑚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脸上已经没了昨天看见的那些血块,可是那刺眼的青肿却是一时半会消散不去的。 放在被子外面的双手已经被细细的包扎好了,十指均缠上了裁切成细条的白绸布。 秦音看着便无声的苦了。 蓝行之一直在她身边:“你听我说,莫要激动,珊瑚目前情况不算好,伤的太重,怕是熬不了太长时间了。外伤我都处理好了。但是一个从来不会武功的女子却收了很重的内伤,身体内脏器已经……” 秦音哽咽着问:“如果师父或者二师父在这里呢?” 蓝行之想了想,道:“除非四长老出关,谷里只有四长老能打开人的身体,直接进行脏器的治疗。” 那就是现代的手术吧!秦音想了想。 蓝行之却是另外一句话没说出来:如果你能像对如画那样,或许珊瑚也还有救。 秦音问:“如画呢?你们都说是我救了如画,可是我有什么本事才能救得了珊瑚?” 蓝行之顿了顿,却是没回答,成珏他们都亲眼看见过,但是却都一致的没有告诉过秦音,所以他是否也不能说呢? 就在此时珊瑚醒来了,她努力地睁开青肿的眼睛,自己的双手被秦音小心的捧在手中。 够了,在自己死之前能获知小姐完全无恙,这也够了。 蓝行之偏开头,轻声说:“他们割掉了珊瑚的舌头,所以……” 秦音再也忍不住眼泪,抱起珊瑚痛哭了起来:“珊瑚,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无能,让你们几个从来没过过几天省心的日子,你怪我吧……” 珊瑚伏在秦音的肩头,吃力的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秦音的后背,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慢慢的,珊瑚再也发不出声音,手也渐渐的滑了下去…… “啊……不……” 秦音发出一声无比悲愤的长啸。 就在此时,蓝行之被一道看不见的气场弹开了去,重重地砸在厢房的墙上。 甚至连一直守在门外的康义也被这一道气掀翻在地上,他愣愣的看着厢房,反应过来的马上说道:“快去叫圣上!” 蓝行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依着墙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床榻上渐渐地泛起白雾,洁白无瑕的白雾缓缓的将两人包裹起来,就好似蚕茧一般,从白雾中传出秦音低泣地声音。 还有秦音不停地呢喃:“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皇浦玄鹤还在朝上便收到了康义派去的小太监的紧急回禀,匆匆丢下一句:明天再议!之后便顾不上一众搞不清状况的朝臣们就赶紧先离开了大殿。 当他闯进厢房的时候,硬生生的被一股气挡了出去。他看了看站在墙角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甚至嘴角还在流血的蓝行之,心里更是着急了。 透过那层看不到气息,他清晰的看见了那床榻上的一只白色的大茧子,也听到了秦音不曾停歇的低声呢喃的声音。 皇浦玄鹤招过康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康义便一五一十的将先前整个经过,包括他被掀翻在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当然,他没听见秦音和蓝行之低声商量的事情,只听见了秦音的痛哭声和悲愤的长啸。 皇浦玄鹤紧抿着唇,看着眼前的异象。 曾经他或许还不是完全相信秦音那月光之神的身份的话,而今日这一幕,足足地让他震撼了。 连康义都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之前,蓝行之就回禀过皇浦玄鹤,珊瑚的内伤严重,脏器都被损害了,时日无多,他原本还想着这些事情要瞒着秦音才好,谁能预料到秦音一早醒来就先到了这里。 就在皇浦玄鹤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的时候,那股看不到的气息渐渐的弱了下去,床榻上白色的茧也慢慢的在消散,蓝行之试探着跨出一步,发现没有了阻碍,便急急地走到榻前。 此时,那洁白的光雾已经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 秦音抱着珊瑚还是之前的姿势,只不过珊瑚那青肿的脸庞竟然泛起少许的红晕,甚至于呼吸也都很平稳了。 蓝行之把了把珊瑚的脉象,平稳而有力。他惊诧的望着秦音。 秦音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说:“嘘……你轻些,珊瑚睡着了。她累了!” 说完,秦音闭上眼睛连同珊瑚一起倒进了蓝行之的怀中。她也沉沉睡去。 蓝行之试着掰开秦音紧紧抱着珊瑚的手,却没有成功,只得小心的将她们放在榻上睡在一起,又重新盖好了被子,放下床帐。 两人的脉象都非常的平稳和有力,蓝行之便安心了些。 转身出了卧房,看见等在外间的皇浦玄鹤,他躬身回禀:“回圣上,两位姑娘都平安无恙,这会子是累了,睡着了。” 皇浦玄鹤点了点头:“嗯,那便让她们睡吧,莫要打搅了。康义,你吩咐小厨房随时备着些吃食。” 康义:“奴才遵旨!” 皇浦玄鹤起身,看着一旁的蓝行之道:“蓝行之,你费心多看顾着些。” 蓝行之:“微臣定当竭力!” ** 秦音觉得,最近的自己怕是昏昏睡睡的时间多于清醒的时候。 她和珊瑚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的早上了。 她刚睁开眼睛没多久,看着身边躺着的珊瑚,脸色红润,甚至于满脸的青肿都已经消了很多,原本的模样渐渐的恢复了起来。 心中一阵安慰,虽然她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和珊瑚一并躺在这里的,不过珊瑚这样的情况让她觉得好了不少。 蓝行之轻轻的撩起床帐,看着已经醒来的秦音,小声道:“师妹,起来吃些东西吧,你们睡了一天多,肚子也饿了。” 珊瑚睁开眼睛,转头看着一直伴在她身边的小姐,扬起了一抹笑。 秦音问:“珊瑚,我们起身吃些东西可好?” 珊瑚点点头。 于是蓝行之又叫了宮婢进来伺候两人梳洗一番。 康义早早的眼明手快的吩咐传了早膳过来。早膳还是那么丰盛又符合秦音的口味,不过当她看见一碗白乎乎的米汤的时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康义有些摸不清秦音突然沉了脸色究竟是为什么,不过转而一看珊瑚姑娘那颤着白绸布的双手,和面前的米汤的时候,他恍然大悟。 赶紧上前轻声回禀:“秦姑娘,莫要生气,珊瑚姑娘喝的米汤是池靖用了不少滋补的食材慢火熬煮了十来个时辰,又用纱布弊去了残渣之后,专门给珊瑚胡娘食用的药膳。这可不是普通的米汤,不若您也尝尝?” 秦音端起康义又重新递来个一碗米汤,轻咗了一口,果然味道不是单纯的米汤,更好似没有了米粒的粥水一样,只不过这粥水里却是有很多养身的材料一并熬煮的。 这下,秦音放了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后位 皇浦玄鹤这几日未曾出现在秦音面前,他知道,现在的秦音怕是最不想看到自己的吧。 而他自见过那异象之后,更是坚定了自己要娶秦音的信心。 此时,他的御书房里,左右丞相,礼部官员,钦天监官员,甚至定国侯爷宇文昊都坐在他面前,等着他发话。 皇浦玄鹤思考了很长时间,终于抬起头来,环视众人之后说:“上次朕提的要礼部挑选近期最好的良辰吉日,礼部可有选定了?” 礼部侍郎起身道:“回圣上,近期的最好的良辰吉日就是定国侯爷成婚的那天。” 钦天监也站起来道:“莫非圣上是打定主意要娶秦城主?” 定国候宇文昊一挑眉毛,直直地望着皇浦玄鹤。似是有些恼怒,也似是有些玩味。 皇浦玄鹤瞥了一眼宇文昊,下定了决心:“左丞相负责拟旨。朕要娶月皎城城主秦音姑娘,并且立为皇后。” 还不待宇文昊有什么表示,右丞相倒是先开了口:“圣上,这不太好吧?安国候爷的案子还没审完,石皇后又自请退位并且搬去了佛堂,而这个时候您却要娶月皎城城主秦姑娘,这万一……” “你担心史官会给朕记上一笔?那你觉得他是会记朕昏庸呢,还是记朕是霍野大陆唯一的君王呢?”皇浦玄鹤嘴角一挑,冷笑了一声。 除开宇文昊之外,其余众人猛地一惊,难道这才是圣上力排众议非要娶月皎城城主的原因吗? 他们心底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一直在霍野大陆上流传的传说! 现在那个传说中的女子就在他们圣上的龙御殿里,如此看来,竟是天赐的机遇,倘若不好好的把握住,任哪个国家的君主都会后悔万分吧。 于是众人齐齐地起身跪倒在地:“愿吾皇达成心愿!” ** 而在此时的冰羽国,八王府。 “啪!”瓷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混账,都是一群废物,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养你们这群废物作甚?”一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一脚踢翻跪在最前面的人。 “属下知罪!”被踢倒的男人又迅速的翻身起来。 “竟然让她落在了皇浦玄鹤手里,甚至连医神谷谷主都赔了进去。你们都当本王死了吗?竟然办出这么混账的事情来。”这大发雷霆的男人就是冰羽国八王爷,静王爷的八哥——淳王爷——段清秋。 “更甚至你们还有脸回来告诉本王,皇浦玄鹤择日要娶了秦音,立为皇后。”段清秋无法控制的暴怒。 男人无声的承受着王爷的怒火。 “本王要你好好给我守着这两人,你是怎么答应本王的?”段清秋怒道。 男人抬起头,赫然就是李大胆的模样。 “属下未曾做到对王爷的承诺,属下甘愿受罚。”李大胆再次垂头。 “那小十五可曾找到?”段清秋突然转了个话题。 “属下未曾探得十五王爷的下落,但是十五王爷身边的暗卫白夜却是跟属下一起守在秦姑娘身边的。不过秦姑娘出事的时候,白夜被宇文昊借走了。所以属下猜测,十五王爷现在应该是在沐春国内。” 李大胆沉静的说道。 段清秋面色沉郁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之后,说:“你且赶回去,莫要离开了月影山庄那些人,并且想办法靠近皇浦玄鹤的宫殿,伺机救出秦音。至于成珏的下落,你也多方打听打听,这两个人都不能出事,本王需要他们。你懂吗?” “是,属下明白!”李大胆道。 “你且去将功补过吧,若是做的好了,本王再不追究你这次的过失,否则你明白的!”段清秋丢出一颗药丸。 李大胆接过塞进嘴里。 “这是半年份的解药,最后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后,你要把他们带到我面前来。而且是活着的。”段清秋冷声道。 “是!”李大胆最后一躬身,转身离开了。 ** 三日后,沐春国一纸昭文贴满了全国各大城镇,瞬间举国哗然。 石皇后被废,圣上要娶月皎城城主,直接立为皇后,更甚至要为她肃清整个后宫。 一时间,不仅仅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热议话题,更甚至是内宫里最让那些嫔妃们恐惧的事情。 各宫室内都是女人们哭嚎的声音。 蓝行之将这些悄悄的告诉给了秦音,秦音楞了楞,看着珊瑚喝掉汤药,躺下睡了之后。她回到自己位于龙御殿的偏殿的卧房里,思考了很久很久。 她拉开门,不意外的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康义,说道:“麻烦您传给话给圣上,我要见他。” 康义的脸上瞬间扬起了笑容:“奴才这就去告知圣上!” 秦音又叫住了他:“带我去见他吧!” 康义想了想,便说:“行,那您披个披风可好?这傍晚了,也还是有些凉的。奴才去叫软轿过来。” 秦音点点头,宮婢送来了披风。倒是没等多久,软轿也来了,秦音上了软轿。康义领着便往外宮的皇浦玄鹤办公的御书房走去。 皇浦玄鹤很是意外,秦音竟然主动来见他。 秦音坐定了之后,看着皇浦玄鹤,淡淡地说:“圣上,若是想要我答应您的要求也未尝不可,我有两个请求,如果圣上能同意,那我也就同一了。” 皇浦玄鹤心里很是高兴,面上却还是未曾表露出来,问:“哪两个?” 秦音道:“第一让我见见后宫那些嫔妃们吧,我有话说。第二想必您也能想到的。” 皇浦玄鹤想了想,便也知道,这第二个无非就是见成珏,放了成珏吧。 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成婚的事情,成珏也是可以随时放走的。只不过他怎么看成珏都觉得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所以放不放还有待考量。 于是他说:“这第一个请求自然是完全没问题的。康义,你且去安排,稍后在龙御殿正殿,所有的后宫嫔妃都来参见新皇后。” 康义转身下去安排了。 皇浦玄鹤又道:“第二么,让你见成珏也是可以的,不过如果要让朕放了成珏,还有待商榷。至少现在不行。” 秦音点点头,问:“圣上的婚期订在何时?” 皇浦玄鹤非常的喜欢秦音现在这样,很是主动,又很直接不逃避,于是心情很好的说:“原本拟定在定国候成婚同一日,但是朕觉得倘若我们四人同一日成婚,怕是委屈了你,毕竟你的身份可比雪晴更高一些。而且皇后的礼制也更复杂的多,所以我们的婚期在下月。” 秦音再次点了点头。 “你的凤袍还是你作为城主穿的那身飘雪绛云锦凤袍和白凤羽凤冠如何?再给你定制几身内服和同色的衣裙作为平时常服,可好?”皇浦玄鹤细声的问。 秦音依旧点了点头:“这些我不甚了解,您拿主意就好。” “我问了母后借了她身边的茹嬷嬷暂时过来伺候你,也同时有她主要负责你我大婚的事务,茹嬷嬷性情温和的很,相信你们相处的也会很好。至于其他的宫人我都命康义去留意和安排了。你若是觉得有谁比较合适的,也可以提了出来,或者原先在你府里伺候的那几个丫头也是可以的。” 皇浦玄鹤见她这会这么乖巧,心情更是好了起来。 “她们?不用了,进了宮之后,想出去都不容易,稍后让我见见我二师父,让他安排安排,把那几个丫头都找了人家嫁了吧,年纪也都差不多了。”秦音拒绝了皇浦玄鹤要玲珑她们进宫的打算。 皇浦玄鹤也不意外她的决定:“也好,这宫里宮婢太监也多,而且母后那边也有教导好的,你若是何意的都可以问母后要了来。这些事情都交给茹嬷嬷也都是很好的。” 秦音笑了笑。 等康义回来通禀的时候,大部分的嫔妃都已经候在了龙御殿,这是她们第一次进了龙御殿,却也是最后一次,不少人脸上刚补了妆容,眼睛还都哭得通红。 秦音先回了偏殿,按照皇浦玄鹤的意思换上了那身绣着芍药的正装,重新整理了发髻,又等皇浦玄鹤亲自过来接了,两人这才往正殿走去。 “圣上驾到!秦城主驾到!”康义一声长喝。 正殿里,等着的嫔妃们分成两边,纷纷跪下。 秦音左手搭在皇浦玄鹤的曲起的右手上,昂首缓步随着他进了正殿,并且一同坐在了正殿唯一的一张雕龙大椅子上。 “平身吧!”皇浦玄鹤道。 众女子这才起身,看了看正位上的两人,一时间均被狠狠的镇住了。 而人群中唯一一个不曾抬眼看他们的就是站在最角落里的石思琦。 她们是第一次见到秦音本人,之前仅仅只是听一些宮婢太监描述过,未曾想,见到她的时候,竟然让她们有一种甘愿折服的心情。 秦音算不上漂亮,但是那一身白色的正装,简单的发髻上那白色的头面仿佛凤冠一般的耀眼。 面带微笑的秦音望着眼前一众女子,开口道:“今日是我提出来想见见你们,也是有些话想同你们说的。大家莫要害怕,我不会让圣上肃清后宫,你们也不会跟自己骨肉分离。同样身为女子,我也明白你们的心情和处境。” “所以,今儿我便请了圣上收回肃清后宫的圣意,大家原先是怎样的,今后便还是怎样。改日带我理清了思绪,该晋的份位咱们也一并都办了。你们也都莫要再伤心,哭红了眼睛可就不美了。回头我让人调制一些明目的,敷面的膏粉,大家都试试。” 秦音说完,也不管皇浦玄鹤是什么表情,自顾的起身,浅浅的施了一个福礼,随即又坐下。 殿下一众女子从愣神中清醒过来,先前几日里惧怕和伤心都好似瞬即烟消云散了一般,纷纷喜笑颜开,更有甚者问道:“嫔妾偶然得知,先前太后和石娘娘喝的花草果茶也是秦城主调制的,可是真的?” 秦音笑道:“是的,如果你有兴趣,改日我专程为大家调制一番,大家品品如何?” …… 一时间大殿里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皇浦玄鹤觉得,这一次自己的决定一定没错。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盟誓 成珏被关在了龙御殿下方的秘密地牢里。 皇浦玄鹤将秦音带到这里之后,说:“你跟他说吧。我在外面等你。” 成珏被铁链锁着,跪在地上,双臂呈左右展开状,手腕上扣着一个铁圈,铁圈连着锁链被悬吊在左右两边的墙上。 而成珏整个人被铁链锁在了囚室的中间的位置。 衣衫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身上更是伤痕无数,还有不少细小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秦音跑了过去,跪在了成珏身前,捧起他的脸:“成珏!成珏!” 成珏缓缓睁开眼睛,红肿不堪的眼睛微微地睁开一条缝隙,破裂的嘴唇嘶哑的轻声的唤:“秦儿!” 此时此刻秦音顾不上那些多余的礼节,勾着成珏的脖子抱住他:“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 成珏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味道,多少天了?他被关在这里多少天了?他记不清,也记不住! 皇浦玄鹤想要知道他的身份,想要他放弃秦音,他自始至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每日里,都有黑衣人进来,用浸泡在盐水里的镶着倒刺的皮鞭,在他身上毫不留情的抽打五十鞭。 边抽打,边向他汇报皇浦玄鹤和秦音的大婚准备。 他相信,秦音不会同意,他坚持了一天又一天。 秦音说:“成珏,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你要是出去了,便带着二师父,如画,倪家爷孙,所有的人回月皎城,一定要回去。莫要管我!” 成珏身体震动了一下,问:“你答应了?” 秦音点了点头,随即又紧紧抱住成珏说道:“你听我说,珊瑚被他抓了,而且被侮辱了,甚至于他们割了珊瑚的舌头,我随后会把珊瑚送回宅子里,然后想办法再救你出去,你回去后带着大家全部离开沐春国,回月皎城。”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即便我成为了他的皇后,他也不敢对我如何。更何况我本身也不可能生育任何人的孩子。所以你不要管我。回去后好好的把伤治好,继续剩下我没做完的事情,谷里的人最近也都不要出来了。” “不!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的。”成珏哑着声音怒道。 “成珏,听我一次可好?我既然已经无法逃走,那么你就得必须回去,我相信你,你会来接我的,不是么?我给你一年的时间,等你来接我。”秦音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成珏缓缓垂下头,下巴搁在秦音的肩头,沉默了。 秦音继续安抚他:“我一直都相信你的。可是我却总是连累了你们,甚至总是惹来各种危险的事情。这次你和珊瑚都伤的这么重,甚至珊瑚连身子都被毁了。答应我,回去,照顾好大家!一年后,你倘若不能来接我,我也会回到月皎城的。” 成珏微微侧头在秦音颈间留下一吻:“半年,我最多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你半年后不回来,哪怕是踏平沐春国,我也要接走你!” 秦音点点头:“好,我们约定半年。” 成珏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在她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秦音好似想到了什么,说道:“之前是不是如画两次危急的时候,都是我救的?” 成珏不知道她怎生突然这么问,但是还是点了头。 秦音疑惑道:“难道我真的有什么异能?” 成珏想了想:“应该是,两次你都是在极度伤心的时候,周身泛起白雾,包裹起你和如画,时间都很长,然后白雾散去,你和如画都安然无恙。” 秦音突然起身,在囚室里寻找什么东西,于是在一角找到了一个破碎的瓷片,又回到成珏身边,当着他的面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下去,血从腕子上冒了出来。 她将腕子递到成珏嘴边:“如果我真的有异能,那么我的血是不是也可以救人?” 成珏愣愣地看着她。 “你傻楞着做啥,赶紧的喝!”秦音又将手腕凑了上去。 成珏张开嘴含住了那滢滢流血的手腕。 手腕在成珏嘴里,成珏似是有意的用舌头来回的拂过伤口。引起秦音阵阵的酥麻地颤栗。 成珏嘴里混合着一股铁锈的味道,那是秦音鲜血的滋味,他觉得身体里好似有什么被唤醒了一般,从丹田里渐渐的涌出一股暖流,慢慢的流向四肢百骸。 秦音的手腕间伤口慢慢的不再流血,成珏伸出舌头再次拂过腕子。抬头看了看她,见她面色还不错,放了心:“我成珏以鲜血盟誓:这辈子成珏定然不会负了秦音。” 他定定地看着秦音,说道:“你只能是我成珏的人!” “现在先别说这些,可觉得好些?”秦音看着自己伤口慢慢愈合,很是惊奇。 成珏点点头:“你身体有腐心蛊的蛊虫,这伤口自然也是那蛊虫的作用,你不要害怕。”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成了吸血鬼那样的怪物呢。”秦音笑了笑。 成珏被这一抹笑勾去了心魂,说:“你靠过来些!” 秦音不明所以的靠近了一些。 成珏还不满意,又说:“再过来些。” 她又凑近了一些。成珏猛地伏下头,重重的吻了上去。秦音被这突然的一个吻惊的愣住了。 本想推开他,却又好似不舍,秦音闭上眼睛,微微开启了粉唇。 两人口腔里充满了血液的腥锈味,秦音揽住成珏的脖子,主动的更紧密地凑了上去。 当成珏放开喘息不停的秦音的时候,他在她耳边说:“等我!不管皇浦玄鹤对你做了什么,你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等着我!” 秦音伏在他颈间,低声的回应。 成珏说:“你回去吧!你既然已经答应了皇浦玄鹤,就别再给他抓到其他的把柄。” 秦音松开手臂,又看了看成珏:“好!” 站起身来,想要说什么,却又没再说出口,转身离开了囚室。通过长长的走廊,敲响了尽头的铁门。 皇浦玄鹤亲自开了门,看着那已经沾染了血污的衣裙,微微皱了眉头。却又在看到那微微红肿的双唇的时候,好似再也压抑不住一般,用力拉过秦音的手,牵着她往外走去。 ** 就在秦音还在思考要如何才能让成珏平安的回去的时候,位于王府大街的宅院里也很是不平静。 顾鸿儒坐在院子里,黑沉着脸。紧紧闭着嘴巴,仿佛想到了什么,放在石桌上的拳头重重的捶了一下。 橙儿和倪守宁眼巴巴的坐在一边,撑着小脸望着,也不敢说话。 其他或坐,或站,都在这一个院子里,谁也没说话。 玲珑、璎珞、翠玉,三人拢在一起小声的哭泣着。这次没回来的不仅仅是小姐,甚至连珊瑚也不见了,成珏公子更是不知道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连同那天驾车的李大胆也没回来。 一下子,丢了四个人,宅院里怎么能平静得下来? 顾鸿儒看了院子里的人,沉声道:“准备准备,玲珑你们三个和橙儿守宁爷孙俩,先往月皎城去。宮城主身上的伤也还没好,连着镖局的人,都一同先走吧。行贤和行孝,你们跟着一起,路上各人的伤你多看顾着一些。” “二长老,这样……”行贤和行孝同时开口。 “如今这情况,我们也只得先离开沐春国才是最紧要的事情。我相信音丫头就是在这里也会是同样的决定。你们先去收拾行李吧。”顾鸿儒打断他俩的话。 “是!”两人对望了一眼,只得先尊了令。 院子里走了些人,顾鸿儒再次看看剩余的人,对无上道人说:“南宫敬这会不在,道长便和我一起走吧。等珊瑚丫头和珏小子回来,我们带着如画洪稠马上走。” 无上道人想了想,说:“秦姑娘这一劫躲不过的,虽然无性命危险,但是却不是那么安全无忧。少谷主倒是毋庸担忧,想必这会他应该已经有了打算。珊瑚丫头么,老道不甚肯定。” 顾鸿儒点点头,珊瑚这丫头,凶多吉少。虽然有秦音之前的异能,但是却不知道珊瑚能不能撑到回到谷里。而且老四那老头还在闭关,看来得先发信回去给老谷主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落下两个人,赫然是失踪了好几日的白夜和李大胆。两人互相怒视。 顾鸿儒虽然知道白夜之前是被定国侯爷借走了,但是这回来的也算是巧的。 而李大胆自那天驾车入宫,便是再无音讯。 “你们俩从何而来?”顾鸿儒问道。 白夜道:“两位前辈怕是已经想到我与李大胆怕都不是简单的江湖人了吧!” 无上道人但笑不语,顾鸿儒冷哼了一声。 李大胆说:“我们各自有自己的主子,虽然是受令在秦姑娘身边,但是也都是奉命保护,并无恶意。” 顾鸿儒再次冷哼了一声:“保护?保护的结果就是一下子三个人都深陷宫中,没一个能平安出来的?” 白夜和李大胆两人面色微变,的确,这保护也太失职了。 “我们这次回来自然是舍了性命也要将秦姑娘,成公子,珊瑚都搭救出来的。”白夜道。 “那你们说说,你们想怎么搭救?”顾鸿儒冷声地说。 白夜上前一步:“目前我探知秦姑娘是住在了皇浦玄鹤的龙御殿的偏殿,但是龙御殿现在整个都加强了戒备,皇城禁卫军着重守在了龙御殿附近,同时皇浦玄鹤的暗卫也增加了几十人,大半都在偏殿外。” 李大胆也说道:“珊瑚姑娘的情况尚算稳定,目前住在偏殿后的厢房里。秦姑娘日日陪伴。昨日皇浦玄鹤和秦姑娘有段时间双双消失,我猜测应该是去见了成珏。不过暂时没查探到成珏到底关押在了什么地方。” 顾鸿儒点点头,这些基本和蓝行之传出来的消息都差不多。 白夜想了想说:“有可能我和李大胆的想法是一样的,我想试试看能否替换掉暗卫其中之一。这样或许机会更大一些。” 李大胆点点表示赞同。 顾鸿儒问:“那你们打算哪天下手?” 白夜说:“大婚之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姑嫂 秦音每日里基本上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寸步不离的陪伴着珊瑚,两人同吃同住,天气好的日子里,秦音拉着珊瑚坐在偏殿外的小花园里晒晒太阳。 这么又过了三日,秦音在午饭后,同珊瑚说:“珊瑚,这两日我便会将你送回宅院里,估计二师父也都安排好了,你跟着他们先回月皎城。我随后就会赶回去的。” 珊瑚使劲摇头。 秦音拍拍她的手:“没关系的,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我不会那么容易就丢了性命的。” 珊瑚无声的流泪,她不会写字,如今又没了舌头,双手也基本上残了,指骨碎裂的很是厉害。从今之后,她就如同一个废人一般,再也不能照顾小姐,而且现在甚至连小姐身边也无法待下去了。 秦音自然知道她想些什么,于是劝慰道:“珊瑚,莫要自卑,我不会丢下你们的,你先回月皎城,那边有更好的大夫帮你医治,相信我,半年或者最多一年后,我一定会回去的。你要健健康康的等我回去。知道吗?” 珊瑚扑进秦音的怀里痛哭。 秦音紧紧地抱着她。 秦音知道,这个时候珊瑚是最需要自己的,但是她却不能让珊瑚继续待在身边,否则珊瑚的性命或许再次会出现危机。 而且珊瑚的伤的确是需要回到月影山庄,由师父们更好的医治。也正如蓝行之说的,如果四长老出关了,那么珊瑚的手骨,甚至于脏器将会有更妥善的办法。 她不知道自己的异能可以帮助这些人多少次,而且她现在也无法完全的控制自己的异能,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处?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所以她必须要送走珊瑚。 蓝行之悄悄的告诉她,二师父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先会有一批人离开都城,赶回月皎城,也想办法通知了医神谷里的老谷主和其他长老们,相信他们回去之后立刻会有更好的治疗。 二师父和无上道人,南宫敬就等着成珏平安的出去,然后马上离开都城,只要踏入月皎城的范围,任何人都不能再对他们有什么行动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还在定国侯府的三哥。进宮来这些日子,完全没了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着三哥也被连累了。 秦音不敢想象,如果再有人因着她的这些事情而被连累,她要如何面对? 于是,晚间的时候,皇浦玄鹤回到龙御殿陪秦音用晚膳的期间,秦音试探着说:“珊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打算着两日便把她送回宅府里。” 皇浦玄鹤想了想,没答复他。 秦音继续说道:“左右她现在也不能再伺候我什么了,放在身边也是个负担,所以不如送回宅院里,跟其他姐妹作伴,也好过在宫里哀哀自怨来的好。而且她本也就是个弱小女子,如今都被我害成这样,今后怕是也没出路,不若放出去另觅其他的途径也比较好。” 皇浦玄鹤看了看秦音,忽而笑了,柔声说道:“你既然定了那就送她回去吧。这等子事儿你自己看着安排就好,直接吩咐了康义或者茹嬷嬷去办就是。” 秦音有些诧异,转而想,怕是连他自己也知道,再继续以珊瑚要挟自己已经是没什么作用了吧,而地下囚室里关着的那个才是自己心里最大的痛。 自秦音答应了成婚之后,皇浦玄鹤便下令礼部速度的筹办大婚的事宜,而从太后那边借来的茹嬷嬷现在也基本上算是接手了康义的活,暂时掌管了整个龙御殿的所有事物。 茹嬷嬷和秦音的相处也比较平和,两人互相礼貌谦逊的很,事情都商量着办。 秦音在这个方面自然是不懂的,尤其是沐春国宫廷的各种礼制,礼节,宮规等等。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知道,但是想要平安救出成珏的心情却不得不让她暂时表面上屈服于宫廷。 于是她便反其道而行之,很是主动的询问了关于沐春国宫廷的礼制,礼节,宮规等事情。 茹嬷嬷先前还以为这秦城主面上答应了圣上或许是缓兵之计,但是没想到她反而很主动的向她询问一些事务,这让她对秦音产生了一种很是安慰的心怀。 教导秦音的同时,茹嬷嬷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雪晴公主。因而更加耐心和周全了些,她们之间的关系则更融洽了。 雪晴公主站在偏殿外等候的时候,是没预想秦音会同意见她的,因为最近想要到偏殿来见秦音,顺便套套近乎,打好关系的各路嫔妃都被劝阻了。 所以茹嬷嬷亲自过来接了她进去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私下里见到秦音的人。 秦音倒是没摆架子的坐在偏殿正厅的主位上,而是等在了院子里的凉亭中。 水果茶和糕点都已经准备好了。雪晴公主倒也不客气,淡淡然的打了个招呼便自径坐下了。 秦音也不在意,反正她知道,从她们俩在丹慧城第一次见面开始,互相就没什么好感,这会更不可能突然就生出妯娌姑嫂之间的亲密来。 于是两人各自坐着,谁也不说话。茹嬷嬷见这两姑娘好似一个性情一般,便笑着挥退了一旁伺候的宮婢,自己也离开了凉亭,留下这两姑娘自己说些悄悄话。 也或许是人都走了之后,雪晴公主觉得轻松了许多,便先开了口:“丹慧城一面,倒是没看出来秦城主还有这等好本事。惑了昊哥哥不够,还继续惑了本公主的亲哥哥。” 她冷笑一声:“这等好本事怕是整个霍野大陆也就您这位城主有了吧。” 秦音不禁挑眉瞥了一眼:“我也没想到,雪晴公主比丹慧城见面的时候更是厉害了几分。” 不愧是宜信皇后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女儿。再是柔弱也总有刚硬的一面。 雪晴白了她一眼:“石姐姐就是个心软的过分,让你这女人白白抢了她的后位去了,我真替石姐姐不值。” 秦音笑了:“这话可不对,我听说尚在我昏迷的时候,你石姐姐就上了诏书自动请退位,你哥哥就顺水推舟的许了诏书。我可是从来不曾抢过谁的东西。” 雪晴瞬时怒道:“你还说没抢过,昊哥哥心里那般惦记你担心你,你不也是抢走了昊哥哥的心吗?” 秦音更是觉得好笑的很:“这话还是不对,我遇见你昊哥哥的时候还是个瘸子,一个残废,甚至于身中蛊毒,生死未知,我做什么抢了你昊哥哥的心呢?难道你昊哥哥会对一个要死不活的残废动心?说出来谁信?” 雪晴被这番话噎得说不出任何反驳之语来,憋得白了一张小脸,愤怒地瞪着她。 “雪晴公主,你还小,很多时候,你不会理解男人们的心态,你也不会想到他们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秦音收了笑容,叹息道。 “我本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子,无父无母,九死一生,如果不是在逃难的路上碰上了成珏他们,或许我也不会有今天站在这里跟你说话。我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平凡,平静的生活。可以没有别人,我也不用人伺候和照顾,我会的是你从来都不曾想到过的。而我经历过的也是你从来都不曾体验过的。” “我不忍害博仁,博仁却因我而死!我想这样的心情你永远也无法体会。你甚至不能理解我看见珊瑚被残害成人鬼未辩的样子,心里是如何的痛恨自己。你甚至无法想象当我身边的人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累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如何的仇恨自己。” “我恨不得那时候我就那么死了的好,不用再次醒过来,面对一次次的生离死别。可是我一次次的醒来,一次次的活着,一次次的看着身边的人被伤害,被我害死,被我拖累。” “你可知道成珏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哥哥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可知道一个人身上可以伤得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你可知道当珊瑚被那些人侮辱的时候她心里何曾不想就此死去?你可知道当我看着他们这样,我多么希望那些伤痛是在我的身上。” “你只是单纯的小姑娘,你只想单纯的爱着你的昊哥哥,可是你知道吗?你了解过他到底想要什么吗?你真的认识宇文昊这个男人吗?” 秦音说完,一甩衣袖,离开了凉亭,只留下被她一番话说得惊呆地站在凉亭里的雪晴公主一人。 秦音脸颊上两行清泪就这么缓缓的划过。 她多么希望如画还是那么慵懒的躺在小花圃里,晒着太阳。 她多么希望小青还是那么欢快的说:小姐我在这里,你走过来啊,小青给你做好吃的。 她多么希望珊瑚依旧是那个不太说话,但是双手却非常灵巧的女子,为她的衣衫上绣上仿若真花一样的图案。 她多么希望成珏还是那个会无声的站在她身边,为她周全的男人。 她多么希望,自己真的不是那一抹穿越而来的幽魂。 …… ** 顾鸿儒接到了被宫中安排的马车送回宅府的珊瑚,重新为她诊断了之后,又给她双手上了新的夹板和包扎妥当,休息了一夜后,清晨四辆马车并着十几匹骏马从宅府门口与出发了。 与此同时在皇宫的皇浦玄鹤收到了密报,也知晓了这些事情。 康义小心的看着刚起身的圣上,今日休沐,不用上早朝,皇浦玄鹤多睡了一阵子。 皇浦玄鹤吃完早膳,说道:“无妨,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几个女人而已,让他们走吧。那顾鸿儒和南宫敬不还是在宅府里吗,或许他们是要等成珏吧。” 康义躬身道:“那要不要属下去安排安排。秦姑娘怕是时刻惦记着想要圣上放了那成公子的吧?” 皇浦玄鹤接过康义递上的温热手帕擦了擦手,说:“这成珏是必须放走的,倘若不放,对我来说,秦音也只会更恨我罢了,这却是不利于我以后要走的路子。只不过不是现在放罢了。” 康义想了想,没再说什么,叫人进来收拾了早膳便陪着皇浦玄鹤去了偏殿。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交易 从蓝行之那边得来的消息,获知珊瑚他们已经离开了都城,一路随行又有行贤和行孝照顾,宫志高和镖局的人也都一同先往月皎城赶了回去。 秦音着实的安了些心。不过却也知道顾鸿儒、无上道人和南宫敬,成三都还在都城里等着其他的消息,她又忧愁了起来。 成珏现在不知道如何了,虽然自己随后又提出想要看看成珏,但是却被皇浦玄鹤用别的理由给挡了回来,想来现在想要救出成珏,怕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如此想着,她叹了口气,看着外面的黑夜越发的深沉了,便起身往内室走去。 茹嬷嬷跟了上去:“姑娘可是要歇息了?” 秦音点点头:“嬷嬷,您也去歇息吧,有墨竹和墨兰在外间守着也够了。您这一天的忙前忙后,也着实是累了。” 茹嬷嬷跟秦音现在的关系也算是非常的融洽,自然也就没太多的计较,于是伺候了秦音脱了外衣,看着她躺好,又为她掖好被子,便端着仅有的一盏烛台出去了。 外间传来茹嬷嬷轻声叮嘱墨竹和墨兰的声音,没多久也安静了下来。 秦音躺着,却没睡着,也睡不着。 忽然,她涌起一股子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在静王府的时候段怀君拍了几个暗卫监视她一般,于是她掀开被子,借着月光看了看屋子,小声的问:“谁在?” 话音刚落,她面前落下两个黑色的身影,齐齐的跪在了床边。秦音迅速的捂住自己差点惊叫出来的嘴,瞪大了双眼。 那两个黑色的身影又齐齐的扯下自己的面罩,“秦姑娘!” 秦音定睛一看,却是白夜和李大胆,她颤着声音小声地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白夜起身,坐到了床边,说:“费了不少心思才混了进来,我们时间不多,你穿好衣衫,我们护着你出去。” 李大胆也起身走上前,从腰间解下一个薄布包递给秦音,说道:“找了身大概跟你差不身材的小太监的衣服,你莫要嫌弃。换上我们就走。” 秦音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人,心里其实也多少知道他们这趟进来怕是耗费了不少心神的,但是她却不能跟他们走。 她顿了顿说:“我不能走,你们想办法到龙御殿的地下囚牢去救了成珏,带着他回月影山庄。我和成珏约定了,最迟一年后就能回去了。而现在我是断然不能走的。” “难到你真的要跟皇浦玄鹤成婚?”李大胆着急的说。 “不答应他,如何换得你们都成功离开沐春国呢!而且就算答应他,我也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没什么能力的,更别说还能帮助谁夺了天下这种异能更是没有。时间一长,皇浦玄鹤也自然就明白了。”秦音笑了笑。 “不,我们首先是要带你出去,成珏那边另外安排了人去。”白夜坚持的说道。 同时两人也不顾秦音的反对,点了她的穴,展开小太监的衣服就往秦音身上套。给她套好衣服,又抓过披风裹上,李大胆俯下身子,白夜扶着秦音伏在李大胆背上,又解下腰间的绳子将两人绑牢固了。 白夜先去后室的浴房里看了看,随即过来说:“走吧!成珏那边也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两人蒙上面纱,李大胆背着秦音和白夜从浴房的窗户翻了出去。 只不过还没等不他俩跃出龙御殿,就被早早等在正殿外的皇浦玄鹤撞了本宫正着。 瞬间无数的火把在整个龙御殿的宫墙上亮了起来。 一身紫色龙袍的皇浦玄鹤淡淡的笑着,站在正中央,说道:“未知何方侠士前来朕的宫中做客,也没通知一声。” 白夜迅速的靠在秦音背后,两人前后护着中间的秦音。 秦音轻声道:“放我下来吧,带着我,你们也都走不了的。” 李大胆根本没搭理秦音的话,全副心思都用来盯着那些渐渐围上来的皇城禁卫军,而在禁卫军前面的则是皇浦玄鹤的私人暗卫队。 “早几日便知晓你们混了进来,只不过一直没揪出来罢了,原本以为你们是冲着成珏来的,却没想到你们想要劫持的是朕的皇后。”皇浦玄鹤笑道。 “圣上,我不会跟他们走的,你放了他们吧。”秦音大声说。 皇浦玄鹤看了看被李大胆背在身上的秦音,说:“我自然是知道你不愿意跟他们走的,所以两位侠士,你们还是先放了朕的皇后吧。” 白夜和李大胆回头对视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平安的带着秦音出去已经是很难了,莫说那墙头上站着的满满两圈弓箭手,就是这几十人的暗卫队,他俩也不是全部都能应付得来的。 于是李大胆解下背后的秦音,白夜扶着她站好,轻声地问:“你真的想好了?” 秦音点点头:“莫要管我,也不要来救我!回城里。” 白夜拍开秦音的穴道,说:“保重!” 秦音再次看了看他们,说:“跟着成珏!莫要再回去了!” 白夜和李大胆惊讶的睁大眼睛,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晓得他们两人的身份。 秦音拉紧了披风,走向皇浦玄鹤。他一把拉过秦音,紧紧的扣在怀里:“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她双肘抵在皇浦玄鹤胸口,道:“让他们走吧,于你也没什么损失。” 皇浦玄鹤问:“你可知道他们的身份?” 秦音看了看被包围的白夜和李大胆,点点头:“周轩辕的人。” 这会倒是轮到皇浦玄鹤挑了挑眉,她竟是知道的。 皇浦玄鹤对着白夜和李大胆说:“你们今天的计划本来是好的,不过却败在了音儿不愿意给你们走,成珏那边也被我早早的转移了。看在音儿的份上,朕可以放了你们,你们滚吧!不要再来了,朕放你们一次,下一次再也不会这么心软了。” 于是,包围他们的士兵让出了一条通路,围墙上的弓箭手也缓缓收了箭矢。 白夜和李大胆二话不说的跃上空出一角的墙头,飞身离去。 今天的任务彻底失败。 不管是成珏也好,还是秦音也罢,统统都没能救出来。而他们自己如果不是秦音在,怕是连命也都搭在这里了。 ** 皇浦玄鹤一直揽着秦音的细腰,送她回了偏殿的卧房,让墨竹给她换了一身衣服后,便沉着脸坐在了秦音面前。 “你可是时时刻刻都想让我放了成珏?”他问。 秦音道:“我想不出你抓成珏到底是为何?又不像是单纯的以他的性命要挟我。又不像是要他的命。” 皇浦玄鹤嘴角微微翘起,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我的确是不曾想过要他的命,不过他倒也是个嘴硬的,问了这么长时间也没透露出半个字。我不过是好奇他究竟是什么谷主罢了。” 秦音不可置否的看了一眼皇浦玄鹤。 皇浦玄鹤拉过秦音的手,紧紧地握住:“好了,我会放了他的,我们大婚之后,我便放了他,如何?左右你现在也安心的住在宫里,也答应了成婚的事情,我也的确是没了要挟的必要。” 秦音忍住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离的念头,说道:“等你知晓我其实也就是个普通女子罢了,到时候就会后悔的。” 皇浦玄鹤握着她的双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道:“你就巴望着我失望了,后悔了,好将你打入冷宫,届时你也方便逃出宫,是吧!” 秦音装作惊讶的样子:“咦,你怎么好似我肚里的蛔虫是一般,这般私密的计划都被你知晓了。” 皇浦玄鹤一扫方才阴沉的心情,放声笑了起来:“难怪宇文昊那家伙总说你有趣,你还真是有趣的很。也难怪宇文昊都对你动了心思。” 秦音挑挑眉,一副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低声嘟囔道:“男人怕都是喜新厌旧的吧,怀里抱着一个,心里惦记一个,后宫后宅里还得藏着一群,也不怕自己身体吃不吃得消。藏了那么多女人,也不嫌累吗!” 皇浦玄鹤自然听了个真切,于是恶作剧般的凑在秦音耳边小声说:“吃不吃得消,这个音儿自然无需担忧的,我随时可以证明给你看。” 秦音赶紧推开他,一本正经的说:“还望圣上体谅秦音身子病重不适。后宫里嫔妃众多,您不寂寞的。” 皇浦玄鹤倒是没生气,只是看了看秦音,说道:“原来你不让我肃清后宫便是有这样的打算?” 秦音笑了笑,说:“我答应成婚了,也答应在这帮你坐着后位了,你还想如何?” 皇浦玄鹤瞬间变了脸色,沉声道:“难道我只娶了你回来摆样子的吗?” 秦音挑眉看着他,问:“那你还想如何?我又不能跟你生出个皇子皇女来。” 皇浦玄鹤正要发火,转而想了想,便说:“你别忘记了,成珏的命可是还在我手上呢,虽然我答应你放了他,不过什么时候放还是我说了算。你这么倔强,到头来莫要后悔才是。” 秦音怒瞪,道:“皇浦玄鹤,你也不要太过分了,你不过是想要我帮你达成你的野心而已,你偏生信了那远古的传说,回头我倘若没有任何异能,也帮不到你什么,你自己才是莫要后悔。” 皇浦玄鹤抓住她的肩用力的拉进自己的怀里,咬牙切齿地说:“平日里还真是太放松了一些,让你觉得朕好生容易欺骗似的。你才这么大胆的吗?” 秦音心里不禁缩了缩,皇浦玄鹤面上的确是显得非常的温文尔雅,一派绅士般的模样,不过这发起火来却是帝王之风尽露,让她不免觉得有些怕了起来。 咬了牙,固执的瞪视着皇浦玄鹤,说道:“你要的不过就是一统霍野的机遇和辅助,我可以帮你,但是相对的交换条件就是放了成珏,和在你真正一统霍野之前不可碰我!做到我便答应你,哪怕我没什么异能,我也竭尽全力帮你。倘若你不同意,那我就算是抱着成珏和你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自己考虑吧。” 皇浦玄鹤渐渐放开了秦音,面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说:“你赢了。大婚后次日我就放了成珏,也答应你不碰你。不过你千万莫要食言!”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佛堂 沐春国君主皇浦玄鹤大婚的消息早早的就传遍了整个霍野大陆。紫月国,冰羽国,敦夏国陆陆续续的也接到了大婚的请柬。 虽然时间很紧,不过三国总还是派出了身份显贵的使臣带着贺礼赶往沐春国都城。 冰羽国的使臣就是贤王爷段清秋。 淑贵妃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吃了亏去,逐马上书信联系了人已经在沐春国都城的小十五段怀君。 于是,秦音是千想万想的,怎么没都算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那个名义上的夫君静王爷段怀君。 皇浦玄鹤并着秦音坐在偏殿上。 下方坐着的正是冰羽国的使臣两位王爷——贤王爷段清秋和静王爷段怀君。 皇浦玄鹤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两人。 四国中,优秀的皇子并不在少数,仅冰羽国就有三个很富有盛名的皇子——太子,贤王爷,静王爷。 谁也都知道,这三个人水火不相容,太子虽然占着皇后嫡子的身份先坐上了东宫的位置,但是贤王爷从来也都是对那把宝座虎视眈眈的,只不过表面上兄友弟恭表现的很好罢了。 而静王爷,怕是全霍野大陆的皇室都知道,冰羽国当今皇帝对这个身后外戚最庞大的儿子是有多么的不喜欢。但是却对他的母亲又是多么的宠爱。 所以这两人如此和谐的出现在沐春国都城,还是以庆贺使臣的身份,这还真是令人很是玩味。 秦音面上看似平静,但是那紧紧悬着的心自看见段怀君之后,就一刻也没敢松懈。 她逃了这么长时间,虽然现在的容貌和曾经那个付婉月是完全的不同了,但是她还是有些许担心。 尤其是在想到小青,小青跟着她没享福多少,基本上都是吃够了苦头。最终还为了救她舍去了性命。 段怀君看着那上座里一身标准宫廷装扮的女子,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总是又见到她了。 不过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段怀君恢复了原本的面容,不再是秦音熟悉的周轩辕的那张脸。不过比起周轩辕来说,秦音更是熟悉段怀君的脸,因此看着他,秦音心底里的恨和厌恶越来越浓烈。 段怀君很是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秦音了,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怎么会带着一些厌恶,甚至还有些恨。 段怀君委屈的摸摸鼻子,坐在椅子上有些不那么自在的很。转而又想了想,自己现在样子已经变了,不再是周轩辕的模样,秦音没认出自己也就不稀奇了。 但是认不出也不至于恨吧? 段清秋展开扇子,遮了半张脸,眼睛似有似无的从自己的十五弟脸上瞥过,又匆匆掠过秦音。 了然的笑了笑,原来如此,难怪自己刚进都城就被十五弟的人拦住了,说什么有父皇的手谕,要和他一起进宫祝贺。 这下可好了。段清秋想到,这次来送贺礼的三国使臣怕是都不简单吧,也都是对月皎城城主秦音抱有一些心思而来的吧。 先不说传说是否成真,仅仅就是突然而来了这么一个机缘,霍野大陆上哪个皇子会不动心? 即便再是不相信传说,也都不会愿意别人得到了这种神一般的助力,而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天下吧。 段清秋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哪怕他完全不知道秦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得力的人手。 哪里知道,竟会被生生的从半路抢走了。而秦音现在更是要嫁给沐春国的君王,年轻的皇浦玄鹤。相比起他们这些皇子来说,皇浦玄鹤的先机已经比他们强大了,如果有了秦音的助力,只怕是他们再有野心也最后落下个战死沙场的结局。 想到这些,段清秋更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哪怕自己得不到秦音,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 得不到的就彻底的毁去。这就是他段清秋手段。 段清秋想了想说道:“本王和十五弟今儿特地呈上父皇准备的厚礼,恭贺皇浦圣上和秦城主大婚之喜。” 皇浦玄鹤道:“有劳贤王爷和静王爷了,连日赶路许是累了吧?不若今儿就在宫里一起随意的吃些,再回使馆好好歇息几日。” 段怀君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兄弟二人便不同皇浦圣上那般见外了。” 其实段怀君在迈入大殿的时候就认出来,坐在秦音身边的男人就是之前在天下第一楼里的与秦音同桌吃饭的男子。 心里不禁一阵咒骂,只怕是那同桌吃饭也不是凑巧的吧,都是这男人算计好的。 皇浦玄鹤朗声大笑:“静王爷还真的象极了朕认识的一个人呢,说起来你们也应该是认识的。” 段怀君问:“哦?本王很是荣幸!不知皇浦圣上觉得本王像您认识的哪位呢?” 皇浦玄鹤端起一旁备着的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改日两位王爷不妨也去天下第一楼尝尝那边的菜式,很是独特和美味。而且那天下第一楼的股东之一也就是秦城主。” 段怀君有那么小小地在内心里自豪了一下,说起天下第一楼,那可是他和秦音的心血啊。 “静王爷可以去找找天下第一楼的另外一个股东,而且朕听说,那周轩辕周公子还是您的堂兄弟,周公子和静王爷怎么也不算外人了吧。”皇浦玄鹤笑着说。 段怀君微微一怔,转而又笑道:“原来皇浦圣上竟是认识本王那远房的旁系的轩辕堂兄啊,之前本王也确是听说他到了沐春国做生意,没想到这生意还是与秦城主一起做的。这么算起来,本王和秦城主还真不算是外人,怎么说都得算自己人了,秦城主,你说是吗?” 皇浦玄鹤挑了挑眉。 秦音垂下眼帘,这个人和那周轩辕就是一路货色。 没有回答段怀君的问题,现在让她多看几眼,她都觉得晚膳都会没了胃口,于是她在段怀君再次打算说话前就先说道:“我觉得有些不适,可否先回去休息?” 段怀君楞了在当场,这女人,不禁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眼光看着他,更甚至直接无视他。他到底哪里得最她了啊? 皇浦玄鹤立刻放下茶盏,侧身揽住秦音的腰,细细的问道:“可要仔细些,就快大婚了,你也莫要太劳累,左右茹嬷嬷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你便多歇息吧。” 秦音懒得挣扎,顺着他的话说:“嗯,那我便回去休息了。” “墨竹,墨兰,好生伺候皇后娘娘。让蓝行之给娘娘请平安脉。”说罢,亲自扶着秦音起身,交给了一旁伺候的宮婢。 见秦音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里,皇浦玄鹤才又坐下,脸色马上变得没有之前的和颜悦色了,面无表情说道:“你两人来怕是没那么简单的庆贺吧。” 段清秋翘起嘴角,说道:“皇浦圣上,不要误会了吧。我们可是真的奉了父皇的旨意送上冰羽国最诚挚的祝贺。” 皇浦玄鹤瞥了他一眼,完全无视他的各种理由:“明人不说暗话,朕大婚,敢请诸国使臣过来,那也就是不怕你们会有什么幺蛾子。” 段清秋好似被惊吓到了一样:“皇浦圣上还真的是想多了。” 皇浦玄鹤冷嘲般的哼了一声,道:“贤王爷可莫要忘记今天说的话。是不是朕想多了,咱们拭目以待。” 段怀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是怎么都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秦音,闹得她这么的不待见自己。 ** 秦音乘着软轿从前殿往龙御殿走去,只觉得自己内心思绪不停的翻涌着,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于是便说道:“墨竹,去佛堂吧。我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墨竹看了看秦音的脸色,面色还算红润,只有些莫名的焦躁感,于是便叫了抬轿的太监改道去了后宫的佛堂。 后宫佛堂平时只有两个负责洒扫的太监在打理。每月的初一十五太后会带着石思琦和所有嫔妃来上香,念经。 平时基本上没什么人会过来。 而自石思琦自请下堂卸去皇后之位后,便搬到了佛堂边的静心斋住,因此这会子佛堂也还算有了些人气。 秦音到的时候,佛堂大门敞开,庭院里没有一个人。正殿的门关着,院子里的铜香炉里刚燃上三只三尺长的佛香。门廊下也才换过新的一轮悬吊的塔香。 墨竹等人都等在了佛堂之外。 秦音闻着这清雅的香味,闭着眼睛站在庭院里,心情慢慢的平静了很多。 隐隐听到了对话声: “你这丫头,这等大事也不先跟哀家商量,自己便做了这般痴傻的决定。” 秦音认得,这是宜信太后的声音。 “太后,您莫怪思琦,思琦也是逼于无奈。天琦竟是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是我管教不周,从小便溺爱了她。以至于罪无可恕。”石思琦说。 “她是她,你是你,玄鹤那会这般不分事理的。你纵然是不信玄鹤,你也要信哀家,你母亲将你托付给哀家,哀家说什么也要保着你的。” “太后,这多年来,你护着我,爱护我,我是知道的,只是我这身子也不争气,连个皇儿都不曾生。圣上从不曾说过我什么,但是其实他心里也是有怨的吧。他不爱我。” “你还是太年轻了,爱这种东西是从来都不会在有野心的男人心里的。你爱玄鹤,那就是你输了。” “是啊,我输了。可是我看到了圣上是有爱的,至少他对秦姑娘的心就是爱。” “他不过是利用秦姑娘罢了,他是有自己的想法和野心的男人,哀家也是才刚刚知晓的。作为母亲,哀家自然希望他更好。可是作为帝王的母亲,哀家只会高兴自己的孩子竟然有那么庞大的理想。” “我爱他,所以我愿意成全的他的野心和理想。我让出那个位置,我不后悔!” “你啊,就是太顾着玄鹤的心情了。什么事情都顾着他的想法。什么时候你能为自己想一次?” …… 第一百二十章 使臣 两人的话还在继续,秦音睁开眼睛,轻轻的转身走出了佛堂。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皇浦玄鹤是想利用自己的,但是这样猛然间地听到证实,让她心里更是如寒冰一样。 只不过,这沐春国的皇宫的某个未知名的地方还关着成珏,就算不顾自己的死活,也得让成珏活着回到月皎城。 秦音坐上软轿的时候,心里比之前更是不平静的多。 她想到了成珏,一个满身都是秘密的男人。她第一次见到成珏和成闲庭还是在冰羽国北部的那个人烟稀少的小镇上,她以为他们是乞丐,小青搭救过一次,她又救了一次。 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身上带着五十个金叶子也能变成乞丐的爷孙俩。那时候,她以为成珏就是个小孩子,比她还小的孩子。 却没想到,在医神谷里醒来的时候,那满脸憔悴,一身沧桑,带着温情和惊喜的眸子看着她的男人就是成珏。 那时候,让她差点以为自己一觉睡了好多年,成珏都长成大男人了,自己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秦音想到了那段在医神谷的日子,真正算是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最愉快最安静最轻松的时光。 得了五个兄长,得了两位疼爱她的师父,甚至还能治好自己是双腿。 从那今后的日子也就在秦音的期许下,慢慢的好了起来。有了月影山庄,五个兄长也有了各自的事业,忙碌了起来,答应师父的也都逐渐的在完善,甚至于得到了契机,慢慢的发展了起来。 可是她也没想到,也由此而引发了种种事情。 如果他们没出来…… 她想了很多,很多。 ** 皇浦玄鹤招待过贤王爷段清秋和静王爷段怀君之后,匆匆赶回龙御殿,直接先去了偏殿。 却看见墨竹和墨兰守在了秦音卧房外。 “皇后娘娘可好?”虽然秦音还没正式下嫁,皇浦玄鹤却命人已经称呼秦音做皇后娘娘了。 “回圣上,娘娘午后回来偏殿便睡下了,这会也没醒来,晚膳还没用。”墨兰道。 “直接回的偏殿?”皇浦玄鹤问。 “回圣上,娘娘去了一趟佛堂,在庭院里站了会就出来了,然后回的偏殿。”墨竹回道。 “没在佛堂碰见什么人?”皇浦玄鹤有些讶异。 “回圣上,没有,娘娘就是一个人站在庭院里。奴婢一直望着,没有任何人。”墨竹和墨兰对视了一眼,再回答。 “嗯,你们下去吧,吩咐厨房准备晚膳。”皇浦玄鹤轻轻推开了卧房内室的门走了进去。 卧房里,床帐放了下来,秦音睡觉的时候喜欢很是私密的空间,因此床榻上挂着厚重的床帐。 两盏烛灯盈盈的亮着。 皇浦玄鹤站到榻边,轻手轻脚的揭开一侧的床帐,帐子里,秦音背对着皇浦玄鹤,躬身躺在榻上。 他用钩子挂起了床帐,坐在榻边,小声的唤道:“音儿?音儿?起身吧,吃了晚膳再睡,可好?” 皇浦玄鹤长这么大,还没真的伺候过谁,当然曾经宜信太后生病的时候,他在旁边侍疾也就是端茶递水,没真的做太多什么事情。 这会如果那个宮婢或者康义在屋里,怕是都要一个个瞪大了双眼,他们的圣上竟然如此温柔的伺候一个姑娘起身。 秦音没睡的太沉,在皇浦玄鹤撩起床帐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只不过不想动弹而已,而这会听得他轻声唤,怕是自己再不醒来,他又会有其他的动作了,于是翻了身,装作才睡醒一般:“呜?几时了?” 皇浦玄鹤很是自然的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外袍,又亲自扶了她起身,靠在床头,为她披上外袍,拢了拢被子,说道:“都过了晚膳时辰,你这一觉睡的还真是长。” 秦音自己将头发拢到右侧肩头披着,望着他说道:“那是挺长时间了,墨竹也不来叫我呢。”出于礼貌,她又问道:“你可吃过晚膳了?” 皇浦玄鹤笑了道:“宴请了那两人,吃的也不算多,再跟你一起用些吧。” 于是皇浦玄鹤朗声道:“康义,传膳!” “是!”康义在门外应道,随即推开房门,自己端着一张榻几过来了,他身后墨竹墨兰则提着刚送来的食盒。三人速度的摆上晚膳,又离开了内室。 皇浦玄鹤先是帮秦音从砂罐里舀了一碗鱼片粥,又往她面前的黄磁碟里夹了两块腌制的脆皮瓜,再给自己同样的来了一份,才说道:“睡了一下午,定然是饿了!” 秦音点点头,说:“再好的宴席也不如自家的家常菜。” 两人没再说什么,吃将了起来。 见着秦音吃完了一碗鱼片粥,自己又舀了些,便说道:“你既然和那周家的公子合计开了天下第一楼,那你可也会做膳食?” 秦音抬眼看了他一眼后,继续吃晚膳,抽空说了声:“自然是会少许的,怎么?难到嫁你了,我还得自己洗手作羹汤?伺候公婆?” 皇浦玄鹤被这话一噎,含在嘴里的一口鱼片粥好一阵都没咽下去。 秦音吃饱喝足,一副餍足的神情,说道:“池靖的手艺我很是喜欢,难道圣上觉得他的手艺不好?” 皇浦玄鹤匆匆吃完,道:“池靖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你喜欢就行。” 秦音唤道:“墨竹墨兰,收拾了晚膳吧。再去泡了消食的果茶来,请圣上尝尝我新调制的果茶。” 康义带着墨竹墨兰又赶紧进来收拾了榻几,墨竹去泡了茶来。 皇浦玄鹤轻轻啖着味道清香的果茶,瞬间感觉自己一天的疲劳尽除。 秦音侧了侧身子,在榻内侧舒展了双腿。 皇浦玄鹤这会子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似两人就这么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各自捧着一杯热乎的果茶,慢慢的品味着,却胜过任何。 ** 段清秋轻酌一口酒,冷笑道:“十五弟,你莫不是想要破坏沐春国君王的大婚吧?” 段怀君冷眼看了他一下,又转过头去:“八哥不也是这样的目的吗!” 段清秋不可置否地道:“你怕是已经忘记了,你那个失踪很长时间的正妃付婉月了吧?父皇可没准你们合离。” 想起这个,段怀君很是气恼,这么长时间了,母妃也没说通父皇下旨允了他们的合离。 段怀君很是不满的说道:“八哥的消息怕是不准确啊,婉月她何时竟被传成了失踪,婉月不过是身子很不好,便去了封地的别院里养身子罢了。这个事情父皇是知道的。” “那许是本王听错了,那日在御书房听淑妃娘娘帮你说情,似乎你很是不满意父皇的这桩赐婚啊!”段清秋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并不处于真心罢了。 段怀君起身,道:“夜深了,八哥早些休息,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是累了,明天就由皇弟做东,带你逛逛沐春国的都城吧。” “说起这个,皇兄倒是好久没看见过你那个堂兄了,不若明儿我们去天下第一楼用膳如何?”段清秋问道。 段怀君懒得搭理他,转身出了厅,远远的说:“叫段福安排吧。” ** 深夜,段怀君卧房里。一黑衣人跪在了他床榻前。 “那皇浦玄鹤甚是狡诈,你这次没带出秦音也不怪你。只不过几日后的计划,切莫要再弄砸了。秦音必定不能与皇浦玄鹤成亲,不止本王不愿意,八哥,甚至其他国的使臣怕是也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段怀君说道。 “属下明白!属下就是拼尽全力都会带出秦姑娘。”白夜说道。 ** 而另外一侧的段清秋的卧房里也在上映同样的一副场景。 “属下无能,上次未曾带出秦姑娘。”李大胆说。 段清秋冷冷地看着他,哼了一声:“你若是有那本事就好了。本王也就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了。” 李大胆垂下头。 段清秋瞥了他一眼:“罢了,大婚那日,你莫要坏了本王的大事。更莫要让十五弟的人抢了先机。” 李大胆道:“是,属下竭力!” 段清秋想了想,又道:“紫月,敦夏,这两个国家的你也不要忽视了,他们这次屯兵在边境上,自然也是做了防备的。” 李大胆点头:“是,属下必定带回秦姑娘。” 段清秋满意的说道:“嗯,你且去准备吧!” ** 定国侯府。 宇文昊和成三一筹莫展的坐在书房里。 成三说:“难道就没一点办法阻止大婚吗?” 宇文昊心情也不好,自皇浦玄鹤确定了与秦音大婚,甚至不惜抓了成珏之后,宇文昊能做的也就是在秦音府上的人撤离都城的时候,暗中一路跟随和保护他们一路赶回了月皎城。 成三:“还有几日便是大婚了,难道你也真的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妹成为皇浦玄鹤的踏脚石?看着皇浦玄鹤如此利用小妹?” “还有,你竟然对小妹也是抱有别的心思吗?你不是要娶了雪晴公主吗?”成三低吼道。 “麒,我想不出什么办法能阻止他们大婚。而且我现在进不了后宫,也查不到玄鹤到底把成珏关在什么地方。” 宇文昊头疼的,又无奈的说。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现在也没办法。秦音为了让成珏平安的走出皇宫已经答应了大婚,那么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等大婚之日,再找时机救出他们。” 成三看了看宇文昊,说:“那样你也不能再待在沐春国,那样我们的事情也就无法继续了。” 宇文昊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紫月这次来的使臣是你的堂弟,冰羽国的则是贤王爷和静王爷。” 静王爷,段怀君!成三握紧了拳头,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还敢出现在秦音面前? 他们五人发过誓,若是碰上这个人,绝不放过他。正愁没地方找到他,而他却是自投罗网。 宇文昊看了看神色不太对的成三,问:“你可知道天下第一楼的周轩辕和段怀君还有些沾亲带故的堂兄弟关系?” 成三点点头,这个在最初他们就都知晓的。 而现在,怕是真的只能等到大婚当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胁迫 如果说,秦音若是知道,自己第一次亲身经历的大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的话,那么她说什么都要拒绝的。 自那天白夜和李大胆没能顺利带走秦音和成珏之后,龙御殿的守备更是森严了。 而为了秦音在大婚之后入驻凤朝宮,而曾经又因有石思琦这位前皇后居住过,皇浦玄鹤认为秦音怕是不乐意,于是全部重新整修了一番凤朝宫,匠人们没日没夜的抓紧施工,虽然部分殿宇还没修整完毕,但是总算是将凤朝宫大殿全部翻新了。 于是秦音在大婚那天早上,早早的起身,跟着茹嬷嬷上了软轿先到了凤朝宫。 皇后的主卧殿也翻修完毕,她在主卧殿后的温泉洗了个香氛浴,由着宮婢为她擦干了头发,又抹上了香油,束了起来。 茹嬷嬷过来接了她到卧房中开始装扮,一道道的手续,繁复而缓慢。 期间她先吃过了早膳,茹嬷嬷说,这会吃些,整个大婚的时间太长,怕她会熬不住。 秦音对这次大婚没什么太多的感觉,到现在为止也就是努力在配合罢了。 倒是宫里从上到下非常的紧张和忙碌。 秦音不快不慢的吃完早膳,又重新用药粉茶净了口,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梳妆室里。 本身她在沐春国没有娘家,而又一直住在宫里,这从娘家到皇城的正东门进宫的这套程序也理当省了的。 当时礼部提出来的时候,皇浦玄鹤立刻反对了,他言道:“既然是娶皇后,那么这走正东门进宫的程序万不可少。否则显得就不那么正式和诚心了。” 于是便有了,秦音着装之后坐上凤辇,从皇城北门出去绕皇城三周之后再从正东门进,皇浦玄鹤就等在正东门的正殿上迎接秦音的凤辇。 而且皇浦玄鹤为了防止秦音的凤辇在绕皇城期间有任何意外,调拨了整个皇城禁卫军,五步一个岗的绕满了整个皇城外围。 负责跟随凤辇的除开茹嬷嬷、墨竹墨兰之外,就是禁卫军的几位将军各带一百人马随行。 秦音对于一切的规制,一切的装扮,一切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墨竹说:“娘娘,奴婢给你重新梳发髻。” 秦音点头配合。 墨兰说:“娘娘,奴婢给你修一下手指。” 秦音保持头部不动,伸出双手。 茹嬷嬷说:“娘娘,含一块参片。” 秦音微微张开粉唇。 康义匆匆跑过来,在门外道:“娘娘,凤辇准备好了,打扮好随时能出发。” 秦音看看茹嬷嬷,茹嬷嬷回答:“知道了,娘娘还在保养,让他们等着。” 康义又匆匆离开了。 墨竹说:“娘娘,除开凤冠,娘娘还想带哪些头钗?” 墨竹将整个盒子打开,一一取出隔层展示给秦音看,秦音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说道:“我相信墨竹的眼光,交给你全权负责了。” 于是墨竹淡淡地笑着,看了看放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的凤冠,转而从盒子里捡出来几只东珠的素钗,又取了几只发插放在了一侧。 墨兰说:“娘娘,奴婢给您洁面,您稍稍扬起头。”说罢拿出一卷细细的线,一头含在嘴里,用手撑开了一段,慢慢的从秦音的脸颊上扫过。 秦音觉得一阵轻微的酥痒,脸上的细小汗毛都被卷了去。 茹嬷嬷在一旁看着,指导着,说道:“娘娘本身皮肤细腻光滑,这么一来,更是柔嫩的很。” 秦音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女为悦己者容,可那人不是真心的。 一道道复杂的装扮程序慢慢的过去了,茹嬷嬷看了看漏刻,时辰还有足够的富裕,便说:“娘娘,可还要再用些食物?等上了凤辇到大婚结束,时间是很长的。” 秦音想了想,便说:“那便再吃些,你们也都一起吃些,从起来到现在,你们也都没休息一下。” 茹嬷嬷笑了,有这么一个细心的主子,怕也是沐春国的福气。 于是又传了一次早膳,这次传的分量还偏多,茹嬷嬷,墨竹墨兰也跟着一起用了些。 又喝了写果茶之后,便是最后的穿着了。 秦音站起了身,坐了大半夜,她起身的时候腿脚还有些不那么灵活,扶着墨竹的手在屋子里慢慢走了两圈,才觉得腿脚没那么麻木了。便站上了小踏凳。 墨竹墨兰先是除去了她穿着的睡衣,然后换了一件雪丝的肚兜,又将那红色的内衣穿上,再来是白色的中衣有两层。一层比一层的前襟要短,这样从外部看就是一层层,迭起的前襟,而最里面的就是那红色的内衣前襟。 待衣裙都穿戴妥当了,茹嬷嬷亲手将飘雪绛云锦的凤袍替秦音穿上,又俯身给她换了双同样材质的绣鞋。 而此时,墨竹手捧凤冠,站到了更高一些的椅子上,与墨兰一左一右的将那白色的九层白凤尾做成的凤冠戴在了秦音的头上,又迅速的将方才选出来的头钗和发插一一的装扮在了发髻的其他地方。 墨竹说:“娘娘,凤冠可戴稳了?” 秦音微微动了动颈部,说:“嗯,想来是戴稳了。” 墨竹和墨兰都下了椅子,站到秦音面前,最后细细的检查了一番。 茹嬷嬷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娘娘,这身穿戴还真的是太衬您了。今儿怕是有些热的,娘娘莫要多走动,按照祖制本身是还要去皇陵祭祖的,不过圣上也想到了娘娘本身身子就不大好,所以祭祖在三日之后。” 秦音刚想点头,又发觉头顶上这一大堆的,好不轻松,于是说道:“听圣上安排就是。我对这些并不是很熟悉,有劳茹嬷嬷了。” “娘娘也是体贴的主子,这个把月来,老奴虽然是事情多的很,但是娘娘在各方面都配合的很好,让老奴轻松了不少。还望今后娘娘在接管后宫事务之后,更是细致才好。”茹嬷嬷安慰的说道。 秦音想了想,说:“这个怕是还早,之前也听圣上说,后宫的事务一直都是太后娘娘在主理的,前皇后也就是从旁帮帮忙而已。而今我并不想改变什么,后宫女人多,我最不擅长的便是与这些女人打交道。所以还是莫要为难我吧。” 茹嬷嬷面上依旧笑着,只是心底里稍稍有些不悦了,这当了皇后又不愿意跟后宫的女人们打交道,怕是今后她这皇后的日子也不甚好过。 秦音自然明白茹嬷嬷心里想了什么,又说道:“茹嬷嬷,莫要生气,我从小没了父母的教导,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在入宫之前说的不好听,还是个从商的,自然这礼节和交往方面就不甚好,而现在猛然间做了这个皇后,心里却也是不甚有把握的。” “您在宫里时间也长,自然是明白这后宫,明争暗斗,各种阴谋阳谋层出不穷,我生性简单,甚少接触这些,所以自然力不从心。” 茹嬷嬷问:“听说您之前是说想要您下嫁就得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为何圣上要肃清后宫的时候,您却反对了呢?” 秦音嘴角挑起一抹笑:“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后宫这些女子何其的无辜。若是真的被圣上肃清了出去,她们下半生要如何生活?她们今后的日子要如何继续?甚至于母子母女骨肉分离,这痛苦不该她们来承担。我不过是让她们不至于后半生痛苦罢了。” 茹嬷嬷认真的看着她,才发现,她不懂这个女子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了些什么? ** 然而,秦音却没想到,绕皇城三圈平平安安的过去了,等凤辇在正东门停下,她被扶着下了凤辇的时候,却看见了那骇人的一幕。 是成珏! 没错,那在大殿的一侧,被绑在木柱上的人就是成珏。 她正欲冲将过去的那一刻,茹嬷嬷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臂,并且小声地说:“姑娘,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和苦衷,请先进行完大婚,否则成公子的命也不保了。” 秦音转头看着一直都和善的茹嬷嬷,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丝的不忍:“其实你也是知道的,是吗?知道皇浦玄鹤会在大婚这天这样做?用以胁迫我顺利的完成大婚!” 茹嬷嬷抿了抿嘴,又说道:“虽然圣上这么做并不是那么的好,但是他也是出于迫切想要娶你的心情。” 秦音哭笑不得:“他迫切想要娶我的心情?他只不过是利用罢了,哪怕我并不是那什么传说中的仙子,他也不愿意我被别人占有了去吧,与其信其有,不若先占了先机。” 茹嬷嬷垂下眸子,竟是无法回答秦音。 她冷笑了一声:“我会如你们所愿继续大婚的仪式。但是你们也要保证,皇浦玄鹤说的,成婚次日放了成珏。” 她顿了顿又说:“告诉皇浦玄鹤,如果成珏在回到月皎城之前有任何的三长两短,或者再有任何损伤,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说罢,站直了身体,扶着茹嬷嬷的手,昂首缓步向着正殿走去。 站在正殿最前方的就是身着一身黑色锦缎金线绣龙大龙袍的皇浦玄鹤,而这身黑色龙袍则是专门为了配合秦音身上的白色凤袍重新赶制的。 据记载,当年无名国君主就是身穿黑色锦袍,金线刺绣的金龙,前去月皎城迎娶月光之神。 所以他翻找了各种野史,传记,名人赶制了这身龙袍。 秦音慢慢的越来越靠近正殿了,她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目不斜视的盯着那高高在上的皇浦玄鹤。 既然你们想要大婚,那便给你们大婚。 既然你们想要霍野,那便看看你们有这个本事得到整个霍野吗? 既然你们想要用成珏胁迫我,那便看看我怕是不怕! 既然你们都认为我就是那个再世的仙子,那便看看我到底能给你们带来什么? 战争,分裂,无尽的争夺。 这是你们想要的! 那便给了你们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婚 皇浦玄鹤好似就要按捺不住自己狂跳的心,看着一步步走近自己的秦音,他伸出手…… 秦音转头看了看那被绑缚在木柱上的成珏,满身的伤痕累累,一双清亮的眼睛却一直望着她。 她伸出手放入皇浦玄鹤等待的大掌中,正欲与他一同迈入正殿…… “拿命来!”一声暴喝突然响起。 随着而来的是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正殿四周的墙头上涌现出无数的蒙面黑衣人。 “护驾……” “圣上当心……” “保护皇后娘娘……” …… 一时间,大殿前乱成了一团。 皇浦玄鹤紧紧的拥着秦音,往正殿内撤离,他们身边正是皇城禁军的几位将军围成圈护在了他们两人身外。 其他的大臣和外国使臣们也早早的往一旁撤离。 这群蒙面黑衣人不管不顾的,冲向正殿,立刻分成两派人马,一派直接往绑着成珏的木柱奔去,一路上斩杀无数禁卫军。 一派则直直地冲向皇浦玄鹤和秦音所在的位置。 皇浦玄鹤凑在怀中的秦音耳边说:“你是知道今儿会有这么一出?” 秦音愣愣地看着外面那厮杀惨烈的情景,摇了摇头:“我甚至不知道你竟然会将成珏绑在正殿,以此震慑我!” 皇浦玄鹤望着她的眼睛,看得出来,秦音的确没在说谎。 他朗声道:“给朕——杀——无——赦!” 围在他们身边的禁卫军将军听令后,从脖子上拉扯出金属哨子,吹响了。 下一瞬,好似天兵一般的竟然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更多的禁卫军。 皇浦玄鹤看着秦音,笑道:“你若是没想到,那么我却是想到了,所以早早的做了预先布置,我是不会让你从我手上逃走的。” 秦音毫不掩饰的恐惧了起来,她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那近乎于变态的强占的心理。 皇浦玄鹤看着在他怀中微微颤抖的,面上充满了惧怕的神情的秦音,有那么一刻,皇浦玄鹤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秦音吧,他之前所见到的秦音披着一层好似坚实的外壳,而当这层外壳被恐惧和惧怕的心理侵蚀之后,才会露出她真正的性格。 皇浦玄鹤眼下根本顾不上成珏的死活了,哪怕成珏被人救走了,也没关系,所以黑衣人救下成珏倒是顺利的很。一旦得手,按照之前的计划,由十几个黑衣人带着成珏飞身离开了皇宫,而禁卫军本也得了命令,对于这些人便不再追捕。 剩下的黑衣人则加入了抢夺秦音的厮杀中,禁卫军全部都集中在了皇浦玄鹤和秦音的四周。 一时间,正殿前方厮杀惨烈。 皇浦玄鹤抱着秦音站在正殿前坪的正中间,他们是没办法回到正殿里面的了。 秦音害怕,是真的害怕。 哪怕在那段被南宫敬连累的,被日夜追杀的日子里,她都没这么怕过。 这群黑衣人是谁?是谁派来的?如果成功的救了她会带着她去哪里?她完全不知道,也猜想不到。 而面前这个抱着她的男人,好似是护着她的,但是那沉稳的气息却给不了她一丝丝的安全感。 与其说她惧怕黑衣人是因为未知,不如说她更是对面前这个男人的强占心里更恐惧。 空旷的正殿前坪里,只有刀剑刺入身躯的声音,秦音捂着耳朵将自己埋进皇浦玄鹤的怀中。 比起惧怕,现在的秦音更怕听到那刀剑刺入身躯的声音,一声甚至多声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消亡。 等到皇浦玄鹤发觉怀中的秦音颤抖越来越大,而她无意识的越来越往自己怀中钻的时候,已经是黑衣人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数了。 他拉起秦音,惊讶的发现,秦音此刻双目毫无焦距,脸色惨白,甚至于对他的话语都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了。 ** 秦音感觉自己堕入了一个黑色的梦境中,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却能听到无数的人在呐喊,在厮杀,无数的兵器相撞,无数的生命在消亡…… 她害怕的在黑暗中狂奔,却始终找不到出路一般,没有尽头的黑暗,没有尽头的厮杀和呐喊…… 猛地一声:“月儿!” 秦音停了下来,那是谁的声音?那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 慢慢的眼前的黑幕淡了下去,从远处跑来一匹黑色的骏马,皮毛幽黑发亮,骏马上坐着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男子。 那男子骑着骏马飞奔到她身边,俯身捞起她带到身前:“抓紧了,我带你出去!” 秦音仰头望着那男子,是成珏吗?你是成珏吗? 匆忙间,那男子低头看向她,眉宇间和成珏有几分相似,却不是,他说:“你这个笨仙子,怎么会自己跑来战场上?我不是叫你在军帐里等我吗?” 仙子? 秦音疑惑了!她是秦音,不是什么仙子,为什么自从到了这个地方之后,总是有人说她是仙子呢? 秦音刚想说话,就被男人打断了:“月儿,你先跟着副将回军帐,我很快就回来了。” 月儿?付婉月? 秦音更是疑惑了。但是男人却没时间给她解惑,将她交给副将之后,又转身冲进了战场。 “夫人,会军帐等大王吧,今天的战事很快就会结束了。”副将说道。 “夫人?大王?我是谁?他又是谁?”秦音低声轻喃。 副将虽然听到了,却没当回事,有时候这位仙子夫人好似得了健忘症一般,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形。 别说他们大王基本当做没看见,他们也都当做没事一般,只要她在大王身边就行了。 夫人的身份知晓的人不多,大王也不愿意太多的人知道这位夫人的存在。只不过他们这几个跟随大王时间比较长的,又得了充分信任的知晓这个事情罢了。 其实他也有疑惑,为什么大王不名正言顺的娶了这姑娘,哪怕是在后宫排上一个不太重要的名份也好。 但是大王总是说,等等再看,等等再看。如今一等,便是整整五年。夫人跟着大王东征西讨的,总是陪伴在大王身边。 而她也好似完全不在意这些名份和俗世人的眼光。在军营里,大部分的人都以为这位夫人实际上是大王的宠姬罢了,带着在身边也不过是派遣男人的寂寞罢了。 副将知道,这位夫人的本事可不小,很多次大王都在生死边缘,他眼睁睁的看见过,是这位夫人用了不知道什么法术,将大王一次次的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副将把秦音送入军帐,又招呼几个士兵去抬了热水过来,说道:“夫人,你先洗洗身子吧,去了战场又沾了血污,洗洗吧!” 秦音没说什么,转身进了那屏风隔开的浴间里,自己身上这一身的血污也的确是恐怖之极的。 她默默地洗着,想着。 这陌生的一切,究竟是谁的梦境?或者又是谁的回忆? 付婉月?不像是她的,她出嫁前根本没出过付家大门。秦音自进入了付婉月的身体之后,回想起来的都是付婉月在付家的经历。 她死前唯一出过付家大门的日子就是成亲那天。 秦音想到付婉月,苦笑了一声,那姑娘真真是可怜的紧。一辈子十多年的时光,唯一舒心的一天怕就是成亲的那一天了吧。 既然不是付婉月的记忆,那这又是谁的呢? “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竟是连我回来了也不曾知晓?”那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又在她耳旁响起。 秦音醒过神来,只看见那骑着黑马的男人此时只穿了一身中衣弯腰撑在木桶边缘望着她:“啊!你……你怎么进来的,我还在沐浴!” 男人笑了,伸手撩起水:“这水都快冷了,你还不知道出来,莫不是要生病了才晓得?” 秦音捞过一旁的布巾掩住身体,颤颤地说:“你先出去一阵,我换了衣衫,再换了热水给你洗浴吧。” 男人看了看一脸羞红又轻微颤抖的女人,笑了笑,决定不再为难她,转身出了浴间。 秦音赶忙起身,随意的擦了身体,换上一旁准备好的干净衣衫。又披了外套,出了浴间。 其实也不用她吩咐,立刻有士兵进来抬走了浴桶,又新换了热水进来。 男人走到坐在一边的秦音面前不由分说的拉起她:“来给我擦背!” 秦音愣愣地被他拉着又回到了浴间里,看着他唰啦两下褪去了衣衫迈进浴桶里,男人自己解开头发之后又塞给她一块粗布巾,道:“你最近总是神神道道的,好长时间没给我擦背了。” 秦音好似手脚不停自己指挥一般,主动的走到浴桶边,沾湿了粗布巾,开始帮男人擦背,洗浴。 这些活儿她做起来竟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顺手,从擦背到抬起男人的手臂,轻轻的擦洗着,甚至于从身边的架子上拿过一只削的圆润的木签,帮男人手指甲里的污秽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最后又拿出皂角帮男人洗了头发,用干净的细布裹了头发盘在了他头顶上。 秦音转身出了浴间。脑海里不停的在反问自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做这些事情没有陌生感,好似这些事情从来都是她在做一般。那么的熟悉,那么顺畅。 ** 皇浦玄鹤抱着脸色苍白的秦音,无论如何唤她的名字都得不来任何一个反应,这让他无比的恐慌。 不知道秦音感应到什么恐惧的事情了一般,突然间,放声大叫起来。 “嘭!” 突然地从秦音的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很强的气息,硬生生的将身边的人都震了开来。 这让皇浦玄鹤完全没有防备的被这道气息冲开了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而那些还没停止厮杀的黑衣人和禁卫军也都被这道强势的气息震得不得不停了下来。 眼看秦音在发出这样一股强气息后,就要倒下,突然从黑衣人中窜出两个身影,冲了过去,一左一右的夹起秦音,飞身上高高的皇城墙,瞬间消失了踪影。 皇浦玄鹤这才反应过来,大吼道:“给我追!追回秦音!”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记忆 两个黑衣人带着秦音飞奔出皇城。 皇浦玄鹤预计到了有人前来营救,却独独没预计到秦音突然一反常态。 李大胆抱着秦音迅速的向着预定的方向飞奔,白夜在他身后紧紧的跟着,同时还注意是否有追上来的禁卫军。 顾鸿儒在马车中迅速的处理着成珏身上的伤口。无上道人和南宫敬则守在马车边,望着皇城那边的天空,等待着什么。 忽地,无上道人跃上马车顶,说道:“来了,敬儿驾车准备。” 南宫敬坐上车辕,一副随时都准备驾车狂奔的姿态。 远远的,两个黑色的身影逐渐地跃入南宫敬的眼帘,南宫敬回身对车里说道:“小妹回来了,我们准备走。” 成珏睁开眼睛,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我没事,一路上不要停歇,速度离开沐春。” 顾鸿儒说道:“这些你就莫要担心了,南宫知道怎么安排的。” 他的话音刚落,李大胆便抱着秦音进了马车,将她安置在成珏的身边,转身迅速的出去了。 李大胆对南宫敬说:“快走,皇浦玄鹤派了追兵过来。我和白夜断后,你们快走。” 南宫敬看了看他和白夜,道:“甩脱了追兵,赶紧追上我们。小妹说过的,我们一个都不能少。” 李大胆望了望马车厢,他这次怕是要食言了。对主子的食言,对秦音的食言。他道:“嗯,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碰头,若是我们没到,你们也不要停留马上回去,我们会回到月皎城的。” 南宫敬点点头:“保重!” 马车绝尘飞奔而去。只留下李大胆和白夜站在原地望着那已经消失的,只剩飞舞的尘土的方向。 白夜说:“八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李大胆握了握拳头,道:“静王爷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两人此时尽是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原本他们两人是对立的,但是却因为一个女人,而成为了战友。 白夜道:“再说吧,先把他们护送回月皎城。” 李大胆点点头。 白夜随即吹响了一声长哨,马上便有几十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白夜抬手抱拳施礼道:“接下来就有劳众位兄弟了,倘若白某还能活着与兄弟们相聚,必定肝脑涂地,重酬相谢。” 蒙面黑衣人中走出一人,说道:“重酬就不用了,到时候我们再比试比试。我不会总是输给你!” 白夜对他说道:“你若是得了秦姑娘的帮助,想必下次再比试就是我输给你了。” 蒙面黑衣人看了看他,又丢给他一只小木盒:“别轻易丢了命,留着回来跟我切磋。我在月皎城等你。” 说罢,这个蒙面黑衣人便带着其他人闪身离开了。 李大胆问:“他们真的可靠?” 白夜打开盒子,竟然是暗器——暴雨梨花针。用这个对付禁卫军倒是极佳的好物。 他将暗器装在自己手腕上,回答:“他们是成三和宇文昊的人,你说可靠不可靠?” 李大胆说:“快追来了,赶紧的。” 白夜从腰间取出一条极细的金属丝,一头交给了李大胆,两人闪身隐藏在了道路两旁的树上,系好金属丝。 果然不多久,禁卫军追兵便出现了。 前面飞奔的将领根本没注意竟然还有陷阱,直直的冲了过去,结果可想而知,跑了没几步之后,马和人齐齐地倒在地上,竟是再无声息。 稍晚一些的将领迅速的勒马,停下,此时他们才发现,悬空中一条极细的银丝上黏着些许的血。 为首的将领挥着大刀狠狠地砍上银丝,却被弹开了去,这银丝竟然刀砍不断。 “什么人在此设伏?莫要藏头露尾的!实乃小人行径!”他朗声说道。 “对于强抢人妻室的真小人来说,我们这些还真不算的什么。”白夜冷笑道。 声音从两旁的树林里传了出来,为首的将领大手一挥,立刻有两对人马正想要钻入树林里搜寻。 “莫要再潜人来送命了。只要你们不再追着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强要了你们的性命。你们也都是有家有室的人,莫不是想要你们的妻妾儿女父母都伤心不成?” 李大胆说。 听闻至此,众人竟是齐齐地停下了正打算迈入树林的脚步。 “混账,你们是打算违抗圣上的旨意?”为首的将领大声喝道。 禁卫军冲进树林中,只听得那时不时响起的哀嚎声,让列队站在大路上的众人竟是一身身的冷汗。 ** 秦音还堕在那不知道是谁人的梦境里。 男人洗浴过后,穿了身中衣便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条干净的粗布大布巾,丢给了秦音后自己便在床榻下的地毯上背对着秦音坐了下来。 秦音看着手中的大布巾,又看了看背对她坐的男人,心里还在想这是要做什么呢?手上却已经行动了起来,她解下男人头顶的布巾,一头湿湿的头发瞬间散了下来。 她捞起男人的头发,重新包在那条干净的粗布巾中,轻柔的,缓慢的帮男人擦拭长发。 男人的背部靠在秦音的双腿上,脑袋正好垫在了她的膝盖的位置,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男人缓缓开口:“月儿,你有好长时间没这么帮我擦拭头发了。” 秦音听到自己开口问道:“你是谁?月儿又是谁?” 男人顿了顿,说:“原来月儿还没恢复啊,我还以为今天在战场上看见月儿,是你已经恢复了呢!” 秦音问:“恢复?难道我病了?” 男人低声笑道:“月儿没有病,月儿只是忘记我罢了。” 秦音想,忘记你?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谁,何来忘记你? 男人又自径的开口说:“上次你帮我吸出了毒素,却没想到你竟然中了毒,而忘记了我!这次你忘记我的时间太长太长了,长到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想起我是谁。” 秦音看着手中的乌黑的发丝,隐隐中夹杂着一根白发,她说:“有一根白发。” 男人回头看着她,那眼中是秦音看不懂的深情,说看不懂,只因那深情中却夹杂着一丝丝的猜忌。 猜忌什么?难道是觉得她忘记了曾经的过往和不再记得他是谁,这些是假的吗? 还是猜忌她这个人? 他说:“月儿,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默默的守在我身边,没有给你一个名分,着实委屈你了。可是天下尚未大定,而我想给你那个至高无上的尊荣,只有天下唯一的皇后之位,才能配得上你。” 秦音看着他,皇后?又是皇后!她并不想要这无比的尊荣,她想要的不过是安安静静的生活罢了。 可是谁懂呢? 成珏吗?其实成珏也不懂,在成珏的内心里,怕是他那神秘的使命感和野心也是始终凌驾于她之上的。 男人始终望着她,见她好似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也不出声打扰,反而柔声的说道:“月儿,我已经命人去寻白凤,用白凤羽和人鱼泪给你做成后冠,我要让你成为这世上唯一的,最尊宠的女人!” 白凤?那不是无名国君主给他的皇后准备的吗?秦音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轻声低喃:“成珏?” 她看见男人瞬间变了脸色,站起身捉住她的手怒道:“成珏是谁?说,成珏是谁?你在什么地方又勾了其他男人!” 秦音不解的望着他,问:“你难道不是成珏?” “月凝仙子,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叫龙御天!你一辈子都要牢牢记住这三个字。而你月凝仙子,我龙御天说过,不管你是人还是仙,你始终都是我龙御天的女人!” 秦音愣愣地望着他,龙御天?他就是那个无名国的君主吗?曾经真正的统一了整个霍野大陆的男人。 那个被记载在霍野大陆史记中的唯一的一个全天下的帝王。 秦音想到了上次她好似也在一个梦境中,那梦境中的男子和眼前这人逐渐的重合了起来。 月凝仙子! 住在月影山上,独自修行的清冷的仙子,却因救了一个男人,而堕入红尘无尽的感情纠葛中。 她曾经冷然地站在宫墙上,看着这个男人每天都带着不同的嫔妃厮混。 她曾经抛弃了那身为仙子的重任,只一心帮助了这个男人。 她曾经以为,这个男人是真正地将她放在心上的。 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天庭的惩罚让她失去了仙籍,没了永生的庇佑,也彻底的忘记了那段不堪的记忆。 月凝仙子,最终回到了月影山,看到了那在山脚下聚集起来的,因为男人的征战而流离失所的人们。 她能做的就是帮助这些人。 月皎城慢慢的建立了起来,她在替他偿还曾经的罪孽。 直到那个人再次寻到了这里,在月皎城的大街上寻到了已经成为普通人的月凝仙子,他惊喜的拉住女人的手:“月儿!” 女子转过身:“这位公子,可是来月皎城寻亲的?您可以去户籍处寻找您的亲属的名字。” 女子并不认识他,他脸上那惊喜的神情被惊讶取代了。 月儿,这次你是真正的彻底的忘记我了吗? 忘记了龙御天了吗? 忘记了曾经所有的过往了吗? ** 秦音从一团混乱的记忆中慢慢的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又是不熟悉的地方,轻微晃动的身体预示着她此刻应该是在行进中的。 顾鸿儒俯身过来看着醒来的秦音,问:“丫头,醒来了!可有不适?” 秦音眨巴眨巴眼睛,整个人还没从那属于月凝仙子的记忆中完全清醒。便又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秦儿,可有不适?” 她转头看看离她很近的人的脸,似乎有些模糊不清,却又那么熟悉,和她记忆中的那张男人的脸重合了一般,她问:“龙御天?” 成珏猛然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龙御天,那个曾经响彻整个霍野大陆的,伟大君王的名字。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野心 皇浦玄鹤大发雷霆,砸了半个御书房。 皇浦玄鹤突然抬头望着宇文昊:“我不管你对秦音有什么私情,现在我只要你做到一点,在她离开沐春国之前,给我截住她。把她带回来。你做得到吗?” 宇文昊傲然挺立,声音清冷的很,说道:“你如何断定她一定会走丹慧城过?” 皇浦玄鹤眯了眯眼睛:“只有你的丹慧城离月皎城最近,成珏又有伤在身,不会选择绕道去紫月或者敦夏的。” 宇文昊想了想,说:“我不能跟你保证我一定能做到,但是如果秦音真的在丹慧城停留了,我会试图说服她回来,如果她不愿意回来,我是不会为难她的。” 皇浦玄鹤怒视,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他的同伴了:“你果然对秦音也是有男女私情的。先前你只是告诉我,你们在合作做些营生,这怕是也不是简单的做营生而已吧。” 宇文昊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玄鹤,莫要被愤怒遮盖了你清明的双眼。现在的你已经仿佛入了魔道。” 皇浦玄鹤听他这一番话说完,感觉自己也的确是沉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里,那深渊的主宰便是野心。 他静了静心神,说道“蓝行之已经被我扣押下来了。你若是见到了秦音,就告诉她,如果她不想看见蓝行之被凌迟,那么就回来我身边。皇后的位置依旧是她的,大婚会再次举行。” 宇文昊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硕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皇浦玄鹤一人,他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坐在那把至尊无上的大椅子里。 他其实不是有野心的,他甚至于根本不想做那个储君太子。 他讨厌宫廷,更是讨厌无尽的政务。 他很想和自己的母后说,那把金黄色的椅子,谁想去坐谁就去好了。 可是这些,他只能默默的承受下来。让他厌恶的事情,厌恶的生活方式,让他厌恶的地方。 他不能和任何人说。 如果当年不是母后拜托了定国侯府,如果不是宇文昊那时候坚决的站在了他身后,或许他早就逃离了这个满是脏污的宫廷。 然而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的帝王生活,让他开始沉迷在这其中。 这种掌握着别人生死的疯狂的感觉,让皇浦玄鹤从中体会到了无尽的成就。 他并不嗜杀,也并不残暴,甚至于他在推行新政的时候,面对屡屡阻拦和反谏的老朝臣,他很多的时候是非常柔和的劝说,甚至于退让。 他之所以敢这样做,便是有宇文昊在他身后给予支持,往往前脚反谏的老臣刚反谏完没几日,就会落得满门抄斩,家产尽数充公的结局。 而他从来这么做的理由便是那谁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得到的那些很私密的账本,信笺往来,等等。 这让朝廷里的众位大臣们人人自危。甚至于再也不敢对皇浦玄鹤提出来的任何新政有推诿和拒绝配施行的念头,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的脑袋搬家。 野心的成长,是什么时候成长起来的?皇浦玄鹤已经不记得了。甚至于,在这次碰见秦音之前,连宇文昊都不曾知晓皇浦玄鹤竟然有这样的野心。 有时候,皇浦玄鹤会想,或许之前他是不曾有这般大的野心,或许是只因碰见了秦音。 这不能怪秦音,只是任何有权势的男人一旦知道自己或许有这么一个难得的机缘的时候,怕是都不会轻易放手吧。 就好似宇文昊。 皇浦玄鹤知道宇文昊内心里是对秦音看重万分的,这甚至于超过了雪晴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分量。 宇文昊,如果你也想要同朕抢的话,那便也不能再留你了。 ** 秦音自醒来之后,便不再躺在成珏身边了,坐起了身,撩起窗帘,看着外面不熟悉的景致,问:“二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 顾鸿儒正在给成珏继续捣药敷伤口,道:“我们先去紫月,皇浦玄鹤定然是在丹慧城那边设了关卡的。我们就绕道去紫月国,再回月皎城。” 话说到这里,无上道人也坐了进来,望了望满脸委屈的成珏,又看了眼好似完全无视成珏的秦音,说道:“敬儿说,再有一个城,我们就算是出了沐春国。” 转道紫月,想来皇浦玄鹤也不会预计得到吧。 也正在城门口等待入城的时候,只听得马车外传来一阵喧嚷的声音。 南宫敬坐在车辕上看着骑马慢慢走上前的宇文昊,这本不属于宇文昊驻军的范围。 宇文昊策马停在了马车边,说道:“秦音,蓝行之被玄鹤抓了。” 秦音立时起身,出了马车,定定的望着他:“卑鄙下作的手段!你竟然和皇浦玄鹤是一丘之貉。” 他们的马车被几百名士兵团团地围在了中间。 宇文昊没有反驳,虽然被如此的深深的误会了:“他说,如果你不想看见蓝行之被凌迟处死,那就跟我回去吧。” 秦音气的一脸惨白。 成珏扶着车壁起了身,道:“宇文昊,我曾经敬你是个正直的男人,而你现在却助纣为虐!你难道不知道如果秦音跟着你回去了,皇浦玄鹤会如何对她吗?” 宇文昊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蓝行之被凌迟?曝尸于皇城之外?” 秦音做不到,她瞪着宇文昊说:“如果我跟你回去能换得成珏他们顺利离开,能换得蓝行之平安回到月皎城的话,那好,我跟你回去。” “秦儿!”成珏撩开马车门帘,颤颤的出了马车,看着那倔强的女人。转而又望向宇文昊,说道:“宇文昊,你可曾有心?” 宇文昊不可置否的抿了抿嘴唇:“成三还在我府上,你大可放心。” 成珏双手搭在秦音肩头,对她说:“等我回来!” 秦音不敢抬头看他,半垂着头回答:“没事,你回去养好身体就行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成珏不知道秦音在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自她醒来之后,便是这样一直躲避着他的。 “半年,最多半年,我一定会回来的。”成珏顾不了什么,把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抱着。 秦音推拒了一阵,又碍着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不敢用力,便作罢。 醒来之后,秦音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龙御天的身影和话语,而每每看见成珏,她便不自觉的将两人合二而一。 秦音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混乱了,还是她私心里竟是拿这两人悄悄的对比了起来。 尤其是每当成珏接近她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在那梦中,龙御天的气息竟是和成珏完全一样,甚至于那对她的霸道也完全一样。 到底是龙御天?还是成珏?她竟然无法分清楚这两人。 宇文昊耐心的等着,成珏终是放开了她。宇文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坐好,驾马离开了。 宇文昊自己也没料想到,竟是这么顺利的就说服了秦音,不过他私心里却期望着秦音没有被说服。 他们临时住在了知府的府邸里,晚上吃过晚饭,又洗浴之后。秦音坐在庭院的凉亭里。 这会顾鸿儒的马车已经出了镇子,往紫月国进发的途中。 她在凉亭里坐下没多久,宇文昊端着一壶茶坐到了她的身边。 为她倒了一盏茶之后,宇文昊说:“你可真的想好了跟我回去?” 秦音没有看他,望着那前面的一池湖水说道:“这不是你们都算计好的吗?必定知晓我无法看着蓝行之被皇浦玄鹤虐杀了。你们利用了我的心软。一次次的利用。” 宇文昊戚戚然地笑了:“我更希望你不要跟我回去。玄鹤已经变了,不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少年天子了。” 秦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是你保着他坐上那个位置的,现在你却来跟我说你不认识你的君主?你是在讲笑话吗?” 宇文昊摩挲着手中的茶盏说道:“他的野心我也是最近才知晓的,若是我早就知道,那怎么都不会让你出现在他面前。当年保了他坐上皇位,也是因为他个性里并不喜欢宫廷和皇家这样的生活。他跟你一样,曾经向往的是平静的生活,这样的人做帝王不会让国家涂炭生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变了。或许他早就变了,只是我一直没发觉罢了。而你的到来更是激化了他的改变。现在的他好似入了那野心的魔道。” 秦音转头望着他:“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用吗?” 宇文昊无奈的笑着摇头:“自然是没用的,只是我想问你,如果我不用娶雪晴,也不可能有其他女人,这样的我,是否有资格与成珏争上一争?” 秦音讶异的看着他。曾经她知道宇文昊对自己有些不同,但是却没想到他能亲口说出来。 她笑了笑说:“回去之后,似乎没多长时间你便要娶雪晴公主了呢。如此算来,你便是皇浦玄鹤的妹夫了吧。” 宇文昊脸色瞬间白了白,随即又苦笑了一声,被拒绝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这里面的误会好像有些大了。 “罢了,反正也早就知晓你会拒了我的,只是我还抱有一些些的奢望罢了。不说这个了,你的三哥一直在我府里,他很是担心你,不若你写封信给他吧,我帮你转交。” 宇文昊故作轻松的说道。 秦音看了看他,道:“好,请照顾好我三哥。不论你和他有些什么事情,倘若他有危险,请你千万保证他的安全。这便是算我欠你一个情。” 宇文昊一挑眉问:“你欠下的这个人情,可想好了要如何报答我?” 秦音垂头沉默,想了一阵便说道:“倘若有天,你需要我的任何帮助,我都会倾力相助。” 宇文昊笑了笑,问:“任何事情都可以?” 秦音点头。 “哪怕是我想要娶你,这种你一定能帮上我的事情,你也会完成我的请求?” 宇文昊轻声的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牺牲 皇浦玄鹤站在东正门的大殿前面,这次依旧是迎接秦音,当他看见宇文昊和秦音共乘一骑的出现在东正门大殿前的时候,脸色微微的变了。 尤其是宇文昊揽在秦音腰间的手臂的时候,更是黑沉了脸色。 在秦音还在回来的路上的这几天,整个朝堂上为了皇浦玄鹤决定再次大婚的举措而吵得天昏地暗。 文武众臣们分成了三个派系不停的争论着。 一个派系自然是力挺圣上一定要娶了秦音,而得了仙人的助力,取得先机,从而一统整个霍野大陆。 而另一个派系则认为秦音是个不详的人,大婚之日竟然出现那种情况,更是在谁都没防备的时候发出未知的神力,伤了圣上,所以万万不可娶。 在这两个派系之外则是中立派系,既不主张,也不反对。一切听凭圣上裁决。 宇文昊的马被允许一直骑行到正殿前的台阶下,他慢慢的放下秦音。 秦音看了看那台阶上的男人。依旧是一袭黑色金线绣龙大龙袍,依旧是那样一副温和的面容,眸子里多了些不容置疑的刚硬。 秦音抬脚,一步步的走上阶梯,直到再次将手放入那人的掌心,她抬头看着皇浦玄鹤。 他说:“你终是回来了。” 秦音很直接地说:“放了蓝行之。” 皇浦玄鹤了然地笑了:“康义,去宣蓝御医。” 康义躬身离开了。 他看着秦音说:“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秦音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嘴,她怕自己张嘴说出来的就是咒骂的语言。 蓝行之一身灰色的衣袍,到了前殿,不卑不亢的看着皇浦玄鹤。 秦音跑过去:“你可好?” 蓝行之有些讶异的看着秦音,怎么她又在这里:“你怎生回来了?” 秦音道:“我终不能看你被那恶人凌迟了还要曝尸于城外。” 蓝行之握住她的双手:“笨蛋小师妹,师兄怎么都不会怕的。倒是你这个笨蛋却从来不让我们省些心。又跑回来自投罗网了。” 秦音落下眼泪:“你们莫不是都商量好了,要时时刻刻让我哭不成。” 蓝行之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轻声说:“笨蛋师妹!” 秦音道:“你回去吧,莫要再出来了。” 蓝行之点点头,转身离去。 皇浦玄鹤虽然手段有些卑鄙了,但是却始终重承诺,他既然答应了秦音会放了蓝行之,那么必定也不会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了。 当夜,秦音还是在龙御殿的偏殿里住了下来。伺候她的依旧还是墨竹和墨兰。 ** “啪!”一只茶盏被摔碎在地上。 段清秋眯着眼睛看着地上跪着的暗卫,刚才的回禀,便是秦音又回到了沐春国皇城的龙御殿内。 而龙御殿的守卫更是森严了。 “还没找到李大胆吗?”他冷声问。 “属下已经派出了大部分的人马,确实还没有找到他。”暗卫回答。 “连他也跟本王玩失踪?”段清秋重重地拍桌道,转而又想了想,“罢了,莫要管李大胆了,你们再去龙御殿查探,给本王想办法把秦音弄出来。本王一定要得到她。” “是!” ** 段怀君黑着脸坐在自己的屋里。 他同样也得到了消息,被救出去的秦音又回到了皇浦玄鹤身边,而龙御殿的防卫更是加倍了。 而白夜此时也不见踪影,阿武追到了他们之前说好的集合地的时候,只看见禁卫军的尸体,却不见白夜的尸首。 阿武对白夜算是了解的,如果在当场没有看见白夜的尸首,那么很有可能白夜还活着,只是藏了起来。 段怀君怎么都没想到,秦音居然会回来。他原本的计划是等秦音到了月皎城,那么他就换回周轩辕的身份离开都城,去月皎城,自然还是能比八哥优先见到秦音。 就算八哥的人在秦音身边又如何? 不过这次连同白夜都渺无踪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一时间他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做这个事情了。 阿武垂头单膝跪在地上,等了良久也没等来主子的吩咐,不禁抬头看了看主子。 “主子,淑妃娘娘有口信传来。”阿武试探的说。 “嗯?母妃说什么了?”段怀君沉声道。 “淑妃娘娘说,如果主子您能带回秦姑娘,同时能证明王妃娘娘已经过世,那么她还能保证在皇上面前为您保媒。让您以正妃的份位娶了秦姑娘。”阿武说道。 “嗯,本王知道了。阿武,你一方面派人继续找阿夜的下落,一方面想办法靠近龙御殿,把秦音带出来。”段怀君道。 “是!” “死要见尸,活要见人。阿夜断然不会毫无音讯的。”段怀君说。 白夜的能力和武功,他是知晓的,必定不会在尸首都没找到的情况下就断言他一定是死了。 所以这会子怕是躲在什么地方疗伤。 “是!” ** 那日,白夜和李大胆两人奋战千人,纵使两人武功再是高强,也敌不过人多,当两人被逼退到树林里的一处悬崖的时候,两人对望一眼,转身跃下悬崖。 此时他两人伤痕累累的在一个无意中找到的山洞里疗伤。 山洞中燃着一丛篝火,篝火边架着两只野兔烤着。 白夜将捣碎的草药糊抹在李大胆的伤口上,又用晒好的布条裹了起来,转过身翻了翻两只野兔。 李大胆说:“你趴下,给你上药。” 白夜也没客气什么,除了外衫,怕在地上,露出背后的伤。 幸而这个谷底,野生的草药不少,白夜和李大胆两人别的草药认识的不多,但是这种疗伤止血愈合伤口的草药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于是两人撑着,弄了草药,又打了野物,无意中又发现了这个很是隐蔽山洞,两人便再弄了干柴进了山洞里。 一住便是好几日,每天轮着出去采些草药和打猎,竟也是相处的和平的很。 白夜说:“这几日也不知道他们到了什么地方?” 李大胆想了想:“应该过了紫月的边境吧。” 白夜点点头:“你怎么跟你主子交代?” 李大胆给他扎好布条,坐到了篝火边,转动烤着的野兔,良久后才说:“不知道,不过我不是八王爷家养的暗卫。我只不过是报恩罢了,这是最后一个事情。” 白夜点头:“那你以后打算去哪里?八王爷可不是很大方的人。” 李大胆沉默的思考着:“你想,秦姑娘会恨我们吗?” 白夜取下一只烤好的野兔,吃了起来,很认真的吃着,好似没听到李大胆的问题。 李大胆便也不再问了,取了另一只烤野兔吃着。 而当他们养的差不多了,上了山崖之后,在最近的村落里才打听到,秦音竟然又回到了都城,皇浦玄鹤的身边。 这消息让白夜和李大胆两人对视了好长一阵子。 白夜轻声道:“我要回都城,秦音不可能主动回去的,必定皇浦玄鹤又使了什么手段。” 李大胆道:“我跟你一起回去,但是你我二人却不可这样,别忘了八王爷和十五王爷这会怕还是在都城里。” 白夜赞同,两人又找了户人家,买了两身粗布衣衫换了。白夜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张很薄的易容面具,两人装扮了一番,再出来,便是两个身形粗壮的农家兄弟汉子。 飞快的往都城的方向赶去。 ** 秦音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老太太——宜信太后,很是有些不解和疑惑。 她来干嘛?这种时候,她不是更应该去小佛堂安慰安慰石思琦吗? 宜信太后坦然自若的坐在秦音对面的位置上,品尝着秦音亲手调制的果茶,很是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没成想,这花草果茶竟是你调制的,而蓝行之又正是你的师兄。” 秦音微微笑道:“太后娘娘,您喜欢这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小玩意便好。” 宜信太后笑着望向秦音说道:“秦姑娘倒是淡定的很。哀家还以为秦姑娘自大婚之日被劫持出宫之后,便不会再回来了呢。” 秦音道:“太后娘娘,您也知晓我是被‘劫持’出宫的,那自然还是应该回来的。” “哦?!那这么说,你决定留下来与玄鹤过日子咯?”宜信太后好奇的问。 秦音转头看看凉亭外的花团锦簇的景致,说道:“太后娘娘,我知晓你们并不喜欢我,我现在在这里无非就是等待被利用罢了。您也无需绕着圈子说什么,您想要的不过就是我能帮助皇浦玄鹤得了这天下而已。” 宜信太后不禁挑眉再次细细地看着她,这女子真的有那本事? “与其说你们都对我有质疑,不如说,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有这等的通天的本事。那月皎城的真正的城主,早已经消逝了近千年。而我,不过是这世间普通的一名女子罢了。” “与其寄望我,不如脚踏实地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秦音淡淡地说道。 宜信太后静静地望着她,如此的她,让阅人无数的宜信太后都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透了这个叫秦音的姑娘。 “比起我来,我觉得石思琦的付出太大,而却从来没得到皇浦玄鹤的一丝丝的回报。说句不好听的话,也是得罪您的话,皇浦玄鹤不值得石思琦以真心爱慕他。或许皇浦玄鹤现在不觉得,莫道是有一天,他会从内心最深处后悔。” 秦音出了凉亭,随手折下一支花朵。 “女人就好似这花朵一样,您是女人,您也是过来人,您应该明白,花朵尚需浇灌,女人所需要的除开男人给予的感情之外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这辈子我只为自己而活,我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安静的生活。” 秦音说完将那支花朵放在了宜信太后面前的桌子上,再道:“您被牺牲了一次,您可愿看自己的女儿再被牺牲一次?又可愿看石思琦也被牺牲掉?让她们走您曾经艰苦走过的路程,让她们的后代再如此反复?” 宜信太后睁大双眼,愣愣地看着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退婚 沐春国都城近来都很不平静。 刚过去的圣上大婚出了那么大的纰漏之后,现在又再一次闹出了定国侯爷退婚事件。 这会子朝堂上也是寒意逼人,气氛沉重的很。 定国候宇文昊昂然站在朝政大殿内,目光沉稳的望着那高高在上的沐春国君主皇浦玄鹤。 曾经这人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伙伴,也是他唯一选择了效忠的帝王。 皇浦玄鹤接连好几天都被定国候宇文昊退婚的事情烦的无法入睡,回到后宫又得面对日日夜夜哭闹不休的雪晴公主。 “圣上,您可考虑好了?”定国候宇文昊朗声问道。 皇浦玄鹤眯了眯眼睛,道:“定国侯爷为何执意退婚?是打算视朕的圣旨和定国侯府的祖训如无物吗?” 定国候宇文昊无奈地笑了,说:“臣从来没有爱过雪晴,也从来只当她是自家的小妹,试问这兄妹之间要如何婚娶?” 皇浦玄鹤道:“妹妹?朕记得,定国候和雪晴可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既无血缘关系,那就算不得兄妹。” 定国候宇文昊好似早就料到了皇浦玄鹤会这么说,所以又说道:“圣上,倘若您想看见您的妹妹嫁入定国侯府之后,整日愁眉不展又独守空房的话,那么臣便遵旨。” “嗬!”朝堂里传出好一阵的细碎的抽气声。 “定国候,你莫不是和秦音商量好了?后宫里她刚刚才劝说太后莫要牺牲了雪晴的幸福,这边你便来退婚,这倒是很巧合的呢。”皇浦玄鹤冷哼一声。 定国候宇文昊楞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秦音会有这么一招,不过也好,反正他原本也不想成这个亲,哪怕真的不得不奉旨成亲,他也不会碰雪晴一下。 忽然,大殿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不要拖拖拉拉,你赶快去跟皇兄说,你才没有想嫁宇文昊。” 另一个女子说:“你讲理不讲理呢?我从来就没说过要嫁任何人。宇文昊现在退婚也好,娶任何妾氏也好,都跟我无关。” 于是众人没多久,便看见雪晴公主红肿了双眼,死死地拖着秦音进了大殿。雪晴公主将秦音一直拖到龙座的台阶前才停了下来。 雪晴公主带着一丝丝的哭腔说:“皇兄,我把秦音带来了,今儿就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说说明白。为什么她嫁了皇兄,却还要指使着宇文昊来退婚?她莫不是想一人侍两夫?” 皇浦玄鹤怒道:“雪晴,你太胡闹了!马上跟音儿道歉。” 雪晴公主立时哭道:“不要,我才不要跟这个贱女人道歉,她对皇兄不忠,又毁我佳缘。” 秦音瞬间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她抬眼看了看大殿里站在最中间的定国候爷宇文昊,发现他脸上也同她一眼是满满地无奈感,瞬间变有了同病相怜的战友情。她说:“皇浦玄鹤,你自己的妹妹自己搞定,本小姐可没时间陪她瞎胡闹。” 雪晴公主又指着她叫道:“你哪里会没时间,天天在龙御殿吃了睡,睡了吃,你还能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秦音一挑眉,走上台阶,站到了皇浦玄鹤的龙椅边,说道:“既然你今天非得要我跟你说个明白,那么也好,我就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也当着宇文昊的面跟你说个明白。” 不知为何,众人心底涌现出一股子不那么好的预感。雪晴呆呆地看着这会突然气势爆发的秦音,竟是有些害怕了起来。 秦音缓缓开口说:“雪晴,我之所以与太后娘娘说起莫要牺牲了你的幸福,是觉得你才刚刚二八年华,正是一个女人最青春最美好的日子,在我的家乡,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无忧无虑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私密的情怀,有自己想法。而你?不说我跟你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却感觉你过早的涉入了成人的世界,这世上女人不仅仅是只需要一个爱着自己的丈夫而已。” “更何况,你要嫁的男人并不爱你。他不爱你,你却一心爱着他,想要嫁他,你有想过未来你根本不会幸福,你有想过在无尽的孤独和期盼中耗损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容颜,自己的心。你以为你能承受得住那种从内心里的折磨吗?” 雪晴公主呆愣地站在台阶下。 定国候宇文昊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龙椅边的女子,这便是他喜欢上的女人。 众朝臣无一不被震撼到,尤其是家中正有待嫁女儿的老臣们。 “霍野大陆的男婚女嫁的事情,我纵然是无法改变的,但是我却不希望雪晴你也被这种非人的折磨残害,你虽不是我的姐妹,但是你心地善良,可爱无忧,我视你为我的小妹,所以我才会向太后娘娘进言,莫要牺牲了你的幸福,并不是不想你嫁给自己最爱的人,而是希望你嫁的人能给你幸福,能把你捧在心尖上疼爱,能把你当做毕生的最爱来珍惜。你懂吗?” 秦音说到最后,步下了台阶,执起雪晴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着:“你值得被一个更好的男人一辈子珍爱,而不是宇文昊那样的兄长的疼爱。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是只有一方付出就算得上是幸福的。你全心的付出如果不能换来对方的同等,甚至超越你的回报,那就不值得你的心。” 雪晴公主喏喏地说:“可是我能看出来宇文昊爱你!” 秦音笑道:“你能看出来,大家也都能看出来,但是你可曾看出我爱他?” 雪晴公主摇摇头。 秦音继续说:“对啊,我不爱他,哪怕他爱我到寻死觅活的地步,我也不会爱他。所以他也注定得不到幸福。” 雪晴公主点点头,又问:“那我皇兄呢?他也爱你!” 秦音抬头看了看那个一直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他带着丝丝地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她说:“你皇兄不同,我承诺过的事情我会努力的做到。” 雪晴公主有些不解,却又好似明白了什么,不再问什么。 秦音说:“我们回去吧,别在这里碍着你皇兄的公务了。” 于是正如来的时候一样,这回是秦音拉着雪晴出了大殿,一路上还隐约听到秦音跟雪晴两人细细的说着什么,没了来时候的那么针锋相对,而是好似闺中密友一样的讲着悄悄话。 定国候宇文昊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哪怕被秦音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狠狠的拒绝了。 皇浦玄鹤良久才开口说道:“如此朕便准了定国侯的退婚。办完安国候的案子,你便回边关吧。” 定国候宇文昊深深一拜:“谢圣上恩准!” ** 石思琦迈进龙御殿的偏殿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进来这里的一天。 秦音还是坐在那凉亭里,待石思琦走的很近了,正要拜下去的时候,秦音说道:“不用这么多礼,过来坐吧,在这里都是普通女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石思琦一身灰布袍子,长长的秀发在头顶挽成一个圆髻,用一只木钗固定了,手中不停的转动着一串绿檀木佛珠,有些拘谨的坐在了秦音指着的位置上。 秦音为她倒了一盏清茶:“甘草梅花茶,听蓝行之说,你最是喜欢这个味道,清香又袪火。” 石思琦执起茶盏浅浅的啜饮了一口,有些日子没喝到了。 秦音又说:“知道你会来的,便早早的准备了些,我叫墨竹给你包了一罐子,虽然蓝行之不在了,倘若你还想喝只管来找我,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不多,这只是其中一件,所以你也无需跟我客气什么。” 石思琦点点头,算是应了她。 秦音道:“我并不想跟你抢什么,虽然现在这个结果并不是我能预想到的,但是我能为你做的第二个事情便是帮你守住皇后的位置。这个位置始终都是你的。” 石思琦抬头不解的看着她,她这是何意? 秦音说:“我和蓝行之是同一个师傅,不若我帮你把把脉吧。” 石思琦想了想,便伸出了右手腕。秦音细细的帮她诊脉之后说:“嗯,跟我猜测的大致差不多,你的身子基本无碍,只是不太注意罢了。甘草梅花茶你今后还是少喝些,我给你配置新的花草茶方子。吃食方面也注意莫要吃了生冷的食物。” 石思琦问:“为何?” 秦音看了她一眼,说:“你太傻了,却也太可怜了。守着这么一个完全不懂你心思的男人,是你的悲哀。而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就轻易的将自己看轻,是你太傻。” 石思琦轻声道:“我爱他并不指望他能回报我。” 秦音呲笑一声:“他娶我只是利用我罢了,哪怕你强势的占着皇后的位置不动,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他不是我爱的男人,所以他有多少女人都跟我无关,我也不会在意。我要的只是我爱的那个人忠于我罢了。” 石思琦猛地抬头看她:“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要他肃清后宫的原因?” 秦音起身走到凉亭边,说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如果他真的为了我肃清后宫,那才是我真的不齿的。背叛不过就是这样吧,有一次便有二次,更有多次。” 石思琦垂头想着,虽然秦音说的话她并不是很完全的明白,但是她却有些欣慰。 秦音手指划过凉亭边的一丛花,说:“石思琦,我敬你是个敢爱的女子。所以你不要轻易的放弃自己,皇浦玄鹤现在只是处于一个迷惘的阶段,他会知晓到底谁对他真的好。于我,他更多的是利用,并不是真爱。这点他自己也很明白,只不过现在不舍得放手罢了。” 石思琦问:“你会帮他达成他的愿望?” 秦音笑了笑,转身望着石思琦,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只见石思琦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和讶异的神采。 石思琦站起身,望着秦音,这么长久以来第一次真正的笑了,她说:“谢谢!”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谷主 秦音觉得,自己近几天好似在交代后事一般的忙碌。 只不过这些都没人发现罢了。 ** 白夜和李大胆赶到都城的时候,已经在城门口就听说了,定国候爷宇文昊退婚的消息。 于是当夜,白夜和李大胆潜入了定国侯府,顺利找到了定国侯爷的书房。 宇文昊正在看安国候案子的卷宗,证据越来越多,上本参了安国候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听得外面一声好似故意弄出来的轻响,便说道:“进来吧。” 书房门被推开,白夜和李大胆走了进来。 宇文昊看了一阵,两张他不认识的脸,却有熟悉的气息,问:“两位是?” 白夜和李大胆自报家门:“白夜,李大胆。” “原是你两人。你两人不是失踪了吗?”宇文昊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白夜说:“我们只不过是跳了山崖,又修养了一阵子。倒是秦姑娘为何又回了都城?” 宇文昊放下手中的卷宗,问:“你两人可是有打算救她出去?” 李大胆点头:“那皇浦玄鹤什么盘算,你我都清楚的很。” 宇文昊说:“皇浦玄鹤抓了蓝行之,以蓝行之的性命要挟,让秦音回了都城,现在依旧住在龙御殿的偏殿,但是守卫比之前更是多了不少。” 白夜瞥了宇文昊一眼,说:“秦姑娘可有跟你说什么?” 宇文昊点点头,回:“她不想被救出去。成三还在我府里,有些事情不方便跟你们说,但是如果你们担心她,或许我倒是有些办法的。不过你们要改变你们之前的武功路数和相貌声音。” 李大胆和白夜两人对视一眼,望向宇文昊。 他说:“禁卫军上次大婚之日的那一战之后,损失不少人马,甚至你们还杀了几个将领,所以现在禁卫军那边暂时缺了将领和一些兵士。我正好在离开都城之前负责这个事情。” 白夜和李大胆马上明白过来。 “有你们在这边,我也能安心的回丹慧城了。不过贤王爷和静王爷现在还在都城里,你们自己要注意。”宇文昊丢出两份户籍资料,“这本是给我另外安排的暗卫准备的,倒是便宜你两人了。” 白夜和李大胆迅速的阅览了一边户籍资料,深深的记住。白夜说:“听说你退婚了?” 宇文昊点头:“嗯,退了,原本我对雪晴也没有感情,与其被束缚,不如让她另寻自己的幸福。” 李大胆冷呲一声:“那你也就算是被流放去丹慧城了?” 宇文昊皱了皱眉头,倒不是生气他这般说,只是觉得这一次损失虽然不算大,但是一旦他到了丹慧城,他担心的则是皇浦玄鹤接下来的举动。他说:“你们多留心一下,皇浦玄鹤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准备征战了,他有这个野心很久了,怕是计划也有的,只不过他从来没告诉过我罢了。” 白夜赞同宇文昊的说法:“目前秦姑娘没什么危险的话,在龙御殿住着倒也相对的安全一些。” 李大胆心里想到:的确,至少比落在八王爷手上,是什么结果还未知,要好太多了。 宇文昊望着他俩:“我能帮到你们的就是这样了,剩下来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接近保护好秦音,全看你两人了。” 白夜握紧了拳头。 “成珏这会怕是已经到了月皎城吧,他走之前我听他说了,他会回来的,所以你们能做的就是在那之前护好秦音,到时候里应外合。至于其他的安排,白夜,你应该知道怎么联系暗卫,我便将他们暂时借你给了。倘若这样你还能出岔子,别说其他人不会放过你,我宇文昊也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宇文昊沉声说道。 白夜和李大胆点了点头。 “另外,你们可想好了,一旦这么做了,便是背叛了你们的原有的主子。他们会怎么对你们,你们自己心里也都有数的。回头我会私信一封给成珏,告诉他你们的情况。届时是帮你们自己的主子,还是帮成珏,你们可要思考清楚了。” 宇文昊最后叮嘱了一番。 两人想了想,没承诺什么,不过也都是明白,这一来,便是真真的背叛了两个王爷,而帮了成珏。 ** 医神谷。 成闲庭愤怒的捶了桌子。 成珏一行人刚回到医神谷中,成闲庭马上为孙儿医治了身上的伤,又喂了几颗自己制成的药丸,看他沉沉睡了过去,便出了屋子。 顾鸿儒刚安顿好无上道人的居所,两人便在成闲庭的院子外碰上了。顾鸿儒又将在都城的各种事情一一的讲述给了成闲庭听之后,成闲庭怒不可揭。 “真真是欺人太甚啊!”成闲庭低吼。 顾鸿儒道:“怕是这些事情,月影山庄的也都知晓了。成三现在还在沐春国都城,和定国候宇文昊在一起。” 成闲庭说:“嗯,这个倒是无妨,成三和成四也不是简单来路的人,可以说,当年丫头捡回来的这些人都不是简单的人。怕是成三他们和那定国候有什么安排吧。” 顾鸿儒又说:“白夜和李大胆也不知道如何了,这多天也没见他们追上来,莫不是……” 成闲庭想了想,问:“你们这一路上只是在边境碰上了定国候带走了秦音,其他事情一概顺利的很?” 顾鸿儒回忆了一下,点头。 “嗯,那应该他两人也无事。”成闲庭说道。 顾鸿儒叹息:“哎,不知道行之如何了?这孩子,当初要是不推举他进宫当什么御医就好了。” “老谷主,二长老,行之回来了。”行贤跑进来说道,“行之回来了,刚到谷里。” 顾鸿儒立刻起身走了出去,果然在门外就看见了一身风尘仆仆的蓝行之。 蓝行之奔了过来,跪在顾鸿儒脚边:“师父,徒儿无能,竟是连累了小师妹。” 顾鸿儒扶了他起身道:“莫要伤心,丫头不会怪你的,你只要平安回来就好了。少谷主修养好了,就会去接丫头回来的。” 蓝行之又看了看站在门边的老谷主,道:“老谷主,这次是行之的不是。” 成闲庭道:“你平安回来就是丫头最大的希望。丫头现在在沐春国宫里倒是无妨,想来那皇浦玄鹤也能护得她安全。” 顾鸿儒又叫过行贤扶了蓝行之回去休息。 成闲庭和顾鸿儒两人又向谷外走去,他们直接到了月影山庄,却没想到,这会子整个山庄里人都来齐了,都聚在偏厅里愁眉苦脸的。 成闲庭迈进偏厅,说道:“你们这样也没帮助啊,不若该怎么还是怎么。一切事情等珏儿好起来再商议。” 成大那大嗓门一张开就听得一声怒吼:“老子要去直接抢了小妹回来。” 成五拉着成大腰间的腰带说:“大哥,你冷静些,你就是扛着斧头去也不一定抢得回小妹。” 成四也说道:“大哥,你急,我们也都急,小妹把大家都一一的安全的送回来了,便是不希望大家都出事,你这么冲动,到时候伤心的还是小妹。” 成大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这一次他们出去,竟是连小青那丫头都不在了,现在更是连小妹都被囚于沐春国皇宫里。 宫志高站起身说道:“没想到事情竟是变成这样,倘若……” 成闲庭望了望他,说:“城里现在可还好?” 月皎城早早的都知道了他们的城主,月影山庄庄主,秦姑娘这次去沐春国却被沐春国君主扣在了皇宫里,强迫成婚的事情。 一时间月皎城群情激奋了起来,甚至于想要自己组成军队去援救秦姑娘。 终是被赶回来的宫志高好歹劝说住,不过城中的民众还是气愤不已。 秦姑娘自己有爱慕的男子,要出嫁,月皎城的民众们没有不高兴的。但是如果是用其他人的性命,胁迫秦姑娘出嫁,那便是和整个月皎城民众作对。 尤其是当宫志高当时带着镖队送城主服制出去的时候,人人都期盼的想要看见城主秦姑娘穿着这身服制回到月皎城。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桩震惊的事情。 宫志高点点头说道:“目前还好,临时组的军队也暂时解散了,不过我不知道还能控制多久,如果秦姑娘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怕是……” 成闲庭想了想说:“三天吧,给成珏三天休息时间,到时候他亲自去城里向大众说明白。” ** 正如成闲庭预计的,三日后,成珏被成大和成四搀扶着站在了城中心的那个高台上。 他说:“我成珏在此立誓,此生此世不负秦音!半年后,我必定带着秦音回到这里!” 众人哗然:“成总管,你是说,你和城主已经私定终身了?” 成珏点头:“我和秦音约定了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我定会完成自己的心愿娶她为一生一世唯一的妻子。” 众人再次哗然: “月影山庄的总管要娶我们城主啊?” “城主不也是月影山庄的庄主吗?” “等等,城主都还没回来,怎么就说道成亲了啊?” “对啊,不是说组成军队去救城主吗?” “那城主万一成亲了,我们是多了个城主丈夫吗?” “喂,你们不要乱说了好吗!现在是要商量怎么救城主啊!” 成珏再次说道:“请给我半年时间,我和秦音约定了,半年后必定将秦音救出沐春国。” 他的话音刚落,又是一阵质疑之声: “凭什么信你啊?” “你一个总管,能有那本事?” “为什么是半年?还要等半年那么久?” “就是啊,你才一个总管而已。” 成大突然出声吼道:“给我安静。成珏才不是总管。他是医神谷少谷主,现在已经正式接任谷主。” 随着他这一声怒吼,瞬间整个广场都安静了下来。 医神谷,少谷主。谷主。 医神谷,那是什么地方,月皎城的人都基本上心里清楚的很。 于是这成珏身为医神谷正式的谷主大人,面对这些刚才还在质疑的民众们,他只坚定的站在那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游 皇浦玄鹤一把撕碎探子的汇报,他后悔了,他再一次感觉自己被秦音和成珏两人耍得很是彻底。 成珏的身份,那个神秘的谷主,他想到了很多,甚至是四国江湖上出名的又神秘的一些门派,他都想到了,独独没想到那传说已久,又甚少出世的医神谷。 他更是没想到,这医神谷至今还存在,甚至于秦音和医神谷的关系是如此的密切,那么之前他放走的第二个人蓝行之怕也是医神谷的传人之一了。 秦音还叫他师兄。 现在秦音对他的态度可谓是不冷不热,更说不上和颜悦色和积极。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平静罢了。 皇浦玄鹤怒气冲冲的出了御书房,康义追了上去问道:“圣上,这是要去哪儿?” 皇浦玄鹤猛然间停下脚步:“音儿此时在哪里?” 康义立刻答:“皇后娘娘这会子许是在凤朝宫里,今儿早晨的时候,我听墨竹丫头说,雪晴公主要跟皇后娘娘一起用早膳。” 秦音在雪晴的亲事正是解除之后,便主动提出搬离了龙御殿,而是住进了凤朝宫。皇浦玄鹤自然将凤朝宫前前后后又安排了不少的暗卫和禁军。 也是自秦音住进凤朝宮之后,原本平静的后宫里,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平日里不是雪晴公主蹦跶过去蹭吃蹭喝的,就是一些想着和秦音攀攀交情的后宫嫔妃们借着每日请安的俗例过去凑热闹。 左右秦音也当她们是自家姐妹,没什么见外的,便一一的都好生招呼起来,三天一小茶会,五天一小宴席,煞是热闹之极。 偶尔宜信太后心情不错,身子又爽利的时候,也会被雪晴公主拖着过去凑合年轻姑娘们的热闹,到也不生疏和拘谨。 因此这段时间,皇浦玄鹤的心情也是很不错的,至少他以为秦音这是已经融入了他那后宫大家族中,并且相处起来的关系比之前的石思琦更是柔和很多。他感叹着,自己到底是有眼光的,秦音没让他失望。 而此刻,他却恨自己的心软,竟然生生地放走了两个如此举足轻重的人。 当他冲进凤朝宫的时候,只听得宫里嬉笑声热闹非凡。他看了看身旁的康义。康义有些不明所以,今儿没听说皇后娘娘要办什么小聚啊,于是他清了清喉咙,朗声传唤道:“圣上驾到!” 哪成想,那嬉笑声非但没停歇,倒是更热闹了,只听得其中一个比较老态的声音说:“你们瞧瞧,是哀家赢了吧,圣上果然是来了。” 雪晴公主哈哈大笑:“还是母后算计的准啊,说了皇兄一准会来,还真的来了。” 皇浦玄鹤听得自己母亲也在,只得自己主动的循着嬉笑声传出来的地方走去。 进了凤朝宫正殿之后,便是看见一群女子们围着宜信太后坐在一起,打起了麻将。 桌上四人,宜信太后,雪晴公主,秦音,和大皇子的母妃陈妃。周围围着的无非就是早上来请安的,又都留下来凑合热闹的一众妃子们。见到了皇浦玄鹤正欲下跪请安,却被宜信太后打断了:“都是自家人,今儿就是放松的日子,何必那么见外,就这会免了礼,皇儿也不会在意的。” 皇浦玄鹤之前的怒气这会子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于是无奈的在让出来的正好位于宜信太后和秦音之间的位置上坐下:“母后今儿的兴致这般好,可是赢了不少?” 宜信太后刚打了一张牌出去,便说:“哪儿有输赢,你这媳妇可精着呢,哀家吃吃碰碰的好一阵忙乎,结果被她截胡了去。要问输赢,你问你媳妇吧。” 宜信太后这番话就好似寻常人家的婆婆在牌桌上对自家儿媳妇的嗔怨一般的自然又顺畅。 皇浦玄鹤又看了看神情自若的秦音,问她:“音儿可是赢了?” 秦音挑眉,说道:“谁赢都没小妹厉害,还真真是看不出啊,小妹在麻将上可是一点巾帼不让须眉的厉害哟。呐,墨竹手里的那匣子首饰都让小妹赢了去的。” 皇浦玄鹤一抬头,果然墨竹双手捧着一个匣子站在雪晴公主身后。他笑道:“哎呀呀,皇妹真是厉害啊,一点没顾着母后和你皇嫂的面子。” 雪晴公主很是得意的说:“母后说了,今儿要是我能赢了她,就放我出宫玩儿。” 皇浦玄鹤好奇的问:“那你想去什么地方玩?” 雪晴公主眨巴眨巴眼睛,说:“拂风山庄啊!秦音说了,拂风山庄这会子是最漂亮的时候,遍山遍野都是花海啊。” 秦音这时插话道:“不知圣上可否准许我们这些女子都去拂风山庄游玩一天呢?太后也是很想去的哦!” 皇浦玄鹤又看看自己的母后,宜信太后也点头:“一直听说北郊被治理的完全变了样子,而且现在你媳妇又是拂风山庄的庄主,哀家便想着,这身子还爽利的时候,去看看那满山花海的盛景也是好的。” 皇浦玄鹤见一众人等都是如此热切盼望的望着他,唯独秦音淡然万分,不由得也不忍心拒绝了自己母亲的想法,便说:“儿臣即刻就去安排安排。” 他起身离开之后,玩乐嬉笑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皇浦玄鹤站在凤朝宫外,叹了口气:“康义,传定国候到御书房。” 当宇文昊到了御书房的时候,皇浦玄鹤还是一副沉着脸的样子,抬眼看了看宇文昊,他说:“安国候的案子如何了?” 宇文昊自径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说:“明日便会有人呈上折子。” 皇浦玄鹤点点头,又说:“你可知道成珏和蓝行之是何人?” 宇文昊面无表情望着皇浦玄鹤,道:“你收到密报了?倒是真真没想到。” 皇浦玄鹤盯着他,好似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似的,良久之后他说:“原来你也不曾知晓。” “我和皇后娘娘之前也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她不会把这些秘密的事情说给我听的。”宇文昊淡淡地说道。 “禁卫军筛选的如何?”皇浦玄鹤又问,“过几日,母后说想带着后宫里的嫔妃们去拂风山庄游玩一日,音儿也是要去的,你细细的安排好,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基本上新的禁卫军已经招募的差不多了,从皇城守军中调了一批过来,目前在校场训练。另外筛选出来两名新的将领,晚些时候呈给你看看。武功很是不错,身家也查过了,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倒是可以让他们负责这次出行的任务。”宇文昊很平淡的说。 皇浦玄鹤点点头,在这些方面,他还是充分的信任着宇文昊的:“这些你看着安排就是了,能力好的,朕也不会亏待了去的。” “嗯,没事我就去安排了。”宇文昊说罢站起身正要往外面走,却被皇浦玄鹤叫住了。 他站起身说:“宇文,很多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你莫要生了嫌隙,时机成熟的时候,朕会提早的告知。” 宇文昊没有转身,清冷的声音响起:“臣届时必定竭尽全力,望圣上心愿早日达成。” 皇浦玄鹤苦笑道:“你果然还是责怪我了,我们再也不是小时候无话不说的兄弟了。” 宇文昊顿了顿说:“好好待她,你能锁住的只是人,但是你若想得她的心,怕是你做的还不够多,至少不如成珏多。” 皇浦玄鹤颓然的坐下,他怎么能和成珏比。 在秦音心里,哪怕成珏再是不好,也比得过他皇浦玄鹤吧。 在秦音心里,他皇浦玄鹤已经被刻画上了:残暴,卑鄙,下作的印记了。 宇文昊回身看了看此时陷入了自我厌弃中的皇浦玄鹤,说道:“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强求。” 皇浦玄鹤木然的轻声说:“如果不是你们强拉着我坐上这个位置,我又何曾会产生如此的野心。这一步已经迈了出去,便再也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宇文昊良久才回答他:“便是现在回头也还来得及,只莫要当你真的什么也不剩的时候,再后悔也晚矣。” 皇浦玄鹤苍然地摇着头,说道:“晚矣,晚矣,现在已经晚矣。但是我却不后悔,哪怕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什么也不剩,我也不会后悔。” 宇文昊哑然,没再说什么,离开了御书房。 ** 七日之后,宜信太后早早的起身了,简单的用了些早膳,便带着雪晴公主一起倒了秦音的凤朝宫里汇合。 同时一起去的还有陈妃等几位生有皇子皇女的嫔妃们。 秦音见众人都到齐了,于是纷纷上了凤辇和马车出发前往拂风山庄。 一路上护卫的是禁军新统领:白副将和李副将。另有皇浦玄鹤暗中安排的二十人的暗卫队一路上在暗中跟随。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赴都城北郊拂风山庄。 山庄目前的管事早早的接了宫里的通知,领着一些人候在了通往山庄的主道上。 待看到秦音的皇后凤辇首当其冲的出现在主道上的时候,山庄管事率先跪拜了下去。 凤辇停稳,秦音走出来站在车辕上道:“平身。楠管事莫要多礼了,这就前方带路吧。” 目前被任命为拂风山庄的楠管事起身,回禀道:“娘娘,小的已经在花圃中安置好了桌席和一些特色点心吃食。希望娘娘们今儿在拂风山庄游玩开心。” 秦音道:“有劳楠管事了。” 于是一行人在楠管事的引导下,继续前行,一直到进了山庄内,凤辇和马车都停在了大花圃的围墙前,众人纷纷下了车。 举目望去,竹条编的围墙上慢慢是爬出来的蔷薇和绿色植物,可想那围墙后又是怎样一副花海美景。 宜信太后走到秦音身边,望着眼前这带着生命气息的围墙,不禁叹道:“还是秦音会生活,这么大一片的荒山竟是被你们治理的如此繁盛。” 秦音上前拂过一朵低垂的蔷薇的枝头,说道:“将这里治理的如此美景的是如画,并非我!我只不过现在暂时接替他的位置,帮他留住这美景罢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副将 秦音将太后一众人等,安置在大花圃里游玩,赏花,又派了伶俐的丫头跟着在一旁解说和看顾着,自己便跟宜信太后告了个假,和楠管事去了书房,一同随行的还有两位副将和几名禁卫军士兵。 起初,秦音还不觉得有什么怪异的感觉,但是当她和楠管事一一将账册核对了一遍,又看了早就送来这边的天下第一楼的账册和书帖之后,她一抬头,看见门边上站着两位副将,这才觉得有些奇怪。 她说:“两位副将不若去歇息一番吧,左右这里不过是自家的庄子里,也不会不安全的。” 白副将望着她,没说话。秦音却觉得那眼睛里闪烁的好似是激动的神情? 只见两位副将齐齐地走上前,取过书桌上的纸和笔,匆匆写下两个字:夜、胆。 秦音惊讶地看着那两个字,又抬头望着面前两人,竟是白夜和李大胆,久久未能发出一声。 白夜又写:外面有暗卫多人。 秦音点点头,说道:“楠管事,这个账目我不是很明白,还劳请说明一番。” 楠管事也是个灵泛的老管事了,之前一直跟着洪稠的,自然也马上明白过来,答:“娘娘,这里是上个月,天下第一楼那边返回来的账目,大致也就是那边的花草损失和添置的一些明细,您看,这一条……” 与此同时,白夜又在纸上写下:我和大胆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秦音取过另一只笔写:莫要管我,我暂且安然无恙。同时嘴里说道:“楠管事,天下第一楼的池塘里那批荷花竟是换的如此勤,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楠管事看了看账册,说道:“娘娘稍等,关于这次荷花的问题,小人有记载。呐,这便是记录,请娘娘过目。” 白夜写:我们会一直护到成珏来救你的时候。你且放心就是。 李大胆也猛力的点头。 秦音写:你们安全要如何计?还是莫要管我了。我应许了成珏,最多一年,我便会回去的。 她说:“楠管事,这般我却是清楚了,如此除开不停的更换荷花之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比如水的治理?” 楠管事:“之前曾撒过配置的药粉,收效并不是很大,反而影响了池塘里的鱼类,大多都死了,只得又换过一批鱼。” 秦音问道:“如此周家主可曾只得这个事情?他又是什么意见呢?” 楠管事:“小人曾去寻过周家主,不过听周府的人说,周家主已经离开了都城,回家去了。” 秦音灼灼的望着白夜和李大胆,眼中噙着泪水。 良久之后,秦音和楠管事查阅完账目,又商量完毕公务,便又回到了大花圃里。 一众年轻女子自然是在各处赏花,聚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好不热闹,又缠着山庄里的小姑娘们问怎么做花油,怎么做花蜜,又巴巴地跟小姑娘们定下了好些山庄内的特产胭脂水粉等物。 宜信太后斜斜地依靠在软榻上,头顶已经支起来一顶很大的阳伞,这是秦音画了图,很早就交给楠管事做出来的,这会子正好派上用场。宜信太后很是满意的。 她见着回来的秦音,眼睛有些许泛红,便拉了她坐在软榻上问道:“可是遇上什么事情了?一会子不见,便红了眼睛。” 秦音望着她,这段日子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很是不错,便道:“方才在书房里,管事的给我看了如画来的报平安信,哎,连着两个月末,如画毒发的时候我都没能陪在他身边,想来便是有些伤心罢了。” 宜信太后虽然在深宫里,但是多少也曾听说了关于拂风公子的事情,自然也就知道秦音待这位拂风公子犹如亲生兄弟一般。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她也是能体谅的,宜信太后拍拍秦音的手,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也莫要太过担忧,你本身自己的身子也不好,蓝行之又不在宫里了,你也要多多顾着自己些。” 秦音听后,点点头。 “哀家听思琦说,你正在给她调理身子?”宜信太后随口问道。 秦音抬头望了望宜信太后,说道:“思琦是好女人,这后位我暂且帮她保住,终究是要还给她的。待皇浦玄鹤功成圆满的时候,便是我离开的时候。那时候,他自然也不需要我了。” 宜信太后有些惋惜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哀家提思琦的母亲谢谢你。之前哀家并不喜欢你,总是觉得你的出现便惹得我的儿子媳妇女儿都闹了纷争,一家也再不和睦,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了你。倘若没有玄鹤的心思,事情也都不至于此。错的是他。” 秦音道:“其实他也没有错,错的还是我,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哪个帝王没有野心,哪个帝王又会甘于臣服在别人的脚下?我能理解他的心思,但是我却不赞同他的做法。传说永远只能是传说,并不真实,身体是我自己的,倘若我真是那复活的仙子,又怎么会让自己成了瘸子?又怎会让自己伤了身子?” 她停了一阵,又说道:“传说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故事罢了。他现在这般只不过是迷恋于传说,总是有清醒的一天的。太后您也莫要太伤神。” 宜信太后点点头。 秦音转而又道:“我给您准备了一些山庄的特产,这些自然比陈妃她们定制的那些又更好的。回头命人送到您的凤辇上。” 宜信太后高兴的说:“哀家老了,用不上你们小姑娘的胭脂水粉了。你倒是多给哀家配置一些花草果茶,哀家就很高兴。” “那是自然不可少的,这次给您又添置了一些凝神安眠的花茶,改日再给您调制一款特殊的,抱着您是更喜欢的紧。”秦音微微一笑。 “哦?哀家这会子就已经好奇的紧了,可别卖关子,说说吧。”宜信太后自然也顺着话题岔开了去。 “这会保密,回头再好好的跟您说道说道。”秦音起身,走出凉帐下,“我先过去看看雪晴她们又在那边定了些什么好玩意。太后您若是累了,便叫楠管事安排您进屋里休息,若是饿了就传膳,今儿我可是把池靖都带了出来呢。” “你也把池靖带出来了?那哀家今儿客得好好的点个菜式了。”宜信太后自几次在凤朝宫里用了膳之后,也对池靖的家常菜的手艺赞不绝口。 比起其他御膳房大厨来说,池靖的手艺可谓是吃起来让人觉得亲切的很,又经过天下第一楼的王大厨特别指点过,再加上秦音时不时的在他面前露个一两手,让池靖现在的手艺更是精进了不少。 也因此,雪晴公主自和秦音关系和善之后,总是借口就往秦音宫里跑,就为了蹭池靖的手艺。后来这蹭吃的名单里又多出了宜信太后。 其他嫔妃自然也想经常去蹭一蹭,一来饱了口福,再来又增进了关系,可谓是一事多得的好机会,怎奈太后去的多了,别的嫔妃就不敢怎么去打扰了。 于是,秦音便借口五天一个小宴席,请了大半的嫔妃们过来小聚,也算是解决了大家的问题。 却没想到,这样的做法便是更增进与和睦了整个后宫。甚至连宜信太后都觉得秦音这三天一茶会,五天一小宴席的,花费不大,却实实在在的治理好了大半的后宫。 以至于那些位份比较高的贵妃什么的出身都是朝内比较德高望重的官宦之家,自然也就不屑跟她们一起凑热闹。 而秦音也不会自讨没趣的上赶着去蹭人家的冷屁股,所以对这些抬着身段的贵妃,皇贵妃之类的也不甚亲厚,懒得搭理。 如此一来,宜信太后虽然本身也看重那些豪门贵渭的后宫妃子,但是这么不合群,又自持身份,抬着架子,便是她现在也不甚搭理这些女人了。 而皇浦玄鹤更不用说了,他本身也不是好色的君主,自秦音进了后宫,他便是夜夜宿在了自己龙御殿里,有时候按照月例要去皇后宫里,也多半都是老老实实的宿在秦音隔壁的房间里,从来也不敢违背了之前的约定,强迫了秦音。 至于其他嫔妃们宫里,他更是连牌子都不想再看。已经有两个月除开凤朝宫之外的其他宮不曾开门迎接过圣上的驾临了。 这些跟秦音关系不错的嫔妃们虽然心里也是有些不愉快,但是看见自己与太后之间,甚至是与雪晴公主之间的关系如此的和睦,又与秦音相处的很是越快,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但是那些贵妃和皇贵妃则暗地里恨透了秦音。夜夜独守空闺,身边又不似那些位份低的嫔妃们还有个一儿半女的陪着,更是显得宫门寂寥的很。 皇宫自然是最肮脏的地方,这些不受宠又身份高的女子们,暗地里较着劲的同时,又都在想着怎么才能除掉秦音。 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伙伴。共同的利益驱使下让她们无意中走到了一起。 于是在秦音看不到的地方,这肮脏的宫廷开始了风起云涌的变化。 宜信太后带着秦音,雪晴公主等其他嫔妃们去拂风山庄一日游览的事情在很早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也因此让有些人更是嫉妒的红了眼睛。 说是宜信太后带着大家去的,实际上谁又不知道,皇浦玄鹤这般宠爱着秦音,她想要的,皇浦玄鹤一准都能满足了。 那半路就被打散的大婚都没能让秦音在皇浦玄鹤心里打了折扣去,更甚至于被‘挟持’出去了那么多天,再回来也还是继续住在龙御殿里。 这让有些人心里怎么愉悦的起来? 自然这些不愉悦的人暗地里悄悄的联合了起来,密谋着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几个女人趁着宜信太后和众人都不在宫内的日子里,聚在了一起,好好的谋划了一番。 第一百三十章 贵妃 良贵妃和德贵妃是皇浦玄鹤唯有正是册封的后宫贵妃。其两人的父亲则是左丞相良少元和右丞相德谦之。 而唯一的一位皇贵妃则是皇贵妃荣氏娘娘。荣氏的娘家则是皇浦玄鹤唯一剩下的一位远亲皇叔——皇浦荣和。 除开份位更低的美人之外,就是这三位身份仅次于皇后。 午膳后这三人凑巧的在御花园里散步赏景碰上了头。 良贵妃摇着双面刺绣美人扇说道:“德贵妃姐姐,这日子是越来越热了。好不容易得了点清净,便是有闲心出来赏花游玩一番了。” 德贵妃瞥了一眼良贵妃,望着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皇贵妃荣娘娘,不咸不淡的回道:“心静自然凉!” 良贵妃自然没听到心里去,而是又朝着皇贵妃荣娘娘迎了上去,笑眯眯的说道:“见过皇贵妃荣娘娘!” 皇贵妃荣娘娘端着架子,瞥了她一眼说道:“无需多礼。”进了凉亭里做了下来。 德贵妃看了看良贵妃也进了凉亭坐下,便说:“今儿还真是凑巧。” 良贵妃接着说:“这宫里,今儿怕是只剩我们三人了吧?” 皇贵妃荣娘娘没搭话,只是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道:“荣璟,你们先下去吧,去端些茶水吃食来。” 荣璟是皇贵妃荣娘娘从小贴身的丫头,自进了宮也就成为了她宫里的掌事女官。荣璟看看现在这场合,便退了下去。 德贵妃和良贵妃也各自看了自己身边的丫头们一眼,丫头们也都明白的退开了去,远远的守着凉亭,不让外人打搅了。 皇贵妃荣娘娘道:“也别兜着圈子了,说罢。” 良贵妃压低了声音道:“自这秦音进了宮以来,往日里还往我们宫里留宿的圣上现在是完全不来了。我悄悄去查过记录,圣上大部分都留宿在了凤朝宫。” 德贵妃点头:“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皇后娘娘是新进宫的不是,圣上对她还有着新鲜度,一旦过了这新鲜度,那自然也就跟之前的石皇后一样了。” 皇贵妃荣娘娘还是没有搭话,显然是并不赞同她们说的。 良贵妃又说道:“说来也奇怪,这石皇后在位这么多年,从太子妃的时候就跟着圣上了,至今也没生得一儿半女的。现在还自请下堂了,去了那小佛堂,这怕是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吧。” 德贵妃想到,自己也进宫不少年份了,也未得一儿半女的,不禁愁上心头:“莫说她了,你我二人不也是么,进宫好歹也有三、四个年头了吧,这没病没痛的,不也是未曾生得一儿半女吗?甚至连孕都不曾有过。” 良贵妃点点头,自己何尝不也是为着这事情上火着急过。 皇贵妃荣娘娘问:“你们当真以为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这话热得两人惊讶的抬头望着她,难道她这是说圣上……她们不敢细想下去。 皇贵妃荣娘娘说:“也不是圣上的问题,而是你们就不曾想过,为什么那些生了孩子的嫔妃的位份都那么低?家世也不见得好多少。更甚至她们的家人在朝堂上都算不得能说上话的人。” 这么一提,良贵妃想了起来,说道:“是了,那生了大皇子的陈妃的父亲至今还是一个外放的官员,品级也很是低。难道是……” 德贵妃也瞬间明白了过来,难道是这样的吗?圣上怕他们这些位份高的妃子们有了孩子便会为了未来储君的位置而做些什么事情,而她们这些人的家人在朝堂中又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外戚昌盛,势必会脱离圣上的掌控。 皇贵妃荣娘娘嘴角轻轻一挑,淡淡地说道:“如此你两人也不算愚笨不堪的。那么现在你们再看秦音这档子事,是不是觉得更是蹊跷了呢?” 良贵妃和德贵妃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想到:也是,这秦音出现的太过突然,又太过顺利,猛然间就成了皇后,而且石思琦还是自愿退位的,虽然这跟安国候那案子有关,却更是直接的牵扯到秦音。 如此说来,莫不是这秦音成为皇后,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良贵妃说:“依皇贵妃荣娘娘您的看法,这其中莫不是还有内情?” 皇贵妃荣娘娘坐直了身子,道:“你们可曾知道千年之前的那个传说?有关无名国国主和月皎城城主的传说。” 德贵妃道:“自是知道的,但是这跟秦音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她是现任的月皎城城主。” 皇贵妃荣娘娘白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倘若秦音就是那转世重生的月凝仙呢?” 良贵妃和德贵妃生生的被这句话震在了当场。 “不可能!”良贵妃喃喃道。 “你怎知不可能?你可看见过她在龙御殿化成光雾救了那个被凌辱的丫头?你可看见过大婚之日那苍然的一声长啸和突然爆发的气息?本宫记得那日大婚,你也是在现场的。” 皇贵妃荣娘娘淡淡的提醒道。 “你又是如何得知龙御殿偏殿的事情的?”德贵妃问道。 “本宫自然有本宫的渠道。那日别说御医蓝行之了,就是圣上都被阻在了殿外。而且那蓝行之本身就是秦音的师兄。别跟本宫说,你们不曾收到消息,那被圣上抓了又放走的成珏和蓝行之都是医神谷的人。” “秦音又是蓝行之的师妹,按说这层关系,任谁都不会再有怀疑了吧。所以秦音还真的有可能就是月凝仙的转世重生。” 皇贵妃荣娘娘淡淡一笑。 良久的沉默…… “难道你是说,圣上要一统……”良贵妃忽然说道。 德贵妃也震惊地说:“圣上真的要一统霍野?” “得月光之神者必将主宰霍野!”皇贵妃荣娘娘轻声的说道。 “秦音她真的是月光之神月凝仙?”良贵妃好似还不太相信一般。 “那身白凤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上的。本宫听说,赏花会那天,石天琦可是穿了那身凤袍,被拔了下来不说,还牵连了安国候一并获罪,现在由定国候在审理。” 皇贵妃荣娘娘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的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怕是更没希望了。”良贵妃哀叹道。 “秦音不能生育,这个事你们可知道?”皇贵妃荣娘娘轻声说。 “什么?她竟然不能生育?”良贵妃惊道。 “听说她早前还是个瘸子,不过不知道为何,突然腿脚又好了,但是之前落下的毛病却没好,所以她今后都不能生育。”皇贵妃荣娘娘说。 德贵妃想了想,问:“那依皇贵妃荣娘娘您的看法,这事儿我们现在要如何做呢?” 皇贵妃荣娘娘但笑不语,好长时间的沉默,惹来两人很是不满。 “皇贵妃荣娘娘,我们现在好歹也算是一条船上的同胞姐妹了,您就莫要再调我们姐妹两的胃口了,好么!?”良贵妃恳求道。 皇贵妃荣娘娘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事儿也不难,虽然秦音她算得上是月凝仙的转世重生,但是好似她对自己本事和能力尚且不清楚,甚至于本宫还曾听说,她完全不相信自己会是月凝仙的转世重生,因此倘若只要圣上对她失去兴趣,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失去兴趣?这可是真难办的很。”德贵妃叹道。 “是啊,现在圣上可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在心尖上。而且太后也对她另眼相看,对她毁了大公主的婚事都不计较,反而这事儿更让大公主对她也是完全转变了态度。听说连石思琦都时而去凤朝宫做客了。”良贵妃也叹息道。 “所以说,你两人还是单纯的很。”皇贵妃荣娘娘冷笑道,“你们觉得,这月凝仙已经出现了,霍野大陆还会平静多久?” “你是说……”德贵妃猛然间幡然醒悟道。 皇贵妃荣娘娘仅是笑了笑,见着自家的丫头荣璟带着两个小太监提着几个食盒走了过来,便说:“说的太多话,也累了,不如趁着这安静时分,咱们吃吃喝喝,赏赏这夏日美景如何!” 荣璟迅速的布好吃食和茶水,又退出了凉亭。 三人便随意的说了些别的话题,多半也就是女人家的胭脂水粉之类的话题罢了。 ** 皇浦玄鹤漫步到御花园的时候,便远远的看见了凉亭里的三个女人。心底里不免有些不虞:这三人是如何聚到一起的?看样子还甚是开怀。往日里,她们可是各不相往来的。 他唤道:“康义,回头你去查查今儿是怎么回事?这三个女人怎么聚到了一起的?” 康义看了看,垂头道:“是!” 皇浦玄鹤远远的看了一下,便没再往御花园深处走去,转身离开了。 回到御书房,又正好看见奉传召过来的定国候宇文昊,于是两人又关了御书房的门。 宇文昊将厚厚一叠子卷宗放到了皇浦玄鹤御书案上,说道:“这里全部都是收集来的安国候的罪证。” 皇浦玄鹤眯着眼睛看了看,竟是有这么多。 宇文昊又道:“圣上可还记得,那日皇后娘娘在南街救下的一老一少两个乞丐?” 皇浦玄鹤点头,自然是历历在目。 宇文昊道:“那两人便是琼花城倪家最后的人口了。安国候夫人暗地里指使自己在琼花城的远房亲戚强抢了倪家的家产,甚至于不惜杀人灭口。那倪家老太爷深夜里抱着倪家唯一的传人躲在粪车里逃了出来,一路上行乞到了都城,差点性命不保,若不是那日碰上了皇后娘娘,怕是这血海冤情再也无法申诉了。” 皇浦玄鹤问:“如今这二人在何处?” 宇文昊看了看他说:“已经随月皎城的代理城主宮城主回到了月皎城,目前在月影山庄里安居,接受治疗。倪家老爷子怕是时日无多了。能坚持到月影山庄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皇浦玄鹤顿了顿,倘若不是秦音救了他们,这冤屈还真的怕再也没有机会伸张了,那孩童也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护卫 到晚间的时候,皇浦玄鹤已经知道了德贵妃、良贵妃和皇贵妃荣娘娘三人在御花园也算是巧遇上的,于是便一起坐了下来,吃着点心喝了些清茶,聊了些胭脂水粉这种女人家的话题而已。 皇浦玄鹤自然是不怎么信的。 这三个后妃,他虽然平时也不怎么宠幸的多,但是以往每月里也算是雨露均沾,总会在她们各自的宫里待几个晚上,大多也就是看书下棋然后盖被睡觉。别的也再没有了。 如果她们缠得紧了,他大多也是找了看奏折之类的借口提早离开了。 但是毕竟她们三人都算是朝中重臣的子女,很多时候看重得更是面子,所以平时就算是皇浦玄鹤不宿在自己宫里,也不怎么会表现出来嫉妒的神情。 皇浦玄鹤后宫女人不少,虽然他不能说都完全了解这些女人的个性和能猜透他们的心思,但是来来去去总跑不过那么几个事情:被宠爱,生育皇嗣。 所以皇浦玄鹤这些年来,只让份位比较低的嫔妃生育,甚至于大多也只流连在位份比较低的嫔妃宫里,除开皇贵妃荣娘娘猜测的那样,是不想要外戚做大之外,他也是不想有别人随时能威胁到石思琦的后位。 虽然他不爱石思琦,但是他也明白,这后宫看着还算得上平静的原因之一便是太后掌理后宫和石思琦这个么温柔敦厚的皇后坐镇后位。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怕是要被打破了,维持了多年的后宫平静也不会再持续很长时间了。 皇浦玄鹤和秦音的大婚虽然被迫中断了,但是秦音的名碟却是已经提前送入了宗庙里的,所以这皇后的位置还是她的。而之前的石思琦也只是被降为了普通的嫔妃而已,皇浦玄鹤并未将石思琦从宮妃名谱上除名。 皇浦玄鹤听完康义的回禀,冷笑了一声,说道:“康义啊,康义!你在这宫里任职大总管也不少年头了吧?怎生还能被几个小丫头糊弄了去呢!?” 康义弓着身子,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的冒了出来,却偏偏没办法为自己辩解一句,要说他自己也不会相信那三个举足轻重的后妃,真的仅仅只是聊聊天,喝喝茶,吃吃点心,他也是不信的。 在康义心里,这后宫里,最没心思的怕就是前皇后石思琦了。就算是那些生育了皇嗣的低阶嫔妃的心思都怕是比石思琦要多得多。 但是他差人去打听了一番的结果,还真就是说这三位后妃聊天,喝茶,吃点心,他就算再是不相信,也不能这么回禀了圣上不是。 所以他感觉,这夹在中间啊,还真是太难做太监了。 皇浦玄鹤也不指望康义真的说出个一二三来,所以摆了摆手,让他退出御书房去了。 这边康义刚退下去,那边就有人来传,太后一行人都回了宮。赶在内宫落锁前,回来了。 一路平安顺遂,而且太后和雪晴公主甚至是意犹未尽,差点决定在那边住上几日才回宫的,倘若不是秦音劝说,这次匆忙安排的,很多都不甚齐全,待下次再安排时间专程到拂风山庄小住两日,太后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凤辇回城。 皇浦玄鹤看了看桌子上堆起来的奏折,心想:罢了,反正也没心思看了,明日再说吧。 于是他起身,唤过康义,摆架后宫去了。 先是去了太后的永寿宮,竟然扑了个空,让他很是有些疑惑。想了想,又赶往秦音的凤朝宫,这才发现,别说太后没在自己宫里休息,就是自己的妹妹雪晴也在凤朝宫里耍赖。 为什么耍赖? 无非就是今儿在拂风山庄搜刮回来的那些宝贝,和跟着一起送回来,刚刚卸完车的凤朝宫大前坪里那几十盆上好的玫瑰了。 秦音自然给宜信太后准备的都是比后妃们买到的更好的。又从拂风山庄带回来制好的干花,干草,水果干等等,正摊了大殿里好大一块地方。 秦音穿梭其中,给太后逐一的配置各种茶水方子。 雪晴公主也就想着借着自己母后的名头,顺便光明正大的好好地蹭一些好东西咯。 所以皇浦玄鹤到凤朝宫大殿的时候,正好碰上自己的妹妹雪晴公主拉着宜信太后的袖子问她求了那几串秦音送给太后的十二月份的花朵制成的香珠手钏。 宜信太后笑眯眯的坐在一边,任由自己女儿说干了嘴都不松口,甚至还故意气她似的,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香珠手钏说道:“你求我干嘛啊,你求你皇嫂啊,她亲手制的这些,她那边自然是很多的,哀家统共就得了这么六串,还觉得不够呢。” 雪晴公主拽着宜信太后的衣袖说:“母后,您都有了六串了啊,我可是一串都没有,而且您看,皇嫂给您单独准备的花露水粉胭脂都比我的好啊。您就可怜可怜女儿吧,赏一串如何!?” “不要,母后才不要赏你这个。这个是你皇嫂单独制的,对母后的身体好。你就忍心抢了去吗?”宜信太后嘟着嘴说道。 皇浦玄鹤都不禁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何时看见过自己的母亲竟会露出这么小女人的一面。 他又转头看了看正在指挥墨竹和墨兰包泡茶材料的秦音,心头上突然涌现出一股暖暖的好似家的感觉。 这才是一股家,不是么?婆媳相处和睦,姑嫂间亲密如同亲姐妹,妻子贤惠细心。 而现在的秦音,做的不就是这样吗? “呀,皇兄来了!皇兄快来,帮我说说请,让母后赏一串香珠手钏给我。”雪晴公主看见站在门外的皇浦玄鹤,立刻蹦蹦跳跳的就过去了,将他拉了进来。 秦音也正好安排完茶包,便也走到宜信太后身后,说道:“大公主,太后的手钏不合适你这小姑娘的,改明儿我抽空,让楠管事单独的做几串合适你的,保证也和拂风山庄铺子里卖的不同的。” “真的吗?那皇嫂,我们可说好了哦!”雪晴一听有专用的便放过自己母后。 皇浦玄鹤上前:“皇儿给母后请安。” 宜信太后摆摆手,说道:“这些虚礼就算了,自己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的。” 皇浦玄鹤说:“今儿可是玩的开心?” 宜信太后非常开心地说:“很是开心,菜式也好吃,那真真是好大一山的花海啊,还有果山,这拂风公子还真是本事的很。” 皇浦玄鹤道:“母后喜欢便好。” 雪晴公主插嘴道:“皇兄,你赶紧再安排一下吧,母后说,我们下次去的时候多住个两天,那边空气都好过城里。还有刚摘下来的水果吃,味道很是甜呢。” 皇浦玄鹤问:“母后是想过去小住几日?” 宜信太后拍拍秦音放在自己肩头正在按摩的手,说道:“嗯,是有这个打算,音丫头说今儿准备的不充分,住下来会不太舒服的,所以就回来了。改日里,我们娘仨再过去专程住几日,另外你那些孩子也一起过去,跟山庄里的其他孩子们待几天,体验体验寻常百姓的生活,别回头长大了却不知疾苦。” 秦音也点点头,说道:“太后说的是,圣上您便好生安排一下吧,山庄里的楠管事已经知会过了,他会配合宫里的安排的。” 皇浦玄鹤欣慰的说道:“好,皇儿会好生安排安排。母后的提议倒是非常的好。” 宜信太后说道:“哀家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一天了,该回自己屋里去休息了,你们俩商量着办吧。” 说着,宜信太后起身,拉着雪晴公主一起走了。 皇浦玄鹤自然的留在了秦音宫里,两人又随意的吃了些,秦音吩咐墨竹将带回来的花草都找了地方种植了下去,又安排了工匠细心搭理和照顾了起来,便打算休息了。 眼见着皇浦玄鹤还赖在自己屋里不肯出去,秦音一挑眉,说道:“圣上,时候也不早了,您明儿还得上朝呢,早些回自己屋里休息吧。” 皇浦玄鹤笑道:“成亲也算有些日子了,你怎生还不习惯?” 秦音淡淡一笑:“皇浦玄鹤,你莫不是忘记了什么吧?” 果然,皇浦玄鹤面上一僵,下面再有什么话也忘了怎么说,只得无奈的起身拍拍衣袍道:“音儿,你迟早是我的!” 秦音保持着面上的微笑,接着说道:“未来还早,圣上您还是先紧着当前最重要的计划吧。” 皇浦玄鹤一甩袍袖离开了秦音的卧房。 ** 御书房。 皇浦玄鹤召见了今日护卫太后一行人的两名副将和定国候宇文昊。 “末将白羽(末将李浩)叩见圣上!” “起来回话吧。” “谢圣上。” 皇浦玄鹤反复打量了这两人一番,黝黑的皮肤,普通的样貌,笔挺又厚实的身板,穿着禁卫军副将的轻便皮甲,很是精神。 他问:“今儿你们护卫的不错,太后和公主都盛赞了你们,你们也做的很好,寸步不离皇后身边,朕要好好嘉奖你们。” “末将职责所在,不敢领赏!”白羽上前一步微微垂头道。 “很好,谦虚谨慎!不愧是定国候推荐的良将。”皇浦玄鹤很是满意白羽和李浩的表现。 不居功,不叫苦,谦虚谨慎,又忠心。 皇浦玄鹤道:“那么朕派给你两人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如何?” 白羽道:“请圣上吩咐即可。末将尽职尽责。” “末将亦是!”李浩也说道。 “好,好,好!那朕就委派你们两位带队专职护卫皇后娘娘,需要多少人马,你们自管去找定国候安排就是。如何?做不做得到?倘若皇后娘娘有任何闪失,朕第一个就要了你们的人头。” 白羽和李浩没有任何犹豫,单膝跪下齐声道:“末将白羽(李浩)遵旨!” 皇浦玄鹤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又对着定国侯爷宇文昊说道:“这两人,你培养的还真是不错,那便留在朕身边了。如何?你可不要舍不得!” 宇文昊笑了笑,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不是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查抄 日子在一天天的划过。冰羽国的两个王爷再也不能赖在沐春国,只得收拾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而这天也凑巧是安国候定案的日子,当定国候宇文昊指派的人呈上搜集的安国候罪状,又洋洋洒洒写了长长的条呈,当殿跪地,痛心疾首的陈述了一番之后。 皇浦玄鹤命人拟了圣旨,安国候的案子也就算完结了。 安国候因着是前皇后的父亲,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了流放极北之地,永世不得回都城。 安国候夫人因琼花城倪家的事情,数罪并罚,斩立决。 安国候二小姐石天琦,则因为违了规制穿了凤袍,又指挥安国候兵将以莫须有的罪名劫持了月皎城代理城主等人,因此判了个充作官妓,永不得除籍。 安国候府满门查抄,没收全部财产,安国候其他的妾氏均贬为平民,孩童充作官奴,府内的奴仆一众交与人牙子重新买卖。 安国候府和各地别院,偏院一概查封,且不得私自解封。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 曾经门庭若市的安国候府此时只剩一片哀嚎哭叫声。而负责查抄安国候府的不是别人,正是宇文昊带着白羽、李浩两人全权负责。 皇浦玄鹤对他们说:“这种事情还是你们三人来做更让朕放心。” 这其中的话,不言而喻,便是不会再给安国候府任何人一个夹带的机会,要查抄个彻底。 是以,现在安国候府的一众小妾们、孩童们、奴仆们都被集中到了庭院里,皇城守卫军持枪把他们围了起来。 定国候宇文昊坐在临时搭建的凉棚里,身边站着的是白羽和李浩。宇文昊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开口说道:“本候奉圣上旨意前来查抄安国侯府。还望你们大家配合。你们也都知道,现在的皇后娘娘不再是你们的大小姐石娘娘了,所以保不住你们的。还望你们好自为之。” 人群中瞬时安静了下来,忽然有人却生生的问道:“是不是告诉你们安国候的秘密,就能不被卖掉?” 话音刚落,一众人等自觉的让出一条路,让那说话者生生的暴露了出来,而这人也不是别人,而是石天琦身边的丫头浣碧。 浣碧畏缩的走到前面,跪了下去,说道:“奴婢知道一些夫人的秘密,不知道是不是能换奴婢的自由。” 定国候宇文昊道:“你叫什么?” “奴婢是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叫浣碧。”浣碧轻声道,“奴婢只是不想再被卖了。” 定国候宇文昊瞥了她一眼说:“那就要看你禀告的是什么了?” 浣碧垂头想了好一阵,咬牙站了起来,说道:“奴婢只告诉您一人。” 定国候宇文昊很是大方的俯身过去,浣碧探身在他耳边说了起来,只见定国侯爷宇文昊的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常态,待浣碧说完,宇文说:“白副将,有劳你带着这丫头走一趟吧。倘若真是这丫头说的,那么你就直接将这丫头和东西全部送进宫里,面呈圣上。” 白羽道:“卑职尊令。” 上来两个士兵架了浣碧就离开了。 其余众人见浣碧就这样被带走了,甚至于很有可能不用再被卖掉,他们心里多少也有些触动。 然而有一就有二,在不长的时间里,又有一个小妾和两个奴仆悄悄向宇文昊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 皇浦玄鹤几乎要掀翻了整个御书房。 那暴怒的火气前所未有的恐怖。连康义都不敢踏进御书房方圆百米的范围内。 接到通知赶来的宜信太后都被康义冒着死罪的名头,生生阻在了外面。 宜信太后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康义,你倒是给哀家说明白。” 康义缩了缩身子,颤抖了一下,垂头回禀道:“约半个时辰前,白副将领着一个女子和抬着两只大箱子进了御书房,再出来之后,圣上就……” 宜信太后又问:“那女子是谁?抬进去的箱子又是什么?” 康义想了想,说:“那女子是安国候府二小姐贴身丫头,叫做浣碧的。抬进去的箱子奴才不知道是什么。圣上要奴才在外面守着,奴才就出来了。” 宜信太后皱了皱眉头,又是安国侯府的破事。 而此时,秦音姗姗来迟,见到宜信太后和康义在院门外说着什么,便走了过去:“太后,发生什么事情了,去报信的小太监也没说清楚。” 宜信太后看着刚到的秦音,也没责怪她速度慢,反而拉着她的手说道:“无非就是在安国侯府查抄出来的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惹得玄鹤发了怒,这帮子胆儿忒小的奴才们被吓的都跑了出来。” 秦音垂眸想了一阵,便说:“不若让我去看看吧。您回永寿宮休息便是,再有什么事情,晚些时候让圣上亲自去您宫里请罪便是。” 宜信太后笑了笑,虽然秦音的礼节和很多言语都算不上非常正统的宫廷规矩,不过倒是听起来让她很是受用,当下便说:“好,有音丫头你在了,哀家也放心多了,若是那混小子还在发怒,你也莫要管他了,明日他就好了,别伤了自己。” 秦音摇摇头,说:“圣上还不至于胡乱的撒气。”转头又对太后身边的茹嬷嬷道,“茹嬷嬷,有劳您了,陪着太后回去吧。虽然是午后了,但是这热气还是蛮厉害的,莫要中了暑。” 茹嬷嬷笑着点头:“好,老奴出来的时候还吩咐人冰镇了一些梅子茶,回头你也来喝一碗。” 秦音道:“那等会我便去跟太后和茹嬷嬷讨碗冰镇梅子茶咯!” 待目送宜信太后回去之后,秦音问康义:“康总管,圣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发这么大的怒气?” 康义又把之前说的重复了一遍。 秦音听后,垂头想了想,便说道:“我进去看看圣上。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康义感激涕零地目送秦音走向御书房。 秦音直接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去。此时的御书房除开那固定到天花板上的偌大的书架和摆在正厅中间的两只大箱子还算得上是完好之外,连同御书案都被掀翻了,倒在地上了。 她走进去,找了一圈,才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颓然坐在那里的皇浦玄鹤,她走了过去。 皇浦玄鹤抬头看着她,满眼的悲哀,他苦笑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秦音不明所以,听了这话,便停下了脚步,说道:“太后在外面顶着太阳,很是担忧,我便进来瞧瞧你。” 皇浦玄鹤瞥开眼,说道:“我自坐上这个位置,十多年了,从来也没人问过我愿意不愿意坐,想不想坐。可是人人都巴望着推翻我,人人都巴不得我死了更好。” 秦音挑眉,今儿是真情告白的日子? 皇浦玄鹤也没打算秦音能有回应,于是自顾的接着说:“当太子的时候,母后无数次对我说,将来我是要当君王的男人,要学会这些,要学会那些,可是她从来都没问过我是不是愿意当太子。我不忍伤她的心,便强迫自己学。” “原本以为我这种在众多皇子中也只是平庸的一个,即便是太子也会被别的优秀的皇子挤兑下去的吧,却没想到那时候刚成为定国候不久的宇文昊会坚定的站在我身边,在宮乱的那天夜里一人挡住了众皇子的围剿,让我登上了这个位置。那时候他也不曾问我是不是愿意坐上那至尊的椅子。” “这么多年来,我不停的鞭策自己,既然结果已经是这样了,既然已经别无选择的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就要对得起自己的百姓,对得起母后,对得起宇文昊,对得起冤死的父皇,对得起沐春国历代君王。” “可是你知道吗?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权利中,男人是会生出更大的野心的。这不仅仅是我,更有其他人。” 皇浦玄鹤说着站了起来,拉着秦音走到两只大木箱前,说道:“野心不仅仅是君王才有的,只要是男人都会有野心。有野心的男人不会被锦衣玉食的日子消磨了意志,甚至于会让他产生更大的对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欲求。” “啪!啪!”两声,两只木箱被打开了。 秦音赫然的看着里面那叠得整齐的衣服,黑色绣金线五爪金龙,君王冠冕,明黄色朝服,甚至连皇马靴都没少了去。 “这是……?”秦音问。 “从安国候府查抄出来的,这箱子底部是皇后的凤袍,凤冠暂时不知道被放置在了何处。” 皇浦玄鹤低声说道:“原来他想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女儿做皇后,更甚至自己想要夺了朕的天下,想着从此之后这沐春国不再姓皇浦,而是姓石!” 秦音此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皇浦玄鹤又接着说道:“想来之前那石天琦吵着闹着要进宫当朕的妃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吧,而后面又一门心思的要嫁宇文昊成平妻,也是计谋之一。” “说起来,宇文昊还应该亲自来感谢音儿你的,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有了那些流言蜚语,让安国候的计划落空了,甚至于石天琦铤而走险劫持了你的凤袍,这些事情怕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他叹息了一声:“现在想来,安国候夫人夺琼花城倪家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想法吧,私下囤积军饷,招兵买马,制作武器,这些费用哪里是安国候一人能承担得了的呢!” 秦音从箱子里拿起一身龙袍展开看了看,说道:“这身倒是和你大婚那天的很相似呢!” 皇浦玄鹤也看了看,继而又抓过来细致看,然后大声唤道:“康义!” 康义忙不迭的跑了进来,看着满室的凌乱,眉角抽了抽:“圣上?” 皇浦玄鹤将龙袍丢给他,说道:“给朕查,为何安国侯府搜出来的龙袍竟会和朕大婚的龙袍一模一样!?” 康义定睛一看自己手中的龙袍,不禁大惊失色! 乖乖,这可不得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后宫 从安国候府查抄出龙袍,帝冠,凤袍等物品的消息,用不了第二日便传得整个朝堂上沸沸扬扬的。 自然宜信太后也在当天晚些时候,听了康义的回禀而晓得了皇浦玄鹤怒火爆发的起因。 于是本应即刻押解流放的安国候也因此而重新被收进了重刑监里,等候龙袍事件的查清。 而被这个事情所牵连的竟是皇宫中的尚衣局和御用画师。 虽说当时皇浦玄鹤大婚的龙袍是赶制出来的,但是也是礼部参照了不少史料,典籍,甚至于翻出家中的各种野史,传说,从中间找出一些关于当时无名国君主曾经在大婚上穿过的那身龙袍的种种线索,又请宫中的御用画师专门绘制了多幅图画,供皇浦玄鹤自己选择,最终选择了一款。 而偏偏这款却和安国候府里私藏的竟是一模一样。 尚衣局的管事嬷嬷和掌领太监刚被送进内监所的刑房,还没等上大小刑法伺候着,就跪地求饶,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都招了出来。 原来早两年前,安国候石将军私下的请他们制作过一套龙袍和凤袍的图样,甚至凤冠和帝冠的图样也都制作了出来,他们本着不能与自家圣上和皇后的服制相同的想法,便也翻了不少典籍史册才悄悄的请了当时在宫里关系比较好的画师绘一套图样,交给了安国候。 当时安国候石将军给的金银也不算少数,而且说好是那年打算送给圣上的生辰贺礼。 后面管事嬷嬷和掌领太监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当时制作的这些图样并没有送与圣上,于是他们慌了,私下里又找了安国候石将军询问,安国候石将军说由于侯府里的丫头不小心,在图样上泼了茶水,导致图样被毁,于是便换了别的贺礼送了圣上。 却生生的没想到竟是出了这档子事儿。 待尚衣局的管事嬷嬷和掌领太监都交代完毕之后的十来天,同样被捉来内监所的御用画师也再次交代和证实了。 这画师本已经逃离了都城,却没承想还是被捉了回来。 原来此画师就是当年被尚衣局的管事嬷嬷和掌领太监私下请托,收了钱财,画了那套图样的画师。 所以在御用画师收到消息,知晓皇浦玄鹤竟是选择了和早几年私下绘出的那套图样完全一样的龙袍的时候,有想起安国候在赏花会那天就被下了大狱,他便预感是要出事的,所以趁皇浦玄鹤大婚之际逃了出去。 ** 御书房中。 皇浦玄鹤捏着奏报,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俊俏的面容就快要扭曲一般,一双眼睛泛着红血丝,瞪视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康义,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康义,千防万防,朕竟是没防备得了这宫里的嬷嬷和太监,而你这个总管太监也竟是瞎了眼睛不成?” 他重重的喘息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大的胆子,是宫里的俸禄不够他们花销的吗?还是朕从份例上克扣过任何一个宫人?竟是为了几个金银就生生的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康义直起身子看刚要大呼圣上息怒,却见皇浦玄鹤两眼一闭一头栽倒在地:“来人啊,快传御医。圣上晕倒了!” 康义大声的呼叫起来,上前正欲去扶了皇浦玄鹤起身,就被正好跨进御书房门的秦音阻了:“莫要动他!”快步跑了过去,就着皇浦玄鹤的姿势把了脉。 一阵子后说:“康总管,叫人抬了他去后面躺下吧,怒火攻心。再去取了莲心甘草泡茶送来就行了。” 康义又招呼几人过来小心的抬了皇浦玄鹤到了后间的暖房中,将圣上安置在软榻上,又盖了薄被,便赶紧去泡茶了。 秦音搬了张软椅坐在一旁,没多会,皇浦玄鹤悠悠地醒转,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旁的秦音,便问道:“朕是怎么了?朕记得……” “你很好,只不过怒火攻心罢了。等会喝了莲心甘草茶就会舒服些的。现在躺着莫要乱动。”秦音阻了他要起身的动作。 皇浦玄鹤趁势握住她的手,道:“朕万万没想到,朕这偌大的宫里竟是除开母后,雪晴之外再也没有朕可以信任的人了。” 秦音看了看他握住自己的手,说道:“石皇后是最忠于你的。” 皇浦玄鹤抬眼看了看秦音,直视她的双眸,问:“那你呢?为何这会对我这么好?” 秦音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地说道:“我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 皇浦玄鹤眸色暗了下去,叹了口气,道:“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秦音微微挑眉,道:“那也未必!” 皇浦玄鹤欣喜的抬眼看她,却见她那眸光中好似很是期待的样子,便又瞬间好似抽空了自己一般,他垂下眼帘,想了想说:“即便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放你离开的。哪怕我不做这个天下的帝王,你也只能待在我身边。” 秦音对他这种说法已经完全气不起来了,习以为常,她,无所谓的撇了一下嘴角,道:“说句不好听的,你纯粹是在自虐!” 皇浦玄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秦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解的望着秦音。 秦音瞥他一眼,本不想解释什么,却还是耐不住他那不解的眼神望着她,只得说:“以后你就会知道的了,有一个一心一意爱着你的女人,你不管不问。偏偏对我这么个未知的那么上心。” 皇浦玄鹤想到了石思琦,如今她也算是万念俱灰的一心守在了小佛堂里,甚至在圣旨下达之后,她也没哭闹着来求情。这倒是让他有些侧目了。 秦音陪着皇浦玄鹤一直到他喝过了茶,觉得好了很多,便不再处理朝政,而是一起回了龙御殿。 ** 永寿宮。 秦音想了想,还是来了永寿宮中,将御书房和皇浦玄鹤气到怒火攻心晕倒的事情又细细的跟宜信太后说了一遍。 虽然她并不想呆在这皇宫里,但是既然她现在只能呆在这里,而又想到了自己前世是个孤儿,没有父母的经历,便是看了宜信太后这样为着儿子操心,便也就能体会到一丝丝有父母是怎么样一种感觉了。 说白了,就是她在宜信太后待她好的这段时间里,内心感受到了一股母爱。所以她便不想让这位虽然才四十岁的太后为一些事情而伤了自己的身体。古人的医疗并不算很发达,很多病痛是无法医治的。 不过宜信太后到底是在深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饕餮了,自然也没秦音担忧的那么脆弱。 听了秦音的叙述之后,自然也是怒上心头,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声道:“茹萍,去传唤了康义来。哀家倒是要好好的问问他,这偌大的皇宫究竟是怎么管理的,竟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被瞒了这几年。” 茹嬷嬷见着宜信太后都动了怒气,这会子也不好劝说什么,便赶紧出去找人传唤了。 秦音站在宜信太后身边,轻声说道:“太后,您也莫要怒火上心,这偌大的宫廷本就不是少数人能管得来的,而且人和人也不同,康总管纵使是忠心的,却保不齐他收下的那些也都是忠心的。现在倒是个别别有心思的人露了出来,圣上也会处罚了给予警示。您且放宽心吧!” 茹嬷嬷伺候在一边,见着秦音给她递了个眼色,便又重新倒了一茶盏玫瑰清茶递了上去,同时说道:“太后,皇后说的对,您还是悠着点自己的身子,圣上也必定是有了盘算的,回头再叫康义整肃一下整个宫人们,也总是好的。这档子事现在发现了,虽然也不算早了,但是也好过圣上有别的谋划的时候再发现不是,那时候可就真的晚了。” 宜信太后接过茶盏,看了看秦音和茹嬷嬷,心里想想,的确,这事情现在发现还不算太晚的,倘若等玄鹤的统一大计开始的时候才发现,那却是硬生生地给他拖了后腿,他还要如何进行一统大计呢? 一番思考之后,宜信太后心里也不那么气恼了,于是便道:“哀家是老了,竟然老眼昏花的也放纵了这些事情,看来这后宫哀家是不合适再掌管了。音丫头,明儿哀家便将后宫掌理的差事正式的委任给你吧,让玄鹤亲口来宣布。这些日子,有你在后宫里调和,哀家也甚为满意。” 秦音慌忙的跪到了宜信太后身前,道:“太后,这可使不得,我可担不了这等重任,而且宫中很多事情我也不太懂的。太后还是莫要让我弄砸了您一手治理好的皇宫吧。” 宜信太后听她这番推脱倒也没恼怒,她是知道的,秦音并不是虚情假意的推脱,曾经几次旁敲侧击过,她的确是不太想接手这档子事情。 曾经不让石思琦掌理整个后宫,也是因着石思琦的性子太是软乎,不合适掌理。而现在宜信太后倒是很看好秦音的能力,她用非常温婉的手段融合了后宫中众多女人们之前的关系,当然是除开那三位贵妃和皇贵妃之外的。 所以宜信太后相信,如果她放手给秦音,未尝不是好事。 宜信太后扶起秦音,说道:“无妨,茹萍会从旁协理你的,你且放心大胆的去做就是。这宫里,除开玄鹤和哀家之外,还没人敢直接驳了皇后的话,就算是皇贵妃荣氏、德贵妃、良贵妃纵然也是没那个胆子的。” 秦音见宜信太后这么一说便知道这次怕是再也不能装傻推脱了出去,便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又拿不定主意的再来请教您如何?” 宜信太后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拍拍她的手背,说道:“哀家喜欢你,就跟雪晴一样,你也是哀家的女儿,虽然哀家知道在你心里还装不下玄鹤,但是哀家明白,你也不会害了玄鹤去,你心底里是软的,只不过你又比思琦那孩子强硬些,所以哀家看见你就好似看到了曾经还是少女的自己。” “这宫里,你就放心的掌理,有哀家和玄鹤给你撑腰,莫要担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掌权 康义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好似今儿就得一声应下落地了。午后刚颤抖着承受完圣上的怒火,这会子又颤抖着跪在了宜信太后面前,额头上和背上的冷汗簌簌的冒个不停。 宜信太后冷冷地看着康义,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康义,你可知罪?” 康义立刻额头点地,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哦?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罪呢?”宜信太后道。 康义也不用多想了,反正揽上身就对了,这会子他已经没办法再细细的思量自己的性命问题了,说道:“奴才辜负了太后和圣上的期望,没有管制好宫人,竟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奴才罪该万死。” “康义啊,康义,你还真的是让哀家失望至极啊。你这大总管也怕是做的太悠哉和潇洒了,往日里那些小事哀家就不提了,但是这种私下里串通朝廷侯爷,绘制君王皇后服制的事情,可不算小事儿。而你竟是一点都没发现,你这老眼竟是比哀家更昏花吗?” 宜信太后重重一掌拍在扶手上。 康义身子一颤,已经康义预想到自己的命运了,他只得将身子伏得更低,声音闷闷地传来:“一切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知罪,奴才任凭太后和圣上处置。” “茹萍,传哀家懿旨,今日起解除康义大总管一职,从此之后,康义只是贴身照顾圣上,倘若这再做不好,那也不用再留在宫里了。” 宜信太后缓缓说:“回头你再物色物色谁比较合适担任这个大总管,在此之前茹萍你暂且代理一阵子吧。另外康义罚俸一年。” 茹嬷嬷道:“是,谨遵懿旨。” 宜信太后又看看身边的秦音说道:“茹萍,你去一趟龙御殿,告诉玄鹤,自明日起,皇后娘娘正是主理后宫,要他把皇后的凤印和名碟正式交予音丫头。” 茹嬷嬷道:“是,奴婢这就去。” 康义见状赶紧道:“奴才恭喜皇后娘娘!” 宜信太后呲笑一声:“康义啊,你仔细的紧着你的皮,再要出了岔子,莫说哀家了,皇后娘娘也不会轻易绕过你。行了,你退下吧。” 康义赶紧谢恩退了下去,和茹嬷嬷一起去了龙御殿。 秦音见康义走后,轻声问道:“太后,这大总管真的要换人?只是这宫里一时间可有合适人选?” 她之前从来不关心这些,自然也就对这宫里的宫人们没什么细致的了解和概念。 宜信太后说:“暂且看看他的表现再说吧。倒是你宫里,之前玄鹤给你安排了一个叫宁忠的,你可还记得?” 秦音想了想,这人在凤朝宫是总领太监,墨竹和墨兰还只是她的贴身奴婢而已:“嗯,这人现在是总领着凤朝宫的,平时我也不太召唤他,不过凤朝宫倒是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宜信太后又道:“他和康义不同,他话少,做事倒是细致又认真,而且跟康义还有些不对盘,先前哀家的想法是提了他先做一段时间的代总管试试。不过这话又不能直接在康义面前说,所以便让茹萍做了临时总管。你且观察观察这个宁忠如何,便提了他的代总管吧。” 秦音点点头。 宜信太后又凑在她边说:“宁忠是哀家在宫里培养的人,你放心就是。” 秦音讶异的望着宜信太后,问道:“您身边……” 宜信太后欣慰的拍拍她的手道:“丫头,你就放心吧,哀家身边的人都是整肃过的。这宫里还没人敢真的威胁到哀家头上来的。倒是你那宫里人杂的很,墨竹墨兰虽然是康义手下的人,但是总归是两个小丫头,又进宫时间不长,关键时候是排不上用处的,宁忠就不同了,有些事情今后你也就明白了,他不光是名字叫忠,心也是一样的。” 秦音点点头。 经过一番折腾,秦音终是在凤朝宫里等到了皇浦玄鹤亲自送了凤印和名碟过来,并且还附带了一张圣旨,吩咐康义明儿早上在凤朝宫里,众嫔妃请安的时候一并宣布了,甚至还特意去通知了皇贵妃荣氏、德贵妃、良贵妃,明儿都要身穿宫服来请安,听圣旨。 晚些时候,茹嬷嬷又来传话,明儿早上,宜信太后和雪晴公主也会过来坐坐。 这一夜,整个后宫的女人们怕是只有四个人好好的安睡了一整夜。 ** 次日一清早,凤朝宫倒是真的热闹的很。 秦音早早的起了身,墨竹和墨兰特别用心的帮秦音装扮了起来,一身新制的白色凤袍和那炫丽华贵的白凤羽凤冠再次被秦音穿戴了起来。 她双手握着代表皇后身份的镶嵌着宝石,包着黄金的玉如意。候在了卧房的外间里。 没多久宜信太后和雪晴公主双双来到,一推门进来看着立在厅中的,正装秦音,再次震惊的望着她。 雪晴公主不禁叹道:“哎呀呀,皇兄还真是福气的紧,皇嫂真的是太美了。” 秦音绷不住严肃的一张小脸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大公主就晓得打趣我,什么叫你皇兄福气的紧?又什么是皇嫂太美了?你自己不也是个绝色大美人么?这霍野大陆几个公主能有你这么柔嫩的肌肤和伶俐的小嘴的。” 宜信太后甚是满意的看着秦音,甚至于她能感受到秦音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威严感和气势,心底不禁叹道:果然是月凝仙的转世女子,这天生的气势,思琦是怎么也做不来的。 三人一起往凤朝宫正殿去了。 正殿里,这会子怕是整个后宫的妃嫔们全部都到齐了,一个个正式宫装按照位份站成了三队,每队的首位是皇贵妃荣氏,德贵妃和良贵妃。 三人面色有些泛白,不知道是早上过多的擦了蜜粉还是怎么,其他众妃嫔也都觉得今日这三人的情绪都不太好。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雪晴公主,驾到……”宁忠一声长唤。 众妃嫔们盈盈地落身,低首。一阵西索声后,众妃嫔又齐声道:“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安康!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安康!见过大公主。” “平身!”秦音看了看众人道。 众嫔妃起身。秦音坐在了正殿的正位上,左手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是宜信太后,右手边椅子上坐着的则是雪晴公主。 宁忠很自然的站在了秦音身后,康义手捧明黄色的圣旨站在一边:“众妃接旨!” 众妃嫔们再次盈盈地落身,低首,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吾沐春国明贤帝成贤十八年。凡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法,家不可一日无规。朕欣望于后宫众妻和睦!今,朕立皇后秦音为后宫主事,凡后宫一切事务均由皇后掌理,众妃嫔均需尊皇后懿旨,有违者皆由皇后按祖训典法而处之。钦此” 众妃嫔们叩首:“臣妾(嫔妾、妾身、臣女)遵旨!” 康义转身将圣旨交给了宁忠,便退到了一边。 宜信太后道:“往日里,前皇后石氏性子温柔温婉,又碍着自己进宮的日子段,便是不抹不下面子管束后宫。而今圣上自娶了秦氏,又经哀家细细观察,方才放心的将整个后宫交予她,今后你们要和睦相处,莫要生了不必要的事端,你们都懂吗?” 众妃嫔们道:“臣妾(嫔妾、妾身、臣女)遵太后娘娘懿旨!” 宜信太后点点头道:“昨个哀家撤了康义大总管的职务,由茹嬷嬷暂代。这事儿你们可都知晓了吧。” 众妃嫔们道:“臣妾(嫔妾、妾身、臣女)都知晓了!” 继而宜信太后又说:“皇后秦氏初掌后宫,还望皇贵妃和贵妃们莫要嫌弃她年幼不晓事,哀家命茹嬷嬷随侍在皇后秦氏身边,予以宫廷礼仪等事务的教导之职,因此便是皇后秦氏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当的,你们也可以提提意见和建议,哀家相信,皇后秦氏是通达懂事的女子,因此你们这些进宫时间比较长的人也要多多包涵。” 众妃嫔们道:“臣妾(嫔妾、妾身、臣女)定当好生辅佐皇后娘娘掌理后宫!” 宜信太后觉得还比较满意,于是面色上缓和了很多,带着一点笑容说:“往日里,你们来凤朝宫蹭吃蹭喝的也莫要生疏了,互相多走动走动,姐妹们之间也多联络联络感情,后宫和睦,圣上在前朝也才能安心的处理江山社稷大事。你们都是懂事明理的大家闺秀,这些道理哀家也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比哀家明白的很。” 众妃嫔们道:“臣妾(嫔妾、妾身、臣女)明白,谢太后娘娘指点!” 宜信太后见说的差不多了,便示意秦音说些什么。于是秦音想了想便道:“寻常百姓人家在庆贺的时候总是大摆筵席,好生热闹。于宫中我等姐妹们自是各个身份尊宠华贵,许是难适应百姓的这种由显粗鄙的行为。不过今儿难得众姐们都齐聚一堂,所以秦音便擅自做主了,设宴凤朝宫,还望众位姐妹们赏个面子。” 众妃嫔们道:“臣妾(嫔妾、妾身、臣女)谢皇后娘娘赏宴!” 当日,自然是后宫众女人们都在凤朝宫好不热闹的吃了一顿宴席,又分着品尝了皇后秦音特有的各种花草茶,水果茶。 女人们之前便是由着这些小事情,又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不少。而之前本身就已经很是熟识这位新皇后秦音的嫔妃们更是亲密了些。 ** 入夜后,两个身着厚重斗篷的人自后门进了皇贵妃荣氏所住的芳菲宮。 良贵妃脱下斗篷,气愤的说道:“荣姐姐怎可让那小丫头生生的夺了后宫掌理权去了?你难道不气?” 德贵妃也脱下斗篷,说道:“荣姐姐不是不气,而是不能气。太后都当了那小丫头的靠山,你且说说,怎么能当面驳了太后的面子?” 皇贵妃荣娘娘很是淡然的给一盆月季剪着枯叶和枝桠,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啊,莫要这么冲动才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密谋 良贵妃看看皇贵妃荣氏,这见她拿着手中的剪刀,狠狠的剪下了一支开得正娇艳的,又是主干上的月季枝桠,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咽了一口唾沫。 皇贵妃荣氏幽幽地说道:“良贵妃,你这般性子倒不是合适的人选,你还是莫要再来芳菲宮了吧。沉不住气的迟早要惹出事端,莫说本宫什么都没做,就算是平时你也莫要连累了本宫去。” 良贵妃吓得立时跪了下去,哀怨的轻声泣道:“皇贵妃荣娘娘,嫔妾再也不敢胡乱行为了。娘娘说什么,嫔妾就做什么,求娘娘莫要摒弃了嫔妾。” 往日里,这良贵妃也算是心高气傲的女子了,在后宫里虽说不是地位最高的,但是好歹凭借着自己那当朝左丞相的父亲的名声,也算是嚣张跋扈的很。 本身这贵妃之间一直互相拉锯着,石思琦做皇后的时候,也不敢轻易的招惹这三个女人,只是现在换了秦音,虽然还没对她们做什么,但是听了日间宜信太后的那番话,特特的单独拿了她们三人出来说,那也就是硬生生的给了一番警告。 虽然当场不好发作,但是这三人在宴席后便都找了理由逐一的离开了凤朝宫。在自己的宫殿里生了足足一天的闷气。 皇贵妃荣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良贵妃,将手中的那只月季丢了给她,说道:“记住今天你自己说的话,否则……” 她一脚踏上花朵碾压了几下,再移开秀足,走到一边的正位上坐了下来:“荣荟,怎生这么不懂事,还不赶紧扶了良贵妃起身,过来坐吧。” 被敲打了一番的良贵妃瞬时乖巧了很多。三人总算是坐了下来,小偏厅里伺候的人都离开了去。 良贵妃和德贵妃端着茶盏,小心的等着皇贵妃荣氏发话。 半晌之后,皇贵妃荣氏淡淡瞥了两人一眼,说道:“其实今儿这事情本宫也早有预料了。早前日子里,秦皇后那番作为比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若说她根本没心思要掌理了这后宫,本宫却是不信的。野心不仅仅是男人才有的。” 良贵妃不敢轻易开口了,便点了点头。 德贵妃倒是思考了一番说道:“嫔妾今日细致了观察了一番,这秦皇后倒是显得和蔼很多,若说她有太多的野心也不尽然,至少她在大婚前是怎么被圣上囚于宫中的,这些你我都知道的。” “所以?”皇贵妃荣氏一挑眉,问道。 “所以,莫不是她另外有别的心思?”德贵妃轻声道。 “你是说,她现在愿意掌理后宫,却是有着别的心思?之前不是说她是拿月凝仙的转世重生吗?她不是来辅佐圣上夺得天下的吗?”良贵妃不禁问道。 “这些都没错,但是难保她不是缓兵之计,莫忘记了,那之前被圣上关押的成姓男子。”德贵妃道。 良贵妃眯了眯眼睛,那个男人大婚当日还被绑在了正殿一侧,有些传闻她多少也听到了一些。 秦皇后可是对这男子有着比圣上更浓厚的情感。 良贵妃计上心头,些许的欣喜的说道:“曾听闻秦皇后身边男人不少,那定国侯爷不也是多少和她有些说不清的传闻吗!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利用呢。” 皇贵妃荣氏垂头喝了一口温茶,道:“如今雪晴公主与定国侯爷的婚约都解除了,秦皇后又安分的待在凤朝宫中,往日里不是太后就是雪晴公主陪着她身边,你纵使想嫁祸什么,也没有合适的良机。” 德贵妃也说道:“而且这等法子也太容易破了。以定国侯爷那么周全的人来说,你有信心能讹到?” 良贵妃被这么一揶揄,又只得闭了嘴巴不做声了。 皇贵妃荣氏放下茶盏,望着她俩说道:“良贵妃的法子虽然老套了,但是却不失是一个好法子。趁着定国侯爷还在都城,你们便想想办法吧。” 德贵妃瞥了一眼良贵妃,心里鄙夷了一阵,却也没反对。 皇贵妃荣氏端了茶盏又放下说道:“夜也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莫要被巡逻的禁卫军看到了,又额外生事。” 良贵妃和德贵妃起身告辞,披了斗篷,从芳菲宮后面离开了。 两人一路无话,速度的贴着墙根前行。 “站住,什么人!”突地一声暴喝,吓得两人贴着宫墙站住了身子。 一队训巡逻的士兵速度的冲将过来将两人围了起来。 “大胆,竟敢对本妃如此无礼?”良贵妃怒道。 “说,你二人究竟是什么人?”领队的走上前,不是别人,正是李浩。今天轮到他在禁宫中值夜。 李浩一声暴喝,连着附近宫门口守着的侍卫也都看了过来。而这个地方又正好离着凤朝宫不远了,也就自然的惊动了正要休息的秦音和刚巧正从秦音屋里出来的皇浦玄鹤。 皇浦玄鹤和秦音走到这里的时候,就见着李浩很是不客气的正要掀了两人的兜帽。 秦音道:“李副将,切莫失礼。” 李浩只得退到了一边。 皇浦玄鹤沉声道:“夜已经这么深了,各宫室也都落了锁,你们又是何人还在这里行走,而且穿的如此……” 良贵妃和德贵妃听得是圣上的声音,齐齐自己掀了兜帽,跪了下来:“嫔妾见过圣上,皇后!” 皇浦玄鹤见识她两人,便道:“两位爱妃还不休息,这么深夜出来作甚?” 秦音站在皇浦玄鹤身后,很是平静的样子,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人,说:“圣上早些回龙御殿休息吧,我也要睡了。”说完也不等皇浦玄鹤有什么表示,直接转身离去了。 当夜传,皇浦玄鹤临时夜宿在了品兰斋。 日次早上,请安时,德贵妃打扮的很是华丽的去了,而良贵妃则声称身体不适,没去请安。 ** 月影山庄。 成珏恢复的速度很是快,本身他的身体的底子还是很不错的,虽说之前中了毒,但是现在却好似完全不被那毒素影响了似的。 成闲庭收回把脉的手,有些疑惑的问:“近些日子,可还觉得丹田处冷冷的,似是被锁了内力一般?” 成珏坐起身,盘腿打坐,运用内力运行了一周,道:“好似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般。爷爷,这是为何?” 成闲庭也很是疑惑,问:“你最近可有吃什么怪异的食物?” 成珏起身穿了鞋子,站了起来,想了一番,摇摇头。 成闲庭也是无奈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要怎么解释了。 猛然成珏想到了什么,问:“爷爷,我被皇浦玄鹤关起来的时候,秦儿曾去看过我,划了她自己的手腕子让我饮了她的血。” 成闲庭瞬间眼睛一亮:“你饮过她的血?当时可有什么感觉?” “她说,如果她真的是月光之神,那么她的血便是能救人的,就自己划了手腕子,我饮了些,她身体里还有蛊虫,伤口愈合的很快。” 成珏又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说道:“那会子觉得腹部渐渐生出一股暖流,不浓郁,很细小,但是却流转于全身。” 成闲庭一拍手掌:“是了!难道丫头真的是月凝仙转世重生的?” 成珏抿了嘴不做声,脑海里也想到了在谷里曾经读过的一些书册,曾经有很大一部分的书册是专门写了月凝仙的事迹,那时候他觉得看这种传说的虚幻的仙人的事迹没什么用处,匆匆瞥过便丢在了一边。 而今看来,冥冥中好似有些牵引了一般。 成闲庭拍着成珏的肩头道:“珏儿,有些事情,我不能跟你说太多,若是冥冥中注定了一些历史会重新来一次,你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孙儿,但是不论你做了什么决定,爷爷都希望你不要后悔。莫要再走你的先人的路途。” 成珏点点头,又问道:“如画的情况如何?” 成闲庭听了这个问题,想到了这会住在他院子里的主仆两人,那年轻的俊美的小主子被成闲庭泡在了药汤中,每天换一次药汤,而那叫洪稠的仆人毫无怨言的每天不停的烧着药汤,守在了小主子身边。 “上个月末如画倒是没再发作了。但是却不能离开药汤,那七尸蚀肌丸在他身体里的时间太长了,之前你又给他服用了那么多年的缓解剂,这会要清理很是困难。” 想到这里,成闲庭又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你当年怎么碰上他的?” 成珏想了想道:“爷爷,可还记得有一年我们去紫月的事情?我便是那时候碰上他的,看他甚是可怜,小小年纪便被刺了一身的纹络,又服用了七尸蚀肌丸,而那天正好是他毒发的日子。” 成闲庭又问:“你怎么得来缓解剂的?老三不是一直没做出解药吗?” “四长老给的,当时只做了几剂,他让我带在身上,万一碰上有用的,便帮他试试药。” 成珏有些窘迫的说道。 “这个老四,又做这些事儿,之前活剖人已经是很危险至极的,不是我们及时捉了他回来,哪会这么平静。而且那你看他教出来的那什么徒弟,是叫林其道吧,竟是连丫头一个双脉都没诊出来,更没治好她的腿。” 成闲庭说起这个事情就很是来火气一样。 成珏安慰他道:“三长老不是说最近能把七尸蚀肌丸的解药做出来了吗,相信如画也能就此从这毒中解脱出来了。” 成闲庭点点头,想到那孩子背上的伤,又说:“哎,这孩子也特特的是对自己太狠了些,背部那么大一块的肌肤,真是下的去手啊。” 成珏回想起当日的情形,也不禁感叹了一番:“爷爷,那张地图你可销毁了?” 成闲庭说道:“自然是销毁了,我将之放到了草药里斩碎了,揉成丸子,丢进了我那个炼丹炉里,下一次在给丫头炼药,就刚好能用上了。” 成珏哭笑不得的看着成闲庭,说道:“这倒是毁的真彻底。回头就有劳爷爷再好好给如画治疗治疗了。” “你且放心,幸而他只吃了半颗玉容丹,回头山人自有妙计!”成闲庭自信满满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琦 都城的夜晚最热闹的就属东城内朱雀大街了,这里食肆林立,更有红袖楚腰,暖风徜徉。 而这其中最是出名,又最是热闹的就属悦迎楼了。这悦迎楼在沐春国几个比较繁盛的大城中都有分楼,而之前在丹慧城里,与秦音有过一面之缘的若月姑娘就是出自悦迎楼。 悦迎楼的老板一直都很神秘,从来也不出现,大小事务都是一个老妈子在操持着,这老妈子很是有手段,跟都城里大小官员和富商们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所以这石天琦被发配官妓籍之后,不少挂牌的花阁楚楼都想着把这曾经嚣张跋扈惯了的安国候府二小姐弄到自己楼子里来,但是却被早早的告知,人已经内定送到了悦迎楼。 几日前,皇浦玄鹤因着安国候府私藏龙袍凤袍的事件,而重新下了圣旨,安国候爷和夫人赐凌迟,而安国候府二小姐石天琦则是加赐墨刑入官妓籍,永世不得改换。 于是刚被发配到悦迎楼的石天琦还被关在小黑屋的时候,又有专门负责墨刑的刑责人蒙了自己的脸,给石天琦灌下一杯掺了麻药的凉茶之后,便在石天琦右侧的脸颊上刺下了一个妓字,又被墨汁涂黑了去,此生再也无法抹去。 待石天琦从小黑屋中幽幽醒转,捂着自己疼痛的右脸,借着一丝丝的水光,模糊地看见自己脸上这墨字的时候,整个人再也承受不住一般的疯叫了起来。 悦迎楼的老妈子——甜妈妈,在门外听了一阵那络绎不绝的打砸声,冷笑了一阵,对着身边的壮汉说道:“哑奴,等她累了,你进去收拾一下,看看都损毁了些什么物事,记着账上,回头让她都给我用身子偿还。” 壮汉哑奴点头,记了下来。 “哼,都到了我这悦迎楼还想当高门金贵小姐?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哑奴你给我守好这个院子,你的吃喝妈妈我不会亏了你,这小妮子你莫让她跑脱了出去,也莫让她死了。懂了吗?”甜妈妈伸出涂着艳红色指甲的肥肥的手在哑奴胸口戳了戳。 壮汉哑奴努力的点头。 他是被从极北之地抓来的奴隶,被押在人牙子那边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主顾敢买了他,那壮实的彷如山峦一样的身高和身胚让不少人都望而生畏。 甜妈妈惯例去人牙子那边寻一些年幼的丫头男孩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被关在一个小屋里的壮汉,便问了问人牙子,人牙子嫌这壮汉又不能卖了,又吃的比别的人多,正愁怎么处理呢,见甜妈妈这一番询问,当下便作价便宜的将壮汉推销了出去。 先前甜妈妈买回了壮汉之后,发现这壮汉的确是吃的太多了,一时间又不知道要安排他做些什么,便将他放在了后院里,平时帮忙厨房做些废力气的杂活。 这次石天琦被送了来,甜妈妈又叫他过来看着小黑屋。 甜妈妈看了看小黑屋,冷笑着转身离开了后院。 待小黑屋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哑奴上前透过门上那细小的孔看了看里面的情景,发现石天琦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瞬时紧张了起来,他记得甜妈妈说过,不能跑了,也不能让她死了。所以他赶紧解下腰间的钥匙,打开了那有他手臂粗的锁链,推门走近了小黑屋。 小黑屋里,除开那张颇为简陋的床榻还算好之外,桌子,水盆,床榻上的被褥枕头等,甚至于盖着窗户的黑布,都被石天琦扯了,打翻了。 石天琦趴在地上,用力的喘息着,她砸得没了气力。 哑奴提着她的手臂将她丢上床榻,又皱着眉头看了看凌乱不堪的屋子,转而怒视躺在床榻上偏着头看他的石天琦。 这女人真是烦,从送来的那天开始,甜妈妈就用一条皮带扣在她脖子上,又链接了铁链将她栓在了屋内。 虽然不怕她跑了出去,但是整天不是尖叫,就是大声咒骂,再来就是虐待这些家具物事。 哑奴在门口拿了笤帚进来打扫,不搭理石天琦。 石天琦突然说道:“你放我出去,我给你很多银钱,甚至给你黄金,如何?” 哑奴看都懒得再看他,继续自己手里的打扫工作。他虽然平时都不出去的,但是也莫要欺负他不知道,现在都城里谁不知道,安国候府被查抄了,而且她这个二小姐都已经是官妓户籍,再无更改的可能。 石天琦见这壮汉根本不理自己,于是又叫道:“我还有钱财,真的,我真的有,你放了我出去,我就拿给你,全部都给你。” 哑奴回身看了她一眼,石天琦瞬间亮起了希望,又说道:“你放了我,护着我去琼花城,我就能给你很多很多钱,你再也不用在这里做别人的奴隶了。到时候你就是去别的地方也没人管你了。如何?” 哑奴抓起地上的被褥枕头朝着石天琦走了过来,将她扒拉到一边,又把被褥枕头放好,转身忙乎别的事情去了。 石天琦见他根本没搭理自己,甚至于好似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一样,顿时气了起来,大叫道:“滚,滚出去!” 哑奴忙乎完屋子里的事情,果然出去了,又将门锁了起来,那粗重的铁链垂落在门上的声音,让石天琦的心越发的沉了。 “秦音,我石天琦不会放过你的!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诅咒你。”石天琦大叫。 哑奴站在院子里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一阵。 琼花城?她想要去琼花城吗?他也想去呢,可是现在的自己,还怎么有脸面出现在那人的面前呢? 哑奴握紧了双拳,脸色变得和平时不同了,那憨厚又胆小的样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肃杀! 琼花城,张氏! ** 谁也不知道石天琦是怎么逃脱悦迎楼的小黑屋的。平日里,只有石天琦和壮汉在那后院偏僻的小院子里,甜妈妈一般是不会去那里的。 所以当送饭的小厮发现院子里竟然没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早了。而这个时间,悦迎楼则刚刚打烊休息,甜妈妈也刚刚回到自己住的宅子里睡下。 待甜妈妈晓得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傍晚了。 壮汉哑奴竟然带着石天琦一同逃跑了! 这爆炸性的消息让刚醒来的甜妈妈好一阵没反应过来,甚至还以为自己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甜妈妈颤着声音说道。 前来禀报的丫头缩了缩身子,小声说:“悦迎楼的来人说,那新来的官妓跑了,连同哑奴也不见了。” 甜妈妈惊的站起,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丫头用更小的声音说:“许是昨天夜里,今天早上送饭的小厮去的时候就已经没了人。您又睡觉了,而且您吩咐过,不准打扰您睡觉,所以……” “啪……”丫头被甩了狠狠地一巴掌。 “你是猪吗?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敢瞒着我一天?我说不准打扰我睡觉,那是不准你用小事来打扰,这等大事你怎么敢瞒着?”甜妈妈怒喝道。 “来人,给我把她脱去楼子里关起来。”甜妈妈高声叫道,“既然不会伺候主子,那就去楼子里给我好好学学。” “不要啊,甜妈妈,奴婢再也不敢了,不要送奴婢去楼子里啊!”丫头跪在她脚边哭求着。 “给我拖下去。”甜妈妈一脚踹开她,就往外面走,“来人,去找户籍官,就说我甜妈妈今儿请他吃酒,一切费用我甜妈妈包了。” 即刻有腿脚快的小厮接了话,马上跑开了。另外又有护院拖了那小丫头就往楼子里送去了。 而此时,石天琦伏在壮汉哑奴的背上,两人在离都城有一天多路程的树林里奔行。 当他们无意中闯入一个驻扎着十来个小帐篷的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天天黑了。 “什么人?”几个江湖武林人士模样的人正围着篝火吃喝,听得有人闯入的声音,便提了身边的武器喝到。 “侠士,刀下留情!”石天琦知道哑奴不能说话,所以立刻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其中一个提剑的人听到是女子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一点。 但是那背着女子的男人,太魁梧了吧。让他们不得不更是警惕。 “什么事情,这么喧哗?”一男子从最大的帐篷里走了出来,皱着眉头很是不悦的说道。 “主子,闯进来两个人,属下正在审问。”其中一人回身禀报。 “什么人?”男子慢慢走了过来。 石天琦从哑奴的身上下来了,上前盈盈一拜,说道:“这位公子,我们本无心打扰您休息,只不过我们慌不择路疲于逃命而冲撞了公子,小女子在此向公子请罪了。” 男子站到了石天琦面前,道:“抬起头。” 石天琦只得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头,男子看了看,复又伸手拨开了她盖在右侧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那一个墨字。 “安国候二小姐,石天琦?”男人低沉的嗓音道。 石天琦楞在了当场,莫不是碰上了官府的公子?可是这男人的模样并不是都城里哪家的公子啊? “没想到居然能碰到安国候府的二小姐!”男人嘴角挑起一抹笑容,“你这是从花阁楚楼里逃了出来?” 石天琦微微张着嘴望着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呢?甚至于只看见右脸上的墨字就知道她是谁了? “您是?”石天琦呐呐地问。 “我?”男子笑了笑,俯身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石天琦更是震惊的看着他,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居然能碰上这个人。 男子直起身子,挥了挥手,道:“你们给安国候小姐安排一个帐篷,再准备些吃食。” “是!”他身后的几人立刻行动了起来。 “石小姐,这会便先在我的帐子里休息一下如何?”男人道,“你的朋友便在篝火边休息一下,等会就有吃的了。” 石天琦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哑奴 哑奴心里,无数的怒吼,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晓得自己又中了中原人的圈套。 那日他带着石天琦跑到了那个树林里,碰上了一个公子之后,他吃了他们做的食物便一头栽倒在地。 等他醒来,只见一群官兵围着自己,他被带回了都城。 整整三天了,他被绑在北城门口,整整三天了。 ** 当太后和秦音的凤辇快要驶出北城门的时候,被堵上了,墨竹撩开窗帘看了看,说道:“咦,那是绑着一个人吗?” 墨兰也凑了过去:“呀,真的呀,不过那人看着好像很大个子一样。” 秦音道:“你们又看到什么事儿了?” 墨竹回身道:“娘娘,城门口绑着一个男人呢,看样子是犯了什么罪吧。” 秦音点点头:“你去看看,前面是怎么了,马车怎生还不动呢?” 墨竹起身出了凤辇,没多久又回来了,小声说道:“娘娘,城门这会在清查过往的人,说是有人逃狱了,而那个被绑在城门口的人就是帮人逃狱的。现在只抓到他一人,另外的却不见了踪影。” 秦音想了想道:“你去叫了负责的人过来。” “是!”墨竹又起身出去了,没多久只听得凤辇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秦音道:“免礼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儿本宫陪同太后和大公主前往拂风山庄暂住几日,莫要耽误了时辰。” 那官员不禁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碰上宫里贵人们出行,而且出来的还是宫里最尊贵的三人。 于是磕磕巴巴的将事情说了一番,又赶紧命人去前方疏通了。 秦音听了之后,想了想,起身走出了凤辇,稍稍回身一看,果然雪晴公主都出来看热闹似的,站在车辕上望着这边。 她又看了看前方的情形,说道:“你将那人解了下来,本宫细细问问。” 那官员讶异的看着秦音,转而又想起什么说道:“那壮汉是哑巴,不会说话!” 秦音听了这话后皱了皱眉头,问:“所以你们就只听了那花阁楚楼的老妈子的话,便定了这壮汉的罪?” 那官员垂头,有些不悦的口气道:“这壮汉是被卖做奴隶的极北之地的野人,若不是那老妈子好心买了他,给他口饭吃,只怕他早就没命了。哪里还容得他做出如此反骨的事情!” 秦音听了官员的这番言论之后非但没发怒,反而笑了声:“那本宫今天就管一管这档子事儿,您看如何?” 那官员瞬时跪了下去,慌张道:“微臣该死,冲撞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宽恕微臣。” 秦音冷笑道:“你都知道要为自己开罪,要本宫莫要责怪了你,那你又怎生仅凭一人言辞便定了一个哑巴奴隶的罪责?只因他是奴隶,又是哑巴,没办法为自己开脱吗?” 那官员此时已经是冷汗直冒,身子簌簌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副将,有劳你拿着本宫的腰牌,去解了那男子下来,带过来问话。”秦音说道,“墨兰,你回禀太后,我们晚些出城。” 此时雪晴公主已经安奈不住下了太后的凤辇跑到秦音的凤辇上,说道:“皇嫂,皇嫂,母后说要不我们明儿再出城好了。” “大公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出城了。只不过救个人下来。”秦音说道。 说话间,李副将已经带着士兵回来了,两个士兵驾着比见自己还高的壮汉走了过来。 哑奴微微地抬起头,看着那站在车辕上的宫装女子,好似有些面熟又未曾见过一般。 哑奴终是再也支撑不住了,昏了过去。 ** 哑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地方。这里是? 不久,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醒来了。我去找大夫来。” 他转过头,只看见一抹浅蓝色的衣裙消失在门边。他撑起身子坐了起身。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厢房,没有奢华的摆设,普通的木质家具,床榻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盏不会冒出黑烟的油灯。 这里比那悦迎楼的后院的厢房都要好些,虽然是同样的简单,但是却整洁干净。 屋子外传来轻声的说话声:“醒来了就好,去准备些吃食,要多些,他身胚这么大,怕是食量也不小的,另外轻声一些,莫要惊醒了太后和大公主。”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着。”另外一个女子说道。 “去吧,你和墨兰都去,这里有李副将和白副将就行了。等会大夫也到了,没事的。”先前说话的女子又细细吩咐道。 稍后哑奴便看见从门口进来三人,一个女子,两名身穿软甲的将军一样的男人。 哑奴想起,这女子就是他先前见到的那站在车辕上的女子。 秦音走到床榻边坐下,很是自然的捞过哑奴的手腕,便给他切起了脉。一阵子过后,她说道:“倒是身子很好,不过是长时间的疲劳过度了。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哑奴点点头。 秦音观察了他一番说道:“你会写霍野大陆的字吗?” 哑奴再次点头,于是他看到两个男子其中一人从桌子上端过一个木盘,里面放着一叠纸和笔墨。哑奴接过,在纸上写了起来。 哑奴的字并不好看,写的有些大,断断续续的,不过秦音倒是能看得出来,他得请曾经学过霍野大陆的文字。 秦音拿过纸张,看了看,问:“你是极北之地的族人,来沐春国是找人的,却被人害了是吗?” 哑奴点头,他学的霍野大陆字并不多,所以大多是写的单个字或者词语,秦音却能从这些断断续续的字和词中关联起来,让哑奴很是意外。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秦音问。 哑奴想了想,琼花城的名字他不会写,于是粗糙的画了一朵花,递给了秦音。 秦音偏着头看了纸上的那朵并不怎么标注的花的图画,却是没想到这是什么画迷。 白副将凑过来看了一眼,问:“琼花城?” 哑奴立时用力的点了点头。 秦音讶异的说道:“你要去琼花城?是因为石天琦要逃去那边,还是因为你本身就要去琼花城的?” 哑奴在纸上又写:不是石。 秦音说:“你说的找人是那人也正好在琼花城?而石天琦也是要你带着她逃去琼花城?” 哑奴面上露出欣喜之色,秦音猜测都是正确的。 白副将突然问:“你是极北什么族的?” 哑奴迅速的在纸上写了一串好似符号一样的文字,交给了白副将。 白副将有些讶异的问:“你是获泸族的族人!” 哑奴瞬时瞪大眼睛望着白副将,他竟然懂他们的文字。 白副将说道:“你可以写你们的文字,我知晓一些。” 于是哑奴写起来更是顺手了,一下子一张张的画满符号的纸张被交到了白副将手里,白副将便承担了翻译的角色,将纸上的符号换成霍野大陆文字读给秦音听。 秦音没想到,她这随手捡大活人的技能越发的高了。 这哑奴实际上并不叫哑奴,而是唤作:番木达。 秦音问:“番木达,你要找的人叫什么?” 番木达想了想,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字。 秦音看着那个倪字。他找的竟然是倪家的人:“你认识倪家的谁?” 番木达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 秦音看着半天没反应过来,那名字竟是倪守宁的小姑的名字。而此时大致个情况也基本上算是明了起来了。 这是他怎生又被人害了,被卖做了奴隶呢? 这其中的关系有些玩味了起来,秦音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又再次给番木达切了一回脉,问了声:“你可是会武功的?” 番木达点点头,他修习的是获泸族特有的一种武功,但是被人暗害了之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武功却无法使用了。 秦音说道:“你体内有一股子真气被压制了,许是你吃了什么?而你本身应该是能说话的吧,并不是哑巴,对吗?” 番木达再一次惊讶的望着秦音,点了一下头,那些害他的人给他强行喂了一颗药丸,自那之后自己再也不能说话了。 秦音想了想说:“你可知道石天琦被什么人带走了?” 番木达摇了摇头,甚至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自己也都完全不知道。 秦音安慰他道:“既然我将你救了下来,那便安心的在这里住下来吧,回头我给想想办法解了你身体里压制真气的那药,至于你的声音,我暂时解不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总是有办法的。” 番木达点点头。 此时墨竹墨兰提着四个大食盒进了屋子,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上桌子,说道:“娘娘,池大厨说,暂时先这么多送来,他还在厨房里忙乎着。等会包子便出笼了。” 番木达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秦音看着他这副模样笑了,说道:“先吃些吧,等会再喝了汤药。” 番木达下了床榻,坐到桌前,也顾不上客气啥的,抓起面前的烧鸭先拽了个鸭腿吃了起来。 果然没多久,墨兰又提了两笼蒸好的包子过来了。 番木达西里呼噜的吃着,墨兰在一旁递菜,倒茶的伺候着他。 好不忙乎。 一夜忙乎过后,番木达首次算是真正的吃饱喝足了,又皱着眉头,捏着自己的鼻子喝下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之后,再次躺下睡去了。 次日,曾经是哑巴奴隶的番木达就在秦音的安排下,住在了拂风山庄里。楠管事又安排了一个丫头负责照顾他一阵子。 而番木达也晓得自己这么白吃白住的也不大好,便在秦音要启程回皇宫之前,又画了一堆符号,交给了她身边的白副将。 白副将告诉秦音,番木达想要在庄子里帮忙干活。秦音又让楠管事安排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龙嗣 秦音回到宫里,还没怎么休息,皇浦玄鹤便进了她的屋子。 他说道:“听说你在北城门口带走了一个异族的奴隶?”那口气甚是打趣的很。 秦音叹息了一声说:“不过是看不惯你的官员们对奴隶的态度罢了。奴隶也是人,哪怕是外族的人。” 皇浦玄鹤自径的在软榻上躺了下来:“朕已经帮你处罚了那官员。你就莫要再生气了。” 秦音无奈的说:“我没有生气啊,我只是对这种制度有些无奈罢了。又不能改变什么!” 皇浦玄鹤也颇为赞同的点头道:“虽然我也赞同你的想法,但是目前我也无能为力的改变些什么。” 秦音抬头看看他,又默默地转头继续看着自己手上的书册。 皇浦玄鹤等了半天,见秦音没搭理他,于是又想了想说道:不若我们去太后宫里吧。” 秦音挑眉:“你还没去请安的?” 皇浦玄鹤立时起身道:“听闻你们回来了,便先来了你这边。” 秦音放下书册,说道:“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太后会要伤心的。” “所以要你跟我一起去么!”皇浦玄鹤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秦音无奈的只得跟上。 到了永寿宮,便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笑声。 “太后这次收获破丰厚啊!”陈妃叹道,“瞧瞧这手钏,真是精致的很,花儿都跟活了似的。” “那是当然啊,这可是专门为太后打造的呢,皇嫂亲自设计的图样。” 皇浦玄鹤和秦音一同走进了暖阁里,这会子暖阁里好是热闹,陈妃等原先跟这太后去过拂风山庄的那几个嫔妃这会子都过来请安了。 一众人见到圣上进了暖阁纷纷拜倒。 “都起来吧,随意些好。”皇浦玄鹤捉着秦音的手,坐在了太后左手边下首的位置上。 宜信太后看了看他们两拉着的手,微微一笑说道:“哀家就说呢,玄鹤不会不来请安的,原来是去接媳妇了啊!” 雪晴公主也高兴的说道:“那可不,皇兄现在可是看皇嫂看的紧的很。” 秦音扯了几下,也没能将手从黄埔玄鹤手中拽出来,只得无奈的任由他握着了。 此时德贵妃又进了暖阁,俯身跪拜请安后,又看到了皇浦玄鹤和秦音紧紧拉住的双手,神色不禁暗了暗,起身坐到了一边。 因为有了她的到来,本来还算是活跃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陈妃见机找了借口先告退了出来,其他几位嫔妃也效仿陈妃,等了段时间也纷纷告退了。 太后也不甚喜欢这德贵妃,但是也不好太过于直白,所以她想想说道:“日前去拂风山庄小住了几日,得了几串很是不错的香珠,德贵妃,你今儿凑巧来了,便挑一串去吧。” 德贵妃看着两个宮婢端到自己面前的盖着锦缎的木盘,一一揭开了锦缎,里面躺着大概有十来串不同的香珠串成的手环。 其中又一个宫女过来说道:“德贵妃娘娘,这些手串的香味都不同,奴婢记得您平时喜好梨花的清香,那这串香珠您瞧瞧可是喜欢?这是以梨花为主要原料制成的,叫做梨棠!” 德贵妃接过梨棠闻了闻,的确是她喜欢的味道,于是便说:“谢太后的赏赐,那臣妾便要了这串梨棠吧。这拂风山庄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这香珠竟是比别的地方制的更是细腻。” 宜信太后笑道:“这都是秦皇后的调制的好加上拂风山庄的那群小丫头们手巧的很,才有这些极品香珠。” 德贵妃将香珠包在,巾帕中,握在了手心里。原是这女人的手艺,她心里愤愤地想着。 坐了一阵子,德贵妃便找了说辞告退了出去。 而她一走,首先松懈下来的却是皇浦玄鹤,他说:“右丞相最近怕是越来越管制不住了。” 宜信太后瞥了他一眼,见他也不避讳秦音,就说了朝堂的事情,想来也是信任至极吧,于是她说道:“她是不是知晓了什么?说起来,她进宫也有几年了吧,这总是未有身孕,总还是会有些怀疑的。” 皇浦玄鹤闷声想了一阵子,又看了看秦音,见她神色并无不良,便说道:“上次儿臣没有命人在她膳食里放药粉了。” 宜信太后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说道:“你可想好了?” 皇浦玄鹤望着秦音,见她很是眼中透出一丝丝的不屑,便说道:“儿臣近期发现,德贵妃、良贵妃和荣氏走的很近。往日里她们三人水火不容,可是那天夜里,德贵妃和良贵妃竟然穿着斗篷,且不带任何宮婢的走在内宫里。” 他顿了顿,说道:“所以儿臣便借机利用了一回德贵妃。” 宜信太后点点头,说到底,皇浦玄鹤还是在护着音丫头的,她也就放心了些。 不过她还是问道:“倘若她真的有孕了,那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皇浦玄鹤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却是没了主意。 秦音淡淡地说:“孩子总无辜的。” 皇浦玄鹤颇为喜悦的看着她,她又说:“纵然你对她有再多的忌讳,孩子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莫要因此而对孩子生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皇浦玄鹤点点头。 ** 果然如皇浦玄鹤的预计,越一个多月后,品兰斋传出了喜讯——德贵妃怀有龙嗣了。 于是一时间,品兰斋里道喜的人络绎不绝,甚至于连秦音这个皇后都亲自上门送了贺礼,又关怀了一番。 太后也是差人送来了不少贺礼。 德贵妃一时间成为了宫里重点保护的人物之一。 午膳后,德贵妃被宮婢搀着到御花园散步。 德贵妃这胎是首胎,目前来说,又是非常稳定的,因此御医说,多多散步和轻微的活动都对生产比较好。 所以德贵妃现在每天膳后都会出门走一走。 良贵妃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看着刚刚走过来的德贵妃,眼里闪过一丝丝的嫉妒。 “德贵妃妹妹怎生有时间到御花园来了呢?”良贵妃上前说道。 德贵妃礼貌的回答:“御医说多动一动是对孩子好的。” 良贵妃看了看那还未隆起来的肚腹,笑着说道:“妹妹真是有福气的人,圣上那夜留宿妹妹的品兰斋之后,妹妹便是有了龙嗣,母凭子贵指日可待啊。” 德贵妃自凉亭里坐下,说道:“姐姐也不用如此羡慕,妹妹这一有了身孕,自然是无法服侍圣上的,姐姐可不要泄气啊!”她意有所指的说道。 良贵妃哀叹了一声,说:“姐姐可没这好福气了,圣上连我那如玉苑都不进去,更别说夜宿了。” 德贵妃想了想,便轻声说道:“姐姐可附耳过来,妹妹有话说。” 良贵妃微微凑近了她一些,只听得德贵妃道:“如今我也有了身孕,可见之前推测的也并非一定,你莫要倦怠了自己,那秦皇后虽说在太后面前得了喜爱,不过妹妹也听说,至今圣上还从未宿在皇后卧房里过。所以姐姐,你也要加把劲的。” 良贵妃直起身子,小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德贵妃点点头,又说:“圣上也许并非我们猜测的那般喜欢秦皇后,现在对她好,无非也就是因着一些缘故罢了,圣上毕竟是男人,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就算是再好,也总是得不了男人的全心的。” 良贵妃细细的思索着德贵妃的话,竟也有些道理。 而良贵妃也没承想到,有些事情还真真就是应了德贵妃的话,她自御花园刚回如玉苑之后,便得了康义的信,晚膳圣上要来如玉苑用,请良贵妃好生安排。 良贵妃重重的赏赐了康义,又拜托他找了其他的时机,再多多跟皇浦玄鹤美言一番。康义自是领了赏赐又应了良贵妃的事儿,开心的走了。 良贵妃立刻指挥了如玉苑的宫人们忙碌了起来,她自己亲自写了一个方子,叫贴身的丫头良珍拿去了御膳房,盯着做了出来。 皇浦玄鹤果然在晚膳前就到了如玉苑。 “臣妾参见圣上!”良贵妃打扮的甚为靓丽,凉凉的薄纱披肩,粉色的抹胸襦裙。 “爱妃平身!”皇浦玄鹤双手扶起良贵妃,说道:“爱妃今儿可是美丽至极啊!如此朕便是无心政事也是情有可原了。” 良贵妃羞涩的微微垂头,道:“圣上莫要打趣臣妾了,若是圣上真的因臣妾而无心政事,那臣妾的爹爹可要举着长剑来找臣妾算账不可了。” 皇浦玄鹤朗声笑道:“那我们也莫在这里说道了,一起晚膳吧,朕可是午膳都没怎么用的,这会子闻到了爱妃精心准备的晚膳,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良贵妃挽着皇浦玄鹤的手臂与他一起进了膳堂。 这一顿晚膳自然是吃的有声有色,好不欢快。 当夜皇浦玄鹤又非常顺其自然的宿在了如玉苑。 ** “娘娘,圣上宿在了如玉苑里。”荣璟小声的说道。 皇贵妃荣氏,放下正在绣的帕子,点点头,说:“这德贵妃有了龙嗣之后,良贵妃下手的速度倒是快的很。” 荣璟地上一杯温茶,道:“奴婢听说,今儿午后她们两人在御花园一同散步来着。” 皇贵妃荣氏喝了茶水,放下茶盏,道:“本也是人之常情,由着她两人去吧。反正这宫里也历来都是知道的,我们三人自来不和,也没道理突然就和睦的好似姐妹,反倒是让人生疑。现在这样挺好的,便是她们做了什么也连累不到我这里。” 荣璟又取过一盏灯,放在她面前:“娘娘,晚上了,还是莫要再绣了,伤了眼睛可是不好。” 皇贵妃荣氏又绣了几针便放下了绣绷,道:“那边的事情如何了?可找到了人?” 荣璟摇摇头,小声道:“奴婢到的时候,已经没了石天琦的踪影,后面在北城门绑了个男人,据说便是那人将石天琦带走了,却又不知道怎么被弃下了,因而被追兵带了回来。” 皇贵妃荣氏叹息了一声,问:“那男人呢?” 荣璟似是有些为难的说:“被秦皇后救下了,这会在拂风山庄里养伤。” 皇贵妃荣氏点了点头。 看来,老天爷都不帮她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荣氏 皇贵妃荣氏还在内心感叹着老天爷都不帮她的时候,又过了几日的午后,康义就带着皇浦玄鹤的口谕到了芳菲宮。 康义微微躬身,带着些许的谄媚的语气说道:“皇贵妃荣娘娘有礼了!奴才恭喜荣娘娘,圣上口谕,今儿在芳菲宮用晚膳,圣上想着跟荣娘娘切磋切磋棋艺,还望荣娘娘安排安排!” 皇贵妃荣氏面上露出些喜色,说:“有劳康公公特地亲自跑了一趟,赏!” 荣荟立时上前,从袖带里掏出个锦缎缝制的布包,塞进了康义手中:“有劳康公公了!” 见着康义领了赏,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又没说什么。皇贵妃荣氏又问道:“圣上可还有吩咐?” 康义点点头,道:“圣上又说了,要奴才悄悄告诉您!” 皇贵妃荣氏朝着荣荟和荣璟点了点头,两人便带着几个伺候的宮婢退了下去。 康义见着没了其他人,便走了几步上前,小声的说道:“圣上说,夜里就宿在您这边,他有些悄悄话要跟您说,这宫里也就您一人是晓事理又体贴的,您又是圣上的堂妹,虽然远亲关系,但是总归是一家人,更是亲厚一些的。让您莫要声张了出去。” 皇贵妃荣氏垂下眼帘,思索了一阵,便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本宫便晓得要怎么安排了,真是辛苦康公公费心了。本宫往后也不会亏待了康公公,还望康公公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康义弓着身子,点头道:“那是自然的,荣娘娘在宫里可是一等一的好主子,看这芳菲宮被您治理的好似温馨的宅院一般,那就足以证明荣娘娘心地善良,圣上就是喜欢荣娘娘这般心善。” 皇贵妃荣氏笑了笑,便道:“康公公也莫要耽误了其他事情,本宫也要开始准备一二了。” 康义笑眯眯的告了退。 荣璟进来,问道:“娘娘,可是要准备棋盘?” 皇贵妃荣氏起身,走了几步说道:“用那副暖玉的棋子吧,还有去小厨房做些圣上喜欢吃的糕点备着。今儿圣上要宿在这里,夜里头卧房周围你也将丫头们都撤了,莫要靠近就是。” “那晚膳的菜式,您要不要打点一下?”荣璟虚虚地搀着她。 “莫要太铺张了,凉菜有二品就够了,准备的八宝烧鸭,清爽兔丁,鲜蘑菜心,蟹黄豆腐,汤就看御厨今儿炖了什么老汤就是。主食有金丝烧卖和稀珍黑米粥吧。”皇贵妃荣氏说着便往后殿走去。 “对了,你去秦皇后那边,照实说就是,请她匀些圣上爱喝的那什么花草茶,或者水果茶也好,你多要几样,多包几份回来,膳后泡来喝。”皇贵妃荣氏一一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荣璟道。 “还有,这些事情你要亲自盯着,莫要假他人之手,明白吗?”皇贵妃荣氏突然紧紧地握住了荣璟的手,望着她的眼睛。 荣璟想了一下,说道:“奴婢懂了,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死死的盯紧了。” ** 荣璟先到了凤朝宫,得了通禀,进了正殿的暖阁里,跪拜了下去:“奴婢荣璟,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秦音轻啖了一口茶,说道:“起来吧。皇贵妃荣娘娘差你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荣璟起了身,却还垂着头,回道:“娘娘说,今儿晚间的时候,圣上要在芳菲宮用晚膳,晚膳后又要娘娘陪着下棋,点心都已经吩咐准备好了,只是这茶就没办法了。往日里圣上喝的都是皇后娘娘配置的花草茶或者水果茶,而这些在芳菲宮里却没有,所以让奴婢来跟皇后娘娘讨要一些。” 秦音点点头,这倒是可以的,于是吩咐道:“墨兰,你带着她去茶房里把现在还有的茶每种都包十份。” 荣璟又屈膝谢道:“奴婢谢谢皇后娘娘,只是这每种茶什么时候吃,怎么吃,冲泡技巧,可有不同?” 秦音不禁挑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个细心的,跟着墨兰去吧,她都会告诉你的。” 于是荣璟再次谢过秦音,便跟着墨兰出去了。 转而从暖房的内室里闪出一个人,却是皇浦玄鹤,他走到秦音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说道:“辛苦你了,让你也卷进这后宫的各种纷扰里来了。” 秦音拾过一旁的书册,说:“这些小事倒是无妨,左右不过是在茶水里再添些东西而已,你自己喝着的时候小心些也就行了。她们再是争风吃醋也不会真的在你身上下什么毒物罢了。” 皇浦玄鹤笑着一挑眉,问:“你猜测,那荣氏今儿会给我下什么呢?” 秦音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不管下了什么,你只需答应我一个事情就好,这些女子无论做了什么,她们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而且也都是你的亲生骨肉,再有天大的罪责,你也不能亲手杀了你自己的孩子。” 皇浦玄鹤正了神色,沉沉的思考了起来。良久之后他说:“倘若她们没有对你做什么,那朕就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们若是对你不利,就算她们生了朕的皇子皇女,那朕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可好?” 秦音再次放下书册,揉了揉微微有些疼痛的额角,说道:“我去太后宫里陪太后晚膳,你自己看着办吧。” ** 皇浦玄鹤到芳菲宮的时候比较早,皇贵妃荣娘娘尚在沐浴打扮,她没想到圣上这么早就来了,便是有些匆忙。 皇浦玄鹤待在暖阁里,看了看长榻上摆好的棋盘,饶有兴趣的抓起了一颗棋子看着。 “臣妾见过圣上!臣妾未知圣上如此早就到了,未能迎驾,还望圣上莫要怪责。”皇贵妃荣氏匆忙来了暖阁,跪下请安道。 “无妨,朕今儿想着要来荣儿这边下棋,便再无心政务了,提早来了不过是想跟荣儿多下盘儿棋罢了。来,来,来,莫要在地上跪着了,凉!”皇浦玄鹤上前弯身,揽着皇贵妃荣氏的腰身将她扶了起来。 两人一起坐了在棋盘的同一边,皇贵妃荣氏面带红晕的小声说:“圣上,两人都坐一边还要如何下棋?再说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皇浦玄鹤笑道:“哪里有人看?荣儿这等娇羞的模样只能给朕看。” 皇贵妃荣氏这才抬头环视了一周,果然,整个暖阁里就只有他两人,于是稍稍放松了一些,整个人都依进了皇浦玄鹤怀中。 皇浦玄鹤闻着她刚刚才沐浴过的清香,说道:“荣儿,给朕生个皇子好不好?这宫里,你的位份最高,你给朕生的皇子那就是朕的嫡子。” 皇贵妃荣氏楞了楞,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难道您打算将臣妾的孩子寄养在秦皇后身边?” 皇浦玄鹤摇头,道:“不是,荣儿的孩子只会是由荣儿你自己亲自教养。你也知道秦皇后石不能生育的,那荣儿的孩子自然就是朕的嫡皇子了。” 皇贵妃荣氏听了这话,才算是安下了心,点点头道:“圣上若是也希望荣儿给您生,那荣儿就努力。” 皇浦玄鹤低声笑道:“荣儿一个人努力可不行啊!” 皇贵妃荣氏更是被这番调笑惹红了整张小脸,埋进皇浦玄鹤的胸膛,小手轻轻锤着,说道:“讨厌,这天儿都还亮着呢,圣上就想些个羞煞人的事情来。” 皇浦玄鹤轻轻抱着皇贵妃荣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笑着说:“往日里,朕看着荣儿总是一副冷冷清清,又不甚言笑的模样,还以为荣儿不喜欢朕偶尔间开开玩笑呢,怎生料到,原来朕的荣儿却是藏起来的娇羞小女子啊。” 皇贵妃荣氏将头倚在皇浦玄鹤的脖颈侧,说道:“圣上平时里也是政务繁忙,荣儿怎敢轻易去打搅。而后您又娶了秦皇后,荣儿还以为您再也不理我了呢!” “怎会?荣儿到底是朕的亲人啊!这宫里,除开母后和雪晴,便是你最尊贵了。无论谁做皇后,都抵不过你跟朕亲厚的关系。有些事情,朕希望你多体谅一些,朕是男人,又是君王,且碰上了如此大好时机,所以……”皇浦玄鹤止住了话头。 “荣儿明白的,圣上只管去做好了,去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荣儿和皇儿便安心的等在芳菲宮里。只要你回来,随时都能看到我们母子俩。”皇贵妃荣氏殷切的说。 皇浦玄鹤用力拥着她:“还是我的荣儿最是体贴。” 这一夜自是不必说,深情款款,柔情蜜意,好不浪漫! ** 秦音在宜信太后宫里逗留了许久。 宜信太后也问道:“音丫头,可是觉得有些伤怀?”自下午秦音到了她宫里,便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和心不在焉。 想了想,知晓今儿是皇浦玄鹤去芳菲宮的日子,便觉得有些能理解了。 秦音有些讶异的看着宜信太后:“太后,这话怎说?我伤怀了吗?” 宜信太后却是有些纳闷了,问:“今儿是玄鹤去芳菲宮的日子,你这一下午的,任谁都能看出来你很是不愉快。你不是为了这个吗?” 秦音哑然了,怎么,她竟是给了众人这样的误会?于是她起身走到太后身后,轻轻的给太后捶了捶肩头,说道:“太后,您想多了,圣上要去谁的宫里留宿这也是人之常情。现在德贵妃怀了龙嗣,这宫里事儿也多了起来,万一再有良贵妃或者皇贵妃也陆续怀上了龙嗣,这后宫可得有段时间的忙碌,我是在愁大总管的事情啊。” 宜信太后安慰的拍拍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说道:“难为你竟是如此的大度,真是好孩子。之前让你观察宁忠,可是有了结果?” 秦音点头道:“我想着明日便升了宁忠做大总管,将茹嬷嬷手里的事务接过去一些,虽然现在他也在帮着茹嬷嬷,但是后宫里的宫人们还是觉得宁忠不算名正言顺的大总管,自然有些事情在背后也就没那么用心去做,所以明日便升了他做大总管,一来给后宫的宫人们一个警惕,二来也给康义敲敲警钟。” 宜信太后点头,表示很是赞同。 第一百四十章 送别 翌日,凤朝宫总管事太监宁忠,正式上任大总管。 康义是神色暗了暗,终是瞥了瞥嘴巴,没再提什么。 茹嬷嬷终于算是松范了很多,将大部分事务正是交予了宁忠之后,便回了宜信太后的永寿宮。 宜信太后说道:“茹萍,近些日子可是让你劳碌了,你便好生休息几日吧。” 茹嬷嬷柔声说道:“太后娘娘,现在也总算是轻松了下来,老奴看那宁忠果然是不错,而且皇后娘娘也很是努力,这些日子虽然是忙碌了些,但是有皇后娘娘在旁学习,又有宁忠帮忙,老奴也算不上太劳累的。” 宜信太后笑了笑,说道:“没想到,玄鹤这次竟是给自己挑了个好媳妇。” 茹嬷嬷刚想赞同的点头,却又猛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为难的看着宜信太后,问:“太后娘娘,那石娘娘要……” 宜信太后经这么一提,不禁叹息了一声,石思琦这孩子,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待在那个小佛堂了,按照现在皇浦玄鹤对秦音的态度来说,若是接下来的事情都能顺利,那么秦音怕是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不会再有变化了。 想到这里,宜信太后再次叹息了一声。 “母后怎么总是叹息呢?”皇浦玄鹤说着跨进了宜信太后身处的暖阁里。 “这还早呢,你怎么就过来了?”宜信太后看了看一旁的漏刻说道。 “刚刚宇文昊过来辞行,明儿他便要回丹慧城了。儿臣便在御花园设了小宴席,算是为他践行了。”皇浦玄鹤说罢坐了下来。 “嗯,他这一去怕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都城了吧!”宜信太后想起这原本是自己女婿的定国侯爷,从小看到长大,成为侯爷的年轻男子。 他也算是大胆的,竟是违背了定国侯府的祖训,退了这婚。 “母后,您且放宽心,儿臣不会让皇妹不幸福的,宇文昊这糟退婚,到头来后悔的必定是他。”皇浦玄鹤很是自信的说。 说来也是定国侯爷宇文昊的一大损失,自退婚后,雪晴公主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和秦音建立了非常亲密的关系,甚至于潜移默化的学习了秦音的一些个性,比之之前的雪晴公主来说,现在的雪晴公主才是让任何男人看了都会觉得眼前一亮的可爱少女。 经历了退婚一事,雪晴公主非但没有变的消沉和怨恨,反而觉得现在的皇嫂秦音就是她要效仿的榜样,哪怕身处这皇宫里,心也是自由的。 雪晴公主也会定期去小佛堂看望石思琦,听听她念的经书,跟她聊聊心底的一些悄悄话,又从佛经中获得一些开悟。 说起来,若是定国侯爷现在看到雪晴公主,都会觉得她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是之前那个不谙世事又盲目的小女孩了。 皇浦玄鹤也觉得自己的皇妹,现在才是一个真正的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 “阿欠!”正坐在小佛堂的雪晴公主打了个喷嚏。 石思琦立刻停下念诵经文,问道:“可是伤了风?大公主还是先回去吧,小佛堂这边要凉一些,莫要生了病!” 转而又对门口守着的暖夏和知秋说道:“暖夏,送大公主回去吧,再熬煮些姜茶喝了,莫要伤风了才是。” 雪晴公主被两个丫头搀着站起了身,只得说道:“石姐姐,改天我再来看你。” 石思琦点点头,又转身去念诵佛经了。 ** 秦音有些百无聊赖的走在御花园里,身后远远的跟着墨竹和墨兰两人,再远些便是白副将和李副将。 “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一声熟悉的声音,秦音顺着声音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男子。 定国侯爷宇文昊隔着花丛微微躬身。 秦音走了过去,看了看他,说道:“明天就要走了吗?” 方才皇浦玄鹤去了她宫里,告诉她了。 定国侯爷宇文昊点头,又抬头看了看跟着的白副将和李副将,问秦音:“你都知道了?” 秦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原是说他们两人,便说:“嗯,知道了,谢谢你。” 定国侯爷宇文昊无奈地苦笑道:“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秦音微微倾身上前小声说道:“侯爷可否再帮我个忙?” 定国侯爷宇文昊望着她,说:“娘娘尽管吩咐,如果宇文昊能做到的,必定肝脑涂地!” 秦音微微一愣,瞬即又恢复了过来,说:“侯爷可否附耳过来?” 定国侯爷宇文昊弯下身子,凑到秦音的面前。 秦音在他耳边轻声说:“烦劳侯爷转告成珏,莫要过来救我,我曾答应他的,必定会做到。” 定国侯爷宇文昊刚要直起身子,就听见一声暴喝:“你们在做什么?” 秦音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刚要退后一步,却不知道为何踩到了裙角,眼看着就要摔倒在石子铺成的小道上。 定国侯爷宇文昊眼明手快的捞住了秦音的腰身,抱着她旋了个身。 皇浦玄鹤怒急了地冲了过来,一把从定国侯爷宇文昊的怀中将秦音拉了过来。 “啊!”秦音一声轻呼,转而她弯下身子,手扶在自己的左脚踝处。 “音儿,怎么了?”皇浦玄鹤看着秦音那瞬间刷白的小脸问道。 定国侯爷宇文昊目光划过秦音的脚部,担忧的说:“怕是扭伤了足部。” 皇浦玄鹤二话不说,抱起秦音就往距离御花园相对较为相近的龙御殿跑去,嘴里也没停歇:“康义马上去传御医来。” 正巧路过的雪晴公主一行人,与皇浦玄鹤擦身而过,雪晴问道:“皇兄,皇嫂怎么了?” 也顾不上自己刚才还有些伤风的症状就跟着皇浦玄鹤身后跑了起来。 到了龙御殿,皇浦玄鹤也没多想,直接就抱着秦音往自己的卧房跑去,一脚踹开卧房的门,进了内室,将秦音安置在龙榻上,便说道:“没关系的,御医马上就到,再忍忍。” 转而又叫道:“来人啊,去看看御医怎么还不来?” 一时间龙御殿人仰马翻的忙乎了起来。 秦音的左脚呈不正常的样子,脚部向内的方向歪着。一张小脸已经是惨白一片,紧紧地咬着唇片,忍着疼。 皇浦玄鹤看着这样的秦音,心里一阵阵地抽疼,取过一旁的干净帕子,帮她擦拭了额头的汗珠,又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 一时间,他想不到合适的言辞。 秦音缓缓放了紧咬着的唇,看了看满脸愧疚的皇浦玄鹤说道:“没事,不过就是扭伤罢了,原本我的腿就有伤的,再有也不意外的。” 皇浦玄鹤更是内疚了起来。他怎么就忘记了秦音的腿才好了也是很长久的时间。 好一阵御医才被康义拖着跑得气喘嘘嘘的进了卧房。 皇浦玄鹤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抓了御医就推到龙榻边,说:“皇后娘娘伤了脚,朕命你无论如何都要治好皇后娘娘的脚,而且不准有任何伤残的可能性,否则朕将你流放到极北之地,跟野蛮人作伴。” 那是位中年老御医,听后马上就要跪倒在地求饶,皇浦玄鹤又说道:“你敢求饶一句,现在就流放!” 那中年老御医马上转身开始治疗秦音的伤。 好一阵忙乎,正骨,绑扎之后,秦音暂时又只能躺在床榻上了。 皇浦玄鹤对御医的治疗尚算满意,便说道:“康义,你去尚工局叫工匠制作一张轮车。要轻便。” 秦音看着自己又被夹板和绸布包扎起来的左脚,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圣上,无需制作,只需去我的旧宅子里寻了轮车来就好了。我想那轮车应该还放在旧宅子里的。” 皇浦玄鹤看了看刚服下镇痛汤药的秦音,点了点头:“康义你去找了来。” 秦音闭上眼睛,吃了镇痛汤药之后,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皇浦玄鹤看秦音睡了,便离开卧房,到了龙御殿的书斋中,定国侯爷宇文昊正站在书斋中等着他。 他沉声说道:“你未免也胆子太大了些!” 宇文昊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圣上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皇浦玄鹤有些微怒:“你方才不是在亲吻她?” 宇文昊笑道:“你以为我会亲吻她?” 皇浦玄鹤沉着脸,不做声。 宇文昊说:“皇浦玄鹤,你是不信任你自己?还是你从来就不曾信任过秦音?” 皇浦玄鹤楞了楞,随即沉声道:“你胡说些什么?” 宇文昊淡淡地说:“方才皇后娘娘不过是让臣带句话给她的师父罢了。若是圣上这都要猜忌,那就是对皇后娘娘的不公。” 皇浦玄鹤涨红了一张脸,闷声坐在书案后。 “臣明儿就离开都城,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再踏足都城半步。”宇文昊望着皇浦玄鹤,“圣上,臣就此告辞。” 他顿了一阵,复又说道:“玄鹤,如果你无法做到全心的信任,还是放手吧,否则秦音将会被你折磨得满身伤痕。” 皇浦玄鹤紧抿着唇,双手在桌子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袍,他知道宇文昊说的都对。 可是。 可是。 他就是没办法做到。 不是他不信任秦音,也不是他不相信自己。 而是他在面对秦音的时候,竟是完全没有自信。 秦音虽然待他也不算差的,但是他深深的明白,这一辈子他是再也没有机会走进秦音的心里了。 君王的自信和傲气,在面对秦音的时候,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输了! ** 德贵妃怀孕三月后,胎像稳定了下来,胃口也好了很多,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色也比之前更是娇艳了不少。 而此时,宫中再次传来了喜讯,这喜讯还不是一桩,而是两桩: 皇贵妃荣氏和良贵妃同时怀有身孕。 这让整个后宫都震动了起来。 宜信太后虽然知晓些什么,但是总归是自己未来的孙儿孙女们,她自然也是打心底里的高兴,于是大手笔的赏赐两宮不少贺礼。 一时间,皇贵妃荣氏的芳菲宮和良贵妃的如玉苑,送礼的人们往来频繁,收的礼物竟是比德贵妃多了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担忧 夏末的沐春国宫廷里,洋溢着喜悦的气氛,三位仅次于秦皇后的妃子:皇贵妃荣氏、良贵妃、德贵妃都怀了龙嗣。 皇浦玄鹤自然是高兴的。 秦音没什么不愉悦的,反而从皇浦玄鹤那边要了不少好宝贝转手就送了三人。 宜信太后更是万分的喜悦,亲自逐一的看过三个媳妇之后,大手笔的赏赐了不少奇珍异宝。 自古都是,有人高兴有人愁。 生育有大皇子的陈妃此时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前这三位位份仅在皇后之下的女人一直都未有传出身孕的消息,陈妃却是众多嫔妃里第一个诞下皇长子的人。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皇长子现在也已经六岁,养在了太后身边,而她的位份却从来没变动过,更甚至连她父亲的官位也没变动,只在是每两年的述职之后,会安排一个新的州府去任职。而这些职务说来也是凑巧,竟然都是同一个的官阶的。 陈妃私下里在父亲探望她的时候,问过父亲有关官职的事情。陈父倒是个实在本分的清贫官,反而劝说女儿千万莫要在圣上面前帮他讨要官职或者调换到油水丰厚的州府里。 这样怕是会影响了皇长子在宫里的地位。其实陈父也非常明白,圣上虽然年轻,但是却非常嫉恨外戚专权和坐大,所以他宁可常年在那些偏远的小州府里当清贫官,也不愿进来搀和那些权高位重的外戚们的祸事。 是以,陈妃也就安心的一直过着她小嫔妃的平静日子。只不过,现在这种平静却被生生的打破了 在她以为自己借由之前秦皇后的一系列后宫欢聚中,成功的攀上了新皇后和太后的大树的时候,却接连被三妃怀有龙嗣的消息震得不知所措。 这三妃里,良贵妃和德贵妃的龙嗣暂且不提,仅仅就是皇贵妃荣氏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所有皇子皇女中最尊宠的了。 秦皇后不能生育,这事儿满朝皆知,而这也是左丞相良少元和右丞相德谦之一直不曾反对过圣上要娶秦音的原因之一。 一个生不出嫡皇子的皇后,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若是拿秦音是月凝仙转世的身份来说的话,那么前皇后石思琦在位的时候,才是更让他们担忧的事情。而今,安国候府不存在了,石思琦也不再是皇后了,就算是真正的月凝仙做了这个皇后,又能如何? 所以当皇宫里传出喜讯的时候,左丞相良少元和右丞相德谦之异常喜悦了一把,更甚至在闹市街上盘下两个门脸,置了锅灶等物,大行义举,美其名曰:为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积攒福分。 皇贵妃荣氏的父亲,是皇浦玄鹤父辈唯一还健在的皇叔,平时住在封地,封地靠近极北蛮荒地带。没有传召基本是不踏入都城半步。 而现在,皇浦玄鹤特令快马加鞭送去奏报,邀请皇叔——皇浦荣和携正妃在皇贵妃荣氏怀孕期间回都城暂住。 此消息一出,不管是左丞相良少元也好,还是右丞相德谦之也好,都瞬间黑了脸。 自己的女儿都是贵妃,而皇浦玄鹤唯一的这位堂妹在初进东宫直接册封为太子侧妃,加上本身两人又多少有些血缘关系,当初纳娶之际,皇浦玄鹤就是经常宿在芳菲宮中的。 而这三人也都是自皇浦玄鹤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进了东宫陪伴,甚至比石思琦成为太子妃都还要早一些。 圣上登基之后,首先第一个册封的就是皇贵妃荣氏,良少元和德谦之的女儿也仅仅是在三天后才被册封为贵妃。这么多年来,皇贵妃这个阶层的却始终只有荣氏一人。 这就不得不让左丞相良少元和右丞相德谦之两位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老饕餮们报以深深的担忧。 倘若他们的女儿诞下的是皇子还好说,但是如果皇浦荣和的女儿诞下的也是皇子,且又在秦皇后不能生育的情况下,那么皇贵妃的皇子很有可能就是圣上的嫡皇子了。 这个身份在未来的立储之中取着决定性的作用。当今圣上就是嫡皇子,很难说他不会选择自己的嫡皇子立为东宫太子。 加之当年还是太子的皇浦玄鹤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皇长子逼宫,弑父,杀害兄弟姊妹这种残忍的事件之后,保不齐,他在自己的皇子中选择立储的时候,就会更加的小心。 左丞相良少元和右丞相德谦之两人不约而同的都向着老天爷祈祷:让那两人的女儿都生的是公主吧! 担忧这种事情好似会传染的,陈妃的担忧,左丞相良少元的担忧,右丞相德谦之的担忧,甚至于还在赶往都城路上的皇浦荣和夫妻也开始了无尽的担忧。 ** 皇浦玄鹤迈进凤朝宫小花园的时候,就瞧见了秦音侧身卧在那摆放了鲜花中间的软榻上,闭着眼睛小憩。 他悄悄地走过去,俯身正想做些什么的时候,秦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圣上这个时候不去三妃那边逐一地瞧过,反而来了我这清净地,是打算做什么?” 皇浦玄鹤见败露了行动,只得带着些懊恼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怎生就你一人在这里休憩?墨竹墨兰竟是都不伺候在身边呢?” 秦音翻身坐了起来,以手指顺理了一下披散开的头发,说:“你以为还有什么危险能到得了这连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凤朝宫?” 皇浦玄鹤面上一僵,随即又恢复了神色,陪着笑脸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怕你又被蒙面黑衣人劫持了去。” 秦音白他一眼,想了想说道:“你去小佛堂看看思琦吧,早前病了,这会都没好,也只得你去劝说她一番了,莫要在住在那偏冷的地方。就是来我这的偏殿住着,也好过那边没什么人照料。” 皇浦玄鹤垂下眼帘,沉默了。石思琦病了的事情,他并不是不知道,他甚至吩咐了康义带着御医过去诊治和加派了人手过去照料,却未知石思琦这一病竟是越发的厉害了起来。 “倘若你也说她不动,那就只能去请太后了。”秦音正说着这话。墨竹便提着小食盒过来了。 拜见过圣上之后,墨竹说:“方才茹嬷嬷来过了,说石妃现在搬去了永寿宮里住下了,让皇后娘娘您莫要担心。” 秦音望了一眼皇浦玄鹤,转而又对着墨竹说:“这事儿我知晓了,你去泡壶茶来吧,圣上怕是要在这里晒会太阳。” 墨竹退下。 皇浦玄鹤叹息了一声,道:“母后待思琦宛如自己的女儿一般。这会思琦搬去了母后身边,你总也安心了些吧。” 秦音不禁恼了,提高了声音怒道:“你这男人还真是无情的很,思琦是你结发的妻子,你从东宫的时候,她就是你唯一正式的妻子。你尚且有心顾着那些妃嫔,却独独对思琦这般残忍。你有没有心?” 皇浦玄鹤听了这番话,也怒了起来:“我有没有心?我有没有心,你怎生不知道?” 他望着她:“我顾着那些妃嫔们,只是不想她们来找你的麻烦,我知道你不喜欢宫廷生活,不喜欢那些女子之间纷争,我便帮你都做了。让她们只能顾着自己,没时间来烦扰你。你现在却说我无情的很,却质问我有没有心?” “秦音,无心又无情的人是你。倘若你稍稍有些心思和眼睛,你怎能看不到我为你做的这些?” 秦音看着皇浦玄鹤,其实他做的,秦音并不是没看见,并不是没感受到。只是她对他没有那份心思罢了。 良久之后,静谧的小花园里,秦音轻声地说:“这么长的日子也过去了,你的某些计划也应该有些眉目了吧,何时你才会跟我说这些事情呢?” 皇浦玄鹤带着一丝丝的绝望,颓然的说道:“如果说,我并不想让你参与这些事情呢?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利用了你。我要用自己的能力完成我的目标。” 秦音惊讶的望着他,很长时间才缓过来,说:“那你又囚我于宫中是为何?既然你开始就是打算利用我,为何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你何曾这么自私了?” “我从来都很自私!”皇浦玄鹤上前一把捉住她的肩头,“是个男人都自私的,我自私,成珏又何曾不是自私?宇文昊又何尝不是自私?你以为我们都很大度吗?我告诉你,没有人是大度的,没有人会喜欢别人窥视自己深爱的女人的。” 秦音瞪大双眼望着面目有些扭曲的皇浦玄鹤。 “呜……”猛然间皇浦玄鹤俯下头掠夺她的粉唇,秦音瞬时想要抬手推开皇浦玄鹤,却发现自己是双手不知何时被皇浦玄鹤挟制住,动弹不得。 她又抬脚想要踢开皇浦玄鹤,但是他好似知道秦音的行动一般,两条长腿立时将秦音的双腿夹住了。 “呜,呜,呜……”秦音想要呼喊,却又被钳制的只能扭动身子抗议。 在这场对决似的拥吻中,皇浦玄鹤没有闭上眼睛,他微微睁眼看着满脸愤怒的,瞪大双眼的秦音,心底却越来越沉重。 这是他第一次吻到这个女子,但是怕也是最后一次。 他心里清楚的明白,而这个不甚甜蜜,又充满强占霸道的吻,将会令得秦音离他越来越远。 良久,他终止了这个完全是单方面的亲吻,将秦音紧紧地拥抱在怀中。而秦音这会却难得的不再扭动和挣扎,出奇乖巧的让他抱着。 小花园里静悄悄地,就是泡好了茶送来的墨竹都不敢此时跨进小花园,只得端了竹盘守在园门外。 同时还有两个身着软甲配着长剑的男人差点就冲进了小花园里,却被墨竹悄悄地拦了下来。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声想起。 “秦音!”皇浦玄鹤左手捂着自己的脸怒道。 “皇浦玄鹤,我秦音最后告诉你一次,你听清楚记好了:这辈子我秦音都不会对你有任何一分的感情,你对我是利用也好,还是真爱也好,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莫要奢望我会爱上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探亲 圣上和秦皇后起了争执! 这种事情不到次日便是整个宫廷都知晓了,不过还没等众人做太多的猜测,就让另外一个消息转去了心神——圣上的皇叔,也是沐春国里唯一的一位王爷——荣亲王,皇贵妃荣氏的双亲已经到了都城。 荣亲王皇浦荣和早年便在王府大街便有一处宅子,也都安排了人每日打扫整理着,所以他们一到都城便直接去了王府大街的荣亲王府的大宅子里,先安顿好了,再递了折子请求面圣。 皇浦玄鹤自然是未有怠慢,迅速的吩咐了摆宴于皇贵妃荣氏的芳菲宮中,便召见了皇叔。 “臣(臣妾)参见吾皇,吾皇万岁!”荣亲王皇浦荣和说着就要跪下去。 皇浦玄鹤立刻上前阻了他们夫妻,说道:“皇叔,皇婶无需多礼。一路上辛苦了!” “无妨,这点辛苦倒也不算什么。”皇浦荣和道。 皇浦玄鹤自然知道他们老夫妻俩时刻记挂着女儿,也没多耽误,说:“康义,安排软轿,摆架芳菲宮!” 转而又对荣亲王说道:“皇叔,朕知晓您二位望女心切,这下便也不耽误什么了,朕已经命人设宴芳菲宮,今晚您二位就好好的和荣儿聚一聚,荣儿也是日盼夜盼地,这会子怕是在芳菲宮坐不住了。” 荣亲王虽然没自己妻子表现的那么激动,但是那眼里闪烁的水花也是遮盖不住的了。 一行三人乘坐着宫内的软轿到了芳菲宮,荣亲王和荣亲王妃刚下轿,还没等站稳,便是听得一声:“爹!娘!” 荣亲王妃怀中便生生的多了一个人,皇贵妃荣氏这会子也顾不得那许多的礼节礼仪了,站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子,早就按捺不住。 这会见了自己的双亲好好地站在自己眼前,飞奔了过来,扑进荣亲王妃怀中哭了起来。 荣亲王妃也被这一拥抱惹得再也忍不住眼泪,她已经不想数过已经有多少个年头了。 自己的女儿自很小的时候就被当做质女,抱养在宜信太后的宫里之后,便是再也没回去过荣亲王妃身边,后面嫁给皇浦玄鹤做侧妃的时候,也因着不是正妃而没大肆操办。 甚至于仅仅一张圣旨送到荣亲王封地,也权当是知会过双亲了。 若说不气,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再生气又能如何?女儿是质女,能嫁给当时的太子还是唯一的侧妃,到如今又是唯一的皇贵妃,他们做爹娘的虽然吃不上一杯女儿的喜酒,又能反抗到什么程度呢? 在皇浦玄鹤的父亲那时候的皇位争夺中,荣亲王也就是因着完全没有参与立储之争,又本性柔顺的很,才堪堪算是躲过一劫。娶了王妃之后也只得生了这一个女儿。 女儿五岁的时候,正好碰上当时的宜信皇后,现在的宜信太后生辰大寿,他们一家人奉召回了都城,却没想到,五岁的女儿被当做了质女留了下来。由着宜信皇后亲自教养。 一别十多年。 待四人终于进了芳菲宮大殿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晚膳时分。 ** 品兰斋。 “娘娘,歇息吧,今儿圣上怕是要留宿芳菲宮了。”烟洛扶着怀孕已经四个月的德贵妃从软榻上起了身,往内室走去。 她的小腹已经慢慢的隆了起来,虽还不至于太沉重,但是德贵妃平时也是觉得身子疲惫的很,所以大多时间她都待在品兰斋里休息。 “嗯,叫前头去落锁吧。大家今儿都早些歇息,明儿早上御医过来请脉的时候,再叫本宫起来。”德贵妃自孕后虽然闹害喜闹的很是厉害,不过好在她一贯心境倒也平静的很,也就不像良贵妃那样喜怒不定了。 烟洛和紫衣是德贵妃家里带进宫的家生子,俩人的双亲也都是右丞相府里的管事和账房。因此更是贴着心的照顾着她。 紫衣慌张的从外头进来,说:“娘娘,先莫休息,方才康公公来了,圣上正往咱宫里来呢。” “啊?”德贵妃一手搭在烟洛手臂上,一手微微扶着自己的小腹部,转了身。 “真的,奴婢跟着走了一段看了,圣上的软辇就要到了。”紫衣说完又转身出去准备迎驾。 德贵妃和烟洛俩人互相看了看,脸上总还是露出了些许喜色的。烟洛手脚麻利的重新帮德贵妃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衫,又上了少许的胭脂,让德贵妃的那疲惫的神情看着红润了不少。 刚刚弄好这些,皇浦玄鹤就已经自己推开了卧房的门,径自往内室走了进去:“爱妃莫要行礼了,仔细着你自己个儿的身子才是。” 又对烟洛说道:“你也莫行礼了,去跟着康义端些吃食来。” 烟洛抿嘴一笑,退下了。 德贵妃依偎在皇浦玄鹤的怀中,问道:“皇贵妃荣娘娘怎生不留着圣上,这么晚了,圣上还要奔波。” 皇浦玄鹤引着她在床榻上坐下:“不是她不留,是今儿朕的皇叔和皇婶留宿芳菲宮了,让他们一家三口好生叙叙旧。” 他有看了看虽然有胭脂的遮盖却还是显得疲惫的德贵妃,说道:“而且这几日御医呈上的脉案,朕都细细看了,你这胎怀的甚是辛苦,朕也不安心,便来陪着你。往后,朕多来陪陪你,可好?” 德贵妃映着泪水的眼眸带着无限的柔情,凝视着皇浦玄鹤,道:“臣妾谢谢圣上这么的体贴臣妾,臣妾无以为报……” “傻丫头,都老夫老妻的还说这些见外的话作甚!也是朕的不是,未曾想过早些年便让你怀了朕的孩子,御医也说的对,朕该多关心你的,你心思重,凡是不喜说,都闷在心里。” 皇浦玄鹤勾起她的下巴:“以后再莫要这样了,你有什么话和不愉快的都说与朕知晓,朕帮你排忧解难。” 德贵妃扑入皇浦玄鹤的怀中,喑喑哭了出来。 待康义带着烟洛提了满满两个五层大食盒进来的时候,德贵妃已经很是幸福甜蜜的依着皇浦玄鹤。 ** 而那厢,芳菲宮。 荣亲王夫妻破例的留在了芳菲宮里,甚至荣亲王妃和女儿躺在一张床榻上,说着悄悄话。 “娘,这些年,爹有没有再娶别的偏房妾氏啊?”荣氏小声问着。 荣亲王妃侧身躺着,母女俩手拉着手,她说:“你爹啊,要他娶,他也不娶,说什么封地不大,又没什么银钱,娶不起养不起。” “爹真好。”荣氏笑道。 “柔儿,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过的,跟娘说说。”荣亲王妃问道。 荣氏苦笑了一下,便开始说起了这些年的往事。母女俩竟是说了大半夜也不曾停歇,直到荣氏撑不住了慢慢睡去,才安静了下来。 ** 秦音起的很早,左右脚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全了,不过康义倒是聪明,取轮车的时候顺便把一旁的手杖也取了过来。 她洗漱完毕,便从墨竹手上接过手杖,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膳厅里用早膳。 正当她端起粥碗的时候,便听得一声:“奴婢见过圣上!” “音儿可是起身了?”皇浦的声音自门廊上传了进来。 “回圣上,皇后娘娘已经起身了,这会子在用早膳。”说着门帘被打了起来,皇浦玄鹤微微弯身走了进来。 “墨竹,给圣上添副碗筷,再去看看厨房可还有早膳,端过来吧。”秦音吩咐道。 墨竹听后立刻去办了。 皇浦玄鹤很是自然的坐在秦音身边的空位置上,见她正好夹了只汤包,便捉着她的手送进了自己嘴里。 秦音放下筷子,问:“今儿早朝这么快就结束了?” 皇浦玄鹤咽下包子,说:“嗯。没什么大事!” 她点点头,又执起勺子舀了一勺薏仁粥,还没等吃到自己嘴里,又被皇浦玄鹤捉着送进了他嘴里。 秦音索性整个碗筷都放到了他面前,又将他面前没动过的碗筷自己拿了过来,重新在小陶罐里装了一份粥出来。 皇浦玄鹤哑然的看着她,最后凑近她,说道:“音儿,莫要生气了,可好?我保证,我再也不那么对你了。” 秦音没搭理他,吃着自己的早膳,好一会才说道:“你碰到我的左脚了。” 皇浦玄鹤立刻跳了起身,转而坐到她右手边,苦着一张脸望着她:“左脚可是好些?今儿御医什么时候来?” “有劳圣上关心了,今儿御医不用过来换药。”秦音说完又夹了一筷子脆皮青瓜,心里感叹着,池靖的水平又长进了不少,这脆皮青瓜做的酸甜适度,刚好合适她的胃口。 皇浦玄鹤见墨竹又提了食盒进来,将早膳摆上后,自觉的出去守在了门口,于是皇浦玄鹤也暂时不说什么,自觉地端着玉碗吃起了迟来的早膳。 俩人无声地用完早膳,又用菊花茶净了口腔,墨兰泡上一壶子消食的花茶后,膳厅又只剩下圣上和皇后两人了。 皇浦玄鹤想了想说:“荣儿的双亲昨个夜里宿在芳菲宮,我想着这会子宫里三位妃都怀有身孕了,夏日又快过去了,趁着中元节的时候,在宫里办一场赏月延秋桂宴吧。” 秦音问道:“往年里是怎么做的?” “往年里,也就是皇家的众位齐聚御花园赏月吃糕饼,放些焰火罢了。”皇浦玄鹤淡淡地说道。 秦音点头:“那今年再将右丞相和左丞相也邀请了进宫来吧,说起皇家人,他们也算得上一半的。再者中元节本也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皇浦玄鹤瞥了瞥嘴,竟是没接着她的话说。好半天之后,他才说:“其实我是想带你去个地方的。如果把他们都叫进宫里来,我们也好找了机会离开。” 秦音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这是一个国家的皇帝?怎么觉得有些很不靠谱的感觉? 皇浦玄鹤看了看她的表情,立刻解释道:“当然,我不会随便撇下他们的,自然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再……” 秦音有种倘若要他继续说下去,便是越描越黑的念头。于是说道:“这个再看安排吧,我先去找茹嬷嬷了解一下中元节的礼制和宴会情况。既然今年人多了,那么便不好办的太简单。” 第一百四十三章 爆竹 入夜,皇宫内静悄悄的。除开巡逻的禁卫军之外,皇城中再也没有其他人走动了。 不知皇浦玄鹤是想了什么,还是真的开始越来越信任秦音了,凤朝宫的守卫慢慢的减少了很多,甚至于暗卫也撤离了凤朝宫。 这让秦音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愿意稍稍开着一点窗。 白夜翻身进秦音的卧房内室的时候,秦音还没完全睡着,因此她掀开床幔的时候,正巧就看见白夜站在了她床榻边。 “白夜!”秦音小声的唤道。 虽然他和李大胆现在每天都在她身边,但是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他们也只能恪尽职守的默默看着。 “秦姑娘!您放心,外间的墨竹已经被我点了睡穴,一时半会不会醒来的。”白夜单膝跪在床边,递上一只小小的竹管:“成公子的书信。” 秦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激动的接过小竹管,用先前一直藏在枕头下的金钗挑出来一张卷着的纸片,展开借着桌子上昏暗的油灯看了起来。 上面是成珏细细写就的简单几句话语,无非就是要秦音保重自己的身体,他已经痊愈,不日便可来营救她。 看过之后,秦音取过一只茶盏,就着油灯的微弱的火烧掉了纸条,又在茶盏里倒了些水,将水浇在了窗前的一盆花中。 她转过身,目光盈动地望着白夜,轻声说道:“这些日子可是苦了你们!众人可都还好?” 白夜点点头:“大家都好,如画公子的毒已经排的差不多了。倪老爷子身子也好了很多。珊瑚姑娘也好了很多,现在在顾先生那边当学徒,帮助顾先生写医书。” 秦音捂着自己的嘴,热泪盈眶的点着头,终于听到大家都好的消息,让她一时间再也控制不住一直压抑的眼泪。 “秦姑娘,今天我不能逗留太久,大胆在替我值守,你可有要带回去的话,告诉我便可。”白夜说道。 秦音想了想,招了白夜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说道:“告诉成珏,爆竹里的成分稍微加重一些便能制造出威力强大的武器。要他不要记挂我,我在宫里暂时还是安全的。让他尽管先去做自己的事情。” 说罢又顿了顿:“你和大胆怕是也不能再回周家主那边了,便不要再回去了吧。虽然我知道这样让你们背主并不好,但是我也知道,周家主并不算个好相与的主子,你们若是回去怕是会受苦的。” 白夜惊讶的看着她:“你竟是知道?” 秦音点点头,道:“早就知晓了,也晓得你们俩没有想要害我的意思,几次三番又那么护着我,所以我也就没说出来罢了。” 白夜沉默地看着她,心里却想着另外一回事,良久之后他单膝跪下,执起她的手说道:“我白夜从此之后只效忠于月皎城的秦音姑娘!” 秦音扶了他起身,说:“我不是要你效忠于我,我又没有什么能力让你臣服,我只是不希望看见你和大胆受苦。回头若是我还能见到之后周家主,我也会试着跟他谈一谈的。” 白夜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只得说:“秦姑娘的话,白某记住了,我先走了,若是成公子再有消息,我还会来的。” 她道:“小心些。” ** 而城中一处宅子里。 段怀君在离开都城之后,没多久就和段清秋分道扬镳,他转了几个地方之后,又换回了天下第一楼东家周轩辕的身份,回到了都城。 段怀君披着外衣坐在床榻边,看着这个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又突然出现的手下。沉声道:“阿夜,这么长的时间,你去了何处,为何不早些回来?” 阿夜垂头单膝跪在主子面前,说:“属下之罪,让您记挂了。属下和李大胆两人深受重伤跌下山崖之后,在山崖下找到一处地方,我们两人疗了伤,又赶回都城,却获知秦姑娘又回到了皇宫,于是我们找到了定国侯,在他的帮助下,以禁卫军副将的身份护卫凤朝宫。” 段怀君双眼一亮,问道:“你是说,现在你就是以副将的身份,一直守在了秦音身边?” “是!” “哈哈……八哥啊八哥,你这算盘可打错了啊!没想到阿夜你竟然这么曲折弯绕的最终还是守护在了秦音身边。”段怀君一扫先前的微怒,大为赞赏白夜此举。 “王爷,其实李大胆是八王爷的人。”白夜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段怀君猛地收住笑。 “李大胆是江湖人,之前八王爷有恩于他,所以他答应帮八王爷做几件事情,秦姑娘是最后一件。不过也因为他和我一起身受重伤跌下了山崖,八王爷怕是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李大胆也算是完成了八王爷的最后一个任务。他现在守在秦姑娘身边纯粹是他个人的意思。” 白夜缓缓说明。 段怀君眯了眯眼睛,问道:“此人可能收买做本王用?” 白夜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王爷,请恕属下直言,李大胆现在怕是更愿意效忠于秦姑娘。” 段怀君并未恼怒,而是深思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说:“如此,你便也将计就计吧,若是他拉着你一同要效忠于秦音,你也应了下来,做场戏给他看,和他弄好关系,万一用得着的时候,他应该是不会拒绝你的。” 白夜道:“是,属下遵命!” 段怀君又问:“秦音她可还好,那皇浦玄鹤有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皇宫里可有其他嫔妃暗中算计她?” 白夜说:“皇浦玄鹤倒是不敢对秦姑娘做什么,而且近期他的三个位份最高的妃先后都怀有身孕了,这会子怕是也没时间想什么计谋算计秦姑娘了。皇浦玄鹤撤走了凤朝宫的暗卫和禁卫军,是以属下才能偷得空隙。” 段怀君笑道:“阿夜,你这次做的非常好,你就给本王好好在禁卫军中任职,好好的护着秦音。事成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白夜想了想说:“主子,秦姑娘说,倘若她能再次见到您,会和您谈一谈。” 段怀君听了这话很是高兴,问:“她要与我谈什么?” 白夜道:“秦姑娘知道,白夜是周轩辕周家主的人。她甚至以为李大胆也是周家主安排的人。” 段怀君敛了笑容,细细的深思,一段时间之后他说:“嗯,本王晓得了,她是怕你们再回到周家主身边受苦吧。” 白夜点头。 “也好,这样本王便遂了她的心愿。白夜,听令:今后你就专心护卫在秦音身边,将她当做本王一样的主子,忠心侍奉护卫,从此以后你就是秦音的属下,并非本王的属下。如此,你可做得到?”段怀君正色道。 白夜双膝跪下,重重地给段怀君磕了个头:“属下定当誓死相护!” 段怀君满意的,亲自扶起白夜,说:“本王便将未来的王妃的人身安全交到你的手上了,你切莫要本王失望。倘若需要帮助,依旧随时可以调用暗卫,本王暂且不收回你暗卫首领之责。” “谢王爷!” “你便回去吧,莫要让皇浦玄鹤那家伙生疑了。非但有重要的事情,你也莫要再来这里。明白吗?”段怀君说。 “属下告辞!” ** 成珏收到白夜给他传来的信的时候,很是愉快。尤其当他看见转述的秦音的话的时候,更是激动万分。 他捏着纸条奔出房间,门也没敲,就冲进了成闲庭的药房:“爷爷,秦儿来信了。” 成闲庭刚想对着打扰他调制药丸的莽撞小子一顿暴吼,便听得是秦音来了信,匆忙擦了手接过纸条,看完:“不对啊,这不是丫头写的字啊!这字怎么看着像是男人写的?” 成珏瞥了一眼:“这是白夜写的,但是话确是秦儿口述的。必定是秦儿不方便写的时候,用了口述。” 成闲庭觉得这个解释很是靠谱,点点头,又道:“丫头说的这个得找个时间好好试一下,不过这谷里什么地方比较合适做这个实验呢?听丫头这个口气,这威力必定是不小的。” 成珏想了一阵,道:“月皎城的城西如何?正好扩开一片新的土地,加盖些屋舍?” 成闲庭思考了一下,竟也是觉得比较合适的,于是道:“那让成大他们想着去弄些爆竹来吧。先在我这小院子里做些简单的改良试试。” 成珏带着一股子冲劲转身去安排了。 而没过几天,白夜又传来了一封信,这次竟是将那说是威力极大的爆竹的配方简单的写了下来,还有注意事项。 成大出面,将月皎城里几家烟花爆竹铺子里的存货扫了个干净,又为了防止城里那些探子们起疑,当夜便在月影山庄里放了一场焰火。 次日又放出消息,由月影山庄做东,中元节那天设宴玥影阁。邀请城中的朋友们赏月吃糕饼,流水席开三天,届时还会有灯谜,焰火,等等活动。 一时间,月皎城内很是欢腾,为此,几家烟火铺子,又忙着赶紧弄来了新的货源。 当第一个威力比普通爆竹大数倍的特制爆竹在成闲庭的药房里装成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中元节的那天了。 成珏和成闲庭两人,趁着夜里,悄悄的到了医神谷里一处无人居住的山崖附近。 成珏带着锄头,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把那个特制爆竹放在了坑里,露出三分的样子,填上了些土,就打燃了火折子,点了引线。 当他们两人跑到一边早就准备的好的躲避地的没多久后,只听得一声巨响“嘭……” 医神谷里已经睡下的众人全部被这一声惊醒了,年幼的孩子们更是大哭不止。 成珏和成闲庭两人被震得趴在了地上,从天上落下的泥土打在他们身上,他们浑然不觉,只是爷孙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足足愣神了好一阵。 成闲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厉害!” 成珏点头,说:“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到的!” “珏儿,你可得好好待丫头啊,光她这一脑壳里的千奇百怪的思想,都值得你好好珍惜了。”成闲庭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 第一百四十四章 意外 成闲庭和成珏回到小院子里的时候,很多醒来的谷里的居民都聚在了成闲庭的小院之外。 纷纷议论着之前那巨大的响声和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 顾鸿儒看着看着走过来的成闲庭问道:“老谷主,少谷主,你们可知道那宛如天雷一样的响声和地动山摇的震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成闲庭和成珏对望一眼,但笑不语。 他们这一表现,让不少谷里的居民都摸不清这两谷主到底在乐呵些啥。 成闲庭,握拳在嘴边,咳一声,细细私语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他说:“今天晚上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跟大家说,但是这事肯定不是坏事。稍后,待我和珏儿商量好了,整理好了,再告诉大伙。” 顾鸿儒看着两位谷主都是如此愉快又神秘的样子,虽然很是好奇,不过出于那么些尊重,顾鸿儒硬生生的咽下了新的问题。 他转身招呼众人回去歇息了。自己刚要离开,成闲庭叫住了他。于是三人又进了成闲庭的小院里。 进了配药房,成珏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递给了顾鸿儒。顾鸿儒取出里面的纸条一一看过,他抬起头,张着的嘴里可以放下一只完整的鸡蛋进去了。 好半晌才发出一声:“这是丫头给你的?刚才就是这个?” 成珏点头:“是的,方才那个按照秦儿的说法,尚算是轻微的效果。倘若按照比例继续做调整,估计威力会更加的强烈。” 顾鸿儒傻愣愣地看着成珏和成闲庭,感情这段时间,这爷孙俩关在配药房里就琢磨着调试这个玩儿意啊。 乖乖,这要是有了大量的,丫头要回来还不是迟早的事情么?难怪丫头说,不让成珏去接,她自有办法回来的。 好家伙,这平时还真的是轻看了这丫头去。 顾鸿儒慢慢的想明白了之后,无奈的笑了,说道:“少谷主的眼光果然是独一无二啊,也难怪老三和老四家的孙女都入不了你的眼。” 成珏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道:“她俩都是好姑娘,只是我待她们就是妹妹罢了。” 顾鸿儒笑道:“她们也早都知晓了,现在不也是专心的跟着我们几个老家伙学医术么,你也就不用担心了,放心的去找丫头吧。” ** 这头医神谷里尝试把简单的炸弹做了出来,又细致的在不停的调整中。 而在沐春国皇宫里,却不是那么宁静了。 秦音按照皇浦玄鹤的意思,中元节趁着皇贵妃荣氏的双亲也都在都城的时候,顺便也将左丞相良少元和右丞相德谦之也请到宫里来一同吃宴席。 这么也算是给足了三位前后怀孕的宮妃的面子。 打算是很好的,可是才刚刚开始准备的时候,陈妃便带着正好轮到大皇子住她宫里的日子,她就领着大皇子跑去了凤朝宫哀求。 秦音这会子感觉很是不好,往日里觉得这陈妃虽然位份不高,但是好歹也是通情达理,晓事理的女人,这会子竟是怎么都倔了起来。 “……皇后娘娘,您虽然来的晚些,但是您也可以听她们说说,嫔妾自入宫以来,何曾要求过什么,何曾僭越过什么。一直都是小心谨慎,乖巧听话的,虽然嫔妾是蠢笨了些,但是从来也不曾有过什么不好的心思……” 她抽泣了一阵子,拿着帕子沾沾了眼泪,又说道:“往年里的中元节,也多是圣上赏赐了宴席,大家一起聚一聚罢了。而今年皇贵妃,贵妃都怀了身孕,这又要破例请了她们的双亲进宫同聚,虽然本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您可曾想过和嫔妾一样的那些双亲都不在都城的女子们?” 她看了看身边的大皇子,说:“嫔妾还好,还有大皇子陪伴这,但是其他人呢?” 秦音放下茶盏,终于是听她叨叨地说完了话。秦音说道:“那你这意思是不该请了她们的双亲来咯?可是这并非本宫的意思,而是圣上的恩典。陈妃你纵使是有不满或者也想请了你自己的双亲回都城,那也是要跟圣上去说的,而非跟本宫哭诉。” 陈妃哑然,稍一回神之后说道:“嫔妾并非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思及那远在西边戍边城里做官的父亲和母亲罢了。” 墨竹刚要出声,秦音挥了挥手,说道:“往日里本宫觉得你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子,所以对你也还是不错的,而且平时你也晨昏定省的去太后宫里请安,太后对你也是赞不绝口,而大皇子乖巧伶俐,上进好学,每每考核课业,大皇子也不曾令太后失望过。” 陈妃听秦音这番话一说,顿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秦音顿了一下,说道:“你若是真的想也请了双亲回都城小聚,那便去恳求恳求太后她老人家吧。或许她比本宫还能说得上话。” 陈妃瞬时拉着大皇子一同跪了下来,道:“皇后娘娘息怒,嫔妾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嫔妾只是想念双亲,有些感叹罢了。” 她刚说完,便立刻想起来,这秦皇后根本就是孤儿,从来不曾有过双亲,而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提起双亲的事情,又是这么个态度,莫不是真真的让她不虞,生了气。 想到这里,她顿时一阵冷汗从额头冒了下来,恨不得狠狠的抽上自己几个大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音懒得再说什么。 陈妃想的没错,她就是生气了。本身这皇宫就是她不愿意呆着的地方,现在却偏偏被迫呆在这里,本想着现在三位贵妃都怀了身孕,也应该是没什么时间来折腾她的,却偏偏没想到,这往日里最不争的陈妃给她添堵。 “墨竹,本宫累了,扶本宫到后头休息休息吧。”秦音真是难得摆了一回皇后的架子。 陈妃听着这一声,就是再蠢也明白过来了,于是微微起身冲将了过去,正欲抱着她的腿再哀求一番的。 撑着手杖站了起身的秦音,人还没站稳,就被着急冲过来的陈妃撞倒了。 “啊!” “娘娘!” “快来人啊,去请御医,娘娘出事了!” 墨竹墨兰两人还没待扶住秦音,就看见她生生的撞在了凤椅上,后脑勺重重的磕到了那椅背的雕花凤头,秦音只发出一声,便闭上眼睛软软地倒在了一旁。 再看那凤头,却是沾着鲜血,点点滴落。 一时间整个暖阁里炸了锅一般。 陈妃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半躺在凤椅上的秦音,坐垫很快就被她脑后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在门口值守的李浩第一个冲了进来,看着现场,眼眶瞬时红了,大吼了一声:“谁干的?”便只看见墨竹指着凤椅前跪着的女子,他上前二话不说拎起陈妃的衣领,狠狠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杀皇后娘娘?” 陈妃这才惊醒了过来,争辩的大叫着:“我没有要杀她,没有,我是冤枉的,我只是在恳请她。” 李浩红着双眼,盯着她,一声不出。 陈妃觉得自己好似就要被这副将的气势,戳成了蜂窝一般,簌簌发抖。 待皇浦玄鹤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正好在宫门口遇见了同时赶到的宜信太后和石妃。 “玄鹤,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知晓?”宜信太后扶着石妃的手,颤颤的问道。 “母后,儿臣也未知,凤朝宫的人跑去御书房求见的,儿臣也没细听便先过来了。只道是陈妃在这里惹了音儿生气。” 皇浦玄鹤挽过宜信太后的手,和她一起进了凤朝宫,往后殿的暖阁里赶去。 他们到的时候,陈妃已经被李浩羁押在了回廊上,两个禁军扶着压制她,她嘴里堵着一条丝帕,跪在地上,呜呜哭叫着。 而暖阁内,几名御医已经在处理皇后的伤情了。 暖阁被一展五扇叶的屏风隔成了两个部分。宜信太后和皇浦玄鹤在临时摆出来的靠近门口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立刻有小宮婢送上了热茶。 好一阵之后,出来了一个御医,施了礼之后,小声道:“回太后和圣上的话,皇后娘娘暂无大碍,不过这脑后的伤却不是小事,现在微臣等做了包扎,又施了一趟银针,倘若这两日皇后娘娘能醒来,那么恢复起来也就快了。” 皇浦玄鹤定了定心神,问:“倘若不能醒来呢?” 那御医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捡着稍微合适的话回禀了:“人的脑壳本身就是非常重要的部位,这伤了后脑却不是太好的,皇后娘娘是否能醒来,微臣也不是完全有把握,但是如果皇后娘娘不能醒来,那么还请圣上做好心理的准备。” “啪!”皇浦玄鹤怒得狠狠地摔了手中的茶盏。 御医吓得立时跪在了地上。 宜信太后问:“你说的做好准备的意思是皇后很有可能就此薨逝?” 御医伏在地上,颤兢兢地道:“暂无薨逝的可能,只是会长期彷如沉睡,不再醒来。” 皇浦玄鹤听着这么一说,情绪稍稍好了些,便说道:“那你们几个就守在这里,无论如何,要治好音儿,倘若有一丝闪失,你们便举家流放到极北之地去,与那边的野蛮部族作伴吧。” 御医道:“圣上饶命!微臣自当尽力。” 第一百四十五章 换魂 秦音这一受伤,别说中元节宴会的事情了,甚至于整个后宫大部分原定的庆祝都被搁置了下来。 大皇子送回了永寿宮,勒令不准出房门一步。 陈妃暂时被禁足在了自己住的小院里。 已经过去了五日,皇浦玄鹤除开每日清晨上早朝之外,其他的时间便是搬着奏章守在秦音卧房的外间里,一步也不肯再动了。 整整五天,秦音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脑后的伤已经结了痂,每日里御医按照制定好的方案逐一的实施诊治,却半丝成效也没有。 此时的卧房内,刚施过针的秦音依旧是毫无反应。一旁的几个御医急得一张张脸竟是比秦音更加的惨白。 皇浦玄鹤走进了卧房内,冷冷地看着他们。 “圣上饶命,微臣是真的尽力了。倘若蓝御医还在话,或许皇后娘娘更有几分希望。”其中一名御医跪了下来,哀求道。 皇浦玄鹤冷哼一声,说道:“难道朕养着你们这群御医竟然没一个能比过那蓝行之的吗?” 众御医都跪了下来,哀求道:“那蓝御医是皇后娘娘的同门师兄,之前又都是他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自然是最清楚皇后娘娘的脉案情况。微臣等都不甚细致的接触过。” 皇浦玄鹤冷面肃颜的沉默了好一阵子,挥了挥手。众御医一见圣上挥了手,忙不迭的起身,收拾了桌上的药箱,迅速的离开了皇后娘娘的卧房。 皇浦玄鹤又坐了一阵子,便起身,吩咐:“墨竹墨兰,好生伺候好皇后娘娘,若是她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们也不可有一丝的怠慢,否则朕绝不轻饶你们。” 墨竹墨兰双双跪下,道:“谨遵圣令。奴婢们一定会伺候好皇后娘娘的。” 他又说道:“白副将,李副将,你们可愿继续守护在凤朝宫?” 门口的白副将和李副将单膝跪下,齐声道:“属下愿意。” 皇浦玄鹤满意的点点头,郑重地说道:“自今日开始,朕将秦音的性命交予你们四位,你们不但要伺候好她,护卫好她,更不能稍微有一丝丝的懈怠。” “是!”四人接下圣意。 ** “圣上嫔妾是冤枉的啊!嫔妾从来没想过要害皇后娘娘啊!”陈妃跪在皇浦玄鹤面前,诉说着冤情。 “朕知道,倘若你有害她的心思,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吗?”皇浦玄鹤淡淡地说。 “圣上明察,嫔妾真的是一时不小心的啊!”陈妃哭道。 “那你说说,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皇浦玄鹤看了她一眼。 于是陈妃又将当日的种种细细地说了一遍。 皇浦玄鹤怒地拍桌,沉声说道:“你就因为这么小的事情便去找了皇后娘娘哭诉?不过就是想要请了你那父亲回都城一聚罢了。你明明知道皇后的腿还伤着,行走也极其不便,却为何要冲上去抱着她?” “嫔妾真的不少故意的啊!嫔妾也没想到那时候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陈妃努力的为自己辩解着。 皇浦玄鹤刚想要再说什么,便听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是他说道:“康义,发生什么事情了?” 康义推了门进来,身边站着的却是一脸着急的墨兰,皇浦玄鹤问:“墨兰,可是皇后……” 墨兰垂头回话:“回圣上,皇后醒来了。奴婢已经通知了御医院的御医。” 皇浦玄鹤一听,竟是秦音醒来的好消息,立时激动了站了起来,说道:“康义,命人看好陈妃,回头朕再来处理。即刻摆架凤朝宫。” ** 秦音醒来的消息瞬即传遍了整个后宫,连同宜信太后和石思琦都甚为高兴,不过想着这会凤朝宫里怕是御医都在秦音身边呢,便是没马上就去凤朝宫。 皇浦玄鹤来的时候,卧房里已经是好多位御医在里面诊断中,他只得坐在外间耐心的等候。 良久之后,几名御医出来了,给他施过礼,其中一人说道:“回圣上,皇后娘娘已然醒来,脑后的伤也算是完全结了痂,待一段时间之后便可痊愈。只不过……” 皇浦玄鹤正待听下去的时候,御医却很是为难的停了口,皇浦玄鹤有些疑惑的问:“只不过什么?” 另外一位御医想了想,大着胆子说道:“只不过,微臣们发现,皇后娘娘好似遗忘了些事情。她声称自己叫付婉月。而非皇后娘娘!” 皇浦玄鹤听罢,立时起身推了内室的门进去了。 只听得秦音在大声说道:“你们是谁?小青呢?沈嬷嬷呢?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墨竹和墨兰很是不解的说:“皇后娘娘,奴婢是墨竹和墨兰啊,往日里伺候你的宫女啊!你怎生连奴婢也不认识了么?” 皇浦玄鹤走床榻边,挥了挥手,退开了墨竹和墨兰,居高临下的望着那缩在床榻一角的女子:“音儿,是我,皇浦玄鹤!” 那女子颤微微地抬起头,望着皇浦玄鹤,满眼里却是陌生和惧怕的眼神:“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什么皇浦玄鹤啊,我是付婉月,我是静王妃。” 皇浦玄鹤倒抽一口气,他刚刚听见了什么?付婉月?静王妃?难道是冰羽国那个十五王爷静王爷的正妃? 而在门口一直守着的白副将此时的心里则是完全无法平静下来,左手用力的握住腰间垂挂着的长剑的剑柄。 付婉月! 这个名字怕是他和李副将都不会陌生的名字。十五王府的暗卫们花了几年的时间不停寻找的女子此时就在沐春国君王的后宫里。 皇浦玄鹤说道:“你怎么可能是付婉月呢?你叫秦音,是朕的妻子,朕的皇后,沐春国的国母!这里是沐春国皇宫。” 那女子突然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说道:“我是付婉月,我是付婉月!我不是什么叫秦音的人。给我镜子!” 墨竹地上铜镜,那女子接过铜镜,端端正正的摆放在自己面前,看去。 “啊!这不是我的脸,这不是付婉月的脸,这是谁?”那女子迅速的丢开铜镜,缩回床榻的角落里。 “这就是你啊,秦音,音儿,朕的妻子,沐春国的皇后,月皎城的城主!这世上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叫秦音,并非什么付婉月。”皇浦玄鹤坐在床榻边,耐心地说道。 “不……不,这不是我,这一定不是我,我到底怎么了?”那女子垂头抱着自己的膝盖,喃喃地说。 皇浦玄鹤悄悄地靠近她,就在他马上就能捞到她的时候,女子突然跳了起身,叫着往床榻边过去:“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不认识你啊!王爷,静王爷,你在哪里?” 皇浦玄鹤纵使有再好的性子也有耐性的,此时已经沉着一张脸看着在屋子里乱跑的女子:“墨竹墨兰给朕拦住她,莫要让她出去了。这段时间锁了凤朝宫,任何人等不得入内。你们也莫要怠慢了她,如以往一样好生照顾。” “是!”墨竹墨兰上前一左一右的捉住女子的手臂,细声的安慰道:“皇后娘娘,咱们先洗漱一番如何?再吃些东西,您看可好?” 女子看看这两个陌生的侍婢,问:“小青呢?沈嬷嬷呢?莫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被责罚了?” 墨竹笑了笑说:“是啊,她们被主子罚了,暂时由我们两姐妹负责照顾您的。” 女子想了想,又有些怅然轻泣道:“没想到终究还是害了她们。是我的不对,是我太懦弱和胆小了。我以为萧侧妃她们再是狠毒也不会真的做到如此,却没想到……” 墨兰也顺着她说道:“娘娘,这些话,咱不去想了好么?先洗漱一番,再吃些东西,您刚醒来,总是要适应一下的。” 女子点点头,安静了下来,摸了眼泪,说:“姑娘说的对。” 于此,墨竹和墨兰扶着她去了后面的浴间。 皇浦玄鹤走出卧房,说道:“今日之事不得外泄,否则……” “微臣(属下)遵旨!” 继而又说道:“众御医听旨,命你等细细地诊治皇后的脑疾。不得有一丝差误,否则杀无赦。”转而又对两位副将说道,“白副将,李副将听旨,从今日起,凤朝宫无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探望,太后也不行。” “微臣(属下)遵旨!” 皇浦玄鹤点点头,坐下来,问:“众位御医,你们可有商讨的结果?” 其中一位说道:“回圣上,微臣以为,皇后娘娘因着伤了脑部,且又是后脑的部位,现在又表现出似是遗忘了很大一部分的记忆,或许在新的针灸疗法之后,会有好转。” 皇浦玄鹤想了一阵道:“你的意思是,秦音就是付婉月?只不过在受伤之后只剩下了付婉月的记忆?” 那位御医思考了一会,回答:“是,微臣是这样认为的。” 而另外一位御医则提出了其他的看法:“回圣上,微臣不这么以为。微臣以为,皇后娘娘怕是被借尸还魂了。这付婉月微臣听说过,是冰羽国十五王爷的正妃,早在几年前便失踪了,了无音讯,或许也早就死了也未知,而此番醒来怕是付婉月的魂魄占据了皇后娘娘的身体。” 皇浦玄鹤挑眉看了看他,说:“那你的意思是秦音已经死了,现在是秦音的身体付婉月的魂魄?” 那位御医道:“皇后娘娘薨逝没薨逝,微臣尚未知晓,或许身体被付婉月的魂魄占据之后,皇后娘娘的魂魄无法归位。” 皇浦玄鹤虽然并不信这些鬼神只说,但是这会子自己亲眼看见了,却也有些不得不信。 良久之后,皇浦玄鹤说道:“不管是什么缘故,朕要的是秦音,那个认识朕,会跟朕唱反调的秦音!你们的皇后!懂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道:“微臣懂了!微臣将竭尽全力医治皇后娘娘。” 皇浦玄鹤又看了看还关着房门的内室,哀叹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凤朝宫。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冷宫 “你说什么?”此时扮作周轩辕继续在都城逗留的冰羽国十五皇子静王爷段怀君被惊的瞪大了双眼瞧着面前单膝垂头跪着的人。 白夜再次重复了一遍先前说的:“秦姑娘日前脑部受伤了,自醒来之后称自己是王妃付婉月。” “付婉月?”段怀君不禁提高了声音,“她不是一直失踪了吗,你们怎么也寻不到人,怎么会到了皇浦玄鹤身边的?” 白夜抬头说:“有御医说,王妃是借尸还魂了,现在凤朝宫已经暂时封了起来,所以秦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段怀君愣愣的坐在原地,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反应。 白夜也非常的对这事儿百思不得其解。 段怀君问道:“那你可曾看见过王妃身边的那个丫头,小青?” 白夜想了想,摇摇头,继而又说:“秦姑娘身边曾经有个小丫头叫秦青!也就是上次为了救秦姑娘,挡了一剑的那个姑娘,平时里,秦姑娘也叫她小青,但是那模样却不是王府里小青姑娘的样子。” 段怀君回忆了一阵子,便是想起了这么一个不太记得的姑娘,点了点头:“的确,那不是小青的样子,而且也不像是带了易容面具的脸,只是那时候秦音的双腿倒是和付婉月不约而同的都是瘸的。” 段怀君更是细致的回忆了一番,秦音自看见他一来,就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起先他一直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但是,倘若秦音就是付婉月的话,可是他出现在秦音面前的时候并不是以段怀君的身份出现的,而敌意又是为何呢? “那时候秦音对我有着莫名的敌意,现在想起来,却是有些值得怀疑的。”段怀君说道。 白夜也思考着,他说:“可是那时候,您出现在秦姑娘面前的时候并非静王爷的身份,假若秦姑娘就是王妃的话,她也应该无非是认出面貌改变的您啊?” 段怀君也有这个疑问,而且秦音的模样和他那个懦弱又胆小的王妃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付婉月不漂亮,很是普通,细看也就是个清秀罢了。 但是秦音,却完全不同,精致的五官,窈窕的身材,白皙的肌肤,甚至于她身上隐隐约约的有种付婉月完全不会有的自然体香。 转而他又想到了成珏。 “本王能用易容膏改换模样,你认为付婉月会不会也用类似的丹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莫要忘记了,成闲庭和成珏,还有那顾鸿儒可都是医神谷出来的人,尤其是闲庭医圣,他的丹药可是稀世珍宝。一颗改变容颜的丹药于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段怀君说道:“而且连你都说那秦青好似完全看不出是易容的,或许她们主仆两真的就是那出逃的付婉月和小青呢?” 白夜想了想,垂下头,没再说话。 ** 次日,成珏门也没敲的就冲进了成闲庭的配药房:“爷爷,大事不好了。” 成闲庭从柜子后露出一个脑壳,问:“又是怎么了?你最近很是心浮气躁的很啊,一点都没之前那么淡然和冷静的样子了。” 成珏也不多废话,说:“秦儿出事了,被伤了头,昏迷了几日之后,醒来竟是说自己是付婉月。” 成闲庭听了之后立刻从柜子后面闪身出来,奔到成珏面前,望着他:“你莫讲笑话,付婉月回来了?那丫头呢?丫头就死了?” 成珏捏着手中的纸条,没有回答自己的爷爷。 “你告诉我,如果付婉月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那丫头去了哪里?你知道吗?”成闲庭问道。 成珏摇摇头,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曾经他是最早知道秦音就是付婉月的。 曾经他也是最早知道,秦音其实是从很多很多年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一抹幽魂,在付婉月死的时候,进驻了付婉月的身体。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付婉月回来了,而秦音该怎么办? 他想起了,曾经秦音也担忧过这个问题,甚至对他提出了这个问题,那时候他根本没当成真的,也不曾如此的想过。 万万没想到,这一天就这么在任何人都没防备的情况下来了。 成珏紧紧地抿着唇,他不知晓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让自己最近略显心浮气躁的脾气沉静下来。 ** 日子匆匆过去了。 付婉月呆在凤朝宫里,甚是安静。安静得让墨竹和墨兰都有些担惊受怕。 她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坐在卧房外间,靠着窗户边上的软椅上,手上是要墨竹给她准备来的一副绣花竹绷,面前的方几上放着针线簸箩,各色的上等绣线和图样都放在了簸箩中。 她便是这么静静地绣着帕子,很少说话。 皇浦玄鹤每日里都会在晚膳的时候抽空过来,陪着她用晚膳,席间皇浦玄鹤好几次想要更亲近一些,却被付婉月那好似被惊吓到的小动物一般的神情,硬生生的打消了念头。 在皇浦玄鹤眼里,此时的(秦音)是他完全陌生的人,至少他认识的秦音从来不会这么安静的坐着一天,绣着帕子,甚至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简单的交谈中,都无一不显露出她温柔,婉约的性格。 说话的声音也是轻柔细声,半垂着头,举止间透露出一股子仿若世家小姐一般的教养和对皇浦玄鹤的十足的避让态度。 皇浦玄鹤好多次,想到了那位御医的话——借尸还魂!现在的秦音的身体却被另外一个女子的魂魄占据了。 好多次,皇浦玄鹤都想捉住这女子的肩,大声的质问:你究竟是谁?我的音儿呢?你把我的音儿还给我! 可是,付婉月每每对上他的眼睛,那让人非常郁闷和憋屈的隔离感,和极度不信任感就瞬间击溃了皇浦玄鹤。 好多次,皇浦玄鹤都是仓惶离开凤朝宫的膳堂。 他做不到面对着,一张秦音的脸庞,却是别人的魂魄,用那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瞧着自己。 陈妃被贬,送入了冷宫,她成为了皇浦玄鹤在位期间第一个被送入冷宫的妃子。 冷宫里只有她一人和另外一个负责打扫冷宫的老嬷嬷。 陈妃怨过,恨过,害怕过,却独独依旧不觉得是自己害了秦皇后,她不过是想要秦皇后去向圣上讨要一个宣父亲回都城的恩典罢了,她不是真的有心要害皇后的。 可是现在怨又如何?恨又如何? 她将自己身上最后一件首饰,那是陈家的传家之宝,送给了那洒扫的老嬷嬷,从她手里换回来几张很久的纸,和笔墨。 借着昏黄的烛光写下了一封绝命书。 第二天,洒扫的老嬷嬷,将早膳送进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位明贤帝执政期间唯一的一位被贬入冷宫的妃子,撕碎了床单,而将自己悬在了屋梁上。 皇浦玄鹤晓得这个事情的时候,正在上朝,而陈妃的父亲也刚好奉诏回了都城,尚在大殿上未曾离开。 获知此等噩耗的时候,竟是一口气没接了上来,生生昏倒在了圣上面前。 永寿宮也知晓了这个事情,正在上课的大皇子,推开阻拦的奴才,冲到了太后面前,跪倒哭着问道:“皇祖母,孙儿的母妃真的没了吗?” 宜信太后,垂着眉眼,没有回答。待大皇子哭了一阵,慢慢平歇,好半晌之后,才说道: “你的母妃是个聪明人,晓得用自己换来你的一生安稳。哀家不会薄待了她去。你今儿便不用在去上学了,准你三日假,去吧,送送你的母妃,也顺便见见你外公最后一面。今后怕是你连外公也不会再见到了。” 大皇子是个聪明的孩子,又说了一阵子的感谢之语,便叩别宜信太后,由着宫人将他带回了陈妃生前住的宫里,却不再是冷宫。 陈妃的灵柩停在了她生前一直住的勤善苑。自昏倒后醒来的陈父也被送来了这里,摸着那冷冰冰的上等棺木,老泪纵横。 大皇子先由着宫人带到一旁的偏殿里,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袍,摘去了华贵的头冠,再由宫人牵着到了正殿停了灵柩的地方。 陈父见到自己的孙子,立刻过来,跪下道:“老臣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道:“外公莫要多礼。”上前扶起了陈父,继而扑入陈父的怀中,忍了好一阵的泪水再是忍不住了,爷孙两人就这么抱着在勤善苑的大殿里哭了起来。 ** 墨竹悄悄瞥了一眼那每天都埋头坐在窗边绣着帕子的女子,轻手轻脚的走上前,细声说道:“娘娘,今儿可要到后边的小花园里散散步?” 付婉月没有抬头,问道:“墨竹,这会是什么时候了?” 墨竹抬头看了看屋子一角的漏刻,说道:“刚申时,这会子小花园里刚刚换了鲜花,娘娘去瞧瞧也是好的。往日里,娘娘您最喜欢在鲜花中的软榻里休息一阵。” 付婉月,放下手中的绣品,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景致,说道:“喜欢那里的并不是我吧,或许那人才是你们的主子。她叫什么?” 说着,付婉月起了身:“边走边跟我说说那个女子,可好?” 墨竹和墨兰两人陪着付婉月出了屋子,走向凤朝宫后的小花园。 路上墨竹轻声说着:“皇后娘娘闺名叫秦音,是个很大胆又随和的女子。自入了宫来,从来惩罚过凤朝宮和龙御殿里的任何一位奴才。而且又容易亲近的很,早些时候,竟是在凤朝宫里,三天一个茶会,五天一次小宴席,不铺张却很是能拉近嫔妃们之间的关系。” “太后娘娘也经常来参加,而且很是喜欢皇后娘娘亲手调制的各种花草茶和水果茶。甚至在皇后娘娘出事之前,她们也经常去到北郊的拂风山庄里小住。” “皇后娘娘的身份很多,是月皎城的城主大人,还是传说中的月光之神呢。同时也是拂风山庄的庄主,在月皎城外的月影山庄也是皇后娘娘的,而且这都城里,最大的天下第一楼也有皇后娘娘的股份。” …… 付婉月静静的听着,心中感叹万千,原来那位皇后娘娘竟是如此神通广大的女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魂归 付婉月每日里又多了一个事情,那便是拉着墨竹墨兰说说她们曾经认识的秦音。 墨竹和墨兰到底是没跟着秦音太长时间,又都是只在沐春国皇宫里被分配来伺候秦音的,所以能说的也并不是太多,来来去去,不到两天便没了新鲜的说法。 皇浦玄鹤知晓之后,抽出了些时间,也不管付婉月同意不同意,便说起了他们第一次在天下第一楼里相见的事情来了。 付婉月垂着头,绞着手里的帕子,坐得离着皇浦玄鹤有半丈远的地方,静静地听着。 皇浦玄鹤说完之后,竟也发现,他能有的回忆还真是不多。于是闭了嘴巴,皱着眉头坐在那里生起了闷气。 康义看了看这两人,便上前凑到皇浦玄鹤的耳边小声地说:“圣上,不妨派人看看那天下第一楼的周老板可还在都城里,如果在,是否可以宣了他来,跟皇后娘娘说道说道。毕竟周老板也算是和皇后娘娘相识的时间比较长。” 皇浦玄鹤一挑眉,这不排除是个办法,但是却让他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纵使秦音现在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女子,但是他却无法眼看着她和别的男子欢快的交谈。 可是…… 周轩辕接到圣旨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不解,莫不是皇浦玄鹤猜到了什么?他带着一丝丝的警惕和不解跟着前来宣旨的人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在御书房的偏厅里,周轩辕见到了正在看书的皇浦玄鹤和坐在一旁惴惴不安付婉月。 周轩辕眸子一缩,这是个什么意思? 与皇浦玄鹤见过礼之后,周轩辕在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软椅上坐了下来。 皇浦玄鹤放下书册,说道:“周家主无需惊慌,朕今儿宣你进宫并非别的事情。音儿早些日子受了些伤,醒来之后便好似得了失忆症一般,全然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了。” 他喝了口温茶,又继续说道:“音儿在宫里的时间不长,这记忆力自然不甚深刻,朕知晓,您与音儿有着合作的关系,又因着合作而接触过一段时间,是以朕请了周家主进宫,与音儿说道说道,或许会对她的记忆恢复有好处。” 周轩辕稍稍安了心,说道:“回圣上,在下与您的皇后虽是合作关系,但是真正接触却并不是很多,而大多时候也都是因着公务和一些细节需要商谈,才不得以见面讨论。” 皇浦玄鹤微微一笑,说:“周家主,这些朕自然是知晓的,还望周家主莫要误解,朕不过是请了音儿曾经比较熟识的人过来,让她认一认人。周家主放心即可。” 周轩辕看了看坐在一旁垂头不语的女子,想了想问:“您可记得我是谁?” 付婉月缓缓抬首,望了一眼周轩辕,怯生生地说道:“小女子未知公子是何人,不过感觉上小女子应该是认识公子的。” 周轩辕心底不禁哀叹了一声,这真真的再也不是那直接大胆的秦音了,于是他又问道:“那你是谁?” 付婉月低声回道:“小女子名叫付婉月,时年十五,是静王爷的正妃。未知公子是哪位?” 周轩辕听着这番话,心底狠狠的一紧,付婉月,她真的亲口声称自己是付婉月。 周轩辕不动声色地拿起茶盏,撇了撇茶末,说道:“可是冰羽国的十五皇子静王爷?” 付婉月见有人认识自己的丈夫,面上惊喜不已,复又抬起头目光绰绰地看着周轩辕:“正是,莫不是公子您认识夫君?” 周轩辕喝了口茶,说道:“说来也是凑巧,在辈分上你还得喊我一声堂兄。我叫周轩辕,是静王爷的远房堂兄弟,不过我们周家早就被静王爷的外公逐出了家谱的,所以往日里也算不得是有什么来往的。” 付婉月听完,方才凉起来的眸子又瞬间黯淡了下去,又垂下头静静地坐在了那里。 “秦皇后跟我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在秦皇后进宫之前,我们是在月皎城认识的。你可知道月皎城?”周轩辕淡淡地说道。 付婉月点点头,轻声说:“她们都说秦皇后是月皎城的城主,又是传说之中的月光之神,连北郊的拂风山庄,月皎城外的月影山庄,还有天下第一楼也都是秦皇后的产业之一。” “嗯,这倒是都没错的,秦皇后的确是与在下合作经营了天下第一楼的。而不仅仅是这些,倘若你去了月皎城,你就知晓了,秦皇后在月皎城里是有多少产业,她帮助了多少流离失所的人们。”周轩辕瞥了她一眼,这胆小又显得卑微的样子还真的是像极了付婉月。 “可是那不是我,连着这张絶丽的容颜也不是我。可是我又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秦音。”付婉月突然大声地说道。 周轩辕问道:“你可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在这次你醒来之前的?” 付婉月想了想了,说道:“我只记得,那日我在卧房里熟睡,突然间,静王爷带着府兵冲进来了,然后说我私藏外男,随即又从床榻底下搜出一身外男的衣衫。” 周轩辕一挑眉,当日里的事情他可还是记得的。 付婉月又看了看皇浦玄鹤的神情,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继续说道:“然后便将我下了大狱,可是那是谁人的衣衫我是真的从来未曾知晓。可是,可是,王爷却偏偏听信了那萧侧妃的栽赃之词,认定我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将我架在木架上,在我脚边堆了干柴。” 周轩辕面色凝重的看着她,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丝毫未曾有半分偏差,他问:“那后面呢?” 付婉月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喃喃道:“王爷真是太狠心了,竟是不管我和孩子死活,要活生生的烧死我们,或许那时候我就已经死了吧?看着那一脸得意的萧侧妃,和其他夫人们,我心里哪里有不恨的。” 周轩辕厉声问道:“孩子?” 付婉月双眼中盈满泪水,道:“虽然我年纪尚轻,可是我也知晓那时候我已然怀有了身孕。每日里嗜睡的很,孩子还小,我却是不敢说出来,我怕萧侧妃。” 周轩辕眯了眯眼睛,他千想万想,独独没有想到,当年付婉月已经知道自己怀了身孕,而自己却…… “那萧侧妃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你可还记得?”周轩辕咬牙切齿地说道。 付婉月此刻的心里也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过来,是她的魂魄占用了这个叫秦音的女子的身体。 而这些人希望醒来的是秦音,而非她付婉月。 她,付婉月,果然是走到哪里都会被嫌弃,会被丢弃的女子。 罢了,罢了,她的孩子没了,夫君不听她的解释,又要杀她,这天地间已经没了她付婉月能停留的地方了。 皇浦玄鹤此时出声了:“周家主,这怕是静王府自己的内务了吧,你虽然是那静王爷的堂兄弟,可是这插手他们的家务却不太合适的。” 周轩辕冷静下来,正了正神色,笑道:“也是,这也算是他们的自己的家务了,虽然在下的确沾亲带故的,却还是不合适知晓太多。” 付婉月黯然的垂着眼泪。 那时候她是死了的吧,她现在也是有些相信自己的魂魄伏在了另外一个可怜姑娘的身上了。 付婉月站起了身,说道:“婉月谢过你们的悉心关照。这身子不是婉月的,婉月也没资格占据秦姑娘的一切,可是婉月又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换回秦姑娘的魂魄。如此便只有再莽撞一回。” 说罢,不等两个男人有任何反应,便冲向了身旁的梁柱,狠狠地将自己的头磕了上去。 与此同时…… “康义!快揽住!” “秦音!” 眼睁睁地看着软软地滑倒在地的付婉月,皇浦玄鹤和周轩辕两人都晚了一步。 “康义,速去叫御医!”皇浦玄鹤抱着额头上又一次被撞伤,殷殷流着血的秦音,迅速地往偏厅后的暖房里去了。 周轩辕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心里无数的懊悔,看他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亲手杀了自己的王妃,再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是他放任了萧侧妃对待付婉月的态度,他其实早就知晓萧侧妃对付婉月的种种责难和暗害,可是他却从来没想过要制止。 御医很快就赶到了御书房,几人算是将脑袋时时刻刻放在了钢刀上一样,小心翼翼的诊治着又一次伤了头部的皇后娘娘。 良久之后,其中一位御医出了暖房,向着坐在偏厅等候的皇浦玄鹤说道:“回圣上,娘娘无碍,额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会子娘娘是晕了过去。晚些时候就可醒来。” 皇浦玄鹤紧张的问:“可还会昏迷数日,或者醒来后又忘记了什么?” 周轩辕也在一旁点头,他也有这样的疑惑。 那御医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这个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之前皇后娘娘的头部的伤还未痊愈,现在再次伤到前额,也是有一定的影响的。不过微臣觉得这次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皇浦玄鹤一把抓住御医的前襟怒道:“上次你们也是这么说,结果呢?醒来的是谁?这次你可愿用你的项上人头担保?倘若醒过的还不是你们的皇后娘娘,那你将会被即刻推出殿外斩首,你可敢?” 御医被骇到瞬间刷白了一张脸。 也就在此时,暖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皇后娘娘,您醒来了?” 皇浦玄鹤和周轩辕对望了一眼,下一瞬齐齐地冲进了暖房,挥开一众御医,站到了软榻边,一瞬不瞬的看着软榻上已经睁开眼睛的女子。 两人都不敢轻易说什么,只抿了嘴,望着她。 她说:“你们俩怎么在一起的?” 她顿了顿,又指着在周轩辕说:“还有,今天楼子里没活了吗?你居然跑到宫里躲懒?” 第一百四十八章 联手 皇浦玄鹤坐在软榻边,伸手拂开秦音脸上的些许发丝,柔声说道:“你回来了!” 秦音白了他一眼,撑着身子就要起身,皇浦玄鹤赶忙压下她,说道:“莫起身,你刚撞伤了头,还是躺着休息吧。” 她的确也是有些头晕晕的,又有些疼,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被绑着的白绸布,无奈的苦笑了。 好似她真的是到霍野大陆之后,三天两头的不是这里伤了,就是那里伤了,真心还没开心的蹦跶几天,又折腾的身边的人一个个人仰马翻的。 于是她说:“嗯,那我再睡一会吧。你们忙你们的去,别管我。” 真的又是那个他们都熟悉的秦音回来了。 周轩辕紧抿着嘴唇,被长袖遮挡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 这本应该是他的女人,这些事情本应该是他来做的。 皇浦玄鹤起身,挥了挥手,众御医总算是安了心,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皇浦玄鹤又看了一眼周轩辕,率先走了出去。 周轩辕看到皇浦玄鹤先出了门,便快速地轻声问道:“你回来了,那付婉月呢?你可知晓她?” 秦音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谁是付婉月?周家主莫不是认错了人?” 周轩辕不死心的又问了句:“那你可记得先前的事情?” 秦音睁开眼睛,看着他,说道:“今儿陈妃过来求情,却是不小心推了我一把,不过就是这点儿小事儿而已。” 周轩辕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皇浦玄鹤,说:“你可知今儿是什么日子?” 秦音说:“七月初十而已。” 他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去,同时说道:“今儿已经是八月初五了。再有十天便是中元节。” 暖房的门重新又关上了,墨竹和墨兰守在了门边,整个暖房里只剩下秦音一人。 秦音躺了一阵,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低声的哭泣着。 付婉月从不曾记得秦音经历过的生活,但是秦音却能在黑暗中体会到付婉月的一切。 这么多天,秦音独自呆在那个黑洞洞的空间里,脑海里往复不停的在回放所有的事情。 她知道,有她自己的,有付婉月的,还有那个被称为仙子的月凝仙的。 也是此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和付婉月俩人竟然都是月凝仙的分身而已。 只不过,她秦音比付婉月多得了月凝仙的灵丹在身体里。 付婉月这次是真的远去了,在黑暗中,她等来的是付婉月的残魂,她说:“原来你便是代替我一直活下去的秦姑娘。这么长的日子,有劳你了。只不过这世上的人却都不是寄望于付婉月的,罢了!” 秦音对她说:“其实你我不过都是月凝仙的化身而已,秦音也不是他们所寄望的人,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月凝仙。曾经无名国的君主得到了月凝仙,却生生的将月凝仙伤了个彻底。月凝仙其实是恨的吧!” 而此时,黑暗的空间里,瞬间变得敞亮了起来,一抹身影飘然而至。 那是和秦音张着同一张脸的女子,衣衫佩带发丝无风飘摇着,她赤着双足,并未站立在地面上,悬空而立。 秦音道:“月凝仙?” 付婉月愣愣地看着仙子。 月凝仙微微张开薄唇:“付婉月,秦音,你们可都曾在这短暂的人生里悟道了?” 付婉月垂头。悟道?何来的悟道?她短短十五年的人生,爹不爱,娘已逝。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嫁了出去,却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活,被人欺凌。 终得一日,自己连着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也一并丧了命。 怨不得谁,只怨得自己,生来懦弱,胆小。 月凝仙半垂着眼帘,看着付婉月,说道:“付婉月,你乃本上仙的一颗魂魄球,你曾经的经历,本上仙均是知晓的。不过那孩子却不是你的罪责。” 付婉月泣道:“你为何要分了我出来,我本不想来世间走一遭,自出生到亡逝,我何曾过了一天舒心日子?你现在却问我何曾悟道?你把你自己前世经历的苦难,让我再经历一次,那你何曾悟道?” 月凝仙淡淡一笑,又转向秦音,问道:“你却是带着本上仙的灵丹去了异世,可曾悟道?” 秦音冷笑一声:“你未曾悟出来的爱情,却要我们俩人替你轮回承受伤痛。那龙御天伤你伤得这般沉重?” 月凝仙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说:“带着灵丹果然是不同的,竟然想起来了这些事情。那龙御天尚在承受着无间地狱的惩罚,你可想见一见他?” 秦音摇头:“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我有的不过是你的记忆而已。” 月凝仙笑道:“哦?难道你心里不是偏向了成珏?成珏就仿若当年的龙御天,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秦音沉思了一阵:“成珏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是刚从王府逃出来的弃妃而已,他怎能知道我有何等的本事?” 月凝仙微微一笑,提醒道:“你莫不是忘记了那成闲庭跟你说的话?他看过了天象,你忘记了这个吗?” 秦音脑海里划过那天他们在那个小镇的客栈里说话的情景。 月凝仙说:“付婉月你可愿意跟本上仙走?自此你再也不用承受轮回之苦,再也不会有人对你欺凌。” 付婉月擦了眼泪,点了点头。不走又能如何?他们都不曾寄望过付婉月的。 她留在这个世间也不过是一抹幽魂罢了。 月凝仙带走了付婉月:“秦音,你若是不信本上仙的话,那便留下来看着成珏是如何背叛你的,或许到那时你才会悟道吧。好自为之。” 秦音放下手臂,随意的用衣袖擦拭掉眼泪,轻声唤道:“墨竹,墨兰,可在外面?” 墨竹推了门进来,快步走到软榻边,躬身道:“娘娘,墨竹在的,娘娘可是觉得有些不适?要不要传御医前来?” 秦音扶着她的手臂起了身,整理了衣衫,说道:“不用了,我们回凤朝宫吧。这会子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待休息好了,再去给太后请安。” “是!”墨竹高兴的应和道。 ** 而御书房里,现在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周轩辕怒瞪皇浦玄鹤。 皇浦玄鹤淡淡的喝着茶,说道:“静王爷这一手好戏演的还真是不错。居然骗了音儿这么长时间。” 段怀君听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好似瞬即就被打压住了似的,竟是转而笑了起来,说道:“皇浦圣上真是火眼金睛,竟是这样都能认出本王来。” 皇浦玄鹤道:“静王爷隐藏的太好,之前朕一直不敢断定而已,不过方才倒是静王爷一时不查,漏了些许马脚,让朕联想到了罢了。” 段怀君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了下来,端过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平静地说道:“想必皇浦圣上也是知道的,本王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莫说本王的王妃付婉月是个在哪儿都不受待见的女人,就是本王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么?” 皇浦玄鹤笑了笑,说:“先前,贤王爷跟朕私下的商谈过的。难道静王爷却不想获得朕的帮助?” “倘若获得皇浦圣上帮助的条件是一个人的话,那本王宁可不要这样的帮助。本王相信,现在就算是八哥在朝堂上当得了大场面,那也必定是争不过十哥的。” 段怀君淡然一笑,拒了皇浦玄鹤的议题。 “若是朕说,静王爷想岔了呢?朕可以无条件的帮助你和你的十哥,秦音的去留也由着她自己决定,朕不会有分毫的阻拦。这样的话,静王爷可还愿意与朕商谈?” 皇浦玄鹤抛出非常友好的橄榄枝。 段怀君震惊的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随即他说道:“说吧,皇浦圣上别的条件是什么?” “比起你那个阴测测的八哥来说,朕还是比较喜欢带点商人气息的静王爷。只可惜静王爷,你真的无心那个位置吗?”皇浦玄鹤问道。 段怀君了然一笑:“这种问题怕是问皇浦圣上您自己更合适吧?难道您觉得那个位置很好坐?” 皇浦玄鹤苍然的苦笑了一声,说道:“罢了,不跟你这商人调子的静王爷乱说了,朕只问你,倘若朕帮了你十哥,朕能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段怀君没有立时回答他的问题,垂头深思了起来。 皇浦玄鹤见状,又说道:“静王爷无需现在就回答朕的问题,你可以回去好好的考量考量,甚至传信商量。朕会耐心的等着。” 段怀君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又道:“秦音暂且在你宫里休息着,你莫要让她再伤了。纵使她不并非心系于你,本王也希望你能善待。” 皇浦玄鹤笑道:“这个你放心,朕会让她舍不得离开朕的。而且不用任何手段,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朕的身边。” 段怀君瞪了他一眼,说道:“莫要说的这么好听,你不过也就是利用她罢了。这霍野大陆的君主并不是那么好当的,莫说你真的帮了十哥,他也不可能臣服于你的脚下。” 皇浦玄鹤脸色微微一变,道:“朕帮你十哥并非是图谋整个霍野大陆。朕娶音儿,也并非完全是想要利用她。但是倘若朕不娶她,你以为紫月和敦夏会放过她?” 段怀君想到这里,也是惨白了脸,他说道:“那你就好好护着她,在你的皇宫里还能让她总是出事,你莫不是也只是徒有虚名的君王?竟是连身边的女人都护不住。” 皇浦玄鹤猛地一拍桌子:“大胆!静王爷,这好歹是朕的皇宫,莫说秦音的凤朝宫了,你的人何时真的从朕手里带走过她。莫说大婚那天安排的蒙面黑衣人,尤其是那两个挟持音儿出宫的暗卫了。” 说道这里,他猛然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又问道:“难不成你现在也安排了暗卫在朕的宫里?” 段怀君一挑眉,道:“怎生?你才发现?” 第一百五十章 谋害 中元节是霍野大陆上非常重要的一个节日。这天,除开按照惯例的需要祭祖之外,晚上人们还会一家家的团聚在一起,围着桌子吃过晚饭,再摆上印有各种吉祥花纹图案的带着豆馅儿的糕饼,佐以温热的清酒。 大家都聚在一个花园或者屋子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白日里的祭祖,沐春国皇宫里由当今圣上皇浦玄鹤牵头,领着宫内排得上名号的一些人,一大早就浩浩荡荡地乘了车辇前往沐春国东郊外的皇陵去了。 往年里,后宫这边皇后和位份最高的三妃都是要去的,只不过今年这三妃都怀了身孕,新皇后秦音且刚刚大病初愈,都不算是合适祭祖的人,所以她们四人合着一些位份比较低的妃嫔美人们就都留在了宫内。 宜信太后带着雪晴公主,石妃,等几个妃子跟着皇浦玄鹤去了皇陵。 待他们祭祖完毕赶回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休息休息,原本设在御花园的晚宴也就准备开始举行了。 秦音没去祭祖,自然就接过了负责晚宴安排的活计。 此时她穿了一身便装,在御花园里坐镇。墨竹和墨兰还有同样被留下的茹嬷嬷,新任大总管宁忠,这会子都在御花园里忙碌着。 只有秦音一个人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布棚子下,喝着茶,甚是悠哉。说是她负责,实际上,根本没让她能插上手的事情,宁忠和茹嬷嬷已经安排的井井有条,根本不用她管什么或者说什么。 她倒是乐得清闲的明目张胆的躲懒。 良贵妃被两个奴才搀扶着,穿着一身甚是艳丽华贵的宫装,捧着隆起的肚子慢慢的踱进了此时人来人往的御花园。秦音瞥了一眼,心里暗道: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良贵妃被她的几个宮婢围在了中间,在御花园里走着,即便有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碍于身份,不得不小心的避让,这让本是就忙的有些人仰马翻的宫人们更是加了几分小心翼翼,一路过来过往还得施礼,这让准备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哎,本宫走着有些累了,去那边的布棚子下休息休息吧。”良贵妃娇声说道。 “是!”良珍看了看那只坐了一个人的布棚子。 良贵妃走进布棚子的时候,秦音已经从另外一边出了布棚子,站在布棚子外不远的地方往一旁正在布置的台子,看着墨兰带了人正在布置皇浦玄鹤晚间的坐榻皇帐。 往年里,按照茹嬷嬷的描述,中元节的晚宴也是设在御花园的,不过就是摆上几张桌子,大家围着桌子吃吃喝喝,说些什么,带月上中天的时候,再一起看烟火罢了。 而今年,皇浦玄鹤由着秦音安排,自然秦音也早就将安排画了图样交给皇浦玄鹤和宜信太后审阅。 在御花园中设置一个个的布棚子,每个棚子代表一个妃子,自然这里面最大的三顶布棚子就是皇浦玄鹤和秦音,宜信太后,雪晴公主的了。 御花园的空地上,搭建起了很多块用木板钉成的大大小小的各种台子,这些台子有的是三层的高度,有的是只有一层的高度。 皇浦玄鹤和秦音的布棚子在首位上,明黄色的锦缎包裹着防水的雨布,用早早定做好的木架子支撑在一块三层的高台上,除开敞开的一面之外,另外三面都是用同色的稠纱做成了帘子垂挂下来,再用许多的花草布置在周围。 布棚子内却不是往那样的高椅子,大桌子。取而代之的是最上方的台子用薄的厚的地毯铺了足足铺了两层,然后放置了两张矮桌榻和一堆软乎乎的棉垫,还额外配了盖毯。 其他的台子也都仿照这样的模式,在布置,皇帐的右手平行的位置就是和皇帐一样大小和布置的宜信太后的帐子。 宜信太后右下首则是雪晴公主的帐子,以此类推,顺着排位,越往后,帐子的大小和高度都有不同的变化。 是以,这时候,墨兰正好带着十来个太监,按照秦音的规划在布置皇帐。 良贵妃好似没看见布棚子里早早就在里面的人,自顾的坐了下来,用丝帕擦了擦那不怎么多的汗水,说道:“良珍,本宫渴了。” 良珍看了看站在布棚子外那穿着普通衣衫的女子的背影,心底犹豫了一下,又见自己主子催促的眼神,便走到桌边取了新的茶盏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回身递到了良贵妃面前,说:“娘娘,是苹果茶。” 良贵妃看了眼,也不接指着身边的小桌榻说:“放这里晾着吧。这会子太热了。” 随即又说道:“今年这是谁的主意?竟然做了这些个台子什么的,心思是不错的,不过这花销可不算少。你瞧瞧,这一个个的帐子,啧啧……” 良珍道:“奴婢听说是皇后娘娘的新点子,圣上和太后也很是赞许。” 秦音站的地方并不远,而且良贵妃说话又没压顶声音,自然她们说的,秦音都听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贵妃故意说的大声,有意让她听见似的,又说道:“秦皇后还真的是心思巧妙啊,这等点子都能被她想到。一个个的高台和棚子还真是有新意的很。不知道本宫这怀了身孕的人今儿是否能安心的吃个晚膳了。这么高的台子,莫要摔了就好。” 良珍抬首往那边布置帐子的地方望了望,回禀道:“娘娘,要不奴婢去找找看,哪顶帐子是您的?再指点指点他们布置的更舒服些?” 良贵妃瞥了一眼,道:“速去速回,本宫累了,要回宫去躺一躺。” 良珍出了棚子,拉着一个太监问了,才大概知道了晚间的位置分配情况,走向那属于如玉苑的台子去了。 ** 皇浦玄鹤还在路上就听得前来急报的禁军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便弃了皇辇,骑马飞奔回皇宫。 如玉苑内,一片大呼小叫,好是热闹的很,御医们一个个在良贵妃卧房外间擦这冷汗,心里无比的冤屈,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这良贵妃好似魔怔了一样,非说皇后娘娘要谋害她们母子两。 而皇后娘娘秦音,此时则一脸乌黑的压着怒气,依旧坐在御花园的棚子里,原先忙碌不停的御花园这时众人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息,静的只能听见风声。 皇浦玄鹤首先赶去的如玉苑,待他到了良贵妃卧房外间不远的地方,就听见良贵妃在屋里哭嚎的声音: “圣上啊,可要为我们母子两做主啊,这皇后娘娘太是狠毒,竟然想毒害我们母子两啊……圣上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皇浦玄鹤有那么一刻想要马上转身离去,而一直守在附近的良珍早早看见了皇浦玄鹤,赶忙跑了过来,跪地苦求:“圣上,您终于回来了,快看看娘娘吧,娘娘和小皇子……” 皇浦玄鹤听闻良贵妃肚腹中的孩子却是不好,便急忙进了屋子:“爱妃,朕回来了。” 良贵妃躺在床榻上,抱着肚子,哭的梨花带雨得:“圣上,您终于来了,您要为臣妾母子俩做主啊,皇后娘娘心肠忒地歹毒,竟是在茶水里下了毒,要毒死臣妾母子俩,幸而臣妾只饮了一小口,否则……否则……您这会怕是只能看见臣妾母子俩的尸首了。” 皇浦玄鹤不自觉的抽了抽眉角,问道:“爱妃莫要乱说,音儿断然不是这样的女子,待朕查清楚了,再说。” 他指着门外的一名御医道:“你且说说,良贵妃现在的情况如何?” 那名御医弓着身子回答:“回圣上,良贵妃娘娘无有大碍,不过是吃了些许带有荷叶粉的茶水,引起了腹痛,臣等已经开了方子,用热水煮了,泡脚即可。” 皇浦玄鹤听了御医这番话,心里着实放了些心,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而且他也明白,良贵妃肯定是没事的,否则哪里还有这么足的底气大声叫喊哭嚎。 又好生安慰了一番之后,皇浦玄鹤便离开了如玉苑,问清楚随后跟来的康义之后,便去了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又恢复了一番忙碌的状态,最后的布置和首尾工作正在进行中。 皇后娘娘秦音,紧抿着嘴,挺着笔直的腰背坐在她的位置上,沉静地望着越来越走得近了的皇浦玄鹤。 皇浦玄鹤见她面色惨白,又一副倔强的样子,心底也多少知道,今儿这事怕是他不好好处理了,今后会有更多的类似的事情发生。 早些想着让三妃怀孕便是不想要她们为难秦音,却没承想,反而是给了她们最好的机会来陷害和计谋。 他站在秦音面前,垂头和她对视。 秦音说道:“如果你是来对我兴师问罪的,就别这么婆妈!” 皇浦玄鹤拉过一张椅子,顺手捞过秦音的茶盏自顾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坐了下来,说:“这是苹果茶?今儿,你的肠胃不舒服?怎生不叫御医看看?” 秦音不再说话,带点怒气的看着皇浦玄鹤。 他笑了笑,轻轻握住秦音微微颤抖的双手,说:“音儿断然不是那样的女子,良贵妃没什么事情,御医也都说她很好,不过是轻微的腹痛罢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顿了顿又说:“朕没想到,竟是失策了。本以为她们怀了身孕便会安静了些,却成了让她们更是有机会和理由算计了你。这是朕错了,朕没做到好好保护你。” 秦音想了想,望着他,沉声道:“这笔账我记着,你且告诉她们,莫要招惹我,我不计较是我顾着她们的孩子,孩子总是无辜的,倘若她们自己因着私利而伤害了自己的孩子,也莫要后悔。” 皇浦玄鹤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放心,朕知晓你的性情的,再是如何你都不会对其他女子如何,但是你也要好好的护着自己,回头朕让墨菊和墨梅也过来伺候你吧,她两人可不同于墨竹和墨梅的。” 秦音看了他一阵子,便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命运 秦音回了凤朝宫,墨兰赶紧去了小厨房让池靖给做了些吃食端回了屋子。 关了房门,墨竹看着自己家皇后娘娘那风卷残云的速度和没什么规矩的吃相,悄悄的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以前还曾在心里鄙夷过秦音这没外人在的时候放松和自然的样子,现在却是觉得无比的亲切。 秦音好不容易吃完了,喝了口温度刚刚好的消食水果茶,打了个饱嗝,问道:“墨竹,你哭什么啊?你家主子我可是饿的要命的很呢。真不知道这段时间,付婉月都吃了些什么?还是你们苛待她了,让她吃不饱?” 墨竹和墨兰收拾着碗筷碟子,说道:“奴婢哪里敢苛待付姑娘。付姑娘胃口不好,每顿就吃一点点,连池大厨都伤心的很啊,每日里做了娘娘爱吃的,付姑娘怎么都吃不下什么。” 秦音忽而望见窗台下那软椅和簸箩,便伸手指着问道:“那是什么?拿过来我瞧瞧。” 墨兰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便走过去拿了簸箩回来,回:“娘娘,这是付姑娘的绣品,每日里,付姑娘哪里都不去,就坐在窗边绣帕子。” 秦音拿起那绣品,细细的抚摸着。 墨竹和墨兰刚收拾好桌面,外面就传来了宜信太后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生又被撞了头呢?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看顾主子的?” 秦音放下绣品,起身迎了出去,说道:“太后,莫要着急,我可好着呢,方才还吃下一桌子饭菜,不信,您问墨竹她们。” 秦音挽了宜信太后的手臂,搀着她一起回了屋子,又立时吩咐道:“墨兰,速速去泡了茶来,再去找池靖要些爽口的小吃。” 宜信太后拉着秦音的手,前前后后的打量了她一番,虽是那额头上包的白绸布有些碍眼了,不过看着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心里总归也算是安了下来。 之前虽然皇浦玄鹤不准宜信太后来看音丫头,但是多多少少她还是了解到了一些,竟然是这音丫头醒来之后换了一个人似的,口口声声都不说自己是秦音,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宜信太后也知晓,皇浦玄鹤是不想她去看了之后更担忧,但是好歹也是自己的媳妇,往日里跟自己那么亲近的,心里头总也是记挂着。 不过现在她的音丫头又回来了,她自是当前头那些事情都不存在罢了。 宜信太后拉着她的手说道:“既然伤了就好好的躺着歇息,怎么也不顾自己的身子,蹦蹦跳跳的。” 秦音坐在她身边,笑着说:“太后,我顾着呢,您放心吧。” 宜信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再有几日便是过节了,你到时候也不用操心什么,安安心心的过节就是。” 秦音想了想,问:“太后,那陈妃……” 宜信太后拍拍她的手背说:“陈妃没了,她自己去的,不怪你。这档子事情都已经弄完了,改给陈妃的荣誉也没少了她的,玄鹤总还是记着她是大皇子的生母,你就别再想什么了。” 秦音点头,虽然这事谁也不能怪,但是陈妃却阴差阳错的就这么去了,让她心里终还是不那么愉快得起来。 随后她又问起了大皇子。大皇子现在还年幼,这些事情莫要在心里留下了阴影才好。 宜信太后说:“大皇孙现在还好,只不过是话说的更少了,课业上也进步了很多。哀家知道,孩子没了娘,心里就会空落落的。” “只是玄鹤本身也没打算要了陈妃的命,贬了她去冷宫待一阵子受受教训,再找了由头让她回到大皇子身边的,却没曾想到,陈妃这孩子自己钻了牛角尖。” 秦音垂着头,陈妃并非坏心眼的女子,不过就是想挣个出头天罢了。 我不杀博仁,博仁却因我而死。秦音虽然并不同情陈妃,却是觉得每每有什么事情,首先伤的都是孩子。 她面色颓然地想了一阵,说道:“太后,今后就辛苦您了,要带着大皇子,我现在却是不便出现在大皇子面前。” 宜信太后宽慰地笑了笑,拍着秦音的手说:“音丫头就放心,大皇子虽然这次的打击挺大的,不过他往日里也是个乖巧的孩子,圣上准了陈妃她父亲的请辞,也在都城里安置了一间宅子给陈妃的双亲,大皇子也不怕见不到自己的外公。” 秦音点点头,皇浦玄鹤虽然有时候狠心了些,不过总归是念着旧情的男人,事后的安排总还算差强人情吧。 秦音又与宜信太后说了一阵话,脸色便有些苍白了起来,宜信太后自然也就看出来了,说道:“你且先好好休息几日。中元节的事情茹嬷嬷和宁忠都打理好了,不用担心的。” 她带着些歉意的说:“我这身子也确实是不太好,时不时的就闹腾一回,可是又辛苦了太后。” “无妨,左右这些事情往年里都是做熟悉了的。你之前也安排的很是妥当,这些日子里也没落下什么。待你身子好些了,再跟玄鹤说说,哀家和你去庄子里住几天也罢了。” 宜信太后是时时刻刻都念着拂风山庄的清幽和环境好。 “好,太后这次打算去住几日呢?我明日便叫墨兰先去打个招呼,安排安排。”秦音也想着去住几天,这么长时间没过去,两个地方的账本估计也堆积了不少了。 两人告了别,秦音实在是感觉到疲惫不堪的很,便没多送宜信太后,返身回了卧房内室中,洗漱了一番,便躺在了床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成珏拿着秦音恢复健康的纸条,心里很是不平静。 他的女人本应该是在身边,有他悉心呵护的。可是自己却一次次的做不到好好保护了,对秦音的誓言食言了一次又一次。 自秦音的血帮他解除了身体里最后的那一丝毒素之后,他的功力在短期内基本恢复到原先的八成。 成闲庭又参考了不少古丹方,给他配置了一种药丸,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失去的功力补充回来,瞬间提高到全胜时期的十成。 不过这种丹药却是伤身子的,成闲庭给他炼制了十颗,千万叮嘱了无数遍:“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吃。” 而秦音给的火药方子也一步步的调整和实验的差不多了,第一批的火爆弹已经做成了,另外又分了一个细方子出来,做成了与普通丹药大小差不多的随爆丸,包裹了油纸,用于随身携带和救急。 实验了几次之后,成珏的手下纷纷都很是喜欢这种随爆丸。于是他安排了在谷外找了个僻静又隐秘的地方,建造了一个专门制造和生产随爆丸、火爆弹的作坊。甚至不惜挖了一处地窖,专门存放。 宮志高看着成珏,有些不理解,今儿把他叫过来是为何。 成珏坐在月影山庄的会客偏厅里,厅里此时坐着不少人,他看了看他们说道:“今儿叫众位过来,便是想要告诉大家,不出三个月,本谷主即刻带着人马去接了秦儿回来。” 成大第一个赞同:“好,早该去了。不知道你磨蹭了这么长时间是干嘛。” 成五拍了成大的肩膀说道:“少谷主自然是有打算的。” 成珏又说到:“成三还在沐春,李大胆和白夜都在秦儿的身边,日前秦儿交给本谷主的秘方也都研制成功了。志高,你说吧。” 宫志高起身,从身边的小桌上取过一只竹盘,揭开上面的绸布,说道:“众位,这个叫做随爆丸,别看这小小的一颗,威力可是不小,近距离的人可以直接杀光。” 成大又是第一个出声的,惊讶地叫道:“这么小小的一颗,有那么大的威力?” 宫志高笑着看他一眼,从竹盘里捏起一颗随爆丸,看也不看的直接丢了出去,随即一声巨响,众人纷纷看向偏厅外的庭院。 好家伙,一个好好的庭院就直接被这么一颗小弹丸毁了个彻底。 幸好前院都没人住,否则生生的要被这一下吓得晕厥过去不可。 成大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成五望着一脸淡然的成珏问:“这是小妹告诉你的?” 成珏点点头,说道:“随爆丸你们每人身边配一些,本谷主不希望我们在前面厮杀的时候,还要分心顾着你们的安全。” 成大回过神来,刚好听到这么一句,冷着脸呲了一声:“呿,谁要你顾着了,你只管顾好小妹就行了。我们几兄弟将小妹交给你了,你可不能对她不好。” 成珏笑了:“成大哥自然可放心了!” 成四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却是问了:“这么说,霍野大陆的新一轮的战争是无可避免了?” 成珏转头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帘,久久不语。 好半天之后他说:“倘若时间到了,秦儿还不回来,本谷主再也不会管什么理由了,发兵沐春。” 成五道:“月皎城从来不参与战争,是霍野大陆唯一的一片净土,可是如果你坚持要发兵,那么……” 成珏打断他的话:“月皎城是秦儿的,本谷主和月皎城无关。” 众人望着他,除开宫志高之外,其他人的面上均是露出一丝震惊的表情。 成珏见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先离开了偏厅。 ** 皇浦玄鹤站在御书房前面的空地上,看着南方的天空,落日的晚霞映照在那天空甚是漂亮。 康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良久之后,皇浦玄鹤轻轻叹慰了一声,说道:“霍野要变天了。音儿,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已经放弃了那磅礴的野心,可是有的事情并不是他想放弃就不会再有节外生枝的。仿佛秦音自出现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命运的转轮才真正的开始转动了起来。 皇浦玄鹤的野心可以放弃,但是其他人的野心也会如此甘愿的放弃吗? 霍野大陆,是真的要开始变天了。 第一百五十章 谋害 中元节是霍野大陆上非常重要的一个节日。这天,除开按照惯例的需要祭祖之外,晚上人们还会一家家的团聚在一起,围着桌子吃过晚饭,再摆上印有各种吉祥花纹图案的带着豆馅儿的糕饼,佐以温热的清酒。 大家都聚在一个花园或者屋子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白日里的祭祖,沐春国皇宫里由当今圣上皇浦玄鹤牵头,领着宫内排得上名号的一些人,一大早就浩浩荡荡地乘了车辇前往沐春国东郊外的皇陵去了。 往年里,后宫这边皇后和位份最高的三妃都是要去的,只不过今年这三妃都怀了身孕,新皇后秦音且刚刚大病初愈,都不算是合适祭祖的人,所以她们四人合着一些位份比较低的妃嫔美人们就都留在了宫内。 宜信太后带着雪晴公主,石妃,等几个妃子跟着皇浦玄鹤去了皇陵。 待他们祭祖完毕赶回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休息休息,原本设在御花园的晚宴也就准备开始举行了。 秦音没去祭祖,自然就接过了负责晚宴安排的活计。 此时她穿了一身便装,在御花园里坐镇。墨竹和墨兰还有同样被留下的茹嬷嬷,新任大总管宁忠,这会子都在御花园里忙碌着。 只有秦音一个人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布棚子下,喝着茶,甚是悠哉。说是她负责,实际上,根本没让她能插上手的事情,宁忠和茹嬷嬷已经安排的井井有条,根本不用她管什么或者说什么。 她倒是乐得清闲的明目张胆的躲懒。 良贵妃被两个奴才搀扶着,穿着一身甚是艳丽华贵的宫装,捧着隆起的肚子慢慢的踱进了此时人来人往的御花园。秦音瞥了一眼,心里暗道: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良贵妃被她的几个宮婢围在了中间,在御花园里走着,即便有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碍于身份,不得不小心的避让,这让本是就忙的有些人仰马翻的宫人们更是加了几分小心翼翼,一路过来过往还得施礼,这让准备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哎,本宫走着有些累了,去那边的布棚子下休息休息吧。”良贵妃娇声说道。 “是!”良珍看了看那只坐了一个人的布棚子。 良贵妃走进布棚子的时候,秦音已经从另外一边出了布棚子,站在布棚子外不远的地方往一旁正在布置的台子,看着墨兰带了人正在布置皇浦玄鹤晚间的坐榻皇帐。 往年里,按照茹嬷嬷的描述,中元节的晚宴也是设在御花园的,不过就是摆上几张桌子,大家围着桌子吃吃喝喝,说些什么,带月上中天的时候,再一起看烟火罢了。 而今年,皇浦玄鹤由着秦音安排,自然秦音也早就将安排画了图样交给皇浦玄鹤和宜信太后审阅。 在御花园中设置一个个的布棚子,每个棚子代表一个妃子,自然这里面最大的三顶布棚子就是皇浦玄鹤和秦音,宜信太后,雪晴公主的了。 御花园的空地上,搭建起了很多块用木板钉成的大大小小的各种台子,这些台子有的是三层的高度,有的是只有一层的高度。 皇浦玄鹤和秦音的布棚子在首位上,明黄色的锦缎包裹着防水的雨布,用早早定做好的木架子支撑在一块三层的高台上,除开敞开的一面之外,另外三面都是用同色的稠纱做成了帘子垂挂下来,再用许多的花草布置在周围。 布棚子内却不是往那样的高椅子,大桌子。取而代之的是最上方的台子用薄的厚的地毯铺了足足铺了两层,然后放置了两张矮桌榻和一堆软乎乎的棉垫,还额外配了盖毯。 其他的台子也都仿照这样的模式,在布置,皇帐的右手平行的位置就是和皇帐一样大小和布置的宜信太后的帐子。 宜信太后右下首则是雪晴公主的帐子,以此类推,顺着排位,越往后,帐子的大小和高度都有不同的变化。 是以,这时候,墨兰正好带着十来个太监,按照秦音的规划在布置皇帐。 良贵妃好似没看见布棚子里早早就在里面的人,自顾的坐了下来,用丝帕擦了擦那不怎么多的汗水,说道:“良珍,本宫渴了。” 良珍看了看站在布棚子外那穿着普通衣衫的女子的背影,心底犹豫了一下,又见自己主子催促的眼神,便走到桌边取了新的茶盏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回身递到了良贵妃面前,说:“娘娘,是苹果茶。” 良贵妃看了眼,也不接指着身边的小桌榻说:“放这里晾着吧。这会子太热了。” 随即又说道:“今年这是谁的主意?竟然做了这些个台子什么的,心思是不错的,不过这花销可不算少。你瞧瞧,这一个个的帐子,啧啧……” 良珍道:“奴婢听说是皇后娘娘的新点子,圣上和太后也很是赞许。” 秦音站的地方并不远,而且良贵妃说话又没压顶声音,自然她们说的,秦音都听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贵妃故意说的大声,有意让她听见似的,又说道:“秦皇后还真的是心思巧妙啊,这等点子都能被她想到。一个个的高台和棚子还真是有新意的很。不知道本宫这怀了身孕的人今儿是否能安心的吃个晚膳了。这么高的台子,莫要摔了就好。” 良珍抬首往那边布置帐子的地方望了望,回禀道:“娘娘,要不奴婢去找找看,哪顶帐子是您的?再指点指点他们布置的更舒服些?” 良贵妃瞥了一眼,道:“速去速回,本宫累了,要回宫去躺一躺。” 良珍出了棚子,拉着一个太监问了,才大概知道了晚间的位置分配情况,走向那属于如玉苑的台子去了。 ** 皇浦玄鹤还在路上就听得前来急报的禁军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便弃了皇辇,骑马飞奔回皇宫。 如玉苑内,一片大呼小叫,好是热闹的很,御医们一个个在良贵妃卧房外间擦这冷汗,心里无比的冤屈,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这良贵妃好似魔怔了一样,非说皇后娘娘要谋害她们母子两。 而皇后娘娘秦音,此时则一脸乌黑的压着怒气,依旧坐在御花园的棚子里,原先忙碌不停的御花园这时众人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息,静的只能听见风声。 皇浦玄鹤首先赶去的如玉苑,待他到了良贵妃卧房外间不远的地方,就听见良贵妃在屋里哭嚎的声音: “圣上啊,可要为我们母子两做主啊,这皇后娘娘太是狠毒,竟然想毒害我们母子两啊……圣上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皇浦玄鹤有那么一刻想要马上转身离去,而一直守在附近的良珍早早看见了皇浦玄鹤,赶忙跑了过来,跪地苦求:“圣上,您终于回来了,快看看娘娘吧,娘娘和小皇子……” 皇浦玄鹤听闻良贵妃肚腹中的孩子却是不好,便急忙进了屋子:“爱妃,朕回来了。” 良贵妃躺在床榻上,抱着肚子,哭的梨花带雨得:“圣上,您终于来了,您要为臣妾母子俩做主啊,皇后娘娘心肠忒地歹毒,竟是在茶水里下了毒,要毒死臣妾母子俩,幸而臣妾只饮了一小口,否则……否则……您这会怕是只能看见臣妾母子俩的尸首了。” 皇浦玄鹤不自觉的抽了抽眉角,问道:“爱妃莫要乱说,音儿断然不是这样的女子,待朕查清楚了,再说。” 他指着门外的一名御医道:“你且说说,良贵妃现在的情况如何?” 那名御医弓着身子回答:“回圣上,良贵妃娘娘无有大碍,不过是吃了些许带有荷叶粉的茶水,引起了腹痛,臣等已经开了方子,用热水煮了,泡脚即可。” 皇浦玄鹤听了御医这番话,心里着实放了些心,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而且他也明白,良贵妃肯定是没事的,否则哪里还有这么足的底气大声叫喊哭嚎。 又好生安慰了一番之后,皇浦玄鹤便离开了如玉苑,问清楚随后跟来的康义之后,便去了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又恢复了一番忙碌的状态,最后的布置和首尾工作正在进行中。 皇后娘娘秦音,紧抿着嘴,挺着笔直的腰背坐在她的位置上,沉静地望着越来越走得近了的皇浦玄鹤。 皇浦玄鹤见她面色惨白,又一副倔强的样子,心底也多少知道,今儿这事怕是他不好好处理了,今后会有更多的类似的事情发生。 早些想着让三妃怀孕便是不想要她们为难秦音,却没承想,反而是给了她们最好的机会来陷害和计谋。 他站在秦音面前,垂头和她对视。 秦音说道:“如果你是来对我兴师问罪的,就别这么婆妈!” 皇浦玄鹤拉过一张椅子,顺手捞过秦音的茶盏自顾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坐了下来,说:“这是苹果茶?今儿,你的肠胃不舒服?怎生不叫御医看看?” 秦音不再说话,带点怒气的看着皇浦玄鹤。 他笑了笑,轻轻握住秦音微微颤抖的双手,说:“音儿断然不是那样的女子,良贵妃没什么事情,御医也都说她很好,不过是轻微的腹痛罢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顿了顿又说:“朕没想到,竟是失策了。本以为她们怀了身孕便会安静了些,却成了让她们更是有机会和理由算计了你。这是朕错了,朕没做到好好保护你。” 秦音想了想,望着他,沉声道:“这笔账我记着,你且告诉她们,莫要招惹我,我不计较是我顾着她们的孩子,孩子总是无辜的,倘若她们自己因着私利而伤害了自己的孩子,也莫要后悔。” 皇浦玄鹤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放心,朕知晓你的性情的,再是如何你都不会对其他女子如何,但是你也要好好的护着自己,回头朕让墨菊和墨梅也过来伺候你吧,她两人可不同于墨竹和墨梅的。” 秦音看了他一阵子,便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子 中元节的晚上,宫外是非常热闹的。人们在家里吃完晚饭,桌上摆好糕饼之后,也会三三两两的结伴,手持各种制作好的灯笼,走上街头。 而每年的这天,在皇宫外的东街上,有着最大的夜市。而在南街,今年的中元节诗会定在了天下第一楼举行。 都城的中元节夜晚,几乎全城的人们都会出们去凑热闹。今年更是如此,在城中心的位置上,由皇宮牵头负责的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烟花燃放,也正在加紧最后的安排中。 ** 傍晚十分,皇宫的御花园逐渐开始热闹起来,穿着各色艳丽华贵宫装的女子们陆陆续续的到了御花园,而被邀请今年进宫与女儿同渡中元节的左丞相良少元和右丞相德谦之早早的就收拾妥当,带着发妻进了宮。 皇浦荣和和王妃也早在前一日就被获准住进了女儿的芳菲宮。 早到的宮妃们和妃嫔的双亲也都按照预先就排好的顺序坐进了自己的帐子里。 良贵妃和德贵妃的父母今年都得了圣上的殊荣,自然也就伴着自己的女儿坐进了位于皇帐左下首的两个大帐子里。 而皇贵妃荣氏和双亲的大帐子则在雪晴公主的边上,正好和良贵妃、德贵妃的帐子对面了。 ** 下午闹了一场的良贵妃,此时又重新换了一声红艳的华贵的宫装,重新装扮了一番,仿若无事人一般,腆着脸坐在了左下首第二个大帐子里,良少元自然是得了消息,知晓下午女儿在御花园的那一番作为。 他面色稍稍有些黑沉,沉默的和夫人坐在一旁。而良夫人现在只顾着和自己女儿咬着耳朵说悄悄话,根本没顾上自己的夫婿这会子在思考什么。 而良贵妃则和母亲小声说着下午发生的事情,那面上不无得意的神情。 良少元虚虚的轻咳一声,母女两齐齐地望向他,他看了看此时身边伺候的都不是外人,便压低了声音说:“女儿,这是在宫里,你又有了龙嗣,就消停些,莫伤了孩子才是,也莫伤了圣上的心,你懂吗?” 良贵妃想了想,轻声地说道:“爹爹,女儿知晓的,那荷叶粉女儿没多放什么,不过是轻微的腹痛一阵子罢了,伤不到龙嗣的。女儿可是比任何都紧张这孩子的。不过那秦皇后也不能太不在意她就是了。” 良夫人冷呲一声:“一个下不了蛋的母鸡,你管她干嘛!仔细着自己的身子,最好一索得男,往后你的腰杆就能挺得更直了。” 良贵妃亲昵的挽着母亲的手臂,说道:“那不是还有德贵妃的大肚子么,她可比女儿要生产呢。而且皇贵妃荣氏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了,她可是皇贵妃,又跟圣上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 良少元思索了一阵,点点头说道:“你自管听你母亲的,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这距离生产的日子也还算早的,以后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良少元伸手在母女两握着的手上拍了拍,便不再说话。 良夫人和良贵妃互相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笑,继而又开始说着什么,这会子她们也不刻意压着声音了,大多都是些怀孕的一些事情,良夫人细细的叮嘱着女儿,和乐融融,好是温情。 ** 而另外一旁的德贵妃的帐子里,德贵妃和德夫人也是母女俩手拉着说笑着。 德谦之面色和蔼的看着母女俩,过了一阵子,他说:“欣雅啊,你一人在宫里,虽然身边有烟洛和紫衣护着,不过爹娘总归是记挂着的,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如今你这肚子也不小了,就安分在自己宫里多休息。” 德贵妃半垂下眼帘,说道:“知晓了,谢谢父亲和母亲的记挂,女儿知晓怎么做的。平日里女儿也多是在品兰斋里,甚少出了宫门。御医也每日来请平安脉。如今我们母子也是平安的。” 德夫人说:“你们母子平安就好,还有两个月便要生产了,回头让你爹给你送些上好的补品来,让烟洛做给你吃。” “母亲,宫里都有的,每日里也不曾少了女儿的吃食。太后娘娘总是有各种赏赐的。”德贵妃笑道。 德夫人小声说:“娘不放心。听说今儿下午,良家那边还闹腾来着。他家闹腾归闹腾,别伤了你们母子才是。” 德贵妃拍了拍母亲的手,说道:“母亲,您放心吧,女儿都知晓的。良贵妃不过是太紧张孩子罢了。” 德谦之赞同的点点头,对夫人说道:“夫人,你看我们家的欣雅总是那么温婉体贴,又懂事明理,你就放心吧。” 德贵妃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笑着点了点头。 ** 皇浦荣和夫人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伴着皇贵妃荣氏坐在帐子里,这母女两有着说不完的话。 自皇浦荣和和夫人入了都城以来,又得了皇浦玄鹤的特令,手持金色令牌可以自由往返于王府和宫中。有时候皇浦玄鹤会特许王爷夫妻宿在芳菲宮里,和皇贵妃荣氏好好的亲近些。 自然这些日子以来,自小就少享受双亲关爱的皇贵妃荣氏,有了双亲的陪伴与呵护,精气神也越发的好了起来,整个人非但没有被孕期的各种不适折磨的憔悴了,反而是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自然她这样的变化看在宜信太后的眼里也是万分的欣慰,宜信太后当年强留了她下来,却也是待她宛如自己的亲生女儿,雪晴小时候和她的关系也甚为不错,不过倒是慢慢的长大之后,又许了皇浦玄鹤为侧妃,这性情突然之间就沉闷了下来。 本身尚算得是活泼的小女儿性情的荣氏,在后宫的生活中慢慢的被磨砺了性情,越发的不爱说话,面上温柔微笑,但是那双眸子里却从来都是淡漠的很。 时间长久了,连着皇浦玄鹤都觉得这远亲侧妃堂妹性子太是清冷,也就甚少去芳菲宮里。 而自秦音来了之后,皇浦玄鹤的转变开始让皇贵妃荣氏猜忌了一番,不过待得自己真真的怀了身孕之后,心底多少还是清醒了些,不过女人一旦怀孕,总归是会为了孩子而容忍的。 因此,她忍了皇浦玄鹤这样做的方式,自己也尽量不去想些旁的,也不去招惹秦音,终日里待在自己的芳菲宮中,几乎不出门。虽然宜信太后和秦皇后都免了她晨昏定省的请安,不过她还是会隔几日便去宜信太后的永寿宮里坐坐。 一来算是请安,再来也就是让宜信太后也看看她怀孕期间的样子,不让太后甚为担忧就是了。 而这些自然也就看了在宜信太后的眼里和皇浦玄鹤的心里。而待得有一天皇浦玄鹤又歇在芳菲宮的时候,便告诉她,已经下了圣旨,宣荣亲王夫妻回都城,也是让她在孕期里有自己双亲照料在身旁,弥补一些遗憾。 皇浦玄鹤对她总是除开夫妻感情之外更多一些亲情的。 皇贵妃荣氏在双亲进宫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太多太多,这变化自然是好的。 她的变化也不见的人人都喜欢。例如此时她对面坐着的良贵妃。 良贵妃自从那日在芳菲宮里丢了脸面之后,便是心底里深深的嫉恨上了皇贵妃荣氏。 她觉得,这荣氏不过就是占了个是圣上最早娶的侧妃,又是带亲的关系,从小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在一个宫里长大的,所以在圣上登基之后,自然就占据了那唯一皇贵妃的宝座。 这么多年来,良贵妃从一个选秀进宫的普通美人一步步的走到贵妃的位置,虽说不算是什么惊险的,但是在本身就性情清淡温和的皇浦玄鹤面前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没做过什么双手沾染血腥的事情,却也没少暗地里打压那些家世地位都不如她的女子们。 而她在皇浦玄鹤的后妃中唯一不能动除开之前的石思琦皇后之外,就是右丞相德谦之的女儿,现在的德贵妃和皇贵妃荣氏。 只不过现在又突然半路上杀出个秦皇后,让她暗地里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若说男人的野心都是想要站到那权位最高的顶端,那么后宫里女人们的野心就是那张女人们眼里权位最高的顶端——皇后宝座。 若是自己又得了皇子,这皇后的宝座势必是要争一争的,未来的皇太后!谁不想做呢? 在良贵妃眼里,陈妃是一个失败的女人,家世背景,能力手段,甚至于承欢圣驾面前,都是一个足足失败的典范。 而这个典范在最后却是聪明了一回,选择了在冷宫里自缢,为她唯一的儿子争取到了最后的一条生路——伴随在宜信太后身边。 大皇子从小跟着宜信太后,长大之后,若是没什么意外的情况,一介亲王是稳稳的拿在了手中。 东宫太子之位已经是无需再想什么了,但是若是能一直在储君身边安分的陪伴,这辈子,大皇子的前程自然是稳稳的定了下来。 良贵妃心里盘算着,小声的和自己父亲说道:“爹,您和皇家书院的先生可是熟悉?” 左丞相良少元以为自己的女儿已经在考虑小皇子的课业问题,高兴的捋着胡子说道:“现在的皇家书院的先生正是你爹我的学生。” 良贵妃点头,问道:“大皇子的课业可好?” 左丞相良少元一愣,随即说道:“子谦曾经说过,大皇子人不算是最聪明的,但是却是最勤奋的,课业一直都是保持在中上水平。女儿,你问这个做什么?那陈妃都已经死了,大皇子也不足为惧。” 良贵妃挪了挪身子,更是靠近了良少元,在他耳边说道:“现在不正是收买大皇子的时候么?陈妃因着秦皇后的事情被贬了又自缢了,大皇子虽然寄养在太后膝下,不过时间也不会长久的,秦皇后自己是不可能生孩子,倘若圣上要将大皇子放在秦皇后膝下抚养呢?那不成了真正的嫡子,又是皇长子。” 左丞相良少元猛地一震,这一层他竟是没曾想过的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良妃 “圣上,皇后年年驾到……” “太后娘娘,雪晴公主驾到……” “石妃娘娘,大皇子驾到……” 随着几声长喝,皇宫里最尊贵的四人在晚霞映照的天空最美的时候到了御花园。 一番安顿和见礼之后,大皇子被安排在了宜信太后的帐子里,陪着皇祖母坐在了一起,而石思琦则和大公主雪晴坐在了一个帐子里。 皇浦玄鹤道:“开始吧。” 宁忠便站到了台子边缘:“传膳,奏乐,请歌舞!” 因着池靖的手艺目前算的上是深得圣上,皇后,太后,大公主四人最是喜爱的,因此中元节的皇家晚宴便是由池靖主理,带领一众御厨们亲自操刀制作。 凉菜开胃菜八道。随着传膳的同时,早早预备好的歌舞也开始了。 由于今年的布置都不同,一时间,给众人的感觉甚是新奇,而那些曾经听说了皇后娘娘宫里的厨子手艺最好,一直惋惜吃不到的人这会子也是有了口福。 御花园里呈现出和乐融融的美好气氛。 连着左丞相良少元和右丞相德谦之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老食客,都不得不对皇后娘娘亲自选出来的御厨的手艺大为赞赏。 御花园里,众人看着歌舞,吃着美食,推杯换盏的,好不欢乐。往日里再有仇怨的众女子间,这会子也是借着这种欢乐的气氛,你来我往的喝着特别调制的梅子清酒,说说笑笑的。 而怀了身孕的三妃则是从自己宫里带了清茶过来。这也是秦音的意思,为了就是防止下午的事情再次发生。 不过防归防,再怎么防范的严实,也还是有漏洞给人钻了去的。 秦音冷眼瞅了一下右下首的良贵妃一家人的帐子里,心里时刻警惕着。 皇浦玄鹤左手端着酒盏,右手握着秦音的小手,心里美滋滋的,今儿秦音可没抹了他的面子,小手让握。 继而他又顺着秦音的视线同样的瞅了一眼良贵妃的帐子里,然后微微侧身靠近秦音耳边说:“音儿,放松些,不会有事的。她还没那个胆子。” 秦音冷哼一声,道:“你有多了解她?你说她没胆子就没有吗?今儿下午的事儿也算不得是没胆子才做的吧!” 皇浦玄鹤紧了紧握着秦音的手,道:“放心,我是信你的。” 秦音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仰头喝干,又递给一旁的墨兰:“咱们拭目以待。我还就不信,她今儿能安份的下来。” 仿佛为了验证秦音的笃定一般,果然,在上了主菜之后没多久,位于左侧帐子的末端,不知道是哪个美人的小帐子里传来一声轻呼,众人举目望去,坐在帐子里的人已经软软的倒在了位置上,身边伺候的宮婢乱成一团。歌舞也停了下来。 皇浦玄鹤问道:“怎么回事?康义你去看看。” 康义转身下了皇帐,跑了过去。没多久就招呼着几个太监将那帐子里的人抬走了,他又回到皇帐里回禀:“回圣上,皇后娘娘,是去年入宫的姜美人,这会子腹痛晕了过去,奴才已经命人送回她住的地方,安排了御医前去诊治。” 没多久,过去诊治的御医来到御花园回禀:“回圣上,皇后娘娘。姜美人目前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引起了腹痛。” 皇浦玄鹤一挑眉,问:“不干净的东西?” 御医继续道:“微臣方才看过了姜美人帐子里的吃食,发现她的食物里有少量的断肠草。” 话音一落,有那么几个女子惊声叫了起来。慌乱间竟是推翻了自己面前的矮桌。 皇浦玄鹤面色一沉,说道:“来人,将她们带下去。” 一阵骚动之后,皇浦玄鹤望着台子下跪着的御医道:“你现在把这里所有的台子上的饭食都检查一遍,看看可还有断肠草?” 御医令了圣意,便从皇帐开始逐一的检查了起来,好一阵过后,御医回到原地躬身回禀:“回圣上,皇后娘娘,在皇贵妃荣娘娘,良贵妃和德贵妃的饭食上也有少许的断肠草,不过还好,菜式是刚上来的,三位娘娘且都还没来得及食用。” 皇浦玄鹤微微一怔,问道:“倘若食用了会如何?” 御医顿了顿说:“断肠草不至死,但是却能让人长时间的腹疼不止。三位娘娘又都是怀有身孕的女子,轻则小产,倘若因小产而至流血不止,则会因血溃而亡。” 秦音嘴角一挑,这还真的是凑巧的很,这么多帐子的菜式里,就她们四人的有断肠草,而且仅一人服食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皇浦玄鹤。只见他面色沉重,握着自己的手越发的紧了些。秦音蛮想安慰他一番的,不过想一想,什么叫做不作不死?他就是典型的楷模。 皇浦玄鹤沉默了一阵,随即说道:“宁忠,中元节晚宴是你全权负责的,你可有话说?” 宁忠立刻走到台子前,跪下道:“回圣上,皇后娘娘,奴才冤枉,但是无话可说。请圣上降罪。” 皇浦玄鹤看着一脸淡然领罪的宁忠,竟是一时间找不到能说的话来。 秦音从皇浦玄鹤手中拽出自己的手,道:“宁忠,你是本宫指派负责中元节宴请的所有事项的,倘若说你有罪的话,那么本宫便是那罪魁祸首。” 她又看了看三位怀有身孕的妃子,继续说:“何况今儿晚宴的御厨可是本宫宫里的池靖呢,要不要也把他一并抓了来?这罪名可不是你宁忠和池靖能担得下来的,谋害宮妃,谋害龙嗣,这可都是死罪。” 皇浦玄鹤看着身边的秦音说完就站了起身,正要下台子,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音儿,朕定会查清楚!” 她说:“我相信圣上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不过回头怕是又有人要说,圣上徇私枉法了,我一个半路杀出来的还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霸着这皇后的宝座已经上不少人红了眼睛,指不定今后还有什么招数等着我。” 她顿了顿说:“索性今儿趁着大家都在,难得这么全的人,咱们就摊开了说吧。” 皇浦玄鹤有些着急了,他晓得,这是秦音发火前兆。于是他更是紧紧地握着了她的手, 秦音被皇浦玄鹤拉着手,她望良贵妃的帐子里看了一眼,嘴角翘了起来,笑道:“圣上,您是圣上,一国之君,还是莫要徇私了。” 她正要甩开皇浦玄鹤的手的时候,皇浦玄鹤立时起了身,将秦音拉回身边,厉声道:“来人,将良贵妃一众等拿下!” “圣上,冤枉啊!” “圣上,明鉴!” 瞬时,良贵妃帐子里传出呼叫声。 皇浦玄鹤一脸怒色的吼道:“都给朕闭嘴。良兰芷,你以为朕是瞎子吗今儿午后你在御花园里做的事情,和晚间的事情,你都当朕都看不到?” 良贵妃和左丞相夫妻,甚至量贵妃身边的伺候的丫头们,都被压在了当中的空地上跪着。 不一会又压来了四个宮婢和两个小太监跪在了他们身后。 皇浦玄鹤道:“今儿也算是朕的家宴,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那今儿就如秦皇后说的,趁着人都齐全了,那就摊开了来说。” 他拉着秦音又坐了下来,轻咗了一口酒,说道:“朕想着,你进宫时日也不算少了,之前未让你们几位位份高宮妃怀身孕,也是觉得你们年纪尚轻,性格也未稳定,没成想一拖就拖了这么长的时间,这是朕的不是。” “如今你们三位年纪也都不算小了,怀着身孕自然是要多注意着些,而秦皇后在宫里时间不长,但是对你们三位也算是多加照顾,往日里也总是跟朕说,女人们之间再是如何的不和睦也不能伤了孩子,不说这些孩子都是朕的骨肉,在秦皇后眼里,孩子就是孩子,是无辜的孩子。” “她三番多次的护着你们,你们不曾知晓,不曾感激也就罢了。可是良贵妃,你却是心肠歹毒的很,不惜两次以龙嗣的安危来陷害秦皇后,你到底是何居心?”皇浦玄鹤最后怒声道。 “臣妾冤枉啊!明明是秦皇后见我们三人怀了身孕,心中嫉恨,想要谋害我们。请圣上明察!”良贵妃哭喊道。 宜信太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秦皇后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虽然她身子损伤了,导致无法生育,但是哀家相信,秦皇后是不会有一丝想要谋害你们三人的心思的。” 而此时,皇贵妃荣氏站了起来,对着皇浦玄鹤说道:“圣上,皇后娘娘,臣妾感激皇后娘娘为臣妾所做的,虽然臣妾性子比较冷清,平日里也与皇后娘娘不甚往来,今儿听得圣上如此说来,臣妾惭愧,竟是生生的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皇贵妃荣氏的话音刚落,德贵妃也在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对皇浦玄鹤和秦音,微微施了个福礼,说道:“臣妾也有负皇后娘娘的心意,竟是私心的误会了皇后娘娘这么长的时间,臣妾愿受责罚。” 皇浦玄鹤点点头,说道:“两位爱妃请好生顾着自己的身子。不过朕有些好奇,你们是为何都没食用放了断肠草的菜式?” 皇贵妃荣氏说:“回圣上,臣妾自孕后就不喜吃荤腥,虽然臣妾知晓池御厨的手艺甚是极好的,做的荤腥也都没有什么异味,不过臣妾还是更喜欢吃些素菜。” 德贵妃道:“回圣上,臣妾尚有两月余便是要生产了,御医也多番叮嘱要少食荤腥,贪了口欲胖了身子,到头来生产的时候吃亏的还是臣妾自己,是以,臣妾平日也多半是以素食为主,再配以各式水果为辅。” 皇浦玄鹤点点头,那良贵妃自然是知道这道清炒野鹿肉是下了断肠草,不会去食用之外。也难怪皇贵妃荣氏和德贵妃也都没曾吃了这道菜。 他沉声道:“良兰芷,你可知罪?” 良贵妃瘫坐在地上,半晌无语。 她不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失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醉酒 暂时将良贵妃押回了如玉苑中看管之后,中元节晚宴又继续了下去。虽然这中间的插曲并不让人觉得太开心什么,好在池靖的手艺和重新开始的歌舞总还是不错的。 秦音没什么心思的坐在原地,垂着眼帘,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梅子清酒,没多久墨兰手里的酒壶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皇浦玄鹤伸手盖住了她的酒盏,说道:“不要再喝了,虽说是清酒,可是也很容易醉的。” 秦音抬眼,带些醉酒后的迷蒙的双眼闪烁着些许诱惑的神采,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对上皇浦玄鹤的眼睛,让他的心猛地被震动了一下,微微张着嘴却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她好似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嘴角一挑,一抹淡淡的笑容飘上脸颊,她说:“喝的又不多,你不要也跟成珏他们学坏了,一点清酒而已。” 皇浦玄鹤瞬间愕然,面色上有些不悦了起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茶盏丢开了去,说道:“朕送你回宫休息,皇后今儿是开心的喝得有点多了。” 转而又对宜信太后说道:“母后,皇儿陪音儿回宫歇息,音儿许是喝醉了。这儿便由母后安排吧。” 宜信太后看着他俩,她也是发现自事情结束后,秦音就一直在喝着闷酒,于是点头道:“你去吧,好生照管着音丫头,熬些醒酒汤,路上莫要受了凉。” 皇浦玄鹤牵着秦音下了台子,一弯身打横抱起秦音就往放了皇辇的御花园东门走去。 一众妃子们看着圣上就这么抱着皇后离开了,心里说不出的惋惜和羡慕,不过又能如何?前头发生的事情还没彻底的消停了下去,自己就算再有几分的不甘心,可也是不会这个时候还去自找死路的。 ** 把秦音放在床榻上躺好,又吩咐了去熬煮醒酒汤和端了热水,皇浦玄鹤自己动手脱下厚重的龙袍,一身中衣,坐在床榻边,取过浸过热水的热乎乎的手帕子轻轻地帮秦音擦拭着薄汗。 墨兰在小厨房里熬这醒酒汤,墨竹和康义小心翼翼地伺候在皇浦玄鹤的身边。 他们睁大了双眼,很是讶异的看着皇浦玄鹤亲自照顾着皇后娘娘,尤其是康义。皇浦玄鹤到如今,真正自己亲自伺候的女人也只有宜信太后。而今又多了个秦皇后。 皇浦玄鹤边擦拭,边轻手轻脚的帮秦音把凤袍和头上的钗环都脱了下来,丢在了床边,他轻声说道:“你们先退下吧,等会送醒酒汤来就行了。让音儿会。” 康义和墨竹互相对视了一眼,弯着身子退出了卧房的内室,守在了外间。 皇浦玄鹤侧身躺到了床榻外侧的位置上,一手搭在秦音置于锦被外的小手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会子沉沉睡去的女子。 秦音鼻息间飘散出梅子清酒的淡淡的香味来,皇浦玄鹤忍不住慢慢的凑了过去…… “圣上,醒酒汤好了。”康义在门口小声的说道。 皇浦玄鹤堪堪在秦音的唇前停了下来,默默地在心里叨叨了一翻康义的不懂事,就翻身下了床榻走到桌边道:“送进来吧。” 康义端着檀木盘进来的时候,瞬间汗毛直立,他放下醒酒汤,又小心地看了看主子,心里一惊,莫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圣上一脸黑的好像锅底似的? 皇浦玄鹤皱着眉头看着康义,怎么还不出去,难道要踹才行?他压着声音和浓浓的不满,耐心地说道:“你们下去吧,守好院子,明日休朝一日。” 康义立刻出了内室,心里还在琢磨着,到底是怎么了? 墨竹和墨兰看着康义出了内室,走上前问:“康公公,圣上和皇后娘娘可是有吩咐?” 康义说:“圣上叫咱们守好院子,明天休朝。这会子想来应是睡下了吧。”说完话,康义一拍脑门,他怎么就蠢了一回呢,这是圣上第一次留在了皇后娘娘的屋里啊。他怎么就傻的还去打搅了一番,难怪圣上的脸都黑成锅底。 于是康义赶紧又拉着墨竹和墨兰说:“你们两人守着外间,墨兰你去厨房备着热水,今儿是圣上第一回留在皇后娘娘卧房啊。大家都机灵着点儿。我去安排安排侍卫。” 墨竹和墨兰看着康义,有一阵子没反应过来。康义在她们俩脑门上轻轻一拍,说:“今儿算是圣上和皇后的洞房花烛夜啊!你俩怎么还傻站着。” 墨竹和墨兰心里大叫了一声,转身忙乎去了。 ** 秦音觉得这一觉睡的也算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好的一次了,安安静静的,也暖融融的。 眯着眼睛,躺着伸了个懒腰,有点不想醒来的感觉,就是本来挺大的床榻,怎么觉得有些小了似的? 她翻了个身,眯着眼睛,心里还在想,莫不是墨竹看她醉了,怕她摔下床榻,在床边挡了什么?于是她睁开了眼睛…… “啊……” “嘭……” “秦音,你到底在干什么?”一声爆吼从内室里响起。惊得外间正在打瞌睡的墨竹墨兰跳了起来,想也没想就冲向了内室,推开门后齐齐的顿在了门口。 秦音抱着被子缩在床榻的一角,脸上震惊的表情,和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地上。 而她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却是身着中衣,狼狈的坐在床榻边的地上,捂着肚子。 墨竹和墨兰对望一眼,墨兰小声地问:“要不要叫御医来?圣上伤了哪里么?” 墨竹看了看屋内的情景,点了点头,墨兰瞬间转身跑了,此时墨竹想到,自己真是蠢了,为嘛不是自己去叫御医? 康义跑了进来,一看这个样子,拽着墨竹一起又把内室的门关上了,在门外回道:“圣上可是要起身了?” 皇浦玄鹤怒视秦音好一阵子,扶着床榻边上起了身,说道:“你等着外面,朕自然会叫你。” 秦音又缩了缩身子,看着皇浦玄鹤在床榻上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里的,还睡在我床榻上?你都做什么了?” 皇浦玄鹤一挑眉,转过身子看着她说道:“怎么,一觉醒来,你就不记得了?” 秦音楞了?昨个夜里她喝醉了,难道是她做了什么? “昨天在晚宴上你喝醉了,朕送你回来的,然后你就拉着朕不放手,不得以朕才……”皇浦玄鹤望着秦音,微微笑着说道。 不可能!秦音心里大喊!不过自己这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的情况也不是头一次了吧。 “哎呀,头疼!”秦音捂着自己的头叫道。 皇浦玄鹤看了看已经凉透的两碗醒酒汤,唤道:“康义,送醒酒汤进来。” 墨竹立刻转身去端醒酒汤了。 皇浦玄鹤起身,坐到桌边,说:“以后再也不能让你喝酒了,你这喝醉了之后翻脸不认人的习惯还真是让朕伤心的很。” 秦音磨磨蹭蹭的挪到床榻边,正要弯身穿鞋的时候,却看见了昨天穿着的凤袍和皇浦玄鹤的龙袍都堆在了床榻边一旁的地上,甚至她头上的钗环也都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秦音不禁一身冷汗冒了出来,黑了一张脸。她真的是完全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皇浦玄鹤看着她僵住的东西,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随即又表现出一副伤心和很是受伤的模样。 “那个,昨个夜里,真的是我……拉着你……”秦音从来没觉得一句话有这么难以说出来过。 皇浦玄鹤望着她点点头,怕她不信似的,又拉开自己的中衣,露出脖子侧边和肩头的两个紫红色的印子。 秦音瞪大了双眼,完蛋了,完蛋了,她是完全记不得自己竟然还做了这种事情。 “那……这……”秦音的脑子此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宜信太后的声音:“哀家听说圣上昨个夜里一直在皇后房里,皇后莫不是不太好?还是受了凉?” 康义小声的回:“回太后娘娘,圣上和皇后娘娘方才醒来了,昨个夜里圣上一直和皇后娘娘在一起,皇后娘娘倒是没有受凉,不过是……” 宜信太后立刻明白了过来,笑道:“那好吧,你们仔细的伺候着,圣上终于和皇后琴瑟和谐了,哀家也宽心了。那便不打扰他们了。” 宜信太后走了之后,外间又安静了下来,秦音更是黑着一张小脸,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皇浦玄鹤。 皇浦玄鹤方才还觉得挺有趣的,不过看了她一动不动的样子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觉得秦音有些不大对劲,于是上前揽着她问道:“音儿?音儿?你怎么了?” 秦音木然的转头看着他,呐呐地说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如果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请原谅!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皇浦玄鹤看着她这样的,心里好似被揪紧了一般,紧紧的抱着她,说:“没有,其实你昨天喝醉之后就睡了,什么也没发生。” 她摇摇头,刚要说什么,却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惊得皇浦玄鹤叫道:“康义,穿御医,音儿晕过去了。” 康义立刻推了门进来,御医刚好到了,领着御医:“微臣……” “免礼,皇后娘娘突然晕了过去。”皇浦玄鹤将怀中的秦音扶着躺倒,拉着秦音的手腕递给御医,康义立刻拿出丝帕盖在了秦音的手腕子上。 御医诊了脉,说道:“回圣上,皇后娘娘是心病,淤积的多了,在碰上特定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引起心病复发,血气上冲。” 皇浦玄鹤皱着眉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听不懂你说的。” 御医想了想说:“回圣上,微臣看过御医院里曾经蓝御医留下的皇后娘娘地脉案,皇后娘娘是双脉,在本身的脉搏之下,还有一股很细微的脉搏,却又不是怀有身孕的女子的脉象。这种体制的人往往在精神方面会比普通人更是细腻,也可以说是身体里住着两个魂魄。”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墨面 秦音抱着膝盖,埋着脸,坐在白雾中哭泣着。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哭又是何意?”月凝仙浮在空中垂头望着她。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将自己的魂魄分了两支,付婉月一辈子何曾舒心过一天?而我呢,从小就无父无母,好不容易盼出了头,却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护。你到底是要做什么?让我们这么痛苦。” 秦音说道最后却是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月凝仙淡淡一笑,问:“可是你从这中间悟道了?” 秦音抬头望着月凝仙,冷笑出声,又觉得月凝仙这话说的太是可笑,继而哈哈哈大笑了出来,一下子笑得竟是止不住。 月凝仙淡淡的微笑着看着她,并不出声阻止。 良久之后,秦音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渐渐地止了笑,说道:“或许你会觉得我就是你,有你的魂魄和灵丹,有你的记忆,甚至于我也应该有你对这个世界的仇恨。” 她瞥了一眼面上依旧淡然的月凝仙,继续说道:“可是你错了,我是秦音,不是你月凝仙,更不是已经归魂的付婉月。我就是我,上一辈子我已经受够了歧视和压制,从现在开始,我秦音要重新来过。成珏也罢,皇浦玄鹤也罢,甚至于其他人也罢,我秦音不会再为任何人而活。我只为自己。” 月凝仙依旧是表现的非常的淡然和和蔼,两人对望了好一阵子,月凝仙才悠悠然开口说:“灵丹如今已经成为了你维系生命的本命之源,本上仙尚且不收回灵丹,今后的路你自己好自为之。” 话语落处,月凝仙渐渐的淡化了身影。 秦音愣愣地看着。就这么走了,再也不管她了?也不告诉她,身体里的灵丹到底是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所处的空间又恢复成了黑暗的一片。 ** 成珏捏着纸条,心底略微的放了些许心,秦音又回来了。而他的准备也差不多了。 宫志高站在一旁看着他,心里默默的想着,莫不是城主又出了什么事情? 成珏眼睛一瞥宫志高,他浑身一震,立刻一副随时听命的样子。成珏说道:“也该是时候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宫志高立刻单膝下跪,说道:“主子,属下等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听令。” 成珏起身,走到门口,仰头看了看夹在山峦中的晴朗的天空,轻声说道:“通知右将军和军师,随时出发。” 随即又看了看脚边的宫志高:“你们的名字也都该换一换了。尤其是凤军师,藏了这么多年,也该出来了。” 宫志高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说道:“主子,右将军,他……” 成珏抬手搭在门框上,轻轻敲了敲。 右将军,那家伙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愿意出来一般,也或许是他做的太过头一些吧。 “晚上我去见一见他吧,或许他心里还嫉恨着我的。”成珏道。 宫志高犹豫了一下,问:“主子,那是不是要先知会秦城主一声?” “她?”成珏迈步走出屋子,来到庭院里,院子里种着一片牡丹,这会子早就过了开花的季节,只有绿油油的叶子,“暂时不要告诉她吧。我说了不会再利用她的能力,那么我就要做到。她只需要在那里安心的等着我去接她就好。” 宫志高点点头。 “另外,你派人监视静王府,周轩辕和贤王爷。必要的时候可先下手为强。”成珏伸出右手轻拂过牡丹的叶片,扬起一阵风,叶片随即化成碎片飘落。 宫志高一惊,随即喜悦的说道:“属下恭喜主子,贺喜主子,成就神功。” 成珏看着自己的右手,修长且指节分明,缓缓握成拳,说:“倘若没有秦儿,我这身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得过来,更别说成就神功了。于她,不管是不是曾经的牵绊也好,还是后世的感情也好,她只能是我的女人。” 宫志高道:“那属下先提前恭喜主子,贺喜主子了。等秦城主回来,是不是就要安排大婚的事情了啊?” 成珏却叹了口气,说:“虽然我很想,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宫志高很是不解。 成珏叹了口气说:“我要让秦儿跟我成婚的时候能真正的穿上那白凤凤袍!” 宫志高叹慰了一声!只可惜他没能看见秦城主穿上那身凤袍的样子啊。 说到这里,他不禁又问了声:“不知道那安国候是怎么处置的?” 成珏说:“定国侯爷在查抄安国侯府的时候发现了私藏的龙袍帝冠,凤袍凤冠,最终判了个凌迟!却让石天琦跑了,不过她那脸面上已经被刺了墨面,除非她自己毁容,否则那墨面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宫志高想到:“主子,万一那石天琦要报仇呢?秦城主岂不是危险了?” 成珏冷笑:“任她攀上了什么靠山,想要找秦儿报仇还早着呢!” ** 而此时的贤王府内,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 “王爷,您看,哪里来的那下贱的妾氏,竟然不将侧妃放在眼里。”贤王侧妃卢氏指着那地上歪坐的女子,不依不饶的跟贤王爷段清秋娇嗔道。 石天琦面带冷笑,一缕发丝自额头垂下,堪堪遮住了面颊上被刺了墨字的地方。 贤王爷段清秋手执一杯清茶,坐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中,好似根本没把眼前这几个争风吃醋,吵闹不休的女人放在眼中,自顾的很是享受初秋的凉爽。 石天琦站起了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阴测测的望着侧妃卢氏,说道:“卢姐姐,妹妹不过是方才眼拙罢了,姐姐莫要生气。妹妹我可是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的,而是放在了心里。” 侧妃卢氏倒抽一口凉气,伸出的手指颤巍巍的,忘记收回来。 石天琦走上前,握住侧妃卢氏的手,亲昵的放在自己手心,说道:“卢姐姐,自妹妹进了王府以来,待我可是真真的好,妹妹从来不敢或忘的。想着今后有朝一日也能同样的待姐姐好才是。” 段清秋这时凉凉地开了口:“琦儿真是本王的心头好啊,如此懂事大方又亲和,卢氏你要知足,也要好好学学人家。琦儿进府的日子也不算少了吧,可还是住在西偏院那边?” 段清秋身后的王府官家回道:“是,如今还是住在了西偏院里。前段日子刚空出来南边的悦菊园,已经打扫好了。” 段清秋点点头道:“那就给琦儿搬个新地方吧,你吩咐下去,以后琦儿就是这府里的夫人,称为——墨夫人!如何?琦儿,你可喜欢这个名号?” 石天琦眼底闪过一丝愤怒,面上却又和蔼如亲,说道:“谢王爷!今后墨妹妹可要好好的孝敬孝敬卢姐姐了。” 侧妃卢氏此时已经是被惊骇得完全忘记了反应。 入夜,悦菊园的主卧房里。 段清秋揽着穿着十分凉爽的石天琦,说道:“白天里,谁给你胆子?竟然连本王的侧妃也挑衅了去。” 纤纤玉指抵在段清秋胸膛上,说道:“那还不是王爷您么!难不成,王爷不喜欢琦儿这样好强么?” 段清秋捏着她的下巴道:“本王向来不会看错人的,也希望你别让本王失望了就是。” 石天琦嫣然一笑:“王爷,当初说好的事情,王爷也要记得哟,莫让琦儿失望了才是。” 段清秋一翻身,压下她,说:“除开那个位置,其他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 秦音坐在凤朝宫的小花园里休息着,内心深深的叹息:自来了这里之后,自己这身体还真的显得太弱不禁风了一般。三天两头的就晕倒,受伤,在这么下去,怕是足足的要成了病秧子不可。 墨竹走进小花园,靠近秦音的耳边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圣上派过来的两个奴婢到了。” 说话间,又自门口走进了两位身穿宫女装束的宮婢,盈盈跪拜:“奴婢墨菊,奴婢墨梅,参见皇后娘娘。” 秦音看了看,道:“起来吧,看你们的名字跟墨竹墨兰是一样的,可是姐妹?” 墨菊微微上前一步说:“回娘娘的话,奴婢们正是跟墨竹墨兰一同进来的,只不过之前在龙御殿里伺候着。” 秦音点点头,又仔细的打量了两人一番。 她借着墨竹的伸出的手起了身,往宫里走去:“好,我这里没龙御殿那么多规矩,你们也放轻松些就好了。不用这么拘谨,有什么事情听墨竹的安排就是。” 三人陪着秦音回到她的卧房外间,秦音又说道:“凤朝宮的事情也不算多的,不过就是挺多花草需要照料,还有就是各色花草茶,水果茶你们也尽快的熟悉熟悉,旁的事情也没什么了。” 墨菊和墨梅道:“是!” 秦音挥了挥手,墨竹拉着两人退下了。 没多会,墨梅端着一壶子花草茶又进来了,放下茶壶之后又给秦音斟满了一茶盏,刚要退下,秦音抓住了她的手。 墨梅很是惊讶的抬眼看着秦音,只见秦音拉着她,靠在她耳边说道:“冷玥!” 墨梅身子一震,更是惊讶的望着秦音。 秦音放开她,说道:“你是叫墨梅吧,今后你就跟墨兰换一换吧,贴身伺候本宫如何?” 墨梅微微屈膝道:“奴婢遵命!” 晚些时候,墨兰很是委屈的说:“皇后娘娘,是墨兰做错什么了么?您不要墨兰了?” 秦音刚吃过晚饭,正捧着消食水果茶喝着,听了墨兰这话,一愣。 墨兰道:“您要墨梅贴身伺候您,那墨兰呢?” 秦音放下茶盏,问:“墨兰,你觉得你的手艺如何?” 墨兰想了想说:“自然是不错的,她们三人的手可都没奴婢手巧呢!” 秦音望着她,一笑说道:“所以本宫才不想埋没了人才啊。你瞧瞧自己,这花草茶也好,水果茶也好,还有一些调配的药膳也好,你做的不都是最好的么?本宫往日里也只是提点一下,你却能无师自通一般。这等人才,本宫自然不能埋没了。” 墨兰愣愣地问道:“那娘娘安排奴婢做什么去呢?” 秦音笑着望了她,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睛。 第一百五十五章 茶庄 冷玥跪在床榻边,秦音伸手拉起她,让她坐了下来。冷玥说道:“小姐怎么认出我的?” 这怕是冷玥在所有任务里第一次这么快被认出来。 秦音伸出手指在她脸庞上游走了一回,说:“你那双清冷又单纯的眼睛总是能让我一下子就知道这个姑娘是冷玥呀。” 冷玥敷着易容面皮的脸不自觉的红了一下。要说起来,冷玥的年纪比秦音还是大几岁的。 秦音拉着她的手问:“那四个丫头可还好?珊瑚她……” 冷玥道:“都还不错,珊瑚现在跟着顾先生,帮顾先生整理医书,也学了不少。” 秦音想到珊瑚,心里满满的是愧疚。 冷玥看着她的模样,自然也是明白的,便说道:“主子说,让小姐别担心,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就能来接小姐回谷里。” 秦音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回去,至少现在不想回去。你能联系上成珏吧,告诉他吧,今后我为自己而活着,再也不是谁的替身,再也不是谁的影子。我就是秦音。你这么说他会明白的。” 冷玥问:“那小姐您想去哪里?冷玥都跟着您一起,这次再也不分开了。” 秦音细致的看了看她,说道:“若是别人这么说,我定然是不同意的,我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因我而受了伤害。但是若是你,你只需答应我,在任何危机的时候都不要顾及我,倘若你不答应,我便也不答应你。” “可是小姐,属下……”冷玥正要说什么,秦音抬手盖在了她的唇上。 秦音说:“成珏将你派给了我,你就要听我的,是么?你和那四个丫头一样,是我的亲人和朋友,倘若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珍惜,又怎么能好好的照顾我呢?” 冷玥握着秦音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点头道:“属下一定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也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如此就好。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秦音说道。 冷玥,也就是现在的墨梅当天夜里便歇在了秦音卧房内室的软榻上。 次日,皇浦玄鹤下朝之后,来到凤朝宫里陪着秦音吃早膳的时候自然也知晓了,墨梅留在了卧房内室里陪伴秦音的事情。他笑这对秦音说道:“这倒是朕的不是了,应该早早的将墨梅墨菊安排在你身边的。” 秦音放下粥碗,说:“墨梅和墨菊都是不错的姑娘,我打算今后夜里便是轮着让她们歇息在我屋里。你觉着如何?” 皇浦玄鹤的笑容立时僵在了嘴边,只得说道:“也很好,墨菊和墨梅也还是有些功夫的,在你身边也是合适的很。” 秦音笑了笑,又说道:“我将墨梅替换了墨兰,另外还有事情跟你商量一下,看你是否同意。” 皇浦玄鹤立时又愉悦了起来,问:“什么事情?倘若是宫里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她想了想说道:“自然有点关系,但是又不算是宫里的事情。” 皇浦玄鹤很是认真的听着。 秦音说:“墨兰的手巧的很,池靖的手艺越发的好了。放在宫里总是感觉有些屈才了。因此我便想着,由拂风山庄出面,在都城里租个铺面,开设一家提供给文人雅士们畅谈和聚会的茶楼。” 皇浦玄鹤听闻之后便是一本正经的思考了起来。 秦音看了看他的神情,又继续说道:“不知道沐春国可有科考或者选拔人才的制度?” 皇浦玄鹤点头道:“有,三年一次,分文试和武试。” “不过是不是家世比较好的子弟们便是占了些优势的?”秦音问。皇浦玄鹤想了想,的确也是这样,便点头了。 “那圣上您想听一听百姓和市井的声音吗?”秦音一挑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 拂风山庄在都城里花了重金,买下了东来阁。挂出了休业的木牌,请来了大量的工匠,重新整修东来阁。 而墨兰和池靖两人也是从宫中被逐了出来。好一阵子,宜信太后都觉得很是惋惜。 重修后的东来阁叫做:拂风斋。大家都知道这是拂风山庄的产业,所以自然也就跟其他的拂风山庄的产业都叫了同样的名称。 人们都知道,沐春国当今的皇太后和皇后都喜欢去拂风山庄小住。因此商业界里也没人敢明着冲拂风山庄使些绊子,只不过心里都不太舒爽罢了。一个由外来人建立起来的拂风山庄,之前霸着园艺这一块也就罢了,后面插手女人们的胭脂花粉花露什么的,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因着皇后几次带着宮妃们订购了不少,这名气也就独占鳌头了。 都城里大多都是官家贵妇小姐们,也有很多的大商人世家,攀比起来很是夸张,因此原本还有些贵妇小姐们嫌弃拂风山庄出品的胭脂水粉花露香味浓郁了些,现在却是趋之若鹜的订购了起来。 而今,这拂风山庄又是插足饮食行业里,甚至于一口气大手笔的将东来阁收进囊中,足足的让都城的饮食行业又是大震动了一回。 东来阁原来的厨子们自在天下第一楼研习过之后,又被高薪聘回了现在的拂风斋中主理。 加上墨兰一手由皇后亲自调配出来的配茶手艺,以及池靖的厨艺。拂风斋在低调的开业之后,竟然是宾客迎门,络绎不绝。 其中不乏当今沐春国的风雅文人大士们。 拂风斋的内饰让前来品味的人们很是惊奇。从二楼开始,便是只有一间间的较为私密的茶室,没有任何公用的茶座。而一楼则是各种茶品的展示区,客人们可以在这里先挑选好自己想要喝的茶品,然后拿着号牌上楼去找相对应的茶室里等待即可。 茶室的隔音还是不错的,三五好友知己,在里面品茶畅谈,那怕是稍微大声的高谈阔论也不会影响到隔壁的客人。 每间茶室的采光度和布置都是遵照了秦音曾经设计的玥影阁来做的。茶室内每天都摆放着新鲜的花朵和几盆绿色的植物,室内没有任何的熏香,仅仅只需推开蒙着纱幔的窗户,自然风吹进室内,满室都是淡淡的花香。而每间茶室的花却都摆放的不同的品种。 茶室内配有一个大木柜,里面一层层的摆放着笔墨纸砚,甚至于是空白的册子,还有各色的颜料。足以让文人雅士们在谈笑间,突发灵感,抒情于文字或者绘画。而这些作品都会被守在门口的小厮们拿出去装裱好,交还给客人,或者客人愿意留下来挂在房间里。 每个茶室在房间的角落里隐藏了一根竹管,竹管的另外一端却是一间单独的琴房。琴房每天开放约四个时辰,专门聘请了都城内有名的琴师在特定的时间内为客人们弹奏琴曲。 琴曲通过竹管输送到每个茶室里,悠扬且轻微,完全不会影响到客人们的欢聚和畅谈,却又有些让人舒心的陪衬。 因此当第一批客人上门体验了一番之后,瞬时,拂风斋的名声便在都城里传扬了起来。 而来年便是沐春国的文试武试选拔了,拂风山庄又悄悄的将拂风斋附近的几处生意不甚好的茶肆酒楼都收了过来,等着秦音的吩咐继续改装。 ** 皇浦玄鹤和秦音此时坐在拂风斋顶层的一间最是豪华的茶室里,而这间茶室是唯一一间不会对外开放的。 “奴才池靖,奴婢墨兰,参见圣上,参见皇后娘娘!” 池靖和墨兰行大礼参拜两人。 “平身吧。你两人在这里可还习惯?”皇浦玄鹤问道。 池靖回:“回圣上的话,奴才适应的还是不错的,虽然工作比在宫里的时候要多很多,但是却觉得很是感激。谢圣上和皇后娘娘!” 墨兰也回:“回圣上的话,奴婢也适应了,今儿奴婢调制了新的茶品,请圣上和皇后娘娘品尝。” 秦音笑了,看着两人,说道:“这边的工作自然是会比宮内忙碌许多的,而本宫也是委屈了两位,将你二人找了由头逐出皇宫,也希望你们见谅。” 池靖立刻道:“奴才从未曾责怨过皇后娘娘。” 墨兰抬眼,望着秦音道:“奴婢起先还以为娘娘您不要我了,原来却是给奴婢安排了更好的出路,奴婢此生无以为报。” 宮婢在年满二十五岁之后才能得到出宫的机会,而她却因着皇后娘娘的事业提早的被安排出了深宫,甚至于在出宫的前夜,皇后娘娘跟她说:“此后你便不再是宫里的人,拂风山庄的管事会给你重新安排,往后你若是心有所属也可自由的婚嫁,本宫会送上一份大礼,嫁妆你也无需担忧,未来你也会有部分的股份在茶庄内,一生的生计问题你也可以放心了。” 秦音给她安排好了出宫后的一切生活和钱财。自出宫那天,她提着自己的小包袱,在皇宫的西门外看见了来接她的拂风山庄的管事后,回身重重的跪在宫门前用力的磕了三个头。 此生无以为报! ** 皇浦玄鹤莅临拂风斋的消息,没隔几天便是传了出去,一时间在拂风斋里小聚和品茶的人们甚是兴奋。 而没多久,坊间又传言,拂风斋其实是沐春国当今圣上体察民情和选拔其他人才的地方。 加上拂风山庄在周围收购的其他铺面也都是一一的改造完毕,变成了专门提供给学子们在都城文试武试期间的住所,而且收费相当的低廉,还包括了一日三餐,更是聘用了几名负责浆洗衣服被单的婶子婆子,好让住在这里的学子们全心全意的学习和科考。 这些住所一经正是开放,便立刻被一些提早来都城的寒门学子们交了费用住了进去。 随后负责管理住所的管家又告知学子们:但凡住在这里的学子们,每日可在拂风斋免费享用一壶茶。 又加上之前坊间的传言,圣上皇浦玄鹤会时不时的莅临拂风斋品茶。于是更多的学子慕名而来申请入住。 第一百五十六章 品宴 秦音按照惯例,去到永寿宮请安。 “哀家听说,你和玄鹤两人借着拂风山庄的名义开设了茶庄和赶考学子住的宅院?”宜信太后很是平淡地说,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悦的地方。 秦音回答:“回太后,是的。这点子是我想的,之前逐出去的墨兰和池靖也都在那边工作。” 宜信太后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越来越有当皇后的自觉了。之前哀家还以为等不到你这么有自觉的一天了呢。” 秦音顿了顿,面上有些僵住了,其实她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有了身为皇浦玄鹤的皇后的自觉性,而是另外的打算。 宜信太后笑了笑,说道:“听说你和圣上也去过那茶庄了,不若改天哀家也微服私访茶庄如何?雪晴那丫头听说了之后,早就坐不住了。” 秦音想了想说:“择日不如撞日吧,今儿就去,可好?”说着对着太后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宜信太后思考了一下,便说道:“那半个时辰后,咱们出宫?这事儿就不告诉玄鹤了。来人啊,速去知会雪晴公主一声,半个时辰之后便服出宫。” 于是秦音也回了凤朝宫去换了便装,乘着凤辇等在了宫门口。 ** 雪晴睁大眼睛看着拂风斋,啧啧,皇嫂好大的手笔啊,竟是将陈旧的东来阁改成了这般新式的模样。 先得了消息的墨兰早早的守候在了拂风斋的一层,见着太后,公主和皇后娘娘前后都到了,便上前福了个礼:“民女见过老夫人,夫人,大小姐。请随民女来。” 宜信太后望了望身边的秦音笑着点头。 三人随着墨兰到了顶层的那个茶室里,里面早早的布置的很是舒适,宜信太后说道:“闻惯了宫里的熏香味道,这清新的鲜花香味倒是别致的很。” 雪晴也开心的说道:“皇嫂,这里被你改建得真棒啊!我可不可以常来?在宫里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秦音说道:“那也得太后和你皇兄同意才行啊。” 雪晴立刻凑到宜信太后身边,撒着娇说道:“母后,你也是同意的吧?” 宜信太后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一点,说:“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小丫头,还是公主身份,哪由得你四处乱跑?安份的在宫里呆着,乖巧听话的时候,你皇嫂自然会想着你的好。” 雪晴捂着额头细细的品味了一番母后的话,转头又对着秦音笑了起来,凑过去说:“还是皇嫂好啊,皇兄都不带我出来玩儿。” 秦音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番,道:“那下回带你去天下第一楼品宴,如何?” 雪晴立时惊喜的瞪大双眼,点头如捣蒜。 宜信太后坐了一阵,抬头望了望纱幔外的晴朗的天空,说道:“音丫头,哀家知道,其实你心里还是不原谅玄鹤的,是吗!” 秦音敛了脸上的笑容,坐在一旁没有出声。雪晴也安静了下来。 宜信太后伸手将秦音的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之中,仿若普通母女一样的,轻轻拍着她的手,说道:“玄鹤最开始的做法是错误的,他怕失去你,怕你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便用了些非常手段。而且他之前的什么心思,哀家也是知道的。不过现在你总也能看出来,他是放弃了那些所谓的野心。” 宜信太后望着秦音的脸,想从中看出些情绪的变化。她继续说道:“现在他却是只一心想要你,真正的对你这个人上了心。你可感受得到?” 秦音半垂着眼帘说道:“太后,有些事情便是做过之后再后悔和弥补却已经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宜信太后赞同的点点头:“哀家也知道覆水难收和破镜难圆,但是你也好歹从心底里看看玄鹤吧,哀家不是要求你怎么做,只是看着玄鹤现在这般的痛苦,哀家这个做娘心里也很是难受。” 秦音半晌无语,她能体谅宜信太后的想法,但是却做不到。隔了很久之后,秦音说:“太后,秦音不能答应你什么,但是既然我此刻是如此的身份,那么自然也不会做出有违的事情。皇浦玄鹤待我如何,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该如何做,我也是懂的。” 宜信太后见她这么说了,心里也算是稍稍的安慰了一些。 三人便在这茶室里说说笑笑的很是开心的度过了一个下午,用了晚膳之后,又乘了皇辇回了宫里。 几日后,秦音没有食言,先知会过了皇浦玄鹤,便着人先去通知了周轩辕一番,便是带着雪晴公主出发去了天下第一楼,品宴。 这品宴原本是只限于在天下第一楼里持有股份的人,之前品宴的时候,除开秦音和周轩辕之外,倘若成珏他们都有时间也都会一同过来。 说是品宴,无非就是品尝当季度厨子们的新式菜肴和手艺,以此来评定下一阶段应该如何经营和主要推荐哪些菜式等事务。 自秦音进了宮之后,已经有几次的品宴都没参加了,而这次秦音算着时间,刚好通知到了周轩辕,就带着雪晴公主出发了。 皇辇停在天下第一楼的前坪里,周轩辕正巧也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因着在外面,也不拘于太过繁复的礼节,周轩辕拱手施礼之后,带着两人进了天下第一楼,直径的去到了后楼的特定的一间雅室里。 品宴安排的时间是午餐之前的两个时辰,所以这会子正好是早上。秦音早就知会过雪晴,因此两人都没吃早膳便过来了。 周轩辕自然是知道她们都没用了早膳的,便在进屋后也没什么耽误,直接吩咐了下去,开始上菜。 于是从早膳开始到午膳,三人足足的吃了一个上午,索性菜式够多,但是分量却是很少的,加之中间上菜的时候还有些许间隔的时间,因此吃起来到也不觉得有些多。 期间,三人也借着吃吃喝喝,谈笑了起来。 周轩辕说道:“正好今儿趁着你来,便顺便把最近的账本也一并看了吧,我已经叫周大福去准备账本了。” 秦音轻啜了一口香茶,说道:“楼里的茶也换一换吧,明儿让墨兰给你包些消食解腻的茶品过来。” 雪晴吃着比宫里御膳做的更是符合口味的菜式,点点头说道:“皇嫂的茶可好喝了。若是这里常有皇嫂配置的茶品,我也常来吃,这里的菜式比池靖做的还符合我的口味一些呢。” “池靖?”周轩辕问。 秦音指着一盘辅以小白菊做装饰的菜式说道:“这道杭菊龙井虾仁不错,解腻又爽口,是哪位做的?” 周轩辕转头看了看候在门口的大掌柜,大掌柜立时翻阅了手中的一个记事本说:“回家主,杭菊龙井虾仁是之前斗宴的时候输给王大厨,后面便一直呆在楼里的原东来阁二厨做的。” 秦音点点头,道:“你记一下,这菜式不错,但是这一朵朵的杭菊摆在菜品里太过于不雅了些,让他试试将杭菊先用少量的热水泡开再用泡开的水做这道菜,杭菊便不用展示出来了。模样会更好看,而且味道也会比现在的更柔和一些。” 大掌柜飞快地记录着。 继而秦音又指着早膳时候吃的脆皮辣萝卜干说道:“不知现在可有库存的腊肉?” 大掌柜答:“有的,在冰窖里存放了上一年收回来的腊肉和各种蜡制品,不过之前天气热了,客人们不太点,又担心放着坏了,便收到了冰窖里。” 秦音点点头,说:“这脆皮辣萝卜干,还可以再晒得干一些,然后切成丁,配上蒜子豆豉盐和酱油,再少许红椒,再配上切成小薄片的腊肉,一并爆炒了,莫要放水!这菜式倒是很好的下酒菜。” 大掌柜赶忙写了下来,说道:“不若这会先做一道给您品尝品尝?” 不等秦音点头,雪晴倒是立刻说道:“好啊,好啊,赶紧做了来,我还没吃过这样的菜式呢。皇嫂说的一定好吃极了。” 大掌柜立时转身出去安排了下去。 周轩辕笑着说道:“一说起菜式和吃,你倒是点子颇多。对了,后院里你之前吩咐种植下去的红果已经差不多了,接了果子,这会子还有些没有转红色的,回头你也去瞧瞧。” 秦音瞬时睁大双眼,惊喜的说道:“种植成功了吗?” 周轩辕看着这样的秦音心情也高兴了起来,说道:“拂风山庄的花匠们很是厉害,从月影山庄移植过来的红果只有两颗没有成功,其他的现在都已经挂满了果实。” 雪晴不禁又忍不住出声问道:“皇嫂,什么是红果啊?” 秦音说道:“红果是一种种植型的蔬菜,之前霍野大陆上是没有的,但是我在去月皎城往来的外商的船只上发现了,于是便问他们要了不少种子来。之前在月影山庄里培植成功了一部分,后来带到这里来试试看种植的效果,没想到成功了。” 秦音又想了想,说道:“不用等到下个月了,估计再有半个月,天气还是这么晴朗的话,就能吃上了。到时候让他们送点来宫里,我做给你吃。” 雪晴欣喜的只顾着点头,随后又问道:“皇嫂会下厨?” 周轩辕笑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皇嫂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好,天下第一楼的厨子都是你皇嫂一手教导出来的。想来之前还能偶尔吃上一次秦音做的饭菜,可是自天下第一楼开业之后,她便是再也不曾做过了。” 雪晴可怜巴巴的望着秦音,说:“皇嫂,我都没吃过你做的饭食呢。怕是母后和皇兄也都不知道吧。” 秦音带些不满的神色,白了一眼周轩辕,随即又安慰雪晴道:“回头红果熟了,我做给你们吃。” 雪晴点点头,转头又开始在桌子上寻其他的好吃的去了。 周轩辕眸子不经意的暗了暗,望着秦音,心里却是想着:你究竟是秦音?还是付婉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寒彻 秦音望了一眼看着自己出神的周轩辕,说道:“又不是没见过的,如此这般盯着我,作甚?” 周轩辕尴尬的回神,裝模作樣的假假地咳了一声,说道:“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秦音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下,说道:“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冰羽国,周家也没事吗?” 周轩辕一愣,又是一惊,说:“你怎生担心起我来了?” “我只是觉得你这当家主的也忒是自在了些,你倒是真不担心主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似的。”秦音呲笑了一声。 周轩辕无奈地说:“周家那边的主家还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账目之类的,这些我也都顾着呢,耽误不了。这边的生意再稳定一些,我就会动身了。到时候你自己记得定时过来看看账本。” 雪晴一边吃着,一边听着他俩的对话,倒是没感觉出这周轩辕对秦音有多少感情,只觉得他们之间好似很多年的熟人一般的熟络的很。 大掌柜亲自端着一碟子按照秦音吩咐的方子炒制的辣萝卜干炒腊肉来的时候,两人的话刚好告一段落。 这菜一放下,整个屋子里飘扬着秦音熟悉的气味。 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放到自己面前的小瓷碟里,慢慢品尝了起来,双眸瞬间亮了起来,说道:“王大厨做的。” 大掌柜笑眯眯地回答:“娘娘好厉害,真正是王大厨亲自掌勺做的。” 秦音点头:“对,他那手艺最合适做这种风格的菜式了,油重盐重还辣辣的。回头你安排一下,今年再收购一些肚肠之类的,腌制成腊味,我再教王大厨一道菜式。” 大掌柜忙不迭的又写了下来,同时嘴里也应和道:“是,娘娘可还有需要定制的野味和腊味?早前拂风山庄的管事来过了,说今年有一批野味差不多了。趁着这会子天还不算凉的时候,可以打了。” 秦音立时转动脑筋想了起来,一阵子后说:“你告诉他,打些野兔子,山鸡就足够了,旁的暂时不用。” “是!”大掌柜尽职尽责的记录着。 雪晴吃了两口辣萝卜干炒腊肉,立时放下筷子,捧起一旁的冷茶大口的喝着,忍不住取了帕子躲在帕子后伸着香舌呼呼的喘息着,好半晌之后说:“皇嫂,这个这么辛辣你不怕么?” 秦音好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又舀了一勺大口吃掉了,咽下去之后才说:“这算得什么辛辣?还有比这更辛辣的,怕是你无福气享受了。” 雪晴瞪大双眼,居然还有比这更辛辣的食物,天啊! 秦音顿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快拿纸笔来,我画个图纸,去定做一些来。” 大掌柜赶紧递了过去。秦音接过纸笔,移开面前的杯盏碟子,就着一小块桌面画了起来。没多久便画完了几张图纸,交给周轩辕。 她说:“你立刻安排人,在秋末之前将这些做出来。待冬季的时候,整个楼里都换上。” 周轩辕看看手中的图纸,有些不太明白,明明是一个好好的锅子,偏要变成方形的,而且在里面装了一些铁片做的隔板,一个完整的锅子瞬即变成了九个格子。 方锅的两边还装了两只耳朵,秦音在边上注明叫做:抬锅用的把手。甚至还写明了要用木片包裹起来,防止烫手。 还有一张图画的也是一个方形的锅子,正中间被一条波纹线的铁片分割开了,好似变化的太极图一样。 在第三张图纸上,一张桌子原本也是好好的,偏生在桌面上挖出一个方形的大洞,下方还加了层架和用铁片包了一层。底部封死了,但是四面却空了出来。 连着画出来的红泥小炉都变成了方形的比普通的又大一些的样子。 周轩辕问:“这是什么?” 秦音夹了一只水晶小包子正要咬下去,便先放了下来说:“这是九宫格火锅和鸳鸯火锅。等你做好了,我再告诉你怎么制作这个火锅。到时候又是王大厨的拿手好菜了。” 大掌柜心里不禁啧啧了叹慰了两声,要说这平时总不见人影的秦老板,真真是不见则以,每次来了,他们都不会空手就是了。王大厨时不时得几手新菜式之外,这楼里也总是时不时的添置了一些很是新奇的玩意。 这下子,又不知道是什么好玩意了,不过看上去很有吸引更多食客的噱头啊。 秦音和雪晴吃的万分的满意,又顺手把下一季的主推菜式和一些酒楼的宣传活动都跟周轩辕商定了下来。 然后两人看了看天色,又因着吃的太饱,便有些瞌睡,也就没怎么逗留,起身下楼准备回宫里午休。 刚走到后楼和前楼的中庭时,迎面过来几个好似不是沐春国人样貌的异乡人。几人都是粗狂的很,披着裘皮外套,幽黑的皮肤,小山一样的壮硕的身子,一脸的胡子。 “嘿,大哥,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内陆的女子就是生的柔柔嫩嫩的,你看那两个小娘子,比咱草原上的要水嫩多了吧。不若这趟我们也带几个这白嫩的小娘子回去吧。” 其中一个黑脸大胡子男人突然指着秦音和雪晴大声说道。 “不可无礼。”另外一位腰间配了镶着宝石的弯刀的男子喝止住了他的话语。 然后转向秦音和雪晴,学着他们的礼仪抬手拱了个礼,放轻声音说道:“两位姑娘,在下的弟弟不懂事,言语上冒犯了,还请姑娘别在意。在下在这里先赔礼了。” 雪晴气不过,又有些惧怕眼前这几个男子,于是躲在秦音身后抬袖遮了面容,说道:“你们这些外族的蛮子,好是无礼的很,可知晓我们是什么人?” “在下凤寒彻,乃风疾族的族人。未知姑娘贵姓,改日在下略备薄礼亲自登门道歉,还望姑娘莫要跟蛮子置气。”凤寒彻淡淡地说。 秦音一挑眉,说道:“凤公子倒是客气了,家妹不过是一时气不过罢了。事情倒还不至于那么严重。既然是来这里用餐的,那便去吧,我们也要回家休息了。” 大掌柜非常机灵的走到凤寒彻一行人面前说道:“原来是之前定了雅阁的凤公子,这边请,雅阁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凤寒彻又看了看秦音,见她一脸的微笑,倒不像是假模假样的,便也不客气了:“凤某谢过姑娘!倘若改日再是碰见了姑娘,凤某再与姑娘畅谈。” 雪晴刚要说什么,却被秦音在放在身后的手轻轻拉扯了一下:“好!后会有期。” 凤寒彻带着人让开了路,看着秦音和雪晴走出了他们的视线,便跟着大掌柜前往雅阁。路上他问大掌柜:“那两位女子是何人?” 大掌柜说道:“回凤公子的话,那两位姑娘是拂风山庄的庄主。” 凤寒彻楞了一下,又问:“拂风山庄的庄主不是拂风公子吗?难道拂风公子是女子?” 大掌柜笑道:“拂风公子身子不好,现在搬去了别处住了,山庄便交给了方才那位姑娘全权打理,所以她现在是拂风山庄的庄主。” 凤寒彻道:“你说的可是那面带微笑与我谈话的女子?” 大掌柜推开雅阁的门,说道:“正是。凤公子,这是您预订的雅阁,请先休息一阵,稍后会有小厮过来伺候着。” 大掌柜看着他们一行人走了进去,又关了雅阁的门,便离开了。 凤寒彻脱下外套,随手丢在一旁,坐了下来,沉着一张脸,说道:“老三,你也太不懂规矩了,内陆的女子可不同我们族里的那些,她们更在乎的是名声。你今儿这样一闹,若是那庄主要寻事的话,你怎么也跑不掉侮辱良家闺女的罪责的。” 先前那犯错的大汉一脸委屈的点点头。 “等几日之后,你便去寻写女子喜欢的物件当做礼物,我们去拂风山庄赔礼道歉。你莫要再生事了,待事情办完,若你真心喜欢内陆的女子,我会想办法给你娶一房媳妇回去的。” 凤寒彻沉声道。 大汉起身,左手拍在右肩头,微微躬身,道:“尊王令,属下不敢再犯!” 凤寒彻点点头,对其他人说:“你们也都记住了,在内陆尽量的低调,我们的事情还没办完,切不可节外生枝。” 众人起身,做了与之前大汉同样的动作,道:“尊王令!” ** 说来也是凑巧,几日后,秦音再次知会了皇浦玄鹤,便带着天后和雪晴公主早早的出了宮,赶往拂风山庄,小住几日。 后面的事情就是巧合中的巧合,愣是让秦音和凤寒彻两人都万万没想到。 话说秦音前脚刚到拂风山庄安顿好,后脚,拂风山庄的楠管事就过来禀报,说庄子外有个叫凤寒彻的求见。 秦音想了想,凤寒彻,不就是那个在天下第一楼碰见的异族大汉么?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想着便说:“楠管事,你请他去前面大花圃的待客室里吧。” 楠管事出去安排了。墨梅上前问:“小姐,那凤寒彻找到这里来莫不是有什么预谋?” 秦音也很是疑惑:“我跟他也不熟悉,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计谋吧。” 墨梅点点头。随即秦音又叫来墨竹和墨菊,帮她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和妆容,带着三人往前面的大花圃待客室去了。 凤寒彻带着那个大汉,又带了不少礼品,安安静静的等在了待客室里,品尝着拂风山庄特有的干草花茶,心里想着,这内陆的人是会享受,但是他还是不喜欢,不若他们草原上的酥油茶好喝。 秦音走进待客室的时候,凤寒彻刚好喝完一盏茶,放下杯子,起身拱手施了个礼,道:“秦庄主,在下如约,登门赔礼来了!” 秦音微笑着:“凤公子客气了,请坐!喝过我拂风山庄的花茶可是觉得这茶如何?” “好是好,不过不太合适我们这些蛮族罢了。”凤寒彻很是直接的说道。 秦音倒是赞同的点头,又说:“凤公子登门,不止赔礼道歉这么简单吧?” 凤寒彻不禁抬眼很是认真望着她。心底说不出的竟是有一番惊艳的感觉。难道内陆的女子都是这般的聪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北漠 凤寒彻想了想,便说道:“其实我来内陆是来寻人的。听闻秦庄主很是慷慨,便想着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哦?不过我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生帮凤公子寻人呢?”秦音很是有趣的问道,“而且凤公子既然打听过了,也应该知晓,我也并非沐春国人,而接手山庄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而已。” 凤寒彻皱了眉头,那都城里满街面的拂风山庄的产业,想来也是消息比较灵通的地方吧,而且那家伙体格那么庞大,怎么也不会让人无视了去,稍微打听打听,总也能得来些消息。 可是他们自进入沐春国内陆一来,至今都未曾探得一丝音讯。 凤寒彻刚要说话,便被突然奔进来的一个人影打断了。楠管事跟在那人的身后也进了待客室。 番木达抱着一盆多色月季跑到秦音面前,递了上去,嘴里呀呀的低声叫着,满脸的兴奋之情。 秦音问:“这是你种出来的?” 番木达用力的点头。 凤寒彻被彻底的惊呆了,忘记了怎么说话。而一直在他身边的男子却突然大吼了一声:“番木达!你躲在这里?叫我们一路好找!” 秦音和番木达同时顺着声音望去。 番木达嘴里发出一声大叫,放下花盆又朝着凤寒彻的方向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凤寒彻的手臂,那面上更是喜悦和兴奋了。 秦音淡然的坐在位置上喝着茶,耐心的等待那三人重逢之后的劲头过去。可惜番木达没了能说话的喉咙,只能发出一声声的呀呀的叫声。 良久之后,凤寒彻一撩袍子,单膝跪在了秦音面前,说道:“秦庄主,谢谢你救了番木达,凤寒彻无以为报,倘若他日秦庄主有用得上凤寒彻的时候,凤寒彻必定倾力相助。” 秦音虚抬了一下,说:“凤公子无需这么客气,番木达也是我无意中救下来的,不过那时候他的喉咙已经不能再说话了,而我的医术学得尚不到家,所以没能将他的喉咙医治好。” 凤寒彻起了身,看着眼前那依旧壮硕的男子,不禁轻轻叹慰了一声,番木达拍拍他的肩头,摇了摇头。 秦音说:“既然你要找的便是番木达,这么长时间也未曾相见,你们便去好好的欢聚吧,楠管事,庄子里可还有空置的屋子?” 楠管事说道:“回庄主,日前新建了一区的房舍,现在还有空的,不知道凤公子一行多少人,我先去安排安排。” 凤寒彻感激的看了看秦音,点头答应了下来,便对楠管事说道:“有劳管事了,我们一行六人,还有四人这会等在了城南的悦来客栈里。有劳管事派人拿着我的信物前去。” 说着解下别再腰间的一柄镶满宝石的小匕首递给了楠管事。而与其同时,番木达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兽皮缝制的小袋子递给了楠管事。楠管事倒是已经熟悉了番木达,晓得这里面装的是他的印章,于是将两样物品都接了下来,准备亲自跑一趟。 秦音又吩咐墨竹道:“墨竹,你且去一趟大厨房,吩咐,午间设宴,请了番木达和他的兄弟们吃。” 墨竹接了命令转身出了待客室。 这边刚安顿下来,凤寒彻说着他们的族语,番木达从腰间的布包里掏出本子和碳条写着,两人如此的交流了起来。 没说多久,便被一声惊叫吸引了过去,一阵香风飘了过来,雪晴公主站在了他们面前,指着凤寒彻说道:“你,你,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秦音立时说道:“雪晴,快过来。凤公子是番木达的朋友,也正是为寻番木达而来的。” 雪晴一跺脚,转身跑去了秦音身边坐下:“嫂子,放这种蛮族在庄子里,很是不安全啊,母亲还住在庄里呢!” 还没等秦音说话,那一只憋着气没出声的大汉倒是先炸了锅:“喂,女娃子,你够了啊,别左一口蛮子,右一口蛮族的,不过就是我说话不注意罢了,你倒是一直在心里嫉恨着,有什么不爽快的说出来,再不行,来,让你打到消气为止,行了吧?” 雪晴气的一张小脸通红的,咬着下嘴唇怒瞪那大汉。 凤寒彻说道:“莫及,不得无礼。”转而又安抚雪晴道,“雪晴姑娘,你莫要跟莫及生气,他是无心的。” 雪晴一跺脚,转身跑开了。 秦音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雪晴还小,凤公子别在意。” 凤寒彻望着秦音问:“秦庄主已经婚配了?”他这一句话问完,立时觉得自己身上好似被无数的眼剑来来回回的穿透了好多次。 秦音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瞪着他,好似恨不得当场就把他给正法了一般。倒是被问到的正主,无所谓的挑眉,说道:“算是吧。” 凤寒彻听她这么一说,心底多少也有些惋惜,却又不知道自己惋惜些什么。 ** 回到拂风阁,雪晴还黑着一张小脸,坐在院子里。宜信太后半躺在布棚下的软榻里,眯着眼睛假寐。 “皇嫂!”雪晴看见秦音回来了,娇声道,“那凤什么的人,也太是无礼了。” 秦音坐在她身边,说道:“人家又不知道你是公主殿下,而且异族人多半都没咱们这么多的礼节规矩,性子直爽了些而已。你莫要放在心里就是,当他是个透明的就好了。” 宜信太后依旧闭着眼睛,不过却开口说道:“此时,都城里来了这么些个异族人,你们还是多加小心的好。这事儿也要告诉玄鹤知晓。虽然现在沐春同异族人的关系还算的上不错的,但是也总是要稍微防范些。” 秦音点头道:“是,太后,我已经书信给了白副将,他派人送往了宫中。这边拂风阁我也加派了人手。” 宜信太后笑了笑,继续假寐。 雪晴公主拉着秦音的手小声说道:“那凤什么的人,莫不是对皇嫂你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吧?我听着他问你来着。” 秦音伸手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说道:“你当我是什么呀,人见人爱的鲜花啊,他不过是好奇罢了,你就放心吧。” 雪晴点点头。 在等待午膳的这段时间里,三人各自躺在了软榻上歇息了下来。 ** 凤寒彻和莫及跟着番木达一同到了番木达的住所,门一关上。凤寒彻和莫及齐齐的撩了袍子单膝跪在了番木达面前,左手拍在右肩头道:“参见盟主!” 番木达伸手扶起他们,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凤寒彻也从他的唇形上看出了他要说的话,便回答:“母目前五族联盟都还好,各族也比较稳定,只是盟主您这一番失踪,让几位族长很是不安。” 番木达坐下来,深思了起来,半刻之后,他继续用唇语说:“你可知道那秦庄主和雪晴姑娘的身份?” 凤寒彻摇了摇头。 番木达起身从枕头里掏出一些纸片,递给了凤寒彻。凤寒彻一一细致的看过之后,很是惊讶了一番:“她就是月皎城的城主和皇浦玄鹤新立的皇后。那雪晴姑娘就是大公主,她们嘴里说的母亲则是宜信太后了?” 番木达点点头,他手头的这些资料还是平日里在山庄劳作的时候,听身边人说起来的。 “那您的意思是?”凤寒彻有些拿不准番木达的意思了。 番木达露出为难的神情,想了很久之后才摇了摇头。他不想伤害了秦音,秦音从城门将他救了下来,又为他诊治,甚至于想要带着他回到月皎城去医治,又让他在拂风山庄里安心的住了下来。 凤寒彻坐在他对面,也垂头深思了起来。于情与理,他也并不想做什么让秦庄主难看的事情,毕竟从一开始,秦庄主对他们都还是很不错的。几次冒犯了她们,也都是和颜悦色的化解了去。 不过凤寒彻想到她竟然是皇浦玄鹤的新立的皇后,心底里总有那么些膈应,不知道要怎么去理解自己心里头那很是不爽的膈应感。 屋子里安静的好似没有人一般,莫及也难得的一句话都不说。良久之后,番木达掏出本子和碳条,写下:“内陆人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打不相识,莫及,你莫要再跟雪晴公主生意见了。” 莫及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说道:“不是我想要跟她闹意见的啊,只不过那小丫头也太斤斤计较了些。这都多久事情了,还记着心里。” 凤寒彻轻声笑道:“内陆女子多半都是比较任性的,这性情却是比咱们北漠里的女人要温柔多了。你许是习惯了北漠女子的豪爽,却从没体验过这内陆女子的娇羞吧。” 莫及忍不住白了自己的领导一眼,说:“族长,你别说你体会过这些小丫头的任性,我看那秦庄主就没这般任性吧。” 凤寒彻道:“秦庄主怎生能跟雪晴姑娘比。你且看看她掌理下的拂风山庄,也该是明白,秦庄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而且她还是……” 他又问番木达:“盟主,你可是信了那传说?” 番木达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凤寒彻。他知道,凤寒彻能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和念头。 凤寒彻苦笑,曾经他们的确也是有野心的,不过在长久的北漠各族之间的分散和征战中,他们的野心渐渐被想要追求平淡的心取代了。 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机缘竟然降临到了霍野大陆,更甚至让他们亲身亲眼看见了那活生生的女子就站在他们面前。 放在任何一个有想法的男人身上,大多都是不想失去这唯一的机会的吧。也的确,若是凤寒彻是盟主,他也是不愿意放弃的。 凤寒彻抬头与番木达对视了一阵,说道:“盟主,风疾族随时听令!我相信盟主您会带着五族更是强大起来。” 莫及也点头,说道:“盟主,您就放心的安排吧,五族里谁要是不听您的,我莫及第一个拍死那人。” 番木达笑了起来! 那荒凉的北漠将不再是他们仅有的家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开声 就在番木达和凤寒彻商量好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其他同伴的声音。番木达首先打开门走了出去,瞬即院子里热闹开了。 异族人一个个身形高大,身胚粗壮的很,嗓门也不小,面部轮廓深刻,虽然一个个都是络腮胡子盖面,但是总体看上去确实也不算丑陋的,于是一下子吸引来不少山庄里少男少女在小院外偷偷的围观。 而异族人也是看内陆的姑娘小伙们甚是惊奇,一个个好似玉人一样,精雕细琢的,白嫩嫩的,好似碰上一下都会害怕被自己这粗糙的大掌捏坏了似的。 于是这院子里的大汉们,和院子外的姑娘小伙们互相看着。 秦音到的时候,围在院子外的人一哄而散,在匆忙跑开的时候,秦音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几个小姑娘那一脸的红润。 番木达看见秦音来了,自然是首先迎上去的,一时高兴又兴奋的他指着一群自己的兄弟们咿咿呀呀的对秦音说着什么。 秦音笑道:“我自是知道你见着朋友和兄弟们的喜悦心情,不过你这嗓子还要好好护着,回头再给你调整调整药方子。” 番木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他一高兴就望了秦音的交代,现在正在吃药的他可不能太过度的用嗓子。 一众异族人看着自己的盟主在这内陆的姑娘面前就突然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不禁都睁大了眼睛好是稀奇地望着他,随即哄堂大笑。 凤寒彻望着秦音,又看了看番木达,心里多少却是有些奇怪的心绪。 午饭自然是大酒大肉的吃的很是开心,小院里也热闹异常。因着秦音三番两次的交代了番木达,不可多饮酒再次伤了喉咙之外,其他的人均是饮了个过瘾,然后互相扶着回了安排好的屋子里休息。 番木达老老实实地坐在屋里的凳子上,伸出手给秦音诊脉,凤寒彻在一旁喝了些解酒汤,陪着。 “嗓子是好了很多,但是之前他们给你喂食的毒性还未彻底解透,看来没我师父,我还是无法彻底的帮你解毒了。”秦音惋惜的说道。 番木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 秦音起身道:“那你们好好歇息吧,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便找楠管事就是。回头让庄子里的人带你们在都城里好好的游玩一下。自个别乱跑了,这毕竟是沐春国的都城。” 凤寒彻和番木达自然是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凤寒彻说:“有劳秦庄主费心了。我们找到了番木达之后,等他调养好了些,便一同回漠北了。” 秦音望了一眼凤寒彻,点了一下头,转身便出了门。 “哎呀!” “庄主,您没事吧!”还没出院子,便听得秦音一声惊呼。 两人瞬即奔了出去,只见秦音坐倒在地上,面前是摔碎的茶壶,番木达跑过去,一把拉起秦音,上下打量着,只在她的手掌上看到了一道好似瓷片划开的伤口,盈盈流着血。 而撞了秦音的那小姑娘瞬时一脸煞白,不知道要如何做了。 凤寒彻问小姑娘说道:“庄子里可有伤药?去取了来。”小姑娘立刻跑开了去。 番木达看着那刺目的鲜血,想也没想,握着秦音的手低头舔了上去。在北漠,他们受了这种轻伤的时候,都会先自己舔舐一遍,再敷上草药。于是番木达径自的做着在他看来很平常的举动。 秦音楞楞地站在了原地,忘记了要收回自己的手掌,直到番木达看着手掌上再没鲜血流出来的时候,满意的抬起了头,对上她那带着些惊慌的眸子。 “其实……”秦音喏喏地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动了动手腕,番木达放开了她的手,她赶紧收回来。秦音感受到自己手掌上轻微的瘙痒,是蛊毒正在修复她的伤口。 “你们休息吧。我回归云阁自己上些药就是。”秦音赶紧走开了去。 番木达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甚理解,又转头看了看凤寒彻,好似询问他的样子。 凤寒彻对随即拿着白绸布和伤药的小姑娘说:“秦庄主回归云阁了,你去那边吧。” 待两人进了屋子,凤寒彻才说:“内陆人的礼节上,女子的手是不可轻易碰触的。更何况你还捉着秦庄主的手舔舐伤口,这种亲昵的行为大多都是情人或者夫妻之间才有的。” 番木达这才明白过来,刚想出去,又被凤寒彻拉住:“你别去了,这事儿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归云阁里的。” 番木达点点头。于是两人各自进了房间休息了。 ** 这次在归云山庄里小住的时间并不长,原本预计小住十天的,但是因着异族人的关系,只住了三日,便收拾了行装,回了宮。 在归云山庄里发生的事情,皇浦玄鹤自然是早早就听说了,于是秦音刚回宫安顿好,皇浦玄鹤就到了凤朝宫。 “音儿,回来了!”皇浦玄鹤从朝上过来,一身龙袍还没换下。 “嗯,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且坐会。”秦音转身进了内室,换过一身便装时候,才又出来。 皇浦玄鹤看着身穿淡绿色宫装的秦音,眸子里满是宠爱的神情。他说道:“你总是喜欢一些清淡的颜色,这倒是挺合适你的性格的。” 秦音没搭理他这番话,径自地说起来:“番木达是我之前在城门那边救下来的一个哑奴,不过现在看来,这哑奴的身份也不算太低吧,不知什么缘故被抓了当做奴隶卖了进来。而凤寒彻一行人则是早些时候在天下第一楼里碰上的,起先并不知道他们就是来找番木达的人。” “不过虽然他们都是来自漠北的异族,看似这次也的确是主要来寻番木达的。番木达现在身体里的毒素还未清除,嗓子也哑着,所以我留了他们住在归云山庄里,也算是集中起来比较好管理吧。” 秦音很快速的将事情都说了一遍。 皇浦玄鹤一愣神,随后听完了说道:“你处理的事情,我自然是相信的。不过都城里突然来了一群北漠的异族人,多少还是注意些的好。” 他停了一下,看了看秦音的面色,又说道:“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秦音望着他,说:“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而已,你想的有些多了,而且成珏他们现在也只是安心的在月皎城里居住着。” 皇浦玄鹤心里有一些的不愉快,但是却又不好说出来。秦音总是强调自己是普通的女子,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但是她却不知道,如今在整个霍野大陆上流传的关于她的说法。 他不知道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秦音呢,还是就这样让她继续无从知晓的待在自己身边。 秦音看着突然不说话的皇浦玄鹤,他的脸色有些不那么好,转而想想,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于是闭了嘴,静静的坐在窗前,望着那一片天空。 皇浦玄鹤看着秦音的侧脸,有那么一瞬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不该将这个女子强留在自己身边的。 最终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 秦音离开后的次日,清晨。 番木达早早地起了身,在院子里武完一套拳法之后,感觉到今天特别的有精神,于是又多耍了一套棍法。 而负责照顾他的小伙子给他打了一桶热水,在他出了一身汗之后,又可以舒服的沐浴了一番。 凤寒彻也起的颇早,不过他在自己屋里看着院子里的番木达的晨练之后,披了外套也出了房门。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起了身,没多久都集合在院子里,等着番木达出来一起用早饭。 番木达沐浴过后,穿了一身干净的袍子,出了屋子,举目望去兄弟们都在院子里坐好了,于是他说:“都起来了!内陆的清晨虽然没北漠那么舒服,但是也很惬意。” 凤寒彻瞬间变了脸色,惊讶的问道:“大哥,你的声音?” 番木达坐下,说:“有什么问题?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声音吗!你那么大惊小怪的做甚?” 而其他人也变了脸色,几天前还因身体里毒素的问题不能说话的盟主,今儿却…… 番木达说完也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望着凤寒彻说:“我在说话?” 凤寒彻点点头,他记得,早几天秦音还说番木达身体里的毒素一时间不能全部清除干净,嗓子便也无法痊愈。 番木达激动的起身,对着刚好送早饭来的小伙子说道:“小鱼儿,庄主起身了吗?” 小鱼儿被这一声足足的吓的楞在了门口,手上的食盒差点都掉到了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没,昨个庄主已经回去了。” 离着小鱼儿最近的两个大汉自他手里接过食盒,自己动手将早饭都放到了桌上,说:“有劳小兄弟再跑一趟了。” 小鱼儿迷迷糊糊的接过空了的食盒又走了。 番木达有些失望的坐了下来,抓过一只馒头啃了起来。 心里多少也有些想不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前头几天秦音还说他的身体里毒素清除不了,嗓子也不会好。今儿就突然能说话了呢? 这新换的汤药才喝了没几天,不会这么有奇效吧? 心里带着很是不明白的疑惑,吃完了早饭。 楠管事听了小鱼儿的汇报,来了院子里:“番木达兄弟,小鱼儿刚才跟我说,你能说话了?” 番木达点点头,然后说:“楠管事,这事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生的,我也不太明白。莫不是庄主新调整的药方子起了效果?” 楠管事也有些疑惑,尤其是听了番木达真的开口说话之后。他想了想药方子里的药材,却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一会后,楠管事说:“那今儿便安排大家去拂风斋吃茶吧。” 番木达见楠管事也说不个所以然来,便也没再深究,对着众人吩咐了一番之后,大家收拾妥当,就跟着楠管事骑马进了都城。 第一百六十章 暗流 秦音知晓了番木达的喉咙自她走后便突然的好了,有些呆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她想起了曾经在地牢中,自己割破了手腕让成珏饮下自己的血。她问身边的墨梅:“你可知道成珏的内伤可是好了?” 墨梅想了想说道:“奴婢出来的时候,老谷主说要小姐莫要担心少主,想来应该是好了的吧。” 秦音听了之后,点点头,又拿起梳子继续打理自己的头发。 墨梅说:“不若还是叫墨竹进来给小姐梳发髻吧。” “嗯,好!”秦音应肯道。 墨竹进来之后,很快的给秦音梳好了发髻,又和墨梅两人给她换了一身宫装,便出了房门上了软轿,往永寿宮去了。 永寿宮里正热闹着。雪晴公主和石思琦加上荣亲王妃陪着宜信太后正在打麻将。 秦音进去后,宜信太后冲她招了招手,很是愉快地说:“免礼了,快来看看哀家这手好牌。” 秦音凑过去看了,还真真是一手好牌,不禁叹道:“太后,您这是要把雪晴和石妃手上的零花银子都赢了不可呀。” 雪晴公主一听这话,赶忙看了看身边宮婢手上的几颗碎银子,嘟着小嘴说道:“母后今儿的手气真真是太好了,没一会,我这零花银子都见底了。” 宜信太后笑而不语,转手摸了一张牌之后,说道:“音儿丫头不愧是哀家的福星啊,瞧瞧,这好几次都摸不上的牌,这会子就来了。”说着摆出刚摸出的牌,又推到了自己面前的,笑着道,“哀家庄家和牌了。” 雪晴公主发出一声哀叹,招呼着自己的宮婢:“你赶紧把最后的银子都给母后送去吧,哎,这个月的零花又没了。” 宜信太后笑着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些碎银,说道:“你哪个月的零花银子可曾留下过?在宫里也总是指派小丫头们出去给你买各式的零嘴。” 雪晴公主眼红的瞅了一眼那些碎银子,道:“这个月连零嘴都没得吃了。皇嫂,可惜池靖也走了,否则还能去皇嫂宫里蹭吃蹭喝的。”说完又很是哀怨的看了一眼秦音。 秦音捂嘴轻笑:“你也是,让荣亲王妃看了笑话去了,啧啧,这可怎么得了。” 荣亲王妃倒是和蔼的很,说:“无妨无妨,雪晴公主还小,小姑娘嘴馋些总是可爱的。” 石思琦都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雪晴一看,这一屋子的就她一人最小,顿时不依的说:“母后,皇婶都知道我小,也不让着我一些,连着皇嫂们也欺负我。” 宜信太后道:“茹嬷嬷,收拾收拾桌面上的银子吧。既然音儿也来了,那我们也不打了,去园子里吃茶用点心歇一歇吧。” 说着秦音扶起宜信太后,往屋子外走去。茹嬷嬷拿出帕子包了桌面上的碎银子,赶紧吩咐宮婢们去泡茶端点心。 五人到了永寿宮后的小花园里,早已有宮婢准备好了桌椅和茶水点心,等她们入座后,立刻伺候了起来。 宜信太后问:“荣亲王妃,文柔那孩子可还好?哀家听御医说,她怀的甚是辛苦,而且肚子特别的大,莫不是双胎?” 荣亲王妃微微垂头回答:“之前臣妇也怀疑柔儿怀的是双胎,但是御医又说不似双胎的脉象,许是肚腹里的皇嗣长的比较壮实吧。” 宜信太后欣慰地点点头:“健康,壮实就好。倒是真真是苦了文柔,年纪不小了,怀了这胎又是这么的辛苦。回头生完了,月子里可得好好的补一补,莫落下了病根。” 荣亲王妃回:“臣妇尊太后令。” 说到这里,雪晴公主突然插了句话:“那良贵妃,皇兄到底要怎么处理呢?一直放在那边也不是个事儿吧。” 宜信太后的面色沉了下来,想到那良贵妃竟然借着自己肚子里的皇嗣想要谋害皇后,这事儿也自中元节之后一直搁置了下来。 左丞相在家悔过,不曾上朝。而良贵妃则被禁足在了如玉苑里。皇浦玄鹤更是没有任何处置也不去如玉苑探望。 可是再怎么说,良贵妃肚子里怀的也的确是皇家的骨肉。再是有心思去想旁的事情,这皇家的子嗣总还是不能有闪失的。 宜信太后叹了口气,说道:“那良贵妃也是一时的糊涂,自个儿怀着皇嗣,却还想着一些不好的念头,圣上这会怕也是不想伤了皇嗣,而不做处理的吧。” 石思琦转头看了看秦音,见她脸色一如往常,说道:“皇后娘娘,不若您去劝劝圣上?再有几个月便是良贵妃生产的时候了吧。” 秦音抬眼,说:“我试试看吧,皇浦玄鹤什么想法,我也不知道,总归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再怎么也不会苛待了去的。” 荣亲王妃听了这话一惊,心底暗道:只听闻帝后关系不太和睦,却没想到这皇后竟是如此这般不敬圣上? 她又看了看宜信太后,却发现太后听了这番大不敬的话语也没任何表示,心底又是疑惑了起来。 秦音看着荣亲王妃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甚赞同,想了想便说:“荣亲王妃可是觉得我这话很是大不敬?” 荣亲王妃见自己的心思被道破了,也不隐瞒,点头说道:“圣上毕竟是圣上,皇后娘娘身为一宫之首自当以身作则。” 秦音挑起嘴角笑道:“荣亲王妃,您回都城的时间也不长,很多事情您怕是不曾知晓的。我自来是如此,而且皇后这个位置,我是替人占着位置而已。迟早还是要还给真正的皇后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石思琦,便执了茶盏喝茶,再不说话。 荣亲王妃顺着秦音的那一眼也看了看石思琦,心里更是不解,不过既然这秦皇后都是这样的态度,而且宜信太后也没什么反对或者不悦的,那也轮不上自己来管这种闲事了。 于是其后的气氛又是好了些,大家说着一些有趣的事情,荣亲王妃自然是讲了些在封地那边的趣闻和漠北一些有关异族的传说。 听得雪晴公主和石思琦很是感兴趣,临到了荣亲王妃看着时候也不早了,该是去芳菲宮里陪着女儿和荣亲王爷用晚膳的时候,雪晴公主都一副很是不舍的样子。 荣亲王妃笑道:“大公主莫要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臣妇改天再来叨扰太后娘娘的时候,再说其他的趣闻给你们听,好不好?” 雪晴公主这才展了笑颜:“皇婶可要记得哦!” 荣亲王妃走了之后。没多久,石思琦便带着雪晴公主去了自己的偏殿里说悄悄话。 待她们都离开了之后,宜信太后收了笑脸,问道:“音儿,可是这都城里来的异族的人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哀家听早些时候玄鹤过来请安时说了些。” 秦音正了神色回答:“这会子还没发现什么,已经派了人暗中跟着。之前凤寒彻也说了,等番木达好些了便会回去。今晨山庄管事也叫人传了话来,说番木达目前已经痊愈了。” 她顿了顿,不太有把握地说:“许是他们近期就会动身回去了吧。” 宜信太后沉思了一阵,说:“哀家觉得你和玄鹤还是多注意些。这里面怕是有蹊跷。荣亲王刚来都城不久,便有异族人也来了,而今儿虽说是闲聊,但是荣亲王妃这话里的意思却很是让人寻味的。” “为何别的奇闻趣事不说,独独说起了漠北那异族的传说,而且那传说你可听出来了弦外之音?”宜信太后问道。 秦音在脑海里将之前荣亲王妃说的那些又细细的品味和回忆了一遍,随即说道:“难道荣亲王妃这是在提醒我们,异族有异动?据我所知,那番木达实际上是获泸族的族长,而凤寒彻是风疾族的族长。” 宜信太后点了点头,认可了秦音的猜测,又说:“哀家早些年知道,漠北共有五个最大的族群,这些族群统领了整个漠北,甚至于成立了一个五族联盟,选举出了一个盟主。” 秦音想了想,没说什么,待得皇浦玄鹤忙完了政事来永寿宮请安的时候,便也加入了两人的商谈中。 皇浦玄鹤说道:“皇儿已经加派了护城军的巡逻,想来异族的那些人此刻也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且他们现下都住在城北的归云山庄里,也算是有些管制的吧。” 宜信太后道:“音儿这随手捡人的习惯,总是能让人很是惊喜的呢。” 秦音看了看皇浦玄鹤和宜信太后两人的脸色都还不错,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便说:“不若我明日再去庄子里吧,好歹他们对我还是不敢如何的。” 皇浦玄鹤虽然很是不想秦音再去涉险,但是目前来说,若是想要平安的将这群异族人送回去,怕还是真的只能秦音出面了。 ** 夜间,秦音洗漱完毕,留了墨梅伺候安歇的时候,跟墨梅说起了这个事情,墨梅是比较熟悉这些情况的,而且几次秦音见异族人,墨梅都陪在她身边。 因此秦音也就想听听墨梅的意见,墨梅说:“小姐,您总是说自己是普通的女子,可是您哪里普通了?你的身份又是那么神秘,加之几次显露出的异能,难免会让人有些不太好的想法。而且那番木达和凤寒彻都是五族内的族长。虽然再是同等地位的男子,但是让一个族长带着亲信出来寻另外一个族长,这怕是本身就不简单吧。” 秦音瞬间睁大双眼,望着墨梅:“难道番木达实际上就是五族联盟的盟主?而他却被暗害了成了奴隶被卖到沐春,凤寒彻带着人来寻他。那琼花城的倪家又在这其中是什么角色或者和五族有什么关系?” 墨梅沉声道:“要不,奴婢联络少主子,看少主子是什么看法,可好?” 秦音楞了一下,然后说:“也好,成珏总是比我更是熟悉这些的。明儿我们去归云山庄一趟。” 墨梅点头,给秦音换了睡服,安置她睡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挟持 秦音很是无奈,不禁想了好多次,墨梅说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的女子,可是这个大陆上的人却从来不这样认为。 现在的她,就是想要为墨梅的话说个赞同,也是做不到的了。不知道墨梅现在是否还好? 三天前,秦音只带了墨梅和副将李浩去了北郊的归云山庄。一来是看看番木达突然痊愈的喉咙,二来也是打探一下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本也是很简单的事情,秦音想着,就算他们晓得了自己目前的身份,那也不会怎样的,她还是愿意相信凤寒彻说的,他们只是找人,如今人找到了,也痊愈了,那么不日便可启程回漠北了吧。 只是这不日启程是说的异族人一行,并不包括她啊。 而她现在则是被绳索绑着和凤寒彻骑在同一匹漠北良驹之上,凤寒彻用一张大氅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自己怀中。 一行人,三日来不曾停歇半刻,拼命的向着漠北的方向奔行。 想来皇浦玄鹤这会子也应该是知道了自己被挟持了的事情吧?秦音不知道跟着她一起的墨梅和李浩两人到底怎么样了,她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马背上,一刻不停的奔驰着。 她正想着,却感觉到马匹奔行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的好似停了下来。随后听到莫及的声音,他说道:“盟主说,暂时休息一下,这会子想来沐春的士兵也是追不上我们的。” “嗯!”凤寒彻点头应允。 伸手连着大氅和秦音一并抱着跃下了马背。 刚一落地,秦音便觉得,双腿根本不是自己的了,若不是凤寒彻双手还抱着她,若不是他们两人身上的绳索还没送来,她必定是要倒在地上的。 站了一阵,凤寒彻掀开大氅。低头看着与自己绑在一起的女子,双手被绑束着抵在他的胸膛上,一条长丝绢捂着她的嘴唇,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透出怨怼的情绪。 他解开绑住两人的绳索,只见秦音整个人跟着就往地上滑去,他赶紧一把捉住她的手臂,打横抱了起来,走到已经燃起的篝火边,嘴里吩咐道:“弄些吃的给秦庄主吧。” 番木达点头,立刻有几人提了弓箭离开了去,没多久便先回来一人,手中提着刚猎的野兔子,那人蹲在一边三两下剖了野兔,又削了一根树枝就架在篝火边烤了起来。 莫及从马背上的鞳褳里掏出一些特有的兽皮小包丢给了方才那人,那人逐一的从小包里捏了些香料撒在正在烤着的野兔上,不多久便飘出了阵阵香味。 凤寒彻从番木达手中接过皮水袋,扯掉了捂在秦音唇上的丝绢,把水袋递给了她。 秦音也不多客气什么,抓着水袋喝了起来。 番木达说道:“秦庄主,我们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等你跟着我们到了漠北,你就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了。” 秦音白了他一眼,有了水润了嗓子,她也能说话了,便说道:“现在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的,我真的没本事,就是一个普通女子,你们莫要被那虚无的传说骗了。” 番木达很是不赞同,说道:“那我的喉咙又是怎么治好的?” 秦音哑然,她总不能告诉他,其实他舔舐了自己手上的伤口,她的血被他吞了之后…… 那还是等于把自己送上砧板的呀。 她想了想,说道:“我身体里有蛊虫,或许是蛊虫的缘故。不过那蛊虫叫腐心蛊,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同时中了蛊虫呢。” 番木达立时瞪着秦音,暗自运了真气,巡转了周身一圈之后,笑道:“秦庄主还真是会说笑。” 秦音低声喃喃道:“怎么蛊毒不会传染的么?” 凤寒彻坐在她身边,自然是听到了她低声喃喃说的话,于是接着她的问题说道:“据凤某所知,蛊毒除非是子母或者雌雄蛊,否则是不会转移的。” 秦音没好气的塞好水袋,又丢回给他,说:“我,饿,了!” 凤寒彻此时才觉得,秦音像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的模样。转头他看了看还在烤着的野兔子说:“还没好呢,你要是真饿了,先吃些干粮吧。” 从莫及手中接过一块干饼递给秦音,秦音倒是不嫌弃和挑剔,拿了饼小口的吃了起来。 ** 皇浦玄鹤大发雷霆,御书房再一次毁于一旦。 “给朕立刻追,同时快马加鞭去漠北军营里,封锁整个边疆,不可放任何一个异族人出城。” 宜信太后也匆匆赶到了御书房,顾不上满室的狼藉,焦急的问道:“音儿丫头可是被异族人挟持了?” 皇浦玄鹤立刻走向自己的母亲,拉着她的手引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道:“是儿臣的错,不该让她自己去归云山庄的,没想到李副将都被他们打伤了,没想到这异族人真真是为了她而来的。” 宜信太后抿紧了唇,一语不发。 “现在李副将和白副将都追了过去,应该很快就会跟上他们的。母后,请原谅儿臣,倘若因此而需要动用驻守边疆的将士们,儿臣也不会让音儿出了我沐春国。” 皇浦玄鹤说着又回到御案后,抓起放在一旁的空白明黄色卷轴,提起毛笔蘸了墨水正要写什么的时候,却被宜信太后制止了。 “玄鹤,你可要想清楚,一旦你动用了漠北边疆的将士们,那就是等于对漠北五族宣战了。战火一起,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熄灭了。而你之前的计划可就要完全被打乱了。玄鹤,三思啊!” 宜信太后劝解道。 皇浦玄鹤顿住了笔,一滴墨汁滴在空白的卷轴上。 ** 霍野大陆上的君王们,皇子们,谁也没想到,那预计要燃起的战火却在这个秋天突然的点燃了。 一时间,整个霍野大陆都被震动了。 沐春国圣上皇浦玄鹤竟然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发动了对漠北五族的战争。 战火燃烧起来的时候,五族联盟盟主番木达和风疾族组长凤寒彻,连同战事的起因主角——秦音,都还在沐春国境内躲藏着,眼看着直接从沐春国漠北边境出关,回到五族联盟的城池,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得以,番木达只得下令,绕道敦夏国,再回五族联盟地。 他们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里买了两身年轻男子的衣服,给秦音换了一身装束,又简易的给她易容了一番。那个漂亮的娇小的秦音转眼变成了一个看似身子柔弱的皮肤略显黝黑的年轻男子。 秦音看着水里倒影出的自己,苦笑了一番。哎,这到底是怎么一个奇遇? 凤寒彻取了绳索,拉着秦音又上了马,三两下将她又跟自己绑在了一起,说道:“等回到漠北联盟后,你再好好的洗漱和休息吧。” 秦音想不同意也由不得她,只得乖乖滴点了点头。 算起来被他们捉了,这样整天的在马背上奔驰也有快七天了吧。秦音还真的有些佩服自己了,这样跟着骑在马背上七天了,她的双腿都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想来等真的到了漠北联盟城的时候,她这双腿又要废了吧。 凤寒彻低头看了看秦音的头顶,说:“你若是累了,便伏在我怀里睡吧。如今要绕道回去,路程更是长些了。” 秦音点点头,也不回答他。随即一身厚实的大氅将两人裹了起来,秦音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下的马儿慢慢的走动了起来。 秦音听见骑行在他们身边的番木达说道:“最快还有七天便可到五族联盟城了,再坚持一阵吧。” 凤寒彻好似安慰一般的,伸手隔着大氅拍了拍秦音的肩头。秦音慢慢依靠进凤寒彻的胸膛上,点点头,表示她知晓了。 没多久马儿陆陆续续的跑了起来,渐渐的加速。秦音只得伸出手抱住凤寒彻的腰间,在颠簸中沉沉地睡去。 ** 成珏一声狂怒,整个医神谷都好似听到了他的喊叫声。看着脚下跪着的冷玥,他刚要抬起脚怒踹过去,却又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 冷声说道:“你去将功赎罪吧!倘若秦儿有任何闪失,你也不要再来见我了。” 冷玥深深拜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说:“属下冷玥拜别少主!属下这次一定会带回少主夫人。” 冷玥走了之后,一个黑影闪身跪到了成珏面前:“属下替妹妹赔罪。”冷玥的哥哥冷景说道。 成珏看着他,好一阵之后才说:“她的错不管你的事,你只管做好你的分内就行了。给我传令下去,准备好,随时启程!只能胜,不能败!不仅仅是要救回秦儿,更是我龙氏一族重振雄风的最佳时机。” 冷景道:“是,属下这就传令下去。” 成珏继续说:“还有,传令给那些在霍野各处隐藏的暗线们,现在还不是他们发力的时候,都给我沉住气,等时机到了,自然少不了他们的份儿。” 冷景:“是!属下即刻去办。” “去吧。你妹妹那边你多盯着些,莫要再出事,我已经给了她多次机会了。”成珏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冷景垂头施礼,便迅速消失了身影。 冷玥还没出谷,便被自己的哥哥拦住了,冷景说:“玥儿,你珍重!少主眼里只有夫人,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冷玥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自有记忆起,她身边只有两个人,少主和哥哥,哥哥教了她一身武艺和本事,少主则给了她一个憧憬和梦想。 在秦音没有出现之前,冷玥以为只要自己静静地守护在少主身边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可是秦音就这么不期然的出现在少主的眼前,甚至于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少主最关心的不再是龙氏的使命和自己的身体中的毒素,而是那个长相很是一般,又背着一条丑陋的疤痕的叫做秦音的女子。 冷玥发现,少主越来越多的心思在这个女子身上,甚至于要将自己派去这女子身边。 可是少主的命令她从来不敢违抗。替少主看护好秦音,便成了她最重要的任务,然而在她有意识的一次次的失误下,秦音一次次的陷入了危险,而少主却再也不会和颜悦色的对自己了。 今后怕是再没机会看见少主了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宣战 白夜和李大胆两人一直追踪到了沐春国与敦夏国交接的地界上——三达城,也没找到番木达一行人的踪迹。 而此时沐春国整个边境都戒严了起来,他们拿出皇宫里禁卫军的令牌才得以安然的通关,并且找到了当地的军营。 这里的将领是护国公余忠,白夜和李大胆求见了余忠。 余忠,年约四十五左右,是沐春国除开定国候宇文昊之外的另外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 他见到现在身份是皇城禁卫军白羽副将和李浩副将的时候,两人因着追踪和赶路,一身的尘土和狼狈。 两人来到余忠的大帐里,余忠道:“本将已经收到了圣旨。日前加强了巡逻和防守,但是都没看见异族人从这里通过。” 白羽副将紧皱着眉头,说:“末将与李副将一路追着踪迹,到此踪迹就再也没看见了,或许他们还没出城。” 李浩副将双臂抱胸,一把长剑被圈在臂弯里。 余忠立刻叫来了卫兵,传令下去:“加强防城和巡逻,任何有异族人落脚的地方都不要放过。一定要给本将军找到。” 白羽副将同时说道:“末将和李副将也一起去吧。那异族人的武艺甚是高强,同时也很狡猾,李副将都着了他们的道儿。” 余忠点点头,说道:“你们先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再各自带一队士兵去吧。” ** 番木达从门缝里看了看又一次增加了更多人的巡防士兵的街道,回到屋内,叹息了一声,说道:“三达城的士兵又增加了一倍左右,这里也不能继续呆下去了。夜里我们突围冲出三达城。凤寒彻,你只管护着秦庄主。莫及你给凤寒彻断后,其他的人跟我一起拖住余忠。” 凤寒彻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被点了睡穴的秦音,点了点头。 莫及也看了一眼,说:“希望这小女娃子真的值得我们这么做。” 其他人望着番木达,他是五族联盟的盟主,这个决定他们遵从盟主的意见,心底里都希望此时那躺着的小女子真的值得他们舍弃性命。 漠北五族,在霍野大陆形成的时候本不存在的,而在无名国君主逐渐统一整霍野大陆的时候,那些被消灭的部族渐渐的聚合了起来,又被无名国君主以交叉通婚的模式混合了一遍之后,长期的衍生到现在,他们又吞并了一些新生的和细小的部族,成就了现在的漠北五族。 而除开冰羽国之外,敦夏,沐春,紫月在处罚罪人的时候也常是将罪犯流放之极北之地。 而这极北之地就是漠北五族的管辖范围,被流放的罪人很多时候在寻求最后的生机的时候,都选择了加入漠北五族,娶了族内的女子或者嫁给五族的男子,生育后代。 这其中,风疾族组长凤寒彻就是被流放的罪人的后代,他的样貌和内陆人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而其他人虽然多少也有些内陆人的血统,但是总归和内陆人比起来,一下便能区分出来。 因此当众人刮掉自己的长须,重新整理过长发,又换下一身异族人才穿的兽皮服装之后,醒来的秦音讶异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那灰衫男子:“凤九?” 凤寒彻眸子一动,问:“你认识凤九?” 秦音这才听出声音的不同,又看了一眼凤寒彻,说:“素问居的凤九!曾经他也虏过我,只为了一张藏宝图。” 凤寒彻苦笑一声,没做说明,端过桌子上的饭菜放在了秦音面前:“赶紧吃些东西吧,半夜的时候我们就要离开三达城了。” 秦音接过木盘,吃了起来,这一路上她竟是十分的听话。凤寒彻晓得,秦音被他们这么带着逃命,吃了不少苦头,次次下马的时候,秦音都无法自己站立起来,双腿怕是早已被伤的很是严重了。 很快,秦音吃完了木盘里的饭菜,一点没剩,又将木盘递给了凤寒彻,问:“可还能洗漱一下?这身衣服都是汗。” 秦音抬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凤寒彻好似早就知道秦音会提出洗漱的要求来,打开了房门,立刻有两个异族大汉抬了放好热水的大木桶进来放下。 凤寒彻又将一身衣服放在一旁,走到床榻边抱起秦音,让她坐在桶边的凳子上,说:“洗完了喊我一声便是。” “谢谢!”秦音看着他走出房间,又关好门,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感谢他这么细心的。 秦音也不磨蹭,速度颇为快的洗漱了一遍,又扶着木桶坐到一边,擦了身子,换好衣服,才唤道:“凤寒彻,我洗好了。” 凤寒彻一直守在门边,听到她唤了,推门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之前的两个异族大汉,又抬走了木桶。 他拿着干的布巾帮忙把秦音的头发弄干了些,简易的束了起来,取过桌子上的易容材料,亲自动手给秦音简单的易容了一番。 凤寒彻看了看已经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的秦音,说:“接下来还是要点你的睡穴,请……” “嗯!”秦音点点头。 凤寒彻看着时间也还早,便坐在一旁,正打算跟秦音说什么的时候,番木达进了屋子,说:“都城那边来了消息,皇浦玄鹤对漠北五族宣战。目前屯兵在丹华城,定国候率兵前往丹华城。” 秦音抬头望着番木达,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真正的看着番木达。番木达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了起来。 秦音说:“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漠北五族和沐春国真的开战?陷百姓于水火中?” 番木达咬咬牙,道:“我只想带着族人有更好的生活。” 秦音道:“等你有了比漠北更好的生活,那么你的下一步又是什么?统治沐春?进而吞并紫月或者敦夏?最终占据月皎城,称霸整个霍野?” 番木达的双眼睁了睁,眼神闪烁了一番,道:“难道皇浦玄鹤不是这样想的?借着发兵漠北的机会,难保他不会动紫月和敦夏,不要说皇浦玄鹤娶你的目的就是守着你而已,根本没有野心。” 秦音说不出话来,的确,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皇浦玄鹤是利用自己的,也知道他一直都有野心,虽然好几次他说放弃了,只要秦音留在他身边就行。实际上,放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番木达冷声一笑,说:“你总当自己是普通的女人,实际上这霍野大陆上哪个有野心的男人会轻视了你去。即便你若真的没有什么异能,但是他们都坚信那个传说。得月光之神者必将主宰霍野。” 秦音反问:“你现在也是这样的念头?想要主宰霍野?” 番木达闭了嘴,深深的思考。 秦音突然很想念在月影山庄里的那段时日,而现在,自己就算是回到了月影山庄,怕是也再也不会有那样最是轻松自在自由的日子了吧。 没想到自己签署了一个很简单的合作契约,而出了月皎城之后,竟然变得这么离奇。 秦音苦笑一番,自嘲地说道:“原本我也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官家偏房庶出的女儿,没想到竟然能成为一个传说中的仙子,何德何能?” 凤寒彻看着她,久久地无语。 ** 当定国候宇文昊带着自己的军队从丹慧城赶往丹华城的时候,他收到了成珏的信函。 信函是以公开的方式送达宇文昊手中的,同时是以月皎城百姓们联名的形式书就。 信函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表示对漠北五族联盟掳走了他们的城主表示非常的愤慨,同时也愿意提供帮助,以期月皎城城主平安回归。 随信还附有一份卷轴,是月皎城全城百姓派出的若干代表,在卷轴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下了手印! 定国候宇文昊看过信函和卷轴之后,又放回了小木箱里。 秦音在是沐春国皇后之前已经是月皎城城主,虽然她并没有真正的为月皎城百姓做些什么事情之前,但是月皎城却承认了秦音这个城主的身份。 因此这时候送来这个信函和卷轴,也是非常合理的。 定国候宇文昊对着送新来的信使宫志高说道:“请宮城主转告月皎城百姓,本候自当尽全力营救皇后娘娘。若需要帮助,本候也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宫志高抬手抱拳,施了一个礼,笑道:“宮某必定把侯爷的话带到,宮某也代月皎城的百姓们再次谢过侯爷。” 定国侯宇文昊望了望他,问道:“成谷主可还好?”这成珏一回到月影山庄之后,便销声匿迹了似的,也只在之前宣誓要救出秦音的时候出现过,其后再也没看见过他了。 这让定国候宇文昊不得不多留意一些。尤其他还是医神谷谷主的身份,虽然早早知道秦音身边的人大部分都出自医神谷,但是却没想到那成珏竟然就是谷主。 更没想到,流芳于世的闲庭医圣就是他的祖父,前任谷主。 这也难怪皇浦玄鹤很是后悔居然放走了成珏。 宫志高说:“谷主身子尚可,不过在地牢的那段时间伤的却是太重,目前还在休养中。” 定国候宇文昊眯了眯眼睛。心里想到,竟是伤的如此重? 宫志高自然明白这么说,定国候宇文昊定然不会相信的,于是他又说:“其实在很早之前,谷主就身中奇毒,老谷主一直在医治,这次被虏获之后,引发了身体里的沉积的毒素,所以回到月影山庄之后,曾经一度性命不保。如今也算是将将好些罢了。” 定国候宇文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原来如此,那时候竟是没瞧出来成谷主也是身子不好的那个。” 宫志高哀叹了一声:“谷主自小就中毒了,一直身子都不算很好,老谷主也为着这事情很是懊悔。” 定国候宇文昊没再说什么,随后送走了宫志高,便将小木箱交与亲卫:“快马加鞭送去都城,交给圣上。” 次日,拔营,继续朝着漠北行军。 第一百六十三章 风疾 秦音想,如果再有一次穿越或者重生的机会,她一定努力的把自己变成彻底小透明。 至少比被人绑着在马背上不要命似的狂奔要好太多了。 番木达带着众人在快天亮的时候出了临时住的小院子,当他们到城门的时候,正好是刚开城门的时刻,睡眼朦胧的士兵,看着这群身材略显高大,出手又大方的商队,没怎么细心检查就放了过去。 待晚些时候过来巡查的白羽副将到这个城门的时候,才知道,番木达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他只来得及放出信号弹,便上马追了出去。 他追上番木达一行人的时候,并没看见秦音在哪里,以至于他差点错了过去。 番木达停下马,单独留在最后,在路上等着追上来的白羽副将。 白羽勒停马儿,说道:“番木达,秦音在哪里?现在还犹时未晚。” 番木达是认识白羽的,当时他写出异族文字的时候,便是白羽认出来的。他说:“白副将,我敬你是条汉子,为了自己的主子也是拼命的很,但是秦庄主对我们来说万分的重要,而且她自己愿意跟我们走这一趟。” 白羽惊了一下,秦音居然会同意? 番木达又说:“看你这会直呼秦庄主的闺名,想来你怕不是一个副将这么简单吧?你究竟是秦庄主什么人?” 白羽副将顿了一下,说:“我是自月影山庄开始便一直跟随保护秦音的。所以不管出于什么身份,我都不能让你们带走了她。” 番木达笑了一声:“原来你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了,只不过为何三番两次的都让秦庄主被人绑走了呢?” 说到这里,白羽副将不禁想顺着他的话,狠狠地给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让秦音第几次在自己眼皮下被挟持和绑走了。 番木达道:“白副将,你还是回去吧,我们不会亏待了秦庄主,更不会像皇浦玄鹤那样囚禁了她的,我们不过是想要借用她的能力,获得更好的生活罢了。” 白羽副将说:“说来说去,你们也是要利用她。你们有哪里为了她想过?” 番木达心里自是知道,白羽这话是对了,他们这群有着自己野心的男人们也都是在利用秦音,却从来没站在秦音的角度想过什么。 事情就好似武侠片一样,白羽和番木达对战了起来,几个回合之后,白羽捡了一个空隙,骑马越过番木达往前追了上去。 凤寒彻双手紧紧地拉着缰绳,秦音依旧是被点了睡穴与凤寒彻绑在了一起,他驾马狂奔,后面是莫及和其他族人护卫和断后。 白羽眼尖的看见那被风掀起的大氅的一角,露出一双不若男人那般的大脚,便知道了,原来秦音一直都被凤寒彻带着一并骑在马上,又用大氅遮了全身,加上守城的士兵被银子收买了,自然就没留意穿着大氅的凤寒彻。 白羽也想到,这么长时间,秦音一点反应都没有,怕是被点了睡穴不能动弹,以至于根本没人想到其实秦音一直就在他们眼皮下。 无奈白羽只有孤身一人,眼看着莫及护着凤寒彻和秦音快马加鞭的跑得更是远了,而自己身边这些异族人却始终摆脱不掉,而后又加上追上来的番木达,白羽只得再次抽空发射了一只信号弹,期望着李浩能快些赶过来。 ** 秦音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好似是帐篷的顶部,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地方。果然是一个很大的帐篷,被一块用木架拉扯的兽皮分隔成了两个部分。 帐篷里烧着牛粪火炉,暖融融的。她身上盖着一床棉被,棉被上再压着一张好似兽皮毛制成毯子。 一阵轻微的响动,帐篷的门帘被撩了起来,凤寒彻走了进来,绕过兽皮屏风,正巧对上秦音睁开的眼睛,他说:“想来你也应该醒来了。我去叫人准备浴桶吧。” 秦音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钻心的疼,小脸一下子皱成一团。 凤寒彻又说:“莫要动,你的腿伤的很厉害,沐浴之后,我叫族里的族医过来给你上药。这段时间你就躺着多休息吧。” 秦音问:“这是哪里?” 凤寒彻回:“还没到漠北五族联盟城,这只是风疾族的领地而已。” 秦音点点头,又躺了下去,说:“番木达呢?” 凤寒彻说:“还要几日,我们出城那天被追兵赶上了,莫及只护了我们两人出来,方才莫及来报,大概三日后番木达他们就会回来了。” 秦音垂眸。 他继续说:“我命人赶制了马车,接下来的路程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等到了联盟城后就好了。” 秦音再次点了点头。 随后果然没多久,有人抬了一只大木桶和热水进来,又拿来了一身漠北女人的服饰。凤寒彻抱着秦音,让她坐在木桶边上的凳子上:“你先沐浴吧,我在帐外,你洗好了便唤我就是。” 秦音沉默地看着他转身离开了帐子,便开始洗漱。 帐子里很是暖和,热水也足够多,秦音便好好的泡了一番。顺便卸去了脸上的易容油彩。 待她洗好,换过漠北女人特有的服饰之后,她唤道:“凤寒彻,可以进来了。” 凤寒彻听闻撩了帐帘进了帐子,又招呼门口的人把浴桶和热水都收拾了,再去端了些吃食进来。 漠北五族的服饰都很是相似,中衣也就是普通的白棉布或者灰棉布仿照内陆的中衣的款式缝制,而外服则比内陆要讲究些了,全手工绣各式图腾纹样,有些地方甚至于镶嵌了几颗宝石,精致的衣衫更是用了金丝银线包边。 夹袄则用的是纯兽皮,内层则用从内陆换来的缎子做了内衬。 裙子的长度则只到膝盖的位置,内里除开中裤之外就是一条和外服搭配的同样绣着繁复的图腾纹样的长裤,布袜将长裤腿包了进去,再套上鹿皮翘头靴子。 半干的长发被一个老妇人手脚麻利的梳成了几股麻花辫,留了耳后的两条麻花辫搭在肩上,其余的编织成一个简单的小姑娘发髻,配了几只手雕木钗固定在头顶。 凤寒彻望着一身标准漠北小姑娘装扮的秦音,半天没回过神来。 秦音端起一碗菜糊汤喝了一口,不知道是饿过了头,还是真的觉得还不错,说:“这菜糊汤味道不错。”说完又拿起一个应该是馒头的面食咬了一口,有些粗糙,味道也还好。 凤寒彻倒是吃得已经习惯了,喝了菜糊汤说:“漠北很少有内陆那么多食物,这些不过就是草原上的野菜而已,用猎来的野兔或者野鹿骨头炖煮了汤水,再放些野菜,便成了这样的菜糊汤。这是漠北主要的食物之一。” 秦音倒也不甚在意,也没觉得这样的食物不好,热乎乎的菜糊汤喝了下去,瞬时觉得全身从内到外都暖和了下来。 凤寒彻拿起秦音之前吃的那种馒头一样的面食说:“这个叫黑馍。漠北没有精面粉,这些是荞麦粉和粗面粉混合做的,平时很少吃黑馍,因为黑馍不耐放,蒸完就得吃,放一夜就硬的好似石头。所以平时大家都是做成烤馕。” 秦音挑眉,将最后一口黑馍吃进嘴里。 “我怕你不习惯漠北的食物便叫人蒸了黑馍。”凤寒彻说道。 秦音又喝光菜糊汤,放下碗,说道:“谢谢。” 凤寒彻继续说:“天气越来越冷了,漠北的食物也会越来越平乏和局限,等到下雪的时候,能吃的东西更是少。” 秦音问道:“那么你们的冬天是怎么度过呢?” 凤寒彻苦笑一声:“往年我们会在入冬之前用大量的野味和制好的兽皮在沐春和敦夏的边境城镇里尽量的交换回来足够过冬的储备。或者将老人和孩子送到边境的城镇里住上一阵子。不过住在边境城镇里总归是不太好的,所以我们也只能在入冬前尽量的储备物资。” 秦音好奇的问:“这些储备是要整个族群都要用的?” 凤寒彻点点头:“是的,但是也有可能别的族群要来借用一些。风疾族还好,因为风疾族一直屯居在沐春和敦夏的三方交界的位置上,所以能换到的物资还是比较多的。比如你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拿去城镇上卖也是卖得不少银钱,只要那些粮商不趁机抬价,一年下来,我们换到的物资应该是五族里最多的。” 秦音看了看身边驾着的炉火上煲着温度的小砂锅,里面便是菜糊汤,说道:“漠北如此这般,沐春和敦夏竟也从来不接济或者帮助吗?” 凤寒彻见秦音吃饱了,便自己动手收拾了碗筷,说道:“帮助和接济?只要他们不随便往漠北流放罪人就是帮助了。” 秦音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凤寒彻。 他又是一抹苦笑在脸上,缓缓的说:“因为漠北荒凉吧,沐春和敦夏的朝廷会把一些罪不至死,罪名又不轻的人流放到漠北。以为这样便能让这些罪人自生自灭,而我的母亲和父亲就是被敦夏国流放的罪人。” “或许朝廷也没想到,还是有不少被流放的罪人最终为了生存下去,都成为了漠北五族的族人。现在的五族里,不少人都带着些内陆人的血统。而有的人根本不是罪人,只不过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安了莫须有的罪名送到漠北。” 秦音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悲伤,说:“抱歉,让你回想起了曾经的不好。” 凤寒彻道:“无妨,反正事情也过了很久了。你之前不是还误认我是凤九吗?或许凤九是我那失踪的兄弟。” 秦音讶异的看着他,现在的凤寒彻又蓄起了胡须,加上北漠干燥的很,如此看上去,凤寒彻和凤九却是完全的不相像了。不过那最初的时候,她还真的是把两人误认了去。 秦音说:“凤九是素问居的主人,曾经我跟他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凤寒彻点头:“我的父母在漠北又生育了一个孩子,不过那孩子却莫名的失踪了,父母临终前都没寻回他,含恨而终。” 秦音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说什么,对于凤九,她所知的也不多。 第一百六十四章 解救 番木达回来的时间比他自己说的要早些,第二日傍晚的时候番木达一行人就到了风疾族的领地里,同时来的还有被俘虏的白羽副将和李浩副将。 秦音瞠目结舌的看着被绑着丢到她住的帐子里的两人。 还没等秦音说什么,番木达上前掏出匕首划断了两人身上的绳索,抬头就看见秦音咬牙切齿的怒视自己,立刻说道:“别问我,我只是遵照他们两人的意思带他们过来罢了。你自己问他们。” 白羽,也就是白夜,也赶紧说道:“没错,不怪番木达,我们答应了成珏要护在你身边的。” 秦音顿时哑口无言。 番木达对两人说道:“我只答应你们来护卫秦庄主,可没说你们俩可以带着她逃跑。而且漠北的冬季你们俩最好老老实实地呆在帐篷里,否则被雪掩盖了,冻死可不管我们的事情。” 正说着话,风疾族的族医两口子进了帐篷,族医的妻子是个内陆女人,也近中年,对秦音自是多加照顾的很,她说:“秦姑娘,临睡前再换一贴草药吧,明儿也就能下地走走了。” 白夜一看族医的妻子手里的布包,又转头看看秦音:“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秦音说:“没事,不是受伤,不过是骑马弄的而已。你们先出去吧,我换好草药再说。” 番木达趁机说道:“正好,你们去看看你们的帐子要怎么安置。赶紧的把帐子弄好。” 几个男人又都出去了,剩下族医的妻子和秦音自己动手将绑在腿内侧的草药重新换了一套。 整理好衣服之后,进来的却是凤寒彻,他看了看秦音说:“他们俩住在你帐子的一边了,这会还在搭,等会就好了。我们暂时要在这里停留几天。” 秦音不解地望着他。 凤寒彻只得又说:“跟等第一轮冬季暴风雪过去再出发。这几天你就在帐子里走走,莫要出去了!” 秦音想到那日不过是临时出去逛了一下风疾族的领地,就被漠北的寒气给差点弄得生了病,于是她点了点头。 过会,白夜和李大胆回来了,看着秦音还是老样子,心底多少也有些安心了,又看看凤寒彻,李大胆说:“凤族长,可有些吃的?” 凤寒彻笑了笑,说道:“你们聊吧,我去给你们拿些吃的来。秦庄主也还没吃晚饭的吧?” 秦音点头,因着每天都没出去走动,她窝在帐子里也不是很饿,便推迟了吃饭的时间。凤寒彻说完便转身出了帐子。 “你怎生还没吃呢?饿着自己可不好。”白夜和李大胆两人各自捞了条矮凳坐到了秦音身边。 “不想吃罢了,每天里也没地方去,待在帐子里,便是不那么饿的。到你们怎么让番木达抓了过来?”秦音才不信这两人的武功会比不上番木达和异族人。 李大胆说:“前头说了,答应了成珏便是要好好护着你的。” 秦音笑着看着他俩:“谢谢!” “客气什么。成珏之前传了信给我们,他有些事物暂时不能过来,不过想来这几天定国候也快到丹华城了吧。”白夜低声说道。 秦音问道:“皇浦玄鹤没有疑心你们?” “他能有什么疑心的?我们可是成了俘虏的。而且他这会子就算看出来什么,也晚了不是么。”李大胆一声呲笑。 三人正说着话,便有几个风疾族的妇女送来了三人的晚饭,今儿的晚饭倒是有些例外了,除开菜糊汤之外还有三只烤好的野兔,甚至一屉包子。 白夜喝了一口菜糊汤之后,抬头问道:“平日你也是吃这些?” 秦音倒是无所谓的点点头,自己盛了一碗菜糊汤,捏了一只包子吃了起来,喝了几口菜糊汤之后说:“我觉得挺好吃的,而且他们还专门给我用精面做了馒头包子,虽然包子馅儿多半都是野菜的,但是也很是照顾了。” 李大胆摸出匕首削了一条烤野兔腿放在秦音面前的盘子里,说:“今儿这烤野兔子是算加餐?” 秦音吃掉包子后,拿起野兔腿说:“许是看你们来了,给你俩的加餐吧。平时我就跟他们也吃一样的。不过他们做的黑面烤馕,还真的味道不错,就是太干了些。” 白夜心底一阵阵的抽着疼,他就算是在外面做任务的时候,吃不上饭也总是有的,但是也从没吃过野菜伴着骨头熬的菜糊汤。 秦音吃着烤野兔说:“你俩多吃些,莫要浪费,风疾族换过冬物资也是很不容易的。” 李大胆一愣,随即又点点头。一路上他和白夜也都看到了,随着天气转凉,漠北就变成了一片荒凉的土地,别说这点烤野兔了,就是一只田鼠都看不到。 因此别看此时桌子上的三只烤野兔子,那怕是也很难得的。秦音倒是真的不饿,吃掉那条兔腿之后,喝完菜糊汤就已经觉得肚子都被撑开了似的。 这几天连着赶路,白夜和李大胆都没吃到什么东西,所以两人合力,将送来的晚饭吃了个干净。 刚吃完没多久,凤寒彻又来了,招呼人把餐盘都收拾走了之后,说:“今儿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会来些族人把帐子加固,漠北的冬季暴风雪可是很恐怖的,你们平时没事,就多陪陪秦庄主。” 李大胆挑着牙齿,没理他。倒是白夜起身说道:“有劳凤族长了。有在下和李兄在这里,秦音的安危自是不必担忧。” 凤寒彻笑了笑,没接话头,只是看了看他俩,转身又离开了。 李大胆猛地一跳起,说:“他什么意思?觉得我们俩保护不了秦音?” 秦音道:“李大哥,莫要生气,凤寒彻不过是提醒罢了。都早些休息吧,明儿怕是还得早起才是。” 白夜和李大胆安顿好秦音睡下之后,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他们的帐篷正好搭建在秦音的大帐子的两边,临时搭了两个小帐篷,地上铺了干草,再放了块兽皮垫着,弄了皮毯盖着,先住下了。 果然如凤寒彻说的那样,三天后,风疾族的领地里帐篷都加固完毕后,漠北今年第一次暴风雪就降临了。 白夜和李大胆两人抱着铺盖都进了秦音的大帐子里。在兽皮屏风外临时铺了两个草榻,便歇在了大帐子里。 秦音躺在床榻上,盖着厚实的被子,听着外面呼啸的暴风雪声音。李大胆和白夜都没睡着,躺在地上,望着帐子的顶端,心里想着各自的事情。 ** 成珏看着那肆虐的狂风暴雪,心里想着秦音。 他瞒着所有人,赶到了这边境的城镇里,身边只带着几个暗卫。 “主子,可以吃晚饭了。”冷景端着饭菜进了屋子。 成珏关上窗户,坐到桌边,拿起筷子问:“白夜可有传信过来?” 冷景说:“尚未,许是还在风疾族领地里,这暴风雪肆虐的天气,他们也不能动身。” 成珏点点头,吃了起来,冷景也坐在一边跟着一起吃,在外面的时候,成珏多半没有什么主仆规矩。 两人静静地快速地吃完晚饭,收拾完毕之后又洗漱了一番,各自睡下了。 成珏是多么想立刻赶往风疾族的领地,早一日出现在秦音面前,但是这该死的天气却硬生生的将他阻隔在了这离她最近的城镇里。 成珏望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冷景自然也无法入睡。冷玥那傻丫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问了白夜,冷玥根本没在秦音身边,自那天出了医神谷之后,她便消失了踪影。 而主子好像也没多余的过问这些事情,他也只能悄悄的打听冷玥的消息和下落。 ** 皇浦玄鹤一杯一杯的灌着闷酒,定国候宇文昊斜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现在后悔有用吗?” 皇浦玄鹤狠狠地将手上的酒盏丢了出去,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他说:“朕已经放弃了所有,安心的守着她,可是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定国候宇文昊呲笑一声:“本不该属于你的,你就算是锁了她在宫里又能如何?” 皇浦玄鹤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说:“我真的放弃了啊,真正不想再去争夺那个权位了。” 定国候宇文昊喝下最后一口酒,没再说什么。 ** 段怀君根据白夜的联络暗号,一路追着也到了丹华城。 “主子,阿夜传信来,他们应该还在风疾族领地里。这会漠北正是今年入冬第一场暴风雪的时间,他们哪里也不能去。”阿武呈上收到的纸条。 “嗯,歇息几日,待暴风雪过去,便立刻启程。无论如何都要在成珏那小子之前找到他们。” 段怀君一把揉碎纸条丢到了火笼里烧成了灰烬。 “是!属下去安排一下。”阿武说着正要退出房间。 段怀君问:“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阿武回:“属下将留在沐春国的所有人马都召集了过来,不到百人。” 段怀君说:“你传令下去,叫众人隐藏好,跟着我的只要五人足够,其他人在暗中随时听令。” 阿武道:“遵命!” ** 白夜和李大胆听着秦音渐渐熟睡的呼吸声平缓了下来,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轻声的翻身而起。 李大胆走到帐帘边上掀开一角看了看,回身轻声说道:“外面没人,但是风雪也的确是很大!你确定要这个时候出去?” 白夜点头:“主子和成珏这会子都应该到了边境,那皇浦玄鹤也应该和宇文昊到了丹华城驻扎下来了。” 李大胆望了一眼床榻的位置,轻声说:“秦音现在这身子并不合适出行,万一再有个意外,你有九条命也不够填进去的。” 白夜犹豫了一下,说:“暴风雪过后,就要出发往漠北深处的五族联盟城去了,到时候更是不好逃脱的。趁着现在离丹华城并不远的时机,她也能早些脱险。” 李大胆想了想问:“你预计这种天气下,我们到丹华城要多久?” 白夜抿了嘴,半天没回答。 第一百六十五章 相见 凤寒彻冒着风雪到了秦音的帐子里,脱下大氅,抖了抖放在了一旁,帐子里的三人正围坐在炉火边,烤着馕饼。 “委屈几位了。这次的暴风雪没想到竟是这么的猛烈,看这个样子怕是还得几日才会渐渐停歇下来。”凤寒彻也坐到了炉火边。 “无妨,倒是辛苦了几位大婶们,这天气还专门给我们送来吃食。”秦音微微笑道。 凤寒彻望了一眼炉火上热着的菜糊汤和正在一旁加热的馕饼,很是有些歉意:“最近只能委屈你们吃馕饼和菜糊汤了,这么大的风雪天,灶房暂时是没办法做别的食物的。” 李大胆转了一圈手里的烤馕,将烤好的掰下来一些,放在秦音的盘子里,随即冷哼了一声。 秦音倒是很不在意这些,想来她和小青两人逃出王府别院的时候,有几天她们也就是躲在马车上吃着凉水就冷馒头的。 白夜帮秦音盛了一碗菜糊汤递给她之后又对凤寒彻说道:“这些倒是无妨,如此想来,漠北确实也是不适宜居住的地方。” 凤寒彻听了白夜这番话,心底莫名的感伤了起来:“壮年汉子倒是不怕,但是族里的老人,自家的父母和幼小的孩子,对于这种天气却是很危险的。五族里,每年在暴风雪中过世的老人和病了的孩子都是不少的。” 秦音抬头望着他,问:“你的兄弟?” 凤寒彻点点头,回想道:“他那时候很小,出生在夏末的时候,漠北的秋天很短,冬天却来的很快,所以当他发起高热之后,族医也没能将他救回来。” 说到这些,他有些哽咽了起来:“母亲再是不舍也无奈,只得用兽皮裹了起来,送到了前面不远的地方。漠北的孩子如果是在未成人之前就死了的,是不能入葬了,而是施行的天物葬。” “等几天后我们再去那个地方的时候,却连一块兽皮的碎片都没找到。母亲一直坚信他没死,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了。” 凤寒彻说完垂头揉了揉眼睛。 秦音道:“所以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真容的时候,叫出凤九的名字,你便以为那可能是你的兄弟了吧!” “凤九?素问居的主人凤九?”李大胆问。 凤寒彻点点头,随即说道:“我想应该是吧,凤九,这个名字是父亲给他取的,送他走的时候,母亲把他的名字绣在了内衫上。希望天物葬之后,他便是去了阴曹地府也有自己的名字。” 白夜嚼着馕饼,略有思索地问:“依你看,这场暴风雪还要持续多久?” 凤寒彻若有所思地望着帐帘,说道:“至少还有七日左右。这种天气想要出去或者到边境的城镇上,都是很困难的。大雪覆盖,莫说前路难行,就算有再好的轻功也无法在暴风雪中施展开来。” 说完他回头看了看李大胆和白夜,说道:“更别说还要带着一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了。” 白夜一挑眉,没做任何回应,倒是李大胆冷呲了一声,说道:“凤族长只要管好你们自己的人就行。” 秦音望了一眼白夜,转而对凤寒彻说道:“凤族长倒是担心的过头了些,这么恶劣的天气,我们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凤寒彻起身走到帐帘边上,拾起大氅披挂了起来,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我便是,我的帐子就在白护卫的边上。” 说完便掀了帐帘出去了。 三人沉默地吃完午饭,秦音泡了茶水,说道:“你们原是打算趁这个时候带着我逃回沐春?” 李大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回沐春,是回月皎城。” “成珏在哪里?”秦音想了一阵问。 白夜回了她:“这会子应该是到了沐春和敦夏交界的一个小镇子里。” 秦音喝着茶,半晌之后说道:“还有谁?” 李大胆顿了顿,瞥了白夜一眼,白夜颇有些无奈,回答:“丹华城里定国候宇文昊和皇浦玄鹤带兵驻扎了下来。还有周轩辕周家主也到了丹华城。小镇上有成珏带着他的护卫。兴许还有其他人,但是我知道的就这些。” 秦音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了起来,伸手扶住额头,叹了一声。 ** 正如白夜说的,兴许还有其他人,只是他不知道了罢了。 而这其他人也不算陌生人,而是贤王爷段清秋。 段清秋没直接到丹华城,而是在丹华城后方的碧城落了脚。 贤王爷段清秋手执酒盏,斜斜地靠着床榻,很是悠哉。石天琦坐在一旁,拆了头上的钗环,换了一身衣服,妖媚的看了一眼贤王爷段清秋,娇声说道:“王爷,这儿天儿这么冷,王爷给奴家暖暖身子呗!” 贤王爷段清秋瞅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不怕的很,沐春国还在通缉你吧。” 石天琦撇了撇嘴巴,满不在乎的说道:“奴家有王爷!” 段清秋一手捞过她的细腰,搂在身侧,说:“本王爷可不一定会护着你,万一有事,本王可是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 石天琦笑了笑,覆上他的胸口,说:“王爷才不会呢!” ** 段怀君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阿武看着也很是忧愁。可是外面的天气却一直不曾转晴,风雪肆虐。 段怀君停下脚步,望着微微打开的窗户外面,那飘扬的大雪:“你去找当地的人问问,这风雪天到底要多久才结束?” 阿武点头,转身出去了。 段怀君站在窗边,心里是无尽的担忧和着急,恐慌。他知道,皇浦玄鹤和宇文昊此时也都在丹华城中。 而那很长时间没了消息的成珏呢?此刻,他人在何处? 隔了一阵子,阿武回到屋内,回禀:“王爷,属下问了不少人,都不太确定,说今年的冬季暴风雪比往年里的都要来的猛烈,怕是一时半刻都不会停。” 段怀君紧紧地皱着眉头。 ** 皇浦玄鹤裹着厚实的大氅站在屋檐下,风雪吹到他的身上,雪片落在他的头上。 宇文昊穿着甲卫走了过来:“圣上,初步预计,这场大风雪至少还会再肆虐七日左右。” 皇浦玄鹤伸出手掌,接住雪花,叹道:“随时准备吧,风雪一停,立刻进发。” 宇文昊道:“早已经传令下去了,只要风雪一停,就能立刻出发。想来那时候他们还在风疾族没离开吧。” 皇浦玄鹤点点头:“宇文,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宇文昊与他并肩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风雪,沉声道:“或许我们都错了。” 皇浦玄鹤望着天空。 难道秦音不属于他们之间的任何人吗? ** 冷景汇报:“少主,各路人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只待这场暴风雪停歇下来。便可进入漠北。” 成珏紧抿嘴唇,点了一下头。凝眉望着外面的风雪,道:“什么时候这风雪停歇?” 冷景抬头望了望天空,道:“不出七日。” 成珏下令:“你告诉他们,五日后不管什么天气,提前进入漠北。” 冷景道:“是!” 成珏默了一阵,又问:“冷玥还没寻到踪迹?” 冷景垂头:“是,少主,属下知罪。” 成珏轻声说道:“你有何罪?犯错的是冷玥,你和冷玥并不是一个人。” 冷景顿了顿:“属下没教导好妹妹。” 成珏弯身拉起他,说道:“冷玥的心意我从来都知道,只是……” 冷景点头:“少主,属下明白。” 成珏看了看他,说道:“秦儿是你们的女主子,你们待她要比待我更好。” 冷景说道:“是,属下必定倾尽全力。”说完转身离开了。 成珏握紧藏在衣袖里的拳头。 秦音,等着我! ** 在众人都以为这场历年来最大的冬季暴风雪还需要至少七日之后才能停歇下来的时候,老天爷给所有人开了个玩笑。 第五日,清晨,暴风雪突然停止了下来,没有任何预兆。 成珏跨马第一个冲出了落脚的小镇。 白夜背着秦音,李大胆驾着双刀开道,往风疾族外冲杀。 凤寒彻大喊:“白护卫,李护卫,不要做徒劳无功的事情,你们再是有高强的武功,却始终敌不过我五族的勇士们。” 李大胆大声喝道:“挡我者死。” 番木达大声说:“留下秦庄主,我们放你俩走。” 秦音趴伏在白夜的背上,抬起头看了看前面阻拦的凤寒彻和番木达说:“我知晓你们生活的艰苦,可是我却不能再跟你们去五族联盟城。” 番木达说:“你终是要看着我们这样,却见死不救?” 秦音顿了顿,说道:“不会,我会去找皇浦玄鹤,如果他不同意在沐春国边境安置你们的话,我会请求他开通一条通路,把你们都送到月皎城安置,可好?” 番木达沉默了。 凤寒彻说道:“皇浦玄鹤可会开通这样一条通路?我不信他。” 番木达正要说话时,从远处跑来一匹骏马,马上的人大声喊道:“盟主,有一队人马闯了过来,看样子并非是沐春国或者敦夏国的人马!” 白夜嘴角翘了起来,李大胆也稍稍的放松了些。 秦音心底明白,来的应是成珏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陪伴 三方对斥。 番木达很是戒备地看着骑在一匹黑马上的年轻俊美的男子。 成珏眯着眼睛,离着番木达大概有一丈的距离,他转而又看了看秦音的位置,说道:“秦儿,过来我这边!” 白夜背着秦音,身前有李大胆护卫着,慢慢的向成珏靠近。 番木达虽然很想阻止,但是那男人的身后渐渐聚集起来的人马却是越来越多,让他有一股子非常不爽的感觉,却又有些无奈。 凤寒彻的双眼从未曾离开过秦音,成珏很是敏感的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情绪,他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睛眯了眯,又看向逐渐靠近的三人,耐着性子的等着。 冷景一直护卫在成珏身后,回头望了一眼逐渐汇聚过来的人马,心底多少有些安定了。 否则就他和主子两人的话,他还真是有些担心的。 快到成珏跟前的时候,白夜将秦音放了下来,转而并肩与李大胆站在了他们身前。 秦音快速的走向成珏的马前,仰头望着他。 成珏低头,伸出手,说道:“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呢!” 秦音伸出已经冻得有些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中,下一瞬,秦音便坐在他的身前。 成珏捞过大氅,将她裹在了自己身前。他听见,秦音嘴里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好似安了心一般,紧接着他感觉到秦音揽上了他的腰间,小脸也倚在他的胸口。 他嘴角翘起,微微笑了起来。 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这次再也不放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步。 秦音静静地坐在马上,好长一段时间里,两方人马都是安安静静的。一阵子之后,秦音拽了拽盖在自己身上的大氅,随即大氅被打开了来,秦音与成珏对视着,她说:“我们去看看漠北五族吧。若是需要帮助,我们带着他们回月皎城可好?” 成珏抬头,看了看剑拔弩张的番木达众人,说道:“好,不过从今以后,你去任何地方都必须有我跟着,否则你哪里也不能去。” 秦音笑了,重新又窝回成珏的怀中,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慢慢的睡了。 ** 成珏抱着秦音坐在之前秦音住的大帐里,身边是冷景,白夜和李大胆。对面则是番木达和凤寒彻。 他看了看睡着的秦音,轻声说道:“秦儿说要去你们的五族联盟里瞧瞧,或许她会去跟皇浦玄鹤商谈,如果皇浦玄鹤不同意分出一块区域给你们五族的话,那么就要求他开辟通道,你们跟着一起回月皎城。” 番木达听着成珏这番话,瞬间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声音说:“真的……真的吗?其实我们也只要有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好老弱妇孺就可以了。我们这汉子们……” 成珏皱了皱眉,说:“秦儿说,要一起走便是一起走。你们到了月皎城也不会让你们白痴白住的,会安排你们务工务农养活家人。” 番木达更是惊讶了! “秦儿的决定便是本谷主的决定,秦儿要去哪里本谷主也去哪里,所以她同意跟你们走一趟,那么必须有本谷主一起才行。待秦儿醒后就一同启程吧。本谷主的人马也会同时跟随,还望番木达盟主别介意。” 成珏淡淡地说道:“如果本谷主没预计错的话,沐春国的军队已经都驻扎在了丹华城里,甚至皇浦玄鹤也到了丹华城。说的再不好听一点,趁着这乱劲打秋风的人也不是没有。你们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番木达和凤寒彻轻声离开了大帐。回到凤寒彻的帐子里,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良久之后,番木达叹息了一声,说道:“难道她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仙子?” 凤寒彻似是同意一般的点了点头,说道:“皇浦玄鹤我不相信,但是她说的话,我却是坚信的。或许这次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漠北。” 番木达,好似想到什么说道:“赶紧去准备好,等会就出发。如果那成谷主说的没错,皇浦玄鹤屯兵在丹华城里,这会子怕是已经出发了。风疾族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凤寒彻想了想,也却是如此,不如一起前往五族联盟城更好些,于是起身赶紧出去吩咐了下去。 风疾族的族人们收到消息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好在风疾族本身族人并不是太多,而且之前也将大部分的物资送往了五族联盟城,剩余的物资逐一的打包起来装上车,一切都在迅速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他们这厢在商量和处理随后要出发的事情,而大帐里,则是有些紧张的气氛。 成珏望着白夜和李大胆两人,冷笑了一声:“你们各自的主子这会怕是都在丹华城附近了吧。” 李大胆哼了一声,自是想到之前贤王爷传来的消息。 而白夜也自然的想到了静王爷的指令。 “趁秦儿还在睡着,你们走吧。虽然我很讨厌你们,但是这段时间里你们护着秦儿也算是将功补过了。现在也不想为难你们什么,这会子你们便走吧,回你们主子身边去,莫要在出现了。否则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成珏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女子,爱怜地拂去散落的发丝。 “回去你们主子身边告诉他们,我不会让他们染指秦儿,尤其是不会让他们利用秦儿,成为他们达成野心的工具。此番回去之后,秦儿便会与我成婚,再也不会管世间的事情了。” 成珏并没有抬头看他们,继续说:“白夜,告诉那人,月皎城不欢迎他出现,叫他莫要再来了。” 白夜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抿着嘴没答话。 突然间,整个大帐里杀气大盛,白夜和李大胆瞠目结舌地瞪视着成珏,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吗? 他们跟着成珏也不算短时日了,却是第一次发现。 “噗!”饶是白夜这堪称暗卫里的佼佼者的人也承受不住成珏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嘴角流下丝丝的血迹。 成珏慢慢的撤去了气息,抬头看着他们说道:“去吧,不要再出现在秦儿面前。” 白夜和李大胆就这么离去了。 ** 待秦音醒来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简单的吃了些东西,成珏便带着秦音上马,随着番木达等人出发。 秦音看着那一车车的事物和坐在车上的老幼们,不禁问道:“风疾族的也都跟我们一起去五族联盟城?” 成珏点点头,回答:“皇浦玄鹤屯兵丹华城里,宇文昊也过来了,而且据我收到的消息是段怀君和段清秋也在丹华城,至于敦夏和紫月两国怕也是不安分的,不说他们是不是趁机打秋风还是准备联合起来,光这些就已经让漠北五族应付不过来了,所以番木达和凤寒彻商量了,风疾族的族人也随我们一起去五族联盟城。” 秦音又望了一眼前后看不到头尾的队伍,也有些赞同,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我不忍看他们这样,尤其是那些孩子和老人们。凤寒彻说漠北的冬季长,很多年幼的孩子禁不住这么寒冷的天气,早早夭折了很多。” 成珏略微有些不悦地低头望着秦音:“你总记着别的男人说的话,却独独记不住我说的话,我说过不准你涉险,但是你总是一次次的让我担忧万分。” 秦音哑然地望着他,好半晌才说:“可是有些事情我也无法预料到啊。” 成珏勾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的直接吻了上去。看得身边的冷景好一阵愕然,拜托,主子,这还是在外面好么! 秦音气喘吁吁地窝进成珏怀中,小手握拳轻轻地捶着他的胸膛,惹来他一声声的笑。 冷景打马往前走了些许距离,心里不禁默默的想着:主子,您还是之前那个主子吗? ** 皇浦玄鹤和宇文昊赶到风疾族领地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下午,看着连一个帐篷都不存在的领地,皇浦玄鹤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地无力。 宇文昊问道:“还追不追?深入漠北五族,怕是对我们不利的。” 皇浦玄鹤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要怒气冲天,还是要认命的放手。 宇文昊望了望空无的风疾族领地,想到了秦音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看这情况,秦音应该并非被胁迫了,又或者成珏再次赶在了他们之前到了这里。 否则秦音不会这么甘愿地跟着去更深处的漠北。 他们竟然又是晚了一步吗? ** 白夜赶回段怀君的驻地的时候,段怀君正要准备出发,白夜下马跪在段怀君身前说道:“主子,成珏说要我们不要去追了,他带着秦城主去了更深处的漠北。而且他已经知晓我和李大胆的身份了。” 于此同时,李大胆也站在段清秋面前说了同样的话。 段怀君上前狠狠的一脚踢在白夜肩头,怒道:“你怎么还敢回来?” 白夜起身,再次跪在了他面前,重重一磕头,说道:“属下不敢苟活,未能完成主子的任务,属下以死谢罪!” 说完便要提剑自刎,又被段怀君一脚踢飞了手中的长剑,道:“你先回冰羽吧,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本王再回去好好的跟你清算清算。” 白夜:“是!” 而此时另外一个地方,段清秋倒是冷静的很,说道:“这是你答应本王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吧?” 李大胆点头:“是!” 段清秋说:“虽然结果并不是很令本王满意,但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那小十五也是一无所获,本王也稍稍觉得安慰了些。那么这件事情,你做的便道这里便可。” 说着,段清秋从脖子上解下一枚铜钱,递给了李大胆。 李大胆接过这枚铜钱之后说:“此后我与你两清了。再有事情也莫要来找我。就此告辞,后会无期。” 段清秋点头,道:“于此再无瓜葛,你再要去做什么都与本王无关,如果你还能碰上她,便跟她说,段清秋此生唯一的憾便是无法与她长相守。” 李大胆看了看段清秋,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说道:“小妹已经亡逝多年,墓地你是知道在哪里的,如果你真的有心便去看看她吧!” 段清秋抿了嘴唇,再也没说什么。 他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 联盟 皇浦玄鹤不是昏君,更不是失去了理智的男人。所以即便他再是不舍得一个女人,却不会让自己的臣民和军队为此而冒险,在这异常寒冷的初冬进入更深的漠北。 因此他骑着马,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一望无垠的漠北,叹息地回了丹华城。后来无数次的回忆中,他万分庆幸自己此时的决定。 皇浦玄鹤自回了丹华城之后,便交代定国候宇文昊暂时协助驻守丹华城,待秦音归来的时候,再护送她回月皎城,而他自己不再多做停留,于当日便乘了皇辇赶回沐春国都城去了。 他这一走,静王爷段怀君和贤王爷段清秋瞬时轻松了不少。一直内心着急按捺不住的迫切心理让他们好似再也等不下去了一般。 前脚皇浦玄鹤离开了丹华城之后,后脚,这两人便带着一些亲随迫不及待地打马往漠北奔去。 段怀君勒停了马匹,看着不远处那同样勒停马匹的男人。心底里一阵腹诽:这人不好好地待在皇城里,跑这里来凑合什么热闹? 段清秋倒是好一副闲情一般的神态,引着马儿慢慢走向自己的十五弟:“哎呀呀,没想到十五弟也这么有闲情逸致啊,大冬天的不在你的天下第一楼里当大老板,倒是来这荒凉的漠北打兔子不成?” 段怀君冷眼瞧着自己的八哥,说道:“八哥不也是很有闲情的吗?打猎也不在皇城外的狩猎场了,竟是舍得犯险跑这么远来。” 段清秋笑道:“说起打猎,为兄还真是来打猎的,只是不知道十五弟是不也同为兄一样呢?” 段怀君怒瞪自己的八哥:“我……” 段清秋笑了笑说道:“我听说,最近漠北飞来了一只白凤凰呢!八哥我可是很好奇的,莫不是十五弟也是这般的好奇?不如咱兄弟俩一起去寻一寻那传说中的白凤凰,可好?” 段怀君万分想提着马鞭狠狠地抽过去,但是他只得忍了又忍,最终沉声道:“八哥还是早早回皇城比较好吧,听说你那王府里最近可一直都不太平静。” “静王爷这番言辞,可是在说小女子?”一声清脆的女子的声音响起,从贤王爷身后慢慢踱过一匹身量较小的马匹,上面坐着一位身穿灰布侍卫衣服的女子。 段怀君眯着眼睛看了看,随即眼光又转回段清秋脸上,咬牙切齿地说:“石天琦?竟然是你救走了她!” 段清秋嘴角挑了挑,说:“那又如何?她能为本王所用,本王自然会救她。” 段怀君说:“她曾经想杀了秦音!” 石天琦不屑地说道:“我现在也还是想杀了她。” 段怀君怒道:“你敢!你要是再下毒手,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丢在野外喂狼!” 段清秋却在这时慢悠悠地说道:“如果秦音也不能为我所用,留她去跟我作对吗?即便这样,杀了她也不觉得可惜。” 段怀君觉得自己被气到了快要爆炸的地步,没再说什么,扬鞭打马,迅速的飞奔离开了他们。 石天琦望着远远离去的一众人马,撇撇嘴:“十五王爷还真禁不起气啊,这么几句话便能将他气的连王爷的气场都没了。” 段清秋斜斜地瞟了她一眼,说道:“你不也是沉不住气的,否则本王也不用这个时候就挑明了跟他要抢秦音了吧。” 石天琦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贤王爷,这贤王爷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她虽然仗着贤王爷对她的宠有些大胆了,但是总归自己的小命也还纂在贤王爷手里的。 她小声地说:“是琦儿不懂事了,王爷莫怪。” 段清秋冷哼了一声,没搭理她,打马慢慢的朝着段怀君离去的方向走了去。 ** 待秦音和风疾族的族人们都平安到达漠北五族联盟城的时候,已经是十多日之后了。 这个地方也已经算是漠北最深处的一处城镇了。除开新来的风疾族之外,其他的四族早早的在第一场暴风雪来临之前就已经驻扎到了城外。 凤寒彻留在城外安置自己的族人们,而秦音成珏等则直接跟随番木达进了联盟城。 成珏的人马也都安置在了城外的一块区域里,四族的人帮忙扎帐篷,搬行李,也终于在天黑前都弄了妥当。 而成珏只带了冷景一人护着秦音进了城,番木达自然没安排他们住在别处,而是直接带回了他的家中。 番木达是五族联盟的盟主,自然有一处小宅子住着,虽然不大,也刚刚好够他们几人住下。 番木达还没成婚,这十多日的相处,秦音也多少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去沐春国琼花城寻倪家的人了。 番木达其实是倪家流落在外的孩子,他的母亲就是倪家老太爷的小女儿。 当年倪家还在丹华城有生意往来的时候,倪家老夫人生下的最后一个孩子,却被人偷走了,没想到流落在了漠北,被漠北一户人家收养了。 倪家老爷子也都以为这孩子怕是早没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除开倪守宁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外孙。 只不过他没能等到这个外孙来找自己,倪家却先遭了难。 秦音告诉番木达,倪家爷孙俩现在在月影山庄里生活的很好,而且倪老爷自的身体也在调理中慢慢的好了起来,倪守宁上了月皎城的学堂。 更甚至,成珏说,医神谷里有人看中了倪守宁是颗学医的好苗子,正在引导他向着学医的路上走去,相信等他们回了月皎城之后,应该差不多倪守宁就要正式拜师了。 番木达当时听了之后,便立刻下马,跪在雪地里足足的磕了三个响头。当他在沐春国打听到琼华城里倪家的情况之后,心底为自己能没早一步来到沐春国,无法解救自己最后的亲人而感觉到深深的懊悔。 却没想到,自己的命,倪家爷孙俩的命,竟然阴差阳错的都是秦音救了下来。 甚至于将他最后的亲人都保护的好好的,更甚至于这个女子不惜以身犯险,要带着他们五族去月皎城。 番木达觉得自己竟是差害了自己的恩人,差点酿成了大罪。不过还好,秦音是善良的女子。 秦音很是疲惫地躺在床榻上,虽然有些冷硬了,但是总算是能躺下一阵子,这段时间她只能和成珏一起坐在马上,任她再好的身子骨也都快要熬不住了。 加之之前的腿伤还没完全好彻底,所以终于熬到了联盟城支行,她第一时间便是问了房间,躺在了床榻上。 成珏坐在床榻边看着一脸疲惫的秦音,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番木达抱着新的皮裘褥子和被子进来的时候,秦音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成珏示意番木达将东西都放在了一边,起身便和番木达一起走了出去。 关了房门,成珏说:“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做些吃的,便早些休息了,又什么安排和话都是明儿再说吧。” 番木达点点头,回答:“饭食不用做了,等会他们会送来的,我打了些热水放在你屋里了,你去洗漱吧,我再安排安排明天五族族长过来的事情。” 成珏先回了自己屋里洗漱一番,刚洗好,房门敲响了,冷景迈步走了进来:“主子,属下四周走查看了,暂时没发现什么。前厅里送来了晚饭,而番木达族长在前院里回见四族族长。主子,您先去用饭吧。” 成珏放下帕子,随着冷景到了前厅,说道:“你留些出来放到小灶上热着,秦儿这会子睡了,夜里怕是会醒来的。” 冷景立刻拿了放在一边的竹笠子装了几只馒头,又分了一罐子菜糊汤和小菜出来,自己拿到番木达小院子里的小灶房里烧了柴火温在了灶头上。 他回去的时候,番木达和成珏也都坐在了桌边,三人沉默而快速的吃完了晚饭,便各自休息去了。 秦音睡得很是沉,成珏只脱了外套,侧身躺在床榻边上,盖了一张皮毯子,浅浅的睡着。 她觉得这算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睡得最是安稳的一夜了,身边暖融融的,好似屋里烧着火炉子一般。 秦音转了身,感觉到有些热了起来,伸出手臂,搭在一旁,却不经意的碰触到了一堵好似软软的,心里还想着,莫不是成珏怕自己摔下床榻,而在床榻边上放了被褥之类的阻隔起来? 她揉着眼睛,慢慢的醒来了。 “呀!”秦音待看清楚床榻边的物体后,立时整个人都缩进被褥里去了,“你怎么在我屋里的!?” 成珏侧着身子望着她,早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成珏就醒来了。此时看着她只露在外面的双眼,笑了说:“番木达说屋子不够用,我就来跟你挤一挤了。” 秦音想了想,她记得睡觉前,番木达还给成珏安排屋子来着,露出小脸,一脸的你骗我的神情看着成珏。 成珏说:“真的,晚饭的时候凤寒彻回来了,所以他这会住了我的屋子。” 秦音一挑眉,好吧,暂且相信的模样。 门被轻轻的敲响了,成珏问:“谁?” 冷景道:“主子,可是要端些吃食来?” 成珏起身,说道:“嗯,也好,端些来吧。” 秦音拉开一点被子,看着自己睡之前穿着的衣衫都还好,便也跟着下了床榻。成珏递过一块温热的帕子,秦音摸了一把脸,说:“这会子哪里来的热帕子?” 成珏但笑不语,接了帕子又洗了洗,秦音凑过去看了一眼,又伸手摸了摸水盆的温度,明明是冷水啊。 成珏道:“自然我是用了些功力的。这还多亏了你的,你可还记得在地牢里的时候,你划开腕子的事情?” 秦音想到了,便道:“难不成我的血真的能当救命的药啊?” 成珏放下帕子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桌边,说:“何止是救命的药,简直就是灵丹妙药,神仙草!我身体里的积毒全部被清除了,功力也逐渐的回复了。” 秦音很是不可置信的望着成珏,难怪她觉得这次见他很是不同,原来竟是痊愈了。 第168章 .同心 第168章.同心 秦音吃了些晚饭,还是未能从自己的鲜血竟然能治好成珏多年的积毒这件事情上回神。 成珏倒是很不在意这些,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神奇经历,那时候你个割破手腕子,让我饮下你的血的时候,我真的从没想过竟会让积毒彻底清除了。甚至爷爷也很是惊奇。” 秦音愣愣的看着自己早就只剩一个淡淡的伤疤的手腕,说:“我的血真的可以当做药吗?难怪番木达也可以说话了。” 成珏一听这话,立刻问道:“怎么回事?番木达之前不能说话?” 秦音说:“我救他的时候,他身上不止中了一种毒,其他的毒倒是很好处理,多半都是封锁他的经脉和武功的,但是唯独那哑药是我无法解除的,本想着带着他回月影山庄再找你治的,但是没想到却到了这里。” 成珏皱了皱眉头,说:“秦儿,不要说其他的,他是怎么饮到你的血而解了毒?” 秦音看着他有些生气的模样,垂下头,喏喏地说道:“那天在他院子里摔了一跤,手掌擦破了皮,有些血迹,所以他就……” 成珏眯了眯眼睛,声音里带些怒却有无可奈何地说:“所以他就帮你舔舐了伤口?是这样么?” 秦音点点头,双手缩回衣袖里。成珏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双手:“秦儿,望着我!” 两人柔情地对视着,忽而,成珏低头轻轻在她的手心落下一个个的亲吻,道:“你可知你的珍贵?你可知我有多么的担心?我恨不得现在就带你回谷里,把你藏在谷里,任谁也带不走你,任谁也抢不走你。” 秦音面上渐渐泛起红晕。 成珏的情话,她听过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次都能让她感觉到羞涩不已,而且还没办法用自己的语言应对他。只得垂了头,任红晕爬满整个脸颊。 “你的一切都是我成珏的。在山洞里发的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在皇宫地牢里许下的承诺我也从来没忘记过,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的要我不要冲动,我早早的就想去接了你回去,那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成珏很是郑重地说着。 秦音抬头,低声地说:“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因我而起了冲突,对谁都不好。而且我有能力解决的。” 成珏一弹她的额头,有些不悦地说:“你有能力解决,结果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倘若不是我跟了过来,你以为光你自己一人能解决什么?” 秦音捂着被他弹疼的地方,倔强地反驳:“番木达和凤寒彻都不是坏人啊,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成珏此刻还真想好好的教训眼前这个小女人一顿,可是他舍不得啊。只得忍了气愤的心情,说:“这个事情完毕之后,你必须跟我回谷里,我们在谷里成亲,之后你再要去别的地方,都必须跟我一起。否则你就呆在谷里好好的养身子。” 秦音再次羞涩的垂下头。 成珏从自己的衣襟口中拽出一根红绳,取下上面缀着的一个金色的坠子,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竟然拆解成了两个耳环,说:“过来,我给你带上,带上之后,你就是我永生的妻!唯一的妻!” 秦音望着他手中那一对好似什么图腾一样的精巧的耳坠,小心的凑了过去。 成珏耐心的将耳坠带在了秦音的耳朵上,末了,扣下搭扣,耳坠便是怎么也取不下来了。 “如此,你便是自己跑到天涯海角,你都是我的妻子。这对耳坠你自己是取不下来的。”成珏满意地笑了。 正在两人浓情蜜意且深情款款的同时,离着联盟城外不算太远的地方,同时驻扎下来两队人马。 段怀君很是气闷,怎么都甩不脱八哥段清秋一行人,每次白天都看不到他们在什么地方跟着自己,偏偏一到晚上扎营的时候,他们就好似从天而降一般地冒了出来。 赶也赶不走,最后无奈的只得与他同行。 今儿扎营的地方,离着在联盟城外住下来的五族的族群们并不是太远了,时不时的有五族的士兵过来巡视,见他们并非沐春国的军队,又是说来见盟主带回来的一行人的,自然盘问一番之后,便没再搭理他们了。 段清秋挥退了石天琦想要陪伴的打算之后,自己回了寝帐里。脱去大氅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很小的瓷罐,打开瓷罐,听着里面的小虫子发出吱吱地叫声,脸上溢满了笑容,将自己的一根指头伸进小瓷罐里。 “嘶……”段清秋不禁轻呼了一声。 手指尖被瓷罐里的小虫子咬破了,小虫子附在伤口上吸食着主人的血液,吃饱喝足之后发出欢快的叫声。 段清秋收回手指,指尖还有一滴血迹,他含进嘴里,眯着眼睛笑了。然后他将小瓷瓶里的虫子倒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只血红色的头顶长着两条长长的触须的,约莫有半个小手指长度的肥虫。此时刚刚吃饱了之后,全身血红色的光芒流动着。 段清秋对着虫子说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她能不能为我所用,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于此同时,秦音突然推开正与自己亲吻的成珏,一脸惨白的捂着心口跪倒在了地上,全身颤抖不已。 成珏冲上前,正想抱起她,却再次被她推开了去,成珏道:“秦儿,可是蛊毒发作了?” 秦音颤微微地略微抬头,说:“不是腐心蛊!” 成珏听闻,立时也是惨白了脸颊,不是腐心蛊,那则是同心蛊!雄蛊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冷景,去给我把番木达带过来!”成珏冷声道。 冷景立刻跃身离开了。 成珏主动离开秦音身边,站在门边,问道:“现在可好些?” 秦音点点头,同心蛊发作,她身体里的果然是子蛊或者母蛊吗!而那个身上有雄蛊的没想到竟然在这联盟城里出现了。 成珏此刻的心里想着,如果让他抓到了那下蛊毒的人,甚至是身上带着雄蛊的男人,他一定要将那人捉住,想死?没那么容易,谷里好多年都没再有药人了,不如再养出一个药人来试试。 番木达披着衣服跑到秦音的屋里,只见秦音此时已经坐在了床榻上,一张小脸苍白又冒着冷汗,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成珏走上前说道:“你是否知晓五族里有谁会施用蛊术?” 番木达想了一阵子,摇了摇头:“未曾有过这样的人。倘若我们族里有这样的能人异士,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的窝在漠北深处了。” 成珏盯着他的双眼,良久之后说道:“明儿你还是到处寻一下吧!” 番木达点点头,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之前有人来汇报,说在五族驻扎地之外不远的地方,来了一批人马扎了营寨,他们去问过了,说是来求见秦城主的,想来明日也会进城来。” 成珏立时警惕地问道:“可有问清楚是来者是谁?” 番木达想了想说:“天下第一楼的周老板。” 秦音顿时抬起头,问:“周轩辕?他怎么到这里来的?” 成珏也有此疑惑,真很是蹊跷啊!于是他说道:“明日倘若他们进城了,那便见见他们,没成想他竟然带着人追到了这里。” 番木达见他们两人都好似如临大敌一样的模样,心底多少也警惕了些,回答:“五族联盟虽然现在大多是老弱妇孺,但是也还是有不少的勇士,我明儿早上便通知下去,多防范一些。” 成珏点头,说:“你派些人,专门守在五族民众驻扎的地方,不管他是什么来意,多防范一些总是没错的。” 番木达应下了,转身离去,去置办了起来。 ** 城外。 段清秋看着那只小小的肥虫子顺着自己的手腕上的伤口钻了进去,一阵酥麻的不适过去之后,手腕上的伤口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了起来。 段清秋依旧有些晕眩的不适感,逐躺倒在床榻上,闭目休息。 不多久,段怀君掀了帘子走进来,看着床榻上的八哥,说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难道你不仅仅是要得到父皇的位置而已?” 段清秋睁开眼睛,望着帐篷的顶部,喉头咕哝了一下,才说道:“你和老十的想法不过是坐上那个皇位而已。倘若没有秦音的出现,我怕是也跟你们一样。” 段怀君冷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来,你在暗处布置了多少阴谋和残害我们的勾当,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段清秋翻身坐起,双眼好似毒蛇一般地盯着段怀君,说:“可你们不也都活得好好的么?啊,对了,你那个正妃,叫什么来着?付婉月!现在可是早被你杀了掩埋在什么地方了吧!” 段怀君冷眯一眼,说:“失踪而已,只怕是被某些人藏了起来也未知的。” 段清秋笑了笑,说道:“十五弟,这么多年了,你跟我明争暗斗也过了这么多年,怎生还学不乖呢!那付婉月需要我藏她做甚?不过她的失踪却是让付老伤心的很。” 段清秋起身走到段怀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附在他耳边说:“你以为她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偏房庶出的女儿吗?那你还真真是小看了她啊。倘若父皇没给你赐婚,我原本是要娶了她做八王妃的。” 段怀君根本不信段清秋的话,瞪大眼睛望着他,良久之后说:“你骗我!” 他才不信付家那老头会伤心,根本对付婉月不闻不问。 段清秋啧啧了两声,说道:“付婉月,她可是付老最看中的女儿,之所以对她那么苛刻,无非是想要激发她的能力,只可惜啊……” 段怀君猛地推开离自己太近的八哥,说道:“我们不说付婉月,单单说秦音,八哥难道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付婉月目前生死未明。” 段清秋笑了出声,说道:“说到移情别恋的好像不是我吧,你可是真正娶了付婉月的人,现在又对秦音紧追不舍,是何道理?好歹我府里可还没有正王妃呢。” 段怀君一脸泛黑的沉默不语了。 第169章 .白凤----完结篇 第169章.白凤 清早,后半夜都未眠的秦音,成珏,番木达等人吃了早饭之后,没多久,五族的族长们便都齐聚在了番木达的小院里。 五族族长除开番木达和凤寒彻之外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次看见秦音,但是却也都听说过秦音的盛名,因此一时间对这个娇小的女子有着如此大名却都是好奇的很。 成珏虽然有些不满那些男人们看秦音的眼神,但是他现在更多的是无奈,他只能坐在离秦音最远的地方,默默地望着。 他也有些疑惑,为什么番木达他们,甚至于冷景,这些男人们接近秦音的时候,她都很平安,没有任何的不适反应,唯独自己只要一靠近秦音,秦音那稍微带点红晕的小脸立刻就变成惨白的样子,捂着胸口疼的直冒冷汗。 所以早上的时候,他令冷景护卫着秦音,自己则只能离着她远远的距离。 秦音面带微笑地望着眼前这些壮实的漠北大汉们,说道:“各位族长好,我是秦音!” 番木达假装的咳了两声,道:“秦城主,我来介绍一下,凤寒彻——风疾族族长,你是见过的了。满别义是贵同族族长,贵同族往日里是在漠北以西的范围内放牧的,冬季则在联盟城外休憩。” 秦音朝着番木达手指的方向微微颔首。 满别义起身,左手扶在右肩头幅度不大的鞠躬揖礼:“满别义见过秦城主。我贵同族人口并不算多,但是由于是放牧为主的族群,所以大多数族人的性格都是比较温和的。” 秦音点头笑道:“昨个帮我们扎营的也多是贵同族的朋友们吧,甚是感谢。” 满别义点点头,坐了下来。 番木达又指着满别义对面的汉子说:“这位是柯木珍,达翘族族长。达翘族则是以擅长狩猎为主的族群,往日则在联盟城以北更深的漠北里捕兽,五族里很多的兽皮,还有一些野生腊味都是达翘族的功劳。” 秦音转而又朝着柯木珍的方向微微颔首。 柯木珍也起身,左手扶在右肩头幅度不大的鞠躬揖礼:“柯木珍见过秦城主。我达翘族人口多是以健壮的男人为主,所以大多数族人的性格都是比较强烈的。目前负责联盟城的巡逻和护卫。” 秦音微笑道:“想来联盟城年年都能顺利的安度冬季,达翘族是功臣之一,柯木珍族长辛苦了。” 满别义点点头,坐了下来。 番木达指着最后一位壮汉说道:“古特利,翼矜族族长。翼矜族有一个特长,就是全族人都特别擅长饲养和训练鸟类。虽然我们漠北的鸟类并不多,但是雄鹰却是非常的勇猛。” 古特利斜斜地瞥了一眼和番木达并肩而坐的秦音,没起身,也没揖礼,反倒是和自己肩头站立的一只雄鹰逗玩着,很是无礼地说道:“我翼矜族不是什么都拜服的,想要漠北雄鹰的臣服,也要看那人有没有本事。” 秦音倒是很不以为然地笑着说:“这倒是实话的很,看来古特利族长和动物打交道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性格也是这般的率真。” 古特利好似没听到一般,没搭理她。 番木达又咳了一声,说道:“今儿召集大家过来,是来商谈一下如何安顿我们族里的老弱妇孺们。秦城主答应了我,说会去寻了沐春国的圣上商谈,在漠北就近一些边境的城镇里设置安置所。” 此时古特利又打断了番木达的话语:“倘若那沐春国不同意设置安置所呢?我翼矜族的族人怕是五族里老弱妇孺最多的了吧,往年里,一个冬季过去,帐子外面堆积的棺材可不比帐篷少。再这么下去,翼矜族没给几年便会灭亡了。” 番木达一皱眉,秦音接了话头说道:“倘若皇浦玄鹤不答应,那么我便会要求他开辟一条通路,并且派人来代领五族的族人通过通道前往月皎城定居。月皎城的城西还有很大一片区域足够五族的人生活的。” 古特利冷哼一声:“秦城主,您说的倒是轻巧的很,我们五族的族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漠北这块土地上,这会您让我们去内陆生活,别的不说,光是那湿漉漉的环境,还有那出门就得迎奉跪拜的礼节就不一定能适合得了我们这些粗野的蛮族。” 古特利没给秦音接下去说话的集会,紧接着又说:“在你们内陆人的眼里,我们是蛮族,是野蛮人,茹毛饮血,残暴不仁。这会子让我们去内陆生活,怕是更多的会瞧不起我们吧。” 秦音依旧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古特利族长这番话不能说全都正确,但也不算是全都错误的,内陆人对漠北五族的不理解和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自然他们会产生错误的认知。” 继而又说道:“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如果想要有求生的意志的话,那么那人也必定会为了生存而做出一些自己都难以想象的事情的。这是人之常情!他们的不理解也只是因为他们没经历过和道听途说的误解罢了。” 古特利听她这么一说,便挑了眼眉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肩头站立的雄鹰却突然鸣叫了一声,古特利随即看向自己的雄鹰问:“达姆,你叫什么叫?” 雄鹰还是继续鸣叫了一声,转而一个士兵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说:“盟主,几位族长,外面有两个年轻的内陆男子说求见秦城主。” 番木达等人齐齐地望向秦音,成珏也起身尽量走到离着秦音比较靠近的地方。 秦音看着番木达,见他并无什么不悦之后,秦音说:“有劳这位兄弟,请他们进来吧。” 周轩辕和段清秋走进来的时候,五族的人不禁细细地打量两人一番。 倒是秦音微微一笑:“周家主和贤王爷怎生这么大冷天也跑到这漠北来了?” 周轩辕见着秦音的模样还是很不错的,心底多少也松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却突然见着秦音脸色一白,捂着胸口微微颤抖了起来。 同时古特利肩头的雄鹰又是一声高声长鸣,伸开羽翼竟是从古特利肩头飞了起来,在段清秋头顶和屋顶之间低低地盘旋着。 成珏转而细细的看了看冰羽国的贤王爷段清秋,立时他想到了什么,正要上前的时候,秦音猛然间抬头看向段清秋,咬牙切齿地说:“原来当初下蛊的人是你!” 番木达和凤寒彻同时站了起来,冲向段清秋,三人话也没有直接对战了起来。 成珏倒是此时却安静了下来。 如果这段清秋身体里有同心蛊的雄蛊,倘若雄蛊的宿主出现任何情况,秦音都会被同时连累。 成珏叫道:“番木达,凤寒彻,都停手!如果贤王爷段清秋出了任何事情,同样的秦音也会出事。” 说话间已经晚了,凤寒彻一刀挥下,饶是段清秋闪避的速度也还算快的,依旧被刀锋划伤了左手臂。 “啊!”秦音同时捂着左手臂痛苦的叫了一声,手指间竟是同样的渗出了血迹。 番木达和凤寒彻齐齐地停了下来,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倒是站在秦音身后代替主子护着秦音的冷景迅速的从怀里掏出装了伤药的小瓷瓶和一个小布包,速度的给秦音处理起了伤口。 成珏望着段清秋,说:“没想到在秦儿身上下的双重蛊毒的人竟然是你!” 周轩辕惊讶的看着段清秋,好似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些事情一样:“八哥!你……” 就在众人还在讶异周轩辕的身份的时候,段清秋一笑,说道:“十五弟,你可莫要忘记了,你比我可好不了多少!” 段清秋这一声“十五弟”让秦音足足地愣在了当场。 冰羽国第十五皇子叫段怀君,而这段怀君则是付婉月的夫婿,那付婉月已经魂归凝月仙子去了,却遗下了现在这副身躯。 成珏立时怒瞪周轩辕,他千想万算的,独独没想到,周轩辕就是段怀君! 秦音呆呆地望着周轩辕。周轩辕此时纵使是有千言万语也被秦音这样的神情给弄得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好半晌,秦音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们都给我出去,不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永远不要!” 段清秋根本不在意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懒懒地说道:“秦姑娘,你确定是要本王永远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你可是要想好哦!” 秦音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在抵抗自己那随时要奔向段清秋的念头,蛊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啸叫着。 她看了看成珏的方向,说道:“成珏,你答应我,倘若我有任何意外,这五族的事情你一定要替我完成!” 成珏听着好似遗言一般的叮嘱,也顾不上什么,立刻来到秦音身边:“你想要做什么?不过就是两只蛊虫罢了,我们回月影山庄里,爷爷已经想到办法引出两只虫子了。” 秦音看着他,嘴角苍然的露出一笑,说道:“今天我拒绝了段清秋,他怕是不会让我活着回到月皎城的。” 成珏还不待说什么,秦音猛地推开他,顺手从他腰间拔出匕首,直直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秦音胸口顿时被鲜血染红了,于此同时,不知怎么的,从门外刮进来一阵大风,众人遮了眼睛,就在此时闪进来一袭白色的影子,停在了秦音倒下的身体上。 待大风过去,众人再看向秦音的时候,却都被震在了当场。 古特利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甚至连他的雄鹰也落在了地上,古特利叫道:“白凤!竟然是上古神兽白凤!” 只见,一只全身雪白,拖拽着长长的凤尾,目露寒光的白凤站在了秦音的身体上。 五族的人立时都跪了下来,虔诚的膜拜! 成珏跪在秦音身边,与白凤对视着,此刻他竟然好像能看懂白凤眼睛里的话语。 良久之后,白凤慢慢的消失在了原地,一同消失的还有原本插在秦音胸口的匕首。 成珏小心翼翼的捉起秦音的手腕,好一阵之后他抱起秦音说道:“五族的事情我会继续替秦儿做完的。番木达你们无需担心。我带着秦儿先回月皎城,随后再来处理其他的事情。” 番木达点头:“我安排些人马尽快送你们离开漠北。” 成珏抱着秦音经过段清秋和段怀君面前的时候,他说:“两位王爷的帐,回头本谷主会慢慢的跟你们来清算的。” 说罢,带着秦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完结语: 终于完结,笔者自己觉得这部写的不是很好!后面的故事还在继续,笔者会重新修改,再次发出,也请朋友们静心期待《浴火狂妃——第二部》 谢谢大家的订阅和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