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精灵》 第一章 在大海的极底深处有一座城,从来没有人类可以到达这个地方,那是海的极深之处,靠近地球心脏的位置,是所有生物的起源。 在亿万年前的最初时期,一部分物种选择了上岸,一部分则留在水底,留在水底的那部分,因为生长缓慢,不得不选择蛰伏水下生存,但这不表明,水下的物种会进化落后,相反,他们保有神奇的感应能力,超凡的速度,敏锐的觉察力,意识流,意念转移,光波传递等超越物种本身的能量。他们利用水的衔接,传递所有能量信息,就像一张巨型大网,每一个试图闯入的外来生物都将拦截在外,都会敏感的撼动他们的神经,并且他们可以和水下的任何一种生物交流,还能释放出各种干扰信号,操控他们的行为,只要在水下他们无所不能,他们就是水族精灵,来自水底极深处———水城。 他们拥有椭圆形柔软扁平的白色身躯,身体四周外排满了无数细细长长的丝,那是他们发达的神经系统,用来捕获各类信号波,并给予危险等级排除,直至确认没有任何威胁,便释放出它们。我们称他们为流赫族精灵。是水城中的一员,是水族精灵中的一种,他们负责在城外大范围巡逻,有点像巡警,外界的风吹草动都会经过他们严厉的排查,一有危险便会立即通报各个上级。然后,我们便会接到危险信号的警报,然后,我们便会全城合力处理这些外来入侵的因素,保护好水城,是我们每一个水族精灵生来的使命。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物种有能力靠近我们的水城。 在水城每一员都有责任守护这个赖以生存的地方,这里是各种能量聚集地,我们唯有生活在水城,力量才会源源不断的传送,经过后天的练习,便会增强,增大,我们天生就拥有支配这些能量能力,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就好像我们的源头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我们拥有的只有现在呈现的状态。大家的形态千种万化,但都仰赖一个穿透海底连接太阳的巨型光柱吸收养分光芒及温度和能量。这是水城的中心,是一个无法探知的迷,我们把这个能量传送光柱称为———源生台。最老的祖先,在这个光柱中间设立了一个祭台。一个神奇而始终困惑所有精灵族的终身之谜都在这里。———那些死去的生命,都会被吸收进来,在这个光柱中穿梭到一个无法预知的领域。也许,那个领域就是天领。一个我们所有精都灵渴望到的美好地方。然而,诞生新的生命,也会在这个源生台发生。每一个精灵族都有一个负责保管灵种的精灵长老,他们是各个精灵族的最高级,资格最老,年岁最老,资历最老,论灵力也是最丰富的一个。所以灵种由他们保管理所当然。灵种,是所有精灵族的起始,我们的身体诞生于灵种,但灵力却是天生的,更需要后天经验的积累和学习,才会变得强大。灵种,被放在源生台上,需要整个家族的成员齐心合力运用灵力,才能诞生一个精灵。所以,我们又来自大家。是大家努力集合起来的努力,才会诞生于我们。当然,源生台才是当之无愧的生命源头,如果没有它,所有精灵都将不复存在。所有,这里又所有生命诞生的起点和终点。 我们没有生老病死,繁衍后代是一个极其冗长的过程,我们可以活上百年,几百年,甚至千年,只有到了能量干涸时,我们的生命才会到达尽头。 说了大半天,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在水城我们一族被称作花激,拥有通明的身躯,可以变换任何一种形状,我们的原生态,是一个酷似盛开的花朵形状,但我们一族舍弃了实质的庞大躯体进化,认为实质的身躯是笨拙的,不够灵动的累赘,所以,我们是以进化成意识流生存的物种。可以凭意识操纵其他。 我们负责操控海浪,水花,这便是我们强大的力量体现。 我已经不记得,我在水城生活多久,我们的族群越来越壮大,新的生命不断生长,进化,看着他们茁壮成长,成熟,意识开始开花,思想便可以相互流通。真是既欣慰又高兴,有那么多同类聚集一块,总也不会太过寂寞。 我们跟人鱼族的精灵交往甚秘,他们的进化更注重身体方面,甚至在往陆地上人类的模样靠近,更有甚者选择登上陆地,去感受人类的生活方式,但结果,大多都以悲剧收场。 他们是水城里的乐师,擅长编奏美丽的歌声,每当有欢庆节日之时,他们便聚集到一起放声歌唱,为水城庆祝,美丽动人的歌喉,的确是水城内,另一道风景享受。 我的好朋友,莎若,便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她有一头红色柔软如海藻般的长发,艳绿色的鱼尾,人类肤质的上半个身子,一张精致的面庞,是人鱼族精灵里最漂亮标志的一个。 我就是从她那,了解更多关于人类的事儿。 “你向往人类的生活吗?”我们在水城外,流赫巡视的安全范围内的一片花海中游玩。在玩累的情况下,我们便找一个舒适的海蚌石,(注:海蚌石是一种古老的生物体化石,这里到处都是,这些五颜六色的海蚌石掩映在美丽的花海中,而花植们只有依附在海蚌化石旁才生长的茂盛)栖息在上面休息。 莎若将她柔软无比的美丽躯体躺了下来,她舒适的伸了一个懒腰,她看上去总是慵懒惬意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我却羡慕她有那么一个实质的身体,可以任由摆动。 我落在海蚌石上,透明形体,开始盛开一朵花的形状,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也是最为放松的姿态。其实亿万年来,我们种族的祖先,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进化到现在,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我们只不过承接了祖先选择进化后果,一种无法改变的事实,一种宿命的轮回,一想到这,我就有一种莫名无力的感伤和沮丧,这种感伤和沮丧,是因为,我通过莎若了解到关于人类的事之后,才变得愈加强烈。就像,莎若,她一直渴望变成完全的人类,而不是完全的鱼类,她的这个情结似乎在整个人鱼族精灵中或多或少的都会出现,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便会以更理智的方式看待自身的进化历程。他们是最了解人类和最接近人类的一族。 每次,听她说关于人类的种种,我都总是禁不住中间插问一句“你向往人类的生活吗?”莎若却从没有回答过我这个问题,但是她的神情总是绽开一种既向往又温情的笑。却不轻易表露。我知道,她是向往的。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更能理智的克制。 但是,每次这样问出口的时候,我的内心深却跳出来一个声音,胆大妄为的宣告:我向往,我非常渴望。 我总是被这个声音吓一跳。然后,惊出一身冷汗。 人鱼族要搜集各种音律,他们从很小就被迫离开水城一段时间,去遥远的地方搜集各种美妙的声音,所以,他们有机会接触更多的外界,关于水城之外的世界。 我从没有离开过水城。我的家族是水族精灵中的一份子,我们生来就负有一份守护水城的责任,只有当危险临近,危害到水城之时,我们才会发挥我们的能量,但千百年来,水城一片繁荣安详,这种繁荣安详的景致甚至到了有点寂寞枯燥乏味的地步。 这也促使莎若成为我好朋友之一的重要因素,因为通过莎若,我知道更多关于水城之外,还有另一个我不知道的世界。 “隐默,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隐默是我的名字,我们这样的对话,其实是在意识里完成。远处看,你可能觉得一条人鱼一个人惬意的在自言自语。其实,我就在她身旁,只是很不起眼。 “有吗?”我问。 “当然有,”她语气夸大的强调。 “我在跟你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类的男孩,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被他深深吸引了,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之后,我的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类男孩身影。”莎若继续重复我刚刚漏听的一部分,平时我可是她最忠诚的聆听者,而今天,我的魂不知道跑到哪儿悠游去了,引起莎若极大不满,直到莎若将我这种不认真的态度抓个现形。 “这是怎样一种感觉?他会不会太危险了?”一个人类男孩有那么大魔力?居然把我的好朋友莎若的意识攻破,占有,成为他的俘虏。未免太厉害了吧。我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的问。 莎若只是摇了摇头,神情却无限美好的样子,“你不懂。”她突然这样回答一句。 不知为什么,她的这种一口否定的语气,却莫名激怒了我。 “我怎么不懂了?”我没好气的还她。 她见我语气不对,赶忙笑嘻嘻的,换了一种和缓的语调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也许,连我自己都不清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我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美妙,我只觉得我想念那个男孩,想和他在一起,这种强烈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缠着我。” “那他到底哪里吸引你,让你非和他在一起?”我也试着放松自己,不再计较的继续探讨她的感觉问题。 莎若不解的摇头。“不知道,说不太清楚。”表情由刚刚的愉快渐渐转为一种无力的沮丧。 “你知道爱吗?”莎若想了半天,才说出一个我不懂的字。 我摇头。“那是什么?” “是人类语言里的一种含义。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他们之间也有相互之间的交流。”莎若试着耐心解释。 “那代表什么意思?” 莎若摇了摇头,“我也具体说不清,他们用这个字对一种美好的感觉总结,据说,他们的爱分好多种,我在想,我的这种感觉,会不会算是其中一种呢?!” 爱?我在心中默念这个人类的语言,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好多种的爱又是什么?—— “莎若,我也好想去水城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不知道怎的,我就月兑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莎若用惊奇的目光回应我,其实,一说出口我就开始后悔了,但是我又故意假装镇定,其实是不敢正面去迎接莎若的目光,可是,我害怕去迎接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隐默,太棒了,你真是太棒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啊。”我没有想到莎若比我本人还要激动万分,她表现出来的大力支持,却使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问题是,上岸的话,就会离开水,而且又有干燥的太阳光照射,你能行吗?会不会伤害到你?而且,水城那边有规定,精灵们是不得擅自离开水城的,我们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想一个万全之策?” 莎若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这是目前挡在我们面前的现实问题。 我不知道我到了水城外界会是一个怎样的情形,会不会因为干燥的阳光,或月兑离海水而出现致命性危险,至于,水城那边,我可以借口莎若病了,到她那里照顾她几天就能蒙混过去,当然,时间不能太久,这样就不会令其他精灵起疑心,这个过程当然少不了莎若配合的表演一番。 看来最棘手的问题还是,我到了水城外界会有什么反应,这其中有我完全不得掌控的未知危险,可是,我若不试一试永远也不会知道结果怎样,所以,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我决定冒险一试。 在出城的那一刻,我必须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过城门口的检查,才算过关。 我决定藏在莎若浓密的长发里,那是唯一的藏身之处。在过玄门之前,我必须让自己处于濒死状态,也就是屏住呼吸,收缩能量,屏蔽所以能量波,直至逼近心脏骤停,这样才能躲过门口的检查。等出了城门之后,我再平衡舒展开自己,让能量均匀释放,这样才算确保安全。这个过程是存在一定危险的,莎若必须快速过玄门,如果,时间过慢,我就会因为自身原因而受到严重内损。这个后果将导致不可预测的危害。所以,我必须小心把握。 莎若每个月会有七天可以自由出入水城的时间。就是在这七天内,我们决定实行我们的出城计划。准确的说,带我出城的计划。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居然很顺利的成功了,这真让人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老天都在暗中帮我们。 我从莎若浓密的头发里钻出来,开始恢复了自主呼吸,渐渐释放自身能量,让自己恢复正常状态,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水城,这还是我第一次以一种全方位的位置观看水城的模样,真叫人难以置信,那就是,生我养我的家乡,———水城。 它外形规模宏大又古老的结构,矗立在水底深处,屹立不倒的恢弘气势,水城外围罩着一层半球形的蓝色气层,那是水城的结界。相当于天然罩,隔离了外界的干扰,使内在的环境更适宜精灵们生长。 不知为什么,我被这景象感动的快哭了。虽然水城看上去古旧,黯然,远远的看上去簇成一团,沉浸在浩瀚的海底最深处,显得那么孤单寂寞,但它依然美丽安详静坐在那里,像一个可以依靠的老者,它依旧是我心中最美的家园。离开它,我的心会感到不踏实。不够强大。 看着莎若悠游自在的欢畅样子,很熟练的朝着一个方向游去,我却怎么也做不到那么自由自在的样子,心中还是免不了忐忑,“莎若,等等我。”我在她身后叫道。 “隐默,磨蹭什么呢?你已经自由了,你已经出了水城,外面的世界在等着你。”莎若自信又愉快的声音传来。多少给我增添了一点向上游去的勇气。 我们等到天黑才上岸,白天沙滩上的人类太多,对于我们来说,是有各种不方便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发生,我们才会选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莎若躲在一片海边堆砌的大岩石内,那里有一个天然的可以藏身的狭窄的洞口,能够容纳两三个人那么大,汹涌的海浪时常拍击着那个狭窄的空间,形成一个回流,一般人是无法靠近这个洞口的,一旦靠近就被汹涌海浪卷入大海,有葬身大海的危险。说也奇怪,我薄而透明的躯体,居然一月兑离海水会以固态的状态呈现,而且是一个花苞的样子,层层花瓣处于闭合状态。这多少是一种本能的防护姿态吧,因为干燥的空气,阳光,月兑离海水这些外界因素刺激下,花瓣才会自动启动防护机能,极力护住中心部位那个最脆弱的地方。 “这样子感觉怪怪的,感觉身体不是很舒服,没有待在水中自在。”我被她熟练的别在了头发一侧。貌似她低头往水面照。却把我传来不适的感受的抱怨和牢骚当做耳旁风。“还别说,你变成干花之后别在我头发上还真好看。” “别臭美了。”我不满的大声叫道。 “说真的,你有没有感觉哪里痛,或是哪个部位异常难受?受伤?”照完之后,才想起关心我来。 “还好,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就是觉得身体干干的,没有在水中舒服自在。” 也不知道在大岩石旁呆了多久,岩石的另一背面隔着一条高地是一片宽阔的沙滩,海岸边,零星几个人类在走动,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走到这个僻静又林立的岩石之地。对于莎若,这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去处,看来,莎若对这一带很熟知。 “我的天,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这才发现莎若艳绿色的鱼尾,已经幻化出人类一双脚,和身子的肤色如出一辙。 “意念,是靠意念,不过只能维持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我就会现出原形,就必须得返回到海里。” “真了不起!”我由衷赞叹。 人鱼族对于身体的执着意念真是强大到了令我惊讶的地步,居然能将实体幻化成人类的双脚。 “你知道,要幻化成这短短三个小时的“脚”却要花上我上百年的灵力不断重复练习的结果?而这双“脚”带给我的痛苦,就像那些跳芭蕾的人类一样,靠脚尖支撑身体重量,我每走一步都要接受钻心的疼痛。” “那你为什么还执着于岸边?”我对她这种矛盾的心态既气愤又心疼。 “因为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她毅然决然的坚定回答。 我却被她这种既矛盾又认真的态度震慑住。 对此,我只能表示不解。是因为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类男孩吗?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对那个人类男孩生出几分怨,是他这样以一种无形的手段折磨着我的朋友。使她痛苦万分又执着于眼前虚幻。——— “我想回去,回水城。”我突然恨恨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突然回水城。之前莎若从没有跟我谈及过她会为了一个人类男孩如此痛苦的折磨自己,而且,我觉得人类意识怎么可以强大到操控一个精灵,虽说,人鱼族在精灵族中并不是十分注重灵力能量修练的一族,(他们执着于美好的事物)但是他们也属精灵一族,是不会随便受外界掌控的呀。我突然对莎若这种被动受控的状态很不满。 “你有病啊?!”莎若不解的恼怒。 “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痛苦。你这样我会觉得好难受。” “可我自己并不觉的痛苦。” 对话到这,我们两个都显得情绪有点激动。 停了一会,我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又耐心的劝她,“我们回水城吧,你也不要再上岸了,那个世界并不适合我们,或许,那里还没有咱们的水城好。” “你怕了?隐默,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害怕了?如果是,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以后咱们再也不要谈论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莎若似乎觉得我在退缩。我知道她这是在激我。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痛苦而又矛盾的———” “那是你在认为,我都说了我自己并不觉得痛苦。好了隐默,我都说了,我自己不觉得痛苦,我很开心这样去做,我心甘情愿这样去做,你懂吗?”莎若试图让我紧张退缩的心态放下。 “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对她所说的话感到前后矛盾不一致。 “走吧,隐默,就算是为了我,你看我们好不容易骗过水城的监守,如果就这样回去岂不是太亏了,你就当陪我来一趟好吧。就这一次还不行?好隐默了———”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软硬兼施一贯是她的表现。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我只得答应,我最见不得她那漂亮迷人的脸蛋哭丧着脸。所以,看在她那漂亮的脸蛋份上,我又一次妥协了。 “你的脚还好吧?”在她的脚踏上沙滩第一步,以人类脚的样子行走时,我们担心的问她,当然这个过程是意识交流完成。远处看,就好像一个单独行走在海岸边的女子自言自语。 “放心吧,好得很。”貌似她习惯了这样状态,熟练的学着人类的样子走起路来,气定神闲又很自然,有底气的样子,(但愿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语气总是那么愉快坚定。 夜色浓重,大海上宁静一片,月亮高挂在天幕里,沙滩上有一个人在海边漫步,海浪轻轻拍着沙滩,漫过他的脚踝,与他的小腿缠绕,似乎在玩着你逐我跑的游戏。不远处搭建了小一所小屋,小屋内橘色的灯光,从窗口透出来,温馨又宁静的感觉。 莎若静静的追逐着那个人的足迹,跟在他身后,不打算惊动他。而是等待他的转身,距离一米开外,那个人终于想到回过头,霎时间,四目相对,莎若的身姿在沙滩月色下更加婀娜多姿,神秘灵动,她红色的长发,披上一层银色的月光,更显她水光粼粼。 那人愣在原地,久久凝望她,莎若也回看他。 “你,来了———”那男孩走上前轻轻的说。他的目光一刻也不舍的离开莎若。 “我,如约而至。”莎若也轻声回应。 男孩伸出一只手,拨了拨莎若被海风吹乱的长发,将耳廓边的那一缕轻轻别在后面,做完这个动作,他的手并没有收回,而是移上莎若的脸颊,轻抚模她的脸。 莎若低下头去,将面颊贴在他宽大的手掌心,闭上了眼睛,感受这一刻。两个人似乎凝固在一起,久久没有动,像两塑雕像,彼此对望。 许久,男孩才想起去牵莎若的手,将她带离那片海滩,朝那个亮着灯光的橘色小屋走去。 小屋内很简陋:门后一张临时用来休息的单人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摆放了一些常用品———台灯,喝水的杯子,盆花,口哨和香烟之类,横在一面墙下。靠近海这一面的墙上有一扇窗,窗台下还摆放了一个旧旧的长沙发,剩下的地方和墙上全放满了各类大小的救生圈和救生衣,绳索之类的救生用具。 三个小时的时间转眼很快就要过去了,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觉的过的很快,莎若当然不会大脑白痴到忘了这个致命的最大弱点,她的自控能力还算清醒的意识到该离开了这回事。但她又约好明天晚上再来找他。 男孩只得将她送出小屋,朝海的方向走,两人依依不舍的一步步朝向大海迈进。莎若允许他将她送到那片海岸,剩下路她会自己走回去,她告诉男孩,她住在那片岩石林立的背后,往岩石下走去,就有一片临近海边的人家,而她家就住在那一带,莎若不允许男孩靠近那一带,否则他两的关系就此结束,男孩当然唯命是从的遵守,为了留住这个美人,男孩什么都愿意做。 粗心大意的莎若只顾跟她的人类男孩依恋不舍,却将我的存在完全抛至脑后,在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小屋时,我却意外的从她的头发上滑落到地上,而莎若竟然毫无察觉,此时此刻,她的心思完全被眼前这个人类男孩占据,掉在地上的那一刻,我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莎若一点一点远离我而去背影,却怎么也无法唤回她的意识注意,她的意识完全被那个人类男孩抢占,完全将我的意识信号排斥在外,若是在水中要唤回她根本不成问题,那是敏感的水域,但一旦月兑离了海水,我们似乎都变得迟钝了,我的能量就像我的身体处于一种固着状态,根本不易发出,不能任由我意识控制。除非给我淋点水,只要一丁点,我就有可能自由意识移动,但显然,现在既没有水,也没有任何可以接近水的优势,那个干巴巴的水泥台阶比我还能吸水,它干的裂缝的样子似乎比我现在的处境还可怜。 在我发现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毫无能力改变的时候,我几乎绝望的对着莎若一点点消失的背影生出了极强的恨意。 就在此时,一个人类的身影风一样从歇了火的机车上跳下来,他一下一下踩上台阶的脚部掀起一阵回流冲撞着我的身体,他进到小屋内,转了一圈之后,发现没人,又走了出来,抬眼朝那一片漆黑的大海望了一眼,就在他驻足停留的地方,不知怎的,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我身上。 我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他将我轻轻拾了起来,放在掌心中,对着屋内橘色的灯光,竟细细的端详起我来,左看右看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将我收进口袋,很快,我便感觉一路上都是机车嗡嗡声响,而另一个不好的预感是,我离咸湿的海水空气越来越远了,这种不好的感觉让我很不安。 我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进屋那个人类还不忘将我从衣袋里拿出来,轻轻放在了一张桌子上。那张桌子前是一扇推开的窗户,清凉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窗台上摆了两盆绿叶植物,窗帘轻轻被风吹动着,桌上扣着一本翻到一半没看完的书。 一阵水流声哗哗的从一个亮着灯的房间传出来,那个人类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毛巾,一边朝我这边的桌子走来,一边擦着湿湿的头发,然后,他将毛巾扔在了桌面上,恰巧盖住我身子。他将自己放倒在床上,蹬掉了脚上的鞋子,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听见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大概是睡着了。而我,必须得想想办法才行。 莎若发现我不在一定急坏了,而且,三个小时后的现在,她也恢复了人鱼的模样,是不可能再登上岸。我必须自己想想办法与莎若汇合,对了,明天晚上她还会来找那个男孩,我必须在明天晚上之前再回到那个小屋。 真是天助我也,那条湿毛巾帮了我好大的忙,经由湿毛巾的水汽,我的身体渐渐软化,我必须在我身体再一次凝固之前,做点什么,也只有请眼前这个人类帮忙了,谁叫他把我捡回来的,为此他也要责一部分责任,那就让再将我送回去。 “喂,你醒醒。”我悬浮在空气中,将自己幻化成一个人类的模样,只是看上去轻飘飘的悬浮。也不知为什么我本能的就幻化出一具人类女人的模样,这可不是我意识的选择,而是出于本能,这令我很不解。管他男人女人,只要是人类救行。为了让这具人类女人的形象更完美,我学着莎若的样子,也幻化出了一头长长的头发,只不过是黑色的。这样做的目的是,以他们人类的模样出现应该才不会吓到他们,这样也有助于交流顺利完成,毕竟我也要为了赢得时间上优势,要确保这个过程万无一失。“喂,你醒醒啊,快醒醒,醒醒——”我在他床边唤他。然而,他似乎睡的太沉,对于我的轻声呼唤毫无反应。于是,我不得不变换一下音量“喂,醒醒,快醒醒。”然后,这个人便一下子坐了起来,双手揉揉眼,迷迷糊糊中问了一句“谁啊?”我便回答他,“我,这边,往你右边看。” 那人顿时吓得两眼圆睁,大喊“鬼,鬼啊———”瑟缩到了墙角。将脸捂起来。 我却同样被他的激烈反应吓到后退了几步。断开了一段距离。 双方安静了一会,他从自己的指缝偷偷看了我一眼。见我同样以一副被吓到又苦恼的样子,老老实实的贴在墙上不动,面色才逐渐缓和下来,并试探性地多打量了我两眼。 “鬼,鬼是什么东西?你不要怕,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我不解的问,同时不忘自己请人帮忙的目的。毕竟我的时间不多,毛巾上的水汽在我身上积存的湿度一点一点从我身上流失,我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下的变得固状,等完全变得固体状态,我又什么也做不了了。 “帮,帮什么忙?”他看我确实不像有什么恶意的,才由刚刚的恐惧慢慢恢复了些镇定。 我指指我胸前部位,那个地方正悬着我的原型,在这个虚幻出来的人影正中央的位置散发出光芒,这个虚幻出来的人影便是从原型中投射出来意识形态,现在,我是以人类模样意识形态来与他交谈。 他看了看那个散发光芒的原型,(透明的花状)正了正自己的目光,“这,这不是我捡回来的那朵奇怪的花吗?!”他自言自语,不敢相信的嘟囔道。 “没错,我就是你捡回来的那朵花,我希望你从哪儿把我捡来还把我送到哪儿去,明天晚上我的朋友会来,我希望你能把我送到我的朋友手中。” “你指的是伊凡?” “啊?”我不解,感觉半天他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说,你所说的朋友是叫伊凡?”他重申。 我摇头。“不,她叫莎若。” 这时,我的身体却已经全部变回固状了,光芒一瞬间结束,可能也是因为我说完了最重要的心事,能量一松懈,投射出来的人类模样虚影也随之消失,那朵花又闭合起来,干巴巴的从悬浮的半空掉落到地上。 “喂,你在哪?到哪里去了?还在吗?”那个人类见我一下子消失不见,便开始在床上四处往外探头查探,结果在地板上发现了那朵干花体。然后,他停止任何移动,屏住呼吸,对着那朵干花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才能找到你的那位朋友———”之类。然而,我的意识却已经无法传到人类的体内,他不是水族精灵,他笨拙又厚实的**拦截我的意识流传播,我无法单凭我的原形,而且处于消耗状态的下的原形和他交谈。 只得在原形态固着的状态内沮丧的望着他,默默对着这个人类祈求到“拜托了!”希望他能诚心诚意的帮我。 第二章 他还算信守诚信,次日便带着我来到昨晚那个海岸边的小屋。一看到大海,空气中感受大海咸湿的潮气,我便开始放下心,知道与莎若汇合的机会很有把握了。 他似乎认识这个小屋的主人,白天,沙滩上聚集了很多人类,屋外很嘈杂,那个小屋的主人并不在屋子内,而是,时不时要去沙滩海域巡视,提醒人们不要涉足深海区,他是一个救生员。 自从我以人类的模样现身过一次之后,那个人类对于干花形态的我,处处小心翼翼,生怕碰坏我一点,他还特意将我装进了一个很干净的包装盒内,将我放在桌子上,自己则一个人坐在窗下的沙发上兀自发呆。 他似乎并不急着去外边找那个男孩,而是在小屋内静静的等。有时偶尔将目光投在我身上,有时又将目光越过窗口朝大海的方向望过去,目光是迷茫而又懒散。猜不透人类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则一闻到大海咸湿的空气心情便无比舒畅起来,看来晚上我便能见到莎若了,这个该死家伙,竟将我弄丢,回头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唉!———估计这一夜她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发现我不见了她一定会急坏了,而她又不能及时上岸来找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回水城,还是躲在了附近某个隐秘的藏身之处,焦急的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我则希望她安好,千万不要因为过于担心我而让自己乱了方寸招致不必要的危险和麻烦,我现在一切都很好,莎若,你也要好好的,不要让我反过来再来担心你,我试着发挥我的意识能量,如果,她在附近,但愿她能够感受到,只可惜我不在水中。这些能量太微不足道了。 “真让人惊奇!你到底是什么变的?看上去就像一朵闭合的干花!一朵透明的塑料材质的花,但又不是那种塑料的质感,模上去冰冰凉凉的,像水晶像玻璃,但薄的又太不可思议太离谱!”在这段等待的安静的时间里,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类,又一次将目光投射在我身上,一个人对着我的干花身体自言自语。他现在对我充满极大的好奇和但似乎又怀有巨大的疑惑,他用手轻抚着我干干的身体。“能听到我说话吗?”这一次他在郑重的问我。试图让我再一次跟他交谈。我在我的身体里,对他说,是的,我看得见,也听得见,遗憾的是,我无法和你交谈。 “真奇怪,为什么现在又不变了,昨夜那个女孩是你变的吗?”他兀自纳闷。对我无限好奇越来越强烈。现在应该是好奇大于各种恐惧。 “那个说话的女孩真的是你变得吗?”他还犹如处于梦中一般不敢相信的再一次确认。我想对他说,是的,那就是我,可惜,他无法感知。人类的感应能力和神经系统都受到笨拙的躯体这个累赘阻碍发展,他们太依赖这个身体了,比精灵类的进化远远落后迟缓。 这个时候那个被他称作伊凡的人类男孩回来了,他摘下戴在脖子上的哨子,坐到床上,抓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猛灌下去,才满足的大喘一口气。然后,定定神,发现窗下沙发上坐着个人。“呦,大少爷,怎么这个点跑来了?我正忙着呢,没空陪你玩,我还有工作要做。”那人歇过气之后,便开始与那人类轻松调侃起来。 “别闹了伊凡,我有正事找你。”那个人类面露正色道。 “我没听错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正事竟将我们的陆大少爷给难住了,这也太不像你平时的表现了。说吧,什么事?”那个叫伊凡的有不依不饶之势。 “去你的吧,说正经的,你认识一个叫莎若的人吗?” 莎若,一听这个名字,那个叫伊凡的人类一脸警觉起来的看着他,“你,你什么意思啊?———该不会你跟莎若你们之间———” “什么跟什么呀?你想哪去了?”一见那个叫伊凡的男孩脸色不对,情绪也起了变化,他忙打断“我怎么会跟什么莎若扯上关系,我都一点不认识她。” “那你找她干嘛?”叫伊凡的依然不松口。 “这么说,你真的认识一个叫莎若的,而且这个叫莎若的真的存在?”那个人类果然得到了确认,还确有一个叫莎若的存在。 “什么真的不真的存在?莎若是最近新认识的一个女孩。”伊凡被那个人类的话绕的有些迷迷糊糊,他郑重其事的开始纠正过来。 那人类撇撇嘴,没出声。 “没错,我确实认识的一个叫莎若的女孩,她既神秘又气质独特,她有一双让人捉模不透的眼睛,她———我觉得我快要被她迷死了———”叫伊凡的人类自顾自说的,似乎陷入某种美好幻境。 然而,那个人类似乎对他所描述的所有关于莎若的种种美好,并不感兴趣。转而迫不及待的问“能带我去见她吗?” “你见她?———你见她做什么?”叫伊凡的依旧不放心的追问。 “我有重要的事要见她。”那个人类很执着的说。 “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能告诉我吗?我也一样可以转告啊。”叫伊凡的穷追不舍的问。 “是这样的,我捡到了一个她的重要的东西,就是这朵奇特花。”他指了指桌子上盒子里的我。 “噢~~这朵花呀,交给我吧,我会转交给她的,你就放心好了。”伊凡还在设限。顾虑很明显。 “不行,我必须亲自交给她。”那个人类也不让步,执意要亲手转交。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一种僵持状态,谁都不肯让一步,小屋中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 最后,还是那个人类松懈下来。他上前搂住了伊凡的肩膀“嘿,兄弟放松点,我对那个什么莎若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心中有几个疑惑想找到答案。你放心,我向你保证!” “好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心里,我之所以这么紧张莎若,是因为我觉得,我可能已经离不开她了,非常害怕失去她。” “我能理解。你放心,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还不放心我吗?嘿,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呀,这次真的动真格的了?”那人试图开解他。 那个叫伊凡的男孩无力的耸耸肩,“也许是吧,恐怕我不得不这么承认了。我可能真的喜欢上莎若了。而且爱的不能自拔。” “宇豪,如果有可能,别和我争,你知道我不是你的竞争对手,我也知道我的条件根本没法跟你比。” “伊凡,你真的想多了,我们是多年的好兄弟,我已经向你保证了,我对那个莎若没有半点兴趣,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些问题。就这么简单。” 两个人类的交谈到这已经结束。但谈话内容却很有意思,那个伊凡真让人好笑,而且人类的意识真是奇怪,怎么感觉莎若成了他们争抢的东西似的,想将莎若据为己有的感觉,首次与人类近距离接触的好感被大打折扣。 我开始想念水城了,想念那里的精灵们,大家相互照应,各伺其职,尽忠职守的共同守护水城同一个家园,精灵长老们会传授年轻的精灵经验和灵力,让他们担负起各自的责任和使命。我开始想念那里的宁静,那一片盛放不衰的花海。一种莫名的伤感开始让我加倍想念水城。我期待夜晚快快降临,期待莎若来赴约,这样我便和她汇合,我还是会极力劝说莎若回水城,让她收收心,当初,我那样问莎若,“你是不是向往人类的生活?”她不是也没有回答,看来她的心中还是存在着某种犹豫的,那一定是对家乡的不舍。 夜晚如期而至,那两个人类出去了好一阵之后,又赶回了小屋。 而距离莎若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小时。 “宇豪,说真的,我就纳闷了,你为什么非得自己把这东西交给莎若?这一点我就是想不通?”发问的是伊凡。 被称作宇豪人类没有理他,而是出神地凝视我这具干花,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嘿,想什么呢?”伊凡将他从某种失神的状态拉回了现实。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非要亲自把这塑料花交给莎若?” “她也许不是什么塑料花,还是别这么随便叫她吧。”叫宇豪的并没回答他的正题,而是开始纠正起伊凡对我干花状态的描述。 “好吧,就说,你为什么非要亲自把这个东西交给莎若?”伊凡依旧不肯放过继续追问。 “她也不是东西,她———”叫宇豪的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但谈话的焦点似乎很在意对我的关注上。 “好吧好吧,为什么———”伊凡不打算就此罢休。 可就在这个时候,莎若推门而入,她的早到令在场的两个人都意外至极,她神色慌张焦急,进门就问“你,你们有没有见到一朵闭合的透明类似花朵模样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人见到?”她神情焦躁不安,让那个伊凡心疼上去就拉住他她,安慰道:“别急先别急。” “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叫宇豪的站起来,我已经在他手掌心。 莎若几乎疯了一样扑过来,将我从他手中接过来,不断的贴近脸颊,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都是我的错。” 我用意识开始跟她交流。“我很好,不要为我担心了,你没什么事吧?水城那边怎么样?没出什么事情吧?” “还好,一切都很好,大家一切照旧,花激族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用也意识回复我。 “那我们回水城吧,我开始想念水城了。”我急切的提议。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马上回水城。”我没想到莎若会答应的这样痛快。 旁边的两个人类并没有听见我们的意识对话,而是看着失而复得我的莎若如此悲喜交加的将我贴在面颊上,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 然而,一旁那个叫宇豪的人类,神情里却多了很多不易察觉的东西。 “今天我要走了,改天我们再见面吧。就这样,别送出来。”莎若对伊凡说。 那个叫伊凡的人类依依不舍道“怎么这么急?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帮忙?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对我说。”伊凡不放心的嘱托。 “我会的,谢谢你的关心。对了,还有你的朋友,谢谢你将她交给我,我感激不尽。”莎若对宇豪表示真诚的谢意。 那个叫宇豪的人类看着莎若将我护在手心里,对着莎若说“不用客气,我也是受人之托。” 莎若因为急着带我回去,对于那个人类的话,并没有太在意,而是撇了一下嘴,算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回应吧。她一心想带我快些离开这个地方,今天她和那个叫伊凡的约会泡汤了。 在回水城的路上,莎若后怕的对我说“如果你真的出事,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对花激族精灵长老交代,更不知道该怎样跟整个水城精灵交代,那是一个我一生都无法弥补的过失。” “你还说,知道就好,以后你也不要再到那个岸上了,那里有什么好的,我看也没咱们水城好。”我趁这个机会好好教导她。 莎若只是笑笑的过去,并没有明确表态,她开始小心转移话题,“你看,我们快到家了,快钻进我的头发里,屏住呼吸,藏好自己,千万别被发现。” 看到水城,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既激动又兴奋,按照她所说的吩咐,开始着力藏好自身,做好回家的准备。 这一天,我一个人独自在花海散步,顺便将我的经验棒和能量收纳盒带出来,用我的意识操控盒子里的海浪图形试着集中注意力专心练习,经验棒点进我的能量收纳盒,便从收纳盒中抽出海浪形状,只是缩小版迷你小海浪形态,在我的经验帮的指挥下,海浪形态发生了我要它形成的样子。 能量收纳盒收集了我曾练习的对于海浪,水花的灵力的成形累积,我要水花海浪变成什么形态,它就会在我的意念支配下,变化形态,光有其形态还不行,这个海浪,水花要有惊涛骇浪般的力量,才算练就成功,这个境界才是我们精灵共同都想要达到的境界,目前,我的灵力还不具有这么有破坏力,攻击力,的海浪,我只会将它们操纵的此起彼伏,都是柔和的力量形态下的海浪,所以,还要继续修炼。以备将来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练累了,将能量盒和经验棒收好。之后我便喜欢一个人找一个非常舒适的海蚌石休息,放松自己,我习惯来水城外南花海,那一片花海朝向源生台,可以看见源生台光柱的一角,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片花海生长的异常丰满,颜色妖娆鲜亮。没事,我也喜欢一个人独自来这里散步。 海蚌石形状各异,大小不一,最大的有一座房子那么大,然而,这样的海蚌石极其罕见,只有西面的水城海域有一块,东面也矗立一块,越是形状巨大的海蚌石颜色越发暗,而且周围死寂一片,缺乏生命力;海蚌石越是剧中,颜色越偏浅,周遭的花植也相应多一些,这样剧中的海蚌石北面水城的水域多一些,而唯有南面的海蚌石适合精灵们休息,他们比较小又集中,所以颜色鲜亮又各异,蓝色和红色居多,绿色和黄色也有,其中黑色白色最少,那些颜色鲜亮的海蚌石通常周遭花植会繁茂的生长。 我选了一块我常来的蓝色海蚌石,静静栖息在石头上,凝神静气修养,透明的躯体开始呈现花开的姿势,轻轻的盘旋着落在石头上,以最放松的姿态休息是最舒服的事。 “隐默,你在吗?”凝神休憩中隐约听到莎若的声音在唤我。 “在。我在这。”我回应。 记得距离上一次和莎若见面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她最近都在干些什么呢?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坐一起聊天了,以前我们在一起最喜欢的话题就是关于水城外的世界,但自从上一次,她将我弄丢又有惊无险的回到水城之后,她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估计来找我,多半我也会劝她少往岸上跑。而且,我对人类的世界似乎不再那么的感兴趣了。而现在,她突然来找我,会有什么事? 他们人鱼族是不需要练习能量操控的,他们只负责收集音律,唱出世界上最美妙最动听的歌声,为水城增添快乐优美的气息。 “嗨,隐默,好久不见。”莎若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我们所在的老位置,将她柔美的身段栖息在同一个海蚌石上。她柔软浓密的红发,长及腰部,很自然的披散在身后,身姿永远那么迷人,她悠闲的动了动闪着绿色鳞片的鱼尾,摆弄了一下侧月复的鳍,让它看上去更舒适的绽开。 “哪有,才一个星期没见,哪来好久。”我纠正她。 “怎么我感觉好久没跟你见面,想你了呗,过来和你聊聊。”她不以为意,继续自顾自的说。 “你最近在干嘛?”我问她。 “什么也没干,练习发音,每天唱歌。谱曲。”她如实回答。 “就这些?”我有些不信。 “当然就———不光只这些———”她也如实承认。 我就知道她不会安分的待在水城。 “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叫伊凡的人类?” “嗯。”她倒毫无避讳的先承认了,让我连说教的心思都没了。很快她又继续问道:“我想问你,你有没有以人类的模现过身吗?或者以某种易于人类熟知的形象现身与他们交谈过接触过?”莎若似乎无心谈论自己,而是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她的话让我想起,我跟那个叫宇豪的人类有过直接接触。便说“有啊,要不然我现在遭遇什么不测还不知道呢。那晚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幸好我够幸运,才将自己转化成一个人类的模样,跟那个叫什么宇豪的人类交谈过,我要他将我送回伊凡的小屋,而且要他把我交给你,就这些了。” “这就对了!难怪!我说呢!”莎若恍然大悟,奇怪的表情让我琢磨不透。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他想见你,自从你那一次现身之后,他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他现在每天面朝大海期盼着什么,最近他的好朋友伊凡很担心他的状况,觉得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爱说话,喜欢面对大海发呆。问他什么原因,他也不肯说,终于有一天,他让伊凡转告我,说他很想见一见我的那位朋友。一开始我有点懵了,没明白过来,后来我才慢慢意识到他的意思。我想你们之间可能发生点什么,所以,就决定来试探性的问问。” “见我?你是说那个叫什么宇豪的人类想见我?” “伊凡这么跟我嘱托的。” “可我有什么好见的,告诉他我可没什么心思见他们人类,他干嘛要见我呢?真奇怪!?”我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莎若忽然转过脸,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我,一副怜悯的表情出现在她那张精致的面庞上,这样的表情不禁让我皱起了眉。 “你这时什么表情?”我不解又恼怒的问她。 “我是在可怜你,你在这件事上跟其他水城精灵一样反应迟钝,当然,我说的,不包括我们人鱼族精灵在内。” “你指的是什么事?”我对她表现出来藐视很不满。她怎么可以这么说水城的精灵,所有水城精灵都有他独特气质和能力,都有不可替代的灵力操纵能量,将来水城面临威胁时,都将展现出非凡的力量。她凭设么这么说大家。 “你说呀,是什么事?” “那就是他喜欢你这件事。”莎若无奈的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就是这件事,所有水族精灵都对这件事不了解,只有接近人类的人鱼族对这件事一知半解的还算知道一点。你试过两个独立的个体相互喜欢的感觉吗?彼此不愿分开的感觉?你有过吗?有过这种感觉吗?” “我……”确实没有过。莎若所说的那些感觉,我的确不曾有过。所以,面对莎若咄咄逼人的质问,我无言以对。 “我已经把要传达的都传达给你了,至于你愿不愿去见他一面,你自己做决定,想好了来告诉我,不要让一个人傻傻的对着大海期待。” 莎若抽身离开了,留下独自发呆的我。 我一个人愣在那好半天,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却又好像应该干点什么,那种不知所以然的感觉纠缠不休的以一种我浑然不觉的形式爬上了我的意识层。 那一刻我好像听见身体内深处传来某种崩塌的回声。 莎若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会强硬的跟她所提出来的观点对抗,然而,当莎若一走,这种强硬的态度却没消失不见了,怎么也跟自己较不上劲来。这种手足无措的不安让我无法静下心来做事。 我总是在该不该去见一个人类这件事上打转。如果不去见他,他会怎么样?莎若,说他傻傻的一个人面对大海期盼,那又是什么样感情?为什么他会面对大海期盼呢?我不要想,我不要再去想这些,我不想知道——— 我才不会去见一个人类!最后,思想争斗了半天,我终于给自己混乱的思维狠狠敲了一棒子,让自己醒醒脑。我哪儿也不会去的,就待在水城。我会继续练习我的意识操控能力,我必须勤加练习才成,我这样不断提醒自己,告诉自己,什么才是自己必须干的。 然而,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当我再一次拿出能量收纳盒和经验棒,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能量收纳盒中的海浪形态,依旧停留在之前的状态中,想要再去操控它,它却不被调动,形态开始出现涣散的迹象,我越是集中意识一点,能量却往相反的方向作用,我再试结果还会出现同样结果。 怎么会这样?我沮丧的自问。然而,回答我的只有这些毫无生气的能量图形。面对着它,我却不知该怎么办,我想,或许自己最近练习太辛苦了,试图找一个合理解释的借口,于是,我让自己休息了两天,两天的时间不去碰经验棒,没有打开能量收纳盒,两天里,除了想到那个叫宇豪的人类,却什么也干不下去。 如果,我不去见他,他又会怎么样?的问题,一直纠缠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状况糟糕透了,我不但无法集中意识练习能量操控,反而被另一种强大意识强占我的意识,而我却怎么也躲不过这种意识的胁迫,它无时无刻不在敲击我的意识层,让我不得安宁。 “隐默,去见见他吧,这样或许对你对他都有好处。”莎若来找我。她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 “不去,我才不要跟什么人类见面,我哪都不会去,就待在水城。”奇怪的是,莎若越是觉察到我的不对,我却意图去掩饰这种状态。 “隐默,别再骗自己了,去见见他,又没有什么损失,你们只是见一面。” “不去,你别再说了,你回去吧。我要静心修炼了。”我强硬的申辩,试图赶走莎若,她在反而让我本就慌乱的心,更无可以呼吸的余地。 “隐默,你这又何必呢,你知道,你的花形现在是在水底,可她却处于闭合状态?这又该怎么解释?” 的确,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形态居然回到了原生形,而且是最为紧张不适的闭合状态。 “你在逃避,在焦躁不安。隐默。”莎若对我这点看的很透。 “莎若,我———我个这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感觉很不适应,既奇怪又很困惑。我甚至在恐惧着什么。害怕着什么。———”什么也瞒不过莎若的眼睛。我的状态确实糟透了。还是跟我的好朋友坦白了吧,这些日子我快要崩溃了。 “傻隐默,你在害怕什么呢?这是好事呀!这代表你已经意识到什么令你在意的东西了。你为什么不接纳他呢、你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去接纳他就好,为什么你让自己那么紧张矛盾呢?你不能再这么迟钝,不能再禁锢自己的感觉,也许,你的意识深层已经替你做了决定,而你的理智还在排斥,逃避,所以你才会这这样痛苦挣扎。也许,你已经开始喜欢他了,对这种美好的感觉开始持亲近态度,没有人会抗拒得了这种感觉,即使你是一个精灵,说不定也难以抗拒。” 在这件复杂的事情上,我不得不承认莎若比我看的透,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愚钝,很多事的确没有经历是体会不出来的。 “去见一见他吧,不管怎样,总该有个了结,不要让一个人整日空守大海,这也许是唯一解决的办法。”莎若提议。 莎若是对的,我发现她在这件事上要比我聪明百倍。 莎若和那个叫伊凡的人类,帮我们安排了这次见面,当时是在海边。莎若当然不会傻到将我们的精灵身份拆穿。她只是编了一个美丽的,适合人类理解范围的谎言。 夜色中,当我再一次来到海岸边,借着海水的力量,我又一次将自己幻化成人类的模样,这一次看上比上一次更加真是了一些,也不是轻飘飘的悬于半空的样子,而是脚踏实地的行走在海岸上,只可惜,我依旧虚幻如泡影,那个人是触碰不到我的,这只能欺骗过人类那笨拙的眼睛。 那个人背对着我,久久站立于大海边,他不时抬头望月,不时遥望大海,不时低头感触海浪冲击上岸边的海水,我则悄悄一个人靠近,在他身后注视他了好一会儿,才决定上前“是你要见我吗?” 他瞬间转过头,以一种既惊喜万分,又激动不已的神情,看着我。 他的模样和第一次看到时相比略有变化,好像沧桑了许多,神情憔悴一些,上一次记得是一个蛮好精神,蛮神采奕奕的样子。是什么让一个人有了这番变化呢? “是,是我,想见你。”他如实回答。 “那,我已经来了。”我站在他身后不足一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 “哦,来了好,来了……”听上去,他有点语无伦次。最后竟没了音。 还是我先开口。“你不害怕我吗?我可是幽灵,魔鬼,鬼魂之类———”我把莎若告诉我的这些词统统说给他听,却并不十分理解这些词的真正含义对于人类意味着什么。 “我不害怕。”他表现出勇敢的一面,目光灼灼的盯住我。 奇怪的是,这回轮到我低下头,他滚烫的目光,灼烧着我,我不敢再和他对视,我害怕那样灼灼的目光里翻滚着的一种汹涌的能量起伏,那种能量强大到惊人地步。我却无法和那样强大的能量对峙,连迎接那种能量的勇气也使不出来,我太懦弱了,这不是来解决问题该有模样?问题还没解决,就先败下阵来!现在,这种强大的能量只会让我想要逃,不想再让他靠近。害怕他的靠近。我这才开始意识到我在一步一步的后退。后退。 “等等。你别走。”他这样急切的喊住我,他是怎么猜到我要走的? 他一步跨到我面前,靠的是这样近,我看到他的目光中摇曳的火光,以一种似要炸开的趋势膨胀,我别开了目光,他却说,“原来你是会害羞的。”他这样说道。 虽然不太理解他的用词,但是我却能感受他的语气和靠近我的能量,带有强烈温度张力,热的震颤,这让我莫名想起水城的源生台的温度,光和热,此刻,我却害怕这样的温度的靠近。 “我希望,”我鼓足了勇力,抬起头去看他“我希望我们以后永远也不要再见面。”说完我便一个人匆匆跑掉了,跑的越远越好,越快越好,将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回到水城的我,明显发生了很大改变,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现在的我,我想回到以前那个安于平静的我,那个勤加练习的我,那个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我,那个没有触及更多外界因素的我,那个对自身灵力自由支配的我,那个单一的我,那个知道我就谁的我,而不是现在这个愈加陌生的自己。 那个叫宇豪的人类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试图将他赶出我的脑海,但这时一种徒劳,他好像根深蒂固的存在我的意识中,他在我的意识里扎根,占据我的意识。使我丧失了自我。 我甚至到了害怕见到莎若的地步。我害怕她的过问,但另一方面却又渴望着和她谈谈。这种自相矛盾的心里左右撕扯着我,让我无处躲藏又无处可诉。 开始憎恨起自己来,憎恨那个叫宇豪的人类,恨他为什么会让我这么痛苦。恨他为什么会让我产生这些奇怪的感觉,更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第三章 十天过去了,又捱到了二十天,三十天,终于,我忍受不了这种独自面对的感受,我急需找一个人,诉说一下自己的感受,只得找莎若(注:她好像故意不来找我,非等我去找她)对于我的到来,她一点也不惊讶,似早有准备。 “恭喜你,你恋爱了!一个花激族的精灵居然会和人类恋爱,真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这是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她似乎看透了我现在的处境,一语道破天机,我却因为有这样了解我的朋友,既然伤脑筋又可气,同时却也觉得幸运。 被她说中心思的我,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强装镇定,但内心里却感觉舒畅一些,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我表面下的处境是何种感受。又承受着何种矛盾。就因为她也是精灵,我们在某种处境感同身受。但当她以公开的形式总结出关于我的一句话的时候,一种强大震撼的冲击波,撞击了一下我的深层的理智,让我顿时冷静了下来。 “因为你的拒绝,他现在很痛苦。”莎若带点忧伤的说。 我甚至没有问,她便开始自作主张的说,谈论起人类的他来。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和他在一起?”莎若嗔怪道。 “一个人类会怎么会和一个精灵在一起,这绝对不可能。”我斥驳。 “这有什么不可能,既能相爱就能在一起。”莎若说的理所当然。 “我们那不是相爱,那是他一厢情愿,我并没答应过他什么,是他一个人执迷不悟。”我强硬的纠正。 “隐默,你诚实一点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狡辩,还在自欺欺人,还没看清现实。”莎若开始指责我的固执。 “得了吧莎若,别以为一切都是你认为的那样子理所当然的发生。告诉你,我不是人鱼族,我是花激族。那不该是花激族精灵该有的东西。 我好像哪里说错话,对人鱼族表示了歧视的成分在内似的。一句话,莎若的表情由先前的激烈转为黯然,表情里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疼痛。 在水城,人鱼族是不被一些精灵族太过看重的,因为他们对于水城并没有担负起实质性的守护责任,所以有极个别一些精灵族是瞧不起人鱼族的。 “对不起!莎若,我没有别的其他意思。我只是,———其实,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觉得人类会和精灵有结果吗?你觉得我和他又能怎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别忘了,你属于水城的精灵,一半是鱼身,大家生为精灵一份子,对于水城的守护都有一份使命在身———” 莎若再一次抬起头,她释然的笑了,面对伤害,我认为莎若总是勇敢迎上去承受它,虽然人鱼族不具备其他精灵强大的灵力操控,但他们承受伤痛和伤害的能力却令其他精灵望而生畏。他们才是最有勇气和奉献精神的精灵一族。 “隐默,其实,我是替你心疼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生为人类就好了,做精灵其实很累。”这是莎若头一次对自己是精灵身份表示了异议。有时,我会觉得莎若说的大部分是真话,能一针见血的指出要害。 “莎若,忘了他们吧,他们不属于水城,我们也不属于那个世界。”我嘴上劝莎若,喉咙却像吞咽火焰一样灼烧的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以前我从未体会过这种感受。 莎若哭了,“对,是,我们是水城的精灵,对水城有守护的责任,但我们人鱼族也有类似人类的情感,叫我怎么忘?你忘得了他吗?你忘记了吗?你敢说你现在已经忘了他?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我也忘不掉,可是,忘不掉也要忘。”这是我抛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以前我从不理解人鱼的眼睛为什么会流水,很不理解,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体内的痛,他们用身体承受着更多的痛,这些痛的负面能量也积聚成块,以一种流动的样式,排除体外。 但是,我模了模我的眼睛却是干干的。一滴泪都没有。或许那种东西只有人鱼族精灵才会有,那种属于人类的情感的产物。 时间是平息一切的良药。我带着某种复杂的心态克制自己,让自己潜心修炼自身的灵力。然而,却毫无进展,如果,再照这个状态下去,一定会被精灵长老知道,因为我们会每隔一段时期,举行一次灵力展示大会,然后让精灵长老们再在其中给予指点,让自身修炼达到更完善地步。然而,展示灵力进展的时间快到了,而我却毫无进展。 我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跟花激族精灵长老交代。 一年一度的灵力展示大会将会先在各个族群内部先行举行,然后挑出精干的代表再去水城各个精灵族间进行一次展示,最后会逐层上报到水城最高级的统理中,这个精灵将会代表整个水城精灵被授予最高荣誉称号,为各自精灵族争得荣耀的同时,还会被赋予最高使命。 无疑,我也会参加这次灵力的展现。而且在去年的灵力展示大会上,我在族群里获得优秀灵力操控师的称号,这个称号会受到精灵长老的关注,也会被给予厚望。但是,现在的我,光发挥出我平时的灵力是不够的?灵力展示大会是不允许出现以前习得的灵力形态的操控,必须有创意有新花样。这些灵力展现,会毫无保留的说明你平时在某个阶段下的工夫。有没有勤加练习自身的灵力,还是荒废你被赋予精灵灵力的能量天赋,这都将从灵力展示会上看出端倪。 无疑这对目前的处境的我来说情况是极其不利的。 在形的方面我还是可以控制的,但是在力量方面却存在着弱势和疏漏,力量不够集中,不够凝结,这些徒有其表形,形态不够坚固,意识涣散的海浪形态。终被精明的精灵长老一眼看透。 可是,不论怎样今年的灵力展示大会,我还是会如期参加。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但是,就在头天一晚上发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这件事对我的打击不亚于量能的丧失,甚至超过了我目前的承受能力范围。 莎若急匆匆找到我,她的神情灰暗充满了难掩的哀伤,我差点被她的模样吓到,要知道明天的展示大会他们族虽然不用参加各项灵力展示,但是会负责会场奏乐,但我却发现,莎若像是刚从外边回来,不像是准备充足去奏乐的模样,像还没来得及回去休息,就匆匆赶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慌里慌张跑来?”本能的直觉告诉出了什么事。 “陆宇豪死了。”她语气急迫的道出一个人类的名字。 “你在说什么?”我有点懵。 “我说,那个叫陆宇豪的人类死了,他死了,死了,你懂不懂?”莎若几乎激动带着哭腔。 “他是跳海死的,就是因为他,———他———”莎若不忍心继续往下说。 “他怎么了?他到底因为什么?”我也急的催促她。 “就因为他太思念你,他太执着于你,他认为你来自大海,根本不是什么幽灵鬼怪,所以,——他选择了投奔大海-——以他的方式表达对你的爱———他爱你爱的太深———爱你爱到甘愿舍弃生命———”莎若泣不成声,一口气说完。 我则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第二天的灵力展示大会如期举行,水城一年一度的灵力大会沉浸的欢庆当中,精灵族长老们早就进入各自席位,拭目以待。 而精灵们也早就蓄势待发,摩肩擦踵,迫不及待一展身手的机会终于到来。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花激族灵力展示大殿的。 只记得,场上一片欢腾鼓舞气势呈现在眼前,雷动的掌声充斥着耳旁,掌声送走一个又一个前来展示灵力的精灵们,他们个个灵力超凡,做足了充足的准备,为的就是等这一天。 直到,念到我的名字时,我才机械式的登场。当所有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时,我打开了能量收纳盒,拿出经验棒,用手轻轻挥舞着经验棒,一些徒有其形的海浪,便从我的能量收纳盒中抽出来,再一挥舞经验棒,海浪翻卷成海龙卷直插天幕,这个创意令在场的精灵们大为赞叹。大家睁大聚精汇神,期待下一个更加完美的灵力创意;然而,当我再一次挥舞经验棒,只进行到一半时,我却无力的松开了经验棒,能量收纳盒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我双膝跪地,眼中却无可抑制的流出东西来,那些湿湿的,一点一滴凝结成水滴状的水,从我的眼角流淌出来,滴在了大殿上的地板上,化作一滩水渍。 场上所有精灵鸦雀无声,所有目光聚集在我反常的举止上,我却受不了这种无声的静寂,从大殿爬起来,便往外跑。 我一直跑一直跑,却下意识的跑到了水城南面的那片盛放的花开,然而,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所触及的地方,花朵的花瓣却四散凋零,仿佛,这些花儿都能感受到我体内集聚的能量,这种超负荷的负面能量,却能盛放生命走向枯竭,我被这种全体花儿凋零的场面,惊动了,那些花儿似乎知道的感受,它们凋零的气势就有如我源源不绝哭泣的泪水。 我为什么会如此悲伤? “唉!———”一个长叹出现在我身后。 是花激族的精灵长老。他慈祥的目光中传递着一种我从未感接触过的东西,那种东西也给他带来了深重的负担,和无可奈何沉重,什么都逃不过精灵长老的眼睛。 精灵长老伫立在一片四散飘零的花海中,他用慈悲而又从容的目光注视着这些飞离的花瓣,目光又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平静。 “哈伊达(注:精灵语是所有对最高级精灵长老的统称)我———我真没用,辜负了您的期望。”我一边说一边泪如雨下不。 “你不必再多说了。我都知道。”精灵长老没有一点怪我的意思。他的口气平静,不带任何感情的流露,只是那一声长叹,道出了某种无奈中的惋惜。我听着感觉背负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压的我喘不过来气。 “可惜了呀,你本是我族最得意的一个精灵,现在,现在却要因为你触犯了禁忌,不得不接受族规最严厉的惩罚。”精灵长老威严又不失慈祥的,对我又是怜悯又是惋惜的说,他的神情深深触动了我。 “哈伊达,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和人类产生感情,我甘愿接受最严厉的惩罚。———可,可我就是没办法控制我自己。———那个人类的男孩为了我死了,我感到很难过很悲伤,这种悲伤和难过是我从以前未体验过的深刻的感觉,我感觉体内有什么力量猛烈地撞击着我,而我则是这股猛烈力量的发起者,有不可逃月兑的责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哈伊达你要帮我。我到底该怎样才能摆月兑这种处境?”我祈求精灵长老帮我摆月兑这种深刻沉重的复杂生命力体验,我想解月兑,我想回到从前那个一心修炼的我。 精灵长老只是无奈而又深重的摇头。 “孩子,有些事可能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要发生,你避也避不开,对自己也不必太过苛责,你应该学会的是放下,看开,试着让自己沉淀。你应该明白沉淀的含义,当水中的杂质沉淀下来,你便能看清周遭的一切。这便是精灵该运用的智慧。”精灵长老试图开解。 “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你自己一手造成,这是无法改变的命数,我必须依照族规,将你逐出花激族,逐出水城。”这就是精灵长老口中的最严厉的惩罚。 一听我要被逐出水城和花激族,我以为精灵长老说着玩,只是吓唬吓唬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相信我会真的接受这种残酷惩罚,这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不,哈伊达,你是在骗我,这绝对不是真的,水城是我永远的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怎么可能说赶我走就赶我走,您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我愿意接受任何残酷的惩罚,哪怕废掉我的灵力,减少我的生命年岁,就是不愿意接受被逐出精灵族的惩罚,这太残酷了,这太残忍了,这比让我死还难受。 精灵长老似乎对我这种执迷不悟的状态很不满,他只是一直在摇头。又很无奈。 “对于一个精灵,这却是最残酷惩罚。隐默这就是你的命数,任谁也改变不了的命数,你还是接受吧。”精灵长老不再多说,而是表现出一贯的威严,毕竟,有些事要靠自己体悟才会知道其事件背后的真实意义,然而,现在的我,根本没有那个智慧参透这一切。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感觉快要被永远抛弃的孩子,委屈又恐惧的抓着一直以来依靠着的大人的手不肯放,只知道索取它提供的依赖,只知道恐惧,只知道想要极力摆月兑这种恐惧加注在身上的苦痛,却不思精灵长老的所说的,试着学会“沉淀”。不去考虑恐惧背后的含义又是什么。 “不———我不接受,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死也不要离开水城———我哪儿也不去,哈伊达,求你不要赶我走,求你收回成命吧———”我近乎歇斯底里的恳求精灵长老,希望能有一丝挽回的机会。 “这是真的!隐默。你必须接受。”精灵长老非常严肃认真的回答。不再跟我讲任何道理。而是语气淡定的告诉我这个事实。 看着我孤单一个人哭的又如此凄厉哀号。精灵长老不忍的走上前,又换上慈爱的口吻继续说:“孩子,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也无能为力,这是世代祖先遗留的族规,不是我说破就破的,那岂不是令整个花激族大乱?你也不要过于悲伤,凡事都有两面。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被逐出水城的精灵族吗?” “是因为我触犯的禁忌,不该和人类产生感情?”我哭着这样答道。 老族长再一次默默摇头“是。也可以说不是。” 当精灵长老的回答里还有某种否定意义的时候,我渐渐止住了哭声,却很想听听精灵长老接下来要讲的那个“不是”的理由。 “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你起了变化?” 经精灵长老这样一提醒,我变开始观察起自身来,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脑部上方生长出类似树的枝杈末梢,那些散发粉红微弱光芒的枝杈末梢,还在以一种旺盛的姿态,继续分叉生长。 “怎么会这样?”我自己大惊失色的问。 “你已经不再具备一个精灵该有的独立特质了,水城是不会允许这样的精灵存在的,这可能会给水城的安危带来不可预知的安全隐患,所以,发生质变的精灵是会被逐出水城的。 你的意识不再单一,它们开始向外分叉,是最明显不过的证明。你的体内开始发生微妙转变,新的外来的东西注入你的体内,它们占据你的意识,动摇你的意识,使你无法集中意识守护水城,它们带有入侵危险的信号,而这都不是单凭你一个人能控制的了的事。大部分精灵会对这些外来因素本能屏蔽和抗拒,他们也不轻易被攻破,他们的体内是带抗体的源,然而,有极少部分的精灵残留在体内的某种蛰伏起来的原始内在冲动因子,会因为部分偶同,或相吸的缘故,在被触及之时,便会蠢蠢欲动,体内的这些因子一旦被激活,便会悄悄活跃到你的意识层,会迫不及待的与外在那些吻合因素结合,这样一来,你便开始产生变化。这,才是你必须离开水城的真正原因。”听精灵长老这样分析,我又觉得听不懂,又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也许是另一种重生,因此,又何必为此过于难过。” 经精灵长老这样一分析,刚才狂乱激抗的情绪稍稍得到些许平息,可是,要被逐出精灵族这个现实还是带给我了不小的震撼和沉重的打击。 去原生台的路途中是如此漫长和沉重,一路上跟随精灵长老,一步一步朝原生台的位置走去。平时,精灵们可以从水城不同的位置观看到原生台的任意一角,穿越海底的光柱,一直是精灵翘首企盼的天领之地,神圣之地,水城的能量中心,年轻一代的精灵更是没有目睹过它的全部面目,只有那些有资格的精灵才会被允许靠近源生台,平时,那个地方一般会由专门看守的精灵把手,不得随便闯入。 只有当精灵族内发生什么大事的时候,譬如:生命的诞生仪式,精灵长老们的重大集会,死亡的送葬仪式,这些事关生命意义重大时刻的到来之际,我们这些精灵才有机会靠近源生台。 这一次,花激族精灵长老单独带领我去源生台执行族规惩罚,却也是极少见的现象,我应该不属于第一个,但是不是最后一个,也不得而知,总之,在我之前,一定也有和我一样发生了各种质变身份的精灵接受了水城的精灵族这种残酷的惩罚,那么,他们最终的生命尽头又会在哪呢? 对于精灵族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为了不干扰到其他精灵,当然是由各族精灵长老内部妥善处理。 在被逐出水城的精灵族之前,精灵长老会取走我一大半的灵力,失去这一大半灵力的我,没有灵力的协助是回了水城的,而这,也相当于减少了我存活的寿命。一个精灵会随着他的灵力的消失,生命也会走向终点。 “离开水城的我又该去哪里呢?”我兀自迷茫起来。 “也许,你的意识会帮你做决定,就跟着它去吧,在那里好好过完余下的人生。”这是精灵长老最后嘱咐我的话。 源生台的光柱越来越接近,被我看的越全面,进入源生台,巨型光柱矗立在空地上,直插永无止尽的海顶,天幕,与日月同齐,越靠近,光芒越亮,强大的能量在光柱内上下穿行,光柱低端设有一个与光柱大小的祭台,那上面曾,死去过无数精灵,但也诞生了无数精灵的位置。 而我站在那上面,将会到达哪里,是生是死?都不是我能够知道的奥秘。 当我们一步步靠近源生台时,光柱内的祭台上隐约躺着一个人,我首先认出了那个看似熟悉的人类,他就是陆宇豪! 我甚至不顾精灵长老在场,先行冲了过去,仔细一看,没错,真的是他,可是,他怎么会到达这里? “这个人类已经死了。”精灵长老给出结论。 “他为什么会到达这里?”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精灵长老的见解。 “他难道就是为你而死的那个人类?”精灵长老则反过来问我。 我不得不承认正是。 “看来,他是因为跟你的意识结合,才会达到这里的,你的意识也强烈的牵引着他,只不过,那得多大能量的意识才能促使一个人类到达水城,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精灵长老也对此难以理解。 “哈伊达,我想在我被逐出精灵族之前,想请求你救救这个人类。只能够救活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是因我而死,所以,我有责任这样去做。”我想尽我一切之力去挽救他的生命,我知道精灵长老是有这个能力的,在水下精灵族精灵长老无所不能,一定可以救活一个人类,一定。 “可是这个人确实已经死了,我不能做这种有悖自然之力的事情,那样会毁坏万物之间生长的平衡。” “我不管,只要能救活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哈伊达,用我全部的灵力吧,如果可以,我愿意将我剩余的灵力用来弥补他的生命。”我激奋乃至霸道的强烈请求道,甚至产生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他的意念。 “可是,隐默,如果将你剩余灵力用来弥合他的生命,你用来维持生命的灵力将所剩无几,这也就意味着,你在几年,甚至几十年,超不过百年的情况会死去,你愿意吗?” “我愿意,哈伊达我愿意,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要还,如果,让我带着这份遗憾和歉疚活下来我也会生不如死,所以,就用我剩余的灵力来弥合他的生命吧。” “唉!———傻孩子,你这又何苦呢?我是看着你一点一滴长大的,你们的诞生也有我的一份参与,你就相当于我的孩子,看着你经受这些痛苦,哈伊达真的很为你难过,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也会尽可能的帮你,只要你觉得这样做心里会好过一些。” 这让我想起了曾经我跟莎若第一次上岸的情景,那个时候我极力劝阻莎若回水城,也是用的这个口吻,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明白莎若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要上岸去见那个男孩,现在,我却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也许,这个过程在外人看来很矛盾很残忍,但是,当我这样做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坦然的是释然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取他的重生。 “哈伊达,我舍不得离开花激族,舍不得你,舍不得整个水城,我真的好难过,现在,在必须面对这些惨痛代价之时,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救活他吧,我恳求你了。” “好吧,我答应你。就当是哈伊达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不过有一样,他属于人类,人有三魂七魄,在人类世界掌管这些人类魂魄的鬼司,到了一定期限,会来收回这些魂魄,我若强行将他复活,不知道会在他身上出现什么后果,魂魄为了避免被抓一定会让这个活过来的人类避开那些促使他死亡的原因,至于以何种方式避开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要做好种种心理准备。” 精灵长老将我同那个人类一同摆放在光柱内祭台上面,他取走了我一大半的灵力,这一部分失去的灵力,将让我永远也回不了水城。当灵力从我身体内抽离时,我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就像一棵连根拔起的树,我的根从我体内被硬生生的拔起,我在祭台上痛苦的抽搐,发住阵阵的疼痛的叫喊声,这叫声被强大的光柱屏蔽,我看着光柱无止境的顶端,那里是川流不息的能源流动,尽管痛苦,可我依旧要咬紧牙关忍着,我感觉我的灵力在一点一点从我体内剥离,我看到他闭着双眼就躺在我身旁,一道道光注入到他体内,而我身体却在趋于瓦解中,我虚弱的睁不开眼,在意识完全消失的前一面,我看到他的身体动了一下,他真的活过来了,我不欠他的了,我把我欠他的统统还给了他,陆宇豪,是他的全名,此刻,我多么想伸手模一模他的脸,在我的意识即将消失的前一刻我却如此渴望的与他接近,然而,抬起的手,最后还是无力的落下,他永远被定格在我的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我好像对他说,我好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吗?永远不分离?可以吗?可,——— 第四章 回到水城,我以为一切到此结束,问题得到了解决,但我错了,这才是问题刚刚的开始。『**言*情**』能量收纳盒中的海浪图,打开又合上,一点新进展也没有,它们被搁置在能量收纳盒中,我却没有心情拿它出来练习。经验棒就摆在我常放的位置,它们在一点一点被它的主人冷落,经验棒中储存着我平时灵力操控练习的经验感,一旦它被荒废,灵力挥也会渐渐减弱。 看着古老的瑚虫制成的蓝色能量收纳盒,盖子向上打开,里面是平静的能量水,这海水,和水城外的实际海水是有区别的,这水贮存在能量收纳盒中,留着专门给精灵练习能量的。平时,没有打开的能量收纳盒中的能量水是静止的,它就像缩小版的海面,你,只需要拿出经验棒,在那能量水上,用意志练习海浪形成各种形状,当一个能量技能练得纯熟,就可以接着练习下一个。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收纳几十个海浪形状能量。然而,当我再进行下一个海浪形状塑型时,却怎么都无法集中意志,完成它。经验棒点在了能量水中,意识却无法集中,而是被一个人影不断搅扰,刚刚聚拢的海浪,在快要成形的半途中又溃然倒塌,或者是,能量意识从底部撼动,触到了成形的顶部,然后它们在你眼前崩塌,又回归平静。 我“啪”的一声关上了能量收纳盒,定了定心神,却还是乱的很,灵力操控练习,最需要的就是凝神静气,然而,现在只要我静下来,脑子里就会不自觉的出现一个人的影子,那晚,他在海边对我说的话,他灼烧的目光,这一幕幕都会在我脑海中重放。 为了赶走这些扰人的画面,我去了水城外南面的花海,想去静一下心,也许换个环境练习,会更顺利些。 看着花海中五颜六色的碗花,围着水城南面的斜坡,一直延伸下去,看似永无止境,没有尽头,放眼望去,一片五彩斑斓的地毯,将古老的水城南面装饰的异常鲜丽夺目,上空,不时流赫族精灵的身影,缓缓飘荡过去,像极了人类世界天空中的云朵,水城的上方也是一层蓝色,只是没有星星太阳,没有白昼之分。 我走在花海中,没有像以往迫不及待的找到我的老地方坐下来休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却害怕停下来,或坐下一动不动,因为,如果我安静下来,那些恼人不受控的画面又会来缠着我,我就这样往南坡下走,一直走,走在花海中,不时抬头上方,飘过去的身影会吸引我的注意,脚下的海蚌石更加增添了颜色的鲜丽,那种块状的平整的石头的颜色,跟碗状的花的颜色相互交映,就像荷花与莲蓬紧密连接在一起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莲蓬是圆形了,而海蚌石是不规则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没有到达水城的尽头,我忽然回头,朝着相反的方向望了一眼,古老的水城,像一座城堡,矗立在远处,斑驳暗淡的外墙与这鲜丽的花朵形成鲜明对比,水城看上去虽然古旧,但却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从水城中直插天幕的光柱,照耀着整个水城,同时也给水城内的精灵释放能量,精灵吸收了这种能量才能维持体力。 我决定不在往外走,而是往回走,像这样走着,我的心绪会平静一些,不再被那些画面纠缠,只要我活动,这种被纠缠的透不过来的感觉,就会得到一丝缓解。 可是,当我快到南城脚下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抬头一看,是莎若。 “隐默,最近你憔悴了。”这是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见到莎若那一刻我不自觉的感到一阵喜悦冒上心头,但,这股短暂的喜悦随即被另一种阴霾取代,不知为什么我现在不想跟莎若谈话,于是,我转身,打算往回走。 莎若跟上来,“隐默,”她吸了一口气,憋足了底气,叫住我。“我们谈谈好吗?你一个人在南城坡漫无目的走来走去也不是办法。” “我什么都不想谈,我要回去练习了。”我背对着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沮丧极了。只想快点逃开,一个人待着,可是,一个人静下来时,脑海中那个人影就会来纠缠我,我的练习在一天一天毫无进展中。对于一个精灵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你不能只顾逃避,隐默!”莎若一语道破天机。 “我没有!”我嘴上死不承认,甚至激动的转过身,盯着她看,但随即眼神别开了,实则内心底是怎样的?莎若似乎比我本人看的更清。 “你为什么要拒绝他呢?那个人现在因为你的拒绝很难过。而你,我看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呀。你为什么要做违背自己意愿的决定?让自己陷入矛盾痛苦中?”莎若不愧是莎若,她把我的心看的透透的。 我只得陷入沉默。莎若的每一句都说中我的要害,然而,我想去反驳,却又感到无力。她说的是事实,而我,为什么要这么矛盾?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和他在一起?”莎若的语气有些怪我不争气的意思。 “一个精灵怎么能和人类在一起?这是不可能。”我斥驳。 “有什么不可能?既能相爱就能在一起!”莎若说的理所当然。 “我们那不是相爱,那是他一厢情愿,我并没答应过他什么,是他一个人执迷不悟。”我强硬的纠正。 “隐默,你诚实一点吧,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承认,还在自欺欺人,你敢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誓吗?”莎若开始指责我的固执。 “得了吧莎若,别以为一切都是你认为的那样子理所当然的生。告诉你,我不是人鱼族,我是花激族。那不该是花激族精灵该有的东西。”我被莎若咄咄逼人的口气激恼了,而且语气激动的好像说错了什么话。莎若的表情由方才的激动转变成了黯然,神色中多了一抹说不出的隐痛。我还是迅速捕捉到了这种神色里的变化。所以,我断定,有些话我说过了。 在水城,人鱼族是不被一些精灵族太过看重的,因为他们对于水城并没有担负起实质性的守护责任,所以有个别一些精灵族是瞧不起人鱼族的。认为,他们只会唱歌跳舞,除此之外,他们对水城毫无实质贡献,假如,某一天水城面临危险,人鱼族是没有力量可以帮上忙的。他们不是战士,用人类的花来讲,他们是艺术家。才艺展示才是他们在水城的使命。 “对不起!莎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其实,你说的那些道理我都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觉得人类会和精灵有结果吗?你觉得我和他真能在一起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别忘了,你属于水城的精灵,一半是鱼身,大家生为精灵一份子,对于水城的守护都有一份使命在身———”说出这样的话,说实在的,能和好朋友这样聊聊,真的比一个人心里好受多了,但随即一股悲伤便占据了我心头,说着这样的话,我的心里却是失落的,和无奈,甚至违背了心底里那个自己,所以,我才会这么矛盾。我无视这股悲伤和失落,不去理会心底那个我的感受,独自吞咽消化,这种矛盾和难过。 莎若抬起头,露出释然的笑,看着莎若每次脸上又很容易露出那种有力量的笑,总能让我心松开,我忽然觉得,面对伤害,莎若总是勇敢迎上去承受它,虽然人鱼族不具备其他精灵强大的灵力操控,但他们承受伤痛和伤害的能力却令其他精灵望而生畏。『**言*情**』他们才是最有勇气和奉献精神的精灵一族。 面对莎若又一次宽容的接纳,我突然对她升起一股敬佩之情,莎若总能活出她自己,即使伤害阻碍了她,她也从不违逆自己的意愿,那才是她美丽动人的地方。就像她的头,火红色的,象征着熊熊向上燃烧的火焰,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隐默,其实,我是替你心疼,如果我们生为人类就好了,做精灵其实很累。”这是莎若头一次对自己是精灵身份表示了异议。有时,我会觉得莎若说的大部分是真话,能一针见血的指出要点。 面对那样的莎若我只能表示赞赏和钦佩,但我们终究是精灵,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莎若,忘了他们吧,他们不属于水城,我们也不属于那个世界。”我跟莎若对这件事的态度区别在于,莎若永远知道向前去追求,她的热情,就像疯狂的艺术家一样,执着到底,她会跳月兑出眼前的束缚,甚至克服种种障碍,去登上彼岸,可是,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成功呢?也许,结果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而我,恰好与莎若相反,永远跳月兑不出眼前的束缚,甚至,被束缚惯了,不愿跳月兑出束缚,但内心还存在一个原始冲动的我,在不甘的抗议。我嘴上劝莎若,喉咙却像吞咽火焰一样灼烧的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以前我从未体会过这种感受。 莎若哭了,“对,是,我们是水城的精灵,对水城有守护的责任,但我们人鱼族也有类似人类的情感,叫我怎么忘?你忘得了他吗?你忘记了吗?你敢说你现在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我也忘不掉!可是,忘不掉也要忘。”我现,自己有时是这样的麻木冷酷,对自己,亦或,对身边的好朋友,莎若之所以哭,是因为她会痛,但是我,只是感觉到冰冷。这种冰冷也是属于我的一部分的,它此刻也打压了心底的那个扰乱我的自己,现在,那个心底的自己暂时消失了,也像是被我恶狠狠的关了起来,中伤了,没了可以挣扎的力气。 时间是平息一切的良药。我带着某种复杂的心态克制自己,让自己潜心修炼自身的灵力。但群殴越是想好好练习,越练习不下去,一集中意识,先我就得控制自己,老想着一定要认真练习,心中一直默默念叨这一句,却意外现,我之所以要这么不断提醒自己,是我不能静下心,一旦静下心意识就会不由自主的跑到别的上面去,那就好比,我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口,我一个稍不注意,意识就会流失出去,要集中它根本很难做到,我就得必须重新整顿自己的意识,所以,才会需要不断提醒。可是,无论我怎么告诉自己,应该集中意识练习能量操控这件事,还是会出现纰漏,因此,能量收纳盒中的,能量水,刚刚做起一个海浪结构,很快它就又消失,能量水,平静一片。 如果,再照这个状态下去,一定会被精灵长老知道,因为我们会每隔一段时期,举行一次灵力展示大会,然后让精灵长老们在给予指点,让自身修炼达到更完善地步。然而,展示灵力进展的时间快到了,而我却没有一点新进展。 我不知道到时候该怎样跟花激族精灵长老交代。 一年一度的灵力展示大会将会先在各个族群内部先行举行,然后挑出精干杰出的代表再去水城各个精灵族间进行一次展示,最后再上报到水城最高级,这些精灵将会代表整个水城精灵被授予最高荣誉称号,为各自精灵族争得荣耀的同时,还会被赋予最高使命。 无疑,我也会参加这次灵力的展现。而且在去年的灵力展示大会上,我在族群里获得优秀灵力操控师的称号,这个称号会受到精灵长老的关注,也会被给予厚望。但是,现在的我,光挥出平时的灵力是不够的?灵力展示大会是不允许出现之前展示过海浪形态能量的操控,必须有新的创意。这些灵力展现,会毫无保留的说明你平时在某个阶段下的工夫。有没有勤加练习自身的灵力,还是荒废你被赋予精灵灵力的能量天赋,这都将从灵力展示会上看出端倪。 无疑这对目前处境的我来说情况是极其不利的。 在形的方面我还是可以勉强控制,但是在力道能量支配方面,就需要更加集中的意志力才能使成形后的海浪,自由控制它,并且还要挥其力量是否精准。 显然,现在的我,根本没办法做出这么高精准的能量操控技能,因为操控海浪的力量,需要的就是意识,意识是基础,纵使我想让自己集中意识,可是,现在的意识不再像以往那样任由我自由控制了,这种状态一定会在灵力展示大会上,被精明的精灵长老一眼看透。 想到这,我突然憎恨起自己来,也憎恨起那个叫宇豪的人类来,恨他为什么会让我这么矛痛苦,恨他为什么会闯入我的世界扰乱我之前平静的生活,更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可是,不论怎样今年的灵力展示大会,我还是会如期参加。 但就在头天晚上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这件事对我的打击不亚于量能的减弱,甚至超过了我目前的承受能力范围。 莎若急匆匆找到我,她的神情灰暗充满了难掩的哀伤,我差点被她的模样吓到,要知道明天的展示大会他们族虽然不用参加各项灵力展示,但是会负责现场奏乐,整个会场都要他们来布置,而现在的她不像是有所准备的样子,倒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出什么事了?你这样慌里慌张的跑来。”直觉告诉出了什么事,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跟外界有关。 “陆宇豪死了,他死了,你知道吗?”莎若语气异常激动,起伏的胸口,激烈的跳动着,连肩膀也再颤。 “你在说什么?谁死了?陆宇豪?”陆宇豪是那个人类的全名,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莎若口中死字,却像刀尖一样,一下一下刺激着我的耳朵。 “我说,那个叫陆宇豪的人类死了,他死了———他是跳海死的,就是因为他———他———”莎若几乎激动带着哭腔。但又不忍心继续往下说。 “他到底因为什么?”我终于明白过来,他就是那个陆宇豪,他就是那晚与我见面的人类,他就是和我说要在一起的那个人,他———死了?!———我不敢相信的催促着她说完。 “就因为他太思念你,他太执着于你,他认为你来自大海,根本不是什么幽灵鬼怪,所以,——他选择了投奔大海-——以他的方式表达对你的爱———他爱你爱的太深———爱你爱到甘愿放弃生命———”莎若终泣不成声,一口气说完。 我则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怎么也回不过神来。在莎若的哭声中,我居然,拿起自己的能量收纳盒,准备经验棒,那个人类死了,和我没关系,为什么莎若要跑来告诉我这些?“你走,走啊!”我居然张口赶出莎若,我不想听见她在我面前哭,他死了,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无关。我这样自己念叨着。 然而,被赶到门口的莎若却冲我嚷道“隐默,你不能这么无动于衷,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隐默,这不是她———” “你走!快走!为什么要跑来告诉我这些,那个人死了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无关。”我歇斯底里的让过去。 “可他是因为———。”莎若不可争辩的回答。 “你走,走走走,我不要听不要听———”我害怕似得大声嚷嚷,打住莎若继续往下说,仿佛她说完了,我就要死一样,我在那不停的喊。 我还得练习呢,明天就是灵力展示大会,我还没有练习完,我还没有练习完,我要继续练习——— 水城,一年一度的灵力展示大会如期举行,水城在一夜之间,(当然水城是没有白昼之分的)但精灵们也有睡觉的时间,这段时间相当于人类世界的夜晚。水城上下被装饰的节日气氛异常欢腾。水城上方拉开了标明了灵力展示大会的横幅告示,这几日都会一直挂在水城的城楼上,从花海精心挑选的花,装点着水城的道路,巨型海藻带上镶嵌了花,被垂在了水城四周,用各色珊瑚搭起了造型各异的装饰图形。人鱼族姑娘们准备了舞蹈和歌声,人鱼族小伙子们吹起了海螺号角,整个水城沉浸在一片欢腾的热闹气氛中。 精灵长老们已经进入各自席位,当然,最高精灵长老会坐在大殿之上的一把象征地位最高的宝座,那是族内最老也是最有资历的精灵长老,足有千岁了,他的眉毛盖过眼睛,和他的胡须缠在了从不离手的手杖上,在手杖的最上端形成一个盘状,那即是身份象征,又是族内最高掌权的象征。他的两边一次排开是稍年轻一些的精灵长老,他们的胡须都才耷拉到地。眉毛也没有长大胡子那么长。 精灵们早已做好充分准备,摩肩擦踵,蓄势待,迫不及待一展身手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来的花激族灵力展示大殿的。 只记得,场上一片欢腾,雷动的掌声充斥着耳旁,掌声送走一个又一个前来展示灵力的精灵们,他们个个灵力超凡,傲视群芳,做出令精灵长老频频点头满意的表现。 直到,念到角落里我的名字时,我才机械式的登场。 当所有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时,我打开了能量收纳盒盖子,又拿出经验棒,停顿了一下,轻轻挥舞着经验棒,点在能量收纳盒中的能量水中,只见平静的水面,摇动起来,海浪声在收纳盒中此起彼伏,一个急速向空中挥去,能量收纳盒中的能量水形成的海浪翻卷成海龙卷直插天幕的景象出现了,这个创意令在场的精灵们大为赞叹,大家睁大眼睛,出低低惊呼声,有的则表示出了不屑,精灵长老们只是聚精会神的看,并没有表评论的意识。 最高的精灵长老,似乎手攥紧了一下他的手杖,在地面上敲击了一声。 第一个灵力展示完毕,接着是要展示第二个了,大家似乎都在期待更加完美的杰作,然而,打开的能量收纳盒,平静的能量水,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就变成那晚的海水,在那此起彼伏的海水声中,那个人的脸出现了,那个人的眼睛,和他说的那些话,此刻都涌现在了脑海中,———“隐默!”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打破了这种粘稠静止状态,我的耳畔又回响起大殿内精灵们的嘈杂声。我抬眼看了眼精灵长老,他们正一个个盯着我看,其他精灵也在看我,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能量收纳盒掉在了地上,经验棒也像是合起伙来和我作对,看着它们掉在地上,我急忙跪下去捡它们,却不知道怎的,一滴一滴潮湿的水渍,滴了下来,滴在了大殿上的地板上,滴在了经验棒上,收纳盒上,我伸手去模一模自己的眼睛,眼下全是水,潮湿的水,眼睛内还在不断往外溢出水来。 大殿内更是一片热闹了,精灵们好奇和惊诧的目光投身在我身上,我受不了这种目光的压迫,从大殿地板上爬起来,一路跑出了大殿。 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水城外南面的那片盛放的花海,然而,奇怪的景象出现了,平时盛放不衰的花海,此刻花瓣却一瓣一瓣从花朵上月兑离,向外四散飘去,花瓣打在了我脸上,从我身旁擦身而过,甚至迷糊了我的视线,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呆了,我在水城生活了这么久,从没有见识过南城花海还会凋零的景象。 “唉!———”一声长叹从我身后传来。是花激族的最高精灵长老。 他伫立在这四散的花瓣中,对于这种景象似乎并不觉得奇怪,他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这些四散飞去的花瓣,目光中多了一种我从未接触过的深沉的东西。 看了好一会,精灵长老才将目光收回,投到我身上。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我突然产生了极强的不安感。 “你本是我族最有希望的一个精灵,但现在,———你已经开始生变化!”精灵长老语重心长的说,他的权杖向前移动着,精灵长老在向我靠近。花瓣纷纷洒洒落到了他的胡须上。在我们之间犹如雨点落个不停。 “哈伊达(注:精灵语是对所有最高级精灵长老的统称)我———我真没用,辜负了您的期望。”说着,我的眼睛又迷蒙了一片,视线渐渐淹没在水雾中,面颊上感觉到滚落的水,其实,是泪水,是每次莎若感到伤心难过时眼睛里流出来的东西,而现在,我也居然在流,而且不受控制的流,似乎在为我体内的某种积聚的能量找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这些能量化作了泪水,透过我的意识,缓缓流到了体外。 “不必再多说啦!我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精灵长老的眼睛,但他没有一点怪我的意思。这反而让我惴惴不安起来。 “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你一手造成,也可以说,是冥冥中注定的事!”讲到这,精灵长老透出一种无奈的感叹,“不过,既然事情已经生了,你就不得不接受族规最严厉的惩罚。”精灵长老威严又不失慈祥的,对我又是怜爱又是惋惜的说,他的神情从未像今天这样深深触动我。 “哈伊达,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和人类产生感情,我愿意接受惩罚。———可,可我就是没办法控制我自己。———那个人类的男孩为了我死了,我就是感到很伤心很难过,这种伤心和难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我感觉体内有什么力量在猛烈地撞击着我,撞的我天昏地暗,而我则是起这场猛烈撞击的起始者,有不可逃月兑的责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哈伊达,我到底该怎样才能摆月兑这种感受?”我祈求精灵长老能够帮我摆月兑这种沉重的生命负担,我想解月兑,我想回到以前那个一心潜心修炼的我。 精灵长老没有回答我任何问题,他只是无奈的摇头。 我则一直在流泪,我真想停止这种流泪,我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总是流泪。我狠命的擦拭面颊上的水,可是,下一波又流了下来。 “有些事可能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要生,你避也避不开,对自己也不必太过苛责,你应该学会放下,看开,试着让自己沉淀。你应该明白沉淀的含义,当水中的杂质沉淀下来,你便能看清周遭的一切,离真相也就不远了。作为一个精灵,灵力固然很重要,但也要运用智慧来看待已经生的事。这便是精灵另一个应该开悟的地方,是心的达观和洞悉一切的能力。”精灵长老试图开解。 我低头听着精灵长老的教诲,虽然很深奥,但精灵长老平和的语调让我觉得,我应该去试着理解他的这些话的含义,从中定能学到些什么。精灵长老让我看开,到底应该看开什么呢? “依照族规,我必须将你逐出花激族,逐出水城。”这便是精灵长老口中的最严酷的惩罚。 逐出花激族,逐出水城———我试着重复精灵长老这句话,似乎在咀嚼这句真正的意思,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有多么残酷。当我一点一点明白过来,所谓族规的惩罚,就是要将我永远赶出花激族,和水城时,我震惊,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盯住精良长老,希望我所听到的是假的,是我自己理解错误的缘故。然而,精灵长老平静面容下,是不可摇动的意志和坚定的威严时,我不再怀疑自己的耳朵又问题。我在一点一点相信过来,惊醒过来。“不,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我的情绪激动的难以自持,几乎狂了一般不愿相信。 “这是真的,隐默,你必须相信,你必须接受。”精灵长老一字一顿说,每一个字犹如千斤重的石头压上来,直到压的我不再抗争为止。 “不,我不接受,我哪也不去,水城是我的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惩罚,我不接受,我死也不接受。” 精灵长老似乎对我这种执迷不悟的状态很不满,他只是一个劲摇头。叹息。 而我已经处于癫狂的顽抗状态。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一再不愿相信的摇头摇头再摇头。始终不愿承认这个结果。 “的确,对于一个水城的精灵来说,这的确是最残酷的惩罚。这就是你的命啊,任谁也改变不了的命!你还是接受吧。”精灵长老不再多说,而是表现出一贯的威严,毕竟,有些事要靠自己体悟才会知道其事件背后的真实含义,然而,现在的我,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我所面对的一切。 现在的我,只是感觉像一个快被永远抛弃的孩子,恐惧无助的抓着一直以来依靠着的大人的手不肯放,只知道索取它提供的依赖,只知道想要极力摆月兑这种恐惧加注在身上的苦痛,却不思精灵长老的话中含义,———“沉淀”。不去考虑恐惧背后的含义又是什么。 “不———我不接受,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死也不要离开水城———我哪儿也不去,哈伊达,求你不要赶我走,求你收回成命吧———”我哭着哀求精灵长老,希望能有一丝挽回的机会。 然而,在这凋零的花海中,只我一个人的哭泣哀嚎声,伴随这些纷纷凋零的花瓣,它们也像是感受到我内在的哀伤,像极了挥洒的眼泪,无声的哭泣着。 “孩子,你睁开眼睛看!”也不知哭了多久,精灵长老才又一次开口。这一次他像一个慈祥的老人,不再那么威严的口气。甚至,耐心的像在哄一个孩子。 我任由眼泪哭花的脸,抹抹遮住视线的泪水,稍稍止住了哭声。随着精灵长老的视线,放眼望去一片纷飞的花海上方,“你看出什么了吗?”精灵长老问。 我只得摇头。 “是这些凋落的花瓣!”精灵长老回答。 我于是,又看了眼这些凋落的花瓣。还是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你知道你为什么被逐出精灵族吗?”随后精灵长老又问。 “是因为我触犯的禁忌,不该和人类产生感情!”我回答。 精灵长老又一次摇头了“是。也可以说,不是。” 当精灵长老的回答里还有某种否定成分的时候,我彻底止住哭泣,非常想听听其中的原因。 “你有没有现,现在的你有什么不同?” 经精灵长老这样一提醒,我便开始观察起自身来,令人惊讶的,我的脑部上方长出一棵类似树一样分叉的没有叶子的树冠,那些散粉红微光的枝杈末梢,还在以一种旺盛的姿态,继续向两边分叉生长。 “怎么会这样?”我自己也大惊失色的问。 “你已经不再具备一个精灵该有的特质,水城是不会允许这样的精灵存在的。”精灵长老给出答案。 “为什么?”我迷惑不解,同时,又为自己头部的变化感到吃惊万分。 “水城,是一个整体,你属于水城精灵中的一份子,同时,属于大家中的一份子,相对来讲,水城也属于大家,是大家共同守护的中心,水城,是精灵们的意志结盟的体现,是古老精灵祖先就缔结的意志结合,如果,没有水城就没有水城精灵的存在。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精灵们意识共同坚守的地方,它的出现,恰恰体现了精灵们内在的意识信念,所以,这片花海之所以会凋零,大概是因为,平时的你,喜欢这个地方,与这里形成了意识结盟,这片花海,就好比你内心的镜子,照出了内心的能量。”说到这,精灵长老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那些四散飘零的花瓣。 而我则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内在生质变的精灵意识不再单一,它们开始向外分叉,你脑部的须叉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同时对于一个精灵来说,也是一个危险信号。你的体内开始生微妙转变,新的外来的东西注入你的体内,它们占据你的意识,动摇你的意识,使你无法集中意识一心守护水城。它们带有入侵的信号,而这都不是单凭你一个人能控制的了的事。大部分精灵会对这些外来因素本能屏蔽和抗拒,他们也不轻易被攻破,他们的体内是带抗体源,然而,有极少部分的精灵残留在体内的某种蛰伏起来的原始冲动因子,会因为部分偶同,或相吸的缘故,被触,这些被触的因子蠢蠢欲动,一旦被激活,便会悄悄活跃到你的意识层,会迫不及待的与外在那些吻合因素结合,这样一来,你便开始产生变化。这才是你必须离开水城离开精灵族的真正原因。因为,这关乎到水城的安危,乃至整个精灵族的生死存亡。”听精灵长老这样分析,我又觉得听不懂,但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于你而言,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许是另一种重生,又何必太过伤心呢!” 经精灵长老这样一分析,刚才激抗的情绪稍稍得意平复,可是,要被逐出精灵族这个现实还是带给我了沉重的打击。 第九章 一整天的时间我都会漫步在海边,赤脚行走在柔软的沙滩上,感受沙粒在脚下一点一点陷下去的感觉,那些遗留在沙滩上的漂亮的贝壳,总让人忍不住捡起来,它们被大海遗忘,经受阳光常年抚照,通体成白浊色,失去了原本鲜润的色泽,它们经受海水无数次洗刷,在这沙滩上长眠。『**言*情**』直到有一个肯注意它存在的目光,肯将它收藏。 到了晚上我才会回到那所亮着灯的木屋,伊凡晚上会回他的公寓,而我则可以在他那张单人床上休息。莎若一直说,既然我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就该像个人一样去生活。而不是还要像个水族精灵待在水里。所以,她说,她不在的那些日子,我必须试着学会睡人类的床,吃人类吃的东西,即使不饿,也要做做样子。 每个月莎若只有七天的时间能够上岸,而且七天中每一天只有三个小时是由人鱼变成人的样子,到陆地上去与自己心爱的男孩见面。 那些不见面的时间,只剩他一个人独自守着大海,直到很晚他才会离开。 他在的时候,我一般都在海边独自散步,白天我喜欢一个人来到岩石上,一坐就是一天,只是我不用再躲在岩石下的海水里,我可以躺在岩石上,感受海风吹拂,咸湿的空气聆听大海的气息,听海鸟在大海的上空鸣叫,远处偶尔传来轮船的鸣笛声。 伊凡偶尔会在桌子上的玻璃杯下压一些钱在那,尽管我从没向他开口说需要,但我知道那东西可以换来吃穿。而且钱数越多换得的东西越多。这可能就是人类世界生活中一部分的规则。 说也奇怪,我变成人类模样的我,一个月不吃东西却也不觉的有什么,但不能不喝水。我不明白人为什么会饿,每天必须吃三餐,比如,伊凡一天当中每隔五六个小时就要吃一顿饭,早,中,晚,好像一顿不吃就饿的受不了。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什么也不干,就专心把饭吃完,才去干别的。这真是个奇怪的现象。 算算这个时间伊凡差不多也该离开了,这段期间是莎若不能与他会面的时间,所以,他一般会离开的早一些。 “她不在吗?” “嗯,一整天都会在海边转悠!直到很晚才回来,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又相当怪异的女孩!”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跟她的事了?” “什么叫跟她的事?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说我死过?现在,就连我爸妈都说我死了又活过来,还说是哪个好心人救了我,一个劲说非得好好谢谢人家不可。” “虽然,我不曾亲眼见到你是不是被救了,但是,那一阵子你确实很不对劲,整个人就跟着了魔似的,也不怎么说话了,整天面对大海呆,这都跟那个女孩有关,你们见过一次面之后,你就这样了,结果,我们现你不见了,最后在海边一处沙滩上现了你的一双鞋和一件外套,那个时候我们都一致认为你投了海,可谁都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伯父伯父伤心的一个劲打听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而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讲。” 一顿沉默。 “直到三天后,你又突然好好的,像是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言*情**』” 伊凡的声音。 “我相信莎若的话,她没有理由要骗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还真得好好谢谢人家。至少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一点不假。” 还是伊凡。 “我怎么就一点不记得我跳海自杀的事啊?一定是你们胡乱臆断,全凭一双鞋子和一件上衣就断定我投海了?这也太不现实了———” “那你记不记得你失踪那三天生的事?”伊凡忙打断他问 “不记得!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我也不记得和什么女孩见面之类,说实话,那个外貌奇异的女孩我是一点都不认识她,我怎么会和她牵扯上关系?再说,我喜欢什么样的不好,怎么会喜欢,会喜欢,怎么说,怎么可能会喜欢她那个样子的。你该不会认为我是因为她才跳海的吧?”…… “咚”的一声,门口的地板上一袋子东西重重的掉在了地上,从白色塑料袋中散落出来几个苹果,滚了一地,袋子口被吹进来的海风弄的哗啦啦作响,而门口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隐默———” 伊凡的声音从我的背后喊过来,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们,我知道有两个人的身影已经跑到了木屋的门外,“让我一个人去海边静静走会儿。”海风迎面吹过来,吹进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视线,脚下的沙滩冰冷潮湿,大海此起彼伏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内。撞击我的内心深处,那个隐隐作痛的地方。 我听见我的耳朵的轮骨在“嘎吱嘎吱”的在耳边响,感觉它在生长,在动,在向上伸,它们擦过我的头向外扩展,然后,我就听见,几十米外,他的声音传了进来“我是不是伤到她了?”另一个声音“我想是!谁听见那种话都会觉得难过。” 海风中,我停住了脚,我伸手去模自己的耳朵,现它们变长变得尖了,如果,我在几十米外的地方还想听见他的声音的话,我的耳朵就会变成这副样子。 这一晚,我没有回木屋,而是在岩石上坐了一夜,听着岩石下海浪冲击岩崖的声音,黎明又一次来临,这个世界又开始热闹起来,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让人觉得孤单寂寞,在水城,在我还是一只精灵的时候,我会专心修炼灵力,却也是充实的。 现在的我,倒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我起身,将束住我头的带扯下来,一头白便在风中向着一侧撩动,我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海里,或许,只剩下自由欢畅的游动,是目前能够让我最为畅快的事,我要游一天,能够游多远就游多远,我要在这大海游到精疲力尽为止。 直到第二天的深夜我才朝着木屋走去,现木屋的灯光亮着,门口坐着一个人,是伊凡,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回。 我忽然住了脚,脚下就是觉得沉重,不再往前,便打算转身朝木屋相反的方向走,却被他急忙叫住了。“隐默,我们聊两句吧,我一直在等你,说完我就走。” 我只好转过身来,我们的脚步都一致迈进木屋,夜深了,屋外的海风吹久了很凉,时间长了面颊会被风吹的麻。我刚一迈进们,他紧跟随后,便开口道“宇豪不是有意说那些话来伤你的,我相信莎若的话,我相信是你救了他,但,很显然,那场变故致使他失忆了,对一个失去那段记忆的人所说的话你真的会当真吗?”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拉开了一个弧,绽开一个微笑,我现,伊凡跟莎若真的很像,都会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事着急担忧,伊凡此时正在为他解释,替他开月兑,他跟伊凡,就像我跟莎若一样,忽然,我心里一阵暖暖的感觉流进来,我怎么可能真的怪他,我只是在当时听到那些话心里就是控制不住的难过,想要逃开,害怕再听到从他口中说出那种话来,我的心真的受不了那些话,像锋利刀子刺进来。我其实,比伊凡更明白,他之所以变得这样的因为。 我收拾了一下情绪,转过身,笑着对伊凡,我真的感觉我的心里开阔了很多,“我从没有怪过他,谢谢你。谢谢你为他这样着想。” 伊凡见我的神情一副释然的感觉,他也暗暗松了口气,整个人跟刚才相比放松了许多,他走到靠窗下的沙前坐下。似还有话要说。 我则坐到了那张白底紫色碎花的单人床旁坐下,这张床,伊凡给我买来一个新枕头,铺上了干净的新枕巾,一条白色带蓝色花纹的毛巾被,全是符合女孩子色系床上用的,甚至还给我准备了一双女孩子穿的淡紫色拖鞋,他大概以为我一直穿着那条淡紫色裙子,以这一点为根据,以为我只对紫情有独钟。但是,我却从没有穿过它,我喜欢赤脚到处行走。 “我觉得你跟莎若的身上都有一种很奇特的神秘气质,和一般的女孩很不一样,好像都不太属于这个世界,我从没见过像莎若那么迷人的女孩,她热情,率真,大方,她的身上就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吸引着我,让我甘愿去为她做一切,有时,我甚至不怀疑你身上也有这种独特的神秘气质,以致让宇豪选择以一种极端方式来追随这种神秘不能自拔的感觉。” 伊凡兀自坐在沙上一口气说了很多。我静静在一旁听着。 “可我到现在,我才现,我对莎若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剩下的,她家住哪?父母是谁?她上学呢还是已经工作了?我都不知道。有时,见不着她的时候,我的心里就特别不踏实,如果,她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了我,我又该去哪找她?” 伊凡说着说着停下来,他茫然的朝窗外的大海望过去,在木屋内橘色的灯光照耀下,他的侧脸很落寞。这一刻屋子内静静的,他像陷入某种过去的回忆中,我大概是和莎若在一起的时光中,他的眼神和神情都凝住了,仿佛月兑离了这个空间,只剩下一具没有思想的空壳,留在那个旧沙上。 我不去打扰他,仍他游行过去的时光。 我看着夜色中窗外的大海,也像是回到某个夜晚,大海永远是它的背景,然后,一个人影出现了,他的身影面向大海站立,我一步一步朝那个身影走过去。——— “所以,我想请你跟我说说有关莎若的一切,我想听听关于她的一切,哪怕一点也行,让我多了解她一些。” 于是,我便开始为我的好朋友编织一个美丽的适合人类理解的故事。我说,莎若出生在一个音乐世家,她的父母一个是歌唱家,一个是舞蹈家,她从小要接受父母严苛的训练,从小到大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唱歌跳舞中度过。而且,我自认为,我说的多一半也确实如此。 “莎若会唱歌跳舞?而且她父母一个是音乐家一个舞蹈家?我怎么从没听她说起过?”伊凡很显然对我编造的这个故事很惊讶。 “这有什么好说的呢?你知道生活在一个音乐世家的孩子最渴望得到的是什么吗?” 伊凡困惑不解的摇头。 “是自由!还有就是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回答。 “什么才是她最渴望做的事呢?”他又问。 “和你相恋啊!和你在一起呀!能够抽出时间来偷偷与你见面。对于她来说,这些才是她最看重的事!反倒是唱歌跳舞是她不被看重的事,所以,她当然不会跟你说她不感兴趣的事。” 我真佩服我自己,居然跟人类对答如流,对自己编造的故事还蛮有一套的。不过,我说的基本属实,只是换汤不换药。莎若可不就是这样,不安分在水城练习歌唱,时不时跑到岸上与人类相会。 “所以,你要谅解她,要耐得住寂寞的等她。”最后,我补充。 “我等!让我一辈子等她我都愿意。” 从窗外吹进来的海风,吹动了桌子上白色塑胶袋,塑胶袋出丝丝的响动,里面已经重新塞进了苹果,鼓鼓的苹果挤在袋子里,将塑料袋撑的变了形,我起身,找来一只小桶,将苹果全都倒进桶内,(这里没有盘子或水果篮)这只桶应该也是专门打水用的,是只铁桶,很小的铁桶,只够打一盆水那么多的小桶,十来个苹果倒在里头,也快满了,我提着装有苹果的小桶默默出了木屋,木屋外的后方,就有一个接地下的水龙头,平时都在那个水龙打水用。 我一只一只洗着苹果,明天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了,莎若会在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上岸,这是我特意挑选的红苹果,它红润的颜色,让我联想起莎若的头,同样红的惹眼,莎若说,人类水果中,她最爱吃的一种水果,叫苹果,觉得它又香甜又清脆可口。 洗好了苹果,我拿起一只咬了一口,想感受一下莎若说的那种香甜清脆可口的滋味,然而,嚼在嘴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我很想知道莎若说的那种口感到底是怎样的?然而,我却无法适应东西在口中咀嚼的那种古怪的动作,更不知道下咽会是怎么的难以忍受,最终,我还是将那口苹果吐了出来,如果,让我喝水就容易的多了。尤其喜欢喝海水,淡水也能够接受。 当我提着洗好苹果再一次回到木屋时,木屋内已经空无一人了,我知道伊凡已经回他的公寓去了。 这么晚了他是不是也已经上床睡了呢? 第十章 莎若提议今晚大一起去外面吃晚饭,一方面莎若想让我适应人多的地方,多与人靠近一些,置身那个场合,感受那里热闹的气氛很重要;另一方面,她冲伊凡悄悄使了一个眼色。明白那个眼色传递的意思之后,伊凡便一闪身,到木屋外,我听见他在打电话的声音。 这边莎若跟我说着水城的消息。花激族,谁获得了优秀灵力操控师,谁被授予最高荣誉,执掌水城一方的守护力量,哪个族的精灵长老过世,大家为他举行了送葬仪式,哪个族的量能越来越壮大,能量强大也意味着族群壮大,因为精灵的诞生是需要本族灵力集中作用才能诞生一个精灵的,这说明,这个族在灵力修炼方面很用心。是被整个水城最高统领值得关注的一族。 这是莎若上岸的第二天的夜晚。 我们三个来到了临海的一个很近露天餐馆,莎若不可能走的离海岸很远的地方去,从这里步行回去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可是,她要伊凡骑着捎着我们两个,伊凡觉得没必要,这段路程他另可愿意和她一起多走走,自从我跟伊凡说了一些关于莎若的我编造的家庭背景之后,他这一次见到莎若就小心翼翼,生怕莎若突然走掉,从此不再理他。都不知该怎样将这个美人护着了,莎若说怎样他便怎样,他只是想有更多时间和她在一起。然而,他不知道时间对于莎若也很重要。无奈,骑机车带着我们两个,没五分钟就到了。他真搞不懂莎若。每次和莎若在一起感觉他在和时间争抢莎若,莎若做什么都匆匆忙忙的赶时间,有时,这真叫人痛苦,但为了莎若,他也多了一份体谅,甘愿去承受这一切。 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伊凡便和莎若一起点餐。他们会吃那些被水煮熟的蔬菜,和肉类。一盘盘拌菜端了上来,伊凡喊来老板,送来两瓶啤酒,和一大瓶颜色鲜亮的饮料,便给我和莎若一人倒上了饮料,说是叫果汁。 我只是缀着杯子里的果汁,喝果汁,比吃东西容易多了,虽然,我的面前也摆着一双筷子,但是我却用不好它,莎若就不一样了,她的行为真的跟人很接近,拿筷子的样子,夹到最里的青菜,她都吃的津津有味,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学到这些的。 莎若示意我拿起筷子,其实,模仿人类的行为,对于我来说,非常容易,只要我集中注意力观察,便一眼就能看会,然后握住筷子,利用拇指和食指之间的握力,筷子中间部位却是架在弯曲的中指上的,我在手上演示了一番,就在伊凡觉察异样时,我已经掌握了使用筷子的技巧了,我甚至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便特意伸到离我最近的菜盘子里夹住了一根黄瓜条,我真庆幸,我还是能够掌握大块的东西,如果,像花生米那种又圆又小的东西,要夹起来就费劲了,我将黄瓜条用筷子夹过来,放到自己面前的盘子内,伊凡似乎也松了口气。一旁的莎若看了这番表演激动的差点叫出声来。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机车停在的马路边,即使在这个隔了一条马路的露天餐馆,我们还是不时听见海浪扑上岸的声音。『**言*情**』空气中也是潮湿的感觉。马路边对折一些大石头,更多的是窜出来的一人高的杂草。 从机车上跳下来的还有一个穿着吊带裙子的女孩,叮叮当当的手串饰品随着她的身影而一路响着。 陆宇豪坐在了伊凡身旁,看来是故意给他留出的空凳子上,那个女孩顺手从一旁空桌下带过来一个凳子,挨着陆宇豪而坐。 看着这一切的我则强装镇静,他坐我对面,看见我在,目光也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他便去和伊凡说起话来。 我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我只觉得心烦意乱,很不自在,桌上的气氛很怪异,忽然这时,大概是要活跃桌子上的气氛他旁边的那个女孩也开口说道“宇豪,等一下,我们要去哪里玩?” 我握住筷子的手,其实,是想让自己保持自然,让自己显得更正常一些,让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夹黄瓜这件事上,然而,这一次我怎么夹,那块黄瓜好像在故意跟我作对一样,它的身上好像抹了润滑剂,像一条小鱼,从我的筷子间溜走。 我忽然泄气了,将手中的筷子掉在桌子上,闷闷的说“对不起,我的胃很不舒服,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说完,便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后的凳子没有防备的在地上刮擦着地面,刺耳的声音吸引了旁人的侧目。 莎若这时候也要站起来,但一把被伊凡按住了,因为,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站了起来。 我离开了那张桌子前,让自己的心透过来一口气。 然而,没有离开几步,一个身影追了过来,他疾步上前,用力拉住了我的手腕,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我的身体被迫转了过来。 “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有过什么?不然,你怎么会突然跑开?”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我。 “我都说了,我的胃很不舒服———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放开我!”我的目光则落在他死死抓住我手腕不放的手上。 “那你为什么流眼泪?你是不是很在乎?在乎我跟那个女孩的关系?!”他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听到这,我忽然抬起眼,与他的眼神对视,看着他,看到他的目光深处,最后,他眼神软了下来,有了开始要避开我目光的意思,我也被这种没完没了的纠缠,不得解月兑的状态弄得恼羞成怒,“我说我胃疼,疼的我难受,还不许我哭吗?” 他估计没有料到我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下,两个人就那么僵持在了那里,我挣了挣手腕,他松开了,而我则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泪水真的控制不住的掉下来。脚下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动着。从他错愕的表情前与他擦身而过。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直到某一天的深夜,他突然气冲冲的跑过来。 那天,天已经很晚了,已经将近深夜,他好像算准了这个时候伊凡会回到他自己的公寓,特意挑在了这个时候跑到,一般木屋的门我只是合上,不会上闩,也不会认为有什么危险,如果,有小偷闯进来,或流浪汉跑来,我都会知道门是否会打开,我绝对会比那个人进来时,知道的快,这种能力的天赋,估计还是要归功于我曾是精灵,而现在跟人类本质上还是存在区别的,并没有沦落到人类那般反应迟钝。 说是躺在床上睡觉,其实,我只是学着人类的样子躺在床上而已,我甚至感觉不出来睡觉跟不睡觉有什么区别,于我而言睡与不睡真的没多大区别,就使好几天不合眼,我也不知道困是怎样一种的感觉。 所以,在有人“碰”的一声推门而入时,我已经坐了起来。木屋的灯从来都是开着的,我喜欢这种亮着的感觉,这让我感觉象在水城,水城就是没有白昼之分。 他样子憔悴又有些狼狈,平时扣的整齐的衬衣口子,此时七扭八歪,胸前的一只扣子好像扣错了位,勉强起到遮住胸部作用,让胸前平整的衣襟凸出来一块,很不观,他一副醉眼熏熏闯进来,见我坐在那盯着他,竟有一丝讶异。 “都是因为你,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每次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的那双古怪的蓝色眼睛就会出现我脑海里,让我有种做错事的感觉,就会觉得愧疚。我讨厌这种感觉在!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这到底为什么?啊?”他咆哮。大怒。他像一只受困的野兽。找不到出口。他甚至一转身将木屋的门重重关上,木门很无辜,很默默的承受他泄出来的暴力,整个门框都跟着震动了。 而我只想快些逃离这种地方。我的心也跟着那个门框颤动了一下,我捂住了耳朵,不想听他此刻的暴躁。甚至开始害怕他此刻的暴躁。 我面无表情的起身,只想从此刻这个不安全的木屋内出去,去打开那扇门,到屋外透口气。 但是当我要走出去的那一刻,他又一次像上一回在露天餐馆旁的马路边一样将我拉住,只是这一次他粗暴攥住我的手臂,怒目而视,“你又要走吗?今天你不把事情跟我说清楚?你就别想从这里出去,如果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别再躲躲藏藏,我已经受够了。”他又一次朝我怒吼过来。 我的整个背都僵在那儿,好像预知今天在他手中无论如何也挣月兑不掉,这样一想,索性我不再挣扎,脚步也不再往外挪,而是慢慢回过身,用异样冷漠的口气回答“如果我的存在让你这么痛苦这么难受这么受煎熬,那么好,以后我会永远永远从你眼前消失,我以后再也不会再出现这个地方,从此在你眼前消失的一干二净。”我一咬牙,竟然说出如此狠的话,狠到连我的心都在紧,随即,我知道,我的眼泪跟着出卖了我。它们肆无忌惮在我面颊上流淌。而他面容一震手掌的力道松了一松。 “我,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我——”他语无伦次,想要辩解什么。却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让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我停止哭泣好。 他的面容不再像一开始进门时那样狂躁不安,刚才由于愤怒而立的眉眼,此刻平静了下来,目光变得柔和,甚至里面出现了一丝微微的颤动。 接着,他温热的唇附上我的双唇,似要将我包裹进去,我惊的睁大眼睛,注视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睛中我再次看到了曾经那熟悉而又抗拒的那股力量,此刻,那股力量正灼灼然绕着,站在那股力量面前,我不再是恐惧,而是被它的光和热照亮。 这股能量就像水城的源生台散的出来的光和热,越靠近它,越觉得有这种感觉。 我不再犹豫,而是闭上眼,迎接它,拥抱它,让它给予我这苍冽身躯注入能量。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松开了我。然后说“原来我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我吻你时,你是如此渴望而不是抗拒。”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失望的凉意。 而我则久久愣在原地却怎么也回不过来神。像冻僵的植物,身体硬邦邦的杵在那,怎么也动不了。 他冷冷的从我身旁经过,木屋的门被他拉开,海风从门外猛烈的灌进来,就在他跨出木屋那一瞬,他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他扶住门框,头,忽然剧烈的痛起来,痛的他无法挪步,他俯,将头靠在门框上,抵住门框,以免让身体倒下去,但当他还是执拗的迈出第二步时,他却停了下来,他在一阵低头弯腰之中,停顿了一会儿,身子开始慢慢直起来,他回过头,朝我这个位置望了一眼,然后他说:“隐默——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她,你就是那个女孩!你就是我的隐默——” 我则像一块融化的冰,身子瘫软了下去。 第十一章 恢复记忆的他,跑过来一把将我揽到怀里,就那么紧紧的抱着,我感觉就快要透不过来气,他的力气大的惊人,我连动弹一下都无法动弹,此刻,他似乎不想让我在他怀里动弹,于是,我也便放弃了动的念头,仍由他抱着不放。『**言*情**』 他胸前传来他温热的体温,这种温度又一次让我联想到水城的源生台的光和热度,我于是,也抬起手来,抱住了他,将面颊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口前,就听见,他的胸口的一个地方,传来碰,碰,碰的心跳。这种心跳振动着我的鼓膜,却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感觉。 我模了模我的胸口,左右两边,那里却一片平静,苍凉。我才现我的身体原来是没有这股温热的,我的身体是苍凉的,像雪一样,冰冷。 而他抱着这块“冰”却怎么样也不肯放手,有一种誓死也要融化掉它的决心和力量。 “让我好好看看你,”他扳起我的身子,目光神情的注视着我,那样的灼人,暖暖的,一股能量在我心中不断流动。 我忍不住伸手去附在他的那双眼睛,遮挡了他看过来的视线,却被他硬生生的拿开了。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我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你的模样变了,可,无论再怎么变,你的那双眼睛,我认得它。它就像大海一样深邃,神秘,奇异,带着梦一样变幻的光芒。” 我从没有感受过被一个人温暖而长久的拥在怀里,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安定,能够让一个感觉四处漂泊不定的状态,停歇下来,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我想起了出海航行的轮船,在无边无际的海上航行,终归要有一个容纳它停靠的港湾,让它休息,给它遮风挡雨,让它储备能量,这样,它才能再一次鼓足勇气,整装待,充满活力的继续前行。 这一夜,我们相依相偎的坐窗下的旧沙上,他将我揽进怀中,下巴靠近我的头摩挲着,我却一动不动靠在他胸膛,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我一下一下数着它的跳动。语言成了多余的累赘,我们只是彼此感受对方的存在。『**言*情**』 海风从窗口吹进来,撩动了我白色又透着银光的丝,磨蹭着他的手背,他的一只手,捉住了一簇白,长长一绺,躺在他手掌心中,他细细看着它们在他手心中翻动,然后轻轻握紧了手掌,不让海风从他手掌心将那一绺丝吹走。 不知不觉中就这样,我们两个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竟然都安然的拥着对方睡着了。 但,我却灵敏的从一个强烈的空气被撕裂的剧烈震颤中醒过来,那面空气,果真撕裂开一个大裂口,从一个黑洞中跨进来,两个黑衣身影。他们都戴着黑色墨镜。表情严肃,皮肤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跟我身上皮肤的白又是一种不同的白,我的这种白色带着润泽,感觉有血有肉,很自然,而他们那种白,干瘪骇人,就像涂上去的一层粉,像是要掩盖这层粉下的躯体。 他们径自靠近宇豪的身体,然后,我就看到,另一个宇豪的影子,是虚的影子,从熟睡的宇豪的身体内被拉了出来,被他们两个架在中间,没有一点挣扎的意识。我惊讶合不拢嘴,莫非这两个就是鬼司?!他们来索魂了?! 不行,我决不能让这种事生,他们不可以带走宇豪的魂魄。我要将他的魂魄拉回来。 “你们住手!你们不能带走他!”我拦住他们的去路。 那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墨镜鬼司,震了一下,吃惊道,“你能看得见我们?”其中一个既惊讶又奇怪的问。 “是!——这个人的魂魄你们不可以带走。”我的目光停留在处于毫无感知的宇豪的魂魄上。他耷拉个头,一点被带走的感觉都没有。那个熟睡的**,依旧将我拥在怀中的姿势没有改变,他的头还歪向一边,那是原来靠在我头上的位置。 看到这,我的心,一阵心疼又着急。 “呵!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这个人阳寿已尽,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他,之前他就在生死簿上出现过,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名字又消失了,现在他的名字又显示在生死簿上,我们是来执行公务,就凭你也敢阻拦。” “两位鬼差大哥,我不是想要来阻拦你们,我只是想来求求你们,放过他这一回吧,如果,一个灵魂可以换另一个魂魄,我愿意拿我精魂来换,你们来拿我的精魂吧。”我恳求道。依旧不肯给他们让路。我必须拖住他们,直到天明,天明的时候,他们就会回到地府,不得在人间。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我听精灵长老讲过这方面的事。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们收你的精魂干什么用?我只是来执行公务,只按照生死簿来收魂,你不要再妨碍我们的公务,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他们一点都不好说话。 “也许你们应该可以考虑一下,我为什么能看到你们。”我试着提醒他们。 经我这么一提醒,他们果真感到好奇起来。“对噢,我还没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能看到我们?” “因为我是精灵!” 此话一出,果然起到效果,那两个精灵相互对视了一眼,虽然,都带着墨镜,看不出他们从各自的墨镜下的眼神交流。但是,两个鬼司肯定从各自的眼中读出了异样。 其中一个走上前,摘下了墨镜,这时,他的一双赤红的双眼露出了出来,里面就像燃烧着红红烈焰,与苍白的面颊形成非常鲜明反衬。好像那面无表情的身体里燃烧着另一个世界———地狱。 我曾听精灵长老提及过,地府是一个灵魂受惩罚的地方,在那里所有的灵魂都要接受公平公正的审判,然后为自己所犯的罪接受惩罚。那里恒久不熄的燃烧着炽烈的火焰,但却与冰冷黑暗相接,形成一个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世界景象。 “精灵!不在三界中,不在五行中,不在生死轮回中,它们能够游刃于不同空间层次,甚至不受时间限制,可以变换任何形态,风,水,土,火,任何一种元素,它们都能够操控。虽然,我们还是感到吃惊,但——” 他们的这个“但”字一出,我就知道事情会向着坏的方向展。 “可是,我的这具身体是属于人类的身体,你们不是专收人类身体里的魂魄吗,这不也是你们所掌管的范围吗?” “这个——我们只按生死簿执行公务。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与这个人类有什么牵扯,但我们必须得回去交差。”那个赤眼的黑衣鬼司表示对这种状况也无可奈何。 “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我这个拥有人类身体的精灵死后的灵魂归属吗?这个问题早晚得解决!这笔交易很划算,地府的生死簿上一直在收人的魂魄,却从来没有过新的物种的灵魂,难道你们不想让地府的生死簿变得更加丰富,整天只收人的魂魄,其实这个世上还存其他物种,难道你们不想掌管他们的灵魂吗?日后,若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们就有权利收进来,这是多么划算的交易。” 那个没有摘下墨镜一直在一旁保持沉默的鬼司,突然走上前来,他将宇豪的魂魄搭在了摘下墨镜的那个红眼鬼司肩上,“我不得不承认,我被你说的动心了,这个样吧,给你三年的期限,三年后的今天我们会再来找你,到时候,我们会取走你的精魂,这个人的魂魄我们还给他,这笔交易我们愿意跟你做。” 那个架着宇豪魂魄的红眼鬼司却不太赞成,但是很显然他没有那个鬼司懂得变通,所以,他似乎也没有那个鬼司说话有力度,尽管表示不赞成,但到最后还是被那个始终保持沉默不怎么言的鬼司鬼司叫走了。 三年后的今天!呵呵,反正我的生命期限就不多,也不在乎能活多久,如果,能够利用自己这副残躯换回他的魂魄,让他多活一些时间,也值了。 那一刻,海岸线上升起一轮红日来,鲜红欲滴,却让我想起了那个红色烈焰的鬼司的眼睛来,血红炽烈,瞪着我。从这一刻起,生命的时间开始倒计时,数着我还剩下的日子活。 这个时候,宇豪安然无恙的醒来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生一样,我则安安静静靠在他胸膛上,一动也不动的闭着眼睛,他一看我还没睡醒的样子,依旧保持一个姿势,怕把我弄醒。 这一切我闭着眼也能感知到,我抱着他的手,将他搂的更紧了,如果时间从这一刻停止下来该有多好! 第十二章 和宇豪重归旧好,总算是皆大欢喜。 伊凡松了一大口气,气色比前一段时间更快活,我知道,其中更重要的一个因素,是因为莎若同样松了一口气,她心情好,伊凡自然跟着开心。 再说,我跟宇豪又是他们两个在乎的朋友,我跟宇豪过的不好时,他们两个人也没少跟着操心。 这一点我跟宇豪都心知肚明。因此,我们对莎若和伊凡自此更加看重。莎若自不必说,于我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好姐妹。 宇豪从没有问过我从何而来,细细想来,他从我身上比伊凡接触到更不同寻常的一面,但他却始终缄默,从没有问过我这方面的问题,好像有一种默契,只要我不想说,他就一句也不提。——从跟他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的前后变化,他不是没有见到,但就是选择视而不见,他只关心我在没在他身边,他只想静静的拥着我,拉着我的手,漫步在海边,就那么安静的陪伴在我身边。他好像冥冥中知道我喜欢大海,所以,他喜欢陪着我在海边,哪怕一待就是一天他也不嫌烦。他一刻见不到我就不踏实,宁愿放弃从前那种慵懒随性呼朋唤友的热闹生活,回归到另一种平静的生活。他说,他以前是因为害怕面对孤单寂寞,不断找朋友,不断出入各种喧闹的场合来填补心中的空虚,可是现,最后总得回归平静,空虚始终在那个地方等着他。现在,他不怕了,现在的他明白,空虚是因为没有人可以来爱。心中装满爱,就不会觉得空虚了。 我被宇豪带离了海边的木屋,不过离这片海很近,一所八层搂的公寓。 那是我第一次来到人群居住集中的地方,公寓楼内出来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我看,一个长及腰满头银,却拥有一张年轻的面孔女孩,皮肤白的刺眼,却拥有一双诡异的蓝色眼睛,赤着脚,虽然一直以来都穿着那条盖住脚面的淡紫色长裙,但我还是不喜欢别人这样的目光。 宇豪却毫不在乎的搂着我的肩膀,大大方方的出现在所以人面前。在一个电梯里,在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下,我就那么被他搂在怀里静静看着电梯旁数字变换到6,然后带着我出了那个窒息的密闭的方形铁盒子里。 他不愿意我一个人再住在那个海边的木屋中,当我以我习惯海边了,我喜欢大海,这样的借口推辞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带离这个木屋时,终于他不再说话,而是将我拉出木屋,在一条临海的马路上走下去,结果,就来到了一处公寓外。 现在,我们进到公寓的6楼,一个门上标着602的房间。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了这间房门的锁孔,就听见锁孔内弹簧弹开的声音,他推了下那扇门,结果,门开了,迎面,便是一整面透亮的玻璃格子窗,从这一整面墙上的格子窗内透进来的天光,将整个房间照到敞亮开阔。 他迫不及待将我拉到那一整面墙的格子窗前,结果,我从一个更开阔的视野,看见了浩瀚的大海。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不要再睡在那个木屋里了,一来不安全,二来也不方便,那本来是伊凡的临时休息的工作间。『**言*情**』如果,你想去海边,下楼走几步就到了。这是钥匙。” 手掌中,一只刚从他裤兜内逃出来的那把房门钥匙,此刻正静静的躺在他手掌中,而这把钥匙的主人,却将它交给我。 我么有立即去接过来,而是抬起头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犹豫,他上前一步,抓起我的一只手,将抓有钥匙的那只手放到我手掌心中,然后,我就感觉一个金属物掉在了我掌心,他撤离手掌,合上我的那只手。要我攥紧它。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有一种要缩回手的冲动,他的目光此刻那般严肃,似交给我了一个沉重的东西,我却有一种要躲避的感觉,但还是没能够逃过他的那双手掌,他早已经将我的手攥的严严实实。 他告诉我,早晚我们要有一个家。 而我则无力的垂下双臂。 还有一个更加严峻的现实问题,在等待我们面对。我该怎样告诉他,这个现实问题。 与此同时,另一个严峻的对于我和莎若,都不属于人类世界的精灵,确切说,我不再是精灵,一个困扰着我,也困惑着莎若的严峻棘手的问题,正在慢慢生,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展。 那就是,莎若告诉我,她怀孕了。 这个陌生的字眼,我第一次听时,根本不能够理解,莎若对人类世界了解的比我多,感受也深,但这个字眼,还是困惑着我,什么叫怀孕了?我睁着一双无知又好奇的眼睛问她。 “就是有小宝宝啊!是我跟伊凡的小宝宝!”她这样无所谓又轻松的回答。 “可你是精灵啊?怎么可能怀人类的小孩?”我这样奇怪的问。 “这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莎若对于这一点也感到疑惑。 “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怀上小宝宝的?”我很困惑的问。 “因为我的这里在一点一点变大,我看见过人类怀小宝宝时,这里就会鼓起来!”莎若所说的这里,指的是自己的月复部。 我则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感觉怪怪的。心里一阵麻。 “那要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我焦急万分。 “哎呀隐默,冷静!本来我找你是想讨论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毕竟两个人比一个人力量大,怎么现在,你比我还显得焦急不安。”莎若一看我没了方寸,很是不满。 “那是因为这种事怎么可能会生在精灵身上?”我辩解。 “怎么就不可能,现在不就生了吗?”莎若一点不示弱。 “隐默,你记不记得在水城诞生一个精灵的过程?”莎若平静了下来,大概也是想安抚我紧张的情绪。她试着又开始进入话题。 “难道,人类诞生宝宝,也要召集所有人类来挥作用?”我顺着她的思路主观推测道。 “怎么可能!人类是一个独立个体,譬如现在的你,就是你自己,跟其他人有什么联系?”她这样一分析,倒也没错。 “我是想说,精灵有精灵诞生的方式,人类,也有人类诞生人类的方式。”莎若语气平静。她思考问题的方式很灵活。 “那人类怎样才诞生出人类?”这真是一个困扰着精灵的问题。 莎若摇头。“我只是感觉他在我体内快速生长,还能感觉到他在动,他的每一下心跳,我都能感知。”莎若述说着这些感觉,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 “你那里会痛吗?”我指指她的肚子问。 她摇摇头“没有什么感觉,也不痛,但我就是感觉到他的存在。这种感觉很微妙。” “伊凡知道这件事吗?”我问。 莎若摇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那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告诉他?”我问。 莎若拉住了我。“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免得他时刻为我担心。” “我们难道什么也做不了了?”我无奈的吐出这么一句来。是对现状的无奈又是找不出一丝办法可以参考的沮丧。 “对!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那就什么也不要做,就等待他的降生。”莎若突然开朗又坚定的回答道。她总是能够在面对各种问题,以一种开朗的心态面对。也因此,她对于这个人类世界,获知丰富多彩。尽管受到各种痛苦折磨,但这也让她收获经验。 对,经验!在这个人类世界,经验很重要。相当于,水城的精灵获得的灵力。同样可以帮助自身修炼成长度过难过,达到一个更高的境地。 显然,在这个人类世界,我毫无经验可谈,所以,遇到事情只会焦躁不安。 她这种豁朗坚定的口气,也给了我面对这一切的勇气和力量,我不安的心,就像注入一股强而有力的能量,不再那么焦躁,就像一块起皱的布,被烫平,波涛起伏的大海,归于平静,喧嚣的白日隐退,宁静的夜晚来临一样,抚平了我眼中的焦灼。 这让我想起了曾经,精灵长老说的一些话。一个关于“沉淀”的智慧,水中的杂质会一点一点沉淀,距离真相也就不远了。精灵长老是要我,遇到问题,先学会静思。然后,调动全身感观,聆听自身感应。让自己暂时置身问题核心外,处于隐没抽离状态,然后从另一个更高的空间角度观赏这个整体。 “这个孩子要怎么样从你体内生出来?”这的确是一个该考虑的实际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应该将自己幻化成人类双脚时才能生出他,在我心中就一直有这个意念,觉得,这是唯一的方法,也是最可行的方式。”莎若很冷静的回答。 没错,她在听从自己内心的感觉指引。 我点点头,表示很赞同,给了她一个支持她的眼神。 谈话到此也算是得到了一个小小的收获,一个相互值得鼓舞的结论。 这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白天,我们躲在了岩石下面的一个向内凹进的夹层中,汹涌的海浪冲击着外面的岩石壁,为我们形成了一个很好,很隐蔽的屏障。 气氛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凝重。我们都像在一直期待这个宝宝的降生,心安了不少。 莎若闭目养神,我靠在她身旁,有一块凸出的岩石,连接岩石壁,我坐到了那块岩石上,想换个干燥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在水中待的时间长了,我就想到干燥的地方待一会儿,这可能跟我近来成为人类之后的习惯有关。看来,我渐渐适应了干燥的陆地了。这种暗中微妙的变化,隐隐也带来某种感伤。 “你说,我也会像你一样会有跟宇豪的小孩吗?”我迷茫又困扰的问。 “不是没有可能!”莎若没有给予否定,但也没有肯定。等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那有了人类小宝宝现在是什么感觉?”我很好奇的问。 “这个嘛,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就是感觉心里满满的,很快乐,很充足,这种快乐充足大过所有,让你为了这个小宝宝肯放弃一切!”莎若陷入一种陶醉的状态。 “真的是这样吗?”我不能理解那种感受。 “千真万确!等你有了你就会知道。”莎若很肯定的说。 “那要怎样才会有?”我锲而不舍的追问。 “这个——也不是能够用语言形容的出来的。总之,一件事展到了一定地步,时机成熟了,你就自然而然知道该怎么做了,跟着感觉走,你就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说完,莎若滑入水中,人影消失在水里,水底有一条绿色的阴影在游动。 水上的岩石块上,只剩下一个人独自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