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雪待葬》 第二章 我等的你终于来了 等陈可依再次回到包间,林大小姐反常的醉得不醒人事完全瘫倒在桌上,凤儿靠坐在她旁侧,另两个姑娘则朝外跷着二郎腿嗑瓜子。 “洛公子,林公子他……”凤儿扶着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都出去。” 陈可依无奈地叹了口气,林府她们今晚是回不了了,小环的药效是否能撑到明天还是个问题。更糟糕的是,明日是林大小姐她爹林战国的六十大寿,她娘今早还特意提醒她要早起敬茶。 为避免打草惊蛇,陈可依并不同意今晚的出逃,但林鹊羽撒娇耍泼要来,拦也拦不住。 两个姑娘顿了顿,偷看向凤儿。 “小红小绿,把林公子扶到床上去,小心安置好了。” “是。” 陈可依不再开口,倒是多看了凤儿一眼。 “洛公子,有事尽管吩咐我们,请好生歇息。” “嗯。” 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空无一人,无烟楼也慢慢沉寂下来。 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幕上,空荡荡的。 陈可依靠着窗沿坐下,静静地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今天是阴历八月初八,距离她来到这里已有二十五天。事实上,她的穿越来得莫名其妙。 穿越的时候,她正泡在温度高达1000度的药水里昏睡。因为又到了阴历十五,所以即便是中秋节她也没法同家人一起度过,就寻了借口偷跑回老家。 昏睡中她唯一记得的是那个黑布覆眼的男人说的话,他说:“雪域,回去吧,你不属于这里,你身上还背负着他们的命运,你要去亲手结束这一切。所以,五年,连同你的记忆一起回去吧……” 其实那时她很想回一句“大哥,青山(精神病院)的墙塌了吗,怎么让你给跑出来了”,只可惜当时她发不出声音。 如今想来,那人的意思是她要在这异世界呆上五年?那妈妈她们怎么办,以为她失踪了亦或是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妈妈一定受不了吧……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也陪不了妈妈几年了,但从没料到会如此快,而且是以这种方式离开,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抱抱妈妈…… 与此同时,无烟楼后门的阴影处,两个身影在低声交谈。 “主子,不会有错,302包厢住的便是林战国的女儿林鹊羽。只是……” “只是这未出闺的女儿却夜夜留连青楼太匪夷所思?”男子的声音极轻,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沉在泼墨般的夜色中。 “主上恕罪,属下无意冒犯平阳……!” 男子双眼一厉,眼里是无上的威严,不言而震,止住了他将将说出口的话。 “剑南,只有十日……那人此时也定在烟台镇,他心思缜密,你万不可再露出当年的行容。” 尹剑南低垂着头,双手一动不动的放在身侧,声音愈加恭敬:“属下遵命,定不负主上所托。另外,”他压低声音,上前一步道,“明月传来消息,说是建岭镇的那位前几日醒了过来,除行为举止与往日有些不同外,已无大碍。” 微凉的秋风吹得竹叶哗啦啦的响,像是拨动了谁的心弦。 男子沉默地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像是隔了千年的时光,望断了万年的愁肠,才道:“终于,醒过来了吗。我等你好久了……” 第三章 一眼即万年 陈可依是被脸上的刺痒感给弄醒的,林鹊羽拿了根羽毛在她的脸上捣鼓,玩得不亦乐乎。 “洛雪,墨城是谁?你一直在叫这个名字。”林鹊羽眨着眼,甚是八卦的凑上前。 “墨城?”陈可依在心中默念几遍,竟觉得这名字无比的顺口,就好像念了千万遍般熟悉。有什么似乎从脑海中掠过,当她想抓住时却又什么也捕捉不到。 心底不禁一惊,据她所知,穿越往往是因为前世宿怨未了或是作者妄想拥有个后宫什么造成的。很明显她只能是前者。 可关键是她在现代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称得上无欲无求,怎么就偏偏把她给穿了?但她又隐隐觉得,墨城是她这场穿越的关键人物。他们,很快会见面。 “我们现在回府,若是小环醒了,就说你……嗯,哪里来的羽毛?”陈可依把玩着那根又大又硬的黑色羽毛,猛的发现羽毛根部残留的血迹还未干。 “窗口那捡的,只是鸽子掉下的,没什么好奇怪。” 陈可依吸吸鼻子,没再说什么,走到窗前,随手把羽毛插到窗台的盆栽里,眼睛扫过窗外,随即转身道:“走吧。” 天还未完全亮,大地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薄雾中。整栋无烟楼沉浸在一股极淡的奇异的香味之中,一切犹如死一般的寂静。 考虑到时间紧迫,两人不得不选择抄近路走近郊的密林。说起来,林战国也是个奇怪之人,堂堂六品知府大人偏偏把府邸建在荒芜人烟的城西,就好像特意把自己隐藏起来似的。 但是两人走在昏暗阴森的密林时,一阵阵的冷气吹得人凉飕飕的,似乎一切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陈可依不禁想到兰姨和刘力诡异的对话,还有近段时间接连发生的挖心案。被害人均为全身赤*luo的年轻女子,双眼及心脏皆被挖走,面容被毁,尸体被肢解,死像极其可怖。即使身为“暗义”幕后人,带着一群无所不能的“暗士”,指挥过无数场暗斗的陈可依,也从未听说过如此血腥残忍的杀戮。 当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臂横空飞到她们脚下时,林鹊羽吓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全身剧烈颤抖,几乎昏厥倒地。 幸得陈可依及时扶住,她脸色平静,安慰地拍拍林鹊羽的手,瞥了眼地上的手臂,然后面无表情地一脚踢开!正正踢回不远处蒙面黑衣人的脚边。 黑衣人左手握着一团血肉*模糊的球状物,左手提着一把仍在滴血的长剑,正冷冷地看着两人,眼底杀意肆虐,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剑。 陈可依一手缓缓按在腰间那把中看不中用的佩剑上,另一只手则夹紧了几枚泛着绿光的银针。 “何必浪费时间杀我们?现在离开才是上策。” 黑衣人看着镇定自若的男子,似笑非笑地说:“杀人不过眨眼,倒也不麻烦。” “若还有两个呢?”陈可依手指一扬,指向不远处的两个男子。 黑衣人眉头一皱,侧头看过去。同一瞬间,陈可依袖角飞动,手中的银针便悉数飞出,直袭他的心口。 黑衣人暗叫不好,侧身一避,躲过心口的袭击,但银针还是破臂而过,划破了衣服,露出一截白皙到极致的手臂。 一阵阵整齐的奔跑声从远处传来,黑衣人捂住受伤的手臂,冷冷地看了陈可依一眼,脚尖轻点,极快地隐入密林中。 此时,初晨的阳光穿过厚重的枝叶,隔着林间淡淡的薄雾,温暖而湿润。 男子着一袭白衫,手执墨扇,昂然而立,气势凛然,沉默地看着那依旧淡然的侍卫洛雪。一身白衫,长发高束,体格却比一般男子小,面容也更偏向女子的精致细腻。 陈可依回看了为首的男子一眼,只觉惊艳非常,却又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这种感觉,忽觉陌生又熟悉。 直到很久以后,陈可依都没有忘记他们的初见,正正应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眼,便是万年。他们的故事从此开始…… 第四章 **与绝笔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陈可依同还没从惊惧中缓过神的林鹊羽就被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兵包围了。 而那两名男子早不见了身影。 挺着个啤酒肚的包县令作出横眉冷对大义凛然的形容,却一不小心把脸上的坠肉全挤到一处,看起来就像一个满是褶皱的肉包子。 “把杀人犯给我……” “慢着!”陈可依放开林鹊羽,上前一步,一揖道:“包大人明察秋毫,请听小人一言。” “废话少说……” 陈可依突然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上前,架在他的脖子上。 “啊,你,你想干什么?”包县令吓得双腿直发软,脸上早不复先前的神气。 “包大人,人并非我所杀。我和小厮昨晚夜宿无烟楼,今早得知家中老母病危,贪个近路才走这密林,不料碰上那杀人狂作案……” 陈可依紧了紧手中的剑,又道:“愿大人衿悯愚诚,先让小人这小厮回家报个信。” “这,这个……”肉包子县令脸上冷汗直冒,又偷偷朝衙役们挤眉弄眼。 “包大人!”陈可依压低声音,道:“您若不信,大可叫无烟楼的兰姨来对质,昨夜小人还同她说大人一定会喜欢那玉观音……” “万事孝当先,老母病危让小厮回家报信也无可厚非,只是……” “大人放心,小人会对此事负责。”陈可依朝林鹊羽点点头,后者犹豫了一下,终究选择转身离开。 “他都走了,还,还不快放开本官。” “包大人,一切好说。这暴徒手法凶残,五条人命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朝廷定会干涉此案。如果大人砍了小人的头,仍有姑娘被杀害,那就不仅仅是乌纱帽不保的问题了,连脑袋也……”陈可依意味深长地紧了紧手中的剑,“当然小人到底难月兑嫌疑,所以恳请大人给小人五天时间,五天后,若我洛雪仍无法给大人一个合理的交代,小人任大人处罚,绝无半点怨言。在此愿立状为证。” 包县令满头大汗,心中却也打好了小算盘,挖心案一直毫无头绪,他昨晚才接到兰姨的报案,但现在仍是一筹莫展,有个替死鬼再好不过了。当即让师爷立好状书。 陈可依也不同他废话,提笔签名画押。只是多年没用过毛笔写字,握笔的姿势甚是怪异。 才刚写完,便听到两道男声同时响起:“还有在下,也难月兑嫌疑。” 先前不见的两名男子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还有另一位穿着浅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撞话的两派人物极快地对视一眼,均笑着互做一揖。 浅灰色男子率先道;‘萍水相逢亦是缘,竟能说出同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日后关系不浅? 白衣男子扬唇一笑,道:“兄台有礼了,在下风无痕,这位乃小厮小六。” “在下古腾……” “包大人,小人先告辞。”陈可依面色如常地打断浅灰色男子的话。 “这,这……”包县令明显还没从突然冒出来的三人中反应过来。 “洛公子?立状怎能少了画押?”古腾浅笑吟吟,一脸无害。 陈可依回看了对方一眼,沉默地拿过状纸画押。 风无痕在一旁道:“洛公子的字……还真是独特。”的确独特,歪歪扭扭跟狗扒似的。 “你的也不赖,够风骚。”陈可依懒懒回了一句。 小六儿气不过,在七岁那年,主子写的楷书便被奉为“天下第一行书”,龙飞凤舞,矫若惊鸿,而鲜为人知的是他草书的造诣更是无人能及。 他忍不住嚷嚷道:“你血口喷人,我家公子的草书可是惊天地,泣鬼神……” 数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风公子这小厮倒是风趣得很,那洛公子……不知在下的字如何?”古腾摇着手中的玉扇,饶有兴致地问。 “堪称绝笔。” 待人尽数散去,小六儿才疑惑道:“主子,刚刚那洛雪明明是赞八王爷,为什么他脸色还那么差?” 男子嘴角嚼了丝笑:“赞?死人才有绝笔……” “果真厉害,骂人都不带脏字,那洛雪真的只是个侍卫吗?”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第五章 哪个少女不怀春 林府的守卫突然深严起来,陈可依翻墙进府的时候,险些被逮到。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今早林老爷终于发现房间里躺的是昏睡的小环,才知道自己未出阁的乖女儿夜夜留连无烟楼,气得当场吐了口血,还一气之下,决定今日为林鹊羽举行比武招亲。 陈可依换了一身丫鬟的装扮,垂着头急匆匆地往林鹊羽的闺房冲。 房外看守的侍卫二话不说拦下她:“站住!没有老爷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入内!” “放肆!”陈可依做出色厉内荏的模样,“比武招亲就要开始了,夫人令我为小姐打扮,误了时辰你可担当得起?!” “不敢不敢……”侍卫边连忙道,边替她打开门,眼神还颇有些同情的意味。 陈可依有些莫名其妙,才一站定,一个花瓶就呼啸而来直击脑门,这才明白那侍卫的同情源于哪。 侧身避开花瓶,才发现屋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裂的瓷片。她找了一处落脚的地儿,慢悠悠地说:“小姐,轻点砸,小心伤身。” 林鹊羽看向来人,突然猛地扑过去,谁知对方似早有准备,让她扑了个空,摔了个四仰八叉。 她委屈地蓄着泪,控诉道:“洛雪,你回来了……我爹要把我嫁出去,我不要……呜呜……” “你迟早要嫁人……” “我知道,但是我还没轰轰烈烈地爱过一个人,怎能让自己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林鹊羽身为一个思想保守的古代待嫁妇女,能有如此琼瑶富有韩国浪漫气息的想法,实属不易。 陈可依边在心底默默地向大小姐表达了一定的敬意,边道:“除非嫁入帝王家,或者三十岁前嫁出去。” “嫁入帝王家?不可能的,我爹爹绝对不会同意的……话说,为什么非得三十岁前嫁出去啊?” “因为你得争取成为三十岁的寡妇,过了三十你倒贴都没人要……” “洛雪,你……呜呜……连你都欺负我,我不活了……”林鹊羽干嚎,努力挤着眼泪。 “哦,对不起。”陈可依面无表情道。 “洛雪你是不是也讨厌我啊,我果然不招人喜欢。”林鹊羽双眼发红,低低地垂着头,“连爹娘都宁愿宠着小环,也不愿宠我。” “你爹娘宠小环?” “嗯,别人都以为爹爹打我是因为我出去厮混,其实不过是因为小环昏迷不醒,他咬定是我下药罢了。” “小环不是丫鬟?” “是!她只是我爹捡回来的,因为身体过弱,自幼习武健身。虽说是丫鬟的身份,但在府上的地位可不下于我这个正牌大小姐,连我哥都……”林鹊羽似说到了什么禁忌之事,慌忙住了口。 “你有哥哥?怎么我听人说你是独生的。” “就,就是我表哥嘛……对了,我现在要怎么办?洛雪快你帮我想想办法。” 陈可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现在真的不想嫁?” “比真金还真!我死也不会勉强自己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林鹊羽信誓旦旦地道。 可不知为何,陈可依看着她对爱情的憧憬,只觉得沉重。其实能嫁给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也是一种幸运,又何必强求?太过轰轰烈烈的感情是抓不住的。 “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林鹊羽摇摇头,羞红了脸道:“但是我……我有预感……” 陈可依无语地抬头……这,这就是传说中怀春的少女? 第十章 **的药方 比武招亲一事一了,陈可依便同林鹊羽简单说了签字画押的来龙去脉。 林鹊羽突然想起曾在家里的医书上看过一个以心脏为药引的药方,起身便去书房找。 陈可依留在闺房,她有些无趣地趴在桌上。突然发现桌沿上有一小块方形白色光斑,抬头望向屋顶,一块砖瓦不翼而飞,银色的月光直射而下。 一时大惊,急忙冲出屋外,向书房急奔而去。 书房外,林鹊羽已经不醒人事,被一个蒙面黑衣人单手扛在肩上。 陈可依二话不说,手中银针激射而出,又快又狠。 黑衣人侧身避开,银针击中他身后的盆栽,盆身竟应声炸裂。他心底一惊,这么大声响肯定引来府中侍卫,偏偏肩上扛了个人,对手的银针又穷追猛打,根本无法出手还击。 只好就此作罢,迅速将肩上的人扔出去,跃上屋顶,眉眼盈盈地望向地上一手林鹊羽,另一手布满银针蓄势待发的陈可依,道:“流川?不,洛雪,我看上的猎物可从未失手过,这次亦是如此。”说完向身后的黑暗一跃便没了踪影。 一连两天,林鹊羽都躺在床上昏睡,迷药早就解了,但前几天为迷惑林战国怄气玩自虐,淋雨,绝食,上吊,闹了个发烧出来,身子虚得很。 直到第三天早晨才悠悠转醒,捉着床前的陈可依感叹了一会儿命运的不公,转眼又生龙活虎起来。 陈可依翻看了那本医书,着实被上面的东西恶心到了。 据医书记载,取纯阴息女子的新鲜心脏碾碎,和着眼球一同服用,每三日一剂,连服五剂,受损的心脾即可恢复。这是已记载的唯一一道以心脏为药引的药方。 难怪她一直找不到,如此丧心病狂的药方不要也罢。稳了一下情绪,她又随手翻看了一下,发现这本医书记载的皆是一些诡异隐晦的药方,连她这个自认为对中医深有了解的人都没见过。她道:“你们家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医书。” 林鹊羽犹豫了一下,又望了陈可依一眼,才道:“其实我爹爹年轻时是个将军,这医书是他攻占某个西域小国的战利品,当今世上只存两本,一本留在宫中,另一本先皇把它赐给了爹爹。” “从将军变为知府,这是为何?” 林鹊羽摇摇头,道:“我也不大清楚,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过此事。这些都是我偷听他和娘亲讲话才得知的,似乎是他和先皇的什么约定。” “说起来,因我家乡偏僻,对你们国家的事还真是不了解。” 陈可依之前仍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过几日便能回家,是以对旁外的事半点都不热心。 如今经那风无痕恶意地提醒,想了个通透,毕竟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也就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林鹊羽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通政治史,陈可依自己理了理,也算明了个大概。 原来,这个国家苍龙国曾统治着这块神州大陆上,人们信仰着共同的神灵苍龙。一百年前,苍龙国分裂成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苍龙国位于大陆中央,地域横跨南北,国力最为强盛;楚国统治着西域广阔的沙漠地区,面积略大于苍龙,但国力偏弱;位于大陆东边的是燕国,实力与苍龙国不相上下,甚至有超过之势;而位于大陆东北,与苍龙和燕国相邻的陈国,国土只有苍龙的十分之一,近几年国力日渐衰败,但作为曾经神州大陆的圣都,地下长眠着传说中的御守神灵苍龙,是以各国虽觊觎陈国却不敢轻举妄动。此外,龙氏乃苍龙国皇族特有,楚氏,燕氏,陈氏则为另三国皇族特有…… 陈可依决定放弃这个略显沉重令人头昏脑胀的话题,换个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头昏脑胀的话题,还有两日便是约定兑现之时,她却仍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凶手盯上了林鹊羽,若那个药方没错,今日便是服药的最后一天,即是今晚凌晨前必有一人被杀害,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林鹊羽。 于是,她严肃地道:“你今日必须多加小心自己的心脏和眼睛,别被人挖了去。” 正在喝茶的林鹊羽很不客气地一口茶喷了出来…… 第十一章 无烟楼再聚 大抵是陈可依比武招亲的一番闹腾起了作用,林战国取消了林鹊羽的幽禁令,连平日里阴魂不散的小环也没出现。 入夜,两人便偷偷换上男装,模去了无烟楼。 今夜之无烟楼人挤人挤死人,足足比平日多了数倍人,一打听才知道今晚乃无烟楼一月一次的花魁大赛。即歌姬在台上进行才艺表演,由台下观众决定花魁得主,最后便是开价竞拍,最高价者抱得美人归。 两人头次坐在大堂,平日里一为隐藏二人身份,二来迁就陈可依喜静的性子所以都是走后门上三楼雅间,此时她的表情看起来确实是……厌恶。 其实说不上为什么,仅仅是第一眼,林鹊羽便对这个女子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敬意,或许是因为那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几乎令她这个堂堂知府大小姐对她言听计从。 爹爹曾说过,第一眼认定的东西往往是和事实截然相反的。可是她却不以为然,她相信她和洛雪永远都会好好的。 只是直到后来她才发现她错了,而爹爹,亦没有对。 方一坐下,旁侧便传来一道声音:“洛公子,好久不见。” 陈可依依旧慢悠悠地饮茶,看也不看对方一眼,仿佛他并不存在。这两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她暂时不想让林鹊羽知道。 男子眸光深幽,好整以暇。倒是一旁的小六儿忍不住,没好气的瞪着那沉默不语的男子。 周围嘈杂涌动,这张桌子上却透着诡异的气息。 林鹊羽对风无痕并无印象,那日在密林中她惊吓过度,就算是天王老爷来了,她也当他是根木桩子。 但这人确实是跟木桩子,而且还是一根镶了金子的木桩。这是林鹊羽在看清男子长相后唯一的想法。 呆了呆,半晌才撇开眼光,脸蛋透出一抹淡淡的微红,道:“这位公子,洛雪今天喉咙不大舒坦,不方便说话,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在,在下林羽烽,敢问公子贵姓?” “在下风无痕。”男子不动声色,继续道:“公子好名字,令堂定是一代豪杰。” “风公子谬赞了,这并非家父所起,乃是拜其好友……” 一旁插入的声音打断了林鹊羽的话:“什么好友?这位公子?” 来人正是在床上躺了两日的古腾。那天他不仅穴位被封内力无法使用,而且全身酸软使不上劲,甚至连活动都成困难。对流川的恨意也更深一层,只是比武招亲之后,他竟像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怎么也追查不到。 林鹊羽可是记得此人的,打伤洛雪的家伙!她可不想同他讲话,将头一扭,拒绝回答。 “古公子,这位是我家林公子。”沉默地陈可依突然开口,引得风无痕略挑眉看了她一眼。 “林公子,在下古腾。”他顿了顿,转而向陈可依道:“洛公子这三日可查出什么头绪? “没有。”陈可依抿了口茶,淡然道:“你们呢?” 风无痕轻轻摇头。 见此,古腾略一沉吟地收起墨扇,凑近桌子压低声音道:“在下倒有一计。听闻当今世上用人心做药引的只有一种药方,便是取纯阴息女子新鲜心脏碾碎,和着眼球一同食用,三日服一剂,而今日便是一剂药的第三日。即是说凶手今晚必会出现,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将他拿下?” 风无痕但笑不语。 陈可依一时脑中千回百转,据林鹊羽所说,知道此药方的除了林家,便是宫中之人,难道,这古腾是皇族中人? 第十二章 名捕玉面子 夜色渐深,无烟楼里却是琴音袅袅,热闹非凡,花魁才艺表演也即将步入尾声。 陈可依坐在梳妆台前,几个姑娘在她面前忙活不停,她有些头昏脑胀地回想事情是怎样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古腾说出药方后,她正怀疑他的身份,然后风无痕说了句“派人参加花魁竞选,夺下花魁称呼,引出凶手”,得到了林大小姐的高度赞扬。 她已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正想提醒林鹊羽,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知何时被人点了哑穴,更别提知道是何人出的手。 这时古腾又道:“关键是派谁去,这个计划知情的人越少越容易成功,那即是说……我们四人中的一位去。” “你们两人身材瘦小些,不如……”风无痕继续道。 “这当然没问题!洛雪,你上……” …………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林大小姐!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以身涉险才能诱敌出洞,而这个险必须由她去冒!但点她哑穴的家伙,也太自以为是了…… 她扫了一眼窗台上的盆栽,那根羽毛依旧在那,血迹乌黑丝毫未变。而窗外台沿上早已没有那只鸟的踪影。 门外响起敲门声,陈可依脸色一整。 “兰姨,可还记得在下?”她一身火红的衣裙在摇曳的烛火下更加夺目。 “你是……”兰姨面露疑色。 “洛雪,林公子的护卫。在下奉包县令之令来调查无烟楼姑娘失踪案。据可靠消息称,今晚凶手会再次作案。” “可是近两日无烟楼并无新进姑娘。” 陈可依略一沉吟,道:“所以行诱敌之计,让我赢得今晚的比赛。” 兰姨有些紧张地道:“公子放心,我一定配合,尽快抓住这个暴徒。” “兰姨不必担忧,在成为林公子护卫落雪前,在下还有另一个名字。”陈可依缓缓地吐出三个字:“玉面子。” “是,是六扇门四大名捕第二捕,以百变和识万毒闻名于世的玉面子?” 陈可依轻轻点头,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 兰姨左手一抹額际的汗,阻止道:“恕小人眼拙,竟不识玉名捕!小人愿以茶谢罪。”说着唤人端热茶进来。 “不必了,我喝这个便可。”陈可依指着桌上的茶,作势要倒茶。 兰姨连连摇头,隔着手帕左手握壶柄,右手拖着茶壶底,道:“玉大人芳名流世,这茶怎么衬得起您的身份,小人让人准备顶级普洱给您。” 陈可依一默,好一会儿才道:“也好。” 兰姨暗自松了口气,疑惑道:“小人逾礼,敢问大人是如何得知此案情的?无烟楼姑娘无故失踪,小人还以为是姑娘们私自逃跑,直到包大人在城郊密林中发现尸首……因忧虑此事态扩散引起百姓恐慌,并未将此事公开……” “我游历至此拜访好友,巧合之下发现此事,这才乔装来此调查……”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一道男声道:“兰姐,药煎好了……”话未完,人已推门进来。 哪料兰姨大喝一声:“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刘力端着一碗药,委屈地道:“我听凤儿说你在这里,才没把药端去你房间……我只是想让你趁热喝药,早点恢复……” 兰姨沉着的脸缓了缓,满是歉意地向陈可依道:“大人,实在失礼,是小人管教无方,没管教好弟弟,冒犯了大人还请恕罪。小力,还不向大人认错?” 刘力很是不愿地看向陈可依,却是一惊,姐姐是叫这位漂亮女子作大人? 陈可依摆摆手道:“不必多礼,我不喜欢这些。话说,兰姨你身体不舒服?” “一点小病罢了,劳烦大人关心。” “哪是小病!自从志成哥殉情后,你就一直要喝这药……” “小力!住嘴!”兰姨脸色大变。 “我倒是略懂些医术,不妨让我帮你把把脉。” “怎么敢麻烦大人,如今是查案的关键时刻。小人先退下吩咐配合之事。”刘兰行了礼,拉着刘力急急退了出去。 陈可依点点头,发丝遮住的双眸却瞬间寒光毕现。 第十三章 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无烟楼一楼,林鹊羽心中既懊悔又紧张,还有点隐隐的兴奋。 “你,你说,洛雪让我们抓鸽子作什么?” “静观其变。”风无痕淡淡道,云淡风轻地饮茶。 小六儿一拍大腿,恍然道:“肯定是给我们飞鸽传书!” 古腾摇摇墨扇,道:“未必。这么近的距离,我们又处于人群中……倒可能是作表演用。” “洛雪很厉害的,那晚我被杀人犯抓住,多亏了她用暗器伤了他……”林鹊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才接着道:“这鸽子肯定也大有用处!” “暗器?”古腾突然开口。 “就是……” 林鹊羽正要说出口的话却被风无痕打断:“他只是你的护卫?” 林鹊羽转头看向他,遇上他的视线却又迅速转开,轻声道:“嗯,是啊。” “你们的相处方式一点也不像主仆。”小六儿有些委屈地道,“我家主子可从来不会说我很厉害。” “从来不说吗?可是她对我很好,又聪明,不像其他人总是讨好我……” 古腾沉默地看着他们,眸色微深。 整个大堂突然吵闹起来,男人们喊着“悠兰呢?让她上台”,质问出现在高台上的兰姨。 “各位官人请不要焦急,悠兰姑娘因身体不适,不便参加今晚的花魁大赛……但我们无烟楼今晚新来了一位姿色极佳才艺双全的姑娘,若各位官人仍不满意,无烟楼任君处置!” 今晚半成以上的男人都是冲着悠兰来的,听此心中多少有些不满,但也被勾起了对新来的姑娘的极大的兴趣,毕竟让兰姨放出了如此重的狠话。 “那快让她出来给爷瞧瞧!” “快点……” 大堂的烛火突然熄灭,全场瞬间暗下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众人一跳,“怎么回事?……” 林鹊羽也被吓得不轻,以为那杀人犯又来了,下意识地攥住身旁风无痕的衣袖。 正惊疑间,一阵悠远的笛声从头顶传来,众人抬头,都忍不住暗暗屏住了呼吸,纷乱瞬间停止。 从三楼,一身火红的倩影正缓缓下降,一头银发肆意飞扬,白纱遮面,笛声轻泻,满天的淡粉色花瓣随着她飞舞轻飘。 女子缓缓落在高台中央,众人此时才发现女子的衣服并不是衣裙,而是上身套衫,裤装,只是衣服太过宽松,看起来如同裙子般。这种装扮在苍龙国,乃至神州大陆都从未出现过,但却令人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 突然一阵琵琶声响起,紧接着高台的烛火瞬间亮了起来。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震惊得发不出半点声音。那个打扮奇特却美得动人心魄的女子竟在用双脚弹奏琵琶! 一双玉足被肥大的裤脚包裹着,几不可见,偶尔露出的雪白令人无法呼吸。只见女子取下玉笛,凌空一挥。众人再看时,已不见玉笛,女子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只鸽子!手一松,鸽子刚飞起,一挥手上竟又抓着两只鸽子。 台吓的人惊得目瞪口呆,这,这是巫术? 风无痕饶有兴致地看着,经过两天的相处,他自然明白她不简单,但此时眼里倒多了几分惊艳。古腾则沉默不语,神色探究。 林鹊羽和小六儿都惊讶地瞪着双眼,嘴里喃喃自语:“好厉害!好厉害……” 数十只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台上的女子突然向后倒下,众人又是一惊。她靠腰力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抱起地上的琵琶,然后缓缓直起身子……反弹琵琶! 反弹琵琶是琵琶弹奏的最高境界,传说这种极致的演奏方法只有敦煌圣女才能继承……难道眼前这位女子是传说中的敦煌圣女? 第十八章 两个密室 兰姨缓缓地转回身,千言万语却只说了句:“小力,对不起……”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御风而去。 陈可依眉目俱沉,冷冷地看向刘力身后的风无痕。他怎么可以让刘力听到真相!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能杀死一个人的,不是锋利的刀剑,也不是毒药,而是当一个人信念倒塌的时候啊。 叶力自小和叶兰相依为命。被人欺负了,姐姐帮他吓跑坏人;饿肚子了,姐姐赚钱给他买吃的;做错事了,姐姐哭着罚他……姐姐便是他的整个世界啊。若是一直以来敬重的姐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若是一切都只是谎言,他会失去一切信仰而死去! 君凌不止一次说她对努力的人太过较真。其实她没说错,自己确实如此。 风无痕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朝兰姨离去的方向追去。 林鹊羽一看,急了:“洛雪,他就交给你了。”说着,把手里扶着的人一推,撒腿就要跑。 陈可依一惊,刘力是昏迷的,问道:“他怎么了?” “不用担心,风公子发现他跟踪兰姨后,就早给他用了迷药,他说不能让他知道真相……我想不明白为何不能让他知道,他明明有权利知道啊,毕竟是姐弟……” 陈可依愣住了,那刚才的那声“姐”,难道不是刘力喊的,而是……风无痕……是她错怪了他? 那他为何不解释……这样想着,她反倒苦笑起来,自己若是遇上这种情况,也不会解释吧。 “啊!”林鹊羽突然惊叫一声,“我不记得风公子往哪边方向去了!” “回无烟楼,古腾那边应该有消息了。可是为何不发信号弹……”陈可依收敛心神,决定找个机会再同风无痕道个歉什么的。 “那,那风公子呢?”林鹊羽微微垂着头,支支吾吾地问。 陈可依看着她无限娇羞的模样,恍然明白了些什么,她淡淡地说:“他也在那。” “真的?!”林鹊羽一下子又开心起来,“你们说好的?” “没有。他刚才也听到了,许志成长得极白,说明他常年呆在密室里,而兰姨的房间在一楼,有个地道什么的也不奇怪。” 林鹊羽还在说着:“原来你早知道我们藏在暗处……” 她却听不大清楚,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怅然,林鹊羽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风无痕就像伏蛰在黑暗的巨龙,爱上这样的男人,结局注定是毁灭…… 两个时辰前。 古腾乘着散去的人群,跟着兰姨。 她进了房间,留刘力在门口守着。半柱香后,兰姨急匆匆地走出房间,同刘力交代了几句便离开。没想到不消一会儿,刘力也紧跟着离开。 他顺利潜入房间。看起来房间和普通闺房无异,摆着茶具的桌子,一张床,两个书架,两个衣柜。 墙上还挂了两幅书画,其中一幅画的是陡峭的悬崖,上面满是凹凸不平的岩石,上面单题了一个“岩”字;另一幅画的是一个池塘,长了数朵娇艳的荷花,水面上落满了花瓣,下面有一个极小署名:空。 旁人甚至连那个人也未必知这“岩”和“空”为何意,但作为白虎一族的传人,他又怎会不知!原本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那老榆木,想不到竟会有此意外的收获!真是连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龙零尘,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他走过去,抚向那幅画了峭壁的画,果然有凸起!他掀开画,打开了开关…… 陈林两人赶回无烟楼,夜已经很深了,连无烟楼都沉寂了下来。 进到兰姨的房间,书架后的机关门已经被打开,但是……却有两个门。 第十九章 无悔便足够 “两个门,那我们一人进一个不就行了?”林鹊羽心急,恨不得立马冲进去。 “不行!”陈可依一口回绝,“虽说已经过了凌晨但不代表你月兑离了危险。而且这两个门,有一个是陷阱!” “不行就不行嘛,干嘛这么凶……”林鹊羽小声嘀咕了句。 陈可依一愣,自己确实是太激动了,她是看不惯林鹊羽越陷越深的模样,可是她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止她…… 她定了定心神,缓缓道:“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她走到画了峭壁的那幅画前,扫了一眼,掀开,端详了一会儿,道:“这个开关上的灰尘很明显,兰姨进密室的频率不会低……我们走那道门。” “有道理。”林鹊羽赞同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风公子走对了吧?” “……嗯,走那道门的应该是古腾……不过他不会看不出……诶,你等等我!” 林鹊羽跑得极快,甚至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连轻功都用上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回到他身边去!这,可是他们两人的约定。 “小羽!你走慢点!”陈可依轻功渣渣的,跑得气喘吁吁,怎么可能追得上,两人很快拉开了距离。 分叉路?!陈可依傻眼了。 她又仔细看了一下地面,密室里光线不足,除了看得出这通道已有些年头,其他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 她挠挠头,往右手边的路走去。 走着走着,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好一会儿,她才适应那微弱的光亮,待看清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地底下竟能种花植树?! 在她面前的是一块不大不小的花圃,花圃尽头是一个用竹子搭成的小木屋。周围则种满了树,这些树看起来种下没多久,叶子稀稀疏疏的。 她抬头一看,一轮被分割的明月高高挂着,这才发现这里竟是个小山谷,原来密室和外界是相通的。只是头顶的树木太过葱郁,把谷底的大部分光线遮住了,也很好的隐藏了这里。 模糊中还可以听到人的说话声和……咕咚咕咚的水流声,这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呢…… 突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迅速把她拖到树丛下。她大惊,虽说她刚刚有些大意,但也不至于连敌人靠这么近也没发现,除非……那个人隐藏得极深。 她一个顶肘狠狠向后顶去,身后的男子一声闷哼,却没有松开半分。几乎是同时,她的脚也向后砸去,男子这次反应极快,,脚一勾,便夹住了她的脚。 “是我!”男子声音沉沉地道。 陈可依一愣,放弃了挣扎,是风无痕?!正惊疑间,兰姨突然从小木屋里冲出来!她满脸泪痕,身体剧烈地喘息着。 紧跟着,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也迅速走出来。 “小兰,我没有怪你!是我没用!本以为绿儿终于能复活,我们就能偿还当年犯下的债,没想到还是差了最后一方药……” 兰姨似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问了出来:“你后悔当年的那一夜吗?如果我们没有……绿儿也不会一时失控发病……也许你们现在就能琴瑟和偕,举案齐眉了。你,后悔吗?” “不!小兰,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对绿儿只是……”一身白衣,长得极白的男子着急地想解释。 “那就够了!”兰姨突然打断他的话,脸上是决绝地无悔,她笑着道:“我也从没有后悔过!”紧接着一声痛苦地闷哼,她竟把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第二十章 骷髅人 第二十一章 路痴本性 陈可依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厚重的棉被,受伤的掌心也用纱布细细地包裹了,双脚意外的暖和,也有了知觉,想是床底下摆了煤炉的缘故。 她脑袋昏昏沉沉地回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 那时骷髅人逃跑后,考虑到许志成的伤,他们决定先原路返回,却没想到密室竟然被毁,通道都坍塌了。 没想到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疲虚的许志成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抓着风无痕的衣袖,急急地道:“一定是有人闯了机动室拿走了龙鳞触动了机关……” “小羽还在密室里面!”陈可依猛地想起,一时被吓得不轻。 “机关只会毁了安全室,机关室不会受影响,她应该……”他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是说“龙鳞”?”风无痕的声音沉沉的,神色隐在暗处看不分明。 “没错,就是龙鳞!这间密室是一位友人留给我的,他说过另一间密室机关重重,因为里面藏了一种叫龙鳞的东西……我答应过他一定帮他好好保管的!公子,你帮帮我……那东西可是……” 他这次仍没能把话说完,因为风无痕一个手刀把他劈晕了。 “抱歉,我并不希望你听到后面的话。” 陈可依被他的诚恳噎了噎,才道:“感谢你如此坦诚,不过我对这些确实没兴趣。嗯,你大概也不信我……也无所谓了。” “我相信你。”风无痕神色诚恳,很是认真。 陈可依在这种眼神压迫下,觉得不大舒坦。心底却直犯嘀咕,要是相信的话就不会把许志强劈晕了! “咳,大概我们俩说的‘相信’不大一样……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怎么回去?” 风无痕看了她一眼,道:“无烟楼本身就建在城郊附近,密室只是通到了城外的东岭坡下,距离并不远。” “是,是吗?”陈可依含糊地应着,脑袋愈发地混乱,提步就往右手边走。 “等一下!我们应该往左边。” “不对啊,我们来的时候明明是往右手边走的啊,回去的时候也是往右走才对。这次我肯定没记错!”陈可依握着右拳,心里直想着是这只手拿笔没错啊。 风无痕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道:“来的时候确实是往右,所以回去的时候就得往左……” “你别把我当路痴,我现在已经……” “嗯,我知道你不是路痴,但我们现在不是按原路返回,所以方向不同也是正常的,对不对?”说着,笑着用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陈可依有些呆愣,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家伙发自内心的笑呢,虽然很浅很浅……一时半会竟忘了躲开他的触碰,“好像……有,点道理……” 突然她看到他的发际沾了点白色,又扯着风无痕的衣袖,兴奋地叫起来,“哎,下雪了!你看,下雪了!” “嗯,是初雪呢。”说着,背着许志成提步就走。 陈可依连忙跟上,脑袋已经完全不能思考,只知道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这是我看过的第三场雪……” 风无痕似乎也被她的喜悦感染了,道:“我们那里一个冬天就能下近十场的雪,你是南方人?” 她挠挠头,道:“是啊,第一场雪也是在南方看的,据说百年一遇,虽然只下了几分钟。” “几分钟是?” “哦!就是一小会儿的意思。” 雪越来越大,地面很快铺上了一层积雪。因为这场雪来得突然,他们两人身上穿的还是秋季的衣服。 陈可依也渐渐安静下来,脑袋沉沉的,其实她没有说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怕冷。身体从赤*luo的脚掌开始,一点一点的麻木,没有了知觉。她却没有抱怨半句,时不时还帮风无痕拍掉身上的积雪。 他亦没有多说什么,背着一个体重和自己相若的人,自然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雪落在他的脸上,立刻便融化为水。 风无痕转头看向身旁女子倔强的侧脸,冰冷的心却一点点地温暖起来,他道:“靠近点。” 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她一身火红,披着一头银发,赤*luo着双脚挽着他一同前行。 待他们终于赶回城里,她再也无法撑住,光荣地晕倒了…… 陈可依坐起身,窗外已是一片暗色,雪仍在下着。她竟然已经昏睡了一天。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第二十六章 高级血统的巨蟒 陈可依心中哀号不已,那骷髅人都被炸成渣了,竟然还没死,这什么世道啊!偏偏手心的伤口因为天气的原因及时没有恢复,昨天那招“血之腐蚀”自然也用不上。 哀号归哀号,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根树枝,抵在骷髅人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里,树枝应声而断。 她乘机把两只手都塞进骷髅人的嘴里,用尽全力想撑开她的牙齿。 不远处的风无痕也发现了不对劲,正全速往这边赶来。 骷髅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它身上因聚集了过重的阴气,且因为没有及时服用人心,不仅没有达到重塑肉身的效果,还导致身体骨骼发生了异变,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怪物。 怪物的力气大得惊人,陈可依几乎立刻收回了双手。骷髅人二话不说,张嘴就咬上她的肩膀。 利齿一点点地渗入,刺破了血肉,骷髅猛地又顿住,那股熟悉的恐惧又从心底涌起,甚至比之前还要可怖。 血喷涌而出,顺着手臂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树根上。 风无痕心底涌起一股剧烈的恐惧感,那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绝望……不!他绝对不允许她死! 身后的灼热感越来越明显,身体的骨骼和血肉似乎要分离开来,脑袋疼痛得快要炸开,有什么怒吼嘶叫着挣扎着要挣月兑束缚…… 漆黑的夜空突然电闪雷鸣,模糊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用冰冷的躯体触模他的头,低沉如兽般的声音不断响起:“这次,我会保护她……让它回去,让它回去,让它回去……” 身体渐渐冷静下来,他也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陈可依张着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刚刚她看到了什么?!她亲眼看着身后的那棵树变,变成了一条绿色的……巨蟒?她一定在做梦! 可是……刚才还咬着她肩膀的骷髅人,他的头……陈可依捂脸,她是亲眼目睹巨蟒把它咬下来,然后嚼碎的…… 她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嘴里模糊不清地喊着:“风无痕,你快来救我!风无痕……” 巨蟒立起身子,比山谷的山还要高,腰杆跟脸盆一般粗,全身呈暗绿色,看起来又阴冷又可怖。 他盘曲着巨大的身体,缓缓低下头来看陈可依,嘴里还“嘶嘶”地吐着舌芯子。 “雪,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巨蟒缓缓开口,声音粗重,回音震得人脑袋发晕。 陈可依呼吸一滞,抹了眼底的泪水,抬眼看向他,疑惑道:“刚刚是你在说话?为什么蛇会说话?”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我是高级血统的蟒,不是低等的蛇!”巨蟒有些气急败坏扭动着身子。 “蟒蛇,蟒蛇,不是一样的吗?”陈可依此时已经完全忘了害怕这回事,“你是树还是蛇啊,树怎么会变成蛇?” 巨蟒泄气地垂了头,道:“我既是树也是蟒,只不过沉睡的时候我是树的形态。是你的血唤醒我的……” “我?”陈可依摇摇头,“不行不行,你这么大,我没地方给你住,我放生好不好……” “谁说要给你当宠物!”巨蟒郁闷不已,道:“雪,我当真受不了你卖萌装女敕的模样……你怎么就挑着今天唤醒我,今天可不是个好日子啊……”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那玉盘般的明月。 “为什么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你很快就会知道。希望你明天想起今天的一切时,不会悔恨到不敢出来见人。”巨蟒伸了个懒腰,继续道:“我也差不多得走了……以后没事别乱召唤我,虽然我也不见得帮你……总之,你快点回去泡热水澡吧……” 一眨眼的时间,那个庞然大物就消失不见了,要不是面前有一大片被压倒的树木和那棵凭空消失的大树,陈可依真的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第二十七章 无法温暖的冰冷 东岭坡。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一轮圆盘似的明月高高的挂在天幕上,冷风呼呼地吹过谷底,雪开始逐渐融解,天气越来越冷了。 好冷…… 陈可依双手撑着糊糨般的脑袋,无比纠结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下意识地想起今晚正是月圆之夜,今日是阴历十五。 “啊!”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她忍不住低叫。 “雪,雪……”男子低声呢喃着,声音又似乎带着某种隐忍的痛楚。 是风无痕,她停止了挣扎,静静地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她实在是太冷了,身上的热量在迅速流失,脑袋也越来越重。 风无痕也发现了她的异样,松开手,惊道:“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冷?” 陈可依用力咬紧下唇,血丝渗出的痛感令她神智清醒了几分,她转身,忙道:“快……回客栈!快!” 他低头沉默地看了她数秒,终于没有问什么,月兑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点头道:“好!” 陈可依依旧冷得牙齿打颤,全身的感官都变得极其迟钝,整个人昏昏欲睡。她握紧手心里的银针,用锥心的刺痛使自己保持清醒。 “怎么不走水路?” 从谷底回到城里的捷径必须得横渡一条二十五米左右的河,河水并不深,大概刚过膝盖。只是如今碰上融雪的时候,河水半水半冰,最是冻人。 那日两人也渡了河,但不知为何,风无痕今晚却选择了一条和河流完全相反的路,那即是意味着他们得兜一大圈才能回到城里。但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旦月圆那一刻到来,她会退化成…… “抱歉……我忘了。”风无痕淡淡答道,猛地打横抱起她,缓缓向河流一步一步走去。 只是在跨进冰水中的那一刻,他的身体明显一震,走动的速度也愈加缓慢。 他突然开口,笑道:“为何我觉得我像在抱着一块冰?” 陈可依侧头看向他,没有笑。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他却仍旧死死咬紧牙关。甚至她已经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半点温暖。 血腥味!她大惊,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她抖着嘴唇,还是问了出口:“你受伤了?” “……嗯,一点小伤。”风无痕淡淡地道,只是声音里无法抑制的颤抖暴露了他此时所忍受的痛苦。 陈可依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时的画面:风无痕双眼金光暴射,身后银光涌现,无穷无尽的黑暗翻涌袭来,魔鬼从地狱中苏醒,他的脸上却满是绝望的痛苦和嗜血的阴狠……巨蟒扭动着身躯,用头蹦了蹦他的头,似乎在无声地安抚他。他很快冷静下来,但似乎神智还处于模糊状态,双脚也不能动弹。直到那巨蟒逐渐靠近她,他突然抽出腰际的佩剑,毫不迟疑地刺向自己的双腿…… 他以为那条巨蟒要伤害她,所以才不惜自残双腿,而她竟然还让他带着流血的伤口渡河,他甚至绝口不提自己的伤! “对不起……”陈可依一手抱紧他的颈项,一手抚着他的脸颊,将自己的脸贴紧他的脸,想给他哪怕一点点温暖。 只是她的冰冷如何能温暖他的冰冷? 第二十八章 月圆之夜(一) 第二十九章 月圆之夜(二) 陈可依没有回答,她靠在另一棵稍远的树根旁,毫不犹豫地将银针扎进双手的穴位,封住了双手。 她痛苦至极,催情丸的药效发作了。身体同时忍受着冷和热,明明全身冰冷如雪,身体却燥热难耐,她难受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褪上的衣衫,偏偏双手又动弹不得。 老头的话没有错,这种俗称“极乐死”的催情药药效极其厉害,乃催情效用最强最猛的一种,连岩离那样的世外奇人都没能幸免…… 见风无痕靠过来,陈可依急得大喊:“不要过来!不要碰……我!嗯……”最后竟忍不住逸出一声呻*吟。 风无痕沉默着,拔下她手上的银针,然后一把拥住她。 虽然服下催情丸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严寒,但是她的身体仍然冰冷。只是他很快后悔了,怀里的女子双手在拉扯自己的衣服,身子在蠕动挣扎,在他的胸口磨蹭喘息,时不时还逸出几声酥骨的呻*吟。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怀里抱着一个有好感且中了媚药的女子,让他不能动作确实是一件需要超强自制力的事情。 他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她半启的红唇,却不小心磕到对方的牙关,一时顿住。 但唇舌一碰,陈可依就像茫茫大海中抓住一根救命浮木般迅速的回应他。他的吻亦更加霸道,拼命地吮*吸属于她的甘甜…… 陈可依头脑眩晕,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渴望,但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轻声压抑地呢喃:“不要……求……你……” 风无痕猛的停住,他放开她,一边手紧握成拳,另一边手狠狠砸向身旁的树,终于使自己冷静下来。除非她自愿,否则他绝不会强迫她,而且她如此骄傲的人竟然开口求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碰她! 于是接下来的后半夜,他一手抱着她,一手紧握成拳,若忍不住便狠狠往树上砸上一拳…… 第二日,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谷底,陈可依才悠悠转醒。 抱着她的男子维持着一种相当怪异的姿势,上身挺得笔直,一手圈着她,一手抓……抓树? 一见她醒来,竟像怕被什么缠身似的立即推开她,背着她站得远远的脚步甚至还有些踉跄。 她知道,那个男人没有碰她,怕她冷着甚至还整夜抱着她,树干上早已深陷进去的窟窿满是血迹,他忍得很辛苦吧。 不禁低笑,心里却是温暖一片。昨天那个傻傻的自己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好人,至少在昨晚。不管是为了何种目的,他救她关心她都是毋庸置疑的,只为一句话,只为信任,只为尊重。这一点却是林鹊羽无法真正给予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斜射着一片朦胧的雾气,仿佛置身仙境般宁静。男子便站在那里,修长坚毅的背影便永久地印在女子眼中。 有那么一刻,陈可依觉得或许这个男子便是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界的原因,亦或许他们前世纠缠不清却得不到圆满,所以她才会回来和他再续前缘。 如果是前世不谙世事的她遇上这般美好的他,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他吧……只可惜她是活在现代的陈可依,经历过黑暗与丑陋的陈可依,她不会让自己对一个从相遇开始便充满算计的男人动心。 只是直到后来她才彻底醒悟,命运有时不是想挣月兑就能挣月兑的,你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往往会成为事实。 第三十四章 随的是心 陈可依没回房间,直接去了客栈过夜。 隔日,林鹊羽早早便来客栈找她,说是要当挖心案的目击证人,绝口不提昨晚的事。 很快林鹊羽又提议一块出门逛闹市。直到到了街上,和风无痕及古腾碰了头,她才醒悟林大小姐的真正目的。 一行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正值闹市,街上热闹非凡,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即便如此,四人身形修长,容色逼人,也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林鹊羽左蹦右跳,高兴得紧。平时她虽没少溜出府玩,但怕被熟人认出,极少逛集市。可是今天却大不一样,爹爹亲口同意让她出来……她偷偷看了左侧的人一眼,脸红不已…… 陈可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去看卖小泥塑的摊位。 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汉,手里拿着泥巴不停地动作,抬头看向顾客,笑呵呵地道:“公子,可看上哪个?” 她随手拿起一个猫形泥塑,虽只有拇指大小,但面目却栩栩如生,双眸活灵活现,连眼睫毛都根根分明。手艺实在高超,即使是现代的机器都难以达到这么细致吧。 “这都是您捏的?实在是厉害。” 老汉大笑道:“哈哈!你这话倒挺受用。不瞒你说,我的手艺在这一带可是出了名的高!我捏过的东西比我见过的还多,公子……生得这般秀气,我为你捏个泥人如何?” 陈可依模模鼻子,这老汉眼神倒是厉害,竟一眼看出她是女子,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打哈哈道:“那就麻烦您了。” 再看其他泥塑,却皆是一些飞禽走兽。猫形泥塑尤其多,只是表情神态动作完全不同,有在慵懒地睡觉的,有在愤怒地吼叫的,有优雅地散步的…… “为何捏的都是飞禽走兽?” 未等老汉回答,却听古腾别有深意道:“人最善变,如何能用泥土塑造出来?” 老汉不置可否,只道:“我捏飞禽走兽看的是人,捏泥人随的是心。” 陈可依猛地抬头看向老汉,好一会儿才朝他伏伏身,道:“多谢赐教。”只有看遍尘世,才能做到真正的随心与超然,他是这个意思吧。 “若是看遍尘世,仍不能得到过想要的东西,如何能随心?”风无痕突然道。 老汉但笑不语,将手中捏好的泥人递给陈可依。 泥人捏的极像,却不是此时的模样,而是无烟楼那晚银发红衣的她。她摇摇头,道:“这不是我。如果您愿意,可否把这只猫卖给我?” 老汉刚点头,逛过来的林鹊羽就惊喜地问:“哎,这不是洛雪吗?捏的真像,给我也捏一个!” 老汉简单收拾了一下摊位,道:“抱歉,今天我收工了。” “我给你三倍的价钱,快给我捏一个出来!” “公子,我家里那口子还在等着我开饭,迟不得。” “那我多付你十倍的价钱,你就不用担心饭钱了啊。” “不不不,今天我已经赚够了饭钱,不需要更多。” 林鹊羽气得直跺脚,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走掉。 陈可依却觉得,老汉是真的随心之人,活得自在。 第三十五章 君临,凌霄而上 第三十六章 锦绣纺 另一间房。 陈可依也不再犹豫,直接开门见山:“我是陈可依,我要见君凌!既是相识,肯定做派相似,你说对吗?” 青年思及自家主子,脸色柔和,点头道:“陈小姐,实是抱歉。”他抱拳,神色已不似刚才疏远,隐隐透出几分恭敬,他接着道:“在下单夜,主子确实并未在此处。她早在数月前就离开,四处游历,只定时回信吩咐在下一些琐事,若需联系上恐还需些时日。” 陈可依皱皱眉头,道:“你在外还是称我洛公子……数日之后,怕是我已经不在这里,罢,若聊系上,便说我在建岭镇等着。” 单夜应了,心底对这陈可依却少不了一番好奇,既是主所看重之人,定不简单。事实也确是如此,刚才一个照面,他竟没认出她乃女子。除去身形略显单薄,没有男子厚实的骨骼,声音、动作、神态却无半点女子的模样。这样几乎毫无破绽的伪装,便是主子也未必做得到,想是受过特训…… 却听她道:“你们和古腾有交情?”心里不禁一惊,这女子果真不简单,他只不过和古腾在大厅相看了一眼,竟已被她瞧出端倪。只是这毕竟是锦绣纺的密事,并不宜多加透露。 他道:“我们之间有些许合作罢了。” 陈可依明白他不想多谈,是以没再追问。 “二哥,洛雪和锦绣纺的老板认识?可她同我说过,她是逃难到此,家里只是普通人家!她不可能骗我的!” 古腾一声冷笑,道: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和锦绣纺扯上关系?” “依古兄的意思,这锦绣纺暗藏厉害?”风无痕淡淡道。 “风弟何必装作不知,能在短短半年内发展成这般,如何不厉害?”古腾暗暗回击,心中却愈加惊疑,他本以为风无痕乃那个人派来的,便是他此行最大的阻力。却不想,突然冒出了个洛雪,她与锦绣纺的老板交好,虽不知两人关系,但绝对不简单!若是能以洛雪为挟,控制锦绣纺的力量…… 风无痕笑道:“我虽知厉害,却不知其中为何厉害。古兄可否告知一二?” 古腾双拳微握。他万万不可能说实情,可不说,却显得他有所隐瞒,为人不仗。 “我也只是听闻江湖传言,说这锦绣纺是个暗杀组织,详细的我也不甚清楚。” 风无痕似已料到他的回答,只是默然地点点头。 “洛雪……她,真的骗了我?她其实是杀手?”林鹊羽双目放空,有些迷茫地喃喃自语,但心中已知道了答案,她的眼泪缓缓滑落。 只怪她太过信任洛雪,对她真诚相待,推心置月复,在她面前从不摆大小姐架子,自然也要求她绝无半点隐瞒,但她却从一开始就骗了自己!她本在风无痕的事上有些愧疚,如今却是恼恨起自己的痴傻。 风无痕眸中暗藏的风暴自洛雪提出见锦绣纺老板开始就没有停息。证据越来越明显,她虽不是那个人的人,但真实身份……多年的隐忍和狠绝让他明白,无法得到的宝玉,他情愿毁掉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可是,他更加明白,对她,他再也下不了手…… 一时,众人各还心思。 第三十七章 揽月还债(一) 第四十二章 坏了谁的事 此话一出,群情激动。 “下跪!下跪……”揽月楼里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闭嘴!”陈可依厉声道,冷冷地看了围观的人群一眼,她讨厌这些人。贪生怕死却又见风使舵,别人的痛苦耻辱只是他们的饭后谈资。 众人被她的气势所震,一时静默下来。 只听她又道:“公子,可否利落痛快些?如果你当真觉得你的面子比令妹的性命重要,我可以现在就把解药毁了。” “……好!”楚紫鸿应了下来,只是他的眼中尽是杀意! 一旁的楚紫嫣咬紧牙关,眼里也忍不住蓄了泪水,哽咽地喊了声:“二哥!”却被他喝住:“住口!”说完,他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安静的客栈里只听得“咚”地一声砸地的闷响…… 异族一行人几乎是被轰出揽月楼,众人心情激昂,好似久违的爱国情怀再次回归。中年年纪的掌柜宴请所有人,吃喝全免,整个客栈一片喜庆欢腾。 众人欲酬谢帮他们出了恶气的姑娘,她却早没了身影,似乎从那异族男子答应下跪后,她便消失了。 客栈外的某一条小道。 “洛雪,明明做了好事,为何要跑掉?”林鹊羽边喘着粗气,边疑惑地问。其实她心底更想问风无痕,洛雪跑就跑,为何他也要跟着跑,但她问不出口。 陈可依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嗯,只有好人才会做好事,好人做了好事后会变成英雄,可我不是好人,做的也不是好事,更不想成为英雄。” 林鹊羽被她们绕得有些晕,想看看风无痕的反应,转头才发现他和古腾都不见了。 “二哥,大哥他们呢?” “出客栈的时候他们就走了,大概……我坏了谁的事。” “啊?”林鹊羽听得一头雾水,对方却没再多说什么。 揽月楼的某间房内,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微开的窗前。他的身侧站在一位右手上缠着绷带的男子,他正用那只手倒了杯茶呈给窗前的男子,仿佛那绷带只是个摆设。 窗前的男子却没有接,甚至连身体都未转回来。 空气中涌动着一种可怕的沉寂和压迫感。 在茶桌旁跪着一个中年男人,双眼长得甚是精明,像个十足十的商人。只是他脸上全是毕恭毕敬的神色,双眼低垂,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的脑门“咚”地砸在地板上,恭敬地道:“属下知罪,不该擅自决定在那男人茶水中下药,差点暴露了据点和主上的身份,请主上责罚!” “钱达,你胆子却是越来越大了!”玄衣男子终于开了口,声音并无多大的起伏,却带着迫人的可怖。 被称为钱达的男人将头砸到地板上,甚至砸得头破血流也没停止。 男子依旧不为所动,缓缓地道:“谁让你磕头了?” 钱达猛地停住动作,血顺着额际流入眼睛,他却也不擦,只是喘着粗气道:“谢主上!” 打着绷带的男子道:“主上,钱达也是为了保护主上……” 玄衣男子突然道:“钱达,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打绷带的男子猛地住了口,他知道,主上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他的小把戏。 钱达心里一惊,虽疑惑主上为何以“我”自称,但仍只是看了打绷带的男子一眼。 “主上,是我联系了他们,自己暴露了身份。因为探听到楚国太子及公主会到揽月楼……” “所以,你特意在门口拦截我们,隐瞒了他们一路以来对我苍龙子民的欺辱。”男子转身,冷冷道。 “主上,我看到这些心里也不好受!但我们此行危险,一旦身份暴露,我愧对的人天下人啊!即便如此,属下知情不极其报,乃重罪,愿自断一手。”说着,拔出剑就往自个儿打着绷带的手砍去。 第四十三章 暗潮涌动 第四十四章 林府设宴(一) 林府。 三人正式拜见林战国。林鹊羽充分发挥她的伶牙俐齿,大肆吹嘘了一番他们智引兰姨勇抓骷髅人的光荣事迹。 陈可依坐在一旁,不禁有些感叹,林鹊羽也算用心良苦,只是她却不知那两人来林府并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她那曾为将军的老爹。她无疑是把两只老虎请到自己家里来。 林战国看着这些年轻人,气势有着难以磨灭的威严,双眸扫过风无痕时闪过一抹厉色。 风无痕恍若未见,面色如常,心底却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林鹊羽此行的真正目的。 “此案确实是多亏了各位,才尽早捉拿到要犯,免去了无辜女子再受牵连。老夫在此谢过各位。”林战国人虽已入老年,但声如虹钟,气势未减。 几人又是一番客气,两位男子显然处理这种情况的老手,把马屁拍得恰如其分,林战国的脸色稍缓。 陈可依在一旁看着,也没怎么插嘴,她一向不擅长这些。她虽在林府住了些时日,但一直对外宣称是个新进的丫环。平日里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她一直有意避免和林战国夫妇碰面,是以,林战国对她并无什么印象,因此对她此时的沉默也没有过多的在意。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林战国突然又看向陈可依,脸上现出几分赞赏的神色,道:“还有今日揽月楼一事,那羽儿姑娘便是洛雪姑娘吧。姑娘有如此过人的才智,又难得有勇气站出来为苍龙子民争口气,其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小女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是三生有幸。但……小女调皮,姑娘是聪慧之人,切不可同她一起胡闹。” 陈可依心里暗暗吃惊,他是在暗指那天的比武招亲?可是她那天可是拿出了看家本事,不仅是声音容貌,连身形动作都变成男子姿态,不可能有人认得出她是女扮男装。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看样子,古腾还不知道…… 她侧头恰好看到林鹊羽含羞带怯地看着风无痕,又想起今早见面时她微肿的脸颊和双眼,心中一个咯噔,难道她已经…… 风无痕突然伸手,不同于揽月楼的藏着掖着,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她的手,和声道:“发什么呆呢?林大人在同你说话。” 林鹊羽本微红的双颊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林战国也是脸色一变,胡子轻轻抖动着,却极快地隐藏自己的愠怒。 陈可依想甩开他的手,却如何也甩不开,最后只是皱着眉头看向脸色愈加苍白的林鹊羽,一时心中复杂。 却又听风无痕无奈地笑道:“还请林大人恕罪,雪儿实在是太任性了,都怪我平日太宠她。” 陈可依瞬间石化,敢情这“雪儿”喊的是她???虽不知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但她绝不会让得逞。 她手肘往后一顶,他却似早有准备,侧身避开,手却仍旧紧握。 他伏在她的耳后,热气轻拂,轻声道:“帮我。” 陈可依一愣,看着脸色愈来愈黑的林战国,猛的醒悟过来,原来……一声冷笑,她掏出匕首就向他的手臂刺去:“我绝不会帮你!” 第四十五章 林府设宴(二) 第五十一章 逃亡之路(三) 夜色渐渐有些深了,中年夫妇家境贫寒,自是用不起蜡烛,点的那盏煤油灯也只有浅浅的一层煤油,燃了一会儿便灭了。 房间里极其昏暗,因天气冷,唯一的窗口也封得密密实实,只有屋顶的天窗隐隐透过几分薄薄的月色,恬淡又静谧。 陈可依躺在床上却是无半点睡意,身上的感觉也变得敏锐,身旁的体温隔着空气传过来,似羽毛轻轻挠在冰凉的皮肤上。她总想翻个身,偏生又不敢动,怕惊扰了身旁的人。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计算着毒发的时间,慢慢地睁开眼,却是猛地一惊。一双如墨玉般黝黑深邃的眸子深深浅浅地裹住她,像一池平静却汹涌的漩涡,瞬间夺去她所有呼吸。 明明一片黑暗,他那双眸却灿若星辰。他只是看着她,她却仿佛所有心思被看透一般,他面前的自己无所遁形。 “怎么还不睡?”他淡淡开口,声音带着沉沉的鼻音,干燥又有磁性,较平时多了几分魅惑人心的慵懒。 不知为何,竟有丝窘迫一闪而过,陈可依微垂了眼眸,她到底是低估了他的能耐。从茅厕回来后,她的手便已不再受缚魂索的控制,虽行动依旧不大灵活,但已不妨碍她下毒。 风无痕想囚禁她,她心虽怒他如此,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下杀手,是以下的是只是药力比普通迷药强上数倍的**药。可是,此时本该昏睡的他却睁眼将她望着。 老头曾提过,世间只有三种人能抵御毒力,一为内功绝顶之人,深厚的内力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毒物进入体内或是化解毒力,但此法只对一些毒性较低的毒药有效;二为长期服用百毒之物的,因改变了血液的成份和氧化性,血液本身带上了抗毒性,这种人自是极少,但对绝大多数毒药都有了免疫能力,君凌便属于此列;三则为身上寄养着火焱草的人,不仅能抗天下所有剧毒,其本身也乃剧毒之物……想必风无痕属的便是第一类。 她皱着眉头,道:“睡不着。” 风无痕也不说话,只是手腕微动,掀被而起,顺着那半边被子将她抱起,一裹,将她裹成粽子般,才放回床上去。 陈可依一时模不清他的用意,以为他是在试探她,便只默默无言地看着他,眼睛却不敢往他的手腕瞧上半分。 “舒服点没?还冷吗?”他边躺下,边轻声问道。 陈可依愣了愣,心脏却有些酥麻的异样,也不知是被子的原因,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全身似乎砰地暖和起来。她顿了顿,才接着道:“不冷。” 风无痕眸带笑意,隔着棉被揽住她,又抓着她冰冷的小手,放在唇边呼气…… 明明一片黑暗,她却能无比清楚地捕捉到那双溢满温柔的眸子。突地,手上一阵刺麻混着湿热的濡湿。却是他张嘴咬了她的手指,力度很轻,她看着他尖尖的小虎牙,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她不该为此犹豫的,偏偏心底却有些控制不住那股温暖的感觉……终于,她咬着下唇,亲向他的脸颊。 风无痕愣住,很快脸上的喜悦便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他低低地唤着:“雪儿……”话未说完,唇已落下…… 陈可依轻阖眼眸,如扇的睫毛却微微抖动着,口腔里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对不起,风无痕…… 第五十二章 逃亡之路(四) 陈可依从粽子似的被窝出来,将半颗解药包好,放入风无痕紧握的拳头里,又替他盖好被子。起身欲走,但终究停了下来,缓缓回身。 天窗透下的月光愈加柔和,昏暗中可见他双眸紧闭,双唇微有红肿,仔细一看,或许还能看到唇上淡淡的血迹。那是她的血,他吻她的时候,她咬破了舌头……血液中的毒令他陷入了昏迷…… 她猛地吸了口气,吐出,然后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几乎同一刻,黑暗中,男子睁开双眸,眼中已无半分柔色,只有沉痛的失望和残酷的阴狠。 陈可依出了房间,马车上静悄悄的,想必是那马夫早已昏迷。她也不急,风无痕此次中的乃剧毒,不仅会令他筋脉受损,还会造成昏睡。是以她虽已给他喂下半颗解药,但没有七八个时辰,他是不会醒的。 她解开马车上的绳索,跨上马背,忽地想起什么,只觉后背阵阵发冷。 她微微侧身,果见风无痕靠在门扉上,双手交叉抱胸看着她,神色虽有数分好整以暇,却也透着冷冷的气息。她知道,他生气了…… 陈可依转回头,不再和他对视,双手却抑制不住地轻颤。她确实是有些慌了,更多的是犹豫,在看到他的失望之后…… 可是,她不会回头……稳了稳心神,她迅速回想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风无痕却缓缓开了口,声音愈加低沉,与平日稍有不同。 “你在想,我是如何识破你的计划的?” 陈可依咬咬唇,才缓缓道:“是在我亲你的时候……你根本没有松开缚魂索,我动了却没半点痛状……” “你很聪明,不过,你最大的错却是忽略了缚魂索缚和索之间的联系,不仅仅是控制,还有感应……当时,我还没想明白你是如何挣月兑的,如今想来,同那日腐蚀骷髅人的道理应是一样的。既是如此,我又怎会将你的血咽下?” “嗯,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不过,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留下!”陈可依一甩马鞭,便往前驾马离去。 风无痕眉头深皱一手扣着门扉,另一手微动,一粒石子便激射而出,直击马的后腿。若仔细看,便能发现他脸色发白,额上已是细汗淋漓,透出几分隐忍的痛色。 马猛地一震,紧接着一阵痛苦地长鸣,蹬着前蹄,想要甩开身上的人。 陈可依被甩得左摇右晃,差点被摔下马去。她双脚紧紧夹住马月复,上身趴在马背上,右手攥着缰绳,左手迅速从怀里翻出一个物什,放在唇边,轻轻吹起来。 轻扬的笛声响起,像缓缓流过山涧的小溪,宁静而悠远,又似乎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带着安定人心的旋律。 那发了狂的马似也受到感染般,竟渐渐平静下来。 风无痕神色一凛,紧握着双拳,提了口气,便向马疾驰而去,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伸手环过她的腰,似要将她深深地嵌入身体般紧紧地抱住。 陈可依猛地一惊,却没有再动。 第五十三章 放手,让你离开 “这位公子,可是要住店?” 陈可依点点头,便随着店小二上了楼。房间内燃着煤炉,很是暖和,将外面的冷气阻隔在外,一楼的嘈杂声亦渐渐低下去。 小二退了下去,她坐在煤炉旁,却依旧觉得冰冷,就仿佛那天他的拥抱一般,冻入骨髓。 那时他抱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地呢喃:“雪儿,雪儿,雪儿……” 她听着,却觉得心仿佛针扎般疼,眼睛亦模糊一片,似隔着层雾气,她紧紧咬着牙,泪水终于没有落下。 “……你走吧……不要让再我见到你,否则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再放手,也要把你囚禁在我身边……” 紧接着他一跃,用力朝马**上一拍,马儿便嘶叫着朝前奔去…… 她知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亦成全她的选择,可是心还是痛得几乎无法跳动。原来,她比想像中更喜欢他…… 只是那时,她并不知道,身后的男子看着马蹄下纷扬的泥土,缓缓倒了下去…… 门口响起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却是小二端了碗面过来。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盘缠所剩无几。这些钱还是林鹊羽给她的,两人平时外出鬼混,总少不了花钱,作为林小姐的侍卫,她身上自然是拿着不少钱。只是临走之时,她把大部分的银票连同那封信还给了林鹊羽。 若是知道古代的消费也如此高,她是绝不会将那笔钱还回去的,只是如今,后悔也没用…… 正想着,门外走廊传来几道交谈声。 “……恒财钱庄最近屡遭偷窃,你小子怎么还往那里塞钱……” “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这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姐夫在衙门当差,说是今晚……” 那人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便也听不真切,但陈可依心中却有了一种番盘算。钱庄的话,或许可以借点钱…… 君凌曾问过她,若是有一天她老妈身患重病,亟需巨额医疗费用,而她又身无分文,她会不会像那些脑残小说里的女主角那样,卖身求钱什么的? 那时她因为“身患重病”这四字将她暴打了一顿,才答道:“你应该知道,从银行里拿点钱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君凌捂着被敲的脑门,咬牙切齿地说:“玩电脑偷钱这种事你也干得出?好吧,你根本就是干这种事的……可是,若是没有电脑你怎么办?会不会卖身?”她说着,双眼放光,似乎对她卖身一事很是期待。 她又一暴栗下去,才道:“卖身一次市价200,医疗费用上百万,天天卖,卖到死都卖不够这么多钱。你以为男人都是傻子吗,肯花上百万买你一夜……” 还未等她说完,君凌自己捂着肚子笑得左翻右滚的…… 那时她没有说出口的回答是,若是真的没有钱,到了穷途末路的绝境,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陪老妈……只是如今,她再也没办法陪在老妈左右了。她会到南陵去,如果能碰到君凌,或许可以问问家里的情况,他们过得还好吗? 陈可依晃晃沉重的脑袋,甩开了所有杂念。 第五十四章 怪盗 第一章 战名初扬 两个月后,苍龙国的京都圣城。 已是夜间,城门依旧大开,几排着装端正的士兵威武的站立在街道两侧,大群大群的人围在城门两侧,整个圣城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连人的呼吸都听得见。 终于,一阵阵急促地马蹄声响起,然后远远传来响亮的呼告声:“林家军到!林家军到……”紧接着便是整齐一致的队列前进声。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颈,等着一睹林家军的风采。这支只有五千多人的新晋军队,在短短一个多月内便击溃了燕国的四万大军。林家军也因此名扬四海,一举成为令周边三国闻风丧胆的铁血军队。而领导林家军的林战煜以其卓越的军事谋略、无人能及的胆识和绝佳的武技展露头角,更是备受推崇,其风头甚至有超过当年其父林骁勇之势。 据史书记载,龙寅671年,隆武帝召回失散民间多年的林家军,并任命林老将军之子林战煜为大将军,赐其士兵两万,令其击退突袭边防的燕军。然,林战煜当场拒绝了两万大军的援助,只道:“五千杀敌,足矣。” 同年,林骁勇之女入宫,封为羽妃,赐贵清宫。而林战国亦被封为太傅,一时,林家继十年前,再次荣宠圣眷。但其以年老体衰为由婉拒,且一并辞去了知府一职,同其夫人一同离京,去向未知,不提。 此后,林战煜率领林家军奔赴北方边防,于嘉峪关遭遇敌军二万。其令士兵且退且档,一直退到距嘉峪关五百里的百里关。此为苍龙北边边防的重要据点,易守难攻,但一旦百里关被破,进入苍龙的关卡即被打通,直接威胁整个苍龙! 当时,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委派杨将军率镇守西部边防的两万军队直接东行赶往百里关增援,并纠察林战煜用兵失职,撤去其大将军一职。隆武帝不吃不喝,在书房考虑了一天一夜,次日却力排众议,坚持相信林战煜,且拒绝派兵增援。言”朕与林将军乃君子之约,朕相信自己的臣子!将军在为苍龙抛头颅洒热血,朕如何安寝享食?林将军一日未击败敌军,朕一日不食!” 百里关一战,史称”百里战役”,林战煜以三千兵力抵挡三万敌军三日。待到第四日,突然传来敌军大本营遭袭死伤两万的消息,与此同时,两千名林家军正从敌军后方攻来。燕军一时大乱,军心动摇。林家军两面夹击,将三万敌军彻底击溃! 燕国大败,死伤惨重,且同时燕国国内大乱,五皇子燕惊鸿趁乱弑父夺权。内忧外患下,已是无力再战,愿割嘉峪关以西五百里,赔款五千万两白银,签订友好互助条约。 战捷传来,隆武帝喜极而泣,下令摆驾出宫,欲亲自迎回林家军,但五天五夜滴水未进,亦是体力不支心力交瘁,晕倒了过去。 隆武帝昏迷三日,苍龙举国上下于各地自发聚集,为君王佑天祈福,请求神龙的保佑。直到林家军赶回距离圣城三百里远的松雨镇,似受到感应一般,才幽幽转醒…… 当然,书写历史向来是胜利者的权利,其中的实情如何也不得而知,但林战煜以少胜多的逆转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第二章 晚宴 第三章 儿时感情渐转薄? 林战煜微微抬头看向上首的羽妃,她正咬着唇,有些恨恨地看着今晚惊艳四座的秦伊伊。他的这个妹妹,虽然有些任性,但却是个心思简单的人,甚至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即便小九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但宫中险恶,他自身亦是困难重重,又护得到何时?他们自十多年前随林父离京到东岭镇隐姓埋名开始,年仅九岁的他便被独自送到了建岭镇,跟随在战家门下长大。和家里只是书信来往,开始那几年甚至是音信全无,直到这几年风头稍过,才半年来一次家书。 有一次,自家妹妹离家出走,竟独身一人要来找他。幸而,那次送镖,碰巧在路上遇到她差点被山贼扣押,……两人那时虽已近十年未见,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这个刁蛮任性贪玩又胆小的妹妹。 他本便不同意她进宫,但她却是爱惨了小九,要死要活都要嫁给他,最后,连父亲也无可奈何,只得同意。小九是皇上,如今后宫虽只有她一人贵为妃子,但不可能永远专宠她一个,更何况,小九早便直言不可能爱她。那秦依依不过是三千佳丽中的一个,她便不能容,恐怕……日后要吃更多的苦头。 他终是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那御史大夫一愣,知道自己拍错了马屁,想是这义女一事还另有隐情,赵太后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喜欢这义女…… 接近子时,晚宴才结束。林战煜并未回新赐的府邸,而是去了御书房。 他接了传唤,一进去便要下跪。隆武帝却是从座上下来,再次将他扶起。 侍内大总管尹剑南向其他内侍使了个眼色,几个太监宫女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他留后轻掩上门。 “煜哥,如今无人,何必同我多礼?”龙轩尘叹了口气。 林战煜一揖,再道:“皇上,臣同您小时候能玩在一块,是臣的荣幸。臣那时亦是年幼无知,不懂分寸地与皇上称兄道弟,臣真是罪该万死。”说着,又是一跪。 龙轩尘却没再拦他,淡淡地道:“呵,那时你自认为兄长,那些皇子每每欺负我时,亦只有你挺身而出护我。那次令我差点丧命的嫁祸,若不是你,我早便惨死,又何来今日的成就?那时,我便发誓,若有一天我能站在万人之上,定予你荣华富贵!只是,没料到,赵家会以此向何家发难,祸及林家,你父亲亦是失望地离京而去,造成你我近十四年未能相见。” “我此次秘密南下寻找林家。我也不否认,一是因为暗探回报,燕国同楚国暗中多有接触。楚国五皇子燕惊鸿虽声称来苍龙和亲,但却四处游乐拖延时间,暗中则集结军队。此外,……二是因我得到消息,后亦经你父亲证实,他当年并非秘密出逃,而是当年父皇暗中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给他。是以,我追查了近十年,竟没发现林家便在天子脚下。当年何家惨遭先皇灭门,其手中持有的龙鳞却凭空消失。外人虽传你父亲同何文章乃政敌,然两人却曾是出生入死的好友,若是他把龙鳞交给你父亲也不足为奇。” “皇上的意思是我拿了龙鳞,让我交出来……” 龙轩尘看着他,神色倏地极冷。 第四章 再也无法动摇的信任 第九章 降临的神仙 忘忧谷四面环山,皆是陡峭的悬崖,唯一的入口是日月潭上的那面悬崖,那里有一条极其难走的山路可以进谷。当初陈可依找到这处地方的时候,对这里的地形构造甚为满意,唯一的不足便是那条山路,因此进谷后就把那条路给封了。是以,除了像那个男子般从悬崖上掉下来,是没有其它方法进谷的。甚至,为了防止一些谷中猛兽的靠近,她亦在忘忧谷的四周种了不少毒物。 如此情况下,竟还有人毫发无损的出现在她眼前,说不惊讶才是假的。但她把情绪掩饰得极好,只是淡淡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白色长袍,腰上却极不搭调地束着一条玄色玉带,一头青丝用一条发带松松垮垮地系着,无风自动,甚是仙风道骨。 只听他轻声道:“我可以救他。陈可依。” 不知那陈可依一惊,那人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脸上仍旧未表露出半分异色,只是暗暗握紧了手中的东西。虽不知他的目的为何,但天下岂有白吃的午餐。 “你的条件,是什么?” 男子却被逗得笑出声来。他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月牙形的酒窝,眼角亦弯成好看的弧形。一瞬间,仿佛四下的雪都消融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淡淡的微笑。 陈可依撇开眼。那样的微笑太有感染力了,就像有着感化万物的神力,让人无法抗拒,或许,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熟悉。 “我确实有条件,不过,和你无关。”男子还说着,人却已经瞬移到陈可依身边,正欲蹲下来。 陈可依心底惊诧,但也迅速反应过来,手中淬了毒的银针又快又准地直击他的胸口。 本可以闪身避开的人却没有躲,只是维持着欲下蹲的姿势,定定地看着她,神色竟看不分明,似乎还有着些几不可见的沉痛。 她亦是愣住,手中握着的匕首也没法再刺出去。刚才那些银针只不过是掩护而已……他却连那个都未没有避开。”为什么……”她喃喃道。 男子惨淡一笑:“如果是你,我永远都不会避……” 声音还未消散,人却活生生地从她眼前消失了! 这种毁三观的事情竟真实的发生在唯物主义的世界里,让马克思恩格斯情何以堪呐。对于穿越,她还能勉强用空间的扭曲让自己接受,但眼前这个…… 她双手扶额,甚是纠结,如此也就忽略了他话中的意思。 “你在干什么?” “我在重新构建我的世界观……”她下意识地回答,但猛地惊觉不对劲,那人明明消失了,那……是谁在说话!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只是虚无一片。 “你到底是什么?” 半空中传来男子的声音,遥远又靠近,他说:“如你所见。凭你现在的能力无法伤我,当然也救不了他。””呵。”陈可依突然一声冷笑,道:“怎么,你是神?穿越也是你们搞的鬼,对吧。你们既如此喜欢玩弄别人的人生,又何必来装模作样扮好人。” 那片虚无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即便如今的你根本不可能拦下我,但是,我仍希望能得到你的同意。” “虽然很不爽你们,但是现在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但是,若你胆敢骗我……”陈可依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怒而威,一身的气势竟是丝毫不比男子弱,眼里所迸发出的杀气更是风华:“即便是神,我也绝对不会放过!” 第十章 梦魔初醒 距离那男子离开已是第三日。 那天,那人不知施用了何种法术,竟轻而易举地将断掉的筋脉悉数接上。她惊讶之余,亦提出为何他不干脆在她包扎的时候便现身。 “各人都有自己的命途,如果人尽其事,求而不得,也是宿命所归。我今日所做不过是一个助力吧罢了。你不是向来不喜别人掌控你的命运吗?还是说……碰上这个人一切都不作数……” 那时,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他是风无痕?” 那片虚无却只有沉默,仍旧是沉默。 “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何会来此?” “陈可依,如果你是想探听如何会到你的那个世界,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既然有人想方设法亦要你回来,何不借此机会做个了断。” 她没有再应声。 那人并没有否认,即是默认了他便是风无痕。至于容貌为何不同,想来是因为他在东岭镇的时候为了隐藏身份易了容。 明明下了决心要放弃,命运却又再次同她开了个玩笑,让他们再次相遇,硬生生地将两条已然平行的命运轨迹再次衔接上。 自那以后,除了料看那极有可能是风无痕的男子外,她平日里的生活倒没有多大改变。所谓的料看,除了常规的诊脉,最重要的便是擦身这一项了。因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每日都必须清理,但是,这真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这日,她亦是那了热毛巾帮他擦身。 突然,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你……” 陈可依吓了一跳,回头看看他亦有些尴尬的表情,又看看自己手的位置,想到自己亵渎的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公子风无痕,一股深深的罪恶感让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她急忙把手收回来,嗫嚅道:“那个,我,我……” 他只是扫了她一眼,起身套上衣服,淡淡地开口:“给我倒杯水。” 陈可依本想好心提醒他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要乱动的话就那样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结果他下一句话让她连把手中的茶水泼给他的冲动都有了。 他说;”你是谁?”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又掏出残玉问道:“那这块玉是怎么来的?” 男子接过玉佩,抚模着残玉上复杂的纹路。似乎有什么影像从脑海中闪过,但头痛欲裂,什么也想不起来。 陈可依看着抱头的男子,愣愣地想着这是狗血的失忆节奏啊。还没感叹完,一只大手已经扣住她的脖子,他沉沉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她没有动,低垂着头勾起一抹冷冷笑:“你便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救命恩人?是救是伤,谁知道。” “确实不知道呢。那你现在要如何……” 话未毕,他却突然一扯,紧紧地抱住了她,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你是谁,为何见到你的瞬间,心底的欣喜竟会满得要溢出来?” 第十一章 为你** 男子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项里,湿热的气息喷薄在耳后,仿佛情人间的轻声呢喃:“明明忘记了所有,为何只记得这张脸?” 陈可依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道:“你真的,失忆了?” 许久,才传来男子沉沉的声音:“嗯。” 日子便这般过着,风无痕依旧住在小木屋里养伤。 她依旧每天按自己的作息生活,练练剑,浇浇水,除除草,兴致一来便去日月潭钓钓鱼或者到狼牙峰上赏赏落日,仿佛屋里多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像咕咕和噜噜一样的小东西。 两人交流不多,虽他并非话多之人,但令她觉得稀奇的是,他似乎对自己失去的记忆毫无兴趣,竟没有向她问起过。 但她却越来越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只要是她待在木屋附近,就总感觉有道视线扎在后背上,灼热又缠绵,令她如针扎般难受。她明白他的毫不遮掩,但更加明白,不可能亦不可以将他留下。 这伤一直养到了第七个日头,她从厨房里端了碗生蚝粥出来给他,委婉地表示他的伤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也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不想,他舀了口粥含入嘴里,才慢悠悠地说:“我没走的打算。” 她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激了激得嘴角抽了抽:“话虽如此,我却没留你的打算。” “我知道。”他耸耸肩,勺了一勺粥给坐在竹椅上的咕咕,咕咕凑着鼻子闻了闻,立马跳下椅子来表明它的态度。噜噜在一旁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那支勺子绕了个圈又回到了他嘴里,终于忍不住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 陈可依这回真的忍不住了:“那你还装什么病,伤口应该早就愈合了!” “哦,我倒没骗你。”说着,他便自顾自地月兑了上衣解开绷带,绷带上的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她一愣,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昨晚换药的时候明明已经快要愈合了,怎么又裂开……难道他故意伤了自己,让伤口无法愈合好留下来?她几乎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风无痕再怎么变,都不可能变成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事实上,她太看得起风无痕了,尤其是失了忆的风无痕。 “昨夜,这只猫趴在胸口上睡觉,大概睡迷糊吧我当成靶子,给伤口挠了几爪子。”说着,塞了口粥在噜噜嘴里。大概把它呛着了,一直咳个不停。 陈可依自是相信了,噜噜喜欢缠人,睡觉的时候更是明显。虽然她还未被当成靶子给它挠过,但这种事情确实像那只傻猫干的。她伸手正欲逮过那只猫,他却更快,抱着噜噜在怀里,贴心地给它顺气。 此情此景,她若多说什么倒像她的不是了。她亦有些犹豫,但结果终究还是要将他赶走,迟说与早说怕是没有什么不同。 是以,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才开了口::“你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在外面的世界,你有自己的身份,有自己的职责,你终究要回去……不管是谁,都不能亦不可以丢弃自己的过去吧,哪怕是痛苦丑陋的过去,因为那些黑暗与光明构成了现在的你。” “如果是黑暗的过去,为何还要记着?你只要记得别再犯同样的错误便足矣。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但难道就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一起离开?” “我只想知道,”风无痕一脸正色,右手轻抚着她的脸庞,墨色的双眸仿佛化不开的漩涡,满满的温柔倾泻而出,低沉的声音好似带着蛊惑:“撇开所有假设,你心底希望我走吗?” 陈可依紧紧咬着唇,无法挥开他的手,亦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如果面前的是万丈深渊,她甘愿就此坠落。 第十二章 依依,你好吗 从那天开始,无论是在厨房药园,还是在日月潭狼牙峰,陈可依的身旁都便多了一道身影。 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她需要安静的时候能保持沉默,在恰当的时候亦能和她聊上几句。这样的相处静谧又绵长。不知不觉中,她便接受了他的存在,并且习以为常。 又是过了几日平淡的日子。 这天清晨,天一亮陈可依便如往常一般起了床。披着一头凌乱的秀发,双眼朦胧的从大堂走过,眼角注意到睡在大堂的人还躺在小榻上一动不动。她不再理会,去了浴室梳洗。其实心底隐隐有些明白,他早已经醒了,只不过在装睡罢了。 出来的时候果看到他盘坐在地上,时不时逗一下躺在他脚边的咕咕,模样竟是少有的孩子气。 心中一动,话便说了出口:“地上很凉,不要坐地上。” 咕咕突然睁开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通透清澈。 陈可依一时间竟觉得在这眼神下的自己无所遁形,仿佛最私密的心事被人看透了般,急急转身就走。是她越陷越深表现得愈加明显了,还是咕咕太通人性? 遇见咕咕和噜噜是来忘忧谷的第一日,她刚搭好小木屋,放在厨房的鱼丸子却不翼而飞。第二日情况依旧如此,是以她设了陷阱,逮到了一只黑色的猫,而那只纯白色的狐狸那时便站在陷阱旁,静静地看着她。 那次她自是把噜噜给放了,倒没想到它们从此几乎天天光顾她家厨房,后来她干脆每餐都多做两份饭,放在厨房里。这样过了几天,天气越来越冷,就在她考虑是否要给两个家伙搭个小窝时,半夜醒来就发现被窝里多了两团肉呼呼个东西…… 于是就这般住了下来,她给它们分别起了名字,好吃懒做脾气顽劣一天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又傻得可爱的黑猫叫噜噜,高贵优雅偶尔拽到十万八千里又有灵气的白狐叫咕咕。虽然,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存在跨物种的友情,而且噜噜似乎相当地依赖咕咕,在它面前一直不敢造次。 一猫一狐一人相处得倒不错,如今多了个人,竟也没什么改变。甚至,噜噜已经不粘着她睡,改去风无痕的被窝,那天起床看到它窝在风无痕怀里时,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咕咕似乎和以前也有些不同了…… 她晃晃脑袋,只道是自己又胡思乱想了,动物再怎么有灵性,终究也不是人,说不定这些只不过是无心之举罢了。 “陈,可,依。陈可依……”药房里突然传来风无痕的声音。 她一怔,心中莫名地疼痛起来,似乎有人曾无数次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呼唤着她,可是那个人是谁为何如此痛苦地呼唤她竟是毫无印象。 移步到了窗前,果见风无痕在药房里,手里握着一卷书画,视线正落在落款处。 忽然,他抬起头来,嘴角轻扬,道:“原来,你叫陈可依啊。” “依依,你好吗?” 第十七章 非一般的体质 第十八章 干得好 但一切的甜蜜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彻底打断。 这天,她和风无痕一道去狼牙峰赏落日。或许是因为在他怀里太安心舒适,她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已躺在暖和的床上。屋里还未点灯,昏昏暗暗的,想来已经很晚了。全身懒懒的,她只是睁眼看着屋顶,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依旧看着。 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屋外隐隐约约传来噜噜的叫声。想着大概风无痕忘了喂饭给咕咕和噜噜,甚至他也没吃饭,便欲下床,却猛地愣住,跌进床边那双深情的眼眸里。一片黑暗中,他的眼眸却灿若星辰。 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他知道她醒了,又为何不出声提醒。 他却只是随意地伸手过来扶她,道:“你起了,菜在厨房热着,你先去洗把脸再吃。” 陈可依下意识地点头,又很快反应过来,嘴角抽着问:“菜?你煮的?” 风无痕皱着眉头,转身点了煤油,边道:“嗯,煮了几次,应该可以吃。” “没烧了厨房吧……”她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之前,他亦是进了厨房帮过忙的,真正的忙没帮上,倒忙却没少做。后来,她便委婉地同他表示,像他这种连厨房都没进过的公子,没必要非进不可。且厨房是不适合舞刀弄枪火光冲天的地方,建议他换个地方。 她看着他的动作,却注意到他的双手有些异于平常,他惯用左手,可今日点个灯却用了右手。 也不多说什么,跳下床直接提了药箱便拉他坐下。 他被着左手,笑着道:“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陈可依咬着唇转过脸去:“别掩饰了,我知道你的手烫伤了?” “……我没事。先去吃饭吧,这么晚你也饿坏了。”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风无痕终是叹了口气,把左手放在桌上。果然,他的整个左手手掌又红又肿,手背上亦是月兑了几层皮,血管清晰可见,令人触目惊心。 “真的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误把油当作了水被溅到了些,开始还有些痛,现在倒没感觉了。” 她听着,只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她不知道,她的上药时那般的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握的是呼吸稍重都会破碎的珍宝。她亦不知道近在咫尺的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也许是关心则乱,聪明如她亦忽略了一点,像风无痕这样的人,若真心想掩饰又岂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暴露。 “你这个笨蛋!竟连油和水都分不清!””所以啊,”他用未伤的右手拥过她,低低地道:“你以后就教我认,好不好?” “嗯……不过……” 他却打断她:“对了,差点忘了件事。三刻钟前,木屋外来了个人。” 陈可依被他抢了话头,一时也忘了自己想说的是什么。听此神色不变,淡淡道:“死的还是活的?””半死不活的。我大抵也懂些基本的伤口处理,便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扔到厨房去了。” 陈可依神情肃穆地静默了很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干得好。” 第十九章 羁绊之血 残阳如血,最后的余晖柔和地散落在狼牙峰上,峰顶那棵干枯的树显得愈加寥落。 陈可依靠着枝丫看脚下的世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一切恍如隔世。 一阵声响从树底传来,低头一看,嚕嚕就着树皮挠啊挠,甚是哀怨地低叫着。咕咕则躲在几米开外,静静地看着嚕嚕闹腾。 只是不知为何,陈可依却觉得咕咕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具体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嚕嚕还在叫着,平时听惯的猫叫声如今却听得心烦意乱,恨不得把嚕嚕扔出去。不就是因为风无痕救了个美女替美女换了个衣服让了一张床喂了碗粥,有什么好纠结在意的! 可是,他们两人琴瑟和弦的模样为何看着就如此碍眼,就像有个蚂蚁咬在心口上,难受得紧……这难道就是所谓吃醋的节奏??!!吃醋这事,陈可依以前也没少干,像老妈更关心姐姐的时候,像哥哥交了女朋友的时候,自己心底也是小小在意了一下,过几天便习惯放开了……现在这种不爽的心情应该也是如此,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所以淡定地习惯就好。 心里想开了,心情也就好了,这才发现肚子饿得慌,便兴匆匆地往家里赶。 与此同时,小木屋的大厅。 两个男子各立一方,白衣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身着粉装之人,神色阴狠。 后者虽被掐住脖颈无法呼吸,面上却无半点慌乱之色,定定地看着男子怡然道:“你杀不了我的。我们如今的差距,其实你心底也是明白的……”粉衣突然一凛,随即笑了:“我怎么会忘了,无论何时,你永远都是你。将计就计,气走她,不过是为了护她。只是我很好奇,对陈可依会吃醋走掉的自信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某人被踩了痛处,神色愈加冰冷,手上的劲也愈大。 粉衣依旧是不为所动,仿佛被掐之人并非自己,继续欠扁道:“不过你也不用气馁,陈可依就是这样的性子了,你也不能指望她对你要死要活。但是这一次,相信她已经意识到你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风无痕终于松了手,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愚蠢!” 粉衣被噎,反倒笑道:“受的打击太重,已经不带希望了?那也好,我也受够了。”紧接着口中默念了什么,下一秒,还是长发及腰的性感美女瞬变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面对此种超乎常理的变化,风无痕甚是淡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你现在失了忆,想必是那人动了恻隐之心。不过这终究只是一场梦,是梦就会醒来……”男子神色有些悠远,仿佛这些话并不是说给旁人而是说给自己听的。”这是你们最后一世……即便你毁天灭地,佛祖亦不会再妥协。这里不管你们的结局如何,我都绝不会再让凌儿掺和进来!这里有三个锦囊,可以在最紧急的时候帮你。不过,作为交换,凌儿和陈可依之间必须解除!” 第二十章 缘未尽,何惧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