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修真手册》 第001章 在一条小巷的巷口，坐着一位中年大姐和一个男青年。 凑近一听，这个看似二十出头的男青年竟然是个道士，正在帮大姐排忧解难。 “先生，您听我说。”大姐用指关节扣了几下桌子。 “恩，听着。”男青年……不，文晓泉就这么闭眼听着。 “我父母一定是被妖精迷住了。” “哦。” “您说，这究竟是什么妖精啊？” 文晓泉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位夫人，事情经过您都没说，您让我看什么呀？” 大姐抬起手，五指动了动：“你们道士不是最擅长掐指一算了吗？” 文晓泉也是醉了：“能掐出来每家每户的闲事我早就得道成仙了，还用得着在这儿摆摊？” 大姐略嫌弃地睨着文晓泉：“和妖怪有关的事您都掐不出来，不会是江湖骗子吧？” “我要说我掐不出来是因为没妖怪，您信吗？” 大姐一甩脑袋：“不信！” “您还是另找个道士掐吧，使点儿劲估计能见血。” “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吗？你这小道士，脾气还挺大……我父母前几天想把他们的房子过户给一个小姑娘，正巧被我们听到了，就把文件全都藏了起来……那两个老不死的，明明是靠我们养着，房子不给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不说，偏偏还要白送给一个外人，这几天天天跟我们闹，你说气不气人？” 文晓泉看向大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鄙视：“气人，太气人了。” “就是，就是！”大姐边说边拍自己的大腿，“先生您看看，是不是到我们家来做个法，把迷了那俩老东西心窍的妖怪给收了？” “不必。” “为什么？” 文晓泉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这又不是妖怪作祟，让我去收谁？” 大姐皱眉：“什么意思？” “就有这么群人，他们专挑独居的老人下手，给他们伺候其衣食起居，面面俱到无微不至。这些老人的子女大多都不怎么回家，回来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更不会关心他们，只会剥削他们……如果这群人突然上门了，还对他们这么好，不要说被迷了是正常的，就算知道自己有可能被骗，还是会把自己的家产双手奉上，为什么？因为给了这群人钱，人家还会来照顾他们呀，不像自家的不孝子，钱给出去都没个动静，掉水里还有声响呢，您说是吧？” 大姐越听脸色越难看。 文晓泉瞧了一眼大姐，笑道：“我看夫人您也不像是我说的那类不孝子，怕是家里有了小的顾不过来，一时间忘了这一茬吧？现在您也想起来了，回去把老人家照顾好，我敢打保票，他们绝对不会再闹着说要送别人房子了。” 大姐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先生您说的是，我就是忘了，我一定照您说的去做。” “不过，我还要提醒您一句，”文晓泉故作神秘地凑近大姐，指了指天上，“人在做，天在看，可不能因为麻烦只做做样子，依我看，这次的事件是你们家的劫数，就是因为您忘了敬老才造成的，万一您回家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天上的神仙看了去，可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大的祸端……哎，天机不可泄露，贫道言尽于此，余下请夫人自行领悟。” 大姐神色慌张地往天上看了看，连连点头：“是是是，先生您说得是，我一定好好把老人家照顾好，绝对不会只做做样子！” “您的事解决好了，该来谈谈钱的事了，”文晓泉拉平了绑在桌腿上的幡子，“夫人您看看，刚才贫道为您解决的难题，可在这幡子之上？” 面相、手相、风水、算命、八卦、招魂、做法…… 大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答道：“好像没有。” 文晓泉向大姐摊开右手：“是的因为给您解决了专业外的难题您需要付给我双倍的酬劳谢谢。” “……” 大姐有些不情愿地付钱离开，文晓泉舔了舔手指就想点钱。 “天机你都说光啦，还不可泄露。” 此时，文晓泉身边凭空出现了一名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女童，有着肉墩墩的小脸和四肢，顶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怎么看都是惹人怜爱的模样……前提是能忽略掉女童时不时动一下的兽耳，和身后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的话。 当然，对于某部分人来说，兽耳和兽尾完全是加分项。 文晓泉头也没抬地点着钱：“你懂什么，道士的吐槽才是真天机。” 女童看起来很生气，鼓起了腮帮子：“你胡说！灵兽神将才是仙界的代言人！” “哦，那代言人，碰上刚才那事儿你会说什么？” 女童小手一挥：“来人，喂这位夫人喝药。” “你该喂他们全家喝药，”文晓泉把点好的现金塞进口袋，开始收摊子，“不要随便现身，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你要是被拐跑了谁保护我？” 女童一改气呼呼的模样，骄傲地叉腰，纯白无垢的尾巴有节奏地一摇一摆：“哼！本灵兽是那种随便能让人拐跑的角色吗？哼哼哼，说到本灵兽的丰功伟绩呀，那得从五千年前本灵兽的诞生说起，那一年，天升七彩吉兆……” “小白。” “唔？” 小白垂下手和尾巴，怔怔地望向文晓泉，全然忘记他打断自己自述丰功伟绩的事实。 文晓泉低头对小白笑道：“走，今天赚了十张票子，咱们买□□肉去。” 闻言，小白竖直了耳朵，毛茸茸的大尾巴无法抑制地高速摆动了起来。 文晓泉是降妖除魔的道士后裔。 比较好听的说法，是仙族后裔——祖宗里有成功得道成仙的，族里也只是多了一些有灵根的子嗣，说白了还不是凡人之躯？ 小白，原名太阴，是他祖宗收服的仙界十二神兽之一，兽权目前还挂在他老爹的名下，作为祖传的镇宅灵兽，保他文家大小的生命安全。 关于小白怎么来的，文晓泉不清楚，毕竟祖宗的事儿他没兴趣，当然就不可能会认真去听，再说，他对修真更没兴趣，这些他这辈子都用不到的知识，他当睡前故事听都嫌又臭又长。 能靠这些祖传的技能发一笔横财就够了，前因根本不重要。 “邻居家的姐姐今天穿的是粉红色的内裤。” 小白稚嫩的童声将他拉回现实。 “要不要脸？都活了几千年了好意思管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叫姐姐？” “……” 小白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张开嘴就想嚎。 “吃吧你，吃货，哭什么哭。” 小白硬生生收回泪珠子，委屈地回道：“我只是看你面生淫象，还以为你又在回味邻居家姐姐的内衣裤了，你不是总对着它们发呆吗？” “……你才对着内裤发呆，”文晓泉抓起一块兔子肉，塞进了小白嘴里，“吃贫道一发泛黄的内裤。” “……晓泉……你今天吃药了吗？” 文晓泉食指戳着脸颊，谄媚地眨巴着双眼：“还没，感觉自己萌萌哒。” “……晓泉……去看病其实不贵的……” “关精神病院还免费呢。” 文晓泉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忽然看见……有灰机！ 不对不对。 文晓泉抬手挡住阳光直射，眯着眼仔细看——那是个人？ 真的假的？ 看得眼前有些发黑，文晓泉闭眼，甩了甩脑袋。 看到大活人在天上飞，这还是文晓泉人生中的头一遭，好在妖魔鬼怪他见得不少，也听了不少传闻，再加上他父母是有法力的道士，身边有灵兽随行，对这些奇怪的事情他并不会有过度反应。 “道士吧？在抓鬼呢。”小白嚼着兔子肉毫不含糊地给出了解释。 “鬼？”文晓泉尖叫起来。 是的，文晓泉怕鬼，一听到相关词汇就会过度反应。 此时的他依旧如此，僵在原地数秒后，决定赶紧收了摊子回家，省得惹上麻烦事。他边收拾东西边注意着头顶上的动向，发现那个黑衣人落在了一栋建筑的房顶，正在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错觉？ 文晓泉夹起携带式的桌子和椅子，不安地问道：“小白，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在看这边？不会是鬼往这边跑了吧？” 小白四下张望：“没看到，话说连那道士都不见了，在……”话没说完，小白忽然间大惊失色，两只大大的狐耳耷拉下来，捧着碗站在原地，盯着文晓泉所在的方向瑟瑟发抖。 尽管小白惊恐的视线对准巷口空无一物，但直觉告诉文晓泉——那里肯定有他看不到的东西。 他们一人一狐买完兔子肉后，又回到了常驻的摆摊窄巷，躲在巷子深处给小白喂食。小白盯着巷口作出了这样的反应，只要不是睁眼瞎都能看出不对，文晓泉也夹着桌椅逐步往巷子里退，手里紧紧地抓着算命幡子，想着要是发生突发状况好歹也能当做武器。 此时正在巷口的究竟是什么？ 不会是鬼吧…… 这么一想，文晓泉浑身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都爬到了脸上。 小白好歹也是仙界的十二灵兽之一，寻常的孤魂野鬼就算对她的灵气垂涎三尺，应该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再加上她怕得都不敢动的举动…… 那个方向，大概是有一只灵力远在小白之上的生物……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文晓泉扔了桌椅和幡子，伸手拍掉小白手里的碗，抱起她就想往后跑，却发现巷尾有一名青年正朝他走来——这个青年人高马大，一个人就堵住了窄巷的三分之二。 “文晓泉。” 他身后的青年开口叫他，让他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声“哎”。 青年没回话，保持沉默，像是在等文晓泉再度开口。 文晓泉当然不知道他在等什么，现在的他正因为刚才那声“哎”感到羞耻度爆棚。 是敌是友都还不知道，他怎么就反射性地答应了呢…… 万一被葫芦收了怎么办…… 双方僵持了三分钟。 “你不记得我了。” 青年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失落。 文晓泉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是？” “不记得就算了，我只是来看看你……”说着，青年一顿，旋即皱眉，“筑基前期？” 文晓泉也不知道自己筑基前期在这青年眼里有什么不妥，没敢回应。 青年挑眉：“单灵根的天才看不起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让就让十八年？” 文晓泉瞠目结舌：这是哪国语言啊？为什么每个字词他都认识，但全组合到一起他就愣是听不懂呢？ 见文晓泉满脸茫然，青年嘲讽的架势也褪去了几分，视线也从文晓泉身上转移到了文晓泉身后。 文晓泉侧身一闪，背部紧紧地贴着墙，这个位置能将青年和巷口的情况全部圈入视野中，不存在盲点。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故意错开视线，引起对方注意后，趁着对方想回身的空隙进行攻击，成功率极高。 他可不会上当！ 就在文晓泉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时，他却确确实实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你们哪个是能招魂的道士……啊！” 第002章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岁数与他相当的女生，在完全没有坑洼的巷口结结实实地来了个平地摔。 女生没急着起身，先是警惕地将四周摸了个遍，发现没碰到她想象中的隐形之物，才边拍尘土边站起身。 她这是绊到巷口那个隐形的不明生物了？ 文晓泉强压下自己的好奇心，趁她分神的空挡，让小白隐去了身形。 女生看了看文晓泉，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是你吗？” 见女生看向自己，没搞定那个青年的文晓泉也不好承认，纠结之中使得面部表情扭曲：“好像不是我……” “……别以为你做个鬼脸我就会怕了，”女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另一个人都走了，不是你就别浪费我时间啊。” 文晓泉一拍胸脯：“那肯定是我了。” “……” “小白。” 隐去身形躲在一旁的小白得令，立刻会意过来文晓泉的意思，随即施展了她的拿手好戏——空门扭曲。这是短时间内暂停时间流动的法术，也可以说是短时间内使自身的时间流动比他人更快的法术。 “那个人呢？” 小白用力摇头：“不知道，突然就没了气息。” 文晓泉踹了小白的屁股一脚：“你怎么有脸吹牛说自己是灵兽？刚才怎么看我都比你英勇。” 小白委屈地撅起嘴：“可是那只猫科动物在嘛……” “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小白有些焦急地甩着尾巴，“回家我再告诉你，外面太危险，要是那个人又带着那只猫科动物杀回来了怎么办？我怕……” 一听这话，文晓泉气就不打一处来：“难道我不怕吗？” 小白护主不利，自知理亏，现在文晓泉真较起劲来，她也只好大无畏地往地上一躺，摆动着四肢就开始撒泼耍赖：“我不管嘛我就是怕嘛我们快点回家嘛我的兔子肉都没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嘛有本事你让那只猫科动物赔我兔子肉嘛……” 文晓泉往地上一指：“跪舔即可。” “……” 小白看着掉在地上的兔子肉，扁了扁嘴，收回了自己的法术。 女生回过身，神情诧异地看向文晓泉：“小白？” 文晓泉想起刚才施法前的那一声，神态自若地开始扯淡：“姑娘天生丽质，肤若凝脂，让贫道不禁想起家里前些日子家里往生的那只白沙皮。” “……” 文晓泉捡起刚才被他抛弃的桌椅，展开摆好，还用自己的衣服将桌椅擦得干干净净后，才对女生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坐。” 女生坐下后马上又问了一遍：“能招魂？” “恩。” 女生顺了顺气，又问道：“能招活人魂吗？” 文晓泉笃定地回道：“当然。” “真的假的？”女生的眼底写满了鄙夷。 文晓泉两手一摊：“这种事本来就是信者有，不信者无，我看你就不像是相信怪力乱神的人，要不是碰上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怪事也不会来找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有让你信服的手段，主要取决于我要不要接你这单生意。” 女生稍稍收敛了一点不敬的神色：“你知道穿越吗？” 尽管不是很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但展现一下专业素养对做生意的人来说还是必要的。 “当然知道……反过来我还想问问你：一千个普通世界聚成一个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汇成一个中世界，一千个中世界集成一个大世界，故称为三千世界……你可听说过？” 女生摇了摇头。 “不论穿越时间还是空间，但凡穿越都逃不出这三千世界，”文晓泉扣了扣桌子，“而对于我们修道之人来说，在这法力无界的三千世界中以一纸黄符搜魂，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女生似懂非懂地点头：“你和我之前见过的几个道士说的不太一样。” “全都一样那就不叫道教叫邪教了，”文晓泉往椅背上一靠，“还有，贫道丑话说在前头，搜魂是简单，但是如果对方没有回来的意思，搜回来也没用。” “为什么？” “你经常看穿越小说吗？不经常看也可以【哔——】一下，你就知道。这穿越呐，有些人身穿，有些人魂穿，魂穿又分为死后穿和生前穿两种，死后穿的人已经没了尚存现世的躯体，这种情况下招他们回来等同于让他们变成孤魂野鬼，换做你你也不愿意回来是不是？那还不如就让他们呆在穿越到的世界，好说歹说也是活着。” 女生点了点头。 “再说生前穿，所有穿越者都在另一个世界有了新生活新圈子，也有很多在那边的世界有了自己的爱人，对吧？搜这些人的魂回来，他们可能会两难，两头割舍不下，不一定愿意回到这个世界的身体里，很有可能是让我跟他们的家人报个平安就完事了，我怎么说也是个局外人，不可能强行把他的灵魂塞回去吧？” 女生严肃地问：“能塞回去吗？” “……你太残忍了吧，要让他们和爱人生离死别你才开心吗？” 女生有些无奈：“可他的家人不一定能接受呀！不可能不担心吧？” “这我就管不到了，撑死了给他们一个平台帮他们完成商讨，”文晓泉两手一摊，“再说，这是搜得回来的情况，万一没有灵魂响应我的召唤，就代表他们人在另一个世界已经凶多吉少……你不觉得能有个交代已经不错了？” 女生一下噤了声。 “我说的也够多了，该你说说了吧？” 女生吸气，开了个头：“我家一个同城的远亲……” “等等，”文晓泉伸出尔康手，“长话短说谢谢。” 女生有些讶异：“不说清楚你怎么能对症下药啊？” “第一，我不确定会不会接你这单生意，第二，我现在赶时间，第三，对于雇主的故事，我是不听派。” “……”这个道士未免太傲慢了些吧？ “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啊。”说着，文晓泉就想收摊子。 小白不肯说的话太吊人胃口了，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他早收摊回家听故事去了。 “说……我说……” 文晓泉重新落座。 “熟人的儿子突然成了植物人，我发现熟人的小女儿括号十岁不到在网上写了一篇引发了热论的小说，这妹子说她只写了前三章就标注了完结，实际上这篇文也在她说的时间断更过，没多久又恢复了更新，现在还在连载中。经查证，已证实熟人的儿子突然失去意识就是在小说恢复更新的前一天，于是我猜测我是碰上了活生生的穿书，想找个道士试着招魂。” “总结得不错。”文晓泉称赞道。 “怎么样？你要接这份工作吗？” 女生特意看了一下文晓泉的神情，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文晓泉低头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机：“你现在带我到医院去看看他吧，小说的名字也跟我说一下，我路上看看。” 在出租车开往医院的途中，文晓泉大致看了一下这篇文。 第一章，大致写了一下作为一个小学森，她为啥要写这篇文，说他哥哥生无所求跟和尚似的，第二章，直接把大纲贴上去了，第三章……留了一句“我想不到哥哥被当成俘虏抓了之后因为太无聊在地上打滚还能大难不死的原因，此文完结”，于是就完结了…… 评论区里怨声一片。 怨声一片的理由可以理解为是猎奇。 现在网上有挺多吐槽玛丽苏小说的文，文晓泉也看过。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篇文的文笔的确稚嫩，胜在真挚，反而引起大家的好奇心，猜测写文的是不是真是小学生，会不会是故意写雷文？有了这样的猜测后，雷点就尽数转变为萌点，跟一些文笔稳健已经成名的作者故意写玛丽苏文一个效果，都是能得到读者的喜爱和追捧的。 这样的文写了三章就完结了，被吊起好奇心的人哪一个能接受？ 想必这个苦逼哥哥就是被读者的怨气抓进书里、被迫演绎完这个故事的吧？ 再看到第四章以后，虽说还是小白文的范畴，可无论是文笔还是叙事手法都有了进步，而且并不是完完全全的玛丽苏金手指，反而更像是血泪史，这更让读者们高呼过瘾，强烈要求作者当一日七次娘，加紧更新。 对于读者奇怪的g点，文晓泉不想去吐槽，只是觉得看到这里，穿书这事在他眼里基本已经落成事实。 走进病房，女生赶紧先和一名神色憔悴的中年女人打招呼。 “阿姨。” “哎，小凌你来啦。” 被女生唤作阿姨的中年女人起身，却在看到文晓泉后僵住了身形——刚才她接到了女生的电话，说是找来了一个靠谱的道长，她还满心期待，谁知女生走入病房后，她左等右等也盼不到想象中的得道高人出现，该不会女生说的道长，就是这个看起来比女生还小的男孩子吧？ 小凌也看出了阿姨的疑惑，有些尴尬地小声开口道：“这位就是我说的……” 文晓泉顺势接话：“贫道姓文，文采的文。” 阿姨同样尴尬地笑了笑，没再接话。 小凌只好又开口道：“文道长，你去看看吧。” “看完了。” 小凌不禁重复道：“看完了？” “恩，”文晓泉也懒得说废话，“人有三魂七魄，魂又分天地人三魂，其中天魂主意识，他唯独天魂不在，肯定是穿了。” 此言一出，立刻让在场的人一惊。 小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看的？” 文晓泉反问道：“怎么看的很重要吗？” 真要解释起来绝对会妨碍他早点赚钱回家，他当然不乐意了。 小凌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跟解决这事儿毫不相干的问题，不由得干笑起来。 “要怎么做？”中年女人心急地追问道。 文晓泉继续拒绝回答：“要怎么做跟你们有关系吗？” 中年男人拉了一把中年女人：“我们什么事都不需要做？” “有件事只有你们能做，”文晓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贫道明码标价，如果招魂成功，事成之后支付现金五千，不支持刷卡这种高端行为。” 这话成功地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文晓泉自然而然地替大家说出了心里话：“我是流氓，我就爱讹老人，可同时我也是有真材实料的流氓，讹得起，你们如果同意这桩买卖，我立刻就为他招魂。” 小凌皱眉：“你说过你有让我们信服的手段对吧？” 文晓泉并没有多做解释：“小白，出来。” “晓泉，事成之后我要吃兔子肉。” 闻言，众人就看到病房门自动关上，锁好，随即一名狐耳狐尾的女童便凭空出现，摆动着自己雪白的大尾巴，两眼放光地看着文晓泉。 “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兔子肉你还知道什么？” “蛇肉鸟肉老鼠肉！”小白凶神恶煞地露出尖牙，“你们连地沟油都吃还不许我吃两块兔子肉了？不给我买我就不帮你了！” “行，让你吃，吃兔子吃到吐。” 小白赢了这场口水仗，很是得意地挺胸抬头，雪白的尾巴一摇一摆的。 再看向在场众人时，文晓泉发现三人全都面色惨白，吓得说不出一句话。这个时候，也不用再去问他们信不信了，而是将他最关心的问题问出了口：“五千，成交？” 中年女人回过神来，一咬牙：“事成之后五千，成交。” 第003章 文晓泉的开坛作法和三人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三人想象中，开坛作法必须要有祭坛，再不济也得有个祭台，桌上摆放着一鼎香炉和数个烛台，将蜡烛点燃后再借火点燃三柱粗香，以桃木剑刺穿黄符，使得黄符不碰自燃，这才像是一场靠谱的法事。 而文晓泉，问过病人的生辰八字后，从自己随身的双肩包里拿出了一个大盘子，又抽出了一叠黄符开始数数量，紧接着点对了数量后又把打火机取出来，看样子就要开始烧了。 这无论怎么看都不靠谱的过程，在经历过小白的惊吓洗礼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这样崭新的做法，反倒让在场的人心底不自觉地萌生“这样看起来反而靠谱”的可怕想法。 其实如果他修为再高点，用法术点燃黄符是易如反掌的事，只可惜文晓泉他只是筑基前期，说白了就是半吊子，估计还是一辈子的半吊子。 要得到雇主的信任，让小白露面就已经足够，他又何必挖空心思去搞其他装神弄鬼的小把戏？打火机就够了好吗？ 再说文晓泉点出的这七七四十九张黄符。 它们没有用。 恩，没用，真正有用的是他偷偷扔进火里的护身符。 同样是黄符，区别在于前者是他练习失败时的成果，后者是他父母给他亲手画的。 一张成功的黄符，是附上了画符人法力的，只有附上了法力，黄符才能作为把牛顿气哭的存在，逆风而行，根据使用黄符的人的意念，打在目标之物的身上。 对于已经烂熟于心的画符，画个一百张黄符总能成功个几张，这次不用自己的黄符……明显是没成功过。 “北帝敕我令，搜魂拘妖邪。急急如律令！” 搜魂咒算是比较初级的咒语，多用于找人，文晓泉说这叫全种族通用，无需种族天赋即可习得。 听到比较熟悉的台词，三人又放心了些，并没有过度在意文晓泉只是抬起手在空中一划的简单动作。 很快，小白的耳朵就动了动：“晓泉。” 文晓泉点了点头，小白随即施展了她的拿手好戏——空门扭曲。这是短时间内暂停时间流动的法术，也可以说是短时间内使自身的时间流动比他人更快的法术。 之所以要施展这个法术，一方面是怕法力低的文晓泉作法失败，搜回来的灵魂并不是他们要找的，到时候即便这个灵魂已经钻进了人的身体，小白也有能力将它逼出来。另一方面，以文晓泉的修为，无法明显感受到来自黄符的回应，这个时候就需要小白施展法力，给黄符回应了。 黄符感应到来自小白的召唤，很快就带着一小团黄光回来了。 黄光最初还有些不知所措地飘来飘去，最后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躯壳一般，迫不及待地钻进了病床上的身体里。 “是这个身体的天魂。”小白说完，径自解除了法术。 对于在一旁围观的三人来说，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文晓泉烧黄纸，不知不觉间黄纸已经尽数燃尽，再看向病床时，床上的人竟然睁开了眼。 中年女人很激动，眼泪哗一下就流了出来，作势就要往病床扑，却被小白用法力挡了下来。文晓泉明白小白的用意，趁机和那个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说明了一下前因后果。 “你们，去取钱。” 小白叉着腰，趾高气昂地挡在了年轻人的父母身前。 等两位老人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取钱归来时，病榻上的年轻人已经将发生的一切消化完毕。 “爸，妈，我回来啦。” 两位老人闻言，再一看儿子的笑脸，老泪纵横。 “我也不是很愿意打扰你们重聚，不过有些事我还是要说清楚的，免得被你们说办事不利，”文晓泉舔了舔手指，开始点钞票，“如你们所知，他是穿越到了一本小说里，刚才问了一下他，据说是还没开启感情线。”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文晓泉，只有小凌会意过来，脸色有些发白。 “你们听不懂没关系，回头让她给你们解释，”文晓泉用下巴指了指小凌，“绿网的读者大多都为女性，她们看小说更侧重感情面，一篇受瞩目的小说，主人公如果没有和任何人碰撞出爱的火花就完结这种事她们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你们的儿子很有可能会再一次被读者的怨念丢回书里的世界。” 前面的没听懂，但最后一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小凌心急如焚地追问道：“那该怎么办？” “根据当事人对书里世界的了解，发挥你们的脑补能力，继续把这篇小说写完……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只要不干多余的事，应该能蒙混过去，主要是在于不能再次激发读者的怨气。” “这里的人哪个看起来像是会写小说呀，我要是能写我早写了，”小凌快急哭了，“你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嘛，还敢骗这么多钱！” 文晓泉不怒反笑：“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是流氓，就爱讹老人。” 小凌原本想说让文晓泉负起责任去写，却突然想到这江湖术士的文笔未必会比他们好，于是又想说让他找别的法子。可她到底还是算半个局外人，许多事看得比当事人清楚——事情的起因是读者的怨念，所以只有让大部分的读者满意，才称得上圆满，除非这个道士有让所有读者都忘记这件事的法术，否则，怎么想都还是写完这篇小说比较靠谱。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比如你用法术……” 文晓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小凌不死心的追问：“抱歉，我和小白都没有那么高大上的法术。” 文晓泉讹了两老一笔，的的确确是个流氓，那么作为一个流氓，如果他真有万全之策，这个时候拿出来还可以再讹两老一笔，既然他拿不出来，那这个提议多半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放心，只要按我说的，好好把这篇文写完，感情线补充好……对了，让你妹妹不要再干多余的事，你们也一样，这样才不会再穿书，懂了吗？” 得到几个稀稀拉拉的回应，文晓泉耸肩，离开了病房。 “晓泉，我想起刚才巷子里那个人是谁了。” 小白仰起小脸，如是说道。 第004章 “谁？”文晓泉对这一号人物实在是没有印象。 “你小时候不是怕鬼吗？” 弱点直接被说出来，文晓泉脸上一热，死鸭子嘴硬：“有吗？” “有啊，像这样，”小白双手捂住眼睛，哇哇假哭起来，“麻麻，粑粑，好可怕丫，晓泉不要当道士嘛，晓泉以后都不尿床了，你们不要再让晓泉看鬼了嘛……哇……哇……” 文晓泉脸上的颜色瞬时染到了耳根：“能不怕吗？老头儿老太太天天带着我往闹鬼的地方跑，不是凶宅就是乱葬岗，碰上命案还非要在头七去现场凑个热闹，谁家这么教小孩啊？见到个野鬼就抓起来，非逼着人家恢复死状给我看，谁说不怕，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文家两老小时候给文晓泉的震撼教育阴影不小，小白也没插话，任由他发牢骚。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文晓泉一个灵光闪现，看向小白，“不会刚才那个……” “不是鬼，”小白抖了抖耳朵，鄙夷地看着文晓泉，“你连两岁不到见鬼的事情都记得，为什么会不记得这个你见了好多次的人？” 文晓泉傻笑：“怕嘛……怕到骨子里当然就印象深刻了。” 小白两级两级台阶往下蹦：“那个人应该是龙鳞。” 说到龙鳞这个名字，文晓泉就能想起来一些了。 文龙两家同属于根清派，善用妖魔鬼怪替自己办事。同时，两家也为世交，有拼儿子的优良传统，那么两家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成了彼此的玩伴。到了他们这一代，龙鳞早文晓泉几年踏上了修道之路，只需要等着文晓泉成长修炼，进入两家四老拼儿子的阶段就可以了。 谁知道……文家长子给教坏了。 文晓泉怕鬼，明显是拜文家两老所赐。发现了这一点后，两老内心愧疚万分，加之心疼儿子，便毅然决然封了他的天眼。有了弥补之心的文家两老对他几乎等于是放养，打坐入定修身养性什么的爱做不做，直接导致了他在年满二十一那年，才在两老的帮助下勉勉强强进入了筑基期。 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文晓泉有些想笑，却不知道该微笑还是苦笑。 似乎感受到文晓泉异常的情绪波动，小白伸出肉呼呼的小手牵住文晓泉。 “那时候小文和小唐觉得你要是修道，肯定能突破筑基到达开光，到达了开光之后，自然就会开天眼。你那么怕鬼，他们怎么舍得让你受苦？于是他们就跟龙家人约好，等你大学毕业，再根据你的意愿决定是否让你修道。” 开光期的寓意是修真之人可以看到凡人所看不见的事物的时期。 对于其他宗派的人来说，这一时期指的是修真者能参透一些凡人难以理解的事物和道理。而对于他们这派擅与妖魔鬼怪打交道的，这一时期指的是已经拥有了可与妖魔鬼怪直面的资格，突破至开光，也就自然而然会开了天眼。 “这……明白人一听就知道是缓兵之计吧？大学毕业黄花儿菜都凉了，谁知道我俩之间差距会有多大，再说了，这还要看我的意愿，我要是不愿意，不就白等了吗？” 小白点头点头再点头：“所以来找你的是龙鳞啊。” “他也不像是不能理解这些话的人……”文晓泉一惊，“难道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回事？” 小白两手一摊，耸肩：“我又不是龙家的人，我怎么知道？” “啧，越想越觉得像，”文晓泉细细回想他和龙鳞见面的情节，“他一开始只说是来看看我，大概就是想来看我的修为，然后发现我是筑基前期，觉得我没把他这个儿时玩伴当竞争对手看……就生气了？” “可能是吧……”小白远远地看到了公车站，丢下文晓泉就是一阵小跑，在公车站牌研究起了线路，等文晓泉慢悠悠地蹭到公车站的时候，小白已经看好了，“坐7路。” 文晓泉扫了一眼站牌，一头雾水：“干嘛要绕路去摆摊那边？211直接回家啊。” 小白直勾勾地盯着文晓泉：“兔子肉……” “……知道了。” 此时的他们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个龙鳞还在那一片抓鬼呢。 他们再一次回到摆摊的步行街，买好兔子肉，准备往公车站走，却发现周围的景象越来越陌生，而且一个行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的他们立即往回走，却发现——身后的路也变了个样。 “呃……晓泉我错了。” 文晓泉使劲掐小白的脸：“恩？说说你怎么错了？” “我不该嘴馋，我忘了那只猫科动物很有可能还在这一片，我也忘了之前跟你说要赶紧回家比较好……”小白耷拉下狐耳，咬着下唇，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文晓泉叹气，轻弹一下小白的额头：“算了，先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吧。” “我们走到了一个幻术里，”小白闭上眼，用神识感应了一下，“这是个非常厉害的幻术，我找不到出口在哪儿。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在这里躲好，呆到施法的人离开，幻术解除了我们也可以出去了；第二，找到施法者，把他揍晕，我们也能离开。” “废话！当然是挑没有危险的那个了，我这种级别的给别人送人头人家都嫌经验少。” 小白有些担忧：“可是如果施法者不走我们就一直出不去了。” 听小白这么说，文晓泉也有些迟疑：“龙鳞不是在抓鬼吗？我们等他抓到不就好了？他身边那只猫科动物那么厉害，连你都怕，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吧？” 小白吞吞吐吐地答道：“我是怕那只猫科动物，但是我也不怕，这是要分情况的……” 文晓泉一挥手，打断了小白的话：“说什么胡话呢？现在怕就是怕，不用多说了。” “……” 小白撅着嘴，赌气般背过身去，不愿再看文晓泉。 文晓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惊喜地发现信号满格，正想给他父母打电话请求救援，手机还没贴到耳朵上，就听到一种类似指甲用力刮黑板的尖锐噪音在耳边炸开，其音量之巨大让他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意外的是，听力灵敏的犬科动物小白却没受影响，皱着眉头似乎在探测周围的情况。 “别怕，龙鳞过来了。” 文晓泉耳鸣实在严重，顾不上头疼大声问道：“什么？你在说话？” 话刚落音，龙鳞便从天而降，吓得文晓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现在暂时出不去，”龙鳞瞥了一眼文晓泉，冲小白勾了勾手指头，“你先把他藏好，我要借用你的能力，先抓到那女鬼再去找术士。”说完，龙鳞便乘着法器重新飞回天上，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小白犹豫片刻，牵起文晓泉的手四下张望，最终选定了一家奶茶店，将文晓泉塞在了柜台底下。 “呆着！别出来！” “……你说什么？” 文晓泉依旧听不清，耳边嗡嗡响，脑子也翁地一下炸开了，只能茫然地看着小白离开。 小白干什么去？跟龙鳞走了？现在是要躲起来？有危险？鬼来了？求救？ 对！求救！ 正如意外发生前文晓泉自己说的，他修为太低，给别人送人头人家都要嫌弃经验太少，这个时候跟着小白也只是拖后腿的存在，要想帮上忙，首要任务就是躲好，不让敌人抓住。 文晓泉的手机还停留在拨号界面，凭借着恢复了一些的微弱听力，能判断电话已经打通。 这几十秒简直就是煎熬。 直到电话被接起的那一秒，文晓泉都心慌得不行。 但当他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时，狂跳的心脏逐渐恢复平稳，仿佛身上的重担已经卸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明现在的情况，告知所在地，还特意强调了一下龙鳞估计也在的事实，让父亲判断需不需要通知龙家家长。 挂上电话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顺势躺了下去，仔细想着还有没有力所能及的事，想着想着新一波的心慌又袭来了。 独自一人，发生危险，状况不明……等等等等，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 就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他听到了一个紊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至近，正一点点儿朝他所在的位置靠近。 小白？ 不，听着不太像。 文晓泉目光游移，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另一种声音也清晰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 像是液体砸在地上的声音。 突然间，文晓泉感觉头顶上方盖下一片阴影，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连滚带爬地想离开柜台，却被从身后甩出的竹节长鞭紧紧地缠住了脖子，硬生生地被拽飞出柜台。 他吃痛地捂着撞到桌角的腰，躺在地上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 “抱歉，借用一下你的身体。” 文晓泉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么说道，下一秒，便感觉到心窝挨了重重的一拳。 那一瞬，文晓泉几乎失神。 他咬着牙，努力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那男人化解拳形，并拢的食指和无名指抵在他的心窝上，看起来没使劲，却带给了他更胜拳头百倍的疼痛。 这还没完——心脏被击穿般的痛楚又被分成了五份，一份留在心房，另外四份则如同尖锐的异物，随着血液循环慢慢游到文晓泉的手心和脚心，血管像是被玻璃划破一样的清晰痛觉让文晓泉不自觉地缩小了瞳孔，冷汗已经渗透了衣衫。 不是不疼，也不是忘了叫疼，而是因为太疼，连叫疼的力气都失去了。 坚持了不到三分钟，文晓泉就晕死过去。 第005章 文晓泉是在自己的床上清醒过来的。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只知道起来的时候头重脚轻、四肢无力，有点像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突然叫他下床他都不会走路了的感觉。 不会真睡了几个月吧？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扶着墙想走出房间给自己倒一杯水喝。 “我龙啸天愧对文家列祖列宗。” “呵呵，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气死老子了，你还真有脸说，难道你觉得你没责任？” “别说了……” 房门才打开一条缝儿，对话便漏了进来，文晓泉一听，也不知道现在适不适合出去，决定先从门缝里偷窥几眼再说。 客厅里有五个人，沙发上坐着四个，分别是文晓泉的父母——文斌和唐清，以及龙鳞的父母——龙啸天和陈小霞，龙鳞则一个人靠在墙边，似是闭目养神。 文晓泉不认识龙鳞不奇怪，毕竟只是在儿时来往密切，长大后五官也有了些变化，龙鳞的父母变化不大，再加上小时候总是喜欢抱他，还拿不少小东西讨好他，自然就记得清楚了。 龙啸天气得直拍大腿：“要不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孽子大意，这种事也不会发生！” “木已成舟，不要再去纠结已经发生的事了，还是帮我们想想对策吧，”唐清十指紧扣，忧心忡忡，“我们家晓泉本来就怕鬼了，现在又弄出这么一茬……小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有些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沉默了许久，龙啸天终于开口，“事已至此，干脆让晓泉到我们家修炼怎么样？” 龙啸天与文斌一拍即合：“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文斌随即又叹道：“不过晓泉怕鬼也是我们造成的，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像普通人一样过了这么些年，突然提出让他修炼，大概会抵触得厉害。” 唐清接过话茬：“晓泉也不算完全脱离了修道的圈子，这些年来皮毛也学了不少，该了解的他都学过，成长虽然慢了些，但好说歹说也达到了筑基初期，我相信只要能跟他说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一定会答应的。” 龙啸天连连点头：“对的对的，晓泉天赋极佳，不求道真是浪费了这么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陈小霞重重地拍了一下龙啸天的大腿：“你别张口就来，浪费了又怎么样？晓泉无奈之下答应了又怎么样？当妈的都心疼孩子，唐清怎么舍得看晓泉受苦？再说，咱不是还有修真界这个指望吗？鳞儿迟早要到修真界去，到时候让他帮晓泉找些灵丹妙药，在找到之前，晓泉就先由我们这群老东西保护着，不也挺好的吗？” 即使龙啸天背对自己，从他的动作来看，文晓泉也能猜出他翻了个多大的白眼：“你才少来！这不肖子一天不改这臭脾气，老子就一天不让他到修真界去，他要想去可以自己找法子，不过白虎我是不会给他的！” 陈小霞深深地看了龙啸天一眼，埋怨的意味很是浓重。 “好了好了，你们吵什么？”唐清头疼地跳出来打圆场，“我觉得啸天说得对，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自己保护最踏实，咱们有自己的事要忙，总不能天天围着晓泉转，那就肯定会有分神的时候。好了，不纠结了，就让晓泉去修道，也不要求他学得多好，只求能自保就成，他身边不还有小白跟着呢嘛？危险不到哪里去。” 文斌点头，下了个总结：“行了，就这么办，等他醒来就跟他说清楚。” …… 这段对话文晓泉听得是一头雾水。 先是提到他怕鬼，一个神转折就提出让他修道，不修还有危险性，紧接着别人说还有不用修道的方法，他亲妈还跳出来反对……果然是亲妈！ 这些年来唐清一直对文晓泉特别宽容，旁人看来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妈妈，要不是刚才她跳出来反对，文晓泉几乎都要忘了她就是当年那个见鬼就抓来吓他的罪魁祸首。 倏忽，角落里的龙鳞睁眼，正好与文晓泉四目相对。 “听够了就出来。”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文晓泉的房门上，自然也就从门缝里看到了偷听的文晓泉。 其他人都没发现，怎么就他发现了…… 文晓泉在心底嘀咕着，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龙叔叔好，小霞阿姨好。” “来来来，坐这里，”陈小霞笑眯眯地冲文晓泉招手，“你还记得阿姨啊？”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文晓泉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茶几旁竟然躺着一只大白老虎，吓了一跳，原地驻足，“我站着就行了……要跟我说什么？说吧。” 陈小霞依旧热情地招呼文晓泉：“没事儿，过来坐吧，这是白虎，你小时候见过的呀，怎么了，不记得了？” 白虎懒洋洋地抬起眼皮，起身，慢悠悠地挪到了龙鳞身边——这大概就是小白嘴里说的猫科动物吧？ 文晓泉又看了一眼小白，认为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小白缩在唐清怀里瑟瑟发抖，和之前发现猫科动物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没事没事，晚辈站着就好，他不也站着呢。”文晓泉指着龙鳞说道。 “他想站着就让他站着，”文斌开口，切入主题，“晓泉，你还记得前几天发生的事吗？” 文晓泉点头道：“不过只记得我被揍之前的事，之后我晕过去了。” “恩，我给你说，你仔细听着，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接下来，文晓泉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天施展幻术的是一只作恶多端的千年魅魔，残杀了一名富豪的儿子，这位富豪一掷千金，雇佣了包括龙鳞在内的一些道士去追捕，却因为这魅魔法力高深且十分善用幻术，每次都让它有惊无险逃出生天。 龙鳞从其他渠道了解到这只魅魔最近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鬼来往密切，这女鬼虽然有些本事，但龙鳞这个级别的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便打算把这女鬼当成抓捕魅魔的突破口。 如他所料，没几个回合下来女鬼就显得十分吃力，这时，作为她帮手的魅魔出手干涉，在那一片施展了一个极其复杂且强大的幻术，使得他和白虎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遭到魅魔出其不意的袭击，也怕一个大意给了女鬼和魅魔逃跑的机会。 文晓泉和小白误闯幻术之中，对龙鳞来说是多了一个帮手——小白的空门扭曲可以暂停时间，有了小白要抓什么都容易，可他却没想到，他们还多了一个累赘——文晓泉修为太低，无力自保，离开了小白后会十分危险。 安置好文晓泉后，小白立刻施展了空门扭曲，利用神识探知到魅魔妖丹和女鬼魂丹的所在地。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两个地方都是陷阱——魅魔和女鬼同时将妖丹和魂丹逼出体外，在其表面施展了一个厉害的幻术，只要被人触碰则烟消云散，不但不会被抓，魂丹和妖丹也能凭借幻术的保护安然无恙。 另一边，女鬼之前占用的男人躯体被龙鳞和白虎重创，由于失血过多即将丧失所有身体功能，可女鬼的魂丹拿去当了诱饵，在这个情况下若离开躯体，很有可能会魂飞魄散。正巧，文晓泉出现在了她眼前，她便打散了文晓泉的力魄，附身在他身上，利用他的身体逃到别处。 一天后，文晓泉在东城郊被人发现。 “关于女鬼为什么没有一直占用你的身体，而是把你抛弃在城郊……有很多可能，比如她元气大伤，急需静养；比如她认为你也是个有修为的道士；比如她原本无意伤害你，只是想借用你的身体逃跑……” “不要比如了，听着头疼，”文晓泉伸出手，打断了文斌的长篇大论，“你说了这么多，最关键的一句就是我力魄被散对吧？” 文斌尴尬地点头：“力魄散了容易鬼上身……” 文晓泉倒抽一口凉气：“……魄是这么容易被打散的东西？” 唐清无奈地叹气：“是啊，魄生于*，仅仅是一魄散去，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你以后一辈子都是这个羸弱体质，容易招惹生魂死灵，稍有不慎也有可能酿成大祸……” 文晓泉觉得皮紧：“什么大祸？” “人能修真，鬼自然也能修冥，人的魂与*由一条生命线相连，如果被一些道行高深的野鬼上了身，你的生魂便会被逼出体外，这还不打紧，要是生命线被切断，你……你就要成为孤魂野鬼了……” “……切断了我就回不来了？” 唐清接着解释道：“不会，切断了也能再生，前提是你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如果身体被野鬼夺去太久，*与孤魂间生出了生命线，可就不好办了。” 文斌点头道：“你也有些修为，寻常孤魂野鬼倒是不用怕，只有道行比你高深的野鬼才有可能将你的魂从*中逐出。” 陈小霞接过话茬道：“我们的意思是，我们也会看着你，不需要你多努力修炼，学些画符的技巧以黄符防身，再学些保命的知识应对突发情况，这就差不多了。” 龙啸天忍不住反驳陈小霞：“你别听你小霞阿姨的，让我们或者灵兽保护你，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刚才唐清也说了，谁也没法儿保证自己完全不分神，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己也开始修炼，自身道行高了，大多数情况下能自保了，才更安全。” 文晓泉听着还是懵，到底是修炼还是不修炼啊？ “……小白一直跟着我的话，不需要修炼吧？这次不是因为她不在身边才受伤的吗？没那么严重吧？” 四个老人相互对视，了然于心——文晓泉还是对修炼提不起兴趣。 “你说得对，”唐清突然一改担忧，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气模样，“小白是天界十二灵兽之一呢，还能暂停时间呢，保护你那叫一个绰绰有余……行吧，你不用去修炼了，也是我们这群老人想太多，让小白全包了吧，要是小白天天想着兔子肉害得你被偷袭，或者饿肚子使不出空门扭曲害你被袭击，你可千万别找我们哭，不归我们管哈宝贝儿。” 文晓泉差点儿想给亲妈跪了。 “……请务必让我进行修炼！” 第006章 唐清不愧是亲妈，太过了解文晓泉和小白，只消不足两百字的一番话，就让文晓泉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修炼的提议。 毕竟小白真的是兔子肉中毒…… 毕竟小白真的是饿肚子就啥事不想干…… 毕竟小白真的是有点儿脱线，这次要不是她嘴馋完全可以避免和女鬼接触…… 昨天文晓泉虽然亲口说出要修炼，但陈小霞觉得这是被唐清吓的，并没有马上把他接回龙家，而是和龙啸天先回去，给了他想清楚的机会，也给了他反悔的机会。 按长辈们的说法，力魄被散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文晓泉的确是怕鬼，怕见到死相可怕的鬼，可被鬼上身基本见不着鬼，而且他身旁有小白跟着，危险系数比没有灵兽傍身的道士低多了。 说来说去最可怕的还是变成孤魂野鬼这一条，文斌也说了，鬼能把他的生魂逼出体外，就是修为比他高，字里行间透露出“凭你一己之力无法抢回肉身”这样的信息来，要是鬼把他的生命线切了，抢了他的身体就跑，他找谁哭去？ 文晓泉就算万般不乐意，也不想冒这个险，所以他只能接受四位长辈的建议，同意到龙家修炼去。 龙家占着一条现世少有的小灵脉，这条灵脉虽说是两家共有，但只有拼儿子的胜者才可以在灵脉上建宅居住。如果不是文晓泉怕鬼，恐怕他早就已经到龙家的灵脉上修道去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松口，要是能在龙家修行，肯定是事半功倍。 接到确定心意的电话，龙啸天和陈小霞在一个半小时后到达文家，两家父母寒暄中，文晓泉跟龙家两老打过招呼便钻到车上，和小白在车子里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两家四老才扯完话，开始驱车前往龙家家宅。 现代灵脉少，修真的人数也少，所以会以拥有灵脉的家族或宗门为中心，在灵脉上建立学堂，供附近城市修真的道士修行，龙家就是这样。当然，在不知情的人看来，龙家只不过是拥有一整座山土地的土豪罢了。 车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开进了龙家的土地，龙家的府邸建在半山腰，学堂则建在山顶——这些，龙啸天在上山的路上都跟文晓泉说了。 走进龙家大门，第一感觉就是宽敞，并没有特别浓郁的土豪气息，这让文晓泉很开心，在一楼兜兜转转看这看那，对这个全新的寄宿环境那是越看越满意。 “晓泉，快上来，”陈小霞在三楼催促还在爬楼的文晓泉，“这一层有四个房间，你看看你喜欢哪个，阿姨帮你收拾一下。” 文晓泉晃了一圈：“这些都没人住？” “恩，学堂原本就是这里，这些都是供学生居住的地方，这几百年来灵脉锐减，来投靠我们的人多了，学堂才迁到了山顶上。” “那我要最大那间，我不是爱干净的人，也不用收拾了，给我一床被子和日常用品就行。” “晓泉，快下来，叔叔有话跟你说。”龙啸天站在一楼吼道。 文晓泉才刚跑到一楼，又听到陈小霞在三楼喊：“晓泉，你快上来看看，床单你是喜欢碎花儿的呢，还是纯色的呢？” “……”想累死他是吧？ “男孩子用什么碎花儿，给他来套虎纹的！” “……” “我觉得豹纹的也不错。” “……” “你哪儿那么多事儿啊？随便来一套不就好了，老子有话和晓泉说。” “……” 没等陈小霞再回话，龙啸天拽着文晓泉的胳膊就把他拖进了一个房间里，从房间里的摆设来看，不是书房就是办公室。 “晓泉，你累不累？” 文晓泉被问得一头雾水：“还行。”从早上起来他就坐了一趟车而已，不算累吧？ “那就好，”龙啸天拍了拍书架，“听你父母说你是去年才突破的筑基……你也别怪叔叔我说话不好听，你这基本就叫放养，没正儿八经地修炼过，我觉得现在就让你看书有点儿像填鸭，你肯定不适应，你怎么想？” 文晓泉点头附和：“我一直对修道没什么兴趣，突然叫我看书学道是有点头疼。” “是吧，我一路上就在琢磨这个事儿，想着要怎么领你进门才好，”龙啸天落座，也示意文晓泉坐下，“你也知道咱两家都是根清派，擅长和妖魔鬼怪打交道，更擅长收服并差使它们为咱办事，而你来我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道行，让自己拥有即使被厉鬼缠身也不至于束手无策的实力，所以说……怕鬼是不行的。” “……所以叔叔想先让我把天眼打开，克服了恐惧再修行？” 龙啸天摇头：“现在还不用开天眼，省的你又看到些奇怪的东西前功尽弃。” 文晓泉不明所以：“那要做什么？” “是这样，龙叔叔我虽然也不是什么狠角色，但好歹手上收服了几个妖魔鬼怪，我命令它们现形，把它们放到四楼和五楼的房间里，作为你克服恐惧和掌握收妖技巧的课题使用，这样你暂时还不用开天眼……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不错。” “我在每个房间都挂上牌子，让你知道它们分别是妖魔鬼怪之中的哪一种，再写上他们厉害的程度……你怕鬼的话，可以从山精野怪先下手，掌握了收服它们的技巧后，再去挑战鬼魂，到时候大概就没那么怕了吧？我是这么想的。” 文晓泉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叔叔您真是太体贴了！我爸妈怎么没跟您多学学！” 龙啸天老脸一红，干咳了好几声来掩饰自己的高兴：“这有什么值得夸奖的。” “叔叔您当之无愧，别谦虚了，”龙啸天的体贴入微一下就拉近了和文晓泉的距离，让他忍不住往龙啸天身边凑，“不过，我现在什么也不会，想收服妖怪要怎么做啊？” 龙啸天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薄薄的书册：“这是咱根清派入门必看的书册，只是大致介绍了一下咱的宗派，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不过这册子最后有一副符图，是收服妖怪专用的画符，刚入门的弟子必须照着临摹，直到能画出一张带有法力的符纸作为敲门砖，才能开始学到其他的收妖知识，这大多是咱们根清派的门徒在炼气期时的苦行。” “跟佛家弟子抄经文一个意思嘛，我懂的。我不成气候，只会临摹画符，画多少张都不在话下，”文晓泉接过书册，翻到了画符那一页，仔仔细细地看着，“这符我好像见过。” “见过很正常，这画符除了收妖用，还有另一个作用是传承接替……唔，有点儿像咱现代的合约书吧，就比如你们家那两只祖传的灵兽，先代逝世前肯定会交付于后代，易主之时就需要再画一张画符放进灵兽的身体里，是不是很像续约？” 文晓泉点头。 “画符只需用朱墨描画就足以附上法力，但想要收服一些厉害的妖魔鬼怪，就需要用到修真者的血了。你见这画符的时候，一定是你爷爷把灵兽传给你爸爸的时候，那时候你已经在了，所以会用一些你的血来画符，让灵兽也把你认作主人，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文晓泉点头如捣蒜——由于文龙两家拼儿子的传统，他们不像其他宗派的道士一样，是死前才交付到别人手上，而是在儿子修炼到一定程度，觉得他有控制灵兽的能力了，就赶紧把灵兽先传下去，让他早点适应。爷爷把小白和天空传给文斌的时候，他还小，如今他长大了，修为却不够，使得小白和天空迟迟没能传到他手上来，兽权依旧挂在文斌身上。 “接下来，我得让你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龙啸天击掌两次，“晓泉，看你的身体。” 文晓泉听到这话，傻傻地低下头一看，惊呆了——他的身体呈半透明的状态，现在正漂浮在离地面两米左右的地方，肚脐里牵出一条长长的透明丝线。顺着丝线看去，发现另一个“文晓泉”正站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文晓泉的脑瓜子彻底转不动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力魄散去则弱不禁风，易阴魂侵体，”龙啸天适时地给出答案，“现在在你身体里的是我差使的鬼，你不必害怕，你需要害怕的是其他道行比你高的鬼……你应该随身佩戴着文斌和唐清给你的护身符吧？” 文晓泉连连点头，他也正奇怪呢。 “护身符是用来保护人体不被阴魂入侵，是外带的，力魄则是人体原有的护身符，更具有保护效力。你现在的情况等于说是身体开了个无形的大洞，这个洞非常方便鬼魂入侵，不是随便拿几张护身符就能挡住的，厉害的鬼不要说护身符，连阵法都不怕，所以我才希望你加紧修炼，你修为越高，能针对你这个弱点的鬼魂就越少，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杜绝身体被抢走的情况发生。” 文晓泉觉得喉咙有些干燥，吞了口唾沫。 “再看看你肚脐上的那条丝线吧，那就是连接*和灵魂的生命线，坚韧却也脆弱。这条线外人不论使用什么方法都没办法弄断，反过来说，只要是进入了你身体的鬼，弄断丝线是轻而易举的……这里我就不给你示范了，你必须要知道你被夺走身体成为孤魂野鬼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即使有灵兽傍身，即使被鬼上身的时间只有一瞬。” 文晓泉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十分慌乱：“不用示范了，我已经知道了。” “不要怪你龙叔叔，我也不想吓你，只是感觉你没足够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很有可能再次因为放松警惕酿成大祸……” 文晓泉尴尬地笑道：“别说了，我没理解事情的严重性是事实，您也是为我好。” “这事儿我也有责任，把龙鳞给教坏了……” 龙啸天叹了口气，“他那个性格，只管自己好，也不管你修为不高就让太阴跟他走，太阴要是不走你也不会……” “都有责任……要不是小白嘴馋我根本不会再回那儿去……”文晓泉有些受不了这种双方揽责任的谈话模式，“这么怪来怪去都没完没了了，差不多就行了，龙叔叔您要没别的事我就上楼学画符去了。” “恩，去吧，我已经把自己手头收服的妖怪都安置好了，你先把这册子拿回去临摹，什么时候觉得你画好了，就什么时候到楼上去，不用经过我，随时都可以去。” 第007章 其实龙啸天这拐弯抹角的做法里，除了应循序渐进的体贴，还另有深意。 妖魔鬼怪间的易主是非常容易的。 不论是家传的妖怪还是别人的鬼怪，只要你道行够高，能制得住那个你想收服的鬼怪，只需要一纸黄符融进那鬼怪的身体，就完成了易主，而且和鬼怪自身的意识没啥关系。所以拥有鬼怪的道士们才把一些心术不正的道士看做洪水猛兽，生怕他们来抢自己手里驯服好的鬼怪，比厉鬼要可怕得多了。 龙啸天故意让文晓泉学画符，又毫无保留地放出自己收服的鬼怪让他挑战，一个是因为他真心挺喜欢文晓泉这个小孩儿，另一个就是想完成这个易主的过程，以此来弥补龙鳞犯下的过错。 等文晓泉学到这部分知识，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后，如果主动要求归还，他就厚着脸皮收回几只弱小的——鬼怪的强弱虽然重要，但用着顺不顺手更重要，比起重新去收服鬼怪，当然还是旧的好使。如果没提起要归还，也是他应该为文晓泉做的分内事。 没能理解到龙啸天苦心的文晓泉，此时正聚精会神地在临摹画符，小白估计是在为轻易离开文晓泉还导致他受伤的事自责，一直没有现形，他专心临摹，也乐得清静。 从中午到睡前，他一共画了两百多张黄符，没一张能附上法力。 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后，他看了一眼豹纹的床单和虎纹的被子，也是醉了，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完全忘了自己还没有洗漱的事实。 能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是很让人神清气爽的，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觉得依旧还在状态中，就又投身到了画符的工作中。 就这么连画了三天，就在他开始觉得他简直就是个浪费国家纸张的渣渣的时候，第一张附有法力的黄符终于诞生了。 “疾！” 文晓泉并拢食指和中指，指向右侧的大床。 黄符应声而动，风驰电掣般打在了枕头上。 文晓泉很满意，甚至有些小得意，不过他没有得意忘形，趁着专注力还没有消退，从房间里找出了一根针，用针刺破了自己的左手，开始用自己的血继续画符——只有一张普通的朱墨黄符他一点儿也不放心，必须还得有一张血符，他才有去挑战的勇气。 他的判断也很正确，附上法力的血符在他画到第四张时就出现了，没有让他失血过多。 有了这两张符纸，他才开口道：“小白？” 小白甩着尾巴现形了：“要去了吗？” 文晓泉做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yes，我感觉现在浑身充满了自信和力量。” “不行！”小白张开手臂，挡住了文晓泉前进的道路，“昨天龙老头儿跟我说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但只能保护你，不能帮助你收妖，否则你一辈子也长不了本事，你多画几张符纸再去吧，万一我没遵守约定，出手帮了你，龙老头儿肯定不高兴。” 就这么着，文晓泉又开始埋头画各式各样的符纸，直到来到龙家的第十天，才带着数十张黄符第一次踏上了四楼和五楼。 龙啸天安置的妖魔鬼怪一共有十只。晃了一圈后，文晓泉很快就发现，鬼全部都被放在了五楼，四楼则是清一色的妖魔，因此五楼瞬间被文晓泉封为了禁地，决心在没学好本事前，绝对不去五楼晃悠。 于是他开始细看四楼门上挂着的牌子：第一间，写着弱，是一只黑鸦精；第二间，写着稍强，是一只兔子精；第三间，写着强，是一只黑熊怪；第四间，写着危险，是一只魅魔；最后一间，写着弱，是一条蛇精。 既然是循序渐进的教法，当然就应该从最弱的挑战起，那么挑战的对象，就只有第一间的黑鸦精和最后一间的蛇精了。文晓泉认为，自己不怕蛇，比起飞来飞去的乌鸦，蛇肯定更好抓——这么一想，他抬起手就想打开最后一间的房门。 “你等等！”小白尖叫着抱住了文晓泉要开门的右手。 “干嘛？” 小白垂下耳朵：“我觉得这个房间有点奇怪，还是不要进去了。” 文晓泉翻了个白眼：“有妖怪在里面当然奇怪了。” “不是，不是……”小白有些急，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儿奇怪，“反正这个房间不好，不能第一个进去。” 文晓泉有些无语：“你总不会因为自己喜欢吃兔子肉，就让我直接跨一级去找兔子精吧？” “不是！”小白拽着文晓泉的手向楼梯倒退，“你就先去黑鸦精那一间嘛，要是实在抓不到再去蛇精那间试试也不迟，反正我就是觉得那间不好，但你非要去的话，我也只能跟着。” “行，那就一人让一步。”尽管认为小白有些多虑，文晓泉还是决定让步，毕竟小白会这么说肯定也是出于对他的保护，他没必要拒绝小白的好意。 就这样，文晓泉的第一次挑战的是黑鸦精。 刚走进房间时，还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不过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后，龙啸天的法术就发动了——整个房间开始扭曲，文晓泉和小白被卷进了漩涡里，度过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时光，等他们发现自己能站住脚的时候，房间已经变成了一片非常开阔的空地，有花有草有树木，而那只黑鸦精，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其中一棵树上。 “用黄符抓它就行了是吧？” 看到黑鸦精，文晓泉才想起，自己只是画好了黄符就过来了，真没想过自己到底要怎么抓这些个妖魔鬼怪。 以前他听唐清说过，道士以画符念咒、掐诀步罡来施行法术，可实际上，除了开坛作法有时间念个咒掐个决走个罡步，其他时候、尤其是捉妖或斩妖的时候，基本都是靠黄符、法器和自身的法力，没什么道士会去念一些长咒。 小白斜眼：“你一没高强法力二没捉妖法器，除了黄符你还剩点儿啥？” “……” 文晓泉憋着一口气，开始从口袋里往外翻黄符。 “别用眼睛看，有这时间分门别类人家早不知道能抢你黄符多少回了，你见哪个人打架还等着敌人挑拣是要用斧头还是锤子的？你要记得，这些黄符都是附上了你的法力的，心里想着它们的名字，或者直接喊出来，它们就会根据你的意识行动。” 平时欺压小白习惯了，今儿个走进了小白的专业领域，文晓泉终于糟了报应，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吞。 “缚体，疾！” 文晓泉两指并拢，朝黑鸦精指去，他手上立刻就有三张缚体用的黄符应声出动，朝黑鸦精飞去——只动了三张不是因为他只有三张，而是以他现在的法力，他只能同时驱动三张黄符。 与此同时，黑鸦精也拍打着翅膀飞离了树枝。 一鸦三符在空中追逐了好一阵之后，文晓泉才发现不对劲——他驱动的三张黄符看似紧追其后，紧逼着黑鸦精，实际上根本无法缩短与黑鸦精之间的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龙啸天曾经吩咐它不能破坏黄符，黑鸦精就这么游刃有余地任由黄符追赶，看起来更像是在与黄符玩耍。 文晓泉将手指往胸前一划：“回！”两张符纸便乖乖地飞回了他的手里，只剩一张依旧在追逐。 紧接着，他抛出了两张炎爆符，手指在空中画了两道弧线，示意符纸左右夹击黑鸦精，却没想到，黑鸦精调转方向，突然急速上升，三张没有意识的黄符当然不知道要刹车，尽数撞在一起，烧成了灰烬。 黑鸦精在文晓泉头顶上盘旋了几圈，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炫耀自己旗开得胜。 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砸到，文晓泉伸手一摸，是青白两色相间的粘稠物体…… “我艹你大爷！竟然拉屎在我头上！” 黑鸦精站在树枝上嘎嘎怪叫了几声，像是在嘲笑文晓泉没用。 文晓泉怒了，后果很严重。 当然，承担后果的不是黑鸦精，而是文晓泉自己——在愤怒之中的他有些失去理智，开始毫无章法地对黑鸦精发动攻击，结果黑鸦精依旧游刃有余，反倒是他的黄符数量急速减少，不到十分钟就已经烧毁了大半。 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小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文晓泉带出了房间。 “你拉我出来干嘛？老子还没抓到它！” 小白皱眉：“晓泉，你冷静一点。” “冷静个蛋，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一只小乌鸦了我。” 小白守着门，不让文晓泉进去：“你第一次捉妖，失败很正常，你现在中了黑鸦精的妖术，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我不能让你再进去。你就听我的话，今天先休息好，明天再过来吧？” “行，一人让一步，”见小白挡住门，文晓泉矛头一转，朝走廊尽头那个蛇精的房间直线奔去，“我听你的话不找黑鸦精了，我找蛇精去。” 小白心一惊，连忙追了过去。 由于楼梯是在中间，一开始文晓泉往反方向跑，小白还以为是他被自己说服，打算下楼养精蓄锐去了，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线跑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等小白追上他时，蛇精房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 与黑鸦精不同的是，这次没等小白把文晓泉往外拽，房间就幻化成了一团黑色，把他们一人一狐全吸了进去。 砰。 只听一声巨响，房门自动关上。 房门上的牌子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烧，过了一会儿，显露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字样。 腾蛇，仙界十二灵兽之一，极为强大。 第008章 “你还有脸回来？” 龙啸天冷哼一声，睨着破坏府邸大门的罪魁祸首——龙鳞。 龙鳞不以为意：“咱家什么时候靠脸通行了？” “老子也没允许你破门而入啊！”龙鳞的傲慢惹急了龙啸天，让他忍不住大吼出来。 龙鳞双手抱胸：“你不锁门我会破门而入吗？” 龙啸天气得七窍生烟：“大爷您出门带条钥匙会死吗？” “不会，”龙鳞靠在光秃秃的门框上，“但是麻烦。” “……气死我了！你真是！气死我了！啊——龙家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小畜生啊！” 龙鳞耸肩：“老畜生还指望能生只猴子出来？猴子都不乐意。” “……” 被龙鳞气得差点儿灵魂出窍的龙啸天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 “回来干什么？龙家不需要你这种人！” “你怎么能偷偷给自己进化呢？问过猴子了吗？” “……” “就是回来看看。” 龙啸天才不信：“是又想来搞破坏了吧？你都几岁了，还这么和老子对着干，幼稚不？” 龙鳞垂眼：“你说是就是吧，也就只有现在你没个鬼使傍身，想搞破坏当然要趁现在。” 龙啸天嗤笑道：“我老是老了，但要治住你个黄毛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腾蛇呢？” 龙啸天翻了个白眼：“不知道。” 听到这个答复，龙鳞终于沉不住气了：“你要送给文晓泉？” “老子的灵兽爱送谁就送谁，关你屁事。” 龙鳞皱眉，散发出阴冷的杀气：“拿回来。” 好不容易见自家儿子的面具破了一次，龙啸天幸灾乐祸地笑道：“不拿，怎么地吧，还想跟老子干架不成？” 龙鳞反问道：“你确定？” “确定，老子怕你不成？”龙啸天食指和中指并拢，往回一勾，“白虎，过来。” 看来，龙家的灵兽还没传到龙鳞手上。 白虎慢腾腾地挪到龙啸天身边，躺下打了个呵欠：“文晓泉道行浅，身边只有一只不成气候的小狐狸，怎么可能收服腾蛇？这些话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你不听，非要和你老子对着干，现在好了吧，你老子要让我打你了。” 有了白虎助阵，龙啸天更是趾高气昂：“你打得过我不奇怪，毕竟我修为不及你高，可要你跟白虎对阵，你有这个能耐么？老子告诉你，只要你一天还是这个臭脾气，老子就是白送人也不会把白虎和腾蛇传给你，想要灵兽？死了这条心吧。” 轰。 两人一虎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爆破的巨响，打断了龙家父子间的对话。 要想知道巨响发生的原因……得追溯到二十分钟前，从文晓泉进了蛇精房那一刻说起。 文晓泉进了房门后，房间很快幻化成了一个洞穴，洞穴里没有一丝光线，从白昼的房外进入宛如黑夜的房内，让他暂时处于失明状态。闭上眼习惯了黑暗半分钟后，再睁眼时才借着小白在夜间发绿光的眼瞳，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个洞穴不算很大，至少不像黑鸦精房里那片空地一样开阔，大概是两人高、五人宽的空间，地势也很不平坦，不仅坑坑洼洼，还有许多膝盖高的岩石块。 冰凉的山泉水顺着石钟乳汇聚落下，滴在文晓泉身上凉得他直打激灵，人也清醒过来了——刚才在黑鸦精房时，他没设防，中了黑鸦精的妖术，突然变得易怒，失去了理智。离开了黑鸦精的领地后，妖术逐渐变弱，再加上这洞穴可怕的氛围，多强的妖术都会被他此时高度的集中力和极强的警戒心驱散的。 “早就跟你说了这房间不好……” 文晓泉看不清小白的脸，只能感觉到她揪住了自己的衣摆，听出她的满嘴埋怨和哭腔。 “不能全怪我吧，你不也说我是妖术才失去理智的吗……”文晓泉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已经变成了气声——在这个空荡荡的空间里，声音稍微大一点都能形成回音，尤其是知道在这连人都看不到的洞穴里还有条蛇精的情况下，恐惧度急剧飙升。 小白吸了吸鼻涕，发现鼻子已经哭得都不通气儿了：“我们现在被强大的幻术笼罩，这幻术不像是龙老头儿的法力，施法者故意让我探不到出路，我们现在估计是出不去了……龙老头儿肯定是粗心标记错了！我觉得这个房间才像是魅魔的房间。” 小白的话让文晓泉心一沉：“……不是吧，那现在怎么办啊？” “只能等龙老头儿发现咱消失了一天，亲自过来找了……我总感觉施法者对咱俩有些恶意，目前还看不出是想伤害我们还是单纯想作弄我们一番就是了……” 小白抖，害得文晓泉也跟着发抖：“这些妖怪不都是龙啸天收服的吗？龙啸天想帮我，它们不会违抗龙啸天的命令伤害我吧？” 小白抽抽噎噎地回道：“可是这些妖怪，都是为了帮助，你修行安置的呀，一定程度上的攻击，应该是被允许，的吧？坏就坏在，你道行，还不够，就进了这，魅魔的，地盘，它的作弄，说不定，比黑鸦，精的，攻击，还厉害，如果真，攻击了……” 文晓泉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小白的话：“……你能别说话了吗？听你说话我想尿尿……” “……” 小白听话地闭上了嘴，但抽噎还是停不下来，在洞穴里回荡着，伴着回声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文晓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本来就怕鬼，虽说这洞穴里住的不是鬼，但光是小白的抽噎声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如果这个时候魅魔突然在他眼前出现，他一定能不负众望立刻厥过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出现的不是魅魔，而是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呼呼呼呼呼呼……” “哼哼哼哼哼哼……” “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那阴森森的笑声由轻到重，由内敛到外放，和小白的哭声、抽噎声交杂在一起，完全体现出了鬼片里“冤鬼悲鸣，厉鬼索命”的精髓，吓得文晓泉直接进入了石化状态。要不是能明显听出来是个男人的声音，他一定会给身旁的小白一拳头，大吼一声“笑个蛋”。 “别、别怕！不就是区区区区区区一只魅魅魅魔吗？我我我我能保护好你！” 小白哆哆嗦嗦的安慰不仅没用，还起了反作用。 够惹！这里好口怕！我要肥家！ 文晓泉的眼角泛起了泪花儿。 “不过是一只不成气候的小狐狸，如何保护？” 阴笑声的主人说了句完整的话，马上就让小白皱起了眉头：“腾蛇？” 腾蛇又低声笑了一阵：“你还记得？” “记得啊，你这种级别的神经病，想忘记都难。” “……” 知道是认识的“人”，小白也有了些底气，松开了被她抓皱的衣摆：“臭小子，快让你太阴姐姐出去。” “不要……”腾蛇的声音幽怨而飘渺。 “啊？你信不信我揍你？” 腾蛇一听，又吃吃地笑了起来：“你来呀，你不提我都忘了问，你身上那个封印是怎么一回事？最起码一半的法力都被封住了吧？现在的你能打过我？不要痴人说梦了。” 像是被戳中了软肋，小白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关你屁事！” “以前总被你打压，今天终于给我逮着打击报复的机会了。” “……” 在腾蛇和小白一来一往斗嘴的期间，文晓泉一直处于极度惊恐的石化状态，大脑一片空白，别说听到他们的对话，连他们在说话他都不知道。 直到隐约看见一个人影逼近自己，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想退一步做出防御的姿态，纸张摩擦发出的声响才让他真正从头脑空白的状态走出来，意识到情况不妙。 怎么办？ 过着普通生活的文晓泉从来没想过小白到底有多厉害，只是觉得十二灵兽这个名堂很响亮，听起来就很高大上，自然而然就认为她是个狠角色。可在见过白虎后，他才知道，小白也有害怕的时候，小白并不是无敌的。 在进这个房间之前，小白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回想起来，文晓泉觉得她除了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很有可能还感觉到了对方十分强大、她很有可能再次护主不利，才会百般阻挠自己进入这个房间。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连小白都害怕的对手，他要怎么对付？ 高速转动的大脑也快不过人影逼近的脚步，没等文晓泉想好要怎么对付连小白也对付不了的妖怪，那人影就已经走到了他和小白面前，朝小白伸出了手。 此时，文晓泉的心跳快得让他都不知道心脏是不是自己的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让他灵光一闪——他手上不还捏着一手黄符呢么…… 死马当活马医了…… 腾蛇早就看出了文晓泉道行浅，法力也低，唯一称得上是威胁的太阴又被封印了大半的法力，不足为惧，因此对文晓泉抬手拍过来的黄符，他躲都没躲，任由符纸贴在自己的脸上。 随后，像是为了壮胆，文晓泉大吼道：“管你什么符，全给我显灵！急急如律令！” 只听轰一声，他手里的什么炎爆符啊雷鸣符啊冰锥符啊都尽数炸开了花儿。 龙鳞和龙啸天听到的巨响，就是这堆符纸炸出来的。 “不自量力，”腾蛇低笑着，“如果不是有太阴的保护，你早就被炸成了肉酱。” 原来，在黄符炸开的瞬间，小白就施展了空门扭曲暂停了时间，带着文晓泉走到了远处，使得他只是被炸开的碎石和余热波及，并没有性命之忧。 死里逃生的文晓泉并没有吓得失神，反而将目光投到了腾蛇脚边——他站在远处，看得很清楚，附带着各种法术的黄符炸开后，连缚体符都烧得一干二净，唯独那张他用血画的收妖符乘着爆破的热风飞荡，最终落到了腾蛇的脚边。 文晓泉对着腾蛇一指，低声喝道：“疾！” 收妖符应声卷住了腾蛇的脚踝，刹那间，漆黑的洞穴中迸发出了宛如白昼的光芒，让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文晓泉疼得睁不开眼。 不多时，白光褪去，黑暗也跟着无影无踪。 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光亮打进来，文晓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洞穴又恢复成了卧房，他正好坐在门边上不远的地方，很快便看到了打开的房门，和站在门口的龙啸天。 得、得救惹！ 文晓泉连滚带爬地来到龙啸天脚边，抱住他的小腿不撒手。 “啸天……”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响起，众人都不自觉朝小白看去，却发现她的小嘴微微张开，视线落在了另一个方向——在她视线的前方，有一名男童，看起来岁数和她相当，身上罩着不和身的大衬衫，黑色的西裤被他踩在脚下，西裤里还兜着一条小碎花儿的骚包三角内裤。 男童看着龙啸天，委屈地扁嘴：“这是怎么回事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小白，正如她最先发现了这名男童一样。 她气势汹汹地走到了男童跟前，抬腿对着男童的小丁丁就是狠狠的一脚。 “丫现在知道姐能揍你了吧？” “……” 第009章 “揍你丫的。” 小白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么一句，脚上一直踹着腾蛇，就这么一路踹回了一楼。 被欺负的当事人一声不敢吭，只是含着泪，默默地忍受着。 文晓泉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小白，腾蛇看着也的确是怪可怜的，就好心劝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吧，都把人家踢哭了……” 小白看在文晓泉的面子上……换了一句话念叨。 “让你丫搞打击报复，踹死你丫的。” “……” 最后，实在看不过眼的龙啸天把腾蛇抱了起来，这才让腾蛇逃过了小白的魔腿。 陈小霞得到白虎的传讯，马不停蹄地从山顶的学堂赶了回来，看到遍体鳞伤的文晓泉立刻翻出药箱，心疼不已地帮他上药，根本顾不上惊讶自己的亲儿子龙鳞。 “晓泉，你要是觉得休息好了，就跟龙叔叔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即使上完了药，文晓泉还是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不过能离开那个阴森森的洞穴，就足以让他精神百倍了，这时候别说是说故事，就是让他裸奔他都乐意。 “今天我带着画了十天的黄符到四楼去，想挑战一下，不过在黑鸦精那里就已经吃足了苦头，还中了黑鸦精的妖术。中了妖术后我有些失常，没什么理智，小白拦着我不让我继续挑战黑鸦精，我一怒之下就决定到蛇精的房间去……反正四楼就这两个房间写着弱，我进不了黑鸦精的房间当然就去找蛇精了。” 龙啸天皱眉：“两个房间写着弱？” 文晓泉点头：“不过小白一开始就觉得那个房间不对劲，我们进去了之后也印证了这个想法，应该是龙叔叔不小心把牌子挂错了吧？” 察觉到怀中的腾蛇开始瑟瑟发抖，龙啸天很快就想通了：“牌子我没挂错，估计是这个混账东西偷偷把牌子上的字给改掉了。” 文晓泉张大嘴：“啊？那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仙界十二灵兽之一，腾蛇，是我手上除了白虎外最高级别的灵兽，比他前一间房子里的魅魔要厉害百倍。我原先觉得你不太可能跳过中间所有的步骤直接挑战它，等你实力差不多了再告诉你也不迟，谁知道这东西跟老子玩儿阴的，来了这么一手……” “……” 文晓泉后知后觉地骂了句卧槽——他差点儿就成了lv.1直接挑战大魔王牺牲的勇（sha）者（bi）。 “然后呢？”龙啸天又问道。 “我不记得了，”文晓泉如实回答，“那洞穴太可怕了，这货一直在哭，那货一出来就笑，哭哭笑笑的回声吓得我不行，直接失神了。” “全都不记得了？那腾蛇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当时就是脑子一片空白，突然觉得有个人逼到了眼前，情急之下想起手里捏着的黄纸，就全拍到了他脸上。” 明白了爆破声的原因，龙啸天点点头，示意文晓泉继续。 “我看到自己用血画的收妖符落在了他脚边，就命令黄符打向他，紧接着一道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再后来的你们应该也看到了。” 听完文晓泉的描述，龙啸天陷入了沉思之中。 “晓泉，你还有收妖的血符吗？” “还有两张，在房里，你要看？”十天里，文晓泉一共就画出了三张附有法力的收妖血符。 “恩，取下来吧。” 浑身疼的文晓泉实在是不想动，便勾了勾手指，试图用法力驱动黄符：“来！” 不消片刻，两张黄符便飘落到了他手中。 龙啸天抱着腾蛇走过来，低头在文晓泉耳边轻声说道：“用黄符打白虎。” 文晓泉不明白龙啸天的用意，只能乖乖照办：“疾！” 白虎慵懒地抬了一下眼皮，不躲也不闪。 噢，这强烈的即视感。文晓泉这样想着。 在下一个瞬间，一团白光自白虎眉间溢出，射向四周。 噢，这强烈的即视感。文晓泉这样想着，闭上了眼。 当强光褪去，众人再睁开眼时，大厅里已经没了那只猫科动物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脸惊愕的男童，赤条条地站在龙鳞身边，茫然地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噢，这强烈的即视感。文晓泉这样想着，再一次闭上了眼——不忍直视啊…… “……怎么可能？” 这一次，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龙鳞，不小心将自己的震惊说溜了嘴。 小白紧追其后，先是指着白虎的光屁股大笑，紧接着笑弯了腰，笑僵了脸，笑疼了肚子，笑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转而改为拍手表达赞意。 腾蛇被小白感染，也脆生生地笑了起来。 白虎被他们笑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两只手僵在半空中，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遮羞好还是捂脸好，最后只能恼羞成怒地大吼：“再笑老子咬死你！” 腾蛇一听，小脸刷一下全白了，根本笑不出来了。 小白一听，怒了，腮帮子一鼓便气势汹汹地朝白虎走去，抬腿对着白虎的小丁丁就是狠狠的一脚。 “你来呀，揍你丫个大小便失禁。” “……” 噢，这强烈的即视感。 文晓泉这样想着，又一次闭上了眼——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那之后，强烈的即视感又再度出现——小白嘴里念念有词，开始了对白虎君惨无人道的欺凌。 不过这一次，龙啸天没有阻止小白的暴行，反而把腾蛇也扔到了沙发上，握住文晓泉的双手就是一阵傻笑。 文晓泉被笑得毛骨悚然：“……龙叔叔你怎么了？” 龙啸天乐得合不拢嘴：“果然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文晓泉挣扎着想抽回手：“……龙叔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见文晓泉反感，龙啸天才强压下了这份狂喜：“哎，你龙叔叔我失态了，真是大失态，可叔叔我高兴呀，晓泉，你身上流着的可是抑魔之血啊！” “……”纳尼？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可能吗？”陈小霞听了这话，下意识发出了质疑。 龙啸天没好气地解释道：“怎么不可能？你看白虎哪次幻化人形会变成个小孩子？不仅是白虎，连腾蛇也变成了孩童，更不要说一直呆在他身边的太阴，肯定都是受了抑魔之血的影响。” 察觉到小白的目光，文晓泉问道：“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说到这个，小白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年老文把我和天空传给小文的时候，我先接下了小文的血符，瞬间从一个法力高强的妙龄少女变成了四肢短小的废柴萝莉，你老说我没用，那是我不好意思说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害的。” “……废柴萝莉这些年来真是委屈你了。” 小白甩了甩尾巴，又给白虎补了一脚：“知道就好，念在你这些年对我不错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文晓泉好奇地追问道：“那天空怎么没变成正太啊？” “我变成废柴萝莉之后老文和小文发觉不对劲，没敢马上让天空接符，查了半天后发现你是这个体质，就重新画了一张血符。” 文晓泉又问道：“我这个体质有什么好处啊？” 小白抬起小脑瓜想了想，才回道：“本身法力不高强也能用这血来抑制住或者收服强大的妖魔，要不是你有这体质，你以为就凭你能收服白虎和腾蛇？”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还有吗？” “我想想，”小白玩腻了，跑过来坐到了文晓泉腿上，“好像没有了。” “好处就这么点啊？”文晓泉有些失落，可很快他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两眼放光，“不对啊，我有这体质我还怕什么厉鬼啊？来一个收一个，简直天下无敌！” 小白回身，鄙夷地看着文晓泉：“你想太多，鬼上身是指有了一定修为的鬼魂能侵占活人的*，将原宿主的生灵逼出体外，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等你的生灵被逼出，本身法力不强没办法抢回*，你觉得你这个血管什么用？让厉鬼收了你用？” “……” “还有一个坏处，你也亲身经历过了，”小白指了指白虎和腾蛇，“收回来的妖魔除非易主，否则永生不能发挥自己的真正实力，也就是说你用血符收回来的全都会变半废妖，以后你要是碰到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还是得靠你自己。” 文晓泉听得心一沉：“不是吧……没有解决的方法吗？” 小白皱起脸：“让它们把修妖这一条道路继续走到黑，总能有些长进，不过我觉得，长进的这部分再多也抵不过被封印的部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 “这血能直接对妖魔鬼怪起作用吗？”沉默已久的龙鳞突然向小白发问。 “当然能，被抑制的妖魔还能被其他道士收服。不过……毕竟是收服了没完全发挥出实力的妖魔，收服之后能不能驯服、会不会反噬其主，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白骄傲地摇尾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尾巴正在抽文晓泉耳光。 龙鳞走到文晓泉面前，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匕首。 “你不晕血吧？” “……” 你想对我做什么！ 第010章 龙鳞掏刀子的举动点燃了龙啸天的怒火。 尽管他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的。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陈小霞将文晓泉护送回了房间，只留下龙家两父子在大厅中对峙。陈小霞有点担心他俩真打起来能把房子给拆了，跟文晓泉简单交代了一下这两父子关系不好之后，急匆匆下了楼。 龙家父子关系不好这事，在四老聚集在文家那天，文晓泉就已经听出了端倪，只是没想到会差到能打起来的地步。 此时，房内只有文晓泉和小白。 腾蛇躲在门外，时不时探出头来偷看一下房内的情况，又缩回了脑袋，如此反复。 白虎则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直接跪倒在房门挡路，呈orz状。 “……你们跟过来干什么？” 腾蛇小手巴着门框，露出了半边脸：“我们现在是你的灵兽了，只能呆在你身边。” “别听他扯淡，”小白爬上床，自己滚着玩儿，“一楼那两父子现在要真打起来，他们只有中流弹的份，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当然要上楼来避难了。” 腾蛇脸一红，缩回脑袋，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腾蛇躲起来，文晓泉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白虎身上，见白虎依旧处于石化状态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捞起了白虎：“不用这么沮丧吧……” 小白捂着嘴偷笑：“这只猫科动物仗着自己法力高一些就目中无人、恃强凌弱，现在法力没了大半，不要说欺负人，连能不能不被欺负都没保障了，当然沮丧啦。” “来，看我，问你几个问题，”文晓泉拍了拍白虎的包子脸，“那两父子关系这么这么差啊？那天在我家的时候是不是还说了打死也不会把你给龙鳞？” 白虎没回话，小白便举手抢答：“说了说了，还说龙鳞是臭脾气，据我多年来的了解，这只猫科动物脾气也臭得很，我看是他俩臭味相投，龙啸天连自己的儿子都压不住，当然不可能让他们组队啦，否则一定会双倍头疼！” “你再胡说老子就撕烂你的嘴。” 小白皱脸吐舌头，屁股还一扭一扭的，意思很明显——有本事你来啊！ ……那死样子看着就欠抽。 文晓泉取过擦脸的毛巾，趁着早上沾的水分还没蒸发，赶紧给白虎擦掉他身上的鞋印：“那你跟我说说嘛，我说不定能帮龙鳞说上话。” 白虎看着文晓泉，一脸莫名其妙：“你这么好心帮他干嘛？” “我还好心帮你擦鞋印呢，好心好有错啊？”文晓泉被白虎看得心虚，不到十秒便投降，改了口，“好吧，我是看龙叔叔把我力魄被散的事算在了龙鳞头上，他俩关系这么差，被龙叔叔这样说，难保不会迁怒与我。你也知道，我那事儿谁都有责任，不能怪谁，我不想因为这事被人讨厌，”文晓泉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他可能本来就有点讨厌我了，我是说他发现我是筑基前期时的态度，虽然我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讨厌的。”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没修炼了，”白虎坦然地接受了文晓泉略微惊讶的表情，“你不知道，老龙一直觉得他性子傲，眼高于顶，说话也特别刻薄，看他一心想到修真界去，就故意开了两个条件——首先斗儿子的传统要延续，所以必须和你斗法赢了才能到修真界去；其次是不求他把性子磨圆滑了，只求不再有棱角，否则就不把我给他。” “……第一个我懂，我跟龙鳞打怎么想都是我输，可以用我还没修炼好当借口拖延时间，龙叔叔不许我应战我也不敢出战，第二个是什么意思？他想去修真界跟带着你没联系吧？” “修真界是指三千世界中适于修真的世界，那些世界可不像现世是法治世界，就是生死一瞬间的江湖，带上我是为了保命——这是根清派的传统，灵兽的护送就相当于宗派对弟子实力的认可，唯一不同的是，如果把我传给麟，我去了就不必回来了，可以一直陪着他。” “等于说是龙叔叔现在连护送的机会也不给龙鳞是吧？” 白虎点头。 “行，我知道了，我找到机会就说一下，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行是好事，不行就算了呗，”文晓泉得到白虎的首肯作为回应后，才转向小白，“话说回来，我不会这辈子收什么回来都会变成废柴萝莉和废柴正太吧……那谁来保护我啊？难道真要开启永生的生命安全靠自己模式？” 腾蛇再一次探出小脑瓜：“不用血就是了，收妖符只用普通朱墨描画，可以收回正常的妖魔鬼怪，只是……以你现在的修为，大概能收一条蚯蚓精吧……” “蚯……蚓……精……”文晓泉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跪倒在地，呈orz状。 小白捧腹大笑。 白虎拍了拍文晓泉的肩膀：“加紧修炼就是了，修为高了就能收服其他妖怪。” “对了，小白，我昨天是怎么中的妖术啊？”文晓泉站起身，开始翻自己的行李箱。 小白甩了甩尾巴：“你看到的是黑鸦精的幻术，那只鸟一直蹲在你身后的大树上……那么低等的幻术，也就你瞧不出来了，我一看你黄符打出的方向就想带你走了，真丢人。” “……” “最后那坨屎才是真正的妖术，你摸摸看，你脑袋上还有屎吗？” 文晓泉都快忘了这一茬，赶紧狂拍头发，除了头皮屑和落发，什么也没有。 “对你来说，现在去收服一些高强的妖魔还比较简单，你也看到这两个实例了，”小白抬手指了指腾蛇和白虎，“有实力的一眼就能看出你的道行修为，所以才会无视你的血符不躲也不闪，像黑鸦精这种小妖怪，警惕心可强了，你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是抓不到的。” “知道了。” 小白朝门外一指：“一会儿你可以去书房找图册看看，这里每一层的书房都有不少书，应该是为之前住在这里的学生准备的。” “恩，”文晓泉把翻出来的t恤套在白虎身上，“裸奔不太好，将就着穿吧。” 白虎提了提拖到地上的t恤，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僵住了。 文晓泉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也懒得问白虎到底为啥又石化了，转而走向了腾蛇：“刚才忘了问你，你是不是也要跟着龙鳞？还是要跟龙啸天？” 腾蛇偷偷看了文晓泉一眼，小声答道：“都行……” “哦，那我先看书去了，白虎那家伙估计又要当小半天雕像，你盯着下面那两父子的进度，他们解决好了跟我说就行，你……你自己玩会儿吧。” 说罢，文晓泉疾步走到了位于三楼的书房内，里面有三个书柜子，各占一面墙。 “噢卖疙瘩。”文晓泉一看这数量就眼晕带着头晕一起犯病。 腾蛇从门外探出脑瓜子，小声道：“我帮你找……” 腾蛇只是看着像小孩子，实际都已经是几千岁的老妖精了，这会儿让他自己玩，他总不能真把龙鳞小时候的玩具翻出来玩吧？估计也是闲得蛋疼，到文晓泉这里找事做来了。 文晓泉也不客气，指着其中一个书柜：“你帮我找那个书架里的吧，只要妖兽图鉴，其他别往外翻，收拾起来麻烦……你等着哈，我回房给你拿个椅子垫着。” 小白飘在空中，从最上面一排抽出几本书就往身后扔：“用什么椅子，成仙化神的妖兽都有漂浮术。” 文晓泉一听愣了半天：“……你们这个漂浮术传外人不？” “你修为够了自然就能做到了，羡慕这个做什么？修炼就是了。”小白连根毛儿都用不着，就知道文晓泉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 文晓泉闭上嘴，开始老实翻找自己负责的那个书架。 他们三人花了大概半小时，翻出了总共五十四本妖兽图鉴，其中记载着乌鸦精的书籍只有区区数册。 文晓泉一本没落下看了个遍，总算对黑鸦精有了初步的了解——跟普通乌鸦的习性差不多，修为够了就通人性，修为再高一些便习妖法，一般用的都是让人轻微丧失神智的妖术，说白了也就是嘲讽技能，龙啸天手里这一只估计是和魅魔、腾蛇呆的时间长了，竟然也会些简单的幻术。 为什么只有初步了解……毕竟黑鸦精只是一种道行低得不行的小妖禽，要把它们带到小白或者白虎那种境界……修真不成阳寿没得加成的基本都等不到，所以一般也就有了徒弟的老道士会收了它们，给自己的徒弟们练手，大多是上完了课就把它们给放走了。 总结来说就是——不写不便于学生分辨，写多了又浪费笔墨， 黑鸦精写的少，一会儿就看完了，他们三人又开始预习功课，找起了兔子精和黑熊怪的资料，这两个家伙就记载得比较多了。 不得不说，龙啸天这一招还真是高招。 他也没说让文晓泉别看书，只是说了一进门就先背几本的方法不适合文晓泉，这不，在黑鸦精那儿受了挫败之后，文晓泉就心甘情愿地在书房里蹲了一个下午，看起妖兽图鉴来还觉得挺有意思，并没觉得烦。 咱家那俩老头儿老太太咋也不学着点儿，要这样教他也不至于怕鬼呀…… 文晓泉边想边叹息。 等他把相关内容都阅读完毕，夕阳的余晖都撒满了书房。 文晓泉站起身扭动了几下：“都这个点了，他们俩父子还没打完呐？” “早完了，没打就是。” 文晓泉回身一看，发现了龙啸天：“咦？” “我看你看得专注，就没打扰你，”龙啸天笑了笑，随即有些疑惑，“你这是第几套广播体操？” “……我就是随便扭扭。” 龙啸天一拍额头，大笑道：“嗨，我还以为是新体操呢……现在的广播体操变着花样地出，一个赛一个怪异，我这老古董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文晓泉也跟着笑。 “晓泉啊……” 看龙啸天欲言又止，文晓泉猜他想提龙鳞：“没事，他那是开玩笑的。” “呃……那边的确是要道歉，不过我想说的是另一茬……”龙啸天叹了口气，“那抑魔之血据说是数千年才出一人的惊奇体质，也就古书上记载着一些皮毛，刚才听太阴详细一说，才知道这体质说不上是特别好的东西……要怪就怪我吧，懂些皮毛就自以为是了……” 没提龙鳞，文晓泉就更好说话了：“没事，早晚该知道的，晚些知道说不定还要被人利用。” 龙啸天使劲拍了两下文晓泉的背：“好小子！真是太懂事了！我们家那小……孩子怎么也不知道要跟你学学？” 文晓泉干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对了，龙叔叔，腾蛇和白虎还给你吧？” “先放你那儿吧，用得到就用，我也就和你陈阿姨上学堂教个书的角色，根本用不着那么厉害的灵兽。” 文晓泉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不太好吧……您也知道，我用血收回来的灵兽撑死了就能卖个萌，根本就是大材小用……您这番心意我领了，但白虎和腾蛇我不能要，要不……我给龙鳞？” 龙啸天闻言脸一沉，不再说话。 文晓泉见状心一沉，不敢说话。 第011章 “给他……我是不乐意的。” 不等文晓泉开口，龙啸天又语重心长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基本就是一个火一个炮，碰上就要炸。我人老了，修为也不及他高，现在还能凭自己是个长辈、有两只灵兽傍身压一压他，如果再让他得到了白虎……恐怕在现世就没人能制得住他了。”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文晓泉并没有过于失落，只是点了点头：“是我欠考虑了。” “不能怪你……”说到这儿，龙啸天忍不住连连叹气，“这小子年轻气盛，自视甚高，成天想着要到境界更高的修真界去……我这没去过的人都知道，修真界里人才济济，他要真到了那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混个中流修士，就他那可怜的自尊心……估计没一会儿都能碎成粉，到时候气急攻心生出心魔，白虎和腾蛇怕是要反噬其主啊……” 文晓泉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这么严重？白虎不是跟他感情不错吗？怎么会反噬其主？应该是帮他除去心魔才对吧？” “都说捉妖修真不分家，真正修道成仙的身边却很少带着这些妖魔鬼怪，为什么？就是怕它们的妖气和魔性。这么给你说吧，心魔知道吧？它原本很单纯，是自己和自己的战斗，然而对有几只妖魔在手的人来说就不同了——妖气和魔性能滋育心魔，妖魔鬼怪也会受心魔影响滋长妖气唤醒魔性，妖魔要是魔性大于理性，就失去了控制，反噬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文晓泉心有余悸地看了小白一眼：“呃……这么危险啊？怪不得我妈老说收妖的修为都很少过融合期，能过的都是大人物，原来是因为这个……” 龙啸天点了点头道：“你父母总觉得当初急于求成没教好你，落下了怕鬼的祸根，我倒觉得你经历过这些之后放缓的修真的脚步，心态平和，是因祸得福。如果克服了你怕鬼的弱点，绝对是个当天师的好料子……不要说天师，就凭你单灵根的天赋之才，想突破融合期修成散仙，也只是时间问题……当然，这全都要建立在你想修真的基础上。” “懂了。” “我们家那个臭小子……有几分天赋，生在天师世家，在修真人数骤降的现代算是个高起点……”一提到龙鳞，龙啸天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又充斥着无奈，“刚才也说了，他这样的资质在修真界里一抓一大把，其他人都是从最底层爬起，在低处不知道掉落过多少回，自然有心理准备，掉下来再爬就是……你说他这么心高气傲的……哎……” 越高的地方掉下来就越疼，想再往上爬的时候就越绝望。龙鳞在现世站了个高起点，修真路上没遇到过什么挫折，等他爬到更高的修真界时，突然出现的各路天才说不定能把他的自尊心打成渣滓，毫无心理准备的他跌落谷底，很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文晓泉总算明白龙啸天的苦心了。 “他本性不坏，就是傲……嗨，多的我也不说了，说到他我浑身都疼……哎，你陈阿姨做了一大桌子菜给你压惊，就等着你下去吃呢，你收拾收拾就下去吧。” 说完，龙啸天叹着气走出了书房。 文晓泉目送龙啸天，瞥见门边露出了点t恤短袖，边收拾边问道：“你都听到了？” 房外贴墙站的白虎闷闷地哼了一声。 “你怎么想？” “啸天说得对。”白虎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现在怎么办？” 白虎沉默了片刻：“就这样吧。” 注意力从白虎那儿收回来，文晓泉这才想到了腾蛇：“哎呀……我把你给忘了……” “没事。”腾蛇奶声奶气地回道，手上收拾的动作一刻也没停。 文晓泉一看主动帮忙的腾蛇，再一看在一旁打瞌睡的小白。 “兔子肉。” 小白闻言马上从昏睡状态中惊醒：“在哪？” “……” 没等文晓泉回话，小白吸了吸鼻子，一溜烟儿跑了个无影无踪。 也不知道是陈小霞的厨艺了得还是真累得紧，平时撑死了能吃两碗的文晓泉就着满桌子佳肴，破天荒吃了三碗米饭，到最后撑得根本走不动路。吃了陈小霞给他找来的胃药后，他又吩咐小白给他把一楼的妖兽图鉴全找出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消化食物和知识。 不知不觉间到了凌晨两点多，文晓泉也从一楼看到了三楼的书房，关于四楼那几只妖兽的图鉴他已经全过了一遍，自信心爆棚到想马上去挑战。 妖兽也是要睡觉的吧？ 文晓泉狠狠地掐了一把睡梦中的小白，在她脸上留下了个鲜红的印子，也钻进豹纹夹虎纹的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预习的效果是十分显著的。 从第二天，文晓泉找黑鸦精进行打击报复的情况就能明显看出来。 幻术的基本原理就是误导感官，高级的幻术可误导五感，低级的幻术只能误导其中一项，对付类似黑鸦精这种机缘巧合下学了些幻术皮毛的小妖兽，只需要关闭它所擅长误导的感官便可——这些在有关魅魔和黑鸦精的图鉴中记载着。 黑鸦精明显是擅长误导视觉，所以他要闭眼。 见他进门，黑鸦精怪叫了几声，拍打着翅膀似乎在嘲笑他。 轻而易举地辨明声音自他斜后方传来，他睁眼，看到眼前的一棵大树上站着一只展翅的小乌鸦。他佯装被幻术迷惑，掏出一把黄符朝面前的乌鸦扔去，实际只有三张黄符正凭他的意念在行动。 这是昨天使他落败的两张炎爆符和一张缚体符。 但和昨天不一样的是，这三张黄符是诱饵，为了掩护那些被扔到地上的黄符。 炎爆符和缚体符追了一阵后相撞、炸开，空气卷着余热向四方炸裂，地上的黄符也被吹飞……文晓泉抓住这个绝佳的时机，大喝一声，驱使一张飘到黑鸦精身旁的缚体符卷住了它，下一瞬间，又将一张收妖符打在了黑鸦精身上。 两张黄符随着金光消失，黑鸦精也嘎嘎叫着落在了文晓泉肩上。 “干脆利索，不错。” 坦然接受小白的称赞，文晓泉冲着来看热闹的腾蛇嘿嘿直笑：“昨天是谁说我只能抓蚯蚓精来着？” 小白指使黑鸦精给了文晓泉一翅膀：“得了，别丢人了，人家就不认识比蚯蚓精还低级的妖精，你还以为你能耐了？” “……” 敢情这货比蚯蚓精还不如？ 文晓泉瞥了一眼肩头的黑鸦精，黑鸦精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脑袋。 “……蚯蚓精和兔子精哪个厉害？”文晓泉抓住腾蛇猛晃了几下。 他原本还打算在黑鸦精这儿旗开得胜了就去打兔子，这么听着……怎么感觉不妙呢？ “你等一下，”腾蛇慢腾腾地走到兔子房，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回头对文晓泉眨巴眨巴大眼睛，“差不多的。” 文晓泉一听，大喜：“哎，蚯蚓精怎么这么厉害啊，我还以为昨天你是骂我呢没想到是夸我。” 腾蛇不解地看向小白：“我人话说得不标准？” “……” 文晓泉消沉了十分钟，才打开了兔子房的房门。 这一次变幻的场景和黑鸦房的差不多，除了地上的十多个小土坑。 根据妖兽图鉴的记载，修为没过五百年的兔子精不会各类法术，碰上人类基本就是一个字——跑，地上那些个土坑估计就是兔子精刨出来逃命用的。如果碰上跑不掉的情况，需要注意的是它们强壮的后腿，学徒级别的要是不小心挨上一脚能疼上半个月。 所以学徒级别的文晓泉一开始就和兔子精保持了距离。 黑鸦精似乎得到过龙啸天的吩咐，在文晓泉的正前方二十米处制造了一个幻象，用行动表达了它站在可以帮他捉兔子的立场，让他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货真没用。 兔子精一撇脑袋，作了个鄙视的表情，似乎已经看破了黑鸦精低级的幻术。紧接着下一秒，它仅用两条后腿站立，以百米冲刺绝对不超过五秒的神速朝文晓泉飞奔而来，还顺带撞破了黑鸦精的幻象。 文晓泉一惊，撒腿就跑，之前想好的战术全被兔子精的奔跑速度给吓没了。 事实证明，人类的极限速度，取决于在追他的那条狗能跑多快。 在明显时速没兔子精高的情况下，文晓泉竟然还能跑出几十米，才被兔子精踹翻在地。 文晓泉觉得自己一定骨折了，粉碎性那种。 他忍着疼，往后抛出了一把黄符，驱使其中两张缚体符去追兔子，剩下一张燃尽后幻化成了一个小巧的结界，正好能把他罩在里边。 兔子精啪啪两下踹烂了真奔它门面的两张缚体符，乘胜追击保护文晓泉不受攻击的罩子。 不肖几脚，结界罩子就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痕。 文晓泉一勾手指头，大喝一声“疾”，三张黄符应声而动，从背后袭击兔子精。 兔子精的耳朵动了动，立即来了个回旋踢，把其中两张黄符踹烂，剩下的一张侥幸躲过攻击，沾在了兔子精的耳朵上，瞬间炸开了几朵冰花。 听觉灵敏的耳朵被封住对兔子精打击很大，它甩了甩脑袋，又尝试着用后腿去踹耳朵上结的冰块，都没能把冰块弄掉。与此同时，文晓泉还在不断地用黄符对它发动攻击，兔子精一下从主动进攻转为了被动防御，没坚持一会儿便就近找了个坑钻了进去。 兔子精仗着熟悉地形，在四通八达的洞穴里兜圈子，成功地让追着它进来的三张黄符撞在一起，又给它开了一个新坑。 文晓泉冲不远处的小白和腾蛇竖起了大拇指，感觉像是志在必得。 小白和腾蛇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文晓泉在结界里狂撒黄符。 妖兽图鉴上说，兔子精是一种聪明的精怪。 一只聪明的精怪一定知道，要对付一个只会用黄符的小道士，只需要重复出洞消黄符，被牵制了就暂时撤退，以此来消耗文晓泉手中的黄符数量，直到没有为止。但同时它也明白，这样做是有一定的风险的，如果被封住的是它作为武器的后腿，那它就只能投降了。 当然，还有更便捷的方法——那就是挖一条直通文晓泉的隧道，杀他个措手不及。 文晓泉等的就是兔子精从他身旁钻出来的瞬间。 对他来说，黄符被耗光无异于败北，如果这只兔子精有实力，或者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采取的是打持久战的策略，他还比较头疼，毕竟没人能保证他一定能牵制住兔子精的后腿。 所以他分批次驱使缚体符飞到每一个洞口，让黄符起到威慑的作用，诱导兔子精想到直通隧道，完成守株待兔最完美的诠释。 大约十分钟后，兔子精脑袋上顶着一张黄符，出现在了结界内，三瓣嘴一动一动的，煞是可爱。 文晓泉冲被四张缚体符卷住的兔子精笑道：“哈喽。” “……” 第012章 文晓泉被兔子踢伤了腰，废了整整一个星期。 只废一个星期，也是多亏了陈小霞给他喂了一颗灵丹，刚被踹那会儿他连起身都做不到。就这样，陈小霞还不断跟他道歉，说什么现世里很难做出像样的丹药，即使有材料也没炼丹功夫，更别说材料还少，只能委屈他了。 他心底还是很感激陈小霞的，因为这一个星期过得真是太糟糕了。 每天清晨，会被黑鸦精粗犷的怪叫声吵醒，无论他用什么东西扔它都雷打不动，几天下来他手边就剩个手机——太贵了舍不得砸。 大约一个小时后，兔子精会开始练腿，什么前踢后踢侧踢下劈，回旋踢、佛山无影脚、踹断人腿脚……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都要来一套，从早上折腾到晚上，除了午饭和晚饭时间，根本不带暂停的。最烦人的是踢就踢吧，还非要弄出声响，出去一脚就喊一声哒，从早到晚都是哒哒哒哒哒，他整个人都哒哒哒哒哒了…… 紧接着是热爱并崇尚睡懒觉的灵兽三人组，一般都在他已经被兔子精骚扰得差不多的时候醒过来，下楼吃中饭，顺带给他捎一份，还不喂他——他伤着的是腰，陈小霞吩咐过他一定要卧床静养，省的落下什么后遗症，现世可不一定有灵丹能治……所以这一周，他饭都是躺着吃的。 吃完午饭之后是他们的消化时间——自从白虎被他弄成正太身之后，法力骤降，气势也骤降，每天都被小白追着打……其实一开始还是扭打的，主要是小白霸气侧漏，打着打着就变成小白骑着白虎打白虎，边打还边喊“嘚儿——驾”，直接导致了白虎在三次掐架落败后开始执行跑为上策的结果。 其中，最乖巧的当腾蛇莫属。 比如……他会这样—— 腾蛇：如果我喂你吃饭，你会开心吗？ 文晓泉：当然。 然后腾蛇舀起一匙汤，全抖进了文晓泉的鼻孔里。 又比如……他会这样—— 腾蛇：你脚指甲长了，我帮你剪吧。 然后文晓泉的十只脚趾头都涌出了悲伤的大姨妈。 最后，文晓泉不得明确表示，他处于极度需要静养的状态，封了腾蛇一个叫纪律委员的一品官，希望腾蛇能帮他制止其他妖兽吵闹，维持妖兽幼儿园的纪律。 最后的然后，腾蛇被白虎打了。 准确来说是被小白和白虎联手打了，照三餐打。 …… 啊！ 这是多么糟糕的一天啊！ 龙家这么大，为何他们非要在他半径五米内转悠啊？ 幼儿园何时能倒闭…… …… 以上，就是文晓泉卧床静养一周以来每一天的感想。 第八天，经过陈小霞的细心检查，认为文晓泉恢复得差不多，是时候该下床走动走动了。不过又规定，一周内不能进行挑战。 不能进行挑战就只能画黄符了。 可是……妖兽幼儿园没迁址，他连画张黄符也没得消停。 “你们够了啊！再闹老子发飙了啊！” 文晓泉怒摔第二十八张被撞到手而画失败的黄符，终于爆发了。 世界顿时清静了下来。 ……当然，这是假象。 文晓泉这一吼，让小白的注意力被分散了，白虎赶紧抓住机会揍了小白脑袋一拳；小白回身，横眉怒目地扫视着她身后的腾蛇和白虎；突然发现白虎的小胖手指向自己，腾蛇小脸都吓白了。 转瞬，三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黑鸦精和兔子精一个嘎嘎嘎，一个哒哒哒，似乎在叫阵助威。 文晓泉当机立断把这群精力过剩的小猴子全拽到了龙家两老面前，希望他们现在就把黑鸦精、兔子精、腾蛇和白虎全拿回去。 龙啸天和陈小霞看了看文晓泉顺手带下来的罪证——黄纸和椅子，又看了看灵兽三人组挂彩的脸，不禁失笑。 “晓泉，要不你到山上学堂呆几天？” 文晓泉一愣，关注点成功被转移：“听课去？” “看你，”陈小霞挨个给灵兽三人组上药，“你想听课就去听，不想听也可以随处转转，活动好了画画黄符，还可以让其他老师指点指点你。” 文晓泉扫了一眼在场的妖兽。 龙啸天会意过来，笑道：“肯定不会让这群小东西也跟你上去，不然不是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吗？你就当上去玩几天吧，还能长见识，最主要是先把你的腰养好了，其他以后再说。” 得，龙啸天又把文晓泉给绕进去了。 文晓泉要是愿意上山，肯定会碰见不少老师和学生，搞不好偶然间听到某个老师讲课，觉得特别有意思，或者跟哪个学生交了朋友什么的，提出要在学堂里学习，修炼这事儿就算是走上的正轨了。 另一边，关于文晓泉收服的这几只妖兽，龙啸天没提是因为隐藏的课题——驯服妖魔鬼怪，文晓泉还没完成。且不说白虎和腾蛇，兔子精和黑鸦精这么闹腾，明显就是不服新主，文晓泉必须要学会树立威信，否则收回来的妖魔鬼怪根本不会听从他的命令，还很有可能伤害他。 决定要上学堂去，文晓泉并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非要说点儿什么的话……他的人生在力魄被散、不得不修真的同时就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现在他能做到的就是服从安排，少走弯路，尽快修炼成一个在现世保命无忧的道士，以后还能凭借这项技能赚点外快什么的……捉鬼可比算命赚多了。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怨天尤人，尽量朝积极乐观的方面想呗。 于是第二天，文晓泉就跟着龙啸天和陈小霞上山去了。据说，为了防止外部人无意或有意的闯入，这里的道士们在山腰上设了个阵法，没有法术或者法力低的人若是从树林往山顶上走，会被这阵法迷惑导致其永久徘徊于山中无法凭一己之力脱困，因此上山没有路。 如果要上下山，大家都是凭法力和法宝，大多数学生都是由让老师用法器载着，干这事儿最多的就是住在山腰的龙家夫妇。 第一眼看到学堂全貌时，文晓泉还挺失望的——教学区和学生寝室全在一幢楼里，一楼是教室，一楼之外的五层楼全是学生寝室，据说连办公室都没有。 龙啸天解释说这是因为这里的教学大多是露天，只有天气恶劣或者需要课桌的情况下才会转移到室内，在这儿多呆几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有三个老师在上课，”龙啸天使用灵识探测了一下周围的生物，“一拨儿在南面，上妖兽课呢；一拨儿在教室里画符；剩下一拨儿在西面学习如何使用飞行法器。你先去哪个看看？还是自己到处晃晃？” 文晓泉没搞清楚南面和西面在哪，只知道视野内就龙啸天一个活人：“龙叔叔你给我推荐一下呗。” 龙啸天摸了摸下巴：“你要是觉得画符无聊的话，可以去听一下妖兽课，今天上妖兽课的老师有点儿特别，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亦步亦趋跟上龙啸天的步伐，文晓泉问道：“特别厉害？” “厉害倒是没特别厉害……”龙啸天故意顿了顿，回头冲文晓泉嘿嘿一笑，“是个外国人。” 纳尼？修仙还捎带歪果仁？ 现代修真真是高大上……都国际化了…… “日本人？” 日本和我大□□自古代就有来往，交换了过不少文化，在降妖除魔这一块儿，他们有阴阳师，比如最有名的安倍晴明，咱们有天师，比如最出名的钟馗，要说他们也跑过来修真，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没想到，龙啸天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 文晓泉有些惊讶：“那是韩国？” 龙啸天还是摇头，作为回应往某个方向一指。 文晓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正在跟一群坐在地上的人讲解，讲解的对象大概就是他肩头那只硕大的老鹰。 “洋道士？” 这话文晓泉脱口而出，同时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怎么样？特别吧？”龙啸天有些得意地反问道。 文晓泉盯着那洋道士猛点头，笑意也止不住：“真挺有意思。” “去吧。”龙啸天在文晓泉背上推了一把，示意他坐到人群里。 让文晓泉更意外的是，对于陌生人的突然到来，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原因了，这洋道士还真有两把刷子，普通话说得地道顺溜不说，还栩栩如生，听他讲课太有意思了，让他也着了迷，直到洋道士宣布下课，他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文晓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还有些意犹未尽。 “老龙，这是新学生？” 洋道士微笑着朝自己走来，文晓泉这才发现龙啸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身边，刚才一起听课的那群学生都退到了一边，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人过来搭话。 “现在还不是，先来玩儿几天，你帮着带带。” 洋道士点头，冲文晓泉拱手：“贫道古德白，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文晓泉也拱手：“贫道文晓泉。” 古德白笑得很阳光：“原来是文兄，文兄好。” “……” 第013章 “……你难道不该回‘原来是文道友？’” 古德白笑眯眯地歪脑袋：“恩？有区别吗？” 实际上是没啥区别…… 就是他这姓氏吧……跟这个兄字不能沾一起…… 听到周围学生们故意压低的笑声，文晓泉觉得脸有点热：“你当老师的人，怎么能跟我这种菜鸟称兄道弟，以后就叫我晓泉吧。” “还有这规矩？”古德白疑惑地看了龙啸天一眼，似乎想得到确认。 “有便宜你还不占呀，”龙啸天拍了拍古德白的肩膀，“晓泉可是咱根清派的后人，你要是能通过祖师爷的考验，以后就得叫他师兄了。” 闻言，古德白两眼放光地盯着文晓泉：“根清派后人！传说中的嫡传弟子？真好啊……太羡慕了……” 文晓泉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吗？你爸妈算你师尊，你不就是嫡传弟子了，”龙啸天又朝古德白努努嘴，“这小伙子做梦都想进咱根清派，在这儿都呆了七年了还没通过考验。” 文晓泉更是一头雾水：“都当老师的人了还不能入门是几个意思？考验又是几个意思？” “要怪就怪他投错胎吧，生成个金发碧眼的洋人，”龙啸天替古德白可惜，连连叹气，“当年我看他是双灵根的人才，也心诚，就稍微帮了他一把，没想到这小伙子悟性极高，第六年就筑基，却一点儿也不骄傲，虚心求学更是学得好，便有意向祖师爷引荐了他……” 文晓泉伸出尔康手喊停：“等等等等，祖师爷？” 古德白惊讶地看了文晓泉一眼：“你连祖师爷是谁都不知道？” “……”重点难道不是为啥祖师爷还能出现么？ 龙啸天笑道：“别怕，不是鬼，祖师爷修成了散仙，还在修真界里继续求道问剑呢，每隔十年会来一次现世，给咱们捎带灵丹和法器。” “十年才来一次？”收弟子还要通过祖师爷……根清派恐怕是要后继无人了。 后半句，文晓泉没敢说出来。 像是看穿了文晓泉的想法一样，龙啸天马上回道：“平时收弟子都是由现任掌门处理，咳，也就是你龙叔叔我。那些个道观收洋道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咱是现世少有的有真材实料的门派，扯到这些实质性的东西，我还真不敢一个人做主，要知道，祖师爷那年代的人可没见过这些洋人。” 文晓泉有些无语。 你丫都把人领进门筑基了还说不敢做主…… 这跟真进门了有啥差别？ 其实是喜欢这洋道士喜欢得紧，想来个先斩后奏，结果被祖师爷阻止了吧…… “也是，没见过洋人会被吓坏吧。” “祖师爷可是得道成仙的高人，怎么可能会被我的模样吓坏？而且他老人家还拉着我的手请我务必加入根清派，”古德白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就是祖师爷身边那尊佛不同意……” “……佛又是啥？” 龙啸天干咳几声：“呃……就是祖师爷的师尊……” “等等等等，”文晓泉突然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祖师爷都出来自立门户了师尊还跟着？” 龙啸天两手一摊：“这我就不清楚了，你要是好奇的话，可以等祖师爷下次来的时候问问。” “哎，算了，祖师爷的师尊也是怕我一个外国人，心不诚，故意考验我的，要是连这小小的考验都无法通过，还谈什么修真问道？”古德白揉揉鼻子，换上一副笑脸，“扯远了，文兄今儿个是来参观的？” “跟你说了别叫我那个……” 龙啸天尴尬地接过话茬：“来养伤的，就叫他晓泉吧，以后别叫错了。” 古德白闻言一惊，连忙上下打量起文晓泉：“哪儿伤着了？怎么伤的？” “让兔子踹折了腰，来这儿做复健，”文晓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下一节课什么时候上，还讲妖兽吗？” 古德白一看表，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坏了，快迟到了。” 龙啸天接着道：“他下一节是提点几个还没引气的学生打坐引气，你跟过去看能不能分享些经验心得吧，你好歹也是个筑基前期的修士不是？” 文晓泉点头应下，虽然不觉得自己的经验心得能给学生们带来什么帮助。 一阵狂奔，就在俩人快到达教室时，文晓泉却停住了脚步。 在他视线的正前方是龙鳞。 “文兄？”古德白看了一眼文晓泉，又看了一眼龙鳞，“认识？” 文晓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眼珠子转了一圈：“龙鳞，龙叔叔的儿子。” 古德白恍然大悟般朝龙鳞拱手：“原来是龙兄，龙兄好，久仰大名。” “……” 文晓泉憋着笑说道：“您去上课吧，别迟到了，我跟他说会儿话。” 古德白比了个ok，走进教室。 文晓泉往龙鳞身边一站：“来找我的吧？不要说不是，不然我会很丢脸。” 龙鳞只是淡淡地瞥了文晓泉一眼：“白虎跟我说了你的想法。” 文晓泉微笑着皱起眉头，满脑子问号。 “跟他商量把白虎给我的想法。” 文晓泉顿时醒悟：“哦——那个，跟你说干嘛？又没成。” 龙鳞表情有些不自然：“……别问我，他只是说你不希望我讨厌你。” “哦——”文晓泉嘴角抽搐两下，故作姿态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龙鳞眉头深锁：“你上次那个客户在找你。” 文晓泉正想问是谁，脑海中闪过一个妹子的脸：“上次搜魂那个？” “恩，今天我去接客户，被她缠上了……我给她留了家里的电话，你自己注意。” 说完，龙鳞便离开了，文晓泉则是接着听古德白讲课，直至黄昏时分龙啸天来接他，他才和龙啸天一同回了龙家。 古德白课讲得真是好，以后一定要常去听——他在心里暗下决定。 回到龙家，妖兽幼儿园依旧热闹，才刚进门就看到几个残影闪现到他跟前，让他实打实地吃了小白一腿。 还好这不是兔子精，否则岂不是刚养好了腰又废了条腿？ 文晓泉一手一个抓住了小白和白虎，给不远处的腾蛇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跑。 见腾蛇皱着小脸点头，一溜烟儿跑到房间里锁好门，文晓泉才松开抓住小白的手，扛着白虎走进了另一个房间，反锁。 他现在有件急需跟白虎确认的事。 “你怎么什么话都往龙鳞那边传啊……不希望被人讨厌怎么能传成不希望被他讨厌呢？不特指好吧。” 白虎眯起眼，神情不善：“包括在内就可以特指，至少这件事可以特指，老子这么说不也是在给你刷好感吗？挑三拣四的，下次老子不说了，还浪费老子口水。” 文晓泉瞪眼抿嘴装无辜：“我错了。” “什么死样子……难看死了……”白虎揉了揉被小白踢疼的腿，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其实那天说到讨厌不讨厌这事儿，我又想起一些——站在你的角度可能很难察觉，但你的确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个系列的。老龙和小霞自从得知你是单灵根之后就没少在麟面前夸你，小孩子嘛，都是希望能得到父母关注的，他大概就是从那会儿开始闹别扭的，要是讨厌你也不是没道理。” 文晓泉咧开嘴笑：“那他小时候应该挺可爱的。” “可爱个屁！”白虎翻了个白眼，“我估计你也是不记得了，你没怕鬼之前，你们经常一起玩，连带着那只白狐狸，天天跟在老子屁股后面汪汪汪，要不是老龙盯着，老子真想把你们全拍死。他性格慢慢变化之后，心思全放在修炼上，和我之间的距离也就刚刚好了。” “还有这回事，怪不得你和龙鳞感情这么好。”都是猫科动物能不好吗？ “来，过来，帮老子揉揉，那条死狗踹得太狠了。” 文晓泉立刻屁颠屁颠地凑过去伺候白虎大老爷。 “早上他过来了一趟，我顺口跟他说了你开口帮他的事，也就这样而已。他这阵子抓鬼的任务太多，早点儿跟他说是好事，结没结下梁子都刷了好感度，他不讨厌你不是正合你意吗？” “抓鬼任务？就是之前那个魅魔那种？”文晓泉手上加重了力道，“现世有那么多被鬼骚扰的人吗？” 似乎文晓泉按摩的手势还不错，白虎看起来懒洋洋的：“一种是管人类拿酬劳的，一种是管地府鬼差拿酬劳的——现世没什么好材料，会炼制丹药的也少，想要点好东西，还得抓鬼去和阴曹地府的鬼差换。” 这话引起了文晓泉极大的兴趣：“换？” “鬼差大致分为两种，一种负责在地府当差，另一种负责到现世勾魂，将鬼魂接引至地府。现世每天大概会有两万多个人死去，而鬼差撑死了就刚破三位数，就算他们马不停蹄地赶，估计也没办法把这些鬼魂全接引了，剩下的那些，便成了孤魂野鬼。” 文晓泉茅塞顿开：“哦——所以现世的道士就是替地府捉这些鬼魂，以此换取对修炼有帮助的道具？” “提出这项交易的是地府那边，他们已经近百年没招到过鬼差了。” “为什么？”文晓泉追问道。 “要捉鬼是不是得懂点法术？懂法术的都是些什么人？修士。这些修士为了什么？得道成仙。这样的人，有几个愿意到阴曹地府去就职？大家认为天仙好，当然是奔着天仙去，实在修炼不到那个境界，赶紧偿还了凡世的罪孽转世投胎，也比去做全年无休的工作来得强不是？” “也是……” 白虎把腿搁在文晓泉大腿上，自己躺平了：“等你修为提上去了，老龙也会把你介绍给鬼差，到时候人家说什么你都别松口，只管完成任务换丹药。” “……恩。” 好不容易把白虎大老爷伺候睡下了，文晓泉蹑手蹑脚地离开，打开门的时候没注意，差点被蹲在门旁的小白绊了个狗□□。 “你这个白眼狼！” 文晓泉稳住身形后道：“我怎么就白眼狼了？” 小白气鼓鼓地回道：“你一回来就找白虎，还把我锁门外边！你说！小时候给你把屎把尿的是谁？” “我妈。” “……” 文晓泉揉了一把小白的脑袋：“我有话要问白虎，你俩呆一起就掐架，能好好说话吗？” 小白一愣：“也是……” 看，小白就是这么好糊弄。 “好了，别闹脾气了。” 说着，文晓泉看向了大厅的沙发——腾蛇就躲在沙发后边，露出半个脑袋偷看他们，即使他们之间有四五米的距离，文晓泉也能清楚看到那张小脸上的羡慕。 羡慕啥？ 就在文晓泉在想要怎么开口问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你好，我找文道长。” “我就是。” “终于找到你了！” 对方的音量一下加大，文晓泉反射条件就按了免提。 “你是上次那个……” “对！就是我！我找你好久了！你怎么不在之前那个巷口摆摊了啊？要不是碰上那天跟你在一起那个冰雕，我还真没处找你！” 文晓泉歪着脑袋回想了半天：“冰雕？你这次的总结不够完美啊。” “怎么不是冰雕啊？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我都怀疑他会杀了我……” “保重，法治社会也有人敢杀人。” “……” “找我什么事？之前那个穿越的出岔子了？” “不是，那边的情况……说不上好，不过好说歹说也是稳定下来了，小说绝赞日更中，你要是有空也去看看？” “恩，别扯远了，说重点。” “好吧，忘了你喜欢听重点——我是给你介绍生意来的。” “什么生意？” “我邻居家闹鬼了，捉鬼的生意你接不接？” 第014章 文晓泉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开玩笑，闹鬼多可怕，他早上还被俩色鬼上身呢，弄得他身败名裂，怎么可能一转身就跟没事一样，把自己这块小鲜肉拱手奉上？这种缺心眼儿的事打死他都不干。 “干嘛拒绝？你不赚钱谁给我买兔子肉？” 文晓泉横了小白一眼：“就知道吃，吃吃吃，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小白毫无惧色瞪回去：“你不也知道吃吗？你辟谷了吗？你来这儿大半个月工作都辞了吃谁的喝谁的？给人家钱了吗？” 小白一连串的疑问塞得文晓泉哑口无言。 他大学毕业后没能马上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由于不想伸手跟家里要钱，就在一家餐饮店打工，工资不高但是足以支撑他的日常开销，还有时间去投简历面试，剩下的时间还可以到街上摆个小摊子当算命先生，偶尔也会有一些收入。 其实，在能保障生命安全的前提下，他是很乐意赚这笔钱的……问题是没有保障。 可在龙家白吃白喝也实在是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 文晓泉回想了一下自己卡里那几个可怜的数字，在接下工作和珍爱生命两个选项间左右摇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正当的拒绝借口，更找不到说服自己接下的理由。 小白安慰道：“不还有我跟着吗？你怕什么？” 就是有你才怕…… 文晓泉怨念颇深。 似乎是看出了文晓泉对她的不信任，小白气鼓鼓地拽过腾蛇：“他也一起去，你要是实在怕还可以绑了白虎去，不过是寻常野鬼，我没有那么不中用。” “我比较嫌弃你开小差……” “……我对天发誓，今晚我绝对不分神，否则半年不吃兔子肉！” 有了兔子肉的毒誓，文晓泉终于不再眉头深锁：“非去不可吗？” “我可以先帮你探探情况，”突然被小白坑，腾蛇也不恼，还主动提出要帮忙，“我们找个时间一起过去，你和她先在外头呆着我自己进去，如果不是太厉害的鬼，我就喊你进去。” 文晓泉也不知道鬼要到什么程度才叫厉害，赶紧给了腾蛇一个判断标准：“比楼上那只兔子精厉害的话记得提醒我赶快跑。” “好。” 午夜十二点，文晓泉站在一套小别墅前瑟瑟发抖。 “为毛非要在这个点来查探敌情……”文晓泉带着哭腔委屈地问道。 小白围着文晓泉跑圈圈：“修为低一些的鬼畏光惧阳气，只有等人都睡下了才敢出来活动，小凌不是说了只有晚上才闹鬼吗？想必修为也高不到哪儿去，别怕。” “怕这种感觉是没法控制的姑奶奶……” 现在正值夏末初秋，夜里的气温很是宜人，只不过在文晓泉这儿加上心理作用，就感觉冷飕飕的了。他不安地四下张望，正巧有风吹过，撩动花草树木哗哗作响，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得越发厉害。 好在有小白这个多动症儿童在绕着他跑圈子，轻快的脚步声也能驱散一些恐惧，就是看着有些眼晕想吐，他……看远处就好。 “怎么还不出来啊……” 眼看腾蛇进去都快半个小时了，文晓泉有些焦虑，想打退堂鼓了。 小白跑累了，停下来稍作歇息：“呼，唔，诶嘿嘿，晓泉，我饿了……” “你从身上搓几个屎丸子下来吃吧……” “……” “从我身上搓也行……” “……” “你无语什么啊我才无语呢……”文晓泉抓过小白挡在身前，“别闹，一会儿收工咱到街上吃去……” 小白撅嘴皱眉：“不嘛，肚子饿就不能保护好你了。” 文晓泉盯着小白的头顶看了许久。 “要不这样……人家都说狗改不了吃屎，狐狸不是犬科动物么，你如果需要，我找个僻静点的地方给你拉一坨热乎的……” “……” 文晓泉咋舌：“你怎么这么挑剔呀，也是你说让我在外边等着不进去的，你不会想自己进里边讨东西吃把我一个人扔外边吧？你……” 话还没说完，文晓泉看小白耳朵动了动，随即切换了警惕模式。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有个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哒哒哒的颇有节奏。 “我看完啦，呼。” 腾蛇稳住身形，羞赧一笑。 小白走过去，绕着腾蛇走了一圈，还不住地嗅他身上的气味。 “是让你去看，不是让你去抓……都抓回来了晓泉来干嘛……” 腾蛇微微张开嘴：“噢，那我放回去。” “等等，”文晓泉如临大敌般扑向腾蛇，“抓到了还放回去，有病？” 小白没理会文晓泉：“厉害吗？” 腾蛇摇摇头：“不厉害，是刚死没多久的魂儿，一点修为都没有，不过它们熟悉地形，如果把它们放回宅子里应该能让晓……咳咳……晓去……晓泉抓上好一会儿。” 小白点点头：“恩，知道了，放回去吧，让他抓去。” 文晓泉左右开弓，掐住了他俩的小脸：“有病？敢不无视我吗？” “你去放，”小白一口咬向文晓泉的手腕，给了腾蛇逃跑的机会，直到腾蛇跑出好几米远，才松嘴改成抱大腿，“你天眼都开了，拿只没修为的鬼练练手有什么好怕的？” 由于早上的精分事件，文晓泉特意让龙啸天把他天眼重新打开了。怕归怕，但好歹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看到鬼近身以黄符护体，就不至于那么狼狈了——要是每次都像早上那样被上了身才知道有鬼，他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 “我是为了保命才开的……”文晓泉撇撇嘴，“那鬼……那人死得惨不？” “不惨，岁数到了自然死的，死相一定很安详。” “……” 死相和安详放一起咋听起来就那么渗人呢？ 文晓泉一边在心里大喊卧槽，一边艰难地迈开步伐，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小别墅走去。 给他开门的是一位体态丰腴的太太，她的丈夫站在她身边显得有些瘦小。两人看起来都很憔悴，像是很长一段时间没能睡好，黑眼圈严重得很。 见到满脸惧色的文晓泉，俩人同时愣住了，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年轻的道长，最后在他身后发现了使劲摇尾巴的小白。 文晓泉也习惯了这种打量的目光，也不能怪他们，谁让他年轻呢？跟去医院看病只有找老医生才放心是一个道理，年纪大的经验自然就丰富些。 唯一的问题是……他本来就够怕的了，面前的夫妇也跟他差不多，尤其是在发现小白之后，俩人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三人间的恐惧互相传染，就这么站在门口当起了人肉筛子，不清楚情况的人路过看到了，绝对要报警——嗑药呢吧抖成这样…… “进来，”小白抬脚甩掉了自己的鞋子，光脚踩在瓷砖上看那对夫妇，“他给你们抓鬼，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太太愣了老半天才想起要回应：“呃……有的，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厨房……” “在二楼，”腾蛇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扯了扯文晓泉的袖子，“我布下了结界，它们下不来，只能往楼上跑，你快上去吧。” 刚才过于惊恐，文晓泉没抓住重点，毕竟他是扯上鬼智商就下降九十九个百分点的男人，不过这次他抓住了：“他们？们？” 腾蛇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恩，们，两只。” 文晓泉看了看一脸要告他非法雇佣童工的男主人：“这孩子跟刚才那个长尾巴的是一个性质的。” 男主人尴尬地笑了笑，弯腰抱起地上的西施犬离开了。 文晓泉这才发现，迎门的不只他们夫妇，还有刚被抱走的西施犬，地上的波斯猫和博美在挠他的裤腿，腾蛇身旁蹲着一只半透明的金毛，正傻不拉几地哈着气。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腾蛇顺着文晓泉的目光往右侧一看：“咦？” “吃贫道一记缚体符！” 金毛被捆住四肢站不住脚，倒在地上嗷呜嗷呜地叫唤。 “怎么还有狗？”在意料外的地方用了两张黄符，文晓泉难免有些埋怨。 腾蛇小脑袋一歪：“我没说是人魂呀。” 文晓泉眨眨眼，很快会意过来：“是这家人死的宠物？” “恩，我修为大不如前，制造结界的速度相对就慢了，让它趁机偷跑了出来，”腾蛇轻轻拍了两下金毛的肚子，“楼上还有一只猫，你快去抓吧，别怕，有我在。” 得知死的不是人而是动物，文晓泉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 “你们主人对你们不好吗？为什么要作怪？” 金毛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想！吃！肉！嗷嗷嗷！】 “……” 第015章 【卤肉！五花肉！咕噜肉！红烧肉！东坡肉！肉肉肉！嗷呜！】 文晓泉堵住耳朵，却无法阻止这条狗的精神污染——他身边已经有一只三不五时就嘟囔着兔子肉的吃货，不需要再拓展他的肉类资料库了！ 只可惜，金毛根本停不下来。 “你能让他闭嘴吗？”文晓泉愤怒地指着金毛。 腾蛇摇头道：“这是他们的意识，不过你可以在它脑袋上贴一张黄符，然后一棍子把它打晕……大概能打晕吧，你试试。” “……” 【别理那个蠢货，上来喵。】 一只加菲蹲在楼梯的拐角，尾巴一摇一摆的，似乎心情不太好。 怕大吃货把小吃货召唤过来，文晓泉赶紧拎着金毛上楼去——没有修为的鬼魂是灵体，只有通过黄符才能接触到它们的“身体”，切不论对方多大多重，在道士手里都只有一纸黄符的重量……这些都是出门前龙啸天告诉他的。 “说吧，要我干什么？” 【主人活得太累了，你去劝劝她汪。】 【这套房子明明都快要抵押出去了，那两个愚蠢的人类竟然还给我们吃自制食品，钱太多花不完喵？】 文晓泉虽然喜欢长话短说，可这也太短了…… “说详细点吧……” 【知道y市那个狗肉节喵？】 这件事文晓泉略有耳闻——狗肉节是y市最有名的民俗，民间有冬至鱼生夏至狗的说法，搭配着荔枝吃反而不会上火，还有增强免疫力的功效。这些年，随着爱狗人士越来越多，这个原本只有临近城市才了解的民俗也被全国人民知晓，掀起轩然大波。 【主人每年快到夏至时，都会到y市买狗，只要她能看到的她都会买下来汪。】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你们主人是个有善心的人啊。” 【有善心也该掂量着自己的钱包再去做善事，我就不该高估铲屎官的智商喵。】 【一开始买狗没什么困难，基本都是……那该怎么说？肉狗价？按斤算的。只不过主人每年都去，那些个狗贩子知道主人有钱故意把加钱提高了些，也不是买不起的价格，主人也就忍下来了。可这两年，知道狗肉节的人多了起来，价格就控制不住了。想吃狗肉可以给你肉狗价，想救狗？那就得翻个好几番了汪。】 文晓泉神情复杂地看向金毛：“你怎么说得跟别人的事一样……你自己不也是狗吗？不觉得很愤怒？” 金毛眨眨眼，吐出舌头。 【偷宠物狗转手卖掉或者当食物吃掉的人当然讨厌，可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只能奋力挣扎，希望能回到自己主人的身边，可如果没跑掉呢？除了担心主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因为我们的突然失踪而憔悴，我们还能干什么汪？】 它说得好有道理，文晓泉竟无言以对。 【如果你希望看到我愤怒的情绪，我可以满足你汪！】 “……不必了，继续。” 【主人今年又买回来一批狗，这些狗全养在城郊的基地里，护理、食物、清洁、运输……什么都要钱。主人是做生意的，做得也不错，可这些年花在救助流浪猫狗和肉狗的开销实在太大，家里已经入不敷出……哎，主人对我们是真的好，即使自己吃馒头，也要让我们吃上好东西汪！】 加菲一脸嫌弃地看着金毛。 【这个蠢货就是生前不吃东西被饿死的喵。】 金毛哈着气。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快死了，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给主人省一笔伙食费和医疗费，你知道自制狗粮有多贵吗？还每天都有新鲜的猪肉牛肉！再说了，你不也在死前一个月改吃火腿肠了汪？】 加菲傲娇地一偏脑袋。 【哼！那是因为火腿肠好吃喵。】 “接着说……” 文晓泉发现他的客户都特别能扯，一个不注意就玩儿命跑题，非得他时时刻刻盯着不可。 【说完了，我们就是希望你能劝劝主人汪！】 文晓泉眼珠子转了转：“善恶有报，你们主人这么做也是在积阴德，以后下了阴曹地府肯定能超度成仙，即使不行，那也大可不必受那地府酷刑，早日转世投胎呀。” 加菲瞥了文晓泉一眼。 【得了吧，这辈子还没过完就想着成仙转世了，万一那两个愚蠢的人类就这么硬抗了下来，誓死不处理流浪猫狗，还得过上几十年背上债务的日子，换你你愿意喵？】 “换了我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去买狗……”文晓泉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随即一愣，“我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说的不好听你们也别介意。” 金毛脑袋一歪。 【不介意，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吗汪？】 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 文晓泉挠了挠头：“我想得比较简单，就是觉得自己没这个能力，不给自己和家人添麻烦也算是尽力了，没你们主人那么大气……这个答案可以吧？” 【挺好的，再拓展下喵。】 文晓泉思考了一阵，才再度开口。 “简单说，流浪猫狗这么多，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如果今天我在路上碰上一只流浪猫，看它挺可怜的想把它捡回去养，以后碰到其他流浪猫狗捡不捡？如果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就不捡，是不是很残忍？如果我不捡这只小猫回去，它饿死了或者出了意外，是不是也很残忍？如果我把看到的所有流浪猫狗都捡回去养，是不是对我自己和我的家人很残忍？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我不希望我和我家人有负担，所以我选择回避，不去看不去想，我承认我冷血，但这是我应该做的。同样，你们的主人也没错，她选择了这条路，这么做的确给她造成了负担，可如果她很开心，你们还希望我去劝她吗？” 【你说得对……可他们作为铲屎官也算尽责，我们理应回报他们一些什么喵。】 【我们只有主人，主人陪我们走过了一生，我们最长不过能陪她走过二十多个年头。她把我们当孩子一样疼爱，还不得不接受我们一定会先她一步离开人世的事实……我们很清楚，让她去把基地里的流浪猫狗处理掉可能会令她很伤心，这毕竟跟她的初衷不符，可我们已经死了，已经不能陪着她同甘共苦，至少要让她知道我们的心意，让她知道我们也很心疼她汪。】 文晓泉还犹豫不决。 刚才那只金毛好像说这家的主人已经快把房子都盘出去了…… 他们是本着善心去做善事，如果去劝他们，那基地里的流浪猫狗要怎么处理？放生是不可能了，那么卖掉？卖给狗或狗肉贩子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说当宠物狗或者看门狗卖……从市场买来的肉狗即便能当宠物养，价钱也不会高，而且不一定会有人买，即使能卖出去一批，收回的钱大概也不足以周转生意…… 听白虎说到阴曹地府什么的，大概是死后真有这个机构，像这家主人这样的情况…… 要真处理了这批狗，运气好的话叫将功补过，即便没有照看它们到最后，也为它们提供了安稳。运气不好那就是功不抵过，一开始的想法是好的，可没能坚持到最后，使得它们又过上流浪的生活，或者再次落到狗贩子的手里…… 左右为难。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对与错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文晓泉的视线扫了一圈，才在窗台上发现了说话的人。 “将它们的想法转达给那位夫人便是了，剩下的由他们当事人自己去想。” 第016章 那人靠在窗边，穿着乳白色道袍，用精致的木簪子挽起一些盘成发髻，用不着仔细瞧便能察觉他的装束与现世格格不入，如果仔细去看，则会被他姣好的面容和清雅的气质吸引，忍不住想再多看几眼。 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楼，断然不是泛泛之辈，危机意识感使得文晓泉绷紧身体，脚尖不着痕迹地转向楼梯方向，以便突发意外时能及时逃跑。 “无需紧张，我不过是来接人的。” “……” 文晓泉心中警铃大作——二楼怎么数都只有他一个人头！ “放心，我不是来接你的，”那人对文晓泉说完便转向加菲，“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十一哥好！汪！】 【才刚拉响铃铛你就到了喵……】 十一点头：“恩，我就是十万火急赶着来偷懒的。” “……” 【这位是城隍里负责勾魂的鬼差，我们都叫他十一哥汪。】 十一又点了点头：“叫我十一便可。” 那一瞬间，文晓泉的脑海中闪过了“阴曹地府”、“鬼神”、“黑白无常”等字样。 “……不害人吗？” 十一木着一张脸：“哈哈，鬼差只是奉命办事，怎么会害人呢？” 没想明白对方木着脸说哈哈是几个意思，文晓泉下意识将黄符攥紧。 【他是来接我们的，你不要太紧张了汪。】 文晓泉依旧不安：“可他刚才明明说了是来接人的……” “地府明文规定，前世伤天害理、恶贯满盈之人，应在地狱受尽非人待遇，刑满则转世投胎，不过只能走过通向畜生道的竹桥，目的也是在于洗刷罪孽，减少犯下大错的可能。畜生死后进入轮回，视今生功过，仍有机会投胎成人。” “也就是说，在你们鬼差眼里动物也是人？” 十一点头：“是这么说。” 文晓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知道了，刚才失礼了，我这就去向他们转达你们的想法，你们安心跟十一哥走吧。” “不急，你我今日相见便是有缘，再聊聊。” 怪不得白虎说阴曹地府缺人手，不得不以丹药法器引诱人间的道士帮忙抓鬼，要是地府的鬼差各个都像这个十一哥一样爱偷懒，不缺人手才怪呢…… 文晓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想聊什么？” “刚才听你说得挺好的。” “你们是以什么基准来判断好坏的？”文晓泉向前走了几步，靠在墙上，“那些个东西不都是废话吗？怎么做都对，怎么做都不对，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往好听了说叫领悟大道，往难听了说叫混淆视听。” 十一双手交叉于胸前：“我刚才也说了，世上没那么多对与错，好坏、善恶也是一样，人各有异，道亦不同，若能坚持自身的道义，有何不可？” 文晓泉吃惊地望向十一：“你的意思是说邪魔歪道也被允许？” “有何不可？古往今来也有不少堕入魔道之人，而这些人中亦有一些修成魔神，超脱轮回，他们得的是什么道？他们嗜血为乐，又或许偏执成魔，还可能迫不得已，知晓自己若死去必将在地府受苦，便拼了命向上爬，面对天道也丝毫不畏惧，这算不算是一种醒悟？” “……” “不论你怎么想，总会有与你想法不同的人出现。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喜欢便不去做，不去与你讨厌的道义交融，何必如此绝对？去否定既成的现实是毫无意义的做法。你既不认同，那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文晓泉没有搭话，十一等了片刻，便自顾自问了起来。 “你认为杀人是对是错？是善是恶？是好是坏？” 文晓泉毫不犹豫地答道：“错，恶，坏。” 十一点头：“那么，在杀人这个既定条件下，再增加一个前提——此人受病痛折磨，却无力了结此生，求你帮他一把。” 文晓泉盯着十一不说话，显然是被十一问倒了。 “换个角度想，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在你面前，你可有勇气了结了他的性命？有或没有，你又是如何定义你这样做是对是错、是善是恶、是好是坏？” “……你在跟我玩脑筋急转弯呢吧？” 十一发出呵呵呵的笑声，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你说是就是吧，我再换个简单些的问题——如果有天在你面前出现了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你有勇气杀了他为民除害吗？” “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若你认为杀人是错，那么你永远不会去杀人，即便你杀的这个人求死心切，你只是在成全他；即便你杀的这个人无恶不作，你替天行道将会受万民拥戴。若有朝一日你有所领悟，认为杀了他们才是对的也未尝不可，只不过你要做好为此付出相对代价的心理准备。” “代价？” “杀人偿命。” 文晓泉瞪大了眼：“即便是你刚才说的那两种情况？” “即便如此。” 文晓泉又走到了死胡同里：“……为什么？” “杀人偿命并不是说你会因为他们的死而付出性命——人类想修道成仙，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修为达到了一定境界，天道便会降下天劫，若是躲不过，不就是偿命了吗？还有一种是自然消亡，人魂被接引至阴曹地府，由阎罗王审判功过，杀人无疑是恶行，若杀一人救万人，则功大于过，轻微或免于受罚；反之则重罚。” 文晓泉忍不住伸出尔康手：“你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动物在你眼里也是人？” 十一点头。 “……所有动物？” 十一又点头。 “……” 完了……照这么算的话小时候手贱都不知道玩死过多少个人了…… 光蚊子可能都打了几千只了…… 等等…… 那不修仙岂不是没活路了？ “想明白了吗？”十一轻声问道。 文晓泉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脚跟踩右脚尖：“明白是明白了……就是觉得还有些难以释怀。” 尤其是杀人偿命和动物都算人这两点…… “无妨，尽管去烦恼便是，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文晓泉抬起脑袋：“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能让我也问你几个吗？” “问。” “我听我妈说，阴曹地府的鬼差在勾魂之余也会散去死者身上的魄，你也有这能力吗？” 十一点头认同。 文晓泉喜出望外地追问道：“我力魄被散，还有救吗？” “有，”十一伸出两根手指头，“一种是修成散仙，得玉体，则鬼邪不侵；若到我大地府当差，得银体，鬼邪不侵不说，鬼差的头衔还有使孤魂野鬼退避三舍的附加效果，甚至还会为你安排经验丰富的鬼差开小灶，传道授业。”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被巧妙地安利了？ 十一收回中指：“还有一种，到三千世界游历，寻找胎果。” 文晓泉脑袋一歪：“胎果是什么？” “灵果的一种，可让人拥有一个健全的身体……”十一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与胎果有关的信息，“普通的断胳膊断腿也是能复原，只不过一些世界里的方士炼丹功夫厉害，用其他灵草灵果炼制的丹药也可复原身体，所以没什么人争抢，最主要是可恢复魂魄的功效，只不过……” 还没来得急高兴，文晓泉的心脏又被“只不过”吊到了嗓子眼：“只不过什么？” “这果子的确没多少人想要，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对妖魔鬼怪来说是一品可使修为大增的美食。” “……” “胎果树乃万年树精，每年都会在三千世界中寻一处净地，吸取日月精华开花结果……一年一次看似挺多，可实际上，一次只能供一个世界享用，这么想就少多了。再说，寻常妖兽吃下此果便可结丹，山精鬼怪服下此果便可凝体，每一年都能听闻妖魔鬼怪在这棵胎果树下打得头破血流。” “……” 十一忽然殷勤地眨眼：“所以，还是来地府当差吧。” “……”他果然是被安利了！ “修成散仙少说需数百年，多则上千年，去抢那胎果又有性命之忧，这么一比较，来地府当差不就安全又快捷么？只需等待阳寿殆尽，不过几十年的时光。” “……” 十一不气馁，接着说：“别看我这样，我在地府也是个不小的官儿，你若是肯来，我便做主为你大量减刑，定不让你失望。” “……”还是要受刑…… “怎么样？你若是不满意，我还可为你准备更多福利。” 文晓泉有气无力地开口，打断了十一：“我……怕……鬼……” “……” 见十一哑口无言，文晓泉有些悲伤：“你是想把我招到地府去才跟我说这么多的？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十一调整了一下情绪，摇头道：“你我今日相见便是有缘。” 有了反差，文晓泉竟然有些小感动：“十一哥……” “所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到地府当差吗？” “……” 地府到底是多缺人手啊？ 第017章 “事情就是这样。” 文晓泉将事情的始末跟这家人说了一遍。 “谢谢……” “不客气，这是贫道应做的。”文晓泉伸手帮小白拍掉嘴角的饼干渣。 腾蛇眼睛亮亮的，开始往嘴里塞饼干。 “道长您看，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文晓泉盯着眼前一脸饼干渣的腾蛇，无语了半晌，才伸出手去拍。 “自己想。我只是帮忙传话，如果说了自己的想法，就要向你们收取代价了。刚才在楼上听金毛说故事的时候我就死了这条心，你们有这闲钱不如拿去周转，我就当是做好事积阴德了。” 女主人闻言，取下了手上的玉镯子，抽抽噎噎地说道：“您、拿、拿去吧……” 文晓泉一手一下，拍了腾蛇和小白又伸向饼干盒的小爪子：“何必？” 男主人接过玉镯子，给文晓泉双手奉上：“道长您就收下吧，没您的建议我们真是安心不下。” 文晓泉叹气，将玉镯子推了回去：“镯子就不必了，你们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吧，我挑拣一些拿回去养宠物。” 小白两只小手搭在文晓泉膝盖上，雪白的尾巴使劲摇摆，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腾蛇有样学样，可惜少了条尾巴，只好使劲扭屁股。 男主人忙活了半天，连狗粮猫罐头什么的全都搜罗出来，尽数堆在餐桌上，还贴心地找了几个布袋，方便文晓泉挑选装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文晓泉此话一出，两夫妻便有些失神。 “舍己为人未尝不可。” 两夫妻怔怔地看向文晓泉，谁也不开口插话。 “做这些事你们开心吗？” 两夫妻默契地看向彼此，破涕为笑，随后点了点头。 “那就坚持下去吧。” “可球球……它们不是希望我们不要这么干了？” “重要的是你们的想法，”文晓泉将布袋递给小白，里面装满了零食和饮料，其他一样没拿，“你们总想着自己再穷也得让它们过得好，可它们也是一样的啊，作为宠物，它们的一生都只有主人，当然是一心一意为了你们，为了你们可以不吃不喝，可以放弃高级猫粮吃火腿肠，它们的意思很明白——我们愿意和你们同甘共苦，可千万不要为了我们苦了自己，我们心疼。” 女主人死死地咬住下唇，重重地点头。 男主人失神地往后一靠，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一样的……是啊……是一样的……” “你们无私，它们就得自私，它们大概也不是真的想忤逆你们，只是想提醒你们注意照顾自己，这种小自私挺可爱的，听进去也没有坏处。” 小白给文晓泉竖起了大拇指。 文晓泉一手一个牵住了小白和腾蛇：“话说完了，代价也收取了，小凌有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我商量，我就先走一步了。” 男主人晃晃悠悠地起身：“您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这都夜里快两点了，我俩这精神状态，可能不适合开车了……您要是肯住下，明儿一早我们开车送你回去，也省了打车的费用。” 文晓泉来的时候坐的是公车，转了三趟才到达目的地，这么远的车程打车回去肯定要爆表。 “恭敬不如从命。” 两夫妇让文晓泉先去洗漱，趁着这个空挡简单收拾了一下一楼的客房，两人便上楼歇息去了。有钱人都是注重品质的，连客房的床都软和得不像话，躺下去感觉舒服极了。 尽管如此，文晓泉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倒也不是因为认床或者认枕头这种原因，而是想起了十一离开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察言观色，避己锋芒，一再忍让，难成大器。 一句话，仅仅十六个字就概括了他活过的二十多年，文晓泉在意得不行，可又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没错。 由于家庭构成比较特殊，他一直知道那些个神仙鬼怪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周围的人都知道，就认为所有人都知道。上幼儿园的时候还好，跟隐去身形的小白说话，最多被当成喜欢自言自语的小孩。 年纪大一些，敏感就多几分，等上了小学，再迟钝也能发现不对劲了——其他小伙伴都不喜欢跟他玩，说他总爱说奇怪的话，家长们也觉得他总爱用妖魔鬼怪的故事吓人，鼓励自家孩子不再与他来往。 他也想过解释，让小白现形，证明自己的清白。可结局却是看到了小白的三人有两个吓晕，醒来时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剩下的那个小胖子胆子大，信了他说的话，开始在公开场合帮他说话，这事口耳相传传到了胖子妈妈耳朵里，小胖子被揍了几顿，从此之后也不敢跟他说话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挺开朗，没觉得这些事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可今天被十一一说，他再回过头去想，这才发现原来还是被影响了。 “小白。”文晓泉尝试着唤了一声。 “……恩？”小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像是睡着了又被叫醒。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小白迷迷糊糊地往文晓泉身边凑了凑：“唔……对外孬，对内骚？” “……” 没想到连小白也这么说，文晓泉觉得今天他是睡不着了。 他翻了个身，又细细琢磨起十一的话来。 临走前，十一还说了，避其锋芒，权且忍让，持之以恒，则成大器。 这是让他往这个方向发展的意思吧？ 不过……可能吗？十多年来的习惯也需要十多年去改变吧？ 文晓泉一夜未合眼，想来想去脑子还是乱糟糟的，数着盼着等到了早班车的发车时间，给那对夫妻留了张字条，便带着小白和腾蛇回到了龙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烦意乱，他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可那感觉又不像是生病，就是觉着身体里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没处发泄。想找龙啸天和陈小霞问问吧，俩人又到学堂上课去了。他没脸再到学堂去，只能召集灵兽三人组，说了自己的症状，希望它们能找出原因。 “你说的那个十一我认识……”率先开口的是白虎。 “跟他有什么关系？”文晓泉不耐烦地打断了白虎的话，可随即又变得很激动，“他果然害我了？” 白虎翻了个白眼：“人家地府当大官儿的人，害你做什么？” 文晓泉不明所以地反问道：“那你提他干嘛？” “阴曹地府有十殿阎罗，你可听说过？”见文晓泉点头，白虎这才接着说道：“阴曹地府最后一次招聘，招到的就是这个十一爷。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十一爷是地府重点栽培的对象，被誉为地府十一殿阎罗，故称为十一爷。” “哦……所以呢？” 这下连小白也听不下去了，踹了文晓泉一脚：“你蠢啊，人家昨天跟你说了那么多，摆明是给你提点，虽说动机不纯，但对你来说总归是好事。” 腾蛇小声接过话茬：“你这是涨修为了，所以才会觉得身子不适……从前没碰过么？” 小白两手一摊：“去年才筑基的废物，根本不可能碰过一下涨这么多的情况。” “……” 白虎像是失了兴趣，摆了摆手：“打坐去吧，出了定便舒坦了。” “……” 文晓泉这一入定，便是十日十夜。 从前他入定最多不过一日一夜，出了定一听小白的报告，自己都惊得合不拢嘴——他不但神清气爽，也没觉得哪儿不痛快，甚至连预想中的僵硬麻痹都没有，只是觉得身上有些脏有些臭。 这哪儿像是饿了十天的人啊？ 文晓泉当机立断……决定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虽然他现在不是很有胃口…… 但饿坏了也得不偿失呀…… 陈小霞正打算到学堂去，见文晓泉下楼，又惊又喜，又钻进厨房一阵鼓捣。 还在吃早饭的龙啸天放下筷子，眼睛亮得吓人。 “筑基后期。” 第018章 “这个十一爷提点你不少啊。” 听完文晓泉的转述，龙啸天感叹道。 文晓泉撇嘴：“他只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去给他打工……” “哎，不能这么说，”龙啸天一拍掌，算是打过了文晓泉的嘴巴，“你愿不愿意去地府当差另外算，人家提点了你是事实，而且别人换的都是丹药灵草，你换的可是神仙道，你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 文晓泉挤出个笑容，道：“哦，知道了。” 龙啸天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饭桌：“你这一趟收获不少，天眼开了，也涨了修为，还悟了大道，就是可惜这十一爷没顺便把你怕鬼的心结也给……”这么说着，龙啸天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我怎么也跟着嘴欠了……呵呵，晓泉啊，你现在也算是走上正轨了，有什么打算呀？” “什么什么打算？”虽说涨了修为，文晓泉也没觉着自己有多厉害，依旧战五渣。 “你是打算上学堂接着学呢，还是去接些生意换丹药呢？” 文晓泉神情凝重：“坚决不去学堂！也不想做捉鬼的生意！” 龙啸天被噎着一口气，哑口无言。 前些天上学堂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下来的时候态度就全变了，问古德白那小子也只知道装傻，不会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吧？ “……那这样吧，过几天有个拍卖会，到时候会有全国各地各门各派的修士会去，你不如也去看看，涨一些见识吧？说不准又能碰上几个修真界回来的老道士或者散仙什么的，让他们开导开导你。” 文晓泉狐疑地看着龙啸天：“都成散仙了还到拍卖会去干什么？神仙要都这么好碰到不就全民成仙了吗？” 龙啸天哈哈大笑：“那可说不准，你小子只出一次任务就能碰上地府的大官儿，搞不好还真能让你又遇见个帮徒弟觅宝的散仙。” 文晓泉拉扯了下嘴角，不再回话，显然是觉得龙啸天说的话不靠谱。 不过拍卖会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就不说那里能买到宝贝，还能以物易物，最主要是安全，据说每年都有金丹期的老道士坐镇，在会场摆阵法设结界，就是防着有人捣乱。 到了拍卖会当天，文晓泉睡到日上三竿。 要问他为什么没去嘛…… 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第一，他没钱。第二，他没好东西可跟别人交换。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昨天他跟兔子精打了一架，筑基后期果然好使，不像以前那般苦战，甚至能碾压兔子精，黄符也能驱动十多张了，这成长的感觉简直酸爽。 有了自信，他又跑到四楼去跟黑熊精打了一架。黑熊精速度相比兔子精稍慢一些，掌力惊人，一巴掌拍下去岩石都碎了，又是个不中则以一击毙命的主儿，打倒它可废了他不少功夫，好在他修为大涨，黑熊精没点闪避，他浑身贴满了护体符，总共挨了十二巴掌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撒丫子跑。黑熊精可就惨了，给他那些个炎爆符冰锥符轮番打了几套，终于晕死了过去。 今早起身，身体没想象中难受，但就是不想动，就这么睁眼躺在床上，又过去了几个小时。 “你看着很面生啊，哪儿来的？” 文晓泉的眼前徒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吓得他连忙起身，脑壳和对方的五官撞在了一起。 “哎呦，你丫练铁头功的吧？” “……”文晓泉缩到床角。 对方揉了揉鼻子，也没说话，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文晓泉。 “咦？仔细看看，又觉得有些脸熟……” 到底是生的还是熟的啊？ 文晓泉捂着额头龇牙咧嘴，总感觉自己已经有点习惯其他人的突然出现了。 “你姓文吗？” 文晓泉迟疑了半晌，才点头。 “哎，我就说，你和唐清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对方喜笑颜开，点着自己的鼻子，“我是你祖师爷，认识不？上次来还跟你妈照相留念来着。” “……没见过。”祖师爷看着岁数和他差不多，换谁看了都会怀疑，不过既然祖师爷能说出他妈妈的名字……他就勉强信了吧。 祖师爷嘴一扁：“文斌怎么这么教孩子的，祖师爷都不认得……” “……” 俩人一个闹别扭，一个无语，一同陷入了沉默的漩涡。 见文晓泉不说话，祖师爷也觉得没意思，拂了拂袍子，跟上炕一样坐到了床上：“不知者无罪，今天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啸天呢？” “学堂上课去了吧？”文晓泉想了想，又道：“也可能去拍卖会了。” 祖师爷翘起二郎腿使劲抖：“你怎么不去？” “昨天跟黑熊精打了一架，今天不想动……” “哦——”祖师爷拉长尾音，没多说什么，似乎觉得情有可原，“我不过就几年没回来，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成了这个鬼样子？” 文晓泉满脑子问号。 “你啊，你不是力魄被散了吗？还有太阴、腾蛇、白虎，怎么都被封印了？谁干的？” 艾玛祖师爷就是祖师爷，竟然一眼就看出来重点了。 文晓泉一个激动，差点没抱着祖师爷大腿哭。 “哦——这抑魔之血是你的？那就放着吧，这个模样也挺可爱的。”这么说着，祖师爷给在一旁装睡的腾蛇瘙痒，腾蛇没忍住，翻身咯咯笑了起来。 祖师爷就是祖师爷，见过世面的人，听到抑魔之血也这么淡定。 心中的敬仰之情多了几分，让文晓泉忍不住往祖师爷身边凑：“祖师爷这次回来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回来领几只灵兽。” “什么意思？” 祖师爷食指指天：“所谓天界十二灵兽，是天界派来镇压四方的神将，即使被人类收服，也有义务为天界做事，若逆天而行将剥夺神籍，降下天谴。” “天界出大事了？” “不是天界，是修真界，啊，修真界是一个统称，是指一些便于修士修行的世界，也在三千世界之中，”祖师爷挠了挠脸，“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胎果……” 祖师爷话还没说完，就被激动的文晓泉打断：“听过听过，祖师爷您接着说。” 他正想听个靠谱的人说说这东西呢。 “那万年树精产果之日将近，天界命我等寻回天界十二灵兽去监督和镇压。” 文晓泉问道：“那棵果树下真的每年都打得狠吗？” “狠，根本就是战场，吞噬同类，胜者为王，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的妖兽，大多不是泛泛之辈，”祖师爷顿了顿，“你力魄被散，也需要这果子，不过你修为不足，去了也是给妖兽塞牙缝的，建议你暂时不要去。” 文晓泉很忧伤：“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祖师爷意味深长地看了文晓泉一眼：“有，但我不想帮你。” 文晓泉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祖师爷会说的话。 “啸天和文斌都开口跟我要胎果，不可能不跟我说原因，你的事我多少有耳闻。我这个做老人的也不想多说你什么，既然现在重新振作起来了，就不要再落人话柄了，”祖师爷左右看了看，又用神识扫了一圈，确定四周没人，才凑到文晓泉耳边轻声说道：“我偷偷跟你说句心里话，我都忍了上千年了，也该让我再看到咱们文家人当上掌门了吧？” 文晓泉一惊，磕磕巴巴地开口道：“祖师爷你……你也姓……” “嘘……” 示意文晓泉噤声，祖师爷冲他抛了个媚眼。 文晓泉赶紧用双手捂住嘴，拼命点头，被手掌遮住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好了，既然他们都不在，我也就不多做逗留了，”祖师爷站起身，“小惩以戒，这次我就只带走白虎，让小白天空和腾蛇待命，说不准还会回头找他们，白虎呢？” 文晓泉忙不迭将祖师爷领到白虎的房间，只见祖师爷在白虎眉心一点，白虎便慢慢抽长了手脚，逐渐幻化成了一个白发青年，之前文晓泉那件宽大的t恤现在看起来稍短，可怜他没穿裤子现在下半身是…… 白虎的变化文晓泉没什么兴趣，只是一直在心里想着：祖师爷就是祖师爷，连灵兽易主也能这么高大上，不像他得拿个黄符去贴。 哎，他什么时候也能变得这么帅气啊…… 祖师爷回身，看文晓泉愣神，便弹了他额头一下。 “我走了，胎果我还是不想帮你弄，不过白虎也知道这事儿，说不定那天心情好就给你弄一个回来，至于你这血……会有居心不良的人想利用，你也是个大人了，自己小心点吧。” 第019章 “什么？文子竟然来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啊啊啊啊……” 面对小白的拳打脚踢，文晓泉只能忍着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你跟祖师爷的关系吗？” “你是有多蠢才能没想到我俩认识啊啊啊啊啊……” 现在差五分到十五点，文晓泉领着小白和腾蛇坐在一辆空荡荡的公车上，察觉到右边靠窗位置的乘客投向他的好奇视线，他只好晃了晃手机：“不好意思，没带耳机，视频的声音很大吗？”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不碍事不碍事，就想知道是什么电视剧这么凄惨……” “……呃，网上的搞笑视频，好像叫小白没肉吃。” “……”对方有些无语地点头，起身走到了后门准备下车。 文晓泉盖住嘴，趁机低声威胁：“你够了啊，我都已经答应给你买兔子肉赔罪了，你还想怎么样？现在是在公车上又不是在家，有你这么不分场合闹的吗？吓坏了别人不是造孽吗？” 小白嘴一撅：“这是兔子肉就能解决的事吗？” 文晓泉咋舌：“不吃拉倒，老子还省钱了，你接着打。” “吃……” 文晓泉此时的感想可以写成一幅蹩脚的对联。 上联：吃货果然没尊严。 下联：小白当真好忽悠。 “你就那么喜欢祖师爷吗？” 小白娇羞地笑道：“喜欢啊，文家我最喜欢就是他了，第二喜欢是你。” 文晓泉来了兴趣：“怎么个喜欢法？” “性子对，和你们呆一起开心，就这么喜欢，”话题转移，小白坐到文晓泉身旁的座位，也想不起要闹脾气了，“还有还有，你们都夸我漂亮！” 文晓泉一愣：“我说过吗？” “小时候，”小白哼一声鼻音，“知道你想翻脸不认账，我也不多解释了，反正你说过。” 文晓泉尴尬地转移话题：“其实我也挺喜欢祖师爷的，就是他不肯帮我弄胎果有点小失望。” 腾蛇拍了拍文晓泉的手背：“祖师爷也是为你好，他也说了——‘既然你现在重新振作起来了，就不要再落人话柄了’。” 文晓泉点头：“这我还是知道的，我要那么没良心的话，就不是失望而是讨厌祖师爷了，哎，也不知道我得混多久才有实力去抢胎果……话说，小白和天空是祖师爷揍回来的，你和白虎呢？” 腾蛇不好意思地挠头：“祖师爷的师傅揍的……” “……”这两师徒也太厉害了吧……揍了天界十二灵兽的三分之一…… “准确来说是揍给文子看的……教学演示……”小白和腾蛇惺惺相惜地对看了数秒，“他们还好，轮到我的时候根本就是丧心病狂——那货就坐旁边盯着，说什么不准跑，跑了就揍；不准伤文子太重，不然也揍；不能放水，放水往死里揍……你说说，这说的是人话吗？让我怎么打啊？” “……”灵兽也很辛苦…… 文晓泉默默地给两只灵兽揉了揉脑袋。 有祖宗的趣事相伴，这一路上也没觉得无聊，给小白买了两三天分量的兔子肉后，他们躲在一条小巷子里吃烤鸡肉串，准备吃完后原路返回。 “那个拍卖会的会场好像就在这附近，我之前跟啸天来过……”腾蛇最先吃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鸡腿肉真好吃，小白姐姐，回家以后兔子肉能分我一点吗？我也想试试……” 小白扯出最后一块鸡肉，扔了签子：“以后你帮我揍白虎就让你吃。” 腾蛇特别委屈：“你不揍我我早帮你了……” “……” “要不，咱去看看？”文晓泉把吃完烧烤的竹签全收集起来，放在装烧烤的纸袋里，“会场往哪边走？” 从前修炼他总是很被动，模式也很简单——因为什么什么了，所以只能怎么怎么做。祖师爷这次来，不知道该说是给他打了一支强心针还是兴奋剂，他自己很清楚——现在想去拍卖会场不是好奇心，而是开始渴望进步。 穿过两条街，文晓泉终于来到了那个会场，第一眼就被震住了。 会场的外围摆着一个阵法，他没学过，不太清楚那叫什么，只知道可能有数百只孤魂野鬼被隔离在阵外，一个个都鬼哭狼嚎，有诉冤的，也有追命的。他不经意间撇到几个脑袋开花，跟脖子上长了块沙琪玛似的野鬼，连忙倒退几步躲到了一辆qq后面，祈祷没有鬼发现他。 “别怕，有我们在呢。”腾蛇鼓励他。 “长进了，竟然没晕过去。”小白也夸奖他。 “姑奶奶……那是远景……近观我肯定晕……”文晓泉浑身抖了抖，紧紧攥住口袋里的黄符。 小白闭眼点头：“试试。” “……”试你妹！ 文晓泉从qq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想找找有没有突破口，要是没有……他还是回家抢小白兔子肉去吧…… 看着看着，居然让他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十一。 十一手上拿着个布袋，快走到会场门口时停了下来，将布袋往半空一扔，那布袋就自己绕着会场飞了一圈，所到之处所有鬼魂都被它吸进了“肚子”里，不消片刻，会场外围已经再看不到任何一个透明的身影。 “那些野鬼知道每年这几天会有大量的道士聚集，都跑到这儿来诉冤，希望有人为他们了结心愿。不过往年没鬼差过来抓，那些道士怕麻烦也只是将它们隔离开来，所以才越聚越多。” “知道你不早说，欠揍！” 文晓泉利索地拍了腾蛇的脑瓜一下，同时又在心底感慨：地府当大官儿的人就是不同，有远见，平时偷偷懒，关键时刻出来走一趟就能捉回几百只鬼，这个月的业绩肯定不错…… “救命恩人”十一收回布袋后没多做逗留，凭空消失在文晓泉的视野里，他估摸着十一是回地府复命去了，一边感恩戴德一边走进会场。 拍卖会的会场是个老道士的私宅，一楼和二楼全部打空，供大家摆摊买卖。文晓泉一个一个摊子看过去，遇见新奇玩意儿就问，才逛了一圈一楼，天色就暗了下来。 他吃过鸡肉串，也没觉得饿，又再接再厉跑上了二楼，只可惜一二楼的东西都差不多，越往后越没有新鲜货。别人看他光问不买，也没有好脸色，甚至有人发现他靠近就赶他走，他倒是一脸无所谓——一分钱没花涨了这么多知识，他赚大发了。 觉得自己看得差不多了，文晓泉正想往楼下走，迎面来了个道士，看着大约有五六十岁，一见他就对他拱手，嘴里还不断说着恭喜恭喜。 “道兄好身手，一年未见，竟收获了只幼白狐！” 他一头雾水，心想我和你没见过吧，你这年龄当我爹都嫌老还喊我道兄是几个意思？ 不过对方太热情，赞美之言一套接着一套，害得他差点拱手说同喜同喜。 还好他没说，不然就表错情了。 “那不是我的。” 说话的人是个胖子，站在文晓泉的正后方，从位置上看，文晓泉误会了也不奇怪。 老道士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指着小白高声问道：“这是谁的白狐？” 文晓泉没做声。 “一年未见，李道友似乎元气大伤，我这儿有些珍藏的丹药，你随他们去取吧。” 那姓李的老道士似乎有些失望，但也很高兴，连连跟胖子道谢后，跟着胖子身边的一位青年走了。 “让你见笑了，这儿的夜场才是重点，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他是失望我没邀请他呢，”胖子往文晓泉面前一站，解答了文晓泉心里刚浮现的疑惑，“道友怎么称呼？” 说实话，夜场这个词听起来就不是啥好东西…… 不过这胖子既然拥有“邀请”别人参加重点的“夜场”，想必也有些来头，不能惹。 文晓泉礼貌性地笑了笑：“贫道姓文。” “晓泉么？”见文晓泉生疑，胖子也不恼，乐呵呵地回道：“啸天跟我打过招呼了，我在这儿等了你一天呢。” 文晓泉一愣：“我没听说……” “没事没事，别紧张，跟我来，”胖子朝通往三楼的楼梯一指，便迈开了步伐，“他也只是打电话跟我说了一声有个年轻人会来，筑基后期，带着只小白狐狸，我在楼上一眼就看到狐狸尾巴了，再看她跟着谁，就发现了你，好认得很。” 文晓泉干笑几声。 “年轻人么，就是要开开眼界，夜场的东西稀罕得紧，你可别看漏了眼，浪费了你龙叔叔的一片苦心，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别太拘束了。” “……有胎果吗？” 没想到文晓泉会问这个，胖子上楼的脚步一顿：“这个么……我也不太清楚，手里拿着好东西都怕被抢，在拍卖会开场前是不会轻易走漏风声的……” 文晓泉失望地点了点头。 “到了。” 第020章 这是个位于顶楼的房间，文晓泉进去时发现已经有几十号人在等着开场了，兴许是大家都有些无聊，见到他这么年轻的人走进来，都多看了几眼，有几个还凑上来跟他说话。能回答的他都尽量回答，不想回答的就只是笑笑，或者用模棱两可的答案糊弄过去。 得知他是龙啸天介绍的，还是根清派的弟子，那些个老道士立刻围住了小白，纷纷猜测这只小狐狸是不是传说中的太阴——根清派以祖传的四只灵兽而闻名现世修道界。 见识过妖兽易主的简单，文晓泉当然不可能老实回答，要是真有贪破天际的道士抢他小白，他要怎么抢回来？用血？那不就连抑魔之血也曝光了吗？ “怎么可能是太阴呢？这太阴既然说是祖传灵兽，自然是度过了数千年的年岁，而我家小白不过就是只小狐狸，才刚学会幻化人形，连耳朵尾巴都收不起来，大家就别取笑我了。” 小白闻言也配合着演戏，嘶嘶地叫唤着，尾巴炸成一个毛团，嘴里不时喷出火星，似乎是想威胁众人，结果却被自己的火焰呛到，咳嗽连连，嘴里还不断冒出黑烟。 众人见状，纷纷散了去。 “还好你没长尾巴。”文晓泉轻声说道，腾蛇有些小得意，小白偷偷给他们一人一脚。 等了一会儿，夜场便开始了。 拥有宝物的道士们轮番上台介绍自己手里的东西，文晓泉就当课来听，对那些个宝物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时，一个看起来神色憔悴的老头儿上台了。 “在下陈某，近日刚从那万兵源小世界归来，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件宝物，希望各位看着合眼缘，”说着，陈姓道士将左手举高，拇指和食指中间捏着一颗青绿的种子，“大家都知道，灵根草无用，可灵根草的种子却是宝贝，若将这种子吸入丹田，以灵气真元浇灌，则可伐毛洗髓，成就更高的作为。” 一听是灵根草的种子，房间里顿时炸开了锅。 “这东西这么好？” “对灵根杂的人来说是好，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小白答道。 文晓泉点头，想这大概是洗灵根的东西，他已经是单灵根，再洗就没了。 “龙鳞想要这东西很久了。” 文晓泉猛地看向腾蛇：“你说龙鳞想要？” 腾蛇点头：“他是双灵根。” “双灵根不也很厉害了吗？干嘛非洗成单的？” “因为你是单的啊。” “……” 这么想就好理解了——文晓泉考试一百分，龙鳞只考了96，龙啸天天天在龙鳞面前念叨“你看别人家那个晓泉，每次考试都一百分”，你还问龙鳞：考96够厉害的了，干嘛非考一百呀？ 纯粹找抽。 陈姓道士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我人老了，用这宝贝也是浪费，只想换几只妖兽或野鬼傍身，安度晚年。在场的各位大概比我更清楚这种子在现世的价值，如果想要，就拿出自认为与种子等值的妖兽，在拍卖会的最后一天再到这里来找我便是。” 底下有人问了：“用钱不行吗？” 陈姓道士笑了笑，道：“陈某不为财。”说完这句，他便径自下了台。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一时间再没有人上台去。 “这老东西，去过修真界就端起架子来了，怎么一点没得变通……” “我听说是他在修真界遇上了强敌，元气大伤才逃回来的，你们没看十多年前他最喜爱的那只金鹰今天没在？多半是身旁一只傍身的妖兽都没了，才不得已将灵根草的种子出手。” “怎么办？我可不是御魔这条路子的……上哪儿弄妖兽去呀？” “能怎么办？现抓呗……会场外边不就有一堆孤魂野鬼么……” 夜场大约在三小时后结束，大多数人拿出来的都是法器和灵丹妙药，最引人注目的果然还是陈姓道士那颗灵根草的种子。结束后大家都没散去，围着那陈姓道士七嘴八舌说了起来，似乎是希望对方条件放宽一点，接受法器和钱的交换。 文晓泉没听到最后，与那个胖子叔叔道别后，领着腾蛇和小白先走一步。这时的一二楼可谓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堆垃圾，也不知道这宅子的主人看到了会不会被气疯。 “带我到拍卖会场里去……” 刚走到宅子的大门，文晓泉就听到这句怨气十足的话，定睛一看，发现是个小鬼，比下午看到那些鬼魂的身影要浓，不注意看就像个十四五的少年一般，没多少鬼魂的特征……他才刚这么想完，那小鬼便漂浮起来，一头撞在了一面透明的墙上——这大概是宅子外的阵法起作用了。 “求求你们……带我到拍卖会场里去……” 小鬼不太透明，也不显露死相，再加上最近总有人突然跳出来吓他，文晓泉的神经也粗了些：“你进去干嘛？” “我要找人……我今天看到莫言进去了……我要找他……带我进去……” 文晓泉低头问：“莫言是哪个？听说过吗？” 小白和腾蛇摇了摇头。 小鬼将脸挤在透明的墙上：“你们带我进去我自己找，我今天都蹲在这儿一天了，莫言肯定没出来。” 文晓泉有些想笑：“你看到了怎么不直接跟他说话，还蹲一天，闲得蛋疼？” 一听这话，小鬼的眼泪哗啦啦地掉：“谁知道下午来了个鬼差……莫言就在那鬼差前面走着……我敢上前晃悠么……” 下午文晓泉光看十一和布袋去了，也没注意到前面走的是什么人。 “不好意思啊，我帮不了你，你问问别人吧。” 小鬼抹了一把眼泪，扑通一声给文晓泉跪下了：“您行行好……我不害人……就是想找到莫言……” 文晓泉本来想说电影里的鬼都这么说的，结果杀得比谁都狠，不过那小鬼哭得惨，看起来情真意切，不太像骗人的。 “……怎么办？”文晓泉小声问道。 小白招招手示意文晓泉蹲下：“别管，我们再等等。这小鬼修为比你要高不少，他要是有歹心，让他逮着你就完了！” 不消多时，楼上便走下来一批道士，他们结伴而行，自然是不怕门前那只小鬼，有无视的，也有驱赶的。一些道士们见了他，反倒纷纷取出黄符和法器，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下午看着还挺多的，怎么现在就剩一只了？” “一二楼的人都走了，以为没人了不就散了？” “也罢，这只小鬼修为不错，正好适合换灵根草的种子。” “这话我可听不下去，你是御魔一派的，兜里多得是妖兽鬼魂，我可一只都没有，你要跟我抢，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哼，先到先得，想打架就来，我怕你不成？” 几个道士争吵不休，在打小鬼前，估计他们几个要先打一场。 世界霎时被一片灰色笼罩。 知道这是小白用了空门扭曲，暂停了时间，文晓泉也不紧张，就是有点儿意外。 “你想帮这小鬼？” “她是在帮那几个人，”腾蛇替小白发声，“他们修为不够，是压不住那小鬼的。而且刚才他们说了要拿小鬼去换种子，小鬼肯定也听到了，你猜那小鬼会怎么做？” 文晓泉恍然大悟：“故意输给他们，让他们把他收了好混进会场找人？” 腾蛇点头接道：“且不说那小鬼有没有伤人之心，如果混进去之后小鬼的主人阻挠他不许他找人……就不是那几个道士能掌控的了。” 其实文晓泉心理也有些不好受——他曾经被十一洗脑，觉得动物都算人，刚才那陈姓道士提出种子要用妖魔和鬼魂交换时，他脑海中飘过了“贩卖人口”、“奴隶”、“东西”、“不把人当人”等等词汇，对这种交易没什么好感。 现在再一看面前几个道士的做法……就更没好感可言了。 文晓泉忍不住看向被定住的小鬼，豆大的泪珠子仿佛珠宝一样镶嵌在有些发白的脸上，泛着银光，与泪痕交相辉映，煞是惹人心疼。 “先带回去详细问清楚吧，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由你收了他，带他进去找人，如果有问题，让龙啸天联系鬼差，接引至地府。” 文晓泉没回话，只是默默地将黄符贴到了小鬼的身上。 第021章 原来，小鬼二十多前错过了鬼差的接引，一直在人间游荡，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修为高的鬼魂吞噬。有次他被一只厉鬼捉住，眼看就要成为那厉鬼的修为大补丹，却幸运地被一名道士救下，那个道士就是他口中所说的莫言。 他一直想找机会报答莫言，可他修为太低，即使求着莫言收了他，怕也是拖后腿的角色。他自己不懂修炼的方法，只能学着这些年见到的鬼魂，去吞噬小动物的游魂，半点不敢染指人魂。小动物的游魂毕竟没人魂滋补，数年后他才小有所成，喜滋滋地去找莫言，却发现莫言已经不在。也曾被莫言好生相待的野鬼告诉他，莫言到修真界去了。 “没了？”文晓泉不可置信地问道。 “没了。这些年我一直躲着鬼差，就是想见他一面报答他。我答应你们，如果你让我见到了他，他说不需要我，我便了却心愿入地府，如果他需要我，我便在他左右任凭差遣，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文晓泉正考虑要不要相信小鬼这些漂亮话：“如果他让你去做呢？” 小鬼坚定地摇头：“我想感谢的是当年那个好人，如果这些年他变化如此之大，我绝不会助纣为虐。再者，相由心生，你也是修道之人，难道看不出端倪？” 文晓泉边点头边想是啊我真看不出来我就没好好学过。 “这样吧，我先不进去，你们找到了之后你们认真看看，确定没问题了再让他跟你们出来，或者领我进去。”小鬼提议道。 “你可以飘上去看看。” 小鬼摇头：“飘上去了谁守门？” “那我上去了。”文晓泉也没推辞，放小白和腾蛇守门被偷了算谁的？根本没法放心。 重新进入别墅，文晓泉直接来到了顶层，想着之前来接他的那个胖子应该是个角色，去问他比瞎找要快，胖子就自己送上了门。 “晓泉？刚才找了你半天呢，跑哪儿去了你这孩子？” 文晓泉讪笑：“去打了个电话。” “给啸天打的？” “没有，我妈问我学习进度呢，就怕我在龙叔叔那儿偷懒。”文晓泉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胖子呵呵笑道：“当妈的都这样，好好学，”说着，胖子摊开右手，“这位是陈道友，刚才你应该见过了。” 陈姓道士接道：“怎么样，小伙子，想要种子吗？你这只小白狐修为虽然低了些，但养得不错。” 文晓泉将腾蛇和小白塞到身后：“道长你就别开我玩笑了，小白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哪里舍得。” 陈姓道士眼底有笑意：“真不换？” “不换不换，舍不得，宝贝着呢，”文晓泉觉得陈姓道士的目光中别有深意，有点儿扛不住，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叔叔，您认识个叫莫言的人吗？” 胖子一愣，放下的手又抬起来：“这位就是。” 文晓泉也愣了，数秒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小鬼口中的莫言不姓莫姓陈啊，估计是当时听陈莫言身旁的鬼使这么叫他，也误会了吧。 “道长，外面有个小鬼找你。” 陈莫言也跟着发愣：“小鬼？” “是啊，我刚才不是在外面打电话么，边说边下楼是打算回家了，结果在门口被他缠上，说要找个叫莫言的人。我看他也不像什么厉鬼，您看……您是不是方便出去见一见他？” 陈莫言垂眼思考了一会儿。 “劳烦带路。” 小鬼和陈莫言的相见，并不是文晓泉想象中的惊天地泣鬼神、八点档也可以照搬去演的感人情节，一直都是淡淡的。 初见小鬼时，陈莫言根本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只是对着小鬼身上的黄符眉心深锁。 听了小鬼的描述，陈莫言有了点模糊的印象，诚实地表示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他做过不少，实在是不可能每一件都记住，还请小鬼见谅。 当小鬼主动提出要为他所用时，陈莫言明显有些动摇。 “这不是一段佳话么？没什么好犹豫的吧？”文晓泉在一旁推波助澜。 陈莫言看看文晓泉，又看看小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让一个只需接引便可转世投胎的灵魂在人间飘荡十多年，原本就已是孽，我当年救他就是不想误了他转世投胎的时机，现在若接受他的好意，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小鬼笑道：“道长不必自责，刚才我跟他已经说了，能当面向道长道谢便心愿已了，”说完，小鬼转向文晓泉，“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哪里哪里……帮忙传话而已。” 陈莫言突然插话：“你对于买卖妖魔鬼怪这事怎么看？” 文晓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射条件反问道：“买来干嘛？” 陈莫言被他的反应逗乐：“你收服妖魔鬼怪是干什么用的？” 文晓泉很想说，我们家的基本都当宠物养了……观赏用…… “早一点的话，大概会觉得买卖妖兽无所谓……买卖鬼魂是遭天谴的行为。” 陈莫言的眉头飞速地靠拢了一下：“妖兽为什么和鬼魂区别对待？” 文晓泉思考了一下，才开口：“我怕鬼，准确来说是怕死相恐怖还晒出来吓人的类型，不论买和卖我都不敢，其他的……说实话也不太喜欢，但不一定会去制止。之前我对修道没兴趣，也就是个有点法力的小市民，冷血自私得很，您也没必要为我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即使他这么说，陈莫言的脸色依旧难看得很，说话也很不客气：“最近为什么有了变化？” “有个鬼差跟我说，所有的动物都算人，我们人杀了动物，到了阴曹地府要按杀人的罪孽受罚，我才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众生平等。人类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为了生存而杀生可以找借口说是迫不得已，因为所有生物都在这么做，可换个角度想想，大家能接受自己像肉鸡一样被割脖子当成食物吗？肯定无法接受，延伸出来说买卖……能接受的话就不会废除奴隶制了……我说得比较混乱，您能听懂吗？” 陈莫言的脸色和语气有所缓和：“理解得不错，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见陈莫言的怒气值降低，文晓泉才敢问问题。 “呵，失敬，原本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碰上了开心事，想给你说说我的故事，结果失态了……还请道友见谅。” 文晓泉笑道：“没事，我说的本来就欠抽，再说，您生气大概也是事出有因。” “你不生气就好，我……” 似是说起伤心事，陈莫言调整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了呼吸，“哎，我也是没出息，从小养到大的金鹰被夺去，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转卖，伤心欲绝之中，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继续修炼，便逃了回来。” “怎么被抢的？”小鬼替文晓泉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抑魔之血……你们听过吗？” 小鬼摇头。 文晓泉心底咯噔一下，就跟做了亏心事一样心跳加速：“……略有耳闻，不过我听到的评价负面的居多，比如容易遭人利用，或者收回来的妖魔鬼怪修为大减之类的。” 陈莫言叹气：“你听到的那些没错，不过那是对心善之人说的，意图在于让这些人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可这血如果生在喜好作恶的人身上……” “能想到个大概。”这血用在抢别人的妖兽买卖赚钱上……简直就是无敌了。还好他胆子小，不敢这么做，小白估计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只跟他说现在的他去收服强大的妖兽还比较容易，这方面一句没提。 陈莫言又叹气：“你以后如果不打算去修真界，这些话你可以当故事听，可如果打算去，就得上点儿心了。” “道长放心，我去不去都会记着的，”文晓泉冲陈莫言笑笑，又问，“既然道长遭遇了这些，为什么又提出要以妖魔换取种子？” 提到这个，陈莫言苦笑起来：“这样痛苦的经历何必让他人重蹈覆辙？若是有人用妖魔来换，我就当一回唐僧，开导他们……就是不知道别人听不听得进去。” 文晓泉反倒笑不出来了，想起了前一阵碰到的那对夫妻。 他们是舍己为人，倾尽家财也要救济流浪猫狗。陈莫言没他们伟大，不过也在为了别人的事而烦恼。 文晓泉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无法达到这种境界，他依旧是小市民，自己的事就足以让他晕头转向，哪里来的精力替别人担忧？ 他注定成不了英雄。 “这颗种子，你拿去吧？” 陈莫言伸到面前的手让文晓泉回过神来：“种子？” “灵根草的。” “这怎么行，道长您忘了您的计划了？” 陈莫言笑道：“我也没说我只有一颗啊。在小鬼的角度，你帮他了却了心愿，好让他能早日转世投胎；在我的角度，和你聊天很开心，你也算帮我赎罪了，这种子就当是我和小鬼给你的谢礼。” “……灵根草这么好弄？”文晓泉没跟陈莫言客气，接过来仔细端详。 “相较其他洗灵根的药草来说，入手是简单些，不过效力就比不上更稀有的东西了，主要还是看使用者如何去浇灌。” 文晓泉微微张开嘴：“浇灌方法不同还影响效力吗？” “恩，不过个中奥秘不是只言片语能说清的，你拿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 第022章 “真的给我？”龙鳞拿着灵根草的种子，一脸不可置信。 文晓泉很无语：“难道我自己用吗？再洗就没了……” “……可以拿去卖钱换好东西。” 文晓泉抓抓脸：“我知道我有点小市民，但也没到什么都拿去换钱的地步吧？既然知道你想要，当然是给你了，你如果不要我再拿去换钱换东西也不迟啊。” 龙鳞没回话。 沉默了两分钟后，文晓泉实在是尴尬得不行，找借口想跑：“你慢慢考虑吧，我先回去画符。” 龙鳞却一手拉住了文晓泉的手肘，不顾他的疑问和反抗，硬生生地将他架到了五楼。 “里面有鬼。”龙鳞把手放在门把上说道。 文晓泉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子：“……我看到了。” “不怕，我跟你一起进去。” 文晓泉又看了一眼牌子上的弱字：“……你搞不好比鬼还可怕。” “……”龙鳞扭动了门把。 房间的正中央，坐着一个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青年。 文晓泉还没见过这么弱的鬼，透明得都快不见了。 “你们好。”弱鬼主动打招呼。 “……你好。” 弱鬼好像在笑：“怕我吗？” 文晓泉也挤出个笑容：“……不怕吧？” 弱鬼拱手：“恭喜恭喜恭喜。” “……”文晓泉一头雾水地扭头看龙鳞，“到底要干嘛？” “这一层里我最无害，让我帮你克服怕鬼的心结吧？”弱鬼垂下眼，苦笑，“也是想帮我了却心愿吧？”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嘛，害得他以为龙鳞又想对他做什么。 文晓泉左右看看，找了个椅子坐下：“说吧，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我刚死不久，也无心修炼，只想早日了却心愿到地府报道，希望你办的事也很简单，去看一个人，帮我问几个问题就行。” 这么简单的事别人不能做，非要他去做？ 文晓泉闻到了点危险的气味。 “看谁？上哪儿看？问什么？” “上看守所探一个叫朱丹的女人，帮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文晓泉追问道：“看守所？她犯了什么事？” “过失杀人。” 文晓泉一愣，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想法。 没想到弱鬼点点头，笑着把他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恩，死的是我。” “……” “这段时间啸天帮我去问过许多次，她都一口咬死是过失。别人不清楚，可是我知道，她是个心细的姑娘，如果想杀我一定不会是过失……当然了，现在只是一审，她很有可能为了争取减刑而撒谎，我只是想听她亲口说出这整件事。” 文晓泉不可置信地问道：“即使她说她有意杀你？” 弱鬼笑出声来：“谢谢你的关心，可能你误会了，我不恨她，相反，我还很爱她，呵呵，也是我没出息，性命都丢了还对这么个女人死心塌地。我的心愿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不论她说出来的是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弱鬼希望文晓泉做的事他听懂了。 龙啸天做不到而他能做到的事，明显只有一个——暂停时间。电视里也常演，探监的时候至少都会有一个看守跟着犯人，监听犯人和家属的对话，如果那个朱丹有什么难言之隐，肯定不可能当着看守的面说，到时候他只要把小白带上，暂停了时间，朱丹说实话的几率就大了很多，如果连他也不能让朱丹说实话……弱鬼该不会还不死心吧？难道要等到朱丹出狱？ “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想问……” 弱鬼点头，打断了文晓泉的话：“恩，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就简单说一下吧。我得了白血病，我底下有两个优秀的弟弟，家里的重心放在他们身上，这种事谁都明白。” 文晓泉觉得这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剧情。 “我身体越来越差，主动跟父母提出想放弃治疗，回家度过余生，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朱丹就是那时候专门请来照顾我的保姆。也可能是命不久矣，朱丹对我的好总是被我放大，我喜欢上他，她也喜欢我，没多久我们就恋爱了。她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好赌，把一屁股债扔到她身上跑路了，我知道后，求我的父母给我一笔钱，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了。我知道我这么做其实挺没良心的，可是当时就是任性得很，只想在人生的最后再帮帮我的初恋。” “没考虑过被她骗吗？” 弱鬼苦笑道：“怎么可能没想过？我家……还挺有钱的，小时候最常被教导的就是这些东西。惨就惨在我没谈过恋爱，我已经快死了，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被骗了又怎么样？我就是没出息，被骗得心甘情愿。” 没出息这个词弱鬼已经用了两次，让文晓泉萌生了一些阶级情感。 “那段时间我过得真的很开心，真的，说来也好笑，我每天就跟个小妻子一样在家做饭等她回来，身体状况好一些的时候还会稍微打扫下卫生，她就像丈夫一样天天在外工作奔波……对了，我们还扯证了，可怜她刚成婚不久就成了寡妇……” 文晓泉安慰道：“现在社会开放，还能再找个好男人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的确有一部分人……哎，不说这个了，说好了简单说说，一不小心就说多了，”弱鬼摆了摆手细弱的手，“我死那天，她不忍心吵醒我，自己做早饭吃好了去上班，煤气漏气……她坚持说这是事实。” “知道了，我帮你去问。” 弱鬼淡淡地笑：“你一定觉得不可理喻吧？” 从文晓泉走进房间那一刻起，弱鬼就一直保持着微笑，最难过的时候也只是苦笑，他太乐观，又或许是强颜欢笑，让文晓泉觉得比看到他哭还不是滋味，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拽住一样难受。 文晓泉摇了摇头：“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何必去否认？最终承担后果的还是他们本人，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多说无益，再者说，我的意见也不重要，我只是个局外人。” 弱鬼缓慢地闭上双眼。 “谢谢你。” 第023章 “你怎么想？” 退出房门，龙鳞问道。 文晓泉瞥了一眼房门：“下去说。” 龙鳞一声不吭地跟着。 “我觉得那个叫朱丹的姑娘什么也不会说。”文晓泉在二楼的拐角突然开口。 “怎么说？”龙鳞接道。 文晓泉接着往楼下走：“说了对她没什么好处，我能暂停时间，她就能怀疑我会不会用其他手段录音。” 龙鳞没回话，停在了拐角处。 “我会尽量去套话，如果得不到好结果也不会骗他。” “实话实说？” 文晓泉点点头道：“他挺厉害的，敢去面对，不是听了真话就会崩溃的类型，如果对这样的人撒谎他们一定会很生气，”说着，文晓泉又笑了起来，“我这几年算命摊子不是白摆的，看人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姑娘那边也要看过才能对症下药。” 龙鳞转身往楼上走：“我闭关了，你自己准备吧，这次好像不用我帮你。” “突然对我这么好很恶心啊……”文晓泉皱着脸抱住双臂。 龙鳞的话从楼上飘来：“彼此彼此。” 文晓泉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他刚才白给灵根草种子的举动？ 搞不懂龙鳞的脑回路，文晓泉放弃思考，坐等龙啸天回来。 五天后，是允许探望的时间，文晓泉拎着两包陈小霞的旧衣服出门了。 他呆的l城是个小城市，探亲人这种事不比大城市管得严，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去，不说出啥破绽，塞钱的动作够快，基本上都能见着人。 龙啸天说反正他就是这么进去的。 事实上，文晓泉也很顺利，没费多大功夫就见到了朱丹。 朱丹看着很清瘦，脸色蜡黄，见着文晓泉的时候眼珠子动了动，张开嘴就对带她来的那个大姐说道：“我不认识他……” 不用文晓泉说，小白就机智地施展了法术。 世界被灰色笼罩，身旁的女看守突然一动不动，朱丹震惊地看向了文晓泉。 文晓泉想了想，才开口道：“我来找你说说话。” 朱丹脸上的惊色褪去几分，但并没有对文晓泉解除警惕。 “我能把她定住就能把你也定住，我要是想伤害你……你觉得你能防住吗？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思考了一下文晓泉的话，朱丹慢慢走到栅栏前，坐在了椅子上。 “那人是你杀的吗？” 朱丹木然点头。 文晓泉又问道：“是你亲手杀的吗？” 朱丹机械式地摇头。 “不小心吗？” 朱丹又点头。 “爱他吗？” 文晓泉的问题突然从案件跳到了感情，朱丹一愣，没有动作。 果然如文晓泉所料，只要不是已经公开的信息，朱丹一律不回答。 既然不肯说，那就要下些猛料了。 “为了洗刷嫌疑，这里不是该坚定地点头吗？” 朱丹忍不住回嘴：“你不懂。” “我的确不懂，不懂他怎么那么喜欢你，你知道他说什么吗？”文晓泉故意停在这儿，吊足了胃口才接着说下去，“他说你是个心细个姑娘，如果想杀他一定不会是过失，他还说，不论你说什么他都能接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次想用鬼神来唬我吗？” 文晓泉讥笑道：“我连时间都能暂停，见个鬼有什么好奇怪的？还是你以为你在做梦？别扯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似乎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对她无害，朱丹过了一会儿答道：“他很爱我。” “对了一半，”文晓泉笑笑，“另外一半是——他完全能接受是你杀的他，只是希望你能说实话，至少对他一个人说实话，否则他不会让我来找你。” 朱丹摇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既然如此，我们换个话题，你给他买了巨额保险对吗？这个可是网上都写有的资料，不要跟我说没有。” 朱丹扯了扯嘴角：“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那本来就是他的钱，该用在他身上。” “可他得了白血病，如果因为病发导致死亡的情况是不能获得赔偿的，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买？就因为那是他的钱？他可是讨来帮你还债的，你为什么不按他的意思去做？” 朱丹轻轻咬住下嘴唇，沉默了半晌：“不想欠他的。” “这个理由说不通吧，他行将就木，给他买这份巨额保险基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没想过这么浪费还不如拿去还债吗？一个人背着巨额债务活着不辛苦？还是你已经预见他会因为非病发而死亡，赶紧给他买一份？比如说……你自导自演想骗保。” “我没有！”朱丹几乎是马上就否认了。 “没有就好，最新的讯息出来了，他的肺部机能正常，并未检测出大量一氧化碳，也就是说，他是在吸入大量煤气前发病死亡的。” 朱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文晓泉站起身，俯视朱丹，看她的眼神中有些同情，又有些厌恶：“就这么失望吗？” 朱丹闻言立刻低下头。 “在听到意外的消息时，人的举动是真实的，除非刻意隐藏……不过就刚才的情况，刻意作出吃惊失落的表现对你没好处，也就是说……”文晓泉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我走了，你自重。” “……有什么不对？” 文晓泉往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极其微小的声音，反射性回身问道：“什么？” 朱丹缓慢地抬起头，瞪着文晓泉，眼中有愤怒，有憎恨，更多的是坚定：“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文晓泉站在原地，眼中的感情尽数转化为怜悯，怜悯眼前那只垂死挣扎的蛆虫：“你情我愿……你的确没有错。” 朱丹轻笑出声：“呵、哈哈哈哈，是啊，你情我愿，他愿意为我而死，我根本没错！轮不到你们来指责我！” “可谁会告诉你，你做的是对的呢？”文晓泉将食指搭在唇上，“嘘，别说了，现在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发自内心想去揍一个女孩子，还是那句话——请自重。” “你明明说我没错！！！你说我没错！！！你给我回来！！！我要亲口听你说我做得对！！！不对，我为什么要那种人认同，哈哈哈哈，我已经成功啦，事实上我成功啦，他的认同跟我有什么关系？哈哈，神经病，想来吓我？没门儿？老娘早就查过了！受益人只要是非故意杀死被投保人都能拿赔偿，你以为你能骗到我？哈哈哈哈，傻逼！” “恩——查得还挺详细的嘛。” 声音自身后传来，朱丹猛地回身，看到了正在用警棍轻轻拍打掌心的女看守，此时才注意到，那片笼罩整个世界的灰色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无踪。 朱丹的笑容僵在脸上，满脸错愕。 “不，你听我说，这是误会！这是……” 当天晚上，弱鬼房间内。 “事情就是这样。” 弱鬼的表情没有波澜，就像是听了一个别人的故事：“恩。” “你满意了吗？”文晓泉轻声问道。 弱鬼点点头：“满意了，她是我认识的那个朱丹。” “我必须要说——我不满意，非常不满意，你让我心情变得很忧郁，你知道这次的事件非常有可能让我患上爱情恐惧症吗？我要控告你！”文晓泉显得很气愤。 小白的耳朵动了动，小声嘀咕：“那你也得有巨额财产让人骗好吧……” “……” 弱鬼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我的确对不起你，我会在地府祈祷你尽快忘记这件事。” 文晓泉撇撇嘴，凑到弱鬼身边：“我说真的啊，现在敢像你这么放开手去爱的真的很少了，大家多少都会在意自己的利益，其实就是自私，但也是现实。我问你，如果人生可以重来……还是说下辈子吧，如果下辈子你还是个有钱人，有健康的身体，记得这件事，你还敢这么去爱吗？” “你说得对，或许我真是因为要死了，才能这么豁达，”弱鬼的微笑中掺杂着几分苦涩，“再来一次的话，可能我也不敢了。” 文晓泉却笑道：“爱吧，我会在人间祈祷你有个幸福的结局。” 弱鬼不禁咧开嘴，眼角笑出了皱纹，也笑出了泪。 “谢谢你。” 第024章 “晓泉，电话。” 陈小霞在一楼呼唤着三楼的文晓泉。 会打龙家电话找他的不是小凌就是那对好人夫妇，给弱鬼倒贴了几百块的文晓泉三步并作两步狂奔下楼，接起了很有可能是为他生财的电话。 “我是文晓泉。” “文道长，好久不见，我是上次……” 这声音一听就听出来是上次那家的男主人。 “恩，知道。” “文道长真是厉害，听声音就知道是我了，说起来，上次您走得匆忙，我和内人情绪不稳定，根本没自我介绍呢，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说吧。” “托您的福，我们那之后采取了些应急措施，生意已经有所好转了。” “狗卖了？”说到应急措施，文晓泉只能想到这个。 对方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们那基地请了两个专业的训练员，其他人虽然是业余的，但每天和猫狗朝夕相处，闲来无事就对猫狗进行训练，流浪猫狗一个个都变得多才多艺……呵呵，说得夸张了，不过的确很是乖巧，把消息放出去之后，很多人希望领养它们。我们对领养的家庭进行过调查，很是放心。” 文晓泉还是很好奇：“你们的生意领养几只狗就能周转起来？” “其实你们都误会了，我们家的生意挺大的，情况确实糟糕但是也没到万劫不复的地步，我们狠下心把那套房子盘了出去，搬到了另一处小一点的房子住，生意就慢慢有了起色。不过流浪猫狗的基数确实是大，吃喝拉撒睡，打针清洁等等都是自掏腰包，一年下来这数字就厉害了。” “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是真理……对了，您这次找我什么事？”文晓泉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想着艾玛早知道就要钱了，竟然还有一处房产！ “这么说也挺不好意思的，有了点儿钱之后，就多少会跟娱乐圈有些联系，以前在慈善晚会上和一个女明星有一面之缘，前几天凑巧听到她经纪人在说，希望找一个厉害的道士做法。我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说，上次只让您提了一包零食回去，也怪过意不去的，就打算给您介绍这单生意，价格方面您放心，对方是天后级别的，一定不会亏待您。” 文晓泉在电话这头笑得嘴都歪了：“谢谢。” “那……文道长您这是去还是……” “去，当然去了，怎么能辜负您的一番好意？” “好的，我这就去联系对方，其他的您不用担心，我会为您定好机票和酒店，中间的费用您可以要发票，回来找我报销，就算是上次那事儿的酬金。” “这怎么……” 像是知道文晓泉会推托，对方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竟然要出差！ 文晓泉也没想到自己的业务能扩展到其他城市去，挂上电话后一直喜滋滋的。 他现在在龙家是吃白食的，他上次给弱鬼办事倒贴了好几百，上上次帮那对夫妻办事也就拿回一包零食，他也没高到那种钱乃身外之物的境界，有钱不赚？傻啊？ 所以这几天，他都闷在房间里画符，为到时候的开坛做法做准备。话又说回来，筑基后期和前期还真是有非常明显的差距，每次打坐都能有喜人的进展，画符也不像以前一样，附法成功率骤涨，驱动的黄符数量也完全足以自保。 果然是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呢。 出差当天，文晓泉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第一次踩在了超一线城市的土地上，觉得空气都是……浑浊的。到达出口时，他倒霉地发现自己碰上了粉丝接机，在出口看了好久，才从各式各类的粉色道具中找到了一张白纸板，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他的名字。 “你好，我是文晓泉。” 举着牌子的是小婷，她是那个女明星的助理，这几天一直跟文晓泉保持联系的也是她。 小婷上下打量了一遍文晓泉。 文晓泉早就习惯了年轻道长这个梗，故意跟小婷开玩笑：“其实我已经三百岁了，娃娃脸而已。” 小婷被文晓泉逗笑，指了指出口方向：“不好意思啊，你实在是比我想象中年轻太多了，我还以为你只是声音显年轻呢……你先走出来吧，我开车接你去酒店。” 小婷接机用的是一部城市越野，文晓泉先是把自己少得不行扔进后座，随后又把腾蛇和小白也塞了进去——他俩在飞机上没位置坐，一人占了文晓泉一条腿，以十分艰难的姿势度过了这三个小时，这时候一看有车，都放松了绷紧的神经，相互依偎着睡去了。 车辆开动，文晓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婷聊了起来。 “听说除了我还有别的人来？” 小婷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文晓泉：“是啊，鑫哥和童琳姐都快神经衰弱了，把能找的都找过来了，还是不行，您要是也弄不好，估计还要来一批。” 这两个名字小婷给他介绍过，刘童琳就是那个女明星，廖鑫是她的经纪人。 文晓泉笑道：“你不怕吗？还是不信？” “我一半一半吧，毕竟录音间不是我在用，我只是负责照顾童琳姐的饮食起居，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外面跑或者联系人，不过那地方是有些古怪，气温也比其他地方低很多……其实主要是那个录音间是公司新建的，因为这种事就不能用了的话……真挺心疼钱的。” “现在她换地方录音了吧？” 小婷干笑几声：“换是换了，不过好像被吓到，一时半会儿发不出漂亮的音色，情绪波动也比较大，感情没办法代入，唱不出想要的效果。” 到此，对话结束。 这时的文晓泉还没发现，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直到小婷直接把他带到录音师进行勘察，他才想起来——老子怕鬼啊！ 这段时间见的鬼不少，而且不是不伤人的鬼就是伤不了人的鬼，让文晓泉降低了对“鬼”这个词的警惕性，以至于小婷在开车期间数次隐晦地提到这件事，文晓泉也没特别大的反应。 乘电梯时，文晓泉先想了想——钱！又摸了摸刚才在车上偷偷塞好的护身黄符，强迫自己无视睡眼惺忪的腾蛇和小白，做贼般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电梯大门。 录音间设在十六楼，听小婷说这一层是她们公司新租的，办了个艺能培训学校，设置了两个排练室、两个练功房，都是方便未出道的新人进行培训的，唯独这一间录音室，是为了歌坛天后刘童琳量身打造……当然了，她不用的时候也可以供公司里其他歌手使用，甚至可以出租给其他公司的歌手。 这层楼并没有文晓泉想象中那种阴森森的氛围，公共的休息区域能听到学生们的嬉闹声，练功房和排练室都是采用落地玻璃的全开放设计，里面有窗帘，大概是影响学生学习的时候会拉上。 录音室就在走廊的尽头。 “学生们都不知道录音室的事，说来也奇怪，好像发生怪事的就只有这里，您看看这究竟是风水不好呢，还是真的……” 小婷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不想把那个关键词说出口。 文晓泉故作镇定地点头：“恩，我自己看看，你先去忙吧，看好了我会给你电话的。” 支开小婷，一是不方便和小白腾蛇交流，二是……万一遇到鬼他惨叫或者晕过去太丢脸，绝对不能让一个女孩子看到。这录音室听说用的是最先进的隔音材料建造，只要小婷不跟他一起进去，估计是没机会欣赏他媲美鬼片的“天籁”了。 文晓泉打开录音间的大门，把里面所有的灯都打开，加上阳光的照射，录音室里亮堂堂的，有没有鬼一目了然。 “咦？不是说这儿闹鬼？” 小白揉了揉眼睛，含糊地回道：“这儿阴气不重啊，怎么会闹鬼？” 腾蛇扯了扯文晓泉的衣摆：“呃……” “怎么了？难道出现……” 话还没说完，文晓泉的余光就看到录音室的门慢慢地关上，发出了一声轻响，随即又听到了卡嗒一声，似乎是反锁的声音。 文晓泉把脑袋摆回正前方：“在我后面吗？” 小白和腾蛇异口同声地答道：“在。”末了，小白又补充了一句，“弱得要死，不用怕。” “比弱鬼还弱吗？” 腾蛇伸出小拇指：“比弱鬼强一丢丢。” “嘿嘿，那我不怕。”说着，文晓泉笑着转身，似乎想表现一下这段时间的进步。 一张放大数倍的脸贴在文晓泉眼前。 离得太近反而看不清。 文晓泉退了一步，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并翻着白眼往后倒。 他看到了冲击性的画面。 画面是这样的——最先映入眼帘的果然还是那片刺眼的鲜红，血流满面已经够惨的了，偏偏脑袋还破了，跟个破壳的鸡蛋一样，蛋壳里装着……一颗沙琪玛。 腾蛇眼疾手快地伸手撑住了文晓泉的屁股，阻止他倒地：“我还没说他长得不适合你看你就回身了。” “……” 文晓泉并没有失神，只是惊吓过度突然眼前一黑、手脚无力向后倒而已，腾蛇撑了他几分钟，他终于缓过神来，跪在地上干呕了好几声。 “别乱吐，这里的东西贵的很，你赔得起吗？” “哈哈哈，这就给吓吐了，真没种！” 那野鬼指着文晓泉大声地笑，每笑一声蛋壳里的沙琪玛就跟着抖。 恩？或许该说是豆腐脑？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文晓泉忍不住看了一眼抖动的沙琪玛，又迎来了第二波呕吐狂潮。 小白慢悠悠地走到野鬼面前，对他的腹部打出奋力一击，同时大吼：“坐下！” “……”野鬼捂着肚子，跪了下来。 小白伸出手：“左手！” “……”野鬼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的左手放在了小白的手心。 小白又说道：“右手！” 野鬼伸出右手……狠狠地拍在小白的手上，然后穿透了过去：“艹，把老子当狗训呢？” 小白默默地朝小拳头哈气。 “我错了……别打我……” 看到野鬼放低姿态，小白这才满意地指着文晓泉道：“跟他磕头道歉。” 野鬼带着哭腔幽怨地说道：“吓到你了真是抱歉。”随后给文晓泉磕了三下。 难得小白如此威风霸气，文晓泉的恐惧也降低了不少，他抹了一把嘴角的液体，有气无力地回道：“平身……” “说，为什么要在这里作怪？”小白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问道。 野鬼委屈地扁嘴：“我没作怪呀……真的！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刚好在这附近车祸死了，刚好是童琳的歌迷，刚好鬼差没及时来接我，刚好见到童琳走进了这栋大厦，就跟过来看看而已嘛……”野鬼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都快把他吓疯了还不叫作怪吗？” 野鬼看了一眼文晓泉，道：“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说来听听。” “我其实就是想近距离接触一下女神而已嘛……”野鬼食指对食指，无辜地看着小白，“谁知道女神是敏感体质，我才摸了她一次小手，搂了她一次肩膀，竟然全被她察觉到了。那之后她们轮番请来了几批道士开坛做法，我刚好就被封在这里出不去了。”说完，野鬼冲门框上的黄符一努嘴。 “也不确定好了房间里没鬼再贴这黄符……”小白嘟囔着，踹了文晓泉一脚，“你差不多该吐完了吧，先给这人来一份黄符套餐。” 文晓泉一直没说话，其实是在尽力克服恐惧，目不转睛地看了野鬼这么一阵后，还真会萌生一种特别的想法——蛋壳里的沙琪玛看起来挺好吃的，还带着番茄酱。 …… 恶心归恶心，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是挺带感的。 这时的文晓泉，就已经可以相对淡定地给野鬼同学上黄符套餐了。 小白随手撕下黄符，扔在了地上：“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了？” 野鬼连忙点头：“有的，还有两只跟着童琳走了，我那天犯贱，看那个道士没开天眼，根本没发现我，就在门口一进一出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什么你们总是不懂？”文晓泉终于有了搭话的心情。 “现在懂了，不过太迟了……”野鬼拿眼睛撇文晓泉和小白，轻声问道：“你们要杀了我吗？” “你已经死了，你想说的是灰飞烟灭吧？”文晓泉坐在地上，呼出一口粗气，“我会把你交给鬼差，你在阴曹地府清洗了今生罪孽估计就可以转世投胎了。” 野鬼有些得寸进尺地追问道：“有别的方案吗？” “没……”文晓泉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改口，“有的，地府最近缺鬼差，你到时候可以去报名，要是被选上了就好好修炼，以后来人间勾魂的时候还能看看你的女神。” “真的？”野鬼喜出望外地大叫起来，“既然你给了我这个信息，那我也给你说一个——童琳身边有只厉鬼，我不太清楚那是不是戾气……总之呆在她身边就是觉得不舒服，恨不得能马上离开。” “她为什么跟着刘童琳？” 野鬼拼命摇头，蛋壳里的内容物如同布丁般晃动起来：“我见到童琳的时候她就在了，她从来没对童琳做过什么，但是就是一直跟着，她不喜欢我，所以我问她话她从不回答，总感觉有些蹊跷。这些话我没办法跟童琳说，万一哪天童琳被那女鬼害了，我也不活了……” “……你已经死了。” 野鬼傻笑道：“好嘛，你答应帮童琳我就改口。” “我本来就是被雇来帮她的，不需要答应什么，”文晓泉托着腮帮子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先去见见刘童琳本人吧，那只厉鬼估计就在她附近……你刚才是说有两只跟着她吧？还有一只呢？” “是一条狗，德牧。” “知道了，你在这儿呆着，我处理好了就回来接你。” 不顾野鬼的鬼哭狼嚎，文晓泉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录音室，拨打了小婷的电话。 “喂？小婷？我看好了，你让人先把录音室封锁了吧，别让任何人进去，里面……对了，我能不能去见一见刘童琳？远远看着那种就可以了，有些事需要确认。” “好，不过见童琳姐这事儿我不敢做主，得给童琳姐打个电话……你先下楼吧，b2，刚才停车的地方还记得吗？” 文晓泉乘电梯到b2，左拐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了小婷的声音。 “好的，我现在就送他过去，”小婷挂掉电话，抬头看到了文晓泉，笑了笑，“走吧，童琳姐下午有个杂志访谈，还要拍封面，只是站旁边看着的话没问题。” “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婷边打开车门边问道：“上面……” 文晓泉选择了较为温和的形容：“没事，走之前我会收拾好。” 这基本等同于默认有鬼的发言，让小婷在送文晓泉到目的地的这段时间里一句话也没说，心情很是复杂。 接近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位于某大厦九楼的时尚杂志编辑总部。 走进接待室时，刘童琳正在接受访谈，她身边蹲着的德牧比她本人显眼多了，让文晓泉第一眼就看到了狗狗，完全忽略掉了刘童琳大明星的风采。 “我到那边去坐着等，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文晓泉附在小婷耳旁轻声说道，说完就朝角落走，最终在一张小沙发上落座。 “女鬼在哪儿呢？” 文晓泉揉了揉鼻子，趁着遮住嘴型的这几秒轻声问腾蛇。 “坐在那女人旁边。” 第025章 文晓泉一惊，朝刘童琳看去，发现她身边正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长发女性：“那是鬼？我还以为那是她的助手……”他一直是以透明度来分辨鬼和人的，第一次碰到跟人没差别的强鬼，不禁又问，“你们是通过什么来分辨人和鬼的？我怎么感觉我这种不靠谱啊。” “魂丹。”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文晓泉上下打量着女鬼，魂丹没找着，却发现他跟女鬼视线相撞了，霎时心跳漏了几拍。 这个时候移开视线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还有可能打草惊蛇，文晓泉故意冲女鬼笑了笑——就算女鬼以后知道他是道士，肯定会以为他是个连人和鬼都分辨不清的江湖术士，警惕心应该会低不少。 果然，女鬼神色有些怪异，片刻后才以微笑回应文晓泉的示好。 “妈蛋，吓尿了，”文晓泉保持着微笑，转身假装给腾蛇整理仪容，“你怎么看到的？” “眼睛构造不一样，”腾蛇指了指眼睛，“大多动物的瞳孔收放跟人类有很大区别，放大或缩小到一定程度，就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不过你也不用急，待你突破开光，就可以进行这方面的修炼了。” 文晓泉把腾蛇的刘海拨成三七分：“那快了嘛，我都筑基后期了，话说，你能感觉到之前那个野鬼说的戾气吗？” “感觉不到。” 文晓泉就跟找到了废柴小伙伴一样安心地笑了：“恩，我也是。” 说完，就被吓了一跳——那女鬼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面前。 “呃……有什么事吗？”文晓泉冲女鬼笑笑。 “你能看见我？” “你在跟谁说话？” 女鬼和腾蛇异口同声地问道。 听腾蛇这么说，女鬼抿嘴笑道：“我已经死了，他看不到我，你开了天眼吧？” 文晓泉眼珠子游移数个来回，终于明白过来腾蛇在演戏。 小白有兽耳兽尾，还因为被封印了没办法收起来，在普通人面前显露身形，大家估计会被吓死。腾蛇却不同，外表和普通的人类小孩一样，即使显露身形看到的人也不会多想，所以进接待室前，文晓泉特意让隐去身形的小白在接待室外待机，只带了显露身形的腾蛇进来。 虽然对于小婷来说，文晓泉的身边突然出现个小孩也足够奇怪了……这个稍后再慢慢跟小婷解释，可以先丢一边。 刚才听腾蛇说到辨明方法的时候，文晓泉还有些心虚——如果人类只要突破开光就可以看到鬼魂的魂丹，那么鬼魂修炼到跟人没差别的地步，也算是高修为了吧？也就是说这个女鬼能看到腾蛇的妖丹？ 不过，这女鬼刚才说“他看不到我”，是意味着她看不到腾蛇的妖丹？还是说跟他一样，看到了知道了却故意不拆穿？ 不论如何，腾蛇应该心里有数，既然他要演戏，那么文晓泉当然是奉陪最妥当。 “不好意思……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你是……” 女鬼将双手背在身后，有些调皮地眨了一下左眼，怎么看都跟野鬼说的厉鬼不沾边：“恩，我很努力修炼，已经凝体啦，啊，凝体的意思就是能碰到东西了，也是大家所说的灵异现象，哈哈，厉害吧？不过现在只有开了天眼的人才能看见我，我还没修炼到更高的层次。” 凝体才能碰到东西？那好人夫妇家那两只宠物是怎么碰到的？ 看来回去又有一堆问题要问了…… “你想让刘童琳看到你吗？”女鬼的笑容僵在脸上，文晓泉赶紧补充道：“呃……我看你坐在她旁边嘛，就猜你是不是她的朋友，是不是有话想跟她说。” 女鬼重新堆起笑容：“恩，生前是朋友，我也没什么话想对她说，只是想在鬼差来接我前保护她，能多一天就是一天。” “真是令人羡慕的友谊。”听不出女鬼话里有别的感情，文晓泉由衷地感叹道。 意外的是，女鬼却有点儿笑不出来了：“谢谢，不说这个了，你是童琳请来的道士吗？” 文晓泉点了点头。 “之前她身边跟了个讨厌的粉丝，吓着她了，请来了好多道士和尚除灵，我和大笨也差点被抓到了呢，”女鬼指向刘童琳身边那只德牧，“那个是大笨，那只讨厌鬼怎么样了？你快把那个色鬼给收了吧，他老是趁我不注意对童琳动手动脚的，真是跟蟑螂一样防不胜防。” 原来是那野鬼总是性骚扰刘童琳？怪不得这女鬼被他说成厉鬼，估计是讨厌他讨厌得不得了，只对他释放所谓的戾气吧？ “被其他道士封在录音室了。” 女鬼像是安心下来，又说道：“你也帮我和大笨联系鬼差吧，那讨厌鬼有你对付，就不需要我和大笨了……之前有两个道士能看到我们，摆了个阵法，我是没什么大碍，还有力气带大笨逃走，就是大笨被那阵法所伤，再没人接引至地府就要魂飞魄散了！” 德牧蹲在地上，看不出哪儿有外伤，文晓泉也不太懂判断魂体是咋受伤的，只能装模作样地点头：“我这就去帮你办。” 文晓泉站起身，腾蛇却第一次没屁颠屁颠地跟上，扁嘴，双手抱胸，一看就是在闹别扭：“每次都只有你能看到，不公平。” 妈蛋，他是不是该送腾蛇去当童星？这级别的演技！这级别的可爱脸蛋！妥妥儿的要红啊！说不好比帮明星捉鬼要赚多了…… 女鬼被腾蛇逗笑：“真可爱，对了，你来抓鬼怎么还带个小孩子啊？” 文晓泉装模作样地叹气：“哎，师傅老来得子，宠得很。这小子天天喊要当巨星，师傅也当真，一听说有明星找我就把这小少爷塞给我，看能不能给他找条路子出道，你说好不好笑？” “不啊，我觉得他长得挺可爱的，如果上镜的话可以拍广告，如果演技好还可以演戏，路子挺多的，你真可以问问童琳。” 文晓泉装作很无语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还好他听不到，不然不是给我找麻烦呢？” 女鬼的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对不起嘛。” “走吧，刘童琳的采访好像也结束了。” 见刘童琳已经起身和记者握手，女鬼冲文晓泉摆手，飘回了刘童琳身边。 文晓泉和腾蛇慢悠悠地跟在刘童琳一行人身后：“觉得那女鬼的可疑吗？” “有点，有点像隐藏了一些事。”腾蛇的看法和文晓泉一样。 “这样吧，我们还是先去把她抓了，联系鬼差，到时候再问她究竟隐瞒了什么，等会儿你和小白……”说到这儿，文晓泉四下张望，“小白呢？” 拐角处伸出了一只小爪子。 “……你怎么也变得跟腾蛇一样害羞了？” 小白伸出半边脑袋：“你不是让我躲好么？我……我刚才让那只犬科动物闻到了……那只狗吠了几声……然后那女鬼也看到我了……” ……槽点太多该吐槽哪一个部分？ 文晓泉叹息，牵过小白的小手：“算了，我正想着要去抓那只女鬼呢，暴露就暴露了吧……”文晓泉抬头，发现刘童琳一行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内，“她们去哪儿了？” 腾蛇指着电梯道：“下楼了。” 没等他？ 小婷也跟着刘童琳，按理说应该会跟刘童琳提议等他一起走，即使刘童琳不等，小婷也应该留下来，怎么可能全走了？ 好不容易等到另一部电梯下了楼，文晓泉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刘童琳一行人的身影，期间他一直给小婷打电话，小婷一开始是没接，最后直接关机。 文晓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白，用空门扭曲，她们肯定走不远，我们分头找！” 然而，二十分钟后，灰色抽离，小白的空门扭曲失效，他们也没找到刘童琳。 “怎么可能……”文晓泉颓败地坐在路边，有些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 “对不起，晓泉，我暂停的是这整个世界的时间，二十分钟已经是极限了……”小白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往文晓泉身旁一坐，“要是现在有兔子肉吃的话，我还能再施展一次。” 这个不切实际的要求又让文晓泉消沉了些。 也就一个分神的功夫，他竟然让客户在他眼前消失了，而他的客户身边还跟着一只修为颇高的女鬼，这女鬼是否会加害于他的客户还是个未知数…… 真是越想越沮丧…… 文晓泉甩了自己几个耳光，路人讶异的目光让他稍微清醒了些，赶紧拿出手机给刘童琳的经纪人廖鑫打了个电话，在听提示音的同时紧张得心跳加速，同时在心底不断咒骂自己。 你真是太掉以轻心了，就该在见到刘童琳的瞬间马上暂停时间，先把女鬼抓住再说，究竟是哪根神经抽了才会觉得看情况再做决定比较好啊？你智商是负数吗？仗着小白能暂停时间就放宽心，现在小白也不管用了，万一客户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任吗？ “喂？文道长？” 听到廖鑫的声音，文晓泉跟见到救世主一样激动得站起身：“那个，你冷静点听我说，刘童琳不见了，小婷关机，我没有刘童琳的电话，不过估计也是关机，你们配给刘童琳的车上有没有装gps？手机呢？也查查手机，说不定没关机！” “你冷静点，小婷手机关机？我马上打电话看看，你不要挂断，”廖鑫的声音听起来比文晓泉冷静多了，似乎在用座机或者另一只手机拨打刘童琳和小婷的电话，“的确打不通，我给童琳其他助理打电话问问。” 廖鑫太冷静，文晓泉反而急了，也不想想最一开始是谁让人家冷静的：“人命关天啊！赶紧问！” “什么意思？”廖鑫终于有了些危机意识。 “我怀疑刘童琳被她身边那只女鬼带走了！” 廖鑫在电话那头倒抽一口凉气：“卧槽……真有啊？”他小声说着的同时，打开了座机的免提，拨号的速度听起来很快。 打了三个电话，终于有个助理提供了有用的线索：“怎么了？童琳姐？她让小婷送她去吃饭了，跟我说我可以下班，我就走了……往哪儿走？这个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我离开的时候是往凯旋桥方向开走的……” 廖鑫赶紧道谢，挂了电话对文晓泉说：“凯旋桥这个点堵车堵成狗，十分钟都动不了一米，你打个车，到附近下车跑估计都能追上，小婷开的应该是黑色的城市越野，车牌号是xx88566，通话咱们还是别中断了吧，有问题可以及时问我。” “谢了，”文晓泉捏住手机的话筒，看了一眼身旁的速食店招牌，“炸鸡翅汉堡这些行吗？等会儿可能还需要你用一次法术。” 小白摸了摸肚子：“其实兔子肉是精神粮食，吃了觉得幸福就有力气多撑一会儿，不过鸡肉也凑合，可以试试。” 做好了这次暂停时间可能不足五分钟的心理准备，文晓泉让腾蛇去拦计程车，赶紧去给小白买了几对鸡翅。计程车没开多久就接近了堵车队伍的最尾列，正好司机说炸鸡翅的味道太大想开窗，文晓泉干脆付钱下车，只留司机对着后座上啃了一半的鸡翅无语。 开玩笑，他可不想窗外的人看见他背后有一个漂浮的炸鸡翅。 小白再一次施展空门扭曲，这次过于勉强，没办法加入找人的队伍，只能专注于施法，由腾蛇和文晓泉出动。 这一次的六分钟，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好在即使时间流动恢复正常，堵车依旧，还不需要绝望。 这么想着，文晓泉又沿路跑了几分钟。 “文道长！文道长！文——道——长——” 气喘吁吁的文晓泉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跑得脑缺氧的他喘了半天才想起把手机贴到耳朵上：“什么……事？” “小婷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儿呢？她说她正堵在桥头呢，你赶紧过去。” 文晓泉走的这一条是下桥的岔路，他看了一眼头顶，脸色惨白地计算了一下路程，认命地跑了起来，等他到达目的地，小白和腾蛇已经在车旁等候多时。 “你丫……怎么……比我还……早到？” “神识可千里传音，”小白骄傲地甩着尾巴，末了还给文晓泉补刀，“好吧，我忘了你也有……” 腾蛇躲在小白身后：“我也忘了……” 文晓泉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卧槽……” “文、文道长？”小婷一脸恐惧地看着文晓泉，“……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文晓泉摆了摆手：“刘童琳……呢？” “在车上呢，你也赶紧上来吧。” 文晓泉站直身子一看，副驾驶座上果然有个戴墨镜的女人，再往她身旁一看，没有透明的丝线，也没有她的灵魂，估计是本人没错。 “你怎么手机关机？”文晓泉刚打开车门，两只小东西就麻利地爬了进去。 小婷面有难色地看向刘童琳：“童琳姐让我关的……” “不是我……”刘童琳低声否认。 “被那女鬼上身了吗？” “恩……那个鬼用公共电话给我之前的男朋友打了个电话，说要约他吃完饭，时间是今晚六点半，地点是塞纳河……我前男友是个人渣，我当时还挺怕的，那个鬼却对我笑了一下，用口型跟我说别怕，车队堵住之后就飞走了，我感觉她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她说她是你朋友。” 刘童琳诧异地回身：“朋友？” “恩，你没见到她正脸？” “没看到，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我现在有点混乱……” 文晓泉又问道：“你以前就是灵异体质吗？还是突然就这样了？” “一个月前突然……对了，我外婆给我的玉珠子就是那一阵不见的，有关系吗？我以前都是随身携带的……” “玉石容易储灵气，如果是祖传的，随身携带等同于灵气护体，百鬼不侵。” 到这里，文晓泉已经可以把整件事串联起来了。 女鬼的目标大概就是刘童琳的前男友，她虽然已经凝体，可以触碰刘童琳的电话找出前男友的联系方式，可鬼的声音人是听不到的，所以她必须要占用刘童琳的身体给前男友打电话，想要占用刘童琳的身体，就必须先想办法把刘童琳护身的玉珠子弄不见。 至于为什么没有马上动手……估计是害怕录音室那只野鬼又来骚扰刘童琳吧，听到文晓泉说他已经收拾了野鬼，便放下心来开展行动，也有可能是小白的出现让她产生了危机意识感，决定提前行动。 “……薇薇？”前座的刘童琳忽然喃喃自语道。 “想起来了吗？” “跟我前男友有关系的，又跟我熟的，应该是薇薇……不！那个背影肯定是她！”刘童琳咬着手指甲，第一次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天哪！如果是她的话……她要找那个人……天哪！小婷，你有没有办法马上赶到塞纳河去？有没有近路？快想办法过去吧！” 文晓泉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十七点三十六分，距离约会时间已经不到一个小时。 小婷有些无奈：“至少得开到前面的路口才能转弯，而且这里离忠孝路太远了，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其他路估计也堵……少说也得一个小时才能到。” “她全都算计好了……就是为了让我没办法及时赶过去……”刘童琳又回身问文晓泉，“她能随意附身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吗？” “如果那人身上没有什么有灵性的道具……以她的修为应该可以。” “天哪……”刘童琳瘫软了身子，绝望地盯着车顶，“她一定是要去杀了那个人……她不想连累我……所以可能会附身到那个人身上，伪装自杀？如果那个人身上有驱鬼的道具，她可能会附身到路人身上……” “她不想连累你应该也不会连累别人，如果不能附身到你前男友身上，她也可以自己动手……我是说，她经过修炼，已经能触碰到东西而不是直接穿透了，所以……行凶道具应该是能拿起来的。” “对，对，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她不会伤及无辜……她不会的……她……”刘童琳有些说不下去，崩溃大哭，“都是我害了她……” 文晓泉不懂该怎么安慰刘童琳，也想不出能马上飞到目的地的办法，只能给廖鑫打电话：“你们那边堵车吗？有办法马上去一个叫塞纳河的地方吗？我们这边堵得不行，只剩一个小时不到，不知道过不过得去。” “塞纳河？你说忠孝路那家法国餐厅？去那儿干嘛？从我这儿出发不堵车也得开半个小时呀，你还是赶紧带童琳回来吧，你们都不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么闹我心脏都要被吓停了。” “您别问了，赶紧找个认识刘童琳前男友的人过去吧，见到她前男友就死死抱住，最好能去俩，一个抱前面一个抱后面，连侧腰也不要放过。” “……” 廖鑫没回话，不过文晓泉能想到如果他回了，大概也是回“你丫逗我呢”之类的…… 僵持了一会儿，文晓泉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 “……行了，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文晓泉看看车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突然开口道：“对不起，除此之外我无能为力，要不是我没用，你也不会碰到这种事。” 刘童琳抹了一把眼泪，鼻音很重：“算了……你也尽力了……” “我和腾蛇倒是能飞，就是不认识路，也不认识人。” 小白突然现形，把小婷吓得不轻，刘童琳像是有了免疫力，又像是没那个闲工夫惊讶，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接着抽纸巾擦眼泪。 这之后的半小时，他们就跟着车流龟速朝目的地行驶，期间没人说过一个字。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文晓泉接到廖鑫的电话，说他勉强赶在时间内到达，但是在餐厅里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刘童琳前男友的身影，正准备到地下停车场看看，问文晓泉是他一个人去、留一个在餐厅门口等着，还是两个人一起去。 此时，文晓泉一行已经从主道转到了干道，车流量减少不少，速度也提高了。 接近四十分钟后，他们的城市越野开进地下停车场。 候在停车场入口附近的廖鑫扯松领带，依靠在车身喘着粗气：“不行，地下三层全找了，没看见，留在餐厅正门的也说他没进去。” 小白跳下越野车，吸了几下鼻子：“晚了。” 文晓泉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也跟着下了车：“你们两个开车带刘童琳走……” 刘童琳的反应很激烈：“我不走！” 文晓泉置若罔闻地拍了拍廖鑫的肩膀：“相信我，带她走，就算不行，至少也要摁住她，你们绝对不能跟着我过来，一个人都不可以。” 小白隐去身形，使得此时的廖鑫被莫名传来的女童声吓傻，只能呆呆点头。 “晓泉，这边。”小白的手指指向了正前方。 直走二十多米，左转又走了十多米，文晓泉在一辆高档轿车后发现了女鬼。 女鬼看到文晓泉也不惊讶，甚至还笑了一下，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把被撕成无数碎片的人类灵魂，一片一片地塞进嘴里。 第026章 文晓泉的视线一直离不开后车厢。 那儿躺着个人，腹部的衣料被鲜血染红，死相极惨。 薇薇站起身，打了个饱嗝儿：“换个地方说话吧。” 文晓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那个人……” “别碰车子，”薇薇冷静地提醒着文晓泉，“会留下指纹的。” 文晓泉呆呆地点头，看着薇薇往前飘了几米，又折返。 “童琳……她在前面？” 文晓泉怔怔地点头，现在的他除了点头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那还是走这边吧。”薇薇指了指反方向的电梯。 小白甩着尾巴跟上薇薇：“他们又看不到你。” 薇薇笑着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就是有点儿心理障碍，你想想也该明白吧？” 心理障碍……是指杀人吗？因为杀人了觉得自己没资格再见刘童琳？ 文晓泉什么都没问，也没敢问，只能边给廖鑫打电话说他已经离开，边跟着微微走进电梯，来到四楼的溜冰场——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溜冰场没什么人，只剩下一些玩得忘我的情侣，坐在一旁的休息区里小声说着悄悄话。 薇薇径直走到休息区的角落，示意文晓泉过来。 注意到别人投射过来的好奇……又掺杂着些怜悯的目光，文晓泉拿起手机，假装自己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而不是独自一人来溜冰场的可怜单身汉。 “现在可以说了。” “我没什么想说的，还是你问吧。”薇薇笑道。 “问你刀子哪来的是不是有点搞错重点？”文晓泉也笑，却很勉强。 “哈哈，深夜小卖部里偷的，还专挑僻静的小路一路搬运到了这里，我还真是有毅力。” “为什么要这么做？” 薇薇的眼中满是冷漠：“他杀了我，我报仇，人渣连转世投胎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吞噬了他的灵魂，就这么简单。” 文晓泉一愣，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为什么杀你？” 像是早就预料到文晓泉会这么问，薇薇几乎是马上就答道：“他想伤害童琳，正巧被我看到了，我转身出去报警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他很快把我的手机抢走，威胁我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只要我不说，他会给我一笔钱让我过上好日子。 “我们争吵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守在一楼的大笨……我和大笨之前关系就很好，大笨一看到我和那人在争执，立刻扑过来咬住了那人，他从口袋里拿出小刀对大笨……我当时都疯了，也从包里拿出了电击枪，电了他之后把刀子抢了过来…… “我的电击枪电流比较小，他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容易晕过去，我开始对他口头警告，甚至跪下来求他放过童琳，他先是跟我服软，跟我说只要不把事情说出去，他会远离童琳，等他忍过麻痹那一阵后，趁我放松警惕轻而易举就抢回了刀子……呵呵，现在想来我还是太天真，竟然指望那样的人渣会听我的话……” 确定薇薇已经把想说的都说完，文晓泉才接话：“真详细。” 薇薇咬牙切齿地回道：“怎么可能忘记。” 文晓泉当然不可能神经大条到听薇薇说完被杀的过程还去吐槽，只不过是想起之前见面的时候薇薇也是这样，把她和大笨的事巨细靡遗地说给他听，转移焦点，最终导致他担惊受怕的事实，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去猜测——这次会不会也是有想隐瞒的事，故意转移焦点。 想了一下，文晓泉还是跟薇薇道歉：“对不起。”不管怎么说，刚才那三个字都太刺耳。 “你毕竟是局外人，无法感同身受，说的话不够体贴也是正常，”薇薇甩手，似乎很无所谓，“其实我也一样，我当时虽然恨他，但是更多的情绪是无法接受我竟然就这么死了，直到他的判决下来……你猜是什么？” 文晓泉略微思考了一下，道：“正当防卫？” “对！竟然是正当防卫！无罪释放！哈哈哈哈……真是……每次想到都能笑出眼泪来……”薇薇抬手揉了揉眼角，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过也是，都死无对证了，他身上有被大笨咬的伤口，有被我使用电击枪的痕迹……对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教他的，当时他打了一个电话后，把刀子塞回我手里，抓着我的手在他身上划刀子。” 文晓泉有些怅然：“这……一个男人杀死一个女人，大概是过当防卫吧，毕竟女生力气比不过男生，即使使用了电击枪……但是加上他也有刀伤和咬伤的话……” “形势就一边倒了，”薇薇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的确是说不清，而且死无对证。” 文晓泉和腾蛇对视一眼——腾蛇冲薇薇努嘴，文晓泉却有些犹豫。 薇薇看着他俩的互动，笑道：“怎么了，有话就说啊，打什么哑谜呢？” “没有……”文晓泉为难地抓了抓脸，看着薇薇的脸慢慢拉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大概也知道我想问什么了吧？我知道你不会回答，其实没打算要问的，只是跟他确认了一下我的感觉是否有误……” 话还没说完，薇薇就掐住了文晓泉的脖子：“你敢去问童琳我就杀了你……” 文晓泉的脸逐渐涨红，连忙摆手：“不问不问……” 薇薇猛地松开文晓泉，左手死死地抓住右手：“对不起。” 文晓泉大口喘气，按住自己胸腔里暴走的心脏，惊魂未定地答道：“理解……理解……” “我知道的，杀过人就是有污点了，我是真的脏了，脏透了，竟然会这样对一个局外人。” 文晓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薇薇，只好借用了刘童琳的话：“刘童琳说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相信她说的，也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不会这么做的。” 再说，你也不一定能打过在场的两只灵兽……这种煞风景的话，文晓泉还是知道要往肚子里吞的。 “谢谢，”薇薇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这件事儿就到这儿吧，你去联系鬼差把我和大笨接了，刚才被打断的话……我能理解你的好奇，可还是希望你不要去问童琳……这么跟你说吧，是一件特别影响声誉的事儿，你自己去想象一下吧，这是为了保护童琳，请你理解。” “行，我答应你。” 之前把小鬼交给鬼差的时候，是龙啸天负责联系的，来的鬼差巧的很——正是与文晓泉有缘的十一。那时候十一把一个铃铛交给他，说是跟地府有业务往来的道士都有这么一个铃铛，以后抓到鬼可以用铃铛来召唤鬼差。 文晓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地府鬼差好像都挺忙的，你说那个讨厌鬼还被我丢在录音间呢，我不好意思让人家跑两趟……对了，还有大笨，大笨在哪儿呢？合并订单一起发货行不？” 薇薇笑着起身：“好的快递小哥儿。” 乘坐电梯下楼，文晓泉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大厦门口的大笨，带上它一块打车回到了录音间所在地，期间看着计价表的数字蹭蹭蹭地往上蹦，心里想着的全是路费谁报销。 文晓泉心不在焉地回到录音间所在楼层，电梯门一打开就低着头往外走，根本没发现薇薇和大笨因为过道的黄符而止步不前，就这么一路竞走到了录音间。 打开录音间大门的瞬间，文晓泉有马上关上的冲动。 他与坐在录音间里的刘童琳、小婷和廖鑫轮流对眼之后，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 “薇薇呢？她在这儿吗？” 文晓泉眨了一下眼睛，答道：“让鬼差接引到地府了。” 刘童琳眯起红肿的双眼，语气很坚定：“你骗我。” 文晓泉关上门，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和举动看起来自然：“你想太多了，你是我的雇主，你给我钱，我帮你办事，骗你有什么好处？” 刘童琳盯着文晓泉不说话，似乎是想在他脸上找出破绽。 “那个……”廖鑫微弱的声音响起，帮文晓泉脱离了心虚的窘境，“文道长，那边，童琳脚边的那些黄符会动，你能不能帮忙处理一下，小姑娘都快吓疯了。”说着，廖鑫指了指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婷。 讨厌鬼被黄符束缚，正竭尽全力朝刘童琳蠕动，眼看着就快到达目的地，竟然被文晓泉抓住，忍不住白了廖鑫一眼。 “恩，别怕，我就是来带他走的，那个，钱打到我卡上，我要去找鬼差了，再见。” “你敢走出这个门我就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文晓泉想去抓门把的手僵在空中，片刻后回身，看到了天后气场全开的刘童琳，觉得她与一个小时前惊慌、崩溃的那个刘童琳根本不是一个人。 “何必为难我？我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 “我就知道是薇薇不让你说，”刘童琳颦眉，“你自己也说我是你的雇主，不跟雇主报告你的工作内容还想要钱？” “好吧，算我怕你了，其实，说出来还不是怕吓着你们吗？”文晓泉有意朝廖鑫和小婷看去。 刘童琳挑眉：“怕的都出去，我自己听。” 事实证明，八卦之心是能战胜恐惧的，在这个问题上，廖鑫和小婷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继续听下去。 要不怎么说好奇心害死猫呢？ “好，那我开始报告了——薇薇杀死了你前男友，现在要到地府赎罪去了，完毕。” 即便已经猜了个七八分，听到真相的时候，刘童琳还是愣了。 “……真杀了？” 文晓泉点头：“恩。”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刘童琳闭眼、扶额，愁眉不展。 小白突然现身，趴在刘童琳膝盖上：“是怎么回事儿？” 刘童琳不但没被吓到，还尝试着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反倒是廖鑫和小婷，互相紧握着对方的手，抖成了筛子。 “不是说好了不问的吗？” 小白得意地甩尾巴：“她是不希望你去问刘童琳，又没说我。” “谁教你玩的文字游戏？”文晓泉找了一圈没发现腾蛇，这才发现连薇薇和大笨也神秘失踪了，“腾蛇呢？” “走廊贴着黄符，也就你这种瞎子能做到来回走都看不到。” 文晓泉立刻会意过来，腾蛇是留在走廊陪薇薇和大笨了。 下一秒，他觉得非常生气——小白怎么这么聪明了？不但没拆穿他撒谎，还会玩文字游戏了，照这样发展下去以后他还怎么忽悠她啊？ 刘童琳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珠子一转，对小白说：“想听吗？” 小白使劲甩尾巴，大眼睛亮晶晶的：“想！” “那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 “薇薇做这种事……会有什么后果？” 小白摊手：“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杀生是重罪，谁做都一样。” 刘童琳轻咬下唇，随即又松开：“有没有商量的余地？比如我自愿削减寿命替她受罚，她受的惩罚会不会少一点？” 廖鑫的神情很是复杂：“童琳……” “我发现你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不了，”小白一溜烟跑回文晓泉身边，东摸西摸摸出了一个银色的小铃铛，“还是找专业人士问吧。” 铃铛摇响不到十秒后，十一出现在了录音间。 “我问你问题，你回答，你可以先把那边那个鬼收了。” 十一点头，也不问是什么情况，手一挥把文晓泉手里抓着的讨厌鬼收进了宽大的袖子里。 文晓泉上次见的鬼差摇铃后好几个小时才来，收了小鬼给了他丹药就走，一句废话也不多说，估计鬼差里也就十一是马上出现赖着不走还热爱聊天的摸鱼员工了。 “鬼杀人怎么处置？”小白问道。 十一很快答道：“轻则打散人魂，重则永世不得超生，一切皆由因缘而定。” 小白贴心地用大白话复述了一遍：“轻则直接打散魂魄，也就是消亡、不存在了，重则永远在地府受罚赎罪，地府是个有人情味的地方，具体还要看是什么情况。” 十一竖起大拇指：“倒数第二句补充得好。” “你就不能直接让别人听到你说的话吗？下一个问题，如果她是自愿的，能替杀人的鬼受罚吗？比如削减寿命。”小白没好气地说道。 十一干咳一声，道：“鬼魂若是杀人，是改写生死簿，怎可能因此事再次改写生死簿？若是全如此，三界岂不大乱？” 从廖鑫和小婷的反应来看，这次他们能听到十一说话了。 “你再说得白话点，”小白重新趴回刘童琳的大腿，“他意思是说不能代替受罚。” 刘童琳靠声音辨出十一所在的方位：“地府是个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如果我将事情全部说出来，是不是能帮助她？” 十一这次回答得很白话：“不必，孽镜台一照就能看出在世时的作为，”十一看了一眼炸毛的小白，点了点头，“不过我是来偷懒的，你还是说吧，在场的有人想听。” 刘童琳有些茫然地盯着前方：“也就是说我根本帮不上忙？” 小白连忙接话：“孽镜台只能照出她的作为，你可以通过你的角度来说这件事，说不定能从侧面表现出她特别好的一面，让鬼差帮你向阎王求情呀，对吧。” 淡定地接下小白接连抛出的媚眼，十一回道：“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复，刘童琳稍稍放下心来。 见刘童琳说要从她的角度来说，廖鑫立刻让小婷到录音间外边等着。 “七年前，是我的低潮期，自己事事不顺，连父母也……当时在朋友的派对上认识了前男友，也是我意志不坚定，没多久就通过他沾染上了毒品。大约半年后，我的转机来了，觉得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决定戒毒，毕竟这种事如果被曝光就是丑闻，影响很大。 “那之后很久我才发现一直温柔体贴的男友其实是个衣冠禽兽，表面上支持我戒毒，却增加了让我喝酒的次数，为的就是在酒里掺毒品，让我误以为只是戒毒还没成功所以才特别容易兴奋。 “那次他来我家，正好被我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我和他撕破脸，让他滚，但是被他制住，绑在了桌腿上。他拿出注射器，想要直接给我注射，还说想要看到一代巨星陨落。薇薇当时是我的助理，那天晚上给我送来了粉丝的礼物和赞助商提供的几套衣服，正巧被她撞见了我被注射，她转身离开，却被我前男友察觉，追了出去。 “他们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发生了争执，很吵，没一会儿大笨和薇薇都没了声响，只剩下我前男友在打电话的声音。他打完电话再走进来时，我看到他浑身都是血，一下懵了，他给我松绑，我走出去一看……大笨和薇薇都死了…… “审理这个案件的时候，我想去当证人，公司觉得如果我去当证人一定会说出我吸毒的事，那我的形象就彻底毁了，因此公司给我配了保镖，二十四小时轮流监视我，还跟我说如果我执意要去，就要做好被雪藏以及合约到期解约的准备。 “我当时很胆小，也很自私，觉得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如果放过了，说不定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于是我选择了沉默，让那个人渣逍遥法外。可能是他被明令禁止不许和我接触，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没有出现在我生活中，直到前一阵，他给我发短信，说差不多该实行当年没完成的计划，短信里附带了几张照片和一个视频，内容……你们应该能猜到。 “薇薇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起了杀意，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实话说，这些年来我过得也不踏实，尤其是知道薇薇竟然死后还为了保护我，去……去做这种事，良心不安、自责、懊恼、悔恨……很多很多情绪……我欠她太多，已经还不起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代替她受罚，即使是付出生命，地府要真是个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就该答应我的请求……” 刘童琳一口气说完，像是卸下了肩上的重担，显得特别轻松。 在场的人都沉默，谁都知道刘童琳的确有错，但谁也不忍心去责怪她。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薇薇即使是死了也没有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她选择理解刘童琳，她选择保护刘童琳，把自己放在了次要的位置上。 文晓泉摸了摸脖子，实在想象不出这需要多大的觉悟。 “骗子，说好了不问的。” 薇薇的声音自左边传来，文晓泉偏头去看，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我发誓绝对不是我问的。”文晓泉伸出三根手指。 “我不管，骗子，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从地府钻出来杀了你。”薇薇恶狠狠地瞪着文晓泉。 “你一口一个骗子的我保证也没用了……”文晓泉很无奈，“你什么时候来的？” 薇薇胡乱地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溢出眼眶：“童琳说到一半的时候。我们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抓个讨厌鬼也能出意外，好心来帮你来着，谁知道你这个大骗子在这儿哄童琳说故事呢。” 文晓泉看向刘童琳，与她视线相撞。 这两个女人都太聪明，一个把他弄的团团转，一个无情地识破他的谎言。 或者该说是他太笨？ 不论是哪个，刘童琳大概已经猜到薇薇就在他身边了。 文晓泉又看了看根本无暇顾及旁人的薇薇，故意说道：“既然都来了，有什么想说的我一并帮你转达了吧。” “我没资格跟她说话。”薇薇哭着哭着就蹲到了地上。 文晓泉有些哭笑不得：“都说了是转达，我有资格说就行，你要什么资格？” 薇薇撅嘴，吸鼻涕，就是不说话。 文晓泉冲刘童琳摇了摇头，感觉刘童琳像一只小狗一样，眼神瞬间忧伤了起来。 就在这时，薇薇却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刘童琳面前，犹豫着伸出右手，慢慢地、轻轻地捧起刘童琳的脸。 “还是觉得好可惜，要是我能一直陪着你就好了。” 明明看不到，刘童琳却准确地对上了薇薇的视线，眼眶中泛出银色的水光。 薇薇手一颤，笑出声来。 “下次一定让我陪你。” 第027章 个、十、百、千、万、十…… 十万？ 文晓泉站起身，去洗了把脸，重新回到电脑前，又数了一遍。 十万！ 真的是十万！ 五个零！ why？ 他不过就是帮忙传一下话而已？ 为毛？ 当然，他不去的话刘童琳可能一辈子不会知道这件事，但是…… 为何？ 虽然他知道明星都很有钱…… 文晓泉激动得思绪都是断片。 网上银行上显示的这串数字他已经看了两天了，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然后等着廖鑫和小婷给他发短信，短信内容是给他打的酬金多了一个零，而这封“意料之中”的短信却迟迟未来。 他刚才给廖鑫发了个短信问了一下，对方似乎很忙，两个小时后才给他回了一个字：没。 就这样，他坐在电脑前，看了这串数字十分钟，期间反复提醒自己“这一定是掩口费这一定是掩口费”，终于接受了自己一夜暴富的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也是十万富翁啦！ 文晓泉当下就决定——领一万出来，带着小白和腾蛇去吃香的喝辣的，体验过被接近万元的新钞砸是什么感觉后，把伙食费交给龙家，卡里的全数给文家两老上交。 照惯例，三人依旧是躲在小巷里吃烤串，这次文晓泉最先吃完，觉得有些口渴，叮嘱腾蛇注意有没有人走进小巷，便到不远的一家奶茶店买了三杯奶茶。 回来时路过一家熟食店，想了想，决定去买一些熟食带回龙家，稍微减轻陈小霞的负担。 从店员手里接过熟食，转身，文晓泉感觉自己膝盖撞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女孩揉了揉肚子，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饿的，视线一直放在熟食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踢了我，难道不该给我赔偿金吗？” 文晓泉有些无语，一边困扰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熊孩子，一边又觉得这熊孩子有点可怜，便问道：“用叉烧当赔偿金可以吗？” 女孩高高地举起手，捧住了装熟食的袋子：“行吧，我将就一点。” 文晓泉将熟食举过头顶，轻弹了女孩的额头一下：“吃货，我要是坏人你就被拐卖了。” 女孩一手捂额头，一手抓着文晓泉的衣摆：“你要是不给我吃我就在这里大喊你虐待儿童，到时候你不是坏人也是坏人了。” “……” 文晓泉走出店外，女孩就巴巴地跟着，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了个凉茶摊子坐下，点一杯罗汉果，乖乖地把叉烧和罗汉果全都推到了女孩面前，还认命去给她找了两根竹签，否则以女孩的馋样，一定会用不知道摸过什么的手直接抓叉烧塞嘴里的。 “至于吗？别人还以为你家人虐待你呢，”女孩狼吞虎咽的吃相让文晓泉忍不住开口吐槽，“家里人没教过你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 女孩脑子倒是清楚：“你刚别人手里拿过来的，没机会下药，除非你和店员是一伙儿的，可谁会知道有一条馋虫会在那个时间点找上你呢？几率太低。” 她说得好有道理，文晓泉无言以对。 女孩打了个饱嗝，稍做休息：“而且，我家人是真虐待我。” 文晓泉看了看女孩白皙无暇的肌肤：“养的白白嫩嫩的还虐待，当我傻啊？” 女孩嫌弃地斜眼歪嘴：“你不懂，这叫精神虐待。” 文晓泉被逗乐：“你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啊？说话怎么这么厉害？” “都不是，我只是太聪明。”女孩说完，接着埋头奋斗。 “你这么说我又有兴趣听了，你家人怎么精神虐待你了？” 女孩很有家教，东西全咽下去了才回道：“他们重男轻女，生了弟弟之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女孩指着右边，“看得到那边那个舞台吗？听声音知道他们在做活动吧？爸妈和弟弟现在就在那儿参加活动，我敢打赌，活动结束他们都不会发现我不见了。” “不会吧，”文晓泉往舞台的方向随意看了两眼，“我看你家教挺好的，证明他们有用心教你，不爱你怎么会费心思想把你教好？” “她们是怕我丢他们的脸，”女孩刚举起竹签，又放了下来，“再说，这都是弟弟出生前教的，出生后我不就变成当街讨食的小不要脸了吗？” 女孩嘴巴太厉害，文晓泉也放弃劝她了，改为提问：“那你觉得他们重男轻女具体表现在什么方面？” 女孩掰着手指头：“他们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对弟弟就是有求必应，就比如做菜以弟弟的喜好为主，比如两个人同时问话永远是先回答弟弟的问题，比如弟弟什么都不用干玩得开心就好，我不但要刷碗洗菜擦桌子，连弟弟整个人的个人卫生我都得包了，这样够具体了没？” 文晓泉摸摸女孩的脑袋：“你是姐姐嘛，让一下弟弟。” “你说的这套我懂，可问题是我什么时候都得让着他，而不是让一下，总该有个限度吧？” 文晓泉托着下巴笑，没回话。 女孩顿时也没了吃叉烧的心情：“怎么了？不认同我说的吗？” “不是，就是觉得你不太像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养大的，你的气势更像独生子女，霸气。” 女孩托着腮帮子，用竹签挑弄叉烧：“好吧，你说得对，我只有在别人面前是这样的，在他们面前都是惟命是从乖乖女，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我在网上查过，好像就是因为得不到关注，所以在外人面前才会有强烈的表现欲。” 文晓泉由衷地称赞道：“你是真的聪明。” “聪明有什么用，在意的人不稀罕，这个特长就是没用的……”女孩小声嘀咕。 “我一直觉得父母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无私对你好的人，不过丧心病狂的父母也的确存在，按你的说法，你的父母只是更爱你弟弟多一点，并不能说明他们不爱你吧？你完全可以尝试多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多说几次他们一定会记得，你愿意这么抱怨也是希望他们爱你，要绝望也得试过再说。” 女孩歪着脑袋：“你能理解我的难受吗？” 文晓泉笑道：“不能，我是独生子。不过真理还是明摆着的——就算他们不喜欢你，日子你还是要过，如果你自暴自弃，或者说为了刺激他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做了一些影响日后生活的错事，承担责任的是谁？最后还会是你，你能怪在他们的头上，但你的生活该糟糕还是会糟糕……这种大道理谁都懂，你这么聪明，我也就怕你忘了提醒你两句而已。” “重要的是我的心态，做不到也要尽量往大道理靠近，能多做到一分就能好过一分。” 文晓泉竖起大拇指：“聪明，你脑子真是太好用了，我要有你一半聪明现在也不用当无业游民了。” 女孩张开嘴，正想回话，视线却停留在了文晓泉身后。 “乔雨馨！” 文晓泉回头，看到了个怒气冲冲的女人，正快速朝他们走来。 “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大胆？你下次再这样乱跑我就不管你了！你就等着被人拐走吧！” 女人的话让文晓泉忍不住想笑——这绝对是妈妈的经典傲娇台词，说什么不管你了，其实担心的要死，这样看来重男轻女的情况应该不是很严重才对，可能因为女孩子比较敏感吧？ 女人瞪了文晓泉一眼：“笑什么笑？谁准你跟我女儿说话了？”说着，发现乔雨馨正在努力把剩下的叉烧全塞进嘴里，“这谁给你的东西你也敢吃？你真是担心别人拐不走你吗？” 乔雨馨捂着猩猩嘴不说话。 文晓泉也捂着嘴，不过是为了遮住笑容——发现来历不明的食物第一反应是被拐卖的手段，而且完全没有提到钱和丢人，也能说明这位妈妈担心的是乔雨馨本人。 见乔雨馨不说话，女人一把抓过她纤细的手腕，拽着她往舞台的方向走。 乔雨馨回身，跟文晓泉挥手示意。 塞到嘴巴都关不上的猩猩嘴型实在太逗，文晓泉跟她比了一下ok，像个傻子一样一路笑回了小巷。 第028章 “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人！一定是他拐走了我的孩子！” 乔雨馨的妈妈指着文晓泉厉声说道。 文晓泉这边则是一头雾水——乔雨馨被她妈妈带走后，他回到小巷，觉得自己真是有钱人，特意带他们在步行街四周闲逛，把小白和腾蛇想要的东西都买下来，也算是犒劳他们，感谢他们对他的帮助，没想到三人都尽兴准备回家的时候，会发生这么戏剧化的一幕。 “雨馨不见了？” 乔雨馨的妈妈很激动：“呸你个人贩子，叫得这么亲热干什么？想套近乎？” 文晓泉哭笑不得：“姐姐你这话说得不对吧，你指着我说我是人贩子，我问问还不行？” “你有资格吗？” “你们先不要吵！”站在一旁的警察听着头疼，站出来制止，“同志，能配合一下调查吗？” 文晓泉身正不怕影子歪，立马就应道：“当然配合。” 警察可能是怕文晓泉和乔妈妈再吵起来，特地把他拉到一旁，确定和乔妈妈有一段距离了，才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见过乔雨馨？” “见过，就在……”文晓泉往左边一指，“从这条路往下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可能两百米左右，有个叫好味道的熟食店，在那儿碰到的小姑娘，我当时可能撞了她一下，她非让我赔偿她，所以我带她到熟食店附近的一个凉茶摊子坐着，把刚买的叉烧全赔给她了，凉茶摊子的老板肯定看到了，您可以去问他。” 文晓泉思路很清晰，叙述也很详尽，让警察一下也挑不出毛病，于是又问道：“那之后你还带她去哪儿了？” “她妈妈在凉茶摊就把她带走了，我还能带她去哪儿？那会儿她妈妈喊得挺大声的，不止凉茶摊子的老板，估计附近的路人和固定店铺的老板都听到了，不信您去问。” 警察在小本子上不断写着字：“那你之后去哪儿了？有人给你证明吗？” 文晓泉也机智，趁警察写字没注意的空挡对腾蛇摆了摆手：“我弟弟能证明吗？那之后我一直在陪弟弟逛街，我妈交代的任务，让我帮他买玩具零食和衣服。” 警察抬起头：“你弟弟呢？” “咦？”文晓泉故意四处张望，“怎么不见了？” 警察看似很无语，正想开口说写什么，却被文晓泉打断：“坏了，肯定是被你们的架势吓到躲起来了，您能陪我找找吗？” “……” 腾蛇不愧为影帝级别的，警察和文晓泉在附近看了一阵后，发现他蹲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口，那么小一只还不住地发抖，一看到文晓泉就冲过去抱住文晓泉的大腿，埋着脸不敢看警察。 “小朋友，你好啊。”警察蹲下【身】，摸了摸腾蛇的小脑袋。 腾蛇露出半边脸，看了警察一眼，又埋回去，奶声奶气地说道：“哥哥我怕……” 文晓泉硬生生把想送出去的大拇指换成了巴掌，轻拍了腾蛇背部两下：“别怕，警察叔叔是正义的使者，哥哥这是在帮正义的使者办案呢，现在也需要你帮忙，能帮帮警察叔叔吗？” 警察也笑脸相迎：“对，叔叔是正义的使者，小朋友不要怕。” 腾蛇先是抬头看了文晓泉一眼，这才把整张脸露出来。 “小朋友，刚才你跟哥哥都上哪儿玩儿去啦？” “哪儿都去了……” 警察的笑容有点僵。 文晓泉连忙补充道：“小孩子说话没什么逻辑，您接着问就是了。” 于是警察又问道：“说具体一点呀，比如去了玩具店呀，比如去了熟食店呀。” 腾蛇脑袋一歪：“熟食店是卖叉烧的吗？” 警察连连点头道：“对对。” “熟食店我没去，我在店里挑选玩具呢，哥哥说要节省时间，所以我要乖乖地呆在店里，哪儿也不能去，不然就不给我买玩具了，所以我很乖，一直都在店里，哥哥就很大方，给我买了玩具、棉花糖、水彩笔、珍珠奶茶、烤鸡翅……还有字帖和练习册，不过我不喜欢那个，哥哥非要给我买，所以我讨厌哥哥，还有……还有……正义叔叔我手指头不够了能不能把你的借给我？” 警察看腾蛇掰手指的动作很是可爱，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小脸：“你哥哥买了熟食以后就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腾蛇乖巧地点头：“妈妈说五点一定要到家，所以我们都走很快，正义叔叔，我们帮你要多久呀？五点能到家了吗？如果不准时回去妈妈会发脾气，到时候我和哥哥就会变成小可怜，好可怜的。” 艾玛简直是神队友！文晓泉几乎要被腾蛇的演技感动哭。 警察边记录边对他们说道：“可以，当然可以了，小朋友，叔叔还需要你帮个忙，能跟你哥哥一起到那边去吗？” 腾蛇看了一眼警察指的方向，缩回文晓泉身后：“不要……我怕那个阿姨……她好凶……” 警察有些无奈，只好走到乔妈妈身边，跟她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带着乔妈妈和一个男人一起过来了。 “这不是我的孩子……”乔妈妈失落地说道。 文晓泉有些惊讶——认男孩的意思是俩孩子都不见了？ “……姐姐，我能理解您的焦急，但我真没拐卖你们家孩子，我也就是看她说想吃叉烧，又一直跟着我，我才找了个凉茶摊子方便她吃东西而已。” 乔妈妈瞪了文晓泉一眼：“有这么好心？难道我们没给她吃东西吗？说得好像我们没给她东西吃一样，别人家的小孩轮的到你可怜吗？” 文晓泉真觉得百口莫辩：“生长期的小孩真的是随时都饿给你看，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真没别的意思，您先消消气……” “用不着你安慰……” 乔妈妈的话被她身旁的男人打断：“闭嘴吧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乔妈妈对男人怒目相视：“难道不是你的小孩吗？难道你不紧张吗？你以为我想像个疯婆子一样当街撒泼吗？家里什么事你都不管，也就你这种人碰上这种事能这么镇定了，我就是不行，你想怎么着？” 看来，这个男人是乔雨馨的爸爸。 乔爸爸忍气吞声地听完，似是强忍着不发作，铁青着脸看了文晓泉一眼后，凑到了警察的身边：“警察同志，请一定要找到我儿子，我们家三代单传，老人可宝贝这个孙子了，要是知道孩子不见了，很可能会发生意外。” 文晓泉一口气憋在胸腔中：“……女儿你不要了？” 乔爸爸没回话，看那样子极其像是默认。 “乔梓冲！你还是不是人？”乔妈妈尖叫起来。 警察出面原本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再加上乔妈妈这一嗓子，围观群众又多了不少。 “喊什么喊？家丑不外扬你没听说过？这里就交给警察同志，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 乔爸爸可能觉得脸上挂不住，拽了乔妈妈一下，谁知他用力过猛，乔妈妈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坐在了地上。或是因为疼，或是因为丢脸，又或是因为委屈，乔妈妈死死地咬着下唇，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落。 原来重男轻女的是爸爸不是妈妈。 看来他结论还是下得太早。 文晓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能找到乔雨馨，他一定要揉乱她的头发，抱一抱她。 警察转身，小声地骂了一声：“妈的。” 文晓泉讶异地看了警察一眼，又赶紧帮他注意一旁的两夫妇——还好，好像没听到。 似是注意到了文晓泉的目光，警察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他拉到一边：“我也是人啊，我也有女儿啊，我把我家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一样，怎么到那人嘴里就像是女儿不是人一样？难道只有男孩子才是宝贝吗？怎么现在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啊？真是气人……诶嘿嘿，你能不能当没听到啊？” 文晓泉竖起了大拇指：“要不是您在这儿我估计我都想和他对骂了。” “千万别，本来没事儿都能因为这个被抓到看守所关几天，”警察重新展开小本子，“给我留几个电话吧，你的还有你家人的，再把你身份证拿出来我看一下，等会你带我到你们逛过的店问一下，确定有人见过你们你们就可以走了。” 文晓泉陪女儿控警察晃了一圈，有了人证和监视摄像机的证明，成功洗脱嫌疑重获自由。 不过重获自由后他没急着回家，反而把腾蛇和小白带到了个僻静的角落。 “干得好，以后再给你买东西吃，其他还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哥现在可是九万富翁了。” 面对文晓泉的大拇指，腾蛇羞赧地笑了起来。 小白一听，急了：“我也要我也要，我也帮忙，我也要吃的！” “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文晓泉弯腰捡了颗石子，在地上画起了路线，“现在开始，我们兵分三路，小白不方便现形，就由你来负责问妖魔鬼怪，我和腾蛇妖魔鬼怪人都可以问，不过你现形要小心真的人贩子……乔雨馨是短发，穿着一条红色的背带裙和红色的圆头皮鞋，白色衬衣和白色袜子，应该挺好认的，总之，不能放过一切她的信息，ok？” 腾蛇和小白伸出双手，比出了四个ok。 “包在我们身上！” 第029章 文晓泉在半径五百米内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乔雨馨没找到，疑似乔雨馨弟弟的小男孩儿也没看到，能问的路人都问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找着找着，他的重点开始有些偏移——这一带竟然没有鬼？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自打他开了天眼后，也没少往之前摆摊的步行街跑，几乎每一次都能碰上鬼。那些个孤魂野鬼惧怕小白和腾蛇，根本不敢近他们身，只敢远远地看着，又或是直接离去。有了小白和腾蛇的遇鬼贴心提醒，身上贴满了黄符，再加上距离远，文晓泉基本没怕过，尤其是通过讨厌鬼的萨其马脑袋克服了恐惧后。 他现在的所在地离步行街不过五六百米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距？ 他想得太专注，差一点儿就撞在了往外打开的玻璃门上。 店铺里的店员和老板明显看到了文晓泉丢脸的一幕，都低声笑着，他听着觉得脸上特别热，只好别开脸，视线投向对街的垃圾桶。 垃圾桶后露出了一角红色的布料。 再仔细一看，布料下像是一双小孩子的腿，穿着白色的袜子，以及红色的圆头皮鞋。 难道是乔雨馨？ 文晓泉一个着急，抬脚就往前走，脑袋咚一声撞在玻璃门上，爆笑声应声而起。 他忘记先向左平移了…… 这个情况他也顾不上丢人了，捂着额头就往对街一阵狂奔——他果然没看错，垃圾桶旁坐着的正是乔雨馨。此时她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小脸埋在膝盖中，肩膀不时抽搐几下，似乎是在哭。 “喂，”文晓泉轻拍了乔雨馨的肩膀两下，“乔雨馨？” 乔雨馨有些惊恐地抬起头，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脸上花得跟小猫似的。 文晓泉手头也没有纸巾，开始认真考虑如果用买给小白的裙子给乔雨馨擦鼻涕，小白会不会杀了他。 “还记得我吗？”文晓泉没勇气坐在垃圾桶旁，只是蹲下【身】问道。 乔雨馨点点头。 “坐这儿干嘛呢？脏不脏啊？” 乔雨馨闻言立即起身，慢腾腾地拍掉屁股上的尘土：“我也没、别的、地方去……” 乔雨馨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还吹出了个鼻涕泡，文晓泉看着实在是难受，便拉着她走进了旁边一家关东煮的小店里：“老板，先来份肉丸子。”说着，把桌上的卷筒纸递给了乔雨馨。 小店里除了他们只有一对小情侣，静得很，因此显得乔雨馨抿鼻涕的声音特别大。 老板似乎是感受到了角落那对小情侣的怨念，大声问话想盖过乔雨馨不雅的声音：“吃一份肉丸子就够了？小孩儿的胃口也不至于这么小啊。” “她刚吃过叉烧，应该不饿吧？”文晓泉说着，看向了乔雨馨，得到她的确认后，才又对老板说道：“那给我来一份面吧，再来份贡丸和鱼豆腐，还有香菇串儿和笋尖串儿。” 见乔雨馨停止了抿鼻涕的动作，老板的音量也恢复正常：“稍等，很快就好。” “你吃好多……” “废话，我可是成年男性，工作累的很，你这样的小姑娘哪儿能跟我比？”文晓泉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掰开，不经意切入主题，“知道你父母在找你吗？” 乔雨馨仿佛受到了惊吓，瞪圆双眼。 “你这么怕干嘛……那可是你父母……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能把你给吃了……” 乔雨馨只是摇头，不说话。 “哎，之前跟你说大道理真是对不起，你那个爸爸……我看了都想揍他。” 乔雨馨惊讶地开口：“你见过？” 文晓泉无奈地叹气：“你以为我想见他吗？你们姐弟俩失踪，你妈妈看到我之前跟你说过话，带着警察过来堵我，我差点儿就被抓到警察局去了。” 老板甩面的动作一顿。 乔雨馨抿嘴，垂眼，半晌才回道：“对不起……” “我要真被抓进去了你才应该跟我说对不起……”文晓泉犹豫了数秒，才开口，“你现在应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才对。” 乔雨馨又摇头：“我不能说……” “你确定是不能说不是不敢说？”文晓泉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你这么聪明的小姑娘，不会不清楚要是这件事瞒下去会有什么危害吧？不只是对我，对你、你弟弟、你父母都会造成伤害。你要是肯对我说，我还能帮你想想法子，你要是坚持不说，我就只能把你带到警察局证明我的清白了。” 乔雨馨小声抽泣起来：“我说就是了……你不要这么凶嘛……” 小孩儿再聪明也是个孩子，有时候并不太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必须要恩威并重，才有利于让他们说实话。 文晓泉立即绽开笑颜：“好嘛，我不凶你，你也别怕，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要是欺负你分分钟被举报虐待儿童。” 偷听被发现，角落的那对小情侣和老板纷纷转移视线，假装认真吃东西或是煮东西，却依旧竖起耳朵，关注着他们这一桌的最新动态。 “我被妈妈带回他们做亲子活动的地方，发现活动已经结束了，一群家长围着一个人好像在兑换奖品，爸爸和弟弟也在最外围。后来爸爸可能想往里面挤，松开了牵弟弟的手，就那一瞬间，旁边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捂住弟弟的嘴，抱起来就跑。 “妈妈正在看手机没注意，我也没跟她说，当时觉得弟弟就这么消失了也挺好，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爸爸妈妈也会像以前一样爱我，不会因为有了弟弟就不理我…… “可是弟弟和那个男人在拐角消失的时候我还是害怕起来，很害怕，所以我想告诉妈妈，可是妈妈很凶地打断了我的话，说要惩罚我乱跑，不想听我说话也不想跟我说话，让我闭嘴。 “我趁妈妈不注意躲在人群里跑了，那个男人的衣服很特别，五颜六色的，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就去追他，他走得好快，我拼了命跑也追不上，但是没有跟丢，就是一直跑，跑着跑着发现附近都没什么人了，我又害怕起来，怕被他发现我也一起被抓，可是如果我不跟着的话弟弟就真的不见了……” “后来突然有个人跟我说话，问我为什么要跟着那个男人，我说他抱走了我的弟弟，他跟我说我这样很危险，他会帮我处理，让我赶紧回到父母身边，说完他就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又不敢继续跟下去，可我跑出来这么久，父母一定发现我又偷跑了，回去肯定要被骂，所以我也不敢回去，就在这里等那个男人。” 文晓泉拿起纸巾帮乔雨馨擦眼泪，心里不是滋味：“没报警吗？” 乔雨馨点头道：“我打了，但是那个阿姨让我说姓名和电话，我不敢说，说了父母就知道我看见弟弟被抱走了还不跟他们说，我……” 文晓泉打断了乔雨馨的话：“不用说了，理解你，你碰上事儿慌了也正常，成年人都有慌乱的时候，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小姑娘。是这样，刚才你父母去报案了，估计会到附近的派出所备案，我想把你先送回你父母身边……” 乔雨馨惊恐地摇头：“不要！”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文晓泉语重心长地给乔雨馨分析着，“你如果不想被你父母知道，可以说你也被抱走了，但是被好心人截了下来……不过你必须要知道，撒谎是不对的，我站在你的角度，我会心疼你，可我站在你弟弟的角度，就会心疼他而觉得你不太厚道。” 乔雨馨点头点头再点头，想必是深刻理解到了自己的错误。 “其实刚才碰上那个警察挺好的，女儿控，又好说话，你要是能在警局还有他照顾着，我就不用担心了，可警局你不愿意去，父母身边你也不愿意回，不可能让你跟着我，否则我分分钟要被当成人贩子……”文晓泉无奈地叹气，看向老板，“你说怎么办呢？” 老板一愣，张大嘴：“啊？” 文晓泉指了指老板手里的漏勺：“你把我的面都煮糊了，不会还想端上来给我吃吧？” 老板尴尬地笑起来：“不好意思啊，我听……不是，我刚才发呆了，我这就给你再煮。” 文晓泉笑道：“不用了，不过想请你帮我个忙。” 老板嘴又关不上了：“啊？” “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有没有什么建议？” 老板脸一热，抓了一团干面扔到汤底里：“哎呀，我也不是故意听的……” 角落里那对情侣大方地把视线投在文晓泉身上：“这附近就一个警局，等会儿我们回家顺路，要不我们去帮你看看？你刚不是说有个警察好说话吗？小姑娘不敢在局子里说，可以请警察过来呀，这样小姑娘安全了，还方便警察了解情况，赶紧把弟弟也找回来。” “对，我们也可以交代一些情况，这小姑娘一直坐在门口，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你绝对是后来的，我们还可以给你当人证，”小情侣中的男朋友接过女朋友的话茬，“刚才听你们那意思好像她们家重男轻女是吧？我之前还跟她说我想要个女儿，就是担心女儿长大以后会出现我这样的流氓，把我女儿拐了，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女儿不好。” 女朋友轻打男朋友一下，娇羞道：“这种事就不用说了……” 乔雨馨却摇头：“我就想跟着你……” 文晓泉无可奈何地跟其他人解释：“我今天第一次见她，也就喂她吃了几两叉烧的交情，要不她家人也不会误以为我是人贩子，我是真不敢带着她到处跑……” 男朋友站起身：“我现在就帮你们跑一趟。” 女朋友也站起身：“别急，现在怕黑车不都要拍照吗？我们也跟他们拍一张，万一有个什么也能当成证据，”女朋友拿出手机，对文晓泉说道：“看你们聊天的方式感觉你就不像坏人，不过以防万一吧，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就来拍一张，怎么样？” 文晓泉比了个ok。 第030章 世界充满爱。 当小情侣提出要帮忙，以及老板主动帮他们拍照时，文晓泉真的就是这么想的——虽然特别俗套，而且很肉麻。 直到前一阵为止，他都还是个典型的小市民，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看世界也经常只看见黑暗的部分。这阵子接触了形形色色的鬼和人，让他改观很多，从前不太乐意听客户说故事，现在也能听得津津有味，他开始发现安静听别人说话能学到很多他平时不注意的事。 当然，也不是说他这就走上转职圣父的道路一去不复返了，他还是小市民，只不过慢慢变成了一个有善心、不那么自私自利的小市民。 另一边，男朋友根据文晓泉的描述，竟然真把刚才那个警察给找过来了，一路上大致跟警察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把警察带到后，本该完成任务的他们却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坐到了文晓泉的邻桌。 老板为了方便他们交谈，把自己可移动的凳子搬出来让警察坐，坐在了那对小情侣对面。 “你的情况我听刚才那个小伙子说了，”警察拿出一张复印纸，上面印着的是乔妈妈提供的照片，边说边和乔雨馨本人做着对比，“你要带着她到处走还真是麻烦。” 文晓泉讨好地笑着：“所以不是请您来给我出谋划策来了吗？” “别乱说话，省得把我也扯进去，”警察说着，让乔雨馨提供自己父母的姓名和电话，她一一给出正确答案后，才又扭头对文晓泉说道：“这个事没什么好说的，把小姑娘带回局子里最好。” 老板插话道：“小姑娘怕被骂。” “这有什么好怕的，直接来个惊吓过度死都不张嘴不就好了？不说比撒谎好。” 文晓泉把脸伸到乔雨馨面前：“对，不说比撒谎好，我刚才还教唆你撒谎来着，你揍我吧。” 乔雨馨被他逗得咯咯笑，这也证明这是事发后她第一次放下心来。 警察也笑了笑，又问道：“我听说有个人帮你了？那个男人的外形你还记得吗？穿什么衣服？什么发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特征？把你能想起来的都跟叔叔说说好吗？” 乔雨馨仔细回想着：“白色t恤，牛仔裤，球鞋，黑色短发，脸我不知道怎么说……手臂上有一块胎记，上面长毛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警察、老板和小情侣同时看向文晓泉。 穿着白t牛仔裤球鞋又是很色短发的文晓泉伸直双臂：“我没胎记，也没手毛！” 乔雨馨见状又补充道：“身高可能比他再高一些，也胖一些。” 警察巨细靡遗地记录下来：“小姑娘，是这样……” “恩，我知道了，我跟你走，”乔雨馨略带歉意地看向文晓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文晓泉正想回应，脑海中响起了小白传来的神识。 【晓泉，刚才我抓到一只野鬼问了一下，这次的事可能和打散你力魄的女鬼有关。】 文晓泉立即传话回去。 【乔雨馨现在在我这儿呢，所以是那女鬼拐走了乔雨馨的弟弟想占用他的身体？】 小白的神识再次传来。 【不是，这么说话太累，我和腾蛇到你那儿去，等会儿再详细跟你说。】 警察用力拍了文晓泉一下：“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小姑娘都道歉了你竟然不说话？” 文晓泉这才反应过来，他想给乔雨馨的回应被小白的神识打断了：“没事的，举手之劳，你要是真觉得麻烦我的话……把你吃了的叉烧还回来吧……我家人晚饭没着落……” 警察像是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你弟弟呢？” 文晓泉哑口无言——他的影帝弟弟被他派去找乔雨馨的弟弟了……这种话说出来绝对会被围殴，毕竟……腾蛇从外貌上看起来也就五岁左右，他这个当哥的得多宽心才敢让五岁大的孩子自己溜达找人啊？ “在这儿……”腾蛇从摆食物的桌子后探出脑袋，“我一直都在……” 文晓泉也不知道腾蛇是刚到还是已经到了很久，只知道……神队友又来送助攻了！ 除了文晓泉之外的人都面面相觑——在吗？好像没见过……可这孩子个头这么点儿，还没桌子高，被桌子挡住看漏了也说不定，大概……是一直都在？ 在场数人谁都不敢确定，也就谁都没有出声。 这正合文晓泉的心意。 【小白姐姐在外面，你交代一下我们就走吧。】 腾蛇的神识传过来，文晓泉便挑眉表示收到，边掏钱给老板边对在场的众人说：“我再帮忙找找吧，老板您在这儿开店，闲下来了就往外看两眼，要是见到她弟弟或者她刚才描述的人帮忙通一下信儿，打110免费，”然后又对那对小情侣说，“你们也帮帮忙，不要求你们绕路，回家的路上走慢点儿，当散步，看到了也打110，”最后摸了摸乔雨馨的脑袋，“你跟警察叔叔走，别怕，你弟弟肯定能找到。” 说完，文晓泉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关东煮的小店。 小情侣和老板七嘴八舌地向乔雨馨问起了她弟弟的信息，唯独警察起身走到店门口，盯着文晓泉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锁起。 根据腾蛇的提示，文晓泉很快找到了小白。 “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打散我力魄的女鬼？”文晓泉一见小白就问。 “你发现这一片突然没鬼了吗？”小白反问道。 “对，我也正奇怪呢，以前来一次见一次。” 腾蛇加入了对话：“这里是一个女鬼的地盘。” “地盘？这么说那女鬼很厉害咯？”太厉害的鬼他也对付不了，与其莽撞出击拖后腿，不如想点儿办法帮上忙，所以文晓泉必须抓字眼儿。 腾蛇却摇头道：“据说不是特别厉害，可能还没有上次那个薇薇厉害，只不过最近有了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撑腰，别的鬼魂觉得惹不起躲得起……” “不对啊，”文晓泉皱眉打断腾蛇的话，“我记得之前我爸说是只千年魅魔对吧？如果是那只魅魔的话……他们不是早就在这一片活动了吗？可在我力魄被散后每次来这儿都有鬼啊，说不通吧？” 这次换小白摇头：“不是，上次他们应该是被追到这儿的，也就是说当时他们的据点在别处。” “接着说。”文晓泉觉得自己应该先把重点听完。 “刚才我飞出去好远才找到了一只鬼，掐着他的脖子劝了他半天，他终于被我感动，告诉我那女鬼跟疯子似的，见到鬼就要抓来吞噬……她的实力就跟腾蛇说的一样，如果不是有魅魔帮忙估计还有可能反过来被吞噬。” 小白的话槽点太多，文晓泉也懒得吐槽：“……继续。” “现在我们猜这女鬼和魅魔是因为共同利益而联手，经过上次被龙鳞和白虎重伤的教训后，估计他们也明白女鬼是魅魔的弱点，所以魅魔要帮着她增强实力，原据点的孤魂野鬼吞噬得差不多，就转移阵地到这儿来了。”腾蛇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文晓泉点头，尴尬地笑道：“你说得对，就是我好像问错重点了，再说说乔雨馨的弟弟失踪和女鬼有什么联系吧。”一说到跟他利益挂钩的事儿他就不淡定了，果然还是小市民。 “刚才乔雨馨描述的特征……就是那个帮助她的人，腾蛇用神识告诉我了，被我抓住的野鬼说那是女鬼所使用的身躯之一。孤魂野鬼们不时会交换消息，经常说到看她钻进高矮胖瘦性别等完全不相同的身体里，却不知道这些躯壳是她从哪儿弄来的。”小白接着说道。 “……怎么听着感觉像是天大的阴谋？”文晓泉忍不住发表意见。 小白耸肩：“说不定知道真相的时候发现其实不过如此？” “管他呢，”文晓泉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以防万一，我还是给龙家和我们家打个电话吧。” 小白和腾蛇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可以。” 文晓泉边打电话边回道：“我是想着如果有帮手的话可以完成易主，你们的力量被我封印了大半，要是碰上危急情况就赶紧易主，让你们能发挥出原本的实力。” 小白用力拍了一下胸脯：“一打十杠杠的！” 腾蛇歪着脑袋看小白：“这种程度的难道不该是一打百吗？” “你们牛皮不要吹太大了……上次白虎和龙鳞一起追都害得我力魄被散呢……” “你需要打电话来跟我讲我的坏话吗？” “……” 耳边突然传来龙鳞的声音，让文晓泉僵住了——不知不觉间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害你力魄被散真是对不起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听我解释……” “说。” 文晓泉抚着心口放下心来。 “我们这边找到你在追捕的魅魔了，你要过来吗？” 第031章 龙鳞表示他会来，并且还说他来了就不需要其他帮手了。 文晓泉突然有些明白龙啸天为什么说他傲了。 龙鳞跟他相处的时候基本都是惜字如金，说不定也是因为看不起他才不想多说的。 不过……管他呢，能有个易主对象就行，小白总说自己是七千岁的妙龄少女，腾蛇估计也年轻不了多少岁，恢复原本的形态后道行够高深，难道一只千年魅魔加一个鬼能打过这俩年纪总和过万的老妖精不成？ 文晓泉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有些期待看到小白变身后的形态。 三十分钟后，龙鳞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次奥……你开飞机来的？”公车车程需要一个多小时吧？ 龙鳞看都不看文晓泉：“在哪儿？” “腾蛇已经先过去了，在这边。” 龙鳞往小白所指的方向走，文晓泉亦步亦趋地跟上：“你的草养好了？我是说……你这么快就出关了啊？” “恩。”龙鳞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 “还生气呢？我真没有怪你的意思。” “恩。” 文晓泉不清楚这声“恩”是针对他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只好语重心长地说道：“哎，你说你，都老大不小了，老二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容易生气呢？是吧，我们修道之人就应该时刻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你说对不对？凡事好商量可以吗兄弟？” 龙鳞驻足，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晓泉：“你怎么知道我老二不小了？” 文晓泉尴尬地别开视线：“从年龄上推断的，不应该小了啊……” “恩，一定比你的大。”龙鳞说完扭头就走。 妈蛋，幼稚鬼！ 文晓泉自认倒霉地附和着：“是是，你的大，我的就口红管。” “单是打坐还不行，所以出关了。” “噢，意思说你那草还没养好对吧……” 文晓泉的话和身体都被龙鳞拦下：“你跟她就这么过去吧，我绕到那边跟腾蛇汇合。” “为什么？”文晓泉一下没反应过来。 龙鳞深深地看了文晓泉一眼：“因为那女鬼见过我，我出现容易打草惊蛇，我需要腾蛇的幻术，你正好让她保护，再说，你找她就没有点事情想问？” 这好像是龙鳞对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文晓泉呆了几秒，见龙鳞已经站在法器上才回过神来，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衣摆：“你带血符了吗？等会儿我要是有危险你就用血符把俩灵兽收了，跪求龙兄保护。” “……再叫我龙兄我就揍你。”说完，龙鳞绝尘而去。 文晓泉撇撇嘴，径直朝前走去。 大约走了五百米后，他终于见到了女鬼——她的身旁站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眉眼间与乔雨馨有些相似之处，大概是乔雨馨的弟弟，除此之外还有三个成年男子，横七竖八地躺在路面上。 “你好。”文晓泉向女鬼打招呼。 女鬼发现文晓泉时有些惊讶，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是你？” 文晓泉装傻：“什么？你认识我？” 女鬼没做声，似乎在思考。 “我想问那边那个小男孩几个问题，”小男孩听到文晓泉的话，转身看向他，他这才接着问道：“你是乔雨馨的弟弟吗？” “不是。”小男孩坚定地答道。 文晓泉直接愣住了：“啥？不是吗？” 小男孩点头：“我们家只有我一个。” “等会儿……”文晓泉的脑袋转不过来，花了些时间整理信息，“那你爸爸是叫乔梓冲吗？” “是。”小男孩这次也很坚定。 文晓泉忍住想虐待未成年人的冲动，抿嘴，松开，接着问道：“乔雨馨在你眼里不算人吗？她怎么就不是你的姐姐了？” 小男孩似乎很不解：“我说错了吗？爸爸说过不想要她，也不许我叫她姐姐，那她就不是我们家的小孩。” 就决定是你了！乔梓冲！给老子等着！办完事儿就回去揍你！ 文晓泉听着快气炸了，女鬼似乎也不舒服：“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既然都是爸爸妈妈生的，那她就是你姐姐。” 小男孩指指文晓泉，又指指女鬼的躯壳：“神经病。” “别拦着我……让我揍他一顿……我保证打不死他……”文晓泉撸袖子就要上。 “等等！”女鬼厉声制止，“小朋友，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那样说吗？” 小男孩答不上来，却非要嘴硬：“反正我爸爸说的都是对的。” 女鬼笑了笑，道：“你被针扎过吗？” 小男孩一愣，转身向后跑。 女鬼一把把他拽回来，又说道：“农村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会在女孩子的身体里扎针，他们认为针扎女孩可以吓走来投胎的女鬼魂魄，保证下胎生男孩。在更早以前甚至会把女孩活埋或者弄死以后扔在十字路口旁边，认为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会带走生女孩的“晦气”，下一胎就是男孩。” 小男孩哭丧着脸，奋力挣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既然听不懂，那就直接去看吧，”女鬼将小男孩夹在腋下，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你们也要去吗？” 文晓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女鬼身边：“我也能去吗？” “我跟你有过一面之缘。”女鬼笑道。 文晓泉继续装傻：“什么时候？” “我对你做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事……不过你想不起来就算了，等我的心愿达成，会好好弥补你的，不是说能用鬼跟地府换丹药么？到时候你就把我给抓了吧。” “这不是吊胃口呢？” 女鬼但笑不语。 “那至少让我听听你的心愿吧？万一一辈子都达成不了，岂不是要被吊一辈子胃口？” 女鬼黯然失色：“恩，或许真的一辈子都达成不了。” “……你逗我呢？” 之后，女鬼没再说话，默默地走在前头领路，陪伴他们的是小男孩连绵不绝的尖叫声，幸好他们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等等，这跟之前魅魔使用幻术的情况是不是一模一样？ 小白仰起头，给了文晓泉一个肯定的眼神。 现在究竟是他被女鬼骗进来了，还是他骗女鬼上当把他带进来了？ 这两者的危险性可说是天差地别，不小心谨慎些一定会吃大亏。 女鬼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居民楼里，爬上三楼，开锁，竟然发现了一屋子的孩子。 “妈咪！”大约十多个孩子们一齐簇拥着女鬼，开心得跟获得了宝藏似的。 女鬼将门反锁，把小男孩往孩子群中一放：“你们陪弟弟玩吧，轮流跟弟弟说说你们的故事。” “你是为了保护这些孩子才跟魅魔联手的？”文晓泉突然问道。 女鬼一惊，正想转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小白偷偷使用了空门扭曲暂停时间，文晓泉趁机把黄符贴到女鬼身上，还将她移动到孩子们看不到的地方，用绳子把她的躯壳绑了起来。 自打上次薇薇的事件后，文晓泉就决定以后见到鬼就先上几个黄符套餐再说，同样的错误他不想再犯第二次，要不是女鬼之前一直抓着小男孩，他早就动手了。 “你怎么……”女鬼才说了这么几个字，视线便从文晓泉转移到了小白身上，“是你？哈哈哈哈……我还是太大意了，我竟然以为她只是只小狐狸，还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回答我的问题。” 女鬼冷哼一声：“我没什么好说的。” “听到乔雨馨说你会帮她找回弟弟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会是个坏人，只不过没想到你就是打散我力魄的那个女鬼，如果是想保护这些孩子的话，为什么不能跟我说？有什么事是魅魔能做到而我做不到的？为什么非要和它联手？” 女鬼讥讽道：“你敢杀人吗？” 文晓泉一听，反而安心地笑了：“不敢。” 女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皱起眉头：“笑什么？既然不敢就赶紧滚，别在我面前装圣人。” “不，我只是想起了前段时间一个前辈对我说的话，”文晓泉揉揉鼻子，“你只回答了我一个问题，不要忘了，你打散我力魄，害我没办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成天提心吊胆的，你自己也说过要补偿我，我不想换什么丹药，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魅魔联手，麻烦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谢谢。” 女鬼不做声，显然是犯难了。 “你是个好人，你做不了坏事，所以和魅魔联手，让他替你行恶，而它通过帮助你，也满足了它想要的……剩下的呢？麻烦补全。” 面对鬼，文晓泉还是第一次这么有气势，小白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紧紧地盯着他，眼中什么情绪都有，总之是特别为他高兴。 女鬼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叹息，决定还了欠文晓泉的债：“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为了保护这些孩子才和魅魔联手的。他们……他们都是被父母虐待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根本不配被称作为人，都是畜生，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所以你希望魅魔帮你处理的对象就是他们的父母？” 女鬼点头：“魅魔喜欢看人死前绝望的表情，我就告诉它，这些人对他们的孩子干了什么事，它依照我的描述对人渣使用幻术，看到了跟以往完全不一样的表情，尝到了甜头后它很乐意和我合作，它负责杀人，我负责收集信息，供它折磨这些人渣……我不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人渣就该收拾干净，省得害了自家的孩子又跑出来祸害别人。” “这么多人的尸体没有一具被发现？” “魅魔用幻术藏起来了，没有人能发现。”女鬼答道。 “你呢，事出必有因，你又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女鬼紧紧地闭着嘴，显然是不想说。 与此同时，小白扯了扯文晓泉的衣摆——不需要小白的提醒，文晓泉也注意到了外面大得夸张的动静，想必是魅魔回来了，已经和龙鳞腾蛇在别处交锋。 “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文晓泉从口袋里拿出银铃，摇响。 数秒后，十一出现在了房间里。 “还好是你，”文晓泉边说边往外走，“先帮我看着他们，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等搞定了那边我再回来，你就在这儿专心玩忽职守吧。” 十一点头，一脸“我懂”。 等文晓泉赶到目的地时，发现龙鳞竟然还没有对腾蛇使用血符，使得他们在和魅魔的对战中毫无悬念落于下风。 这个人究竟傲到什么地步啊？面对千年魅魔也不愿意让腾蛇恢复原本的实力，难道他忘了以前他带着拥有原本实力的白虎也对那千年魅魔无可奈何，放它跑了好几回吗？ “用血符啊！”文晓泉忍不住冲龙鳞大喊。 龙鳞无视文晓泉的喊话，继续对魅魔发动攻击。 “晓泉，你刚才好帅哦。” 小白脱线的发言让文晓泉尖叫起来：“什么？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赶紧暂停时间去帮龙鳞啊。” 小白贼兮兮地笑了起来：“不是，我看你刚才那么帅，气场那么强大，突然就不想当废柴萝莉了，陪了你这么多年，好歹要让你也看看我帅气的一面不是？” “……”文晓泉现在相信小白的脑子绝对被门夹了。 无视文晓泉的无语，小白腾空飘起，悠然自得地接近战斗中的龙鳞，从他的怀里摸出一张黄符，贴在了自己脑门儿上，还兴奋地冲文晓泉挥手：“晓泉，看好啦！” 随着一阵白光绽放，即使小白在半空中，文晓泉也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手脚逐渐抽长，待白光褪去，她身上穿的衣服像缩水了一样变成了露脐装，原本宽松的灯笼裤此时也紧紧地包在臀部上，就像是……不对，就是个硬要穿童装的调皮成年人。 文晓泉看得目瞪口呆——卧槽！这也行？ 愣住的不只是文晓泉，还有龙鳞和魅魔。小白趁着他们分神的空隙，回身就甩了魅魔一个耳光，直接把人家打飞出几十米远。 除了卧槽，文晓泉现在已经想不出其他词汇了。 “晓泉！还有！” 小白仿佛巨星般在半空中冲文晓泉招手，空闲的那只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不多时，小白便完全化身为一只白狐。 文晓泉看着那只至少有三四米长的白狐，丧失了思考能力。 接下来，就是小白单方的碾压了。 五分钟后，小白叼着被玩儿晕过去的魅魔一蹦一跳地回到文晓泉面前，松开嘴念了段咒语，又恢复了那个成年女性的模样。 “怎么样？我帅吧？” 对此文晓泉只是迅速地脱下t恤，套在【裸奔】的小白身上。 “你个暴露狂，出去别说认识我。” 第032章 文晓泉看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小白,一下接受不了她从萝莉变御姐的事实。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父亲眼睁睁看着女儿一夜之间长大,心塞得不行。 最关键是他穿的t恤套在小白身上竟然……太！短！有点遮不住私【处】……他一边为难视线的去处,一边又要帮大大咧咧毫无羞耻之心的小白扯衣摆遮羞，简直就和父亲在家里看到女儿穿过于暴露的衣服一样不自在。 总不能让他把裤子也脱了吧…… 文晓泉一手帮小白拽衣摆,一手捂住胸前两点……随即觉得太刻意,男人不需要这样子,又放了下来……可没几秒又觉得羞耻，不住地拨弄自己的刘海，却不敢再去遮盖。 “你为什么不用血符收了她？”一旁的龙鳞看不过眼，提醒道。 文晓泉一愣,立即松手：“就是啊,我怎么这么蠢？”说完,便立刻从裤袋里掏出血符,指使黄符朝小白飞去。 还是萝莉款看着顺眼，相处起来也方便。 “蠢货，帮我暂停时间，我这样走回去太羞耻了……” 小白翻了个白眼，依言照办：“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什么问题？哦……帅，叼炸天，”文晓泉竖起大拇指，很快看到小白的尾巴高速摇摆起来，“话说回来……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小白抿嘴，忍不住想发笑：“问。” “以前一直觉得天界十二灵兽听着就很叼，刚才看了现场直播就更觉得叼，所以想问……为什么人类能把你们收服？为什么天界允许你们被收服？人类明显没你们强大凭什么制约你们？如果你们做出危害人类的行为怎么办？” “问题太多了……”小白皱眉，思考片刻才又开口道：“这几个问题可以放在一起回答——灵兽大多是因为喜欢某个人愿意帮他的忙才呆在那个人身边，所谓的收服只是个仪式，说到底还是灵兽愿意帮这个人多少，而不像收服其他妖魔鬼怪一样，主人所说的命令具有强制性，跟善恶或妖魔鬼怪的意愿无关，毕竟我们比你们强大太多。” 文晓泉点头道：“继续。” “为什么说收服比自身强大太多的妖魔鬼怪有危险，就是因为它们的实力如果太强，契约命令的效果会减弱，它们可以无视主人的命令去行恶或是行善，一部分反噬也是因此而起。但是我们灵兽不同，灵兽有神籍，归天界管，做了坏事天道就会降下天谴，比修炼那会儿的还要厉害许多，如果做了罪大恶极的行径，还会被收回神籍，更甚者将被打回原形，修为散尽从头再来，我认为没有哪个蠢货会这么想不开。 “再详细一点说，如果我杀了你，或者为了帮你杀了某个人，天道就会用我的修为或是妖丹转化为神力，使得被我杀的人起死回生，绝不可能因为我的行为改写生死簿，所以说即使不能制约我们也可以完全放心，我们身上的枷锁已经不少了。” “懂了，”说着，文晓泉偷偷看了龙鳞一眼，弯腰抱起小白，“龙鳞和白虎不是一直在追捕那魅魔吗？怎么他们就放跑它好几次，你跟玩儿似的打它都不费力？我感觉你比白虎厉害多了。” “我本来就比他厉害……”知道文晓泉是怕龙鳞听到，小白也小声回应，“之前怕他是因为我实力被封印了大半……以前我俩一见面就要打起来，我当时就是怕他趁我修为低欺负我，不过还好他没空。” 文晓泉故意走得很快，拉开和龙鳞之间的距离：“那怎么西方之神是他不是你啊？你不是比他厉害吗？不论实力看毛色也该你上位啊。” 小白两手一摊：“运气差呗——他成神的时候我还在跟天劫玩儿呢，晚了他几年；而且虎自古以来就是权势和尊贵的象征，我投错胎了；再加上他的法术也的确是强大，我只是在办事方面比他方便，俩人对打了无数次，始终都分不出胜负，没法儿把他踢下马。” 文晓泉有些惊讶：“你能暂停时间还打不过他？空门扭曲难道不是最强的法术？” 小白抓抓脑袋，低头看腾蛇：“我不太懂说明，你给他解释一下。” 腾蛇仰起小脸，详细答道：“就比如我要和小白姐姐对打，我知道她会暂停时间，所以一定会事先施展一个幻术保命，让她怎么也找不到我的真身；比如防御最厉害的*，他就算站那儿也不怕小白姐姐攻击；我们都有抵御另外十一人攻击的法术，大多数情况都是平手，除非我们之中有谁掉以轻心。” 文晓泉反而更不解了：“那祖师爷和祖师爷的师尊是怎么把你们揍得服服帖帖的？你们不是应该比他们厉害多了吗？” 小白和腾蛇又是那副心塞的模样，对视一眼后同时叹气。 “祖师爷是因为我们放水，祖师爷的师尊……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他可以理解为祖师爷的师尊是超神的存在吗？ 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听着各种各样的回答，他们一行四人很快就回到了女鬼所在的小屋。 “人间的年轻人最近流行上半身返璞归真？” 十一哥吐槽功力见长，一句话就让文晓泉脸上火辣辣的：“没看我衣服在小白身上穿着呢么？这货刚才恢复原形耍帅，衣服全给撑破了。” 十一点头表示理解，看着文晓泉在购物袋里翻找。 ——还好今天逛街给小白买了新衣服，不然看到裸奔的小白绝对是犯罪。 文晓泉摸出一条连衣裙塞到小白手里：“赶紧去换，没衣服穿我没脸回去……” 龙鳞将被玩儿晕的魅魔往十一面前一扔：“你看着给几颗丹药吧。” 十一拂袖，将魅魔收入宽大的袖子里，随即又伸手进去，拿出来几颗药丸子：“这魅魔作恶多端，理应换得中上品。” 龙鳞一声不吭将丹药揣进兜儿里。 这魅魔是小白揍晕的，按理说文晓泉可以要求龙鳞分他一颗灵丹，不过此时的他被女鬼呆然的神情所吸引，完全提不起讨食的兴趣。 “你也看到了，你的帮手已经被我们收拾掉了，你也即将被接引至地府，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就一并说了吧。” 女鬼怔怔地看向文晓泉：“我还能说什么？” 文晓泉套上小白递给他的t恤，整理好才答道：“在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尽力帮你。” “我放心不下的只有他们。” 文晓泉知道女鬼说的是屋子里的孩子们，下意识地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十一大概是使用了什么法术，孩子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异常，仍围成一圈在给乔雨馨的弟弟说故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许多孩子脸上都挂着泪痕。 “他们有的是被拐卖，有的是被父母遗弃，有的是被父母虐待，如果我不在了……他们会被送到孤儿院去吧？年纪大一点的都已经认人，恐怕是找不到好人家了……” 文晓泉也不废话，直接问重点：“我这么问可能不够体贴……你生前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女鬼苦笑，点头：“我的孩子被拐卖了，就在我分神的那么一瞬间……自打那以后我每次看到孩子们的负面新闻，都会想到我的孩子，觉得他一定在外面受苦了……这都还是幸运的，最可怕的是……呵呵，久而久之就变得有些神经质，丈夫提出离婚的第二天，我就自杀了。” 文晓泉沉默片刻，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女鬼却摇头：“算了，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和温饱比什么都重要，我太贪心……我愿意去赎罪，希望老天开眼，能让我承担他们所有的厄运，让他们能找到个好人家好好过下去。” “去跟他们道别吧。”文晓泉将黄符一张张撕了下来。 十一的手指动了动，很快有孩子回身，盯着凭空多出来的这么些人看。 女鬼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妈妈？”孩子们此起彼落地呼唤着。 女鬼终于整理好情绪，开口说道：“别怕，他们都是好人。” 孩子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爬到脸上。 “妈妈要走了，一会儿你们就跟着这个哥哥走，要乖，要听哥哥的话……对了，把你们的衣服都带上，最近天凉了，不能穿的太少……还有，有空就多练练字，写字写得漂亮的人大家都喜欢……还有，要懂礼貌，见人要问好，不能随便闹脾气，否则我就不喜欢你们了，还有……还有……”女鬼笑了起来，“妈妈年纪大了，一下记不起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你们都是大人了，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好吗？” 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刷一下站起身，撅着嘴，十分委屈地抬起手：“妈妈拜拜。” 一个瘦小的小男孩挪动屁股，背对女鬼：“没事，我们可以的，妈妈你走吧。” 其他年纪大一些的都学着他俩那样，不哭不闹，跟女鬼挥手致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年纪小一些的一个个都哭成花脸，伸出双手朝女鬼走去，将她一把抱住后放声大哭，可也没有一个人挽留她。 他们不想任性，让她为难。 “别哭……别哭……”女鬼反复说着这两个字。 年纪大一些的也走了过去，轮流给了女鬼一个轻轻的拥抱，将弟弟妹妹们带回了原来的地方。 “妈妈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贴一下小白同志的形象图o(n_n)o 由于我没有画手基友┭┮﹏┭┮只能让渣游戏的基友帮我捏人……_(:3」∠)_ 【幼女版】 大概是这个赶脚，毛色纯白耳朵再小一点尾巴再蓬一点就更贴近，游戏形象还是有限制，没办法╮(╯▽╰)╭ 【御姐版】 大概是这个赶脚，本来是想直接用朋友女儿的形象，不过她很好心照着小白改动了一下，美=w= 就差耳朵和尾巴_(:3」∠)_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o(n_n)o 第033章 “你们傻吗？这群人都要带走你们的爸爸了,你们还拜拜？” 在一片感人的氛围中，乔弟弟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好像看到一群疯子。 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个子高一些,看起来也很有大姐姐的感觉，连忙解释缓解尴尬：“不是,你误会了，那是妈妈，而且妈妈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我们，我们一直都是知道的……” 乔弟弟后退两步：“你们爸爸是人妖？” “……” 也不能怪乔弟弟出言不逊,毕竟他只能看到女鬼的躯壳，躯壳是男人理所当然就是爸爸,不可能往灵异鬼怪这方面想，而女鬼所保护的孩子们应该听女鬼或魅魔说过这事儿。 麻花辫张嘴还想解释，却被女鬼制止：“妞妞，别说了，”女鬼抹了一把眼泪，走到乔弟弟面前蹲下，路过妞妞时还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些孩子就只有我，我是轮流当爸又当妈，今天刚好当妈妈所以叫妈妈，不奇怪吧？” 乔弟弟迟疑地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刚才说，这群人要带走你们的爸爸了……对吧？” 乔弟弟又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句话单独拿出来提问。 “你的出生难道不是从你姐姐身边抢走了她的父母吗？” 乔弟弟一愣，随即反驳：“那又不是我姐姐，根本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为什么说我抢？本来就是我的。” 女鬼摇头道：“不论她是不是你父母亲生的，她都比你早几年进入这个家庭，你理应叫她一声姐姐，知道和尚和尼姑吗？入门的弟子难道都是亲兄弟吗？后入门的是不是还得尊称前人一声师兄师姐？是不是一个道理？” 乔弟弟似乎有些被绕晕，呆呆地点头。 “在你出生前，她一个人占着两个人的爱，你出生后她不得不分一部分给你，可是她慢慢发现不是这样——你的父母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她很伤心，很难过，你还不肯承认她是你姐姐，你说她会讨厌你吗？” 乔弟弟彻底被女鬼绕晕，点头道：“她好像真的不是很喜欢我，不过没有打我，我打她她也不会哭，只会抱着她的小熊躺回床上，很没意思。” “听到刚才那些哥哥姐姐给你说的故事了吗？” “那肯定是编故事，”乔弟弟很坚定，“怎么可能会有爸爸妈妈拿针缝自己宝贝的嘴？还说妈妈把他埋到了煤矿里，我妈妈说了，所有孩子都是父母的大宝贝，他们说的肯定是假的。” 女鬼苦笑道：“你还小，被保护得太好，见过的事情还太少，将来总会明白的。” 文晓泉忍不住插嘴道：“从今天开始，别打你姐姐，从父母那儿拿到好东西分你姐姐一份，不用多一点就好。我们也不会强迫你非认这个姐姐不可，你爱认不认，但你必须要记住，对别人好一点绝对不会亏。对了，这次要不是你姐姐及时发现你不见了，你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父母了，我们好歹算你的救命恩人吧？把我们的话听进去一些就当你报恩了。” 好似想起了刚才差点被拐卖的可怕经历，乔弟弟惨白着一张脸，扭头看向妞妞：“你爸爸妈妈真的因为你是女孩子就缝你嘴吗？” 妞妞有些艰难地点头，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不去想那些事的话就不会伤心，你看我的辫子，是邻居家阿姨给我扎的呢，我每次被关进仓库的时候她都会偷偷给我送吃的，她还帮我报过警，结果被我妈妈泼了油漆，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乔弟弟又追问道：“乔雨馨也会被缝嘴吗？” 妞妞外头想了想：“不会吧，你刚才不是跟我们说只有你爸爸不太喜欢她吗？妈妈虽然骂她但是从来不打她，应该是关心她吧，我以前做什么都会被打，应该跟她不一样。” 文晓泉第一次从这么小的孩子脸上看到了纠结，走上前虎摸了乔弟弟一把：“不用想太多，很简单的，以后别再欺负你姐姐就行，玩具不想送她也可以借她玩几回，东西太好吃可以自己吃大半给她吃小半，其他高难度的条件我们也不提了，先学会分享吧，行吗？男孩子，大方点。” 乔弟弟十分不情愿地皱起脸，却给出了这样的答复：“好吧，我是男子汉，我很大方的。” 女鬼笑出声来，起身走回十一身旁：“走吧，我都交代好了。” “哎你等等，”文晓泉出声制止，“等会儿我得带他回警局，这群孩子怎么办？当成被拐卖的带过去一起交代了？” 女鬼不愿回身：“你看着办吧，我太失败，做事虎头蛇尾的，或许交给旁人才能想出妥当的处理办法。” 文晓泉不自在地挠头：“何必呢，你肯定是想继续保护他们的，不能因为现在做不到了就这么说自己啊，哎……行了行了，我想想办法，你就先去赎罪吧，转世投胎又是一条好汉。” 女鬼爽朗地放声大笑：“我才不要，转世投胎还是要当女的，我还没当够妈妈呢。” 十一拂袖，女鬼的躯壳倒地不起——看来寄居在身体里的女鬼已经被收了。 文晓泉从十一手中接过几颗丹药，目送他消失在视野中。 “行了，搞定了，龙兄你可以先走一步，我还得处理后事。” 龙鳞看着文晓泉的眼神中似乎有些不解：“你闲得蛋疼？” 文晓泉一听就知道龙鳞在说什么，两手一摊道：“我自认不是个好人，但不是好人不代表不会做好事，十一哥都说了地府真是采用因果报应制度，我既然知道了当然要为我死后入地府做打算，那儿的刑罚估计每一项都是酷刑，你看我像能挺住的人吗？所以得时不时做件好事，就算我这是在玩心机，做的也的的确确是好事不是？” 龙鳞看似不太认同文晓泉，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这时，一直乖巧的孩子们突然哭了起来，而且是嚎啕大哭。 “妈妈……” “我想要妈妈……” “爸爸……妈妈……” 文晓泉头疼地挨个抱抱，到乔弟弟的时候差点没想掐他小脸：“……又不是你妈妈走了你跟着嚎什么？” 乔弟弟哭得特别伤心：“大家都哭了……我也想要妈妈啊……” “……” 十几个孩子嚎了接近十分钟，期间文晓泉多次向龙鳞投出求助目光波，全都被龙鳞一脸“自作自受”反弹回来，身受重伤。 “我哭好了！”妞妞边用手背胡乱揉眼睛边大声喊道。 文晓泉看到胜利的曙光，连忙夸道：“妞妞不愧是大姐姐，真乖！” 妞妞吸吸鼻子，主动凑到文晓泉跟前：“不要觉得我们烦，我们只是太难过了。” 文晓泉微笑：“不会，我只是不会哄小孩。” 妞妞双手揪着衣角不放：“那个……” “恩？什么？” “能把我送回我父母身边吗？我不想去孤儿院……” 文晓泉语塞。 妞妞抿嘴低头，不时抬眼偷看文晓泉的反应，看起来十分无助。 “……你父母那么对你你还愿意回去？” 妞妞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这段时间我过得特别开心，就像做梦一样，妈妈走了，我的梦就醒了。” 文晓泉替妞妞着急：“你不能这么想，到孤儿院去肯定比呆在你生父生母身边好，不愁吃穿还能上学，里面就算有人惩罚你们也不可能做到你父母那地步，你没想通吧？” 妞妞摇头道：“没有人能代替爸爸妈妈。” 文晓泉张开嘴，又闭上，目光游移，竟瞥见妞妞身后的几个孩子一边抹泪一边点头，似是赞同妞妞的话。 ……即使他们是人渣？ 文晓泉再次语塞，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珍爱生命远离人渣，为了妞妞和其他孩子着想，他就应该替他们做决定，将他们带到警察局，可……在受到虐待后依然愿意回到生父生母身边，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了？ ……不对不对不对，他们才几岁，思想根本不够成熟，即便有自己的想法又如何？看着他们往火坑里跳还能不拉一把？再说，女鬼跟魅魔合作的条件，不就是让魅魔杀人杀个爽吗？估计这些孩子的亲生父母…… 爸爸妈妈是无可取代的……吗？ 文晓泉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不想也无法去反驳这句话。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大吼道：“都他妈给我闭嘴！” 孩子们被文晓泉的音量震慑住，房间里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你们的妈妈把你们托付给我，肯定希望能给你们找个好去处，我没什么本事，好去处找不着，但绝对比你们之前呆的地狱要好，被父母虐待的一个都别想回到你们亲生父母身边，不服来战。”说着，文晓泉开始撸袖子。 意外的是——没有一丁点儿反对的声音响起，就连妞妞，也只是不住地重复揉眼睛的动作，鼻塞了就张开嘴用嘴巴呼吸，却强迫自己不能发出一点儿声响。 文晓泉不忍看下去，转身打开出租房的大门走了出去。 腾蛇和小白对视一眼，跟上文晓泉的脚步，轻轻地带上门。 “第一次觉得做决定这么难，明明没办法保证他们远离了父母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我还说得那么坚定，万一他们以后过得辛苦，一定会恨死我。” 文晓泉坐在阶梯上，抓乱自己的头发，被刘海盖住的眼睛逐渐发红，泛起水光。 “不会有比被亲生父母虐待更伤心的事，也不会有比必须离开亲生父母更难过的事，同样是伤心难过，就不用在意选哪个了。你选的是看起来对他们最好的，那就没错。” 文晓泉咬咬牙，拿出手机给警察打了个电话。 接下来的一切都十分顺利。 警察带着一大群警察到了他们的所在地，人群中还有乔雨馨的父母以及乔雨馨。乔雨馨的眼睛看起来比他们分别时肿得更厉害，漂亮的双眼皮都不见了，看到自己的父母不顾一切地奔到弟弟身边紧紧地抱住弟弟，她也只是拽着文晓泉的衣摆一言不发。 女鬼想保护的孩子被带到一辆空警车上，警察们对他们进行安抚。 所有的孩子都像串了口供一样，这样对警察说道：“我们哭只是因为我们害怕，跟那个穿白色衣服的大哥哥没关系，他虽然有点凶，但是个好人。” 这又出乎了文晓泉的意料。 这也让他鼻子特别酸。 这群孩子怎么这么乖…… 这么体贴这么懂事的孩子……竟然有人下得去手虐待？狠得下心抛弃？ 考虑到孩子们受到惊吓及体力问题，警察并没有多问什么，除了乔雨馨的弟弟可让家长直接带回家去，其他的孩子都需要在福利院暂住，等待警察查明他们的身份。乔爸爸给警察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后，抱着乔弟弟就要离开，整个过程中一直目视前方，似乎看不到乔雨馨。 “下车！我要下车！”乔弟弟在爸爸的怀里使劲儿挣扎。 乔爸爸亲了乔弟弟一下：“怎么了宝贝儿，走路多累啊，爸爸抱着你。” “我要下车！我要下车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啊——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放我下去！”乔弟弟干脆尖叫起来。 乔爸爸实在搞不懂乔弟弟想干什么，只好先顺从他的意思，把他放回地上。 乔弟弟抓抓脸又抓抓屁股，一副浑身痒的模样慢慢蹭到了乔雨馨身旁，轻轻牵起乔雨馨的手。 “走了，回家了。” 第034章 文晓泉回到龙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累得睁不开眼的他强打起精神跟龙家夫妇打了个招呼,简单地说了一下今天碰到的事，想征求下长辈的意见。 “晓泉,你是不是很久没打坐了？”龙啸天答非所问。 文晓泉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只答道：“恩。” 龙啸天点头：“你这阵子应该碰上些事，有了些新的感悟……开光的契机已经可以看到，你今天也累了,就先休息吧,合适的时候闭关修炼一阵,大概就能突破至开光了。” “恩。” “至于你刚才说的事……地府的十一爷不也说了吗？哪儿有那么多对错？只有更好。你选择的是更好的方案，不必纠结。” 文晓泉想起十一说的话,起身，欠身，道：“是，我困迷糊了都给忘了，我先上去休息了，叔叔阿姨晚安。” 得到龙家夫妇的首肯，他才离开房间，手触碰到扶手的瞬间就闭上眼，上楼的路上就开始进入状态，以便躺倒在床上的瞬间就能立刻入眠。 洗澡？这种事明天起床再做也ok好吗？ “瞎了吗？” 文晓泉睁开眼，发现龙鳞倚在栏杆上，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快了，有事？” 龙鳞伸出手，拇指与食指间夹了一颗丹药：“吃了再睡。” 文晓泉接过，二话不说塞嘴里：“还有事吗？” 龙鳞站直身子，开始往楼下走：“你先去瞎吧，明天再说，晚安。” “晚安。” 由于和龙鳞对话的时候文晓泉几乎处于梦游状态，第二天起床洗漱完毕，他想起了龙啸天的嘱咐，静下心来入了定，全然忘记了与龙鳞的约定。 以至于龙鳞这一等，就等了接近二十天。 刚出定时，文晓泉还美滋滋的——手机时间显示，此次入定为十八天，再创新高！ 然而当他看到门口沉着脸的龙鳞时…… “我不太清楚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但是如果我跪舔你你会原谅我吗？”文晓泉像开机关枪一样说出了这一连串。 龙鳞的表情有些怪异：“我没生气。” 文晓泉小心翼翼地猜测：“是因为你跟魅魔打架的时候我指手画脚了？” “说了没生气，”龙鳞走到文晓泉床边，递给他一颗丹药，“吃了。” 文晓泉没敢接：“……你已经气到想毒杀我了吗？” “……”龙鳞懒得跟文晓泉废话，直接把丹药塞到他嘴里，“敢吐出来就真揍你。” “……”文晓泉皱着一张苦瓜脸，丹药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被他们吵醒的腾蛇在床上翻个身，迷迷糊糊地问道：“你闭关前不是也吃过吗？这是好东西啊，不记得了？” 闭关前……吃过？ 文晓泉嚼着药味很重的丹药，在这股味道和腾蛇的提醒下终于想起了有这么回事。 “……如果我说我完全忘了这件事准备跪舔你你会放过我吗？” “好，”龙鳞依旧没什么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陶瓷瓶子，“受伤时用的，随身携带……还有，把十一给你那些交出来。 文晓泉从枕头下摸出用纸包好的丹药，并没有马上交到龙鳞手上：“为什么要上交？” 龙鳞睨着文晓泉：“什么？这丹药是修炼用的？多吃几颗岂不是要成神？之类的……你敢说你不会想？” 文晓泉傻笑道：“我好像真是这个类型的……你学得还挺像……” 龙鳞勾勾手指头道：“贪。” 文晓泉乖乖上缴丹药，突然醒悟：“你为了告诉我这些等了我十八天吗？” 龙鳞嘴上说着——“我看起来那么闲？”脸上却写着——“知道你罪孽深重了吧？还不跪舔本王高呼皇恩浩荡？” 文晓泉表示……当然要跪舔了：“嘿嘿，你真是个好人，对我太好了！” “滚，恶心。”龙鳞让文晓泉滚，自己比文晓泉更早行动，起身走出了房间。 明明开心得要死……口嫌体正直吗？ 文晓泉对着龙鳞离开的背影无声吐槽道。 腾蛇揉揉眼睛，坐起身，打开陶瓷瓶子吸了几下鼻子：“还行，都是中品，在现世说得上是好东西了，将就着吃吧。” 文晓泉也抓过瓶子闻了闻，没闻出个所以然来：“中品有多厉害？断手断脚能长回来吗？” 腾蛇又躺回原位：“看药材，有些可以，中品大多是保命用的……晓泉……我再睡会儿……” 文晓泉一拍大腿：“噢——懂了，下品治皮肉伤，中品保命，上品拯救残疾人士？艾玛我简直不能更机智……” “哈哈，总结得不错。” 文晓泉朝声源看去，惊道：“祖师爷？”等他反应过来祖师爷所在的位置，又忍不住吐槽，“……有大门不走为啥非要爬窗户？” “离目的地是最近距离，再说了，爬楼梯比较累好吧，”祖师爷坦然地跳进屋内，走到文晓泉身旁，“来，我看看……恩，还成吧，将就着吃。” “……您是来找我的？”文晓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丹药上撤离。 “恩，长话短说吧，胎果树那边出大事了，灵兽我要全带走……”祖师爷瞥了一眼文晓泉，“别摆出这个脸嘛，这次比以往都厉害多了，实在是没办法。” “知道……就是觉得没了灵兽我就一无是处了，很不安而已……没事……我不出门就行……”文晓泉越说声音越小。 祖师爷往床上一坐，抬手就甩了文晓泉的背部一巴掌：“别妄自菲薄，才多久没见你就突破至开光前期了，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这么快？” “恩……” “哎，要不这样吧，太阴我是一定要带走，天空和腾蛇你挑一个留着。” 文晓泉不解：“不是说出大事了吗？怎么还能留一个？” “我也没说不会再来接走啊，”祖师爷无奈耸肩，“留着再陪你一阵，你长进点抓紧修炼。” “真的没问题？”文晓泉还是担心，“我只要不离开这个山头就足够安全，没事我也不会出去，反倒是胎果树那边……” 祖师爷摸摸下巴：“恩……你不需要的话，我当然是想全部带走……” 文晓泉点头，推了推小白：“小白，祖师爷来了，快起来。” 小白耳朵动了动，蹭一下跳起来，眯着眼睛找到祖师爷并扑进他的怀里：“好久不见……文子……我好想你……” 祖师爷叹道：“跟你说了别叫我这个……” “文子文子文子文子……”小白闭着眼，像念经一样念着这两个字。 祖师爷冲文晓泉挑眉，文晓泉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只看祖师爷张开嘴，轻轻吐出两个字：“师尊。”小白便立刻从祖师爷怀里弹起来，跪倒在床上，额头紧紧地贴着床单，不住地磕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欺负文……他，求放过！” 这下文晓泉懂了——祖师爷这是拿自己的师尊吓唬小白呢。 这也让文晓泉越来越好奇祖师爷的师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吓我！”隐约听到偷笑声的小白忍不住好奇之心，偷偷抬起头来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都把我吓醒了！你怎么赔我？” “就是要你醒，你上次不是说祖师爷来了必须叫你？”文晓泉接道。 小白盘膝而坐：“哎，我就知道那只猫科动物不中用，还得我小白大人出场拯救世界。” 祖师爷笑了笑，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留几个？” “一个不留。” “这么严重？” “恩，这次的妖魔鬼怪行动非常有组织性，好像有人在背后操控一样，天界已经把能召集到的神仙和灵兽都派过去了，如果还控制不住……估计连散仙都要抓过去了。” “不就围攻一个地方吗？这还能人手不够？” “不是，那万年树精被妖魔鬼怪连番骚扰，再加上我们和妖魔鬼怪打架的动静……已经换了三个世界了，再这样换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引起许多世界的慌乱。” “也是，胎果树总是挑净地产果……不过，全都带走了晓泉怎么办？” “刚才还在说呢，我说可以让天空或者腾蛇再呆一阵，他说他不需要，会老实呆在龙家等你们回来。” …… 祖师爷和小白不愧是老搭档，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默契，文晓泉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听着。 “还是让腾蛇留下来，我和天空先过去，留晓泉一个人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不过是在平行世界中来回一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沉默片刻，小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祖师爷也很爽快：“行，就这么定了。” “等等！”突然想起上次白虎被带走时的模样，文晓泉赶紧从皮箱里翻出一件t恤、一件运动外套、一条内裤和一条牛仔裤，一股脑全扔给小白，“脱，赶紧脱！换上这套，别又把衣服撑破了当暴露狂，丢不丢人？” 祖师爷哈哈笑道：“又？见过了？” “恩，瞬间萝莉变御姐，简直不能更酷炫……”文晓泉将皮带接下来递给小白，又想起一件事，“你内衣怎么办？文胸我可不敢去偷阿姨的……” “穿什么穿，不穿，勒不死我？”小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光，先套了一件t恤和文晓泉的四角内裤，示意祖师爷可以动手了。 文晓泉捂住眼睛：“你确定？你们灵兽……那啥的……摩擦不会激凸？” 已经恢复大长腿御姐形态的小白打了个响指：“原始的诱惑。”说完，开始穿裤子。 “……”原始你个大头鬼…… “对了，你出来一下。”小白这么说着，想把文晓泉的鞋子也给穿走，无奈鞋码差异太大不能将就，只好光着脚往外蹦跶。 文晓泉亦步亦趋地跟着：“还有什么是祖师爷不能听的？” 小白蹦到走廊尽头才停下：“不是他，是腾蛇。” “腾蛇怎么了？不是挺乖的？” 小白反问道：“知道我为什么留他陪你吗？” 文晓泉脑袋一歪：“比较厉害？” “这是一点，相比起天空更适合照顾你这个菜鸟，你去工作带着他我比较放心，”小白难得正色道：“另一点……他嫉妒我。” 文晓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这么自恋啊？” “不是，不只是我，他也嫉妒白虎天空，知道为什么吧？” 文晓泉稍微思考了一下白虎和小白的共同点：“你的意思是……有点儿像我跟天空的关系？” 小白又打个响指：“对！天空是跟着你爸比较多，跟你自然就生分，不像我，是陪着你从小长大的。腾蛇也想像我们一样拥有个搭档，而且是亲密无间的搭档，不过他那个性格……现在看不太出来，恢复原样时看着就阴阳怪气的了，还记得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吗？” “整个就是一蛇精病……” “恩……有点儿脑子不清楚的感觉……特别可怜……” “别这样……至少尊称他一声永远的中二……” 文晓泉和小白同时叹气。 “他被收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个搭档吗？”文晓泉又问道。 小白两手一摊：“龙文两家一直不住在一起，偶尔看到的都不算数，唔……想想他被你收服后的表现吧。” 表现？ 比如，刚被收服的时候特别害羞，但很积极帮他的忙；比如，会因为他的摸头很开心；比如，偶尔会盯着他和小白的互动一脸羡慕……等等等等。 “懂了，不一定是没找到，而是找到的搭档并没有足够重视他，所以他才对我们这样的关系羡慕嫉妒恨。” “你说到重点了，”小白伸出三根手指，“羡慕，嫉妒，恨——刚碰到我们的时候他只是羡慕我，跟你混了一段时间后变成嫉妒了，我能看出来他很想取代我的位置，但又很怕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平衡，所以现在跟我关系还不错……你要做的就是把他扭回来，不能发展到恨，否则……” 文晓泉比了个ok：“我要怎么做？” 小白比了个赞：“自由发挥吧，我觉得你能做好。”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看得开心o(n_n)o 第035章 临行前,小白再三强调要对腾蛇进行重新教育,并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像某只猫科动物那么没用，百分之一百能带回一颗新鲜的胎果,文晓泉领旨,准备把教育腾蛇这事儿放到进程里。祖师爷则是给他留了一件法器，告诉他使用熟练了就能跟龙鳞一样开火箭。 因此他们离开后的几天，文晓泉哪儿也没去，光在家练习法器的操控了,练得累了就躺在床上琢磨怎么教育教育腾蛇。 腾蛇对小白出差这事儿表现出了异常的兴奋，每天跟条小尾巴似的文晓泉走哪儿他跟哪儿，不过,也因为小白的突然离开，他似乎一下就不懂怎么跟文晓泉搭话了,说多了怕被讨厌，那干脆就不说，偶尔说上那么一两句，也都是关于法器的。对此他有些忧郁，虽然每次谈话结束都能换来一句“好厉害”，但这显然不是他所期待的相处模式。 文晓泉当然能看出腾蛇的变化，只不过他故意不点破，给腾蛇思考和学习的时间，也给自己绸缪的时间——在他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既然要重新教育，就必须是震撼教育，最好能直接来一发大的让腾蛇记忆深刻。 这天，文晓泉下楼准备做午饭吃，正好碰上了要往楼上走的龙鳞，自发自觉就伸出了手：“不用你爬楼梯了。” 龙鳞拿出一颗丹药放在文晓泉手心——这些天，他每天都会回家一趟，就是为了给文晓泉投食，还得挑着他父母不在的时间出现，否则又要起冲突。 文晓泉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也差不多该和你父母缓缓了吧？都是一家人，为什么想回家还得趁他们不在才回来啊？不觉得憋屈吗？” “不觉得，也不想回来，”龙鳞折返回客厅的沙发坐下，“你自己的事都搞不定，还操心别人的事儿是不是真闲得蛋疼？” 文晓泉从冰箱里拿出个包子啃了一口：“我那事儿又不是我着急就能搞定的，小白说了回去帮我弄，那我就放宽心等着呗，她要弄不回来我长进了也可以到修真界去抢啊，虽然不太可能，哈哈哈哈哈哈……包子也忒硬了……” 龙鳞站起身，走到文晓泉面前：“既然这么闲，那就来给我打下手。”说着，他把文晓泉咬了一口的包子抢过来，送回冰箱。 “坚！决！不！”文晓泉抱着桌腿不松手，“你的工作难度系数太高，上次只不过稍微搀和了一下你就被打散力魄，这次说不好还要断手断腿，我傻啊？” 龙鳞很惊讶：“原来你觉得自己不傻？” “……” 估计是提起龙家两老这事儿戳了龙鳞g点，心情很不美丽的他需要找地方撒气，最适合的对象……当然就是让他不高兴的罪魁祸首——文晓泉了。 文晓泉知道自己跟龙鳞不算太熟，插手人家家事也是唐突了，要换了以前的他绝对不会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蠢事，想来想去也只能怪到十一头上——他一定是被那个地府公务员洗脑了，才会变得越来越爱管闲事。 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当事人对“他人的好意”会有什么反应——龙鳞是他认识的人里最别扭的一个，就拿刚才的情况来说，他不过是多说了两句，龙鳞就忙着转移话题和打击他，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龙鳞的不自在，在意父母及不习惯别人走进他的世界这两样各占一半。 从这一点来看，龙鳞跟总喜欢把话憋在心里的腾蛇有相似之处。 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好在腾蛇还没有发展到别扭的地步，他还是愿意跟别人掏心掏肺的，只是不善表达罢了，若是在引导这个环节出了错，他很有可能就会在偏执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所以必须慎重、小心对待。 …… 咦？怎么说得龙鳞有点儿无可救药的感觉？ 文晓泉突然就觉得龙鳞好可怜。 所以他忍不住站起身拍拍龙鳞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 “……你这是在邀请我揍你？” “不，我是说我的智商，”文晓泉冲躲在一旁偷听的腾蛇勾勾手指头，“不是说要我给你打下手？给我热俩包子的时间，我早上什么都没吃快饿晕了。” 由于龙鳞坚持不肯坐公车，又不愿意用法器带文晓泉飞，文晓泉只好打电话问龙啸天借车。当他拿到车钥匙准备上车时，发现龙鳞已经在驾驶座就座。 “你要开？”文晓泉问道。 “我看起来像要在这里睡觉？”龙鳞反问道。 “……”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喂！ 做好了不但不能吃包子，还要倒贴点儿酸水的准备，文晓泉死死地抓住车把手，待车子开动，他才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车子开得很平稳，一点儿没有要飙车的迹象，看来龙鳞即使再介意他多嘴，也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 接近半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那是一座酒店。 “这里有鬼？” 龙鳞头也不回地反问道：“怎么？又怕了？想临阵脱逃？” “不是，你过来一下……” “别废话，过来。” “不是啊，龙兄啊，龙兄，前面那位龙兄，你快回来——龙——兄——” 文晓泉热情的呼唤终于让龙鳞回头，撸着袖子往回走：“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什么你们总是不懂？”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这么叫你你不理我啊，你看这里，”文晓泉抬起手，指着高他两个头的位置，“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很像生命线？” 果然，龙鳞在半空中看到了一条透明的丝线。 “这应该还是活的吧？被鬼附身了？” 龙鳞踮起脚，正好能够着生命线：“也有可能快死了，”龙鳞抓着线，左右两边都扯了扯，“离这里一公里的地方有个生命迹象微弱的人。” 文晓泉有点儿傻眼，迅速拿出手机：“我打120。” “来不及了，”龙鳞看了看手表，把生命线往文晓泉手里一塞，“我快迟到了，上次给你那瓶药你带着吗？” 文晓泉连连点头。 “你一路放风筝跑过去，他那边发现有人拽他也会回头，先用丹药把他性命保住，我去工作了。” “……” 即使龙鳞明确说了对方声明迹象微弱，也不能完全排除被鬼上身的可能，因此奔跑的过程中文晓泉不厌其烦地嘱咐腾蛇，要帮他多注意有没有鬼，尤其是厉鬼。 十分钟后，文晓泉跑到了一个僻静的公园里，三分钟后，他在小树林的落叶堆中找到了一个人——这人面无血色，双手压着腹部，有血液从指缝中流出，似乎因为失血过多进入了休克状态。 “快救我！” 耳边突如其来的大声求救吓了文晓泉一跳，拿药瓶子的手一抖，瓶子便往下掉。 眼看瓶子就要落地时，他伸出手，迅敏地将瓶子捞了回来，还没抓稳，又听到了那个震耳欲聋的求救声：“快救我！我有钱！” 文晓泉手又那么一抖……药瓶子终究还是滚进了落叶堆里。 卧槽！有完没完了？ 文晓泉回身，怒视身旁那个半透明的胖子：“你想死直接说！有钱了不起啊？现在好了，药全不见了，你等死吧！” 胖子张大嘴，扑倒在地上，想拨开落叶找回文晓泉的药瓶子，可他此时是灵魂出窍状态，无论触碰什么都会穿透过去，可谓是有心无力。 趁着胖子分神的空隙，文晓泉赶紧捡回药瓶子，惊喜地发现丹药太大瓶子太小，竟全卡在了瓶口一颗都没掉出来，同时又忧伤地发现因为同一个原因，他一直没办法顺利从药瓶子里把丹药抖出来——抖得轻了吧，丹药它不出来；抖得太用力了吧，又怕掉出来的丹药不知道飞哪儿去。 越急越办不好事儿，这是有道理的。 文晓泉花了一分钟才成功让丹药落入自己的手心，随即迅速送进胖子的嘴里。 一分钟过去了，胖子毫无反应。 这时的文晓泉想起——他太慌张，忘记把胖子的灵魂塞回胖子的身体。 又一分钟过去了，灵魂已经归体，胖子却依旧毫无反应。 ……不会死了吧？ 文晓泉吓得脸都白了。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腾蛇拍了拍文晓泉的手背，拽开胖子粗壮的手——原本应是伤口的地方已经完全愈合，长出了粉红色的新肉。 意思是没事？还活着？ 那这胖子怎么还没苏醒？是他救人的步骤出了问题？ 不对啊，出了问题腾蛇怎么可能不提醒？ 好几个一分钟过去，就在文晓泉开始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的时候，胖子终于有动静了——他的肚皮里传出一阵震天响的咕噜噜。 “饿得都不能动了……” “……” 文晓泉实在没忍住，站起身狠狠地踹了胖子几脚。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回来，懒出翔星人表示因为觉得替换麻烦，还没试过防盗章节的效果呢…… →_→ 我能作死试一次么？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o(n_n)o 第036章 “啊，别踢了,别踢了,我起来！”胖子虽然是胖子,可他很灵活,文晓泉还没踹爽，他便一咕噜翻身爬了起来。 “妈的,想吓死老子是吧？”文晓泉是真被胖子吓坏了。 胖子特别委屈地站在一旁：“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饿……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吧……” 文晓泉嫌弃地摆摆手：“行了，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不想看你那倒霉脸。” “不行！”胖子一把拽住文晓泉,泪眼汪汪地哭诉，“大师,我女朋友不见了，快帮我找找她吧……她说不定也凶多吉少了……” “打110找警察,我不管找人。” “我有钱！”胖子一急，又大声吼道。 文晓泉不耐烦地回身，伸出手道：“你要真有钱就先把刚才的丹药钱付了。” “多少？”胖子边问边开始摸钱包。 文晓泉挑眉道：“你觉得呢？” “我现金只有两千多……”胖子摸着钱包里的一叠红票子愁眉苦脸，翻来看去最终抽出了一张银行卡，“这样吧，我记得这卡里还有四十多……可能接近五十万，你先拿着，如果你能成功帮我救出女朋友，我再给你添。钱不是问题，我只想找回我女朋友，可以吗？” 发……发财了！ 这胖子老说自己有钱，文晓泉故意不开价格，就是想看看这胖子到底多有钱，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个大土豪，抱住了土豪大腿的他瞬间就从十万富翁升级成了六十万富翁，看来突破百万指日可待啊喂！ 文晓泉两眼冒绿光，一把抢过银行卡翻来覆去地看：“你确定？” “我的性命肯定不只五十万，只不过我身上就只有这么多了，您将就下吧。” “我有一个要求，”像是怕胖子反悔似的，文晓泉直接把银行卡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告诉我密码，我们先去附近的银行确定一下金额。” “……” “去的路上你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好吧。” 文晓泉左右看看，发现看了也没用——他不认识路：“哪边比较近？” “你来的方向。” “那就原路返回吧，你可以开始说了。” “我和女朋友经常在这边散步，这儿环境优美，又幽静……” 文晓泉重重地叹气，打断了胖子的话：“说重点，还环境优美呢，不就看这儿人少想对女朋友搞点小动作吗？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胖子先是不好意思地笑，随即也叹气：“是啊，所以遭报应了嘛，要不是到这种人少的地方，也不至于被人盯上，”胖子突然抬手指着公园后门，“你看，后门和案发现场就这么近，那几个人把车停在后门，看我们走到附近了才下车凑过来，肯定是早有预谋的。” “等等，让我先理顺你的话，”文晓泉抬手喊暂停，“你和你女朋友在这儿散步，有几个人预谋绑架你女朋友，你奋力反抗被刺伤，最终你女朋友还是被他们带走了……是这样吧？” 胖子点头道：“对。” “你再提供些线索，比如他们的外貌什么的，这种细节的东西你还没跟我说呢。” 胖子皱着眉，努力回想着：“他们穿着那种很街头文化的宽松衣服，所以戴着口罩围巾什么的也不突兀，公园里不时有人会去跳街舞，我们也是因为这样才不设防的。他们靠近我们后，两个人架着我女朋友就跑，一个人负责牵制我。那人手上拿着刀子，一开始应该只是想吓唬我，可能是没想到我能跑那么快，就出手刺了我大腿一刀。” “大腿？那你肚子上的伤是怎么弄出来的？” “我当时疼得不行，想着远的追不上了那就搞定近的，以我的吨位控制他个小骨架还是挺简单的，实在不行也要想办法把他的面具揭下来，看一看他的脸……于是就有了肚子上的致命伤，一共三刀。” 文晓泉追问道：“那脸你看到了吗？” 胖子一脸想哭的样子：“我真是没用……” 好吧，看来是没看到。 “手无寸铁你还真敢跟拿刀子的流氓对日，简直是勇者，”文晓泉摸着下巴，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胖子听，“要我说，大腿那一下可以算在威吓里，也就是说是意料之中的发展，肚子那三下则是计划外慌乱的举动。他没杀人的意思，可实际上给了你致命伤，你猜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 胖子皱着脸，迷茫地答道：“他应该会很在意我到底有没有死吧？” 文晓泉点头，又给出提示：“如果死了怎么办？没死又怎么办？” 胖子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他回到这里的可能性很高！” “对，然后是……”文晓泉看了一眼胖子，撇了撇嘴，十分不情愿地把裤兜里的银行卡掏了出来，“我只不过是凑巧开了天眼凑巧有愈伤的丹药又凑巧救了你而已，没做、也做不了什么能和五十万等价的工作，我擅长的是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你要是想找回你女朋友，还是赶紧报警的好，找人他们更在行。所以……卡还你，你钱包里的现金随便给我点儿当丹药钱就行。” 胖子却把卡推回去：“我说了，我的生命绝对不止五十万，只是我身上只有这么多，如果不是现在急，我还要把你带回家让你再拿一笔钱。” 文晓泉吞了口口水，又把银行卡推过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修道之人不可贪图钱财，我……我还没彻底摒除贪念，所以……那啥……贪一下你的现金就够了……话说，还跟我浪费什么时间呐？赶紧报警啊兄弟！” “哦……噢！”胖子傻愣愣地掏出手机打电话，文晓泉趁机把卡塞回了胖子的口袋里。 胖子当然发现了文晓泉这么明显的举动，脸上堆起了无奈，但没有再忤逆他的意思。 “大师，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您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这么亏待您，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就直接说，能做到的我一定为您效劳。”交代完该交代的，挂掉电话后，胖子边掏钱包边向文晓泉提要求。 文晓泉盯着银行卡的所在位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五十万啊！ 白花花的五十万啊！ 能给小白买多少兔子肉啊！ 全泡汤了啊！ 与胖子道别后，文晓泉原路返回宾馆，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 腾蛇看着心里着急，却不知道怎么搭话，于是就这么看着文晓泉唉声叹气。 等他们走回宾馆，龙鳞已经倚着车身等了他们有一会儿了。 “搞砸了？”果然，龙鳞首先注意到的也是文晓泉的叹息。 文晓泉摇了摇头，没说话，接着叹他的气。 龙鳞绕着文晓泉转了一圈，道：“恩，哪儿也没受伤，”然后又走回文晓泉面前，伸出了三根手指，“这是几？” 文晓泉一把拍掉龙鳞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我脑子没坏。” 龙鳞淡淡地看了文晓泉一眼，解锁，打开车门：“那就上车，回家。” 那之后，文晓泉捂着心脏西施了好几天。 一想到他拒绝了五十万巨额酬劳他就心疼肉疼浑身都疼…… “至于吗？不就五十万。” 龙鳞这几天听叹气声多了心烦得很，从腾蛇那边辗转得知了事情经过，捧着杯热咖啡靠在文晓泉的房门上，开启嘲讽模式。 对此，文晓泉很激动：“不就五十万？不就？你拿五十万出来给我花花？” 龙鳞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扔到文晓泉床上：“密码701109，随便花。” 文晓泉抓着卡跳起来，直奔电脑前登陆查询。 “龙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大哥你说砍谁就砍谁！”数完余额有几个0的文晓泉扑倒在桌上膜拜龙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跳跃着胖子俩字。 “不好意思大哥，小弟我先接个电话……喂？” 胖子在电话那头深呼吸，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意识到不对劲，文晓泉连忙问道：“怎么了？” 胖子的声音听着明显在颤抖：“大师……我想杀人……” “……”文晓泉的心跳漏了一拍，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龙鳞和腾蛇。 龙鳞抬了一下下巴，轻声道：“免提。” 文晓泉点了外放，才继续说道：“别激动，别冲动，有什么跟大师说，大师为你排忧解难。” “刚才，那几个混小子用我女朋友的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 “恩。” “他们……正在……正在……” 胖子咬牙切齿的声音通过电话也能听得特别清晰。 “他们正在玷污我女朋友……” “……” 第037章 文晓泉和胖子约了个地方见面。 龙鳞被文晓泉连哄带骗充当司机送他到目的地，随后又被他连拖带拽弄进了约定的咖啡厅里,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帮子往外看，一言不发。 看样子不像是生气就是了。 要真生气估计早揍人了…… 胖子比他们晚一些到，眉目间全是憔悴,看来这几天他是没能睡一个好觉。 “这是我龙哥,你叫他龙大师就好。”注意到胖子的目光，文晓泉介绍道。 对于文晓泉的刻意套近乎，龙鳞依旧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对着胖子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我就直切主题了啊,”文晓泉说完，自己反倒有些尴尬，“其实这个问题应该在电话里问的，不过我怕你做傻事，就先把你给叫出来了。” 胖子深深地送出一口气，道：“没事,问吧……” 文晓泉尴尬地笑笑：“你确定电话里那个是你女朋友,不会是限制级影片什么的？” 胖子一听，愣了好久：“你这么说我也不确定了……当时一听到那个声音，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只剩下我要杀了他们……” “这么些天，警察查到什么了吗？” 胖子摇摇头：“说是有进展了，但具体没跟我说，说是不好透露。” 文晓泉点头：“对的，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他们也怕透露给你了你跑去做傻事。” “大师您怎么突然这么问？是有什么头绪了吗？快说我给听听！” “我哪儿来的头绪啊，我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文晓泉十指交错抓成拳，“主要是我现在也紧张，怕你做傻事是一个，帮不上忙是一个，已经帮了倒忙是一个……” 胖子不解，问道：“帮倒忙是怎么回事？” 文晓泉嘴角抽搐，身体向前倾，小声说道：“那天我不是耍帅跟你说犯人回到现场的几率很高吗？我要是说中的话犯人早抓到了，还用得着查这么多天吗？” 胖子皱眉，无奈地笑：“这怎么能是帮倒忙呢？这是很正常的分析啊。” 虽然是无奈的笑，但好说歹说是笑了，看到胖子逐渐放松的表情，文晓泉也安心了几分：“他们这是第一次给你打电话？” “恩……之前几天我女朋友电话都是关机，刚才我还想用gps定位，结果发现他们应该是把卡拆下来，装到另一部手机上去了。” 文晓泉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事发后六天才给你打电话？” 胖子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他们应该是不怕死的，或者说是不怕你死。”说完，文晓泉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胖子却像是得到了真经一般反复琢磨着：“不怕死……不怕我死……事发六天后才给我打电话……要死我早死了，没死我就是在医院，能接电话代表恢复得不错，所以刺激我？这中间有因果联系？” 文晓泉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我激动得都说不出话，刚问了一句你们是谁，他们就把电话挂了。” “这样？”文晓泉声音抬高了八度，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这样啊……那他们要是能再打电话过来就好了……” 胖子不明所以：“为什么？” “如果他们再给你电话，我就可以说你已经死了，看他们什么反应，大致就可以确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还可以电话录音交给警方……不过这招挺损的，你要不喜欢就不用。” “我本来就死过一次了，这是事实又不是诅咒，大师您尽管说，不过……这么说有什么用意？”胖子垂眸想了数秒，忽然恍然大悟般抬眼，“大师是想确定他们他们究竟是不怕死还是不怕我死？” 文晓泉打了个响指：“对。” 得到提示，胖子连忙展开分析：“如果是不怕死的，那肯定是冲动型的人，做事缺乏计划性，即使制定了计划通常也会漏洞百出，他们之中很有可能一个人作为头脑，制定周详的绑架计划，但刺伤我的人明显是没有计划性的类型，从电话里很有可能听出端倪；如果是不怕我死的，也就意味着有免死金牌一样的东西，比如有钱有势有门路，比如是未成年人，比如有像大师一样厉害的人保护着，可以逃出法律的制裁。” “你分析得比我详细多了，我想说的你都已经想到了。” 胖子一点儿也不开心：“那还得等他们主动打过来……不主动打过来我们也没辙……” 文晓泉耸肩：“我说了我不擅长找人，推理办案也是同理。” 胖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听听擅长推理办案的人怎么想好了，”说着，文晓泉低头看坐在自己膝盖上的腾蛇，“能做到偷听不被发现吧？” 腾蛇比了个ok：“不过尽量不要发出声音，你也知道我修为被封印了大半，难免有纰漏。” 胖子对于此时凭空冒出来的童音是见怪不怪，毕竟他是个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的人，不过对于文晓泉的大胆提议……他还是怂了。 不过很快他又放心下来——根本没他什么事儿。 通过胖子提供的信息，他们首先来到胖子最初立案的警局。文晓泉利用腾蛇的幻术进去晃了一圈，确定了此次案件侦查小组开会的地点后，带着一行人又顺势摸了过去，期间胖子一直没能参与潜入的活动——文晓泉嫌弃他体型占空间太大即使使用了幻术也要撞到人，不利于隐蔽。 于是胖子只能乖乖在外面等着，接受龙鳞的监督。 两个多小时后，文晓泉终于从里面出来，一拐进胖子和龙鳞所在的角落便活动手脚锤腰捶背，像是哪儿哪儿都疼。 “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文晓泉捏着肩歪着嘴：“恩，他们都已经查到嫌疑人了，估计很快就能抓到了，腾蛇。” 腾蛇点点头，使用幻术将自己的脸变成了刚才在大屏幕上看到的那几个人。 “是这几个吗？” 胖子脑袋歪左边，嘀嘀咕咕一阵后又歪向右边：“拿不准……看着像又不像……” 文晓泉把腾蛇嘴一捂：“这样呢？” “像，真像，我有印象了，这个应该是抓我女朋友的其中一个，再让我看看别的，我比较记得拿刀子捅我那个，”根据胖子的要求，腾蛇又使用幻术变脸，这一次直接让胖子激动得伸出手指指点点，“对对对，是他！就是他！就他戳了我三刀子。” 文晓泉继续做扩胸运动：“人民公仆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找他们是找对了，不过……”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胖子的心脏吊到了嗓子眼儿：“不过什么？” “有一些不太好的消息，”坚持又做完一套伸展运动，文晓泉才接着说道：“一个是警方怀疑这跟几个邻市发生的几起女性失踪案件有关，其中一名女性的尸体已经被发现，是自杀，有被性【虐待】的痕迹……因为只有这一次是明目张胆的绑架，他们还不能下定论，只是说需要往这个方面进行侦查。” “还有呢？”胖子心急如焚地问道。 “另一个是……他们都未满十六周岁，其中一个未满十四周岁。” “……” “警方打算今天去踩点，顺利的话今天之内就能将他们抓捕归案，但是想也知道，他们都还是未成年，即使真做了什么刑罚也不会太重，尤其是小的那个。如果他们聪明，把重罪都推到未满十四周岁的那个孩子身上……恩，这可能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胖子沉默良久才苦笑道：“……我现在是不是该祈祷他们什么都没做？” “祈祷他们打电话……”文晓泉的发言戛然而止，视线停留在胖子的裤兜上。 胖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手抖得不行，声音也跟着颤抖：“真……真来了？” 文晓泉一把夺过手机，接起电话并按了免提。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来了惹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胖子攥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似乎在仔细分辨这是否真的是他女朋友发出的声音。 “喂？” 文晓泉试探性地问了一声，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于是他又问道：“是小胖的朋友吗？”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在准备小胖的丧事，有点儿吵，你们说话了吗？” 直到听到这句，电话那头才有了回应：“丧事？”那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使用了变声器，背景里有女性呜咽的声音。 由于那声音太过细微，文晓泉掐掉免提，把手机放回耳边：“对的，他前几天遇上歹徒伤着了，原本做了手术伤势都已经稳定下来了，根本没有性命之忧，结果中午接了个电话后突然性情大变，跟疯了一样……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们都没有心理准备，如果你们是他的朋友，请务必在他的葬礼上为他献上一枝花。”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 文晓泉侧耳倾听，不愿放过任何细节。 “哈哈哈哈哈哈哈傻逼，刺激一下他就死了哈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过最搞笑的事，哈哈哈哈哈……” 变了声的人笑得很夸张，背景里也能听到两个未变声的男人在笑。 比起这个，文晓泉更在意的是女性的声音。 似是笑够了，电话那头的人这样说道：“哈哈，葬礼我就不去了，帮我跟他带一句早死早超生就行，那种胖子活着也是浪费国家资源，他的女朋友就由我来替她疼爱了，哈哈哈哈哈……”说完，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胖子一直把耳朵贴在手机的背面，越听脸色越苍白，扭头一看文晓泉，却发现对方跟他完全不是一个情绪。 明明就是真相大白的节奏，为什么大师还一脸茫然？ 文晓泉皱眉，一脸不解地看向龙鳞。 “电话里有个女的跟我说了他们的所在地……竟然没人阻止她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限免……编辑说一个月后才能上，我想一个月大家该买的都买了，到时候再限免把我卖了都不够补偿的，那就不限免了吧，恩……话说我好久没写这些新规定都不知道……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o(n_n)o 第038章 从文晓泉的描述来看，不难猜测出说出地址的是个鬼,所以绑架犯才会充耳不闻——因为它们听不到。文晓泉惊讶，纯粹是因为他从没在电话里听到过鬼的声音，又或许说是听到过但没意识到那是鬼,所以才会脑抽那么一下。 众人反应过来的同时,又让人忍不住联想——这个女鬼和警方会议里提及的那个自杀的女孩儿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果不其然，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全身透明的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的脸,两小时前文晓泉才刚看过——在警局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正是那个被实施性【虐待】而后自杀的女性。 女孩子眼尖，很快就发现他们并朝他们飘来，歪着脑袋一脸惊讶：“咦？不是没死吗？” “没死没死，骗它们的，”文晓泉冲女孩子微笑，“感谢热心群众提供犯罪者的信息,回头多给你烧点儿纸钱。” 女孩儿更讶异了：“呀！你能看到我,”她乌黑的眼珠子扫了在场的众人一圈，发现除了胖子，谁都能和她的目光相交，这才一拍额头恍然大悟，“你们看着不像和尚，道士吧？” 文晓泉伸出大拇指：“其实咱是少林俗家弟子。” 女孩子皱眉撅嘴，不满地拍了文晓泉的肩膀一下：“别跟我贫，赶紧去救人。”当她的巴掌穿过文晓泉的身体时，她的表情十分不自然，迅速收回手并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 文晓泉看了女孩子一眼，迅速转移视线和话题：“在那儿？”他指着由集装箱改建而成的简易宿舍问道。 女孩子点点头：“集装箱好像被它们改造过，门窗甚至换气口全都被堵死了，从一楼是进不去的，必须要从外面的楼梯先到二楼去，再从里面的简易梯子下楼。” “它们还在吗？” 女孩子点点头：“恩，而且一般都在通向一楼的梯子附近活动。” “知道了，等会儿你跟我一起过去，”文晓泉看向胖子，“还想杀人吗？” 胖子道：“想！” 文晓泉立刻转向龙鳞：“他要敢离开这儿一步你就揍他不用手下留情。” “……”有人权吗？ 龙鳞似笑非笑地盯着文晓泉看：“你在命令我？” “我只是感觉如果这个时候让你去救人你一定又会说我怕死怕鬼了。” 龙鳞无预警地笑出声来。 文晓泉愣了愣，才两手一摊道：“反正二选一嘛，大哥你说砍谁就砍谁。” 龙鳞掐着胖子的脖子，一使劲便将他扔进了后座：“去吧，这儿有我揍他。” “……”有人权吗！ 文晓泉行了个军礼：“好的大哥！小的去去就来！” 女孩子在文晓泉的指示下先飘到了集装箱，浮在半空中给他放哨，得到女孩子的招手示意，他才蹑手蹑脚地踩上年久失修、并不十分牢固的钢制阶梯，使得其发出了一声闷哼。 在这种行人车辆都鲜少通过的荒郊野外，无论多么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腾蛇见状，干脆和女孩子一样，使用了漂浮术腾空，但并未远离文晓泉。 文晓泉一步一顿，花了足足五分钟才把二十多级阶梯爬完，登顶后的瞬间他不是发表感言，也不是直捣黄龙，而是拿出手机按下录像键，试了试在幻术加持下的自己会不会被拍到，当得到的结论是否时，他才继续前进。 他停在第一扇窗外，透过玻璃观察屋内的情形——里面坐着三个人，与胖子所说的人数相符合。其中两个人背对着他，唯一一个能看到正脸的是那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年，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吸烟，吞云吐雾的好不惬意。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二楼有两扇窗一扇门，只有走廊尽头的那个窗口是打开的，用于通风透气。不论怎么想，从关闭的门窗入内都风险太大，他只好轻手轻脚地蹭到走廊尽头，一边迈开腿跨进屋内，一边用手机拍摄着三名绑架犯。 “你怎么还不进去？赶快去救人啊！”女孩子心焦地催促着。 以文晓泉和腾蛇的组合，要对付三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那是绰绰有余，更不要说只是救一个人出来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三个人渣？ 胖子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如果知道它们对他女朋友作出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是只靠文晓泉和腾蛇上去揍那三个人渣一顿就能解决的事？ 文晓泉不可能杀人，也不可能任由胖子去杀人，那么他就要想其他的对策。 “啊——”捅了胖子三刀的黑衣少年突然叫嚷起来。 抽烟的白衣少年踹了他膝盖一脚：“发什么春？” 黑衣少年捂着裆部：“一想到下面那个女王我就受不了，每次看到她冰冷的眼神我就爽，不叫、床的部分也很诱人，每次都想更卖力草翻她让她舒服得叫出声来，啊啊，嗯，昂，啊，要去了要去了，啊嗯——” “傻逼，精虫上脑，你都草得*疼了还想着这种事，命根子不想要了是吧？”白衣少年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地吐槽黑衣少年。 另一个穿着黄色套头衫的少年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妈的都是你在干她，老子还没玩过几次呢。” 黑衣少年翻了个白眼：“你他妈还好意思说，上次那个童颜巨、乳的天天都是你在玩，我们哥俩不也是捡你剩的？结果呢？才弄回来几天就被你给玩儿死了，要不是你手贱我们至于这么快又行动吗？光那对奶、子都够我们玩几个月的……嘿嘿，不过也感谢你，这次这个才是我的菜。” “妈的，受虐狂，跟你没有共同语言，别他妈跟我说话，”卫衣少年嫌弃地看了黑衣少年一眼，起身坐到白衣少年身旁，“我跟川川好。” 被叫川川的白衣少年掐了烟道：“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搞什么分裂，都老实点儿。这次这个玩归玩，别又给弄死了，就不说抛尸难还容易暴露目标，活着的卖了好歹还能换点儿钱不是？” 卫衣少年笑道：“哎呦，大少爷还需要钱么？你根本就不缺吧？” 白衣少年也勾起嘴角：“不觉得自己玩腻的女人再亲手买出去换来的钱特别珍贵吗？人生第一桶金之类的感觉？人家全都要存起来舍不得花的。” 三个少年同时爆笑出声。 “刚听到你前面说的还以为你怕了。” 白衣少年双手抱胸，靠在沙发背上：“我怕什么？” 黑衣少年和卫衣少年相视而笑：“是啊，你可是被少年法保护的人，拥有免死金牌，烧杀抢掠也不过是到少管所去蹲一阵，有钱的话马上就能保释出来。” “你们不也差不多？” 卫衣少年挑眉道：“哎，说真的，我不相信我们会那么倒霉，不过万一被抓了，你可得帮我们顶一部分罪名啊，不然我们吃几年牢饭是没跑了。” 白衣少年大方地摊手：“来吧，都推到我头上来吧，反正我横竖死不了。” “哈哈哈哈……好兄弟……” 卫衣少年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白色的粉末，用打火机隔着锡纸烤着，和着香烟一边一下全吸食进去。 黑衣少年摇摇头：“唉，又要嗨大了，今天就把那个大姐姐让给你玩吧。我就不下去了，省得一会儿又控制不住想做，等会川川你下去帮我看着他，别让他一个兴奋又把姐姐给玩儿死了。” 白衣少年看卫衣少年掐了烟，摇摇晃晃地起身朝通道走，叹了口气，二话不说起身打算跟上。 眼看那些畜生又要施暴，这边早已经听不下去的文晓泉伸手往窗边的桌子上摸，随便抓了一样东西就朝他们扔了过去。 陶瓷的杯子被白衣少年躲过，在集装箱上炸裂，划伤了卫衣少年的手臂。 腾蛇很是机灵，迅速飘回楼梯口往下跑，发出了咚咚咚的下楼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黑衣少年几个箭步推开门，一阵风似的狂奔出去想抓到那个窃听者。白衣少年并没有跟出去，不过在二楼的每个窗口前都晃了一圈，看能不能找到窃听者的踪影。 已经嗨大了的卫衣少年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久才呆呆地问了句：“被人偷听了？” “应该是吧。”白衣少年盯着窗外回道。 “……怎么办？” “等他回来，严重的话就换个地方，你先下去洗把脸，清醒了也帮他找找人。” 卫衣少年浑浑噩噩地下了楼，与成功引开黑衣少年的腾蛇擦肩而过。 见腾蛇归队，文晓泉指了一下白衣少年，示意腾蛇上去揍他。 腾蛇心领神会，摊开的掌心上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飘过去把白衣少年的衣摆点着了。 …… 根本没心领神会啊喂！会烧死人的啊喂！ 文晓泉边在心底吐槽，边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朝通向一楼的梯子一直线奔去。 白衣少年半个身子着火，此时正拼命自救，根本没注意到文晓泉的身影和脚步声。 胖子的女友正昏睡在一楼的双人床上，文晓泉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起，凭意念驱使数张炎爆符贴在集装箱上，只听轰一声巨响，伴随着火焰和黑烟，集装箱破了一个大洞。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黑衣少年和卫衣少年，正好让他们看到白衣少年站在二楼的窗边，边扑火边纵身往下跳的画面。 第039章 胖子的女朋友睁眼时，看到了许多陌生人,这让她反射条件缩到床角,脑子里回放起这些天遭受的非人待遇,甚至还想象了一些比那更悲惨的画面。 “胖嫂你别怕,胖子在呢。”文晓泉微笑着对她说道。 经过文晓泉的提醒,她才发现她所在的地方特别熟悉，从每一件家具和摆设到它们的摆放位置，都跟她的房间一模一样。 “胖贼，胖嫂醒啦！”文晓泉冲门外喊道。 “靠,有种放学别走，我一定要揍到你记住我的名字为止！”胖子边擦手边往房间里走,嘴上还嘀嘀咕咕的，“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想让我减肥也不能老骗我吧？我这都来回走了几十趟了，没醒就别……” 见到已经坐起身的她，胖子失去语言，张大嘴僵直在原地。 文晓泉笑得很奸诈：“怎么了？觉得我骗你就别过来啊。” 胖子揉了一把脸，直勾勾地盯着胖嫂看：“我不是在做梦吧？” 胖嫂也同样一脸迷茫地看着胖子。 胖子抬起脚，慢慢蹭到床边坐下，捏着胖嫂的手柔声细语道：“他们不让我陪着你，说我一坐到床上床就要凹陷，一起身就把你弹飞出去，我就跑去做饭了……我真的不是不想陪你，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胖嫂咬着下唇，直到嘴唇渗出血丝才肯放过自己，声音颤抖地发问：“你没死？” 胖子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肚子上，发出一声奇妙的声响：“我好着呢……哦对，忘了说，我俩都是被这边这位大师所救，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胖嫂对文晓泉点头示意，他夸张地微笑起来，笑得五官全堆在了一起——他想感染胖嫂，因为她一脸想哭的样子。 然而感染计划并未成功——下一秒，胖嫂便低头倒在胖子的肩上，搂着胖子的双手慢慢收紧，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恩，也是，她先在需要宣泄，不哭才奇怪呢。 文晓泉这样想着，冲腾蛇勾勾手指头，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大哥，让您久等了，可以回家了！” 龙鳞瞥了一眼文晓泉，勾起嘴角：“你这次做这么多，不把上次没拿的五十万拿回来？” 正要去开门的文晓泉身形一顿，哭丧着脸回身：“……龙哥，说好的随便花呢？” “不要看着多，真要用的时候花很快。” 文晓泉一听，迅速折返客厅的沙发，落座并翘起二郎腿：“大哥你说得太对了，我还得娶媳妇抱娃娃养老人呢，现在没房没车没芒果10谁肯嫁啊？” 龙鳞收回视线和笑容，轻声道：“我迟早要到修真界去，钱留给你，代替我孝敬老人吧。” 老人……也包括龙家两老吗？ 有了前几天的经验，文晓泉实在是不敢踩地雷，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那是当然的了，不过我也得努力赚钱……上次才黑他两千，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讹回来，看看，看看胖子家这装潢，这家具，啧啧，不跟他收个一百万他都不开心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文晓泉想象中顺利。 二十分钟后，胖子一脸沮丧地从房间里退出来。 “她说要和我分手……” 文晓泉没接话，等着胖子自己说下去。 “她说她一开始就是冲着我的钱来的，认为我只是喜欢她的美貌，是各取所需，没想到关键时刻我会为了她拼命，她还说她这几天除了害怕，想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我，以及我的安危，现在知道我没事儿了，认为对我最大的弥补就是远离我……” 文晓泉双手抱胸：“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 “所以呢？你希望我说什么？又或者希望我做什么？” 连日的负面情绪导致胖子的脸油腻腻的，他却不管不顾，将眼睛捂在袖子上，没出息地哭了起来：“帮帮我……她这个精神状况怎么让我放心得下？至少……至少等她恢复得差不多了……” “稍等。”文晓泉站起身，牵起腾蛇的小手将他带到阳台，“你可以对她使用一个幻术吗？我是说……利用幻术让她一部分记忆混乱，而且要你不在幻术也不会解除那种。” “可以。”腾蛇回答得很坚定。 得到答案，文晓泉并未急着回去，又问道：“那增加些附加条件呢？比如碰到什么事幻术就会解除。” “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条件都可以……所谓幻术，其实就是骗人，当她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并且相信这个真相时，幻术自然而然就会破解。” 文晓泉点点头，带着腾蛇重新回到客厅。 “我帮你是有条件的。” 胖子点头如捣蒜，一副不论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接受的模样。 “第一点——你女朋友现在比你脆弱多了，你哭给谁看？指望谁安慰你？出息点儿好吗？你必须要用行动地告诉她，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并坚持到她逐渐忘掉这个心理阴影。” 胖子开始疯狂地擦眼泪。 “第二点——幻术可以让她误会一部分事实，我打算把我们的存在都抹去，让她以为救了她的是你……” 像是为了表现自己，腾蛇插话道：“简单，反正她醒来后只看到了你和胖子，也没说几句话，而且其他事都是在她昏迷时发生的，跟她说什么都行。” “也就是说在这件事完全过去之前，你不能让他接触到事情的真相，要封闭所有会唤醒她记忆的渠道，最自然的方法就是带她到国外旅行，说是带她去散心养身体，你这么有钱，玩个几个月不是问题吧？”文晓泉又补充道。 “没问题，我一定会带她跑得远远的。” 文晓泉正色道：“最重要的是——我是被你的真爱感动才决定要帮你的，我自己本身不能使用幻术，需要别人去干。而这个别人呢……如果过度介入他人的人生，导致他人受伤死亡的话，会遭到天道的处罚，所以我会让他对幻术增加个附加条件……” 胖子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文晓泉的话：“我连命都能为她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做不了？你别再说了，赶紧对她用幻术吧！” 文晓泉笑了起来：“你能保证你永远爱她，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对她不离不弃吗？” 这句话听着很熟悉，是婚礼上由证婚人向夫妻提出的问题。 胖子琢磨了一会儿，想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作出承诺很简单，信守承诺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同理——豁出性命很简单，不过瞬间的事，相守一生却是人生的难题。 文晓泉害怕他在多年后心境会发生变化，会嫌弃胖嫂的遭遇，会因为同一件事再次让胖嫂伤心，如果会这样，那还不如到此结束，短痛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结局。如果胖子坚信自己不会，那就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和胖嫂一起克服困难，努力让这段回忆永恒美丽，不会成为日后抱怨的篇章。 “想明白了吗？确定要借用幻术的力量的话……我就进去了。” 比文晓泉动作更快的是胖子，他如行云流水般完成了起身竞走并堵在门前的动作：“不了，我自己再试试，只要不是有生命危险，都不用大师您出手。” ●☆●☆●☆●☆●☆●☆●☆●☆●☆●☆●☆●☆ 文晓泉只想黑五十万，却从胖子那儿领回了两百万。 这些天除了高兴，他也没忘了继续关注案情的发展——那天他救出胖嫂后没多久，警察也赶到了，一看到现场爆破起火的画面，迅速从踩点并观察的a计划切换至了情况允许就行动的b计划，一鼓作气将那三个少年全抓了起来。 三个少年一改在集装箱里的险恶嘴脸，纷纷表示自己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种无法弥补的事来，它们没有恶意，只是十分好奇女性的身体…… 当它们忙着给自己洗白时，文晓泉也在忙——忙着做好送它们下地狱的准备。 开庭当天，文晓泉利用腾蛇的幻术混进了法庭。旁听庭审的加上他也不过4人，这让他放心大胆地将带进来的小凳子放到旁听席的椅子上，调整了一会儿后又将几本书叠加上去，如此反复，直至开庭，才把自己的手机搁在最高点。 走流程的东西文晓泉听着犯困，无非是是宣读它们的被控罪名，它们拼命撇开责任给自己洗白，顺便打打可怜牌博取同情，正如它们那天在集装箱里说过的一样，只要把严重的罪名推给拥有免死金牌的白衣少年，它们的刑罚都不会太重。 可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很快，就出现了和原定计划不同的事情来。 “也就是说，你并未对被害女性实施侵犯，只是在他们的威吓下被迫进行了录影？” 白衣少年点头，坦然地接受卫衣少年和黑衣少年的怒视。 看吧，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大方呢？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便果决地放弃同伴，明哲保身。 黑衣少年登时破口大骂，挣扎着想揍人，却被警卫拦下。 就在这时，法官的头顶出现了个投影画面，画面中是今天被控告的三名少年犯。 “啊——” “发什么春？” “一想到下面那个女王我就受不了，每次看到她冰冷的眼神我就爽，不叫、床的部分也很诱人，每次都想更卖力草翻她让她舒服得叫出声来，啊啊，嗯，昂，啊，要去了要去了，啊嗯——” …… 三名少年看着投映在法庭墙上的视频，纷纷白了脸。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黑衣少年，他不可抑止地指着白衣少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逃得掉？最后还不是得跟我们一起死？” 白衣少年淡淡地微笑起来：“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黑衣少年的额上爆出青筋。 ……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上次那个童颜□□的天天都是你在玩，我们哥俩不也是捡你剩的？结果呢？才弄回来几天就被你给玩儿死了，要不是你手贱我们至于这么快又行动吗？光那对奶、子都够我们玩几个月的……嘿嘿，不过也感谢你，这次这个才是我的菜。” ……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搞什么分裂，都老实点儿。这次这个玩归玩，别又给弄死了，就不说抛尸难还容易暴露目标，活着的卖了好歹还能换点儿钱不是？” …… “不觉得自己玩腻的女人再亲手买出去换来的钱特别珍贵吗？人生第一桶金之类的感觉？人家全都要存起来舍不得花的。” …… “是啊，你可是被少年法保护的人，拥有免死金牌，烧杀抢掠也不过是到少管所去蹲一阵，有钱的话马上就能保释出来。” …… “哎，说真的，我不相信我们会那么倒霉，不过万一被抓了，你可得帮我们顶一部分罪名啊，不然我们吃几年牢饭是没跑了。” “来吧，都推到我头上来吧，反正我横竖死不了。” “哈哈哈哈……好兄弟……” …… 至此，视频播放结束，可播放器自动跳转到了下一个视频。 视频一开始是全黑的，数秒后，一个个白字不断跳出来。 ——偷拍不能作为证据……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我还知道它们被捕后一定会做出人畜无害的模样争取减刑，今天提供这个视频，是想让大家看看这三个畜生的真实面目，还希望在场的各位不要被它们给蒙蔽了。 ——我国……对未成年人似乎不适用死刑？那么，要处罚这几只小畜生，该怎么做呢？我想无需我这个外行人插嘴，在场的众人也都心里有数了吧？自古以来，陈旧的规定就是用来打破的，对于它们这种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想必是不用手下留情了吧？ …… 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视频上的时候，黑衣少年抽出律师别在胸前的钢笔，拔掉笔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笔尖捅进了白衣少年的颈项。 白衣少年吃痛地捂着脖子，一脚踹开黑衣少年，使得项间的钢笔被拔出，顿时血流如注。 站在一旁的唯一少年被温热的鲜血喷了一脸，却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血腥画面，不住地发抖。 白衣少年的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在场的众人都深陷于惊讶之中，一时间竟没人能反应过来。 白衣少年突然笑了起来。 他纵身扑向黑衣少年，张嘴便咬住了对方的颈项。 “快拉开他们！” 此时的白衣少年已经对自己的伤势不管不顾，只是以紧紧地咬住黑衣少年的脖子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警卫们没想到一个少年会有如此大的力气，无论怎么拉都拉不开。就在他们犹豫是否要对一个动脉受损的伤者使用电警棍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黑衣少年脖子上的肉硬生生被撕咬下来，出血量并不会比白衣少年少。 白衣少年呸一声吐掉嘴里的肉，一边抹嘴一边笑，笑着笑着觉得自己眼皮沉重，不出五秒，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卫衣少年吓得腿软，尿了一裤子。 文晓泉见状，闭上眼，凑到卫衣少年耳边轻声道：“善恶有报，不要以为你能逃过，我和他们在地府等着你。” 卫衣少年惊恐地回身，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终于崩溃，不断地尖叫大哭，似乎已经疯了。 尽管现场的工作人员对两名伤者进行了应急处理，他们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在被救护车运送到医院的过程中死亡，魂与*的生命线自然而然消失，使得灵魂飘出了救护车外。 文晓泉走到他们面前，一手一张黄符掐住了他们的脖子，微笑起来。 “安心吧，我会亲手送你们下地狱的。”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看得开心o(n_n)o 第040章 感情线被我拆掉重新组装了……牵扯到某部分后续剧情一直补不上_(:3」∠)_加上上章有用一些38章的段落，让大家花冤枉钱了,又来一次杀必死，请不要嫌弃我……我会尽快更新…… 以下为凑到167字的1_(:3」∠)_ 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第041章 “不用去我也能告诉你是什么情况,”刘童琳笑得更开心了，“那是安士集团的董事长安然，平时行事低调,唯独爱穿戴皮草,你也知道反皮草运动从没停息过,像她这么低调的人为什么总要害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这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 “呃……富贵人家热爱奢侈品？” 刘童琳摸着下巴：“那倒不是,如果热爱奢侈品完全可以按季节换，她的皮草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件,而且并不是最上乘的做工和皮毛……不过这是我猜的,我一件真皮草都没,只是对哪个品牌出过这种款式衣服和皮包完全没印象,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 “你是孤陋寡闻我就是瞎子了。”八卦完毕,文晓泉便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 刘童琳却没从推理状态中脱离出来，继续讲解道：“可能是有什么纪念意义的东西吧？你走近看就知道了，有些地方掉毛很严重,一看就知道是已经穿了好几年的东西，”她盯着安然身上披着的外套，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不去了？” 文晓泉反问道：“去比较好？” “怎么说，这个女人很厉害，她手上牢牢地抓着人脉和钱财，你要是能帮上她，肯定会有很大的好处。” 文晓泉撇撇嘴：“厉害的女人都不好忽悠，你不就从没被我忽悠到吗？” “其实有，不过我不告诉你，省得你以后用来对付我。” 文晓泉正想回话，见一个侍者模样的人朝他们的车子走来，便闭上嘴看向刘童琳。刘童琳收起破坏高冷设定的笑容，降下车窗对侍者轻轻勾了一下嘴角。 “不好意思，刘小姐，前面那位夫人似乎发生了些突发状况，你们愿意先进去吗？” 这是个慈善晚会，又不是什么颁奖典礼或者巨星汇集的其他重大晚会，出场越是往后便越能凸显这个人的地位，像刘童琳这个级别的巨星，什么时候登场都会吸引众人的眼球。 刘童琳不假思索地点头，让司机绕过前方的车辆往会场门口开。 车挺稳后，文晓泉先下车，想给刘童琳开门，从车屁股后绕过来才发现门童早已打开车门。刘童琳并没有即刻下车，待文晓泉站到车门前才伸出手，示意他搀扶。 记者们发现刘童琳的到来，立即有一部分记者转移到她这边，问的问题大多都围绕着她身边这位神秘的男子究竟是谁，她和他的关系是什么。刘童琳只给记者提供了姓氏，从下车开始就保持着“交给你们写”的暧昧姿态，挽着文晓泉的手臂缓缓登上进入会场的阶梯。 路过安然时，文晓泉感觉自己被拉了一下，回身一看发现是个拿着话筒的记者。 “两位，发表下对皮草的看法吧。” 刘童琳悄悄收紧了手指，用眼睛提示文晓泉——这可是帮安然脱困的好机会。 文晓泉这边却不太领情——他总觉得安然这事儿内情太多。 首先自发自愿成为众矢之的原因不明，为什么非要穿皮草？没别的衣服可穿了？不可能吧？其次，刘童琳猜测这些皮草都是有故事的，故事又不明；最后，也是最难以理解的一点——就算记者拦着也可以用官方说辞混过去，实在不行强硬地说一句“我不接受采访”就可以入场，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当门神？ 文晓泉往安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和刘童琳。 “不好意思，我们不穿皮草也不了解皮草。”刘童琳开腔打了圆场。 “怎么可能不了解？”某记者嗤笑出声，穷追不舍，“再说了，不了解也是可以发表看法的，两者之间没有矛盾吧？” 刘童琳盯着发问的记者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混娱乐圈的人，最怕遇到的就是初生牛犊类型的新人记者，有时候他们造成的杀伤力比资深的无德记者还要高，且防不胜防。 “该抵制就抵制，我们支持。”文晓泉开口替刘童琳解围。 记者又问道：“那对那些穿皮草的人有什么看法？” 文晓泉在刘童琳背后轻轻推了一把，示意她情况不对就自己走：“我一不是什么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二不是什么政府高官，作为一个小市民，除了跟在大家身后喊喊抗议就做不了什么了，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别人爱穿什么我真管不着，以上是我个人的看法。” 有那么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惊讶文晓泉的发言。 “文先生知道皮草的制法吗？那可都是从动物身上活生生剥下来的，难道您不觉得残忍吗？” “文先生不会想搬出‘穿动物皮毛残忍难道吃肉就不残忍吗’的理论吧？皮草都是奢侈品，不能相提并论吧？” “文先生……文先生……文先生……”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往俩人身旁挤，使得刘童琳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会场前的阶梯上，还好文晓泉及时扶住了她，不然真是狼狈至极。会场方见场面太过混乱，终于出手干涉，将俩人护送进了会场。 “刚才那么好的表现机会你都不抓住，真是太浪费了，而且你刚才说的那都是什么啊？说不定都把安然给惹毛了。”刘童琳恨铁不成钢般埋怨道。 “没必要。” 刘童琳也只能叹息：“你们当道士的还真是无欲无求。” 文晓泉无奈地看着刘童琳：“不是这个意思，我帮她说话没问题，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被骂就被骂，可问题是我身边不还站着你吗？我的发言很有可能被扣到你头上，何必为了讨好潜在客户害死老客户？所以才说没必要嘛。” “呸，乌鸦嘴，我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被害死的，”刘童琳横了文晓泉一眼，“你不了解我们这个行业，很多事情可以靠公关去解决，就算我是挽着你的手进会场的我也可以说我不认识你，就是靠……”刘童琳忽然住嘴，对着文晓泉的身后浅笑。 她视线的前方是温文尔雅的安然。 安然浅浅一笑，眼角牵出两道鱼尾纹：“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的。” 不清楚安然是从哪儿开始听的，文晓泉和刘童琳也只能笑。 “刚才因为我的问题牵连两位，我实在过意不去，想着来道歉，没想到还没道歉就又犯错儿了。” 文晓泉看着笑不露齿的安然，脑海中闪过了“大气”、“气质”、“气势”等词汇，忽然觉得小说里的“用气场碾压你”是有迹可循的，正如眼前的这位贵妇人，明明她就是他们麻烦的起源，却让人不想、也不敢去责怪她。 刘童琳也笑道：“哪儿的话，这儿是公共场合，怎么能算是偷听？再说了，我们这也不是说悄悄话的音量啊。” “穿皮草……真的很过分吗？”安然垂眼，捏着自己的衣摆，神情有些落寞。 刘童琳用手肘捅了一下文晓泉的侧腰——表现的机会来了！ 文晓泉捂着侧腰一脸痛苦：“……你觉得过分就过分呗，自己心里有数就别征求别人的意见了。” 刘童琳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晓泉。 安然仰起脸，微笑：“你觉得过分，对吗？” “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人类作为破坏食物链的存在，没有最过分只有更过分。如果你想在我这里找赞同，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小时候虐杀过的青蛙昆虫等小动物数以千计，和皮草的区别仅在于我没有把他们的皮或者壳剥下来穿而已，你觉得我过分吗？” 安然呆愣数秒，才想起要回应：“你说话挺有意思的。” “每个动物都是生灵，可以把他们看做一条人命，也就是说我至少杀了几千个人，那么我死后入了地府，就要为这几千条人命赎罪……顺带一提我不是宣传迷信思想，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安然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好歹还能维持笑容，刘童琳听完则是直接傻眼了。 “你穿着皮草，生前接受人类的舆论谴责，死后接受地府的惩罚，即便那些动物不是你杀的……关于这一点，我也是最近才领悟的，实在没想到因我而逝去的生命竟然会让我这么难受，再想想平时吃的鸡鸭鱼肉猪肉牛肉兔子肉，如果把这些人头全算在我头上……我估计得花数百上千年去赎罪……不过我已经做好赎罪的心理准备，如果你也可以，那就穿吧，穿一件多几个人头，多勾几次肠子之类的？想开就好。” 安然勉强自己勾起嘴角：“我还没听过这样的观点……挺……有趣的……” 文晓泉叹气，又想起了前一阵那三个人渣，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刘童琳只好再次跳出来为文晓泉制造机会：“还没给您介绍呢，这位是文道长，上回帮我解决了件灵异事件，正想着通过这次宴会把他介绍给其他人排忧解难呢。” “灵异事件？文道长精通法术？” 刘童琳很快从惊讶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安董事真是见多识广，想必具体情况也不用我多说了，总之，这位文道长的能力和人品我都可以向您保证，也希望您能给他个机会。” 安然盯着神游的文晓泉好一会儿。 “这样的话，我还是有件事希望文道长去办的。”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看得开心o(n_n)o 第042章 慈善晚会那晚，文晓泉这只呆鸭子在神游时被刘童琳赶上了架子，等他回过神来，那两个聪明的女人竟然都已经把他出差的事宜都商量好了，三言两语交代了他此行的任务……也就算了，末了还非要补上一句“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文道长只管去就是了”，还得他一个晚上都没好脸色，只能拿食物出气。 他其实挺享受被人安排铺路的感觉，毕竟这样能让他更舒坦，可在听了刘童琳对安然的介绍和猜测后，他并不想跟这位安董事扯上关系，他总觉得她真正希望他做的事不会这么简单，因此对于两人贴心的安排，他是有气的。 不过……有气又怎么样？他能不来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怎么能因为这件小事毁于一旦？大不了他再也不做安然的生意了，这样那些不简单的任务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打定主意，文晓泉抬起头，盯着“熊虎山庄欢迎您”这几个大字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什么鬼差事……” 信息化的时代，现代人总是喜欢在网上写些东西，和周遭的人分享一下自己的最新动态，这熊虎山庄也一样，不但在各大信息平台都注册了官方账号宣传山庄的美好，还呼吁大家保护动物，但最引人关注的举措，还是抨击那些个虐待动物的人。 在熊虎山庄抨击的对象中，不乏有名人，这些有名人又大多是穿皮草的女明星，可想而知安然也在被抨击之列。其他人大多都为自己的行为向众人道歉，唯有安然一人如全然不知此事，从未公开发表过什么，因此熊虎山庄对她的攻击也最为猛烈，光是她第一条穿皮草的资讯，在各大信息平台的点阅数总和就已经超过了千万，就更不要说她之后那些屡教不改的资讯了。 那山庄也知道安然能制造噱头，似乎在安然身上下了功夫，每次安然公开或私下穿了皮草，他们便能第一时间知晓并公之于众，那些喜爱动物的爱心人士乐于买账，每次都给肯分享评论，久而久之，熊虎山庄的美名和安然的臭名都远扬了。 安然这次让文晓泉办的，就是查出熊虎山庄的猫腻并公之于众——据她所说，这山庄十年前就喊穷说要倒闭了，账面全是赤字，可实际呢？十年后仍照常经营。她作为一个成功的商界女强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信这中间没有点儿见不得光的事儿的。 利用她引来的客人以及那些卖艺维生的动物就能让一个庄子起死回生？ 生意若都这么好做，世上就没那么多破产的人了。 “还去不去了？”腾蛇小声的疑问将文晓泉拉回现实。 文晓泉一边答应着，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步子——开玩笑，他坐了两个多小时飞机和总共两个多小时的汽车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不进去难道直接原路返回吗？ “美女，来张票。” 售票窗口的大妈磕着瓜子与人聊天，似乎是聊得高兴，竟不耐地回头瞪了文晓泉一眼：“两百。” 文晓泉一听票价便僵住了脸——打劫啊？ 大妈却没往这方面想，似是后悔自己的态度，害怕自己弄走了客人，赶紧赔上笑脸。 早知道这么贵他就让腾蛇施法帮他混进去了…… 文晓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硬生生挤出了个微笑：“……看来这山庄人气挺高的啊，票价也跟着这么高。”既然花了这么多钱，就必须套出点儿话来。 不是他小气，据他所知，国内人气最高的游乐场都收不到这么高的票价，这山庄不过就是个自产自销的动物园，怎么敢这么收钱？到底是想揽客还是送客啊？ 大妈接过票子，给文晓泉递出了一张门票和一张地图：“高什么呀？今天总共也就进去了几十个人，哎，小伙子你不知道，这山庄有几年是入场免费，希望能带来些客流量，结果还不是亏得裤子都穿不上，庄主没办法，只能狠下心帮动物们要伙食费。” 得到想要的信息，文晓泉便没再和大妈多扯什么，展开地图细细地看着——地图上的资料和他在网上查的差不多，说这熊虎山庄有几十万平方米的占地面积，大部分是供游客观赏和亲近动物的区域，只有小部分是员工才可出入的养殖基地。 他们的目标就是这藏在山庄深处的小部分面积。 “走。” 带着腾蛇往目的地走，还真如售票大妈所说——人少得可怜。兜兜转转可能有个几千米，竟然只碰到了几个人。 看来安然的想法是正确的，一天就这么点儿客流量，够几只老虎塞牙？肯定是有不能见光的地下收入。 眼见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文晓泉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让腾蛇施幻术助他隐去身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禁区。他拿着手机一路走一路拍，原以为胜券在握，只待他找到证据，却在半个小时后发现对方毫无破绽，不要说是证据，连可疑的地方都没发现。 他沉住气，又按着地图仔仔细细找了一遍，甚至跟踪了几个山庄的员工，依旧没发现突破口。 难道还有地图上没标示出来的隐秘区域？ 文晓泉拿着地图犯难了。 就在他无计可施，开始算计起要跟踪庄主偷的b计划时，转机出现了——几辆载着铁笼子的卡车缓缓驶入他的视野中，笼子里躺着几只成年老虎。 文晓泉开心之余又担心他跟丢了人，赶紧让能使漂浮术的腾蛇先跟上去。根据腾蛇的传音提示，他在数分钟后才气喘吁吁地到达了目的地，正好碰上那些人用推车推着老虎移动。 一行人走到了仓库。 这个仓库文晓泉之前也看过，还看了两遍，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自然就离开了 他是实在没想到这个仓库的墙壁上隐藏了一个巨大的暗门——这个暗门巧妙地利用了库存制造了内外空间的差距，外面看着大，走进里面看着也不小，谁能发现仓库里有一部分隐藏空间？门缝被一些空纸箱挡着，加上暗门大，两条缝的距离很远，即便看到了缝隙，估计也想不到这一点。 怪不得这些年来不断有人爆料这山庄的黑幕，却从没被查出过什么来。 文晓泉一边感叹着，一边蹑手蹑脚地走入了暗门——暗门后的空间是长方形的，大约是一个铁笼的宽度，并排能容纳四个铁笼子，还剩了一些空间站人。空间的正中央左侧安置了一台升降机，直通地底世界。 当升降机向下沉时，一些声音也从缝隙中泄露出来。 “咬死他！” “上啊！跑什么！老子可是在你身上砸了大钱的！” “哈哈哈哈哈看来我买的这匹黑马要让我发大财了。” …… 地下赌场？ 当文晓泉从升降机上下来，循着声源走去，地底世界的全貌才展现在他眼前——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梯形的观众席上坐着几百号人，不断地对舞台上那两只互相厮杀的老虎加油助威。 有激动的人，就有冷静的人。席间一些人既不像是参与了赌博，也不像是来看热闹，文晓泉好奇，拍摄证据的同时也不忘关注他们。 就在他思考的片刻，台上那只体型较大的老虎死死地咬住了另一只老虎的脖子，两只老虎悲惨和威胁的吼叫声一时间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折磨人的声音并未持续多久，被制服住的那只老虎逐渐消弱，没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就在文晓泉以为这一局已经结束的时候，却发现席间那些一直冷静的人突然站起身来，有的甚至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你们都是死人啊？老娘的货要被吃了啊！赶紧把那畜生赶回去！” 将视线再投向舞台，文晓泉看到那只获胜的老虎正在撕扯死老虎的皮肉，一口一口地吞进肚子里。 同类相食……这得是饿到什么地步才被逼出来的举动？ 山庄的员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本还在大快朵颐的获胜虎突然跳起来，对着观众席低吼，最终像是敌不过、又像是十分厌恶一般，快步从一个小门离开了舞台。见状，山庄的员工迅速将小门的栅栏放下，几个员工从另一个小门中钻出，将那只死老虎拖了进去。 “我们先在后台处理，各位买家不要着急，先欣赏下一场斗虎，”一个似是主持人一样的男人拿着话筒这样说着，“下一场斗虎即将开始，一号门是七战全胜中的虎妞，二号门是新星美美，给未购买这场比赛的人追加十分钟下注时间，请各位抓紧时间考虑。” 后台处理……看来是要将浑身是宝的老虎解体拍卖了。 也不知是地下的空气太过浑浊，还是这些疯狂的人太令人失望，文晓泉忽然觉得胸闷目眩，想着证据也拍摄得差不多了，便走出了那个空间，等着散场。 等待的时间是很无聊的，他等得有些不耐烦，离不开又不想再回到刚才的空间，便打起了再探探这地底世界的心思。 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到了另一处秘境。 目测百来平方的地方塞了数十个铁笼子，每个铁笼子里关着一只黑熊，每只黑熊的身上都接着一根管子。熊有多大，笼子就只比熊大那么一点，为的就是限制黑熊的动作，防止它们自杀。 文晓泉不傻，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取胆汁。 这山庄，还真是黑透了。 第043章 待文晓泉混在人群中走出熊虎山庄时，天空已经染成化不开的黑，皎洁的月牙挂在西北方，似乎在安慰他世间仍有良知。 真的有良知吗？ 他在回去复命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今天目睹的一切，他或许有同情、有不忍、有练习，可一切感受最终都归为平静，平静如水。看着那些疯狂的人和他们丑恶的嘴脸，他们残忍的举动，他们的铁石心肠，他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这么看着，没加以阻止也没解救那些可怜的动物。 想是一回事，他又能做什么？ 除了去曝光这个丑陋的地底世界，他还能做什么？ 阻止？恐怕会反过来被威胁吧。 解救？放那些动物出来之后，它们又该去哪儿？ 想起第一次捉鬼时跟十一说的那个流浪猫的问题，文晓泉闭上眼——那时候的他敢大方地承认自己是冷血的，为了不给家人添麻烦，他敢选择熟视无睹。现在的他呢？客观来看，他依旧冷血，依旧只能熟视无睹，却像做贼一样终日不安，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连承认自己冷血的勇气都没有。 越修炼越退步，真是孬。 文晓泉中指和大拇指蓄力，泄愤般对着腾蛇的脑门儿弹了一下。 还是当回他的小市民好，该冷血就冷血，不东想西想，偶尔欺负下灵兽，小日子过得多有滋味儿。 第二天，文晓泉和安然约在了家十分高档的西餐厅见面。 安然看完文晓泉录制的证据视频，嘴角勉强扯出个弧度：“我就猜到，这个山庄总是吹嘘他们繁殖能力多高，每次繁殖期瞒几只小虎崽肯定是很难发现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真这么做了不说，还使出了斗虎这一手重复利用资源，真是……” 文晓泉也笑笑：“视频你也看了，该说的我也说得差不多了，你看要怎么处理吧。” 安然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回道：“给林业局透个消息吧，处理得好了这视频就不曝光，处理得不好……就一周吧，给他们一周的时间，之后你再看着办。” “行，”文晓泉取回手机，正好碰上服务员上菜，稍作思索后把手机揣兜儿里，站起身就要走，“安董你慢用，我先回去了。” 安然嫣然一笑：“急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文晓泉心想你就是可怕，想交代我办的事更可怕。 见文晓泉不回话只是傻笑，安然就明白了七八分，随即叹气：“我都还没开口呢，你怎么就敢确定这事儿你办不了？” “安董，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非要我明说呢……你这事儿或许我能办，可我怕麻烦，也惜命，求姑奶奶放过……”文晓泉哭丧着脸装可怜。 “可我不想放过你，”安然眯了眯眼，第一次在文晓泉面前露出了商人善于算计的精光，“今天这顿饭你是想吃也得吃不想吃也得吃，来之前吃过了那就老老实实坐着，别在心里打小九九，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文晓泉登时腿一软，跌坐回椅子上。 他还是低估了这只老狐狸的道行…… “你别怕，我真不是想威胁你，”见文晓泉老实了，安然又恢复了贵妇人的作态，绽开完美的笑颜，“我就是有些心急了，这么些年，遇见这么多自称能帮我解决问题的人，全都让我失望了……” 文晓泉感觉自己特委屈：“姑奶奶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我算个什么东西啊？我他妈就不是个东西……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我给你介绍还不行吗？有话好好说……” 安然笑得花枝乱颤的：“我也没说不行啊，你至于么？” “能换人啊？早说啊，”文晓泉闻言轻拍了一下桌子，变得严肃又认真，“来，我听着。” 安然笑吟吟地端起果汁，又看了文晓泉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来：“文道长，你说……人能死而复生吗？” “不能。”文晓泉想也没想就答道。 安然的笑容慢慢褪去，用吸管搅动着果汁：“是啊，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我这是着了道了……” “怎么？安董想让至亲复生？” “当然想了！”安然下意识作出回答，说完自己却愣住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从前从没想过，直到那人找上门……我也是半信半疑，不然也不会再找道士和和尚反复确认……你的实力刘童琳作了保证，最后确认一次，我就彻底死心。” 文晓泉点点头：“不能，死心吧。” 安然微张的唇瓣动了动，半晌才挤出几个字：“真不能？” 这是根本没有死心的打算吧…… 文晓泉有些哭笑不得：“不能啊，你不信我还问我干嘛？” 安然咬着下唇不说话，似乎仍不想作出决定。 看着这样的安然，任谁都能猜到，这个已经去世的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文晓泉摇了摇头，叹道：“哎，算了，好人做到底，安董你说说你到底相信他们说的什么，我全给你解释清楚了，省得你还不死心。” “你看看这个，”安然从钱包里找出两张纸，“左边这张是我儿子写的，右边这张是一个女人当着我的面写的，我去做过笔迹鉴定，确定这两张都是我儿子的字。” “你儿子的魂当时在这个女人身上吧……”文晓泉扫了一眼右边那张纸条的内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写的应该像是你儿子会说的话，而且大多都是只有你和你儿子才知道的事吧？” 安然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那女人……八成是想来坑你钱的。” 安然轻揉着太阳穴，苦笑道：“坑钱倒是无所谓，我能被坑的也只有钱了……” “安董，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这些人倒不一定是骗子，说不定还是有真材实料的，不过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至于他们想做什么……大概就是找一个躯壳，把那人的生魂赶出来，让你儿子住进去，这就算是死而复生了。” 安然手上的动作一顿。 “安董，别想了……先不说那个生魂被赶出来的人有多可怜，你们每个人都要背上这份罪孽，我直接跟你说说复生以后可能导致的后果——首先，他们能把别人的生魂赶出去，当然就能赶你儿子了，没钱花了就来赶你儿子两下，你不如一开始就把全部家产送给人家算了。其次，如果被鬼差发现了，你儿子照样会被抓走，毕竟他已经死了，就算那副躯壳没有了灵魂，那儿也不是他该呆的地方。最后……你儿子如果碰上半吊子的道士，一个不小心灰飞烟灭，可就再也不能入轮回转世投胎了，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听完，安然茫然地盯着桌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文晓泉也不再说话，等着安然做决定。 实际上，他完全可以在安然起话头前，就让腾蛇使用幻术助他逃离现场，不过像安然这种人，大多都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类型，尤其是她还有钱，想查他祖宗十八代都是分分钟的事，更不要说只是他的身份和住所了，在这件事上，他实在不想和她闹僵。 不过，如果她执迷不悟一意孤行……他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让龙家两老或者文家两老，学堂上随便一个老师……谁想赚钱谁干去，反正他是不乐意——他力魄被散，本来就容易被鬼上身，如果她故意说得不清不楚，骗他或逼他去和对方打照面，无疑是把一个相当好的容器拱手奉上，还帮人家把制造容器的功夫都省了，不要太贴心！ 还好，他的预感十分正确，让他对她有了警惕。 还好，可以换人。 “……能帮我把他接回来吗？” 等了半晌，好不容易等来一句话，却是让文晓泉心中警铃大作：“……你想怎么接？” 安然整个人像是虚了一样，说话有气无力的：“帮他招魂……招回来……让我跟他再说说话……你……就帮我送走他吧……我不想害了他……” “噢，”文晓泉应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四下看了看，“在这儿招魂不好吧？” 安然摆了摆手，餐厅里的人不到一分钟就跑了个没影儿。 “……” 好家伙，敢情这餐厅里就没一个外人？ 还好他刚才没想着跑，要是他突然间隐去身形，安然肯定会让餐厅里这群人堵住所有出口，到时候他就是插翅也难飞…… 文晓泉越想越觉得害怕，问过生辰八字后，便使用法力将招魂符燃烧殆尽，心里只想赶紧把魂给招回来，迅速离开这个龙潭虎穴。 也不知道是他心神不宁还是法力不济，招魂咒念完的瞬间，他感觉胸前有些发闷，就像压了块巨石一样难受。他忍着不适，足足等了十分钟，却没有丝毫回应。 难道是他的黄符有问题？ 加上这次，文晓泉总共也才用过两次招魂符，区别仅在于上次的是他父母画的，这次的是他自己画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问题出在哪儿，只好深吸一口气，又燃了一张招魂符，重新念了一遍咒语。 话刚落音，他就感觉到一股压制不住的气流在体内横冲直撞，下一秒，鼻子和嘴里喷出了大量的血液。 第044章 文晓泉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朦胧，隐约看到了一个十分像龙鳞的轮廓，于是他很快又闭上眼，嘀咕着：“咦？怎么我还没给托梦呢，大哥就到我梦里来了？” “醒了就起来。” 文晓泉又喃喃自语：“咦？还自带立体音效？” “再装死我改□□密码了。” 一听这话，文晓泉立刻不淡定了，猛地睁眼起身却感觉自己浑身都像被炸过一样一动就疼，一下又瘫倒在床上，瞪着眼前的人缓了好几分钟，才开口道：“原来不是做梦啊。” 龙鳞斜眼送文晓泉一个鄙夷的眼神。 文晓泉觉得脸皮有些热，尴尬地嘿嘿直笑：“大哥你怎么来了？”说完这话，他才想起看周围的环境——竟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你送我来的？” “有个女人通知我过来。” “是我让她打的电话。”腾蛇的声音自床尾传来。 病床太高，腾蛇太矮，文晓泉象征性看了两眼，就放弃了寻找腾蛇身影的举动，转而向龙鳞提问：“对了，大哥，我怎么会受伤？我感觉我没出差错呀。” 龙鳞一副“懒得跟你这种蠢货说话”的样子。 热脸贴了冷屁股，文晓泉也只能继续干笑：“……我真想不出来，大哥请赐教。” “不带太阴你也敢招魂，嫌命长。” 文晓泉也不笨，细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灵魂是有重量的，再重也不过是一人的分量，虽说安然给出了她儿子的生辰八字，但那毕竟不是精确到某一个人，三千世界里，同一年同一月同一日同一时辰出生的人多如牛毛，这么多份灵魂的一齐朝他奔来，吐血都算是轻伤。 上一回招魂带着小白，小白暂停的时间，他也没多想，只是觉得确定具体人物需要小白出马，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作用。亏他当时还异想天开，琢磨着回去要在他那破幡子上加上一个专治穿越——魂都随便招了，那可不是专治穿越了？ 只可惜他小算盘打得响亮，最后还是跌了个狗□□。 “对不起，是我没用。”腾蛇幽怨的声音冷不丁地飘出来。 文晓泉打了个哆嗦，忙安慰道：“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学艺不精，还不跟你这大前辈商量……” “那也是因为我没及时阻止你……”腾蛇的声音越发虚无缥缈。 文晓泉原本是想活跃下气氛，干咳了两声，没想到就这两下害得他的肺火辣辣的疼，登时也就不想再说推辞了：“好了，我俩都有错，我现在不舒服，不想说那么多话，你就别跟我争了……对了，你跟大哥说了是什么情况没有？” 文晓泉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五官全挤在一起的模样，让龙鳞想到了一个成语——东施效颦：“说了。” “现在小白壮丁被祖师爷抓走了，我这体质也不适合上门收货……”文晓泉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龙鳞一眼，脸上堆出谄媚的笑容，“大哥你看，是不是……” “想我帮你？”龙鳞挑了挑眉。 文晓泉傻笑着不说话——对！我就在这儿等你呢！ “可以是可以……不过……”龙鳞说到这儿，停顿了很长时间，长得都快把文晓泉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儿，这才把后半句话吐了出来，“凭什么？” 文晓泉不安地搓着手：“……大哥你都跑了这么一趟了，不赚点零花合适吗？” 尽管没为自己辩解，可文晓泉心底还是委屈得很——他的确是学艺不精，可他也拒绝过了不是？只恨自己没事神游被刘天后赶鸭子上架，上了架子后又有安然这只老狐狸在旁边盯着，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呀！ 只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且不说木已成舟，再说这些毫无意义，单就说说要跟龙鳞说明这一点，他就不那么乐意，为什么？因为肯定要被龙鳞骂上一句活该。 虽然他是真的该。 “招魂是没办法了，只能上门去抢。” 这是决定要帮忙了。 文晓泉收拾了一下面部表情，正经了一把：“要怎么做？” “让那女人把我介绍过去，我在前边拖住他们，你到后边抢。” 安然介绍人过去？似乎还挺理所当然的——她这种商人哪儿那么容易就愿意相信起死回生这种事，就是扔几批人过去试探也是正常的。 文晓泉想了想觉得这法子可行，又追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不急，”龙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面已经有了些冒头的胡茬，“我现在看起来还不够憔悴，你也没养好伤。” “不好吧……”文晓泉有些犹豫，“表面功夫虽然能降低他们的防备，但你能保证你在这么累的情况下能顶得住围殴？用腾蛇的幻术不也一样吗？” 龙鳞睨着文晓泉：“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文晓泉知道这是在说他看不破幻术，不假思索又提了另一个方案：“可以让刘天后安排个人给你化憔悴妆嘛，这本来就是她欠我的。” 龙鳞点头，认可了这次的提议。 “童琳欠你什么了？” 文晓泉往门口一看，发现了安然：“安董。” 安然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将慰问品一股脑全堆在病床旁的桌子上，这才微笑着看向龙鳞道：“这位是……不介绍一下？” “我大哥龙鳞，比我厉害多了。” 龙鳞顺着文晓泉的话冲安然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龙……先生，幸会，”似乎一眼就看穿龙鳞是不爱和人打交道的类型，安然也只是微微颔首，便又看向文晓泉，“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文晓泉如此这般地跟安然交代了他们的初步计划。 安然在文晓泉说话时便坐到椅子上，拿出折叠小刀为病人削苹果，等他说完，削好的苹果也正好送到他手上。 “合情合理，的确像是我会干的事儿，听着也没什么纰漏，就按你们说的做吧，童琳那边我去联系。” 文晓泉啃了一口苹果，口齿不清地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你先养伤，这段时间我自己去探，太棘手就喊几个老东西过来，总不好让老东西来给你收尸。”说完，龙鳞意味深长地看了安然一眼。 安然听不懂，却耐着性子不插话，只是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文晓泉则非常清楚龙鳞是怕安然“救人”心切，如果知道了他这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体质，搞不好会做出些什么冲昏头的举动，不好细说，当即便点头道：“惜命由我做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你跟我出来。”龙鳞冲安然抬了抬下巴，旋即起身走了出去。 安然抽出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又冲文晓泉笑了笑，这才离开了病房，最后还体贴地把门带上，生怕走廊上的动静会影响他休养似的。 趁着只有俩人的空挡，文晓泉赶紧问道：“你总不会想一辈子不出来见我吧？” “我在思过，你别理我……” “好了，多大点儿事儿啊，我又不是要死了，至于吗？”文晓泉苦口婆心地劝着。 腾蛇却依旧油盐不进：“让你受伤就是我的错……再说这也是因为我的疏忽……” 文晓泉听不下去，打断了腾蛇的自怜自哀：“那小白和龙鳞的疏忽还害我力魄被打散了呢，你看我怪他们了吗？你真不应该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这个受伤的当事人都能把这一页掀过去了，你还不能？你看我像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吗？我他妈就是一缺心眼儿！” “我也是害你受伤的当事人……” 听到这儿，文晓泉觉得手里的苹果是吃不下去了，眉头也紧紧地拢在一处。 腾蛇劣根性终于明显了起来。 小白走之前交代的话他还记得一清二楚，说什么现在只是羡慕嫉妒他们的这种搭档关系，等发展到恨的时候就迟了。 听着是很严重，可看着乖巧的腾蛇，谁又会往那方面想？ 腾蛇一直是羞涩小朋友的模样，被夸奖了眼睛会变亮，被欺负了会哭鼻子，委屈了会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他……这不就是一典型的惹人疼的孩子吗？要不是今天别扭过了头的表现，估计文晓泉早就想不起来，成年人版本的腾蛇有多神经病了。 看来腾蛇的再教育还得更重视一些，关键在于什么时候说，怎么说。 文晓泉将苹果搁在水杯上，没啃几口的苹果刚好能卡在杯口。 说些什么好呢……腾蛇只是想要个搭档，关系密切且默契十足的搭档，就像自己和小白一样。鼓励他吧，又怕说错了什么，让他生出想跟自己搭档的心思……自己倒没有排斥他的意思，就是性子不合，磨合期肯定会很长，如果能让他和谐地与小白合作那倒还好，不就多个跟屁虫而已，多大点儿事儿，怕就怕……哎！可一板一眼地告诉他吧，又怕他一蹶不振……就他今天的表现，估计稍微说重一点就会被他当成天大的事对待，搞不好还弄巧成拙了。 哎，烦！ “你……”文晓泉坐起身，本来想跟腾蛇说句“你别多想，等咱们解决了这事儿后我们再好好谈谈”，话到嘴边却除了一个“你”外，再也没敢往外抖一个字。 要这么跟腾蛇说估计还会影响到接下来这份工作，算了。 “你也睡会儿，工作完了我带你去吃兔子肉和烤鸡肉串儿。” 说完，文晓泉便躺回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出神。 话说回来，太阴叫小白，白虎叫大白，腾蛇……会不会也想要个这样三俗的昵称？ 如果叫他小黑的话，他是会高兴呢？还是想杀人呢？ 文晓泉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045章 临时的计划肯定说不上缜密，龙鳞原本是想着现世能打得过他得人并不多，一方面是不太可能刚好全凑在一起，另一方面是他也不是非要把别人全打趴下不可，只要能拖住大部分人就行，因此计划就有些简单粗暴——他在前面闹，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方便文晓泉和腾蛇在后面偷。 安然当天就联系了对方，对方像是终于等到了她的来电一般，不假思索地同意她领人先到他们的根据地看看，随后报出了一个地址，让她当时就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久久不能抚平眉心的褶皱。 那是一个没开盘的高档小区，甚至连商业圈里私下预售的消息都还没放出来过。他们一群神棍，能占用这样一个小区，除了小区的所有者是他们的幕后老板外几乎可以不做他想。 那么，能为这种有钱人办事的人里，还能没几个个中好手？ 安然作为一个商人，能成功不仅看行事是否大胆，也看是否谨慎。不论是直觉还是现实都告诉她，这次绝不能按原定的计划走，他们可以闹，但是绝对不能毫无章法地闹。 龙鳞也不是个固执的人，听了安然的推测和分析，欣然同意改变计划，并且让腾蛇对安然找来的演员使用了幻术，将那人的记忆做一些修改——尽管安然找来的是专业的演员，可别人终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很有可能因为一时的松懈而被对方看出端倪，必须要让演员认为自己是真的失去了至亲，演技才能毫无破绽。 幻术影响不到第二个人，就很难被看破，关于这一点，腾蛇和龙鳞都很有自信。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龙鳞和腾蛇在距离小区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只在外围进行踩点。事实证明，小心谨慎是很有必要的，仅在外围，腾蛇便察觉到里面修为高于龙鳞的至少有三个，只要龙鳞进入小区，就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发觉。 另外，这个小区被一个巨大的结界包围，结界的力量并不大，却足以困住没有修炼过的鬼魂，也就是说，就算找到了鬼，手头没工具的他们也没办法把鬼带出去，还需要另外准备容器。 至于里面的情况……安然作为同样想让至亲起死回生的“当事人”，当然会对招魂仪式十分关心，那么就一定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即使她有心想探路，也不好轻举妄动，否则就露了马脚。 第一次刺探的结果无疑是让人失望的。 “真的不再多探几次？”文晓泉蹲在墙角，心慌慌地发问。 龙鳞看也不看文晓泉：“看了好几天了，只在外围探也没什么用，总要进去一趟。今天他们招魂，只要仪式开始了就不能中断，修为高的撑死了也就能分出一两个来看守，我去招惹他们，你动作麻利点儿。” 龙鳞难得说这么多话，文晓泉听着不但没安心反而更慌了：“你怎么没算上普通人？就门口那俩保安也牛高马大的，大哥你看我这小身板儿……” “哦，那我回家了。”说着话呢，龙鳞就抬脚要走。 文晓泉一惊，反射条件下差点就要去抱大腿：“大哥，大哥我错了，你说打谁就打谁，指哪儿打哪儿，绝无二话。” 龙鳞听了马上原路返回，将一个布偶和一张黄符塞进文晓泉怀里：“找到了就装进去，贴上黄符就再没人能发……” 话未落音，龙鳞的手机突然屏幕亮了起来——这是安然给他们的行动讯号。 三人对视一眼，接通了电话。 他们这边的刺探活动还没开展起来，安然那边的刺探活动却已经是进行时。 “安董。” 安然看向说话的男人，礼貌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犹豫：“你好，不好意思……你是？” “以前都是底下的人跟您接触，也不怪您不认得我，”男人的嘴角同样也有一抹微笑，似乎想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效果，却被细长的小眼睛和扁平的鼻子破坏，怎么看都不像什么世外高人：“借一步说话？” 安然笑着点头，随男子走进了客厅，透过透明的玻璃门依旧能将大厅里的仪式看得一清二楚，却消除了压抑的气氛，当成谈话的地方是正好。 “安董今天怎么想起要跟着过来？”男人给自己和安然各倒一杯茶，还未落座便忍不住发问。 “谢谢，”安然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给出答案，“人是我介绍过来的，总要过来看看，再一个……也想再确认一次。” 男人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确认我们是不是有真材实料？” 安然不答反问：“一个信奉无神论四十多年的人，你还指望她能一下接受这些东西？” 男人又重新将谄媚的笑堆回脸上：“是是，您说得对，我是从小接触这些事物，当然见怪不怪了，没站在您的角度考虑是我的错。” “没怪你的意思，”安然说着，将手伸进包里，翻了好一阵才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盖了一下左眼，又盖了一下右眼，“哎，我儿子都……都去了那么多年了，自己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你们突然来联系我，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我高兴……可又不敢相信……反过来，我还想谢谢你能理解我的试探，你们是好心要帮我，我这么做，实在是太失礼了。” “哪里的话，能帮上您是我们的荣幸。” 在男人看来，安然低着头用纸巾盖眼睛的模样像是伤心到了极致，不过换一个角度看，便会发现别说眼泪，她甚至连笑容都没收敛，偷偷看着包里已被接起的通话，心情非常好。 将纸巾轻捂在鼻子上，安然抬起头，佯装看着仪式出神：“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 男人似乎猜到了安然心中所想，很快答道：“找到了，就在这儿呢。” 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安然鼻子一酸，眼中泛起了氤氲，看起来就更逼真了：“这里？一楼？二楼？三楼？” “不是，在这小区里，您要是想见见他，我这就带您过去。” 安然的眼眶中泪光闪烁，激动了一阵后，又冷静了下来：“我也看不到他。” “我看得到，不是可以代为转述么？”男人笑眯眯地回道。 “那、那……我……” 男人不等安然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招魂仪式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你们母子先叙叙旧，结束之前赶回来看结果就成了。” “上次见他，都已经是接近十年前的事了……”走出别墅，安然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也不知是感叹还是感伤。 男人却反驳道：“不对，安董您忘了？一个月前才见过一次。” 安然想起那个挡着她面写字的女人，点了点头，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心里有事，对周遭人事物的注意力也就降低了，以至于走出去好几米，安然在发现那男人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道长？” 男人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有老鼠钻进来了。” 安然这才醒悟过来，所谓的老鼠，很有可能是龙鳞和文晓泉。她要帮他们拖住这男人，却又不能太过明显，只好装傻问道：“老鼠？道长还得管这个？” 男人朝安然走了几步，路灯的照耀下能明显看出他眼神变得凌厉。 安然演技并不出众，胜在稳重、淡定，此时她被男人被那样盯着，脸上却依旧是淡淡的表情。 男人看了一会儿，似乎找不到安然的错处，眼珠子转了转才答道：“不管，只希望他们别循着香味撞到我手上。” 安然心里咯噔一下，忍住想看看通话是否被挂断的冲动问道：“那……” 男人摆摆手，抬脚朝安然走去：“走吧。” 与安然的担心不同，龙鳞这边始终没挂断电话，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还是听了个大概。 “怎么办？好像被发现了。”文晓泉压低音量问道。 “我跟过去，你到别的地方找。” 文晓泉不解地看着龙鳞：“还跟过去干嘛？他都发现我们了，安然又看不到鬼魂，随便挑间别墅进去说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了，怎么可能还傻乎乎地给我们留下线索？” “他说不定也猜我们会这么想。” 文晓泉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也对，反正那人修为高，你也是要过去引他的，那我按顺序一路看过去，你自己小心。” 龙鳞似乎愣了一下，才点头离开。 工作正式开展了，文晓泉才惊觉这工作也很苦——整个小区都归她管，保持速度的同时还要留意细节，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让人发现，这根本就是“胆战心惊的跑断腿之旅”啊！ 说来也奇怪，那男人明明暗示他已经发现他们进来了，龙鳞去了这么久，按理说早应该打起来引起混乱了，偏生没有一点儿动静，反而让他觉得可怕。 难道是那男人故意要引龙鳞兜圈子？或者想先找个偏僻的地方，就算真打起来了也不至于毁了别墅？ 文晓泉在心底嘟囔着不对劲，迅速离开了第十二间屋子。 下一间，大概就是他们招魂的别墅了吧。 他看了一眼面前灯火通明的屋子，迅速绕到后方，贴着墙，猫着腰，打算躲过众人的视线摸到第十四间别墅去，却不料忽然间，头上轰地传来一声巨响，害得他耳膜快炸开了不说，心脏也咚咚咚地打起了快节奏的鼓点。 吓死爹了！ 文晓泉捂着嘴，心里反反复复只有这四个字。 “天哪……都跑了……” “怎么办啊，师叔……” “还能动的都跟我来，妈的！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 “见鬼了！怎么就出了问题……” 文晓泉傻傻地看着眼前飘过的几道身影——可不就是见鬼了吗…… “还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有力气不如多抓几只！” 对方怒斥自己人的话倒也顺便提醒了文晓泉：“快，用幻术把我遮起来。” 腾蛇闻言照办。 文晓泉非常庆幸自己反应不慢，也很感激腾蛇动作非常快。 就在幻术施展成功的数秒后，他目睹了一个高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御剑飞行，不费吹灰之力便用黄符将几个鬼魂打到了地上。那人原本看着像是要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从木剑上跳了下来，慢慢环顾四周。 文晓泉吓了一跳，直接闭气——不会是发现他了吧？腾蛇的能力被他封了大半，碰上高人被看破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句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还有句话叫想什么来什么，总之，那中年男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不不，视线没有撞上，对方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只是起了疑心，找准机会跑就是了。文晓泉这么安慰着自己。 可当那男人大步朝他走来时，他的心理防线还是崩溃了。 第046章 小区的西北角传出了雷鸣般震耳的动静，一间别墅随之倒塌。 谢天谢地，终于打起来了！ 文晓泉此时憋气涨得脸通红，却没有胆量轻轻吸一口，只盼着面前的道士赶紧离开。 那高人模样的道士有那么一瞬被声响吸引了过去，旋即又皱着眉头侧首，似乎还想看看文晓泉所在的位置究竟有什么问题。 所幸，那人也只是又多看了几眼，似乎觉得先去帮自己人一把手比较重要，否则文晓泉非被那人硬生生憋死不可。 “对不起……我又没能帮上忙……” 文晓泉刚落下心中的大石，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腾蛇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登时火气就上来了：“矫情个什么劲？你要非觉得拖我后腿你到龙鳞那边去，我没时间安慰你。”说完，自顾自地走向第十四间别墅。 腾蛇惨白着一张小脸，似乎不明白自己认错为什么也错了，逗留了好一会儿，才跟上文晓泉的步子，生怕离得太远幻术解除了，又给他添麻烦。 文晓泉这边气归气，终究还是明白自己说得过了些。在他以前接触的人里，也有不少腾蛇这样的类型，典型的缺乏安全感，非要从别人那里再三得到确认，自己才能放心。他理解这类人的心态，但并不表示他愿意应付这类人。 明明这几天他在医院里也劝了腾蛇不少次，刚才也明显是那人道行高，看破了幻术非常合情合理，虽说有法力被封印的因素在里面，但追根究底还是被他的血封印住的，非要说罪魁祸首那也是他。腾蛇这个不争气的呢，就非要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生怕屎盆子扣不到自己脑袋上似的，害得他心底憋了一口气，却没处发。 腾蛇这都自卑到尘土里去了，他还能把他的性子扭过来吗？ 文晓泉只觉得心塞。 【动作快点，见着人使点绊子，别让混乱被压下去。】 龙鳞的神识传过来时，文晓泉的脑子里塞满了腾蛇的事，一着急膝盖就撞上了面前的玻璃柜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过也多亏这份痛楚，让他摒除杂念，找回了一些智商——使绊子只能拖延时间，就算把那边的人全打晕了，鬼全放了，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要知道，龙鳞那边至少还跟着两个道行高深的老东西呢，鬼魂越抓越多这种荒唐事一定会被他们发现，到时候他可就危险了。 另一方面，地毯式搜索太费时，再加上突然闹鬼这事儿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现在对方的人马不是站定点招魂，反而是在外面抓鬼，这也给文晓泉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限制。 得想个好法子……要直捣黄龙……还不能被那俩老东西发现…… 文晓泉轻咬着左手大拇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扫过空荡荡的别墅，最终落在了腾蛇身上。 艾玛，刚才疼得太厉害，他竟然连腾蛇的存在都给丢出脑外了，腾蛇可不就是现成的外挂吗？ 思及此，文晓泉猛地扑向腾蛇，将他夹在咯吱窝下便往楼下狂奔：“参加招魂仪式的人里肯定有几个知道内幕的，刚才他们扎堆我们不好出手，现在分散了就好抓人了。等会我们多抓几个，你直接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你或者我是他们的老大，把话套出来就行，能做到吧？” 腾蛇软软地应了声：“能的。” 文晓泉趁机夸了腾蛇几句：“哎你看你多有用，人无完人，只要坑不死我那都不算事儿，你现在不要多想，把这事儿解决了我再帮你理清楚，成不？” “恩！”这一次，腾蛇应得中期十足。 文晓泉站在别墅门口四下看了看，发现右手边来了个年龄看起来稍长他一些的道士，正气喘吁吁地追着一只四处逃窜的女鬼。 文晓泉低头看了看，想找几颗石头当凶器，意外发现身旁的花坛边上搁着几块板砖，当即喜笑颜开，操.起板砖便走到路中央，对着小道士的门面狠狠地来了一下。 道士闷哼一声倒下，努力了半天才勉强挣开一只眼睛，犹豫着开口道：“师叔？” 文晓泉没应下这话，反而问起了问题：“你怎么躺在这儿？” 道士脑子晕得很，想了几十秒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折中取了个绝对不会错的答案：“一个不注意遭人暗算了……” 文晓泉差点没笑出声来——可不就是被他给暗算了吗？ “哦？知道那人的模样吗？今天钻进来几只老鼠，看来你和你师兄们都被老鼠给咬了。” “啊？”道士一听这话，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却被晕眩和恶心感击倒在地，止不住干呕了两声，“师兄们没事吧？” “跟你差不多，对方分工很明确，一部分人去引战火，一部分人背地里给我们捣乱，打晕你们放走放召唤出来的鬼魂，看样子是冲着咱们招魂这天守备不足来的。” 道士此时看人虽还有些残影，但已经不像刚才一样连轮廓都是扭曲的了。他看着文晓泉，觉得这张脸未免有些太过年轻，而且还有些陌生，可潜意识却又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师叔，看着年纪轻，却已经有十分高深的道行。 他可不知道，他的“潜意识”都是腾蛇给他写好的剧本。 “他没问你什么话吧？关于咱们那笔大生意的。” “我压根儿没见着人，说不定只是我倒霉中了流弹，您看我装鬼的乾坤袋还在手上呢，”道士终于能坐起身，一手将乾坤袋递给文晓泉，一手揉了揉额头，“师叔怀疑他们是冲着那女人的儿子来的？” “很有可能，那女人知道我们这儿也是这几天的事，说不好就是跟踪那女人来的，只不过对方还没明显到这地步，也不知是他们没想到还是故弄玄虚。” 道士脸上浮现了焦急的神色：“那可怎么办，万一他们有幻术好手，稍微动一下手脚就能知道路线……哎呀！不成！您先把我的记忆改了，再去看看其他被袭击的师兄们是不是已经中招儿了。” 哎呦嘿，这道士还知道幻术能给记忆动手脚，如果他意志稍微坚定一些岂不是很容易看破？ 文晓泉顿时感到不妙，忙道：“你现在还能动吗？我们直接到过去蹲点，如果他们的目标是那儿，早晚会来的，能多一个人帮忙也好。” 道士猛地点头，在文晓泉的搀扶下站起身，趔趄了几步，终于找到了平衡。 文晓泉跟在道士身后，装作找人般东张西望，实际是不想走前头怕露了马脚，导致他们本是两人行动的一个小队，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十多人的小团体，就别提文晓泉一冒牌货混里边有多心虚了，要知道，仅仅是多一个人，他被拆穿的几率就要翻倍呐。 这也真多亏了腾蛇能耐，一口气修改十多人的记忆，将他安全地护送到了目的地。 “你们在外面守着，躲好了别让人看见，要看见可疑的人来了也别冲动，用神识给我提个醒，我守住内部，你们包围着别墅，量那些小老鼠们也是插翅难飞。” 道士们听了这话，都崇拜地看着文晓泉，似是十分赞同他的话。 文晓泉嘴角抽搐了两下，转身进了别墅。 他和腾蛇两人分头行动，很快在二楼的一间卧室中发现了一个朱砂阵，明显是用来镇魂的。 人的八字重量，在世时称为称骨重量，主要用于算命格的贫富贵贱，死后则称为灵魂重量，由地府的判官根据前世的善行恶行进行加减，是左右鬼魂转世投胎的因素之一。 镇魂法，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你要镇压一个灵魂，必须找到一个或几个八字重于此灵魂的人作法，对灵魂进行进行压制，也可以用符水点朱砂绘制镇魂阵，作法将重于此灵魂的其他鬼魂融于阵中，对灵魂进行镇压。 文晓泉瞪着眼前的朱砂阵束手无策——他没学过破阵的方法。 这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真是太心塞了！ “怎么办？”再一次确认自己的脑袋里没有解决方案，文晓泉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开口问腾蛇。 腾蛇仰起小脑袋，眨巴眨巴大眼睛：“黄符扔过去就是了。” 文晓泉张大嘴，没能理解：“啊？” “直接收了，塞布偶里贴封条，跑路。” 文晓泉这下直接傻了：“……就这么简单？” 腾蛇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草！原来简单粗暴就可以了？ 因着没有头绪，文晓泉直接想岔了——他总想着被收服过的鬼魂在躯壳里呆的时间比起从未被收服过的要少了一大截，住不上几年躯壳就会变得难以让鬼魂居住，所以对方才会忍着没有收服安然的儿子放在身边。对方要是黑一点直接收了，打着就是要让安然的儿子没几年就弹出来一次好讹诈的主意，他就可以趁其不备用黄符收了抢过来。 感情这看起来掉渣天的阵法也可以直接以收服作为破解之法？ 惊讶够了，文晓泉便集中意识，驱使口袋里的黄符飞向朱砂阵正中央的那个小罐子。就在黄符撞上罐子的那一刻，罐子砰然碎裂，原本存在罐子里的白色烟雾逐渐升腾，幻化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你被发现了，赶紧跑，我只能拖住一个。】 龙鳞的神识再度传来，想必是有人感应到阵法被破，要到他这边来了。 文晓泉心急如焚——来谁他都打不过，妥妥儿的赶紧跑路才是上策。 这样想着，他冲少年勾了勾手指头，想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却目睹少年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他想了想，朝地上一看——果不其然，正好是朱砂阵的边缘。 “用黄符破坏了形状就行。”腾蛇适时地提醒文晓泉。 文晓泉了然，即刻驱使了一张黄符出去：“潮音。”话刚落音，便看到那黄符的朱砂字体中闪出了些光泽，这些光泽很快凝聚成水滴、水流，源源不绝地朝朱砂阵砸落，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地上那朱砂阵已经被冲刷出了一个缺口。 这一次再勾手指头，少年就“听话”地过来了。 “你妈叫我接你回家吃饭，别多问，先在里边呆着。”文晓泉只敷衍地解释了这么一句，便把那少年塞进了事先准备的布偶里，上了黄符封条。 【我得手了，你也赶紧撤。】成功逃离别墅后，文晓泉对龙鳞来了个千里传音。 【……用不好神识可以让别人帮你传话，放广播是几个意思？】 龙鳞散发出来的低气压通过神识传了过来，让文晓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广播？啥意思？ 【得了便宜还不快跑，叔叔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有趣的小伙子。】 当完全陌生的神识出现在脑中时，文晓泉才真正理解了“广播”的含义，并且坚定了日后一定要学会“私聊”的决心。 “是刚才那个人，就在我们后面几十米，我的幻术可能会被他看破。”腾蛇焦急地提醒道。 “躲好，喊龙鳞过来。” 文晓泉轻声说着，将手上的布偶往腾蛇怀里一塞，又一脚将他踹进花坛里，这才咬了咬牙，转身迎向了对方所在的方向。 第047章 “小伙子，把偷的东西还回来，老头子我还能放你一马。” 说话的道士正是刚才几乎识破腾蛇幻术的中年男子，此时他踩着桃木剑浮在半空中，双手背在身后，全然是一副得道高人不屑于初出茅庐的小子计较的模样。 “吃下去了我就不想吐出来了。”文晓泉哆嗦着回嘴。 道士双眼一眯，带着杀气的目光刺向文晓泉：“你不怕死？” “怕！”关于这个问题，文晓泉倒是回复得响亮。 那道士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都说实诚的人死脑筋，老头子我今天算是见识了，看你也是个可造之材，只要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老头子我可以不计前嫌，收你为弟子。” 呸你个老货，拐着弯子骂人笨还指望人对你感恩戴德？大爷我的祖师爷一根鼻毛就搞定你！ 文晓泉恨恨地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胆量把这些话说出口，祖师爷厉害是厉害，可他老人家远在修真界呢，哪儿能马上飞回来给自己出气呀？这口气他是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总之先拖延时间，等龙鳞过来了再说。 这样想着，文晓泉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无畏：“不好意思，我不稀罕你这便宜师傅，你还是省省吧，有这力气劝我不如想想要怎么让我把东西吐……” 文晓泉未说完的话被打断，吐出了几口酸水——那道士不过轻轻地踢了下桃木剑，那剑便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出，眨眼间就击中了文晓泉的小腹。 “你该庆幸老头子我耐心不错，没有用剑尖对准你。” 是啊，这样的速度，即使是木剑也能贯穿他的腹部。 文晓泉抬起手抹了一把嘴角，咳了几声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笑了几声：“呵、哈哈哈哈，你只是怕……杀了我……你的……摇钱树会……下落不明吧……” 此时的道士已经落地，慢步走到文晓泉三米开外的地方站定：“你人都没离开小区，还怕找不着东西？” 文晓泉微笑着反问道：“你这么想的？那太好了。” 道士颦眉，没回话。 “你看，我手上就这么多，”文晓泉将身上所有的口袋掏了个遍，搜出一堆黄符，“你也看得出来，我道行不高，没了黄符我就是普通人。” “怎么，这么快就要投降了？” “哈哈，说缴械比较准确。”文晓泉这么说着，手一扬，便将那些黄符全抛向半空中。 道士似乎很有自信，看着纷纷扬扬的黄符并没有动作，只是盯着文晓泉那张隐藏在黄符中的笑脸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文晓泉的话里有没有藏着话。 难道……他们还有帮手？ 不，这不可能！刚才自己用神识探测过，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女人带来的新客户？ 形式似乎就在道士犹豫的这一瞬间逆转。 实力高强的道士对上初出茅庐的文晓泉，竟不敢轻举妄动。 “不抓我回去拷问吗？”文晓泉轻声问着。 道士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什么意思？东西呢？交出来。” 文晓泉垂下手，拍了两下肚子。 道士一甩道袍，飘在半空中的黄符竟硬生生分成两边，给道士让出了一条三米宽的通道。 “小伙子……”道士这么唤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文晓泉面前，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文晓泉使出浑身解数，这才狼狈地逃离了道士的魔爪。 “力魄被打散了呀……”看着文晓泉霎时间阴霾的脸，道士似乎很愉悦，“呵呵，罢了，你就先死撑着吧，我有得是方法让你吐出来。”说罢，道士甩了甩手，身边出现了个半透明的人形。 这是要用鬼来占他的身体了。 文晓泉飞快地扫了一眼周遭地形，不声不响地往一旁退去。 道士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知道怕了？” 文晓泉立即摆出一副想求饶又拉不下脸的尴尬模样。 “晚了！”道士一声令下，那鬼魂便快速朝文晓泉飘去。 都说战场上瞬息万变，果然不错，他故作神秘好不容易挣来的优势转瞬即逝，还被捏住了死穴，真是祸不单行。 不过…… 笑到最后的可不一定是面前那个老货。 文晓泉看着近在咫尺的鬼魂，一个忍不住，露出了狡黠的笑。 老子就在这儿等着你上钩呢！ 只见那鬼魂一脑袋撞上文晓泉的身体，不但没能钻进去，反而被弹了出来……这还不算完，撞过他身体的鬼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周遭环境容为了一体。 道士不消片刻便大惊失色：“……竟然是抑魔之血？” 文晓泉没作声，蹲下身做了个标准的助跑姿势。与此同时，道士附近的两张缚体符缠上了他的脚踝，随着文晓泉勾动的手指，破坏了他的平衡，让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吃俺老文一板砖！” 文晓泉箭步向前，准确无误地将板砖磕在了道士的下巴上。 “妈的，流氓不可杀也不可辱，你妈没教过你吗？”看着老实躺在原地的道士，文晓泉一个气不过，又用板砖狠狠地拍了他的下巴一记，“姥姥个熊的，看在你是个专业演员的份上，大爷我就大发地提醒你一句——老子打不过你！下次见了老子记得还要掉以轻心！” 说完，文晓泉又砸了道士的下巴一下，这才扔了板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干得好！” “师弟！” 龙鳞熟悉的声音与完全陌生的声音同时响起，让文晓泉忍不住不满地喊道：“大哥你动作太慢了，我差点儿就死了。” “我看你倒是死不了。”龙鳞此时还在牵制着另一人，文晓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笑意。 “找死！”那细长眼的道士吼着，朝文晓泉甩出了数十道黄符。 文晓泉不慌不忙地指着腾蛇所在的花坛：“大哥，快开外挂。” 龙鳞以同等数量的黄符化解了细长眼对文晓泉的攻击，随后照着文晓泉的吩咐，不紧不慢地朝那花坛抛出了一张收妖符。 花坛里忽然涌起的黑色火焰让细长眼心下一惊，御剑退出去数十米。 “呼呼呼呼呼呼……” “哼哼哼哼哼哼……” “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花坛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那阴森无比的笑声由轻到重，由内敛到外放，听了只让人心生怯意、毛骨悚然。 “笑个蛋，你他妈就这一种开场模式？”文晓泉手脚麻利地褪下自己的上衣，往那黑色火焰砸了过去，“将就着遮一下吧，裤子我可不能给你……” 那团黑色火焰里传来了两声干咳：“不必。” 文晓泉斜着眼看那团黑色火焰：“你敢裸奔我就敢揍你。” 黑色火焰逐渐幻化出了人形，待成人版腾蛇出现在文晓泉眼前时，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腾蛇身上笔挺的西服，和脚上崭亮的皮鞋。 “幻术还真是方便……”文晓泉撇了撇嘴，特窝囊地去捡回自己的衣服重新穿上了。 与他们这边的轻松氛围不同，细长眼那边可谓是乌云密布了。 为什么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年轻人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道行竟连他都摸不清。 他们是什么时候将这么强大的外援接进来的？如果是闯入了他设置的结界，他不可能不知道。 “你是什么人？”细长眼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我是什么人？”腾蛇低声笑了一阵，摊开的右手上燃起一小簇黑色的火焰，他一反手，那黑色火焰便幻化成了一条黑色的小蛇，紧紧地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不住地吐着蛇信子，“我不是人。” 细长眼紧盯着腾蛇的笑颜，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破绽。 “干嘛这样看着我？想看的话直接说，我会满足你的。” 近在耳边的声音让细长眼大骇，御剑向左飞行了一段距离，看着半空中和地面上的两个腾蛇，已是面如死灰。 半空中的是幻象？ 不，他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扑在自己脸耳上的气息。 地面上的是幻象？ 那他是如何在数秒的时间内制造出幻象并毫无征兆地来到半空之中？ 幻术的基本原理就是误导感官，高级的幻术可误导五感，最高级的幻术甚至可以封住第六感。细长眼自认道行在现世已是高人级别，此刻却看不出两个腾蛇中，哪一个是幻象，哪一个是实体。 即便他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这一次，他是输定了。 第048章 腾蛇站在文晓泉五米开外的地方，每隔个几秒就会拿眼睛撇一眼文晓泉，明明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愣是几分钟也没开口。 文晓泉此时也是别扭，更懂得腾蛇的尴尬——对于腾蛇，他接触最多的就是正太形态，真正熟稔起来也是靠正太腾蛇的乖小孩形象，突然换成个大老爷们儿，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 这种时候，就该大哥出场了。 龙鳞也是实在受不了文晓泉对着自己傻笑的蠢样，憋了半晌才对腾蛇吩咐了一句：“趁着你现在实力没问题，把他们的记忆改改。” 腾蛇似是不喜龙鳞的语气，双手抱胸站在原地，没有要动作的样子。 文晓泉只得重复了一遍：“把他们的记忆改改。” 这一回，腾蛇算是有了反应：“你想怎么改？” 文晓泉自然是不会放过巴结龙鳞的机会：“当然是大哥一个打俩，怎么英勇怎么来了。” 这样的安排，倒也符合龙鳞的心意——他是打定主意要到修真界去，至于文晓泉……从他认识文晓泉就知道，这货是个不长进的，既然这样，这种拉仇恨的事当然得由他来做，等人家休养好了要报仇，也已经找不到他人了。 不过文晓泉不是龙鳞肚子里的蛔虫，他看龙鳞没回话，还以为龙鳞是不满意他的安排：“要不干脆全部重洗得了？让他们以为自己只是个善良的市民，以后都不能再干坏事儿了，也算是一劳永逸。” “不行，”龙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们背后肯定有人。” 也是，要是人家的幕后boss把人找过去一问，得到“我是良民呀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呀”这样的答案，肯定会发现他们动的手脚，等人家解除了幻术……那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掩盖的事情也会被人挖出来。 “那你就按大哥说的办，最重要是要抹掉我和你的痕迹，要让他们知道我这体质还带着你这灵兽，肯定是发了疯想逮着我，至于安然……”文晓泉说着，自己都一愣，这才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安然不会让对方给抓住了吧。 龙鳞像是看穿了文晓泉心中所想，横了他一眼：“你做贼又不是她做贼，你替她担心什么？” “好说歹说她也是我的金主，总不能抛下她不管吧……”文晓泉这边对龙鳞陪着笑，也没忘了指使腾蛇，“大爷您动动手呀，哥的身家性命可全都在你手上了。” “才一会儿没见我就成大爷了？” “不是，安董，我跟别人说话呢，”听到手机里传来安然的声音，文晓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回归原位，“安董，您怎么样？没受伤吧？现在在哪儿呢？要不要我过去接您？” 安然倒是比文晓泉冷静多了，当即拒绝道：“不用了，那道士没对我起疑心，跟龙先生打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远离我，我都快走回招魂那地儿了。” 您也太淡定了吧……文晓泉腹诽。 “事情办好了吗？” 文晓泉嘿嘿一笑：“那当然。” 听了这话，安然终于不淡定了，声量也提高了些：“那你们赶紧先回去，我这边还要把戏演完，省得让他们起疑心。你就直接联系老陈去，他会把你们送回我的公寓。” “恩，那我们就不耽搁了，安董您自己小心。” 挂了电话后，他们本该一刻不停离开这里，不过文晓泉突然想起了镇宅小分队——那十几个人的记忆肯定和那俩老货的记忆对不上号，只好又让腾蛇专程跑了一趟，做到真正的无后患之忧，这才联系了安然的司机老陈，离开了这个小区。 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抵达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这是您的房卡，33楼的3309，”车辆停稳后，老陈回过身，双手将房卡递向文晓泉，“老板让我转告两位，冰箱里准备了食物，加热后就可以吃，如果累了也可以先休息，她回来的时候还会给你们带夜宵。下了车后，沿着这条通道直走10米左右就能看到电梯，两位费心找找，我还要过去接老板一趟，就不送两位上楼了。” 安然居住的这套公寓非常符合她的身份，外观简洁大气，又不失贵气，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住的高级公寓。因此当他们刷了卡走进电梯，发现33楼是顶层时，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安然这样的人，还买不起一套电梯入户的顶层？ 不过奇怪的是，这套奢华的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没有一样多余的物件，像是样品房一样没有一丝生活气息，这让累成狗的文晓泉盯着整洁的床铺犹豫了很久，也没敢钻进被窝里小憩片刻。反观龙鳞倒是随意得很，进屋二话不说就直奔浴室，痛痛快快地洗起澡来。 反正是不敢睡了，文晓泉干脆抓过已经变回正太的腾蛇，打算来个爱的教育。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就算你不愿意回答，也得在心里好好琢磨琢磨，”文晓泉见腾蛇点了头，很快就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觉得这段时间咱们说话的次数变少了吗？” 腾蛇抿了抿嘴，颔首表示认同。 “知道为什么吗？” 腾蛇没回话，文晓泉只得又追加了一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小白不在了？” 腾蛇先是摇头，想了想又点头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话，也有可能是小白姐姐没在，我不敢跟你说话了。” “你是不是想跟我组成搭档？” 腾蛇期待地看了文晓泉一眼，这才轻轻地“恩”了一声。 “你是想和小白一起帮我，还是想一个人帮我？” 这一回，腾蛇没说话也没动作。 “想把小白挤掉是吧？”文晓泉又换了个尖锐的说法。 腾蛇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垂着眼皮子的模样倒像是默认了。 “如果最起码的沟通和交流都做不好，咱们搭档能做好工作吗？” 腾蛇咬着下唇，似是想反驳，却又想起了这几天的失败。 “我先说清楚，我对你可没意见，你看得起我想跟我搭档，我也是很乐意的，不过这得在两个大的前提下，”见腾蛇抬起小脸，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小火苗，文晓泉才继续说下去，“首先第一点，你必须改改你的性子，今天我为什么冲你发火儿，你能想明白吗？” “你说到性格，我就懂了一点……可我都这样好久了……” 文晓泉摸了摸腾蛇的小脑袋：“没说让你马上改，只想让你先意识到这个问题很重要。” 腾蛇哼了一声算是认同了文晓泉的说法，脸上的表情却仍是很纠结。 文晓泉眼珠子转了转，觉得必须得给腾蛇下一剂重药。 他得好好想想，他手里有些什么好药材…… 脑中倏忽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了龙鳞——他好像也在心里想过，龙鳞是他见过的人里最别扭的一个。 于是他神秘兮兮地凑近腾蛇，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想变成龙鳞那样儿吧？你觉得会有人受得了他那性子吗？” 腾蛇闻言小脸一白，拨浪鼓似的摇起了脑袋。 啧啧，龙哥你可是被人嫌弃到这种地步了呀，闻风丧胆啊有木有。 如果不会被揍，文晓泉还真想让龙鳞看看此时腾蛇的反应。 重药下了，文晓泉便趁热打铁：“你看，我给你分析分析啊，小白就是个缺心眼儿的，前脚刚闯祸后脚就敢又给我捅娄子，所以我看到你这么稳，我其实特别开心。不过反过来说，你太稳了也不好，就像今天，不该你负责你就别认，就算该你负责你也可以耍赖不认，不就一点儿破事儿嘛，做搭档的，不一定要这么死板，偶尔帮对方擦屁股也是种调剂。” 自爱的教育开始，腾蛇脸上第一次有了笑意：“恩！” “然后是第二点——你和小白的性格完全相反，刚好能互补，她带着你疯带着你闹，你拉着她不让她冲动不让她闯祸，这么一中和，久而久之你们都能长进些，进退有度，到时候还怕找不到搭档吗？我还怕你不想再插足……呸！再和我搭档了呢。” 腾蛇嘿嘿直笑：“我是小三儿。” 文晓泉脸一下就黑了：“哥不玩儿人.兽。” 腾蛇乐得在地上直打滚。 “反正，你就先跟在我身边磨磨性子，说不定哪天就能碰上合你眼缘的，或者碰上个和你意气相投的，连性子都不用磨了，一拍即合，”文晓泉说完，摸了摸下巴，又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我以后生了小子闺女就交付给你，这个承诺够哥们儿了吧？” 腾蛇立刻爬起身，点头点头再点头。 “行，就这么说定了。”文晓泉伸出拳头，挑眉示意腾蛇也赶紧动作。 腾蛇肉包子似的小拳头撞在文晓泉的拳头上：“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解决了腾蛇这一茬，文晓泉这才揭了布偶上的黄符，把安然的儿子放了出来——开玩笑，金主的儿子是他能怠慢的？ “小少爷，恭喜你逃出魔窟呀。”刚见上面，文晓泉就狗腿地来了这么一句。 那小少爷看着很激动，却不是因为被文晓泉救出来了激动：“天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九年……我终于回家了……” “是啊，回来啦，等会儿还能见着你妈呢。”见小少爷高兴得在屋里转来转去，文晓泉也是笑眯了眼。 小少爷闻言身形一顿，竟没了刚才那份兴奋劲儿。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文晓泉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有……” 放屁！没有你还摆出这副便秘脸干嘛？ 小少爷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文晓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身上能用的黄符全甩了出去，扭头夸奖腾蛇道：“还是你有头脑，知道可能会用到黄符还帮我全捡起来了。” “我只是看你画得辛苦……”腾蛇瞥了一眼小少爷，凑到文晓泉耳边轻声问道：“我怎么感觉他想跑呀？” 文晓泉笑眯眯地回道：“我也感觉到了，这不就绝了他所有逃生路径了吗？” 小少爷转来转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想逃出去，却又害怕屋子里的黄符。 “你不想见安董？”文晓泉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小少爷顿时蔫了下去：“不是……” “那是怎么了？” 小少爷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吐出两句有含义的话来：“她看不到我……我也没资格见她……” 文晓泉想起薇薇，暗道怎么这些家伙总有这种想法？ “不是吧，我前段时间才听安董说她见过你了，你不是附身在一个女人身上跟她见面了吗？还写了小纸条呐。” 小少爷哭丧着脸道：“啊？这你都知道啦？” 文晓泉不耐烦地晃了晃拳头：“废话少说，说明理由，我可以不揍你，你想清楚了再开口。” 虽说金主的儿子不好怠慢……可金主不是不在这儿嘛，再说了，安然又没开天眼，他还怕这小少爷告状不成？他可是为了能让金主了解来龙去脉才以武力相逼的呀！他可是好心的呀！ 在文晓泉的淫威下，小少爷心不甘情不愿地诉说起了理由：“我从小就是个浑的……她还总想着我……我不是过意不去嘛……既然她都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我就更加没必要凑她跟前让她想起伤心事了嘛……” 文晓泉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好糊弄的啊？你不想她伤心一开始就不要见呀，还非要在人跟前写几个字，你说你安的这是什么心思？想见就说啊，又没人会笑话你。” 小少爷叹了一声：“已经见过了，这次就没必要了。” “铁了心了？” 小少爷坚定地点了点头。 文晓泉思索了片刻才回道：“也行吧，不过你必须给她留几句话，不然我不好交差。” “她很适合穿皮草，很美。”小少爷不假思索地说出了第一句。 文晓泉一愣——原来穿皮草的原因在这儿？ “还有吗？” 小少爷垂眼想了很久。 再开口时，他露出了恬淡的微笑，弯弯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 “告诉她……我爱她。” 第050章 文晓泉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安然一拍手，不由得自责道：“我也真是的，说了这么多，都忘了应该先把吃的给你拿过来。” 文晓泉红着脸，小声地回了声“没事儿，饿不死”。 “饿出胃病怎么办？总归是要吃一些的，不过不能吃太多，不然也对身体不好，”安然从客厅回来，一只手提着一个大袋子，另一只手伸进袋子里翻弄着，“凉了大半，你先吃一些热乎的，凉了的我这就拿去热。” “安董，您这就不厚道了，刚还说不让我吃太多，现在还要拿这么一大包给我吃，不是摆明想撑死我嘛。” 安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给你多点选择而已嘛，又不是让你全吃了，再说了，龙道长不也还没吃吗？” 安然提到龙鳞，文晓泉这才发现，龙鳞这个澡洗得也太久了点，好像自打进屋后，自己就再没看见他了。于是他站起身，打算到浴室看看，边动作还边和安然开玩笑：“老半天没见人，说不定已经饿晕在厕所了。” 文晓泉来到浴室前，先是敲了两下门。 浴室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恩”。 “大哥，安董给咱们捎了夜宵，你也出来吃点儿吧。” “恩。”这一次，龙鳞的回复稍慢了些，声音也小了些。 交代完，文晓泉转身要走，却发现跟着他过来的腾蛇仍站在原地，他想也没想就站定，回身问道：“你不吃？” 腾蛇吸了吸鼻子：“好像有血腥味儿。” 文晓泉一愣，两大步折回浴室门前，高声问道：“大哥？” “恩……”这一次，声音更轻了。 文晓泉贴着门，侧耳仔细听了一阵，听到了衣料缓慢摩擦，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不是穿衣服要出来了嘛…… “你是不是搞错了？还是安董也买了生的肉食？”文晓泉侧头问腾蛇。 腾蛇摇了摇头，漂浮起来扭了一下门把，发现上锁了，这才对文晓泉说道：“你还是找钥匙进去看看吧，我觉得他可能被反噬了。” 文晓泉脑筋一个转不过来，傻乎乎地重复了一遍关键词：“反噬？” “他的修为虽然不错，可也不足以驾驭我。”因为被文晓泉夸了稳，腾蛇就只挑重点讲。 文晓泉有些不相信：“不对啊，他也收过小白，那会儿怎么没事？” “你说的是小白姐姐打魅魔那次？那个不一样，虽然两次收服的时间都很短，反噬的几率相对小，不过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小白姐姐只出了两招，而我用了很多次幻术。” 文晓泉回想起当时的细节，这才找回了智商——除了出招的次数外，估计还有招式性质的原因。小白上手就甩了魅魔一个耳光，随即化身为白狐将魅魔死死地咬在了嘴里，用的全都是物理攻击，而腾蛇的幻术，可以理解为是魔法攻击。 可能当时，在要去咬魅魔的那一瞬间，小白发动过法术，可那也是一瞬间的事儿，龙鳞即便遭到了反噬，也是轻伤。可这次，腾蛇和细长眼打架花了几分钟，去找那十几个道士又花了些时间，还使用了十多次幻术，反噬的效果就严重了些。 就龙鳞那个性子，受了伤肯定也不会跟人说，所以才会一路沉默，一进屋就说要去洗澡，估计就是怕被文晓泉发现了。流血，那就是重伤了，重伤都不肯跟人说，那轻伤就更是提都不会提了。 是了！一定是这样！ 文晓泉越想越慌，赶紧扯着嗓子喊安然找钥匙。 打开门的瞬间，他看到了站着的龙鳞，心里的担心顿时降下去几分——还能站着那肯定不算特别严重。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不太对劲——龙鳞保持着脱衣服的姿势站了数秒。 文晓泉走上前，扶住龙鳞，试探性地开口道：“大哥？” 龙鳞缓慢地扭过脸，原本健康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文晓泉心下大惊，连忙帮龙鳞把要脱的t恤拽了下来，拿到手上才发现t恤有点湿，再往t恤上一看——白色t恤的前襟上有一滩刺眼的鲜红。 龙鳞看着文晓泉，两片干燥的唇瓣裂开一条缝，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没等他发出一个音节，人就已经往文晓泉身上倒去。 这时，连安然都反应过来了：“吐血了，我打电话找医生。”即使她闻不到浴室里淡淡的腥味，可那件t恤就是她准备给他们换洗的，她还能不知道那衣服上没有任何花纹吗？ 医生是二十分钟后到达的，来的还不止一个，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背包，医疗装备非常齐全。几个医生分别对龙鳞进行了诊断，一致得出内脏受损、其余并无大碍的结论，给龙鳞做了妥当的处置，又吊上了几瓶药水，便匆匆离开了。 龙鳞没事，文晓泉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来——龙鳞可是为了帮他才特意跑了这一趟的，要是龙鳞真出事了，他要怎么跟龙啸天和陈小霞交代呀…… “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来一句‘不愧是安董，大半夜的也能找几个医生进行上门服务’吗？”安然调侃道。 文晓泉一笑，算是谢过了安然的体贴——她肯定是知道他自责，才开口驱散屋里沉重的氛围。 安然拍了拍文晓泉的肩膀以示安慰：“医生都说没事了，你就别瞎操心了，吃点儿东西就去睡吧，你守着他他也不会好得快一些，别一会儿还得为你弄个上门服务，那些医生非恨死你不可。” 文晓泉点点头，随着安然走到饭厅，吃着她热过的美食却有些食不知味。 除了担心龙鳞，还有一个原因——他这段时间攒了些修为，加上一直在吃十一给的丹药，大概是可以打坐进行突破了。 十天后，文晓泉出定，成功突破至开光前期。 可当他来到龙鳞房间时，却发现龙鳞依旧躺在床上。 “他还没醒过来？” 腾蛇摇了摇头道：“第二天就醒过来了，只是他这次元气大伤，每天只能清醒过来一会儿。” 文晓泉吞了口唾沫：“啊？不会有事吧？” “没事，他昨天清醒了五个小时，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了，”腾蛇解释道，末了又补上一句，“这是元气自我修复必经的过程，谁都左右不了。” 文晓泉正想多问几个问题，却眼尖地发现龙鳞睁开了眼，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改成了——“大哥，你醒啦？” “恩。”龙鳞这一声挺有底气的，文晓泉也就彻底放心了。 “大哥你要吃东西么？”问完话，文晓泉这才想起自己也是刚醒过来，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东西可以吃，“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腾蛇噔噔噔地跑到冰箱旁，仰着小脑袋看文晓泉：“他说他不吃。” “那怎么行，还是要吃点东西的，”文晓泉看着冰箱里满满的食材有些为难，“你去问问他想吃什么。” “哦，”腾蛇应下，原路折返，两分钟后重新出现在文晓泉面前，“他说他不吃。” “哦，那你再跑一趟，跟他说就吃西红柿炒蛋，还有糖醋排骨。”文晓泉说着，将菜式所需的食材尽数取出，最后又拿了几个茄子和一盒肉末，琢磨着是不是再做道酱烧茄条。 又一个两分钟后，腾蛇对文晓泉说道：“他说信不信我揍你。” 文晓泉抓了把盐放进锅里：“我可以用刚出锅的佳肴反击。” 一个多小时后，文晓泉终于大功告成，用托盘装着三碟菜、一个空碗和一双筷子，回到了龙鳞的房间，腾蛇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一个电饭锅。 “我辟谷了，不用吃东西。”龙鳞似乎强忍着怒火开口道。 “不用吃又不代表不能吃，多补充点营养肯定对你的伤势有帮助，”似乎是觉得这番说辞不足以打动龙鳞，文晓泉作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个多小时，大哥你好歹吃一口啊。” 龙鳞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没人求着你做。” 文晓泉装傻充愣：“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更担心家里的四个老人找他算账——这话，他可不会傻得说出来。 不过……可能他说出来会更好。 龙鳞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神经病。” 文晓泉无辜地眨着眼：“担心你还有错啊？” 龙鳞黑着一张脸，活像便秘几天出不了货一样，视线在文晓泉脸上扫来扫去，直到文晓泉被看得浑身汗毛倒立，这才艰难地开口：“……我吃了你就滚？”他现在还适合活动，只能用委曲求全送走文晓泉这尊大神。 文晓泉比划了个ok，扶龙鳞起身。 龙鳞抓着筷子，看着文晓泉捧在自己面前的几道菜——卖相还行，却不到能让他食指大动的境界。 于是他又闻了一下——好像也没有奇怪的味道。 色和香都确认无异，就只差最后一项——味道了。 龙鳞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面上立刻就变了几个颜色。 文晓泉紧张地看着龙鳞：“味道怎么样？” 龙鳞低下头，似乎在细细品尝，数十秒后抬起头，神色已然无异，一脸平和地反问道：“你吃了吗？” “还没，我也是刚起来。” “一起吃吧，我吃不了那么多，你也辛苦了。”龙鳞取过茶几上的水杯，慢慢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文晓泉表示十分感动，抓起饭勺便舀起半勺酱烧茄条塞进嘴里，不消一秒，又“哇”地一声全吐回了碟子里。 龙鳞挑眉：“味道怎么样？” 文晓泉皱着一张菊花脸回道：“不是人吃的……” “你说错了。” 龙鳞又用水细细地漱了一次口，这才把后半句说了出来。 “应该说不是人做的。” “……” 这点，文晓泉还是承认的。 第051章 “安董，我们打算明天回去了。” 鸠占鹊巢二十多天，龙鳞的伤几乎痊愈，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在人家家里窝着了。 刚进门的安然一愣，这才笑道：“这么快？还想着等你们伤好了带你们逛一逛，我们这里别的不多，旅游景点倒是不少。” “不必了，电视里看得够多的了，”文晓泉眼珠子转了一圈，不要脸地提起了他的工钱，“对了安董，这几天没好意思跟您开口，您看……工钱是不是先给我结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还怕我欠你工钱吗？早打你卡上去了，自己回家看……我丑话说在前面，嫌少我可不会再给你加。”安然嗔道。 “怎么会，我是老实人，没趁火打劫的能耐，再说了，您这种土豪还能委屈了我不成？” 嘴上这么虽这么说着，可文晓泉还是偷偷在心里打着算盘——刘童琳拿回，加上掩口费给了他十万；胖子那回，救了两条人命再加上治了三个人渣，换回来两百万；这一回虽然没有掩口费，但也有熊虎山庄的视频，再加上为她们母子俩出生入死了一回……怎么着也得有一两万辛苦费不是？ 呃……难道体力活儿只有几千？ 他和龙鳞都有工伤呢……给不给医疗费了？ 文晓泉想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这些无意义的算计。 算了，以前还倒贴过呢，有钱就不错了…… 手上突然传来震动，文晓泉一看手机，顿时苦了脸——这姑奶奶又怎么了？ 安然观察着文晓泉的脸色，随意问了句：“怎么了。” 文晓泉忍着想掐掉的电话，把手机送到安然眼前，屏幕上赫然跃动着刘女士三个字。 安然眨了眨眼：“刘童琳？” 文晓泉苦闷地点了点头。 “不接电话吗？” 文晓泉歪嘴斜眼晃脑袋，一看就十分纠结。 安然被文晓泉的蠢样逗乐了：“你怕她？” 文晓泉先是摇头，顿了一会儿后又点头。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着上次刘童琳的“好心”，害他撞在了安然手上，被牵着鼻子走不说，还间接导致龙鳞受伤，所以对于她，他的大部分感情是怨。 当然，怕也是有的——他这人只有小聪明，斗不过刘童琳和安然这种老狐狸，总觉得自己碰上她们就会变成毫无抵抗力的小白兔，任人宰割。同时，他也怕她又好心办坏事，介绍些他不想接的工作给他，趁他不注意又帮他给接下了。 他的确是想赚钱，可不想用这种不要命的赚法。 文晓泉纠结地看了手机一阵，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挂断了。” 安然对上文晓泉亮晶晶的双眸捧腹大笑——刚才还一副要死的模样，电话一挂断就跟中了五百万一样，能不发笑吗？ 文晓泉不好意思地挠头，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自嘲的话，手机又震了起来。 “接吧，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急事就更不想接了……能有好事儿吗？ 文晓泉撇了撇嘴。 安然双手抱胸，忽然眯起眼来：“原来如此，以后我打你电话要是发现你不接，肯定就是不想再做我的生意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上你们那儿找你。” 文晓泉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也有可能是在洗澡！” “谁在洗澡？你洗澡呢？我换个时间给你打电话？”刘童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文晓泉无比怨恨地看着捂嘴偷笑的安然，心下了然——她一定是故意吓他的！ 所以他说他讨厌和老狐狸打交道…… “已经出来了……有事你说吧……”文晓泉有气无力地撒着谎。 “我这边有两个人想让你见见。” 文晓泉直接就抱怨上了：“不是吧刘天后，我可没有花钱雇你当经纪人的印象啊，你没必要对我的工作这么上心吧？” “我又不抽你中介费，介绍工作你还不乐意了？” “那倒不是，你等一下，”文晓泉觉得不好当着安然的面说这次的是烂差事，只好先躲到阳台，关上阳台门细声道：“你介绍我很开心，可你不能擅自做主帮我应下啊，有些事不是我能管的。” 那边沉默了片刻，似是想起了安然的委托：“怎么？安然那边问题很大？” “是啊，真是拖您的洪福，我现在还在人家家里呢！”文晓泉咬牙切齿地答道。 “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那边什么情况啊？” 听刘童琳越说音量越小，显然是愧疚，文晓泉这才觉得好受了些：“还能怎么着，工伤住院了呗，我出院了又换我大哥……呃，师兄工伤，接着住了半个月呗。” “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当时是真觉得你要是能结交上安然这种人物一定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帮助……哎，我也不解释了，总之这次是我的错儿，你要不想来就别来了，我找个机会再补偿补偿你。” 有利这一点……文晓泉不能否认，只不过是高风险高回报，而且刘童琳这么自责，他也过意不去——这事儿明显他也有责任，既然说开了，还得给人点面子。 “你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你又有兴趣了？”刘童琳反问道。 “我也没说我要接下这工作，先问问不行嘛？” “噢，比起上次你帮我解决的事儿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刘童琳顿了顿，“我经纪公司里的两个演员，都有点……奇怪，一个天天像见鬼一样，一个说自己魂穿……廖鑫……我经纪人，你还有点印象吧？廖鑫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想让你来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情况。” 文晓泉一听，觉得还挺有意思：“脑子有病找医生，找过了吗？” “说自己魂穿的那个体检过，各方面都正常，心理医生也说没问题，另一个……工作挺忙的，一方面是没时间去，一方面是他不想去。” 文晓泉考虑了片刻，暂时应下了：“我先到你那边看看，尽量帮你，不过我先声明，我很惜命，不一定会帮到底，要是有什么我应付不了的情况我可就直接撤退了……噢，你也不用担心钱的事，我技不如人是不会收你一分钱的。” “行了，我还信不过你吗？以后你有难处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尽量配合你，不然又干一次蠢事那我真是害人害己。” “好，你先去调行程吧，提前给我条短信，我马上买票过去。” 第二天，文晓泉就再次来到了刘童琳所在的经纪公司，接待他的是廖鑫，他看廖鑫带他到会议室时那热情的模样，心里不住地怀疑——如果不是有许多员工来来往往，廖鑫估计都想跪下来喊他一声爹了。 廖鑫先是简单地给他介绍了一下这次客户的背景，又给了他一张照片，让他想起了当年红极一时的某个国民天使，这才起身打算去接人。 五分钟后，廖鑫带着一个小男孩儿进了会议室。 盯着正十分坦然且惬意地用食指挖着鼻屎的小男孩，文晓泉石化了数秒，才扯出个营业性微笑：“是邱韶辰吗？” 邱韶辰闷闷地发出个鼻音：“恩。” 文晓泉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映着的是邱韶辰，年纪和身高看起来都比现在要小一些，大概五六岁，眼睛明亮清澈，小圆脸红扑扑的，宛若天使般微笑着。 再一看面前的邱韶辰——无神的死鱼眼，嘴巴微微张开，右手食指捅进鼻孔肆意搜刮，左手搁在膝盖上，还翘着二郎腿。再让他把鞋脱了抠个脚，流氓大叔的形象就完美了。 文晓泉把照片放下，抿嘴，偏过头，这样说道：“我想我们一定是遭遇了诈骗集团。” 廖鑫一愣：“道长，你瞎说啥实话！” 文晓泉的表情很严肃：“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抠鼻屎能抠得如此忘我的明星，说好的国民天使呢？” “不就眼睛无神了点动作粗俗了点形象大叔了点吗？还是同一个人啊……”廖鑫越说越心虚，“我们也觉得奇怪呀，所以才想着让您帮忙看看嘛，照您这意思……他还真是魂穿的了？” 文晓泉对着邱韶辰举起照片，比较了一会儿后摇头道：“不好说。” “我的确是魂穿的，你要有本事就帮我找回我的身体再把我弄回去吧，我是宁可过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也不愿意演戏了，真不是人能干的事儿。”邱韶辰说着，在袖子上反复擦拭自己的食指。 廖鑫看得有点犯恶心，也不知是因为邱韶辰的行为还是邱韶辰说的话。 【你怎么看？】 文晓泉对身旁的腾蛇发了个“私聊”。 第052章 【来之前就跟你说过了，这个孩子……没处下手。】 腾蛇很快给文晓泉回了个“私聊”。 文晓泉轻叹了一声。 说起这魂穿吧，可以说是好认也可以说是不好认。好认是在于只要能把灵魂逼出体外那就一目了然，不好认是在于不是每个人都跟文晓泉一样力魄被散，那么就无处下手。当然了，要是他养有一只跟薇薇一样道行高的鬼魂，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搞定这事儿，可问题是……他没有啊！他上哪儿去抢啊？只不过抱着侥幸心理，想看看客户是不是可以让普通的鬼上身罢了。 文晓泉的叹息让廖鑫一颗心悬了起来：“怎么了道长？” “我学艺不精，您另请高明吧。” 廖鑫这下可真傻眼了：“不是吧……连您都不行？”自从上次解决了薇薇的事，还亲眼目睹了蠕动的黄符，再加上凭空出现的声音以及小白，廖鑫对文晓泉是佩服得不行，早已经把他划到得道高人的行列里，连他这种高人都束手无策，他上哪儿找另请“高明”去啊？ “知道方法是一回事，但是真正上手操作又是另一回事，”文晓泉看廖鑫额上渗出的汗水，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比我厉害的多了去了，你要实在找不到我可以帮你介绍，至少我是不能动手的。” 邱韶辰一直在旁听着，只管掏他鼻子里的污秽物，直到文晓泉这番话说出，才弹了弹手指问道：“真没有法子了？我也不要求多，只要证明我不是原装的，你让他们别逼着我演戏就行，我真是受够了。” 廖鑫皱起眉头：“你该不会是因为不想工作才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吧？” 邱韶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是啊，可我不是原装货这事儿也是真的呀。” “文道长……”廖鑫干脆无视邱韶辰，直接朝文晓泉求救。 文晓泉只是摇了摇头：“都有可能，你不要看我，我已经说了我学艺不精，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叫陈大多，今年三十二岁，和好几个跟我一样的落魄老头儿挤在一间废气的仓库里，地址是大安北路133和134之间。我们每天早中晚都会去附近一个叫天乐的小区拾破烂，上下班的时间准点到达，哦，还有晚饭后散步的时间，你们尽管去问，我骗你们没好处。” 文晓泉看向廖鑫，似是想向他求证。 对此，廖鑫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小祖宗最一开始说的时候，压根儿就没人信，大家都只当他是闹脾气不想工作。可这话说多了吧，总让人心里不踏实，尤其是这小祖宗的行为言辞和以前大相径庭，更是叫人吓得发毛，经过了各类医生的诊断，确定小祖宗正常无异，廖鑫这才上了心。 不过不查还好，一查竟发现那小祖宗说的话全是真的，就连那个陈大多的活动范围和活动时间都说得分毫不差，这样一来，“从电视或者网上看到陈大多的信息”这个想法就完全被推翻了，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想到要让文晓泉来印证一番。 看廖鑫的模样，文晓泉心下了然——这是查过了，而且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现下，没有问题却成了最难解决的问题。 “另一个人呢？见鬼那个。”眼见这事儿暂时没有突破口，文晓泉只能转移话题。 廖鑫抬手看了一下表：“现在还在拍戏呢，只要不延迟，一点前就能到。” 文晓泉也探头看了一眼：“还早呢。我刚到，一点儿准备工作都没做，要不咱先解散？” 廖鑫欣然同意：“我也是撂下了手头的工作过来的，道长您要体贴我，我可就不跟您客气了。” “我跟着你。”邱韶辰也跟着站起身，蹭到文晓泉身侧。 廖鑫和文晓泉愣在原地。 “郑培远还没回来呢，你不会打算让我一直坐这儿等他吧？” “郑培远是带邱韶辰的……”廖鑫解释道，探出头又教训起邱韶辰，“文道长可是咱们公司的贵人，不是你得罪得起的，你老实给我呆着，别起什么歪念头。” 邱韶辰伸手就要抓文晓泉的衣摆。 文晓泉向右一撅屁股躲过魔爪，不过动作太大害得他差点儿闪了腰。 熊孩子！抠过鼻屎的手也敢来碰哥！ “那我先走了。”文晓泉怒瞪一眼捧腹大笑中的邱韶辰，转身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道长慢走。”廖鑫替文晓泉挡住了想跟上的邱韶辰。 准备工作，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到街上抓一只孤魂野鬼而已。 自从确认了新建的录音室闹鬼，这家公司办公用的楼层都贴着各式各样的黄符，甚至连办公楼的大门都有，也不知道廖鑫他们是怎么说服人家的。那些个黄符有些管用，有些不管用，只能挡住修为低的鬼魂的脚步，修为高的却是不行，之前不就挡住了大笨没挡住薇薇吗？害得他在录音室被薇薇好一通埋怨。 文晓泉本想做一回好人，拿出自己的黄符纸给他们贴上，谁知道他怎么那么倒霉，刚好被个清洁大妈看到，还以为他是想贴什么小广告，二话不说把他轰了出去，动作之快让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人就已经被推进了电梯里。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对着腾蛇耸肩：“这年头，做好人都这么难。” 腾蛇十分同意：“就是，扶老人也要被讹。” 然后两人同时叹了一声，又一齐笑了起来。 如今的文晓泉已经不是当日那个一无所成的废柴，而是一个小有所成的废柴，再加上身边有个装嫩的老妖精腾蛇，因此对他来说，抓鬼并不那么难。看着时间还剩下很多，他特意用手机查了一下附近的美食，带着腾蛇去吃了顿兔子肉，这才掐着时间回到刘童琳的经纪公司。 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也塞牙——电梯门一打开，文晓泉便不禁想到这句话。 刚才赶人的那个清洁大妈显然也看到了文晓泉，当下就怒了，也不管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了，拿手指着文晓泉就开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还要不要脸了？还非要我找保安来你才死心是不是？识相的你就赶紧走，别逼我把事情做绝了！” 文晓泉心想大姐你说得已经够绝的了，等会儿还不尴尬死你…… 这么想着，文晓泉疾步走出电梯，闪到一旁给廖鑫打了个电话：“廖鑫你出来接我一下，我让人堵门口了。” 廖鑫应下了，却是感觉莫名其妙——啥情况？他干了什么事？还让人拦着不让进了？ 那清洁大妈更是莫名其妙——竟然认识这家的王牌经纪人？不是个贴小广告的吗？ “我刚才想给你们换张符，她以为我是贴小广告的……” 看着廖鑫的脸从云里雾里变幻成想笑不敢笑，最后憋得通红，文晓泉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走吧，噗……人已经到了……呼呼呼呼……”廖鑫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廖姐，你可记清楚了，这个人……噗……是童琳最敬重的道长，上次录音室闹鬼也是他……呼呼……帮咱们解决的，以后可不能赶人了……哼……呼呼……” 廖鑫哼哼呼呼地说完这番话就走了，想也知道是想回去先笑一阵。文晓泉独自面对不断给他赔不是的廖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任由她说，他负责干笑。 好不容易搞定了这一茬，文晓泉直奔廖鑫办公室，本来已经笑够了的廖鑫一见文晓泉的大红脸，顿时“哼”地一声，趴到桌子上不断地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羊癫疯了。 文晓泉恨得牙痒痒，脸上更是烧得厉害：“别笑了，说正事。” 可这笑和哭吧，都是一样的，人家越叫你不要哭不要笑，你就越想哭月想笑，这不，廖鑫已经完全不顾文晓泉的脸面，锤着桌子笑了起来。 哪里就那么好笑了？到底哪里戳中了他的g点啊？ 见廖鑫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文晓泉翻了个白眼，干脆靠在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 眯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门把扭动的声音，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美女走进来，笑得可欢了：“鑫哥，笑死我了，你请来的那是什么人啊？竟然被当成贴小广告的扔出去了，不会真贴了吧？” “哦，那以后别找我来了。” 廖鑫本来还想笑，一听这话脸都绿了：“道长您大人有大量，底下的人不懂事，你可不能跟他们较真啊。” 文晓泉心想我也不想和你们较真，可我自诩脸皮厚的，也被你们笑得都快无地自容了，这么丢脸还不如不来。 见文晓泉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廖鑫扭过头，狠狠地瞪了那个美女一眼。 美女傻眼归傻眼，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既然听到了人家刚发生的糗事，那就证明人家很有可能在廖鑫的办公室里等着，自己还这么没脑子进门就嚷嚷，这不等于笑话了人家以后还告诉人家“外面的人都在笑你”吗？ 廖鑫真是犯难了。 根据之前的接触，他知道文晓泉不像其他道长一样自恃清高，人很有亲和力说话也很逗，是个脾气好的。可这种类型的人，一旦黑了脸那就表示事情很严重…… 谁来告诉他他现在该怎么做呀…… 廖鑫真是欲哭无泪。 第053章 文晓泉歪着脑袋看了祁尧半晌。 祁尧的眼珠子游着蝶泳，看起来十分不安，也不知是被文晓泉看的，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童音给吓的。 “别怕，那小鬼是我收的，不伤人的，只是想着你以后要是拍鬼片，能给你提供些真实体验，不过看起来你没有灵感呀，”文晓泉收回思绪，微笑着朝祁尧走去，伸手取过了他手中的纸条，“就这个没错儿吧？” “没错……”祁尧得了文晓泉的解释，松了一口气，却仍心有余悸地看了文晓泉一眼，“道长真不厚道，这几天廖鑫他们成天跟我说我是犯了小人，我本来不信的，但是听童琳姐说过你，说你特别神，我信了……就你刚才那句话，快没把我魂都吓飞了。” “飞不了，飞了我也给你抓回来，”文晓泉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我出去批八字，你接着看剧本就是了，我一会儿就过来。” 祁尧一把抓住文晓泉的手腕：“把你的鬼带走……” 文晓泉一拍脑袋，回身冲鬼魂晃了晃布偶：“你自己过来。” 鬼魂拉下嘴角，心不甘情不愿地一头撞进布偶里。 见文晓泉已经离开，廖鑫也顾不得跟祁尧再说两句，一门心思跟上了他：“怎么样？” “他看不到鬼，”文晓泉将写着祁尧生辰八字的纸条塞到廖鑫手里，“这东西你一会儿处理好了，别落在别人手里，难保不会一个倒霉就真犯了小人。” “啊？”廖鑫张大了嘴，有些犯难。 “怎么？见不到还不好啊？” “那……那他整天举止异常……不会是脑子有病吧？”廖鑫严肃地发问。 文晓泉无语地看着廖鑫：“我也不管脑子有病啊，你看我干嘛？真当我是无所不能啦？” “您一会儿没事儿的话跟咱去趟医院……” 廖鑫话都没说完，就被文晓泉打断：“我又不是他妈，为什么要陪着他上医院。” “他信你啊！”廖鑫理直气壮地回道，又补充了两句，“他就服童琳，看童琳服你，他也是信你的，这次要不是童琳开口，他还不乐意批这八字，同理可得——你让他去医院，他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叽叽歪歪。” 文晓泉和廖鑫一个推托，一个拜托，磨磨唧唧地扯了十分钟，最终还是因为拗不过廖鑫，文晓泉不得不同意陪祁尧上一趟医院。 根据廖鑫的吩咐，文晓泉要先领祁尧去做了个核磁共振打掩护，随后带他去做个脑部ct，没有问题的话再转战心理医生。原本以为这一套检查完要折腾上大半天，没想到人家经纪公司路子广，到了就直接由医生领着插队，实际也没等多长时间就检查完了前两项。 检查的结果显示——祁尧的身体很健康，还能活上个八十年，脑子也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那就迅速转战这边最出名的一个心理咨询中心。 文晓泉老老实实地在车上坐着，听祁尧和他经纪人说着他们业界内的事，也没有燃起什么八卦之心，反而越听越想睡，要不是突然来了个电话，他估计真要一路睡过去。 “喂，哪位？” “文道长？” 文晓泉有些不喜对方没自报家门：“你哪位？” “我是安董介绍过来的，之前并不认识您，您当然也不认识我。” 这两只老狐狸有完没完了？怕他没事做了不成？ “安董是谁？你又是谁？”文晓泉现在只想赶紧收工回家好好浪两天，就是天皇老子要给他介绍工作他也要拒绝。 “道长说笑了，您的电话可是安董给我的，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到现在，也不肯告诉文晓泉他究竟是谁，这样故作神秘的举动让文晓泉起了疑心——好像不太对吧，安董要给他介绍工作，或是给别人引荐他，她这个中间人还能不给他吱一声？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让人家打电话过来，怎么想程序都不对。 “你打错电话了。”文晓泉说完便挂了电话。 他这么做虽然有点不礼貌，可他却是不怕的，只要安然不给他个电话或者短信支会一声，来多少个这样的电话他也敢挂。就算到最后确有其事，一句“我不接陌生人的工作请见谅”就能解决的事儿，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谁的电话啊？”祁尧从后座探出了头。 文晓泉睁眼看被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上还是那串数字在跳：“不知道，估计是打错电话的。” “你都说打错了，他还这么锲而不舍啊？”要不是看文晓泉的电话闪了又暗、暗完又闪地走了好几个回合，祁尧也不会多嘴问刚才那么一句。 “恩，估计脑子有坑，”文晓泉拿起手机，回身看祁尧，“打扰你睡觉了？那我拉黑名单。” “没有，坐车无聊就顺嘴问一句，你调了静音又没震动哪儿打扰我啊，那我得多纤细啊？” 文晓泉想了想，还是拉了黑名单——刚才他没想到安然会打不进电话这一茬，成心想看对方会打多少个电话，打的电话越多，这事儿就越蹊跷。 不过没一会儿，手机屏幕上又跳出了另一串数字。 这次，文晓泉倒是很快就接了：“喂，哪位？” “文道长脾气好大。”电话中传来了一阵轻笑声，明显和刚才那个声音不一样，却知道刚才文晓泉拒接并拉黑了刚才那人的电话。 “你哪位？”文晓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免贵姓林，名逸成，飘逸的逸，小有所成的成。” 文晓泉一听这自我介绍，就在脑海中描绘出个自信公子哥儿的形象，还小有所成的成，真是脑子有坑…… “林先生，您有什么事？” “听安董说道长厉害，想让道长帮我个忙。” “没听她跟我说。”既然对方自报了家门，文晓泉也不会一直装傻充愣。 “道长应该知道安董很忙，是安董让我直接找你的，道长不必多想。” 文晓泉还是奇怪：“忙到打个电话发条短信的时间都没有？不至于吧？”他知道安然忙，可他和龙鳞在安然家住的时候，人家可是每天都会特地带中饭晚饭回来投食的，尤其是龙鳞刚受伤那几天，人家甚至公司都没去，每天帮着他一起照顾龙鳞，所有的工作都在家里完成。 “那可就不是我能问的了，说不定有什么麻烦事？”撇开所有的疑心成见不谈，这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再加上语速慢，听着很是舒心，也怪这一来二往下来，文晓泉的警惕心就降低了不少。 “您想让我做什么？丑话说在前头，我学艺不精，不一定能帮上您，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跟我说说。” “道长说笑了，道长这样的高人还说自己学艺不精，那那些江湖神棍岂不是要全拖出去枪毙？” 文晓泉跟对方也不熟，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的玩笑，他干脆就傻笑：“呵呵。” “其实……也没什么，对道长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对方故意停顿，文晓泉只能填空：“哦，说。” “这段时间我这边也有人找上门，说是可以复活我的至亲之人……” 对方话说到一半，文晓泉心里就已经警铃大作——这绝对不可能是安然介绍过来的人！ 当初让腾蛇善后的时候，是按“神秘人突然出现不废吹灰之力收拾了所有人马抢了鬼魂就走”的剧本改记忆的，那之后他和安然串过口供，希望她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对谁都只能说是他拒绝了她的委托，否则很容易露馅。 安然不像是嘴巴关不紧的，更不像是会为了利益出卖人的，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文晓泉此刻虽心慌意乱，但也知道他不能沉默太久，否则马上就会被对方察觉，只好强装镇定回道：“那事儿啊……也不瞒您说，我的确是帮安董招魂了，不过马上受了重伤，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星期。” 这次，换对方沉默了半晌：“重伤？” “对啊，要不我怎么说自己学艺不精呢。要说起来，我也是个蠢的，以前从来没试过招魂，当时还真敢下手去做，结果活该被反噬，当场就吐了几口血晕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丢人呢。您要是也想找我招魂……劝您另请高明吧，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 “真是这样？”对方似乎不信。 “真是啊，我骗您没好处呀，有钱不赚那多傻呀，问题是这钱得有实力才能赚，我这种半吊子还是算了吧。” 对方似乎在思考，很长时间没有回话。 “林先生？” “恩，在，道长，是这样，这次我也不是想让您帮我招魂，只是想让您陪着我去看看对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反正我现在是还不能相信，听安董跟我说，也有人找上她了，她就没提出让您陪她去看看？” 这人真是……找着机会就要试探他呀…… 文晓泉头疼不已。 “没有啊，您刚才是说……复活？别闹了，我就是再差劲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真有本事的人能拿这种事做文章？就算有，估计也和那些神棍一样，是想骗您的钱吧？我可是老实人，不做假的，您要是看在安董的面子上，也该听我一次。” 对方还是不死心：“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可是……” 文晓泉皱眉，轻拍了一下祁尧经纪人的肩膀，指了一下自己的手机。 祁尧经纪人一直在听，瞬间就知道文晓泉这是要她帮忙解围了：“作死啊你？当着老娘的面跟哪个小贱人聊天呢？跟我逛街就这么无聊？还不挂？等着我帮你超度了你的手机？” 文晓泉给祁尧经纪人比了个赞，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女朋友发飙了，先这样，以后再联系吧”，便挂断了电话。 祁尧和他的经纪人看文晓泉黑着脸，尽管心中好奇得不行，也没敢多问。 文晓泉花几分钟将这事梳理了一遍，疑惑的地方依旧成谜，便决定给安然打个电话问问。 第054章 “林逸成？认识是认识，不过不熟，也很久没联系了，怎么？在刘童琳那儿见过了？” “不是，”文晓泉看了眼刚才抄下来的号码，“他刚打电话过来说你介绍的，让我陪他去看看人死能不能复生。” “这事儿绝对有问题，”半晌，安然的声音才自手机中传出，“我自认够细心，关于我儿子的事儿我从没跟别人说过，包括道士，在你之前也没请过，可以说，如果不是刘童琳介绍的，我根本不会起这个念头……你也知道，我之前拿熊虎山庄的事儿试探过你。” “您不用解释这么多，我信您，要不也不会来问您。” 电话那头的安然似是送出了一口气：“我还指望你带我见我儿子呢，哪儿敢得罪你。” 文晓泉听到这话心情好了些：“哈哈，我更不敢拿乔，直接跟您说吧，他以后要是长进了能当上鬼差，自己就能决定让不让人见他的身影，到时候根本用不上我，你们俩只管叙旧就是了。” “啊，那我就放心得罪了，”安然笑了几声，“林逸成这个人，你最好别跟他有太多的瓜葛，他可真是那种能一手掌握他人生死的类型。” “他是干什么的？” “黑白两道均沾……不，都风生水起。” 黑白两道均沾可以说是他手段高，可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就一定是背景了。 “卧槽，”文晓泉这会儿知道怕了，“对了，说了这么多都忘了跟您确认，我读个号码，您先看看是不是他的，要不是他的我不是白受这么多惊吓了？” “这是座机啊……”安然那边传来了敲打键盘的声音，“我让下面的人帮你查，你得先等着。” “他这么厉害？什么来头？”刚才不怕死跟林逸成说了那么多，还拒绝了人家，文晓泉真是越想越心虚，连说话声音都无意识地降低了许多。 “他家是典型的名门望族，家里有个在首都当高官的大舅舅，其他靠姻缘的官场关系还有他的姑父、同辈姐妹的丈夫，最差也是市里的二把手……林氏集团听说过吧，他家里大多数人都在企业里上班，他自己也已经有过百亿的身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经商的人大多都有些不能见光的手段，我之所以和他认识，也是想借助他们家的力量。” 不能见光的手段…… 文晓泉咽了口唾沫，拿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不会是抹脖子抛尸之类的吧…… 可能文晓泉吞口水的声音太大，安然笑得不行：“你想什么呢你，他们没这么可怕。大多数生意人想攀上他们也是想找个后台，有利益的时候能拉自己一把，自己碰上困难……比如合作伙伴破产卷铺盖跑路的情况，也可以让他们帮忙抓人。不可否认，他们在这方面很有一手，因此在某些事情上，我也喜欢找他们合作，而不是去找人民公仆。” “你这些话可一点儿都没安慰上我……” “你怕什么？你得罪他了？” 文晓泉悲伤地望向窗外，已经可以看到心理咨询中心的巨大看板了：“我挂了他电话拒听他电话拉黑他电话还拒绝了他的委托——这些算不算？” “这些都是小事儿，是他来求你的，还不许你摆摆架子了？再说，就算他真生气了……我给你扛着。” 文晓泉诚心诚意地大喊了一声：“女神！” 安然哈哈大笑，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严肃：“扛不扛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一个人拼不怕，我就只剩下钱了，可我不能让信任我的人丢了饭碗，如果触及这条底线……我会提前帮你准备好避难所，总不会让你落在他手里。” 这些话为什么不烂你在肚子里…… 文晓泉收拾了一下糟糕的情绪，打开车门往外走：“我还有事儿，就先不聊了，您查好了给我条短信就行。” “恩。” 这会儿，文晓泉可不如在医院的时候气定神闲了——为了不失礼，他嘴上和祁尧的经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着，脑子里却全是林逸成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结果没能好好聊天，也没能好好想事情，还是狠狠地失礼了一回。 “您要不要到车上休息一下？我看您精神不太好。” 祁尧的经纪人将车钥匙递到文晓泉眼前。 文晓泉一愣，扭头看身边那个微笑着的女孩儿，总感觉他看到了天使：“恩。” 接过车钥匙，文晓泉也没马上离开，先是去自动贩卖机买了几瓶饮料，给人家赔了份廉价的礼，表示自己想活动活动，不一定会在车上，让他们下来的时候提前给自己个电话，这才慢腾腾地往外走。 心理咨询中心的环境不错，大楼外是一个庭院，种植着许多花草树木，让这里鸟语花香、空气也十分清新，最主要是清静，不论怎么看都是个非常舒心的地方。文晓泉在庭院里晃了一圈，发现没几个人，便选了一个凉亭落座，开始神游四海。 林逸成究竟想干什么？ 文晓泉脑海中浮现了第一个问题。 林逸成似乎很在意起死回生，他们的对话里大半都是围绕着这四个字转。他并没说他和安然一样，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这样的信息——他有至亲去世，他想复活至亲，他希望找个有实力的人去帮他探路。 可这样又延伸出了几个问题。 比如，他为什么要撒谎说是安然介绍的？不以安然当挡箭牌对他会有什么不利？他是通过什么途径认识文晓泉的？他找上门应该代表对文晓泉有一定的信任，为什么在听到文晓泉说自己学艺不精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文晓泉说的话？ 等等…… 文晓泉好像抓到些线索了。 林逸成会不会一开始就知道……或者说怀疑，文晓泉和上次的事有关了？ 成人版的腾蛇施法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他们闯进去的时候也是按安然指导的路线走，避过了所有的监视器，可这并不代表上次的事儿他们做得滴水不漏——只要当时有人发现过他们并且没被篡改记忆，他们就有暴露的可能。 这么说，林逸成就是那群人的幕后老板？ 以林逸成的背景，拥有个高档别墅区是完全有可能的，甚至可以说，他要是没这能力，估计也没人有这能力了。 可这样推理又有个问题——如果林逸成就是那群人的幕后老板，并且得知文晓泉和龙鳞也参与到了上次的事件当中，他完全可以开始动手解决，又或者是对文晓泉进行口头警告，为什么他要打个电话进行旁敲侧击？这似乎不太符合逻辑。 难道是忌讳腾蛇的实力？ 文晓泉捏着下巴，觉得这个想法经得起推敲。 神秘高人因为厉害，所以可以收拾那么多人，反过来想，正是因为神秘高人厉害，才会对他们产生忌惮的效果。林逸成不论是已经知道真相还是止步于怀疑阶段，都会因为摸不清这个神秘高人的实力，或者是手上明显没有能对付神秘高人的人才而按兵不动。 与其说是想探他们是不是真参与了上次的事儿，还不如说是想探腾蛇的底？ 文晓泉激动地站起身，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可没一会儿，他又咬住了大拇指的指甲盖，不住地来回踱步。 灵兽有多强大，就能激起人类多大的贪欲，以前龙文两家四老都曾对他说过，尽管修道的人多少都听过他们两家有灵兽的传闻，可实际见过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必须要防止并且避免这些人确认灵兽的存在，否则一定会酿成大祸。 林逸成的手上应该有不少人才，其中听过龙鳞两家有灵兽这个传闻的人可能大有人在，就算完全不知情，既然他们已经查到了自己身上，那离顺藤摸瓜查到事实的距离还远吗？ 想着想着，文晓泉突然又想到了件非常可怕的事。 等他们追查到林龙两家、灵兽、腾蛇的所有事实后，一定会注意到他身边偶尔现身的小白和腾蛇，以及天空和白虎。现下小白、天空和白虎都在修真界，一时半会儿也不怕会出什么岔子，可腾蛇还在他身边呢……而且是正太的模样…… 等到那个时候，他的抑魔之血也一定会浮出水面。 细思恐极，文晓泉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了许多他被抓去做人体试验的画面，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当那些人发现他的这个体质时，会逼他去做什么样的事情…… 现在，文晓泉恨不得能马上飞回家找家里的四位长辈及龙鳞商量对策。 这么想的，文晓泉也就这么干了。 他先是给祁尧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想催促他们赶紧离开，如果不行，他只能撂下他们直接跑路。幸运的是，她跟文晓泉说祁尧已经下楼去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到停车场，她这边则是要听一下医生的诊断结果，大约十分钟后能离开。 文晓泉归心似箭，说着话的同时脚也没闲着，电话挂断的时候，正好到达了停车场，远远地还能看到站在车前的祁尧。 他上前正欲打招呼，突然听到祁尧蹦出一句：“娘子。” 文晓泉抖了抖，伸出的手缩回来，话都不敢说了。 “为夫不日便要征战沙场，舍不下你，更舍不下蓉儿……却是不得不走……” 说罢，祁尧轻轻地吐出一声叹息。 “……” 这是犯病了？ 第055章 “娘子莫哭。”祁尧抬了一下手。 利用车身挡住身形，文晓泉皱着脸在祁尧身侧看，按祁尧的话来推测，这是想要给“娘子”擦掉泪珠子，可那动作不伦不类的，怎么看也不像拭泪。 “若是为夫……娘子便寻个好人嫁了吧……” 【这也没鬼啊……难道真是脑子有病？】 腾蛇一脸不明所以的迷茫模样。 祁尧的自言自语仍不断地传入文晓泉的耳中，他无语地看了一眼祁尧的背影，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十多米开外的地方，拿出手机大声嚷了起来。 “我跟你说我马上就回去！” “草！你那什么破手机，我说得够大声的了！” “滚！” …… 总共就这么几步路，文晓泉没一会儿就走到祁尧跟前，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和面上突然升起的可疑红晕，假装挂掉了电话：“你什么时候下来的？等了很久了？都怪我，看这里环境不错，四处逛了逛。” 祁尧飞快地瞥了文晓泉一眼：“没事，我才刚到，道长逛了这么久？”说完，一双眼睛又黏在了文晓泉脸上，像是在观察他的神情是否有异。 “那边有个凉亭，我坐那儿跟人打电话呢，刚才的电话你也听到了，我有点小麻烦。”文晓泉扯了扯嘴角，提醒自己绝对不能露馅儿。 尽管文晓泉此时的表情有些怪异，要换了平时绝对要让祁尧给看出来，可这不是巧吗？祁尧正好就听到了他的麻烦事，因此表情再怪异，祁尧也不会多想。 这不，听完文晓泉的话，祁尧轻呼出一口气，作出担心的模样：“是什么事儿？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也没什么，就是自己学艺不精，一些工作接不了，可谁知道拒绝的对象是个有钱有势的，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生气而已。不过，就算生气也气不到哪儿去，最惨也就是被砸招牌呗，我有刘天后这个便宜经纪人，还愁找不到工作么？”文晓泉笑道。 祁尧这会儿是真好奇了：“那道长您究竟是厉害还是不厉害呀？童琳姐可是说过她很信得过你的。” 文晓泉两手一摊实话实说：“我就是个半吊子，只不过运气好，刚好解了刘天后的心结，再加上有职业操守，不乱说话也不打算捏着人把柄不放，这才让刘天后另眼相待。你仔细想想，她跟你介绍我的时候有说过我厉害吗？” “好像还真没有……”祁尧捏着下巴回想，“不过鑫哥和小婷说过，他们对您可服气了。” 文晓泉哈哈哈笑了几声：“那是对于你们来说厉害，我都能收服鬼魂了，你敢说我不厉害？” 祁尧想起录音棚里凭空出现的童音，笑得好不尴尬：“的确厉害。” “所以说嘛，厉不厉害得看跟谁比较，要把我往有真材实料里的人堆里扔，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学徒级别的，可不要太高看我了。”文晓泉轻拍了祁尧的肩头两下。 “聊什么呢？什么学徒高看的？”祁尧的经纪人这会儿正好走到他俩身旁，听着糊里糊涂的，便忍不住问道。 文晓泉将车钥匙往女孩儿手里一塞，笑道：“没什么，自揭老底中。妹子哎，你爷爷我有点儿急事儿，赶着要回去，你看咱们是不是快点儿回去？不把这边交代好了我也不敢走。” 想起三百岁的梗，祁尧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让他的经纪人听着看着都迷糊，直用手指戳他腰际，逼着他从实招来。 祁尧先是解释了一下三百岁的爷爷梗，又说了他们刚才聊天的内容，引得他的经纪人对修道好奇不已，不住地问文晓泉问题，让他们的回程比来时充实了许多。当然，充实了许多的只有他们俩，文晓泉只觉得自己太忙，来回两趟都在说说说，嘴皮子都要被磨薄了。 【晓泉，看外面。】 文晓泉口干舌燥，腾蛇这一打断，正好给了他停嘴润嗓的机会。 【大安北路？怎么了？】 【陈大多，天乐小区。】 文晓泉顺着腾蛇的手指俯身，看到了远处的小区招牌，却不为所动。 【现在赶时间，没空去调查。】 腾蛇似乎有些不解。 【赶时间？要不我帮你去查一下？我也认识回去的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稍微等我一下就好。】 文晓泉一听，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想通了问题的关键，却忘了和腾蛇支会一声。 “前面那个小区门口停车放我下来吧，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文晓泉左思右想，还是决定顺了腾蛇的意思，除了反省自己不尽心尽力完成工作，还反省自己作为腾蛇的搭档，竟然忘了把这么重要的事透露给腾蛇，要是以后让腾蛇知道了，难保不会闹别扭。 将心比心，要换了他，他也会郁闷。 “怎么了道长？”祁尧的经纪人一边减缓车速，一边找机会拐弯。 “其实这次廖鑫还委托了我另一件事，说是正好和你们顺路才让我跟着的。我现在要到那个小区里面查点儿东西，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行。”文晓泉说的话真假参半，也不怕他们跟廖鑫说起来对不上号。 祁尧和他的经纪人对视一眼：“这怎么行……” 文晓泉比了个赞，默不作声地下了车。 一进小区，文晓泉就和腾蛇兵分两路，各自打听起了陈大多。要说这次找人也真是麻烦，他们没见过陈大多人，只能跟人打听，要是运气不好，估计天黑都碰不到一个认识陈大多的。 找了没几分钟，廖鑫突然给文晓泉发来一条短信，说是祁尧的经纪人不敢就这么离开，给他打电话请示，得知他们没见过要找的人，自告奋勇表示要过来帮忙，至于祁尧，他不方面露面，因此留在车上等候消息。 这姑娘果然是天使啊！ 文晓泉在心底这么称赞道，紧接着又忍不住想——这姑娘人长得漂亮不说，还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恩，以后找媳妇就得找这样的！ 起了这么个头，他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说起来，他也老大不小了，自打毕业出来当了无业游民，靠当神棍招摇撞骗勉强维生，他就没考虑过这事儿。现在他有了真材实料，不再是纯粹的招摇撞骗，钱赚了不少，再加上龙鳞给他的卡……是不是真该把讨媳妇这事儿提上行程了？ 要不，就厚着脸皮对那姑娘下手？ 文晓泉摸着自己白净的脸，思考着这事儿的可行性。 【晓泉，回停车场，人找到了。】 只这么一句，就让文晓泉活跃中的大脑停机了——这才几分钟，就找到了？ 等他回到车上，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差点儿就激动得要去抱祁尧的经纪人了。 原来，人家姑娘进了小区后不知道该上哪儿找他，正想给他打电话呢，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抬眼望去，她正前方三米开外站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神色慌张，视线与她的视线一撞上便别开了脸。 小姑娘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被一个陌生人这么对待很是郁闷，便多看了那人几眼。谁知那人第二次和她对上眼时，竟撂下拾荒同伴拔腿就跑，小姑娘一看也是怒了——四周都没人，那人明显就是见了她才跑的，她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孤魂野鬼，至于吓得魂儿都飞了么。 那人的同伴也是莫名其妙，冲着那人的背影喊了几嗓子“大多”，又追问那人“要上哪儿去”，小姑娘一下便反应过来，刚才那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陈大多，于是连忙追了上去。 女孩子毕竟是柔弱些，她追了几十米，眼看着就要把人跟丢的时候，那人突然来了个平地摔，膝盖磕在花坛的棱角上，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其实，当时腾蛇也在，见小姑娘追着个男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出手帮了她一把。等小姑娘走到那男人身边，问那男人“是不是陈大多不是的话为什么要跑”时，他更狠，直接对那男人使用了幻术，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把人拐回了车上。 这姑娘不仅是天使！还是他的幸运星啊！ 文晓泉不住地傻乐呵，直到回到廖鑫的办公室，那看着渗人的傻笑也没从他脸上消失。 “……就是这样，依我看，你们家的鼻屎制造机应该真是魂穿的，说得再具体一点的话，应该是和陈大多交换灵魂了。恩，交换灵魂的契机我不太清楚，咱一会儿再盘问盘问，我先解决了祁尧这边。” 廖鑫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是说他看不到鬼吗？刚才听乐乐说，检查也没有任何问题，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她叫乐乐啊……”文晓泉偷偷看了乐乐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廖鑫将耳朵凑过去：“什么？” “咳，没什么……” 文晓泉稳住自己荡漾的心思和表情，走到祁尧面前。 “你是不是很喜欢编故事啊？” 祁尧歪着脑袋，显然没听懂文晓泉的意思。 “其实我是这种人，睡前不编个故事想象一下自己是绝世万人迷收几个漂亮妹子开后宫我都睡不着觉。” 祁尧的脸“唰”一下红成了番茄。 第056章 “你这反应……看来我是猜对了？”文晓泉挨着祁尧坐下，用肩膀撞了一下祁尧，“你也别不好意思了，你造你差点吓疯别人么？” “什么意思？”祁尧脸上一半是迷茫，一半是羞赧。 文晓泉耐心解释：“知道今天为啥找你去检查吗？你心里也该有些疑问吧？你以为人家都没见过你今天那样演？不过是没往这方面想罢了，你以后是想让别人以为你是蛇精病么？” “我不是……我……你……你们……”祁尧脸上的颜色逐渐渲染至耳根、脖子，极其缓慢地观察了在场所有人一趟，羞得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除了他俩，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廖鑫：“你平时就是那样磨练演技的？” 祁尧捂着脸点头，觉得无地自容。 “这事儿解决了，我们来解决另一件事，”文晓泉冲廖鑫摇头，示意他不能逼得太紧，否则祁尧肯定没脸见人了，“邱韶辰呢？”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陈大多突然抬起了脑袋，又迅速埋回膝盖里。 “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反应，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糊弄过去吗？”文晓泉玩心大起。 如果说刚才调戏祁尧是无心之过，现在调戏“陈大多”可就是有意而为之了，毕竟……陈大多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小孩子，稍微给点儿压力就能让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抖，要不人家怎么老说欺负小孩子好玩儿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陈大多”死鸭子嘴硬，文晓泉便直接截住他的退路：“那你为什么看到乐乐就跑呢？” “陈大多”张嘴想辩解，可很快又发现如果辩解的话会露马脚，只得哼了一声道：“哼，我想跑就跑，还要跟你打报告？”尽显小孩子的理屈后胡搅蛮缠之态。 “不用，不过你一跑咱就知道了，你肯定是邱韶辰，认识乐乐，以为别人发现你了就心虚得要死，结果被抓了才想起来你根本没必要跑，对吧？现在是不是后悔死了？” “陈大多”也憋红了一张脸，不服气地嚷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啊！” “你想要证据？”文晓泉冲腾蛇勾了勾手指，“我这就给你。” 谁也不知道腾蛇究竟给“陈大多”看了什么剧本，只看陈大多一会儿瞠目结舌，一会儿黯然失色，一会儿魂不守舍，最后，竟“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我不想再演戏了！我求你们了！我不想再演戏了！好可怕！好可怕！我不想再演戏了……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 廖鑫看着“陈大多”怪可怜的，也顾不上去抱一个大老爷们儿的身体多别扭，跪坐在他面前便将他的脑袋圈进了怀里：“韶辰，别怕，鑫哥在呢，没人会逼你去演戏的，乖，不哭了啊。” “陈大多”抬起头，说话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真的不用吗？” 被个大老爷们儿用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廖鑫强压下恶心不适感，硬生生将“陈大多”的脑袋又摁回怀里，坚持贯彻眼不见为净的政策：“不用了，你虽然是韶辰，可也不是韶辰了，跟我们签约的不是你，你当然不用演戏了。” “韶辰？”乐乐迷糊地嘀咕了句，倏忽又瞪大一双杏眼：“鑫哥！这是邱韶辰？” 廖鑫点了点头。 “我就说我不是邱韶辰，你们还不信。” “邱韶辰”的声音比人先到，众人看向门口时，正好看见他又在挖鼻孔。 “邱韶辰”身旁的小伙子一把拽下他的手：“相信我……你真的没有那么多鼻屎……” 文晓泉不打算再和他们搀和下去，煞风景地问了句：“鑫哥，我的票你们帮我订好了吗？” 廖鑫一愣，这才点头：“一会儿我送你过去，八点的飞机。” “不用了，我赶时间，自己打车过去。” “那我现在就送你一趟，”廖鑫拍了拍“陈大多”的背，哄了他几句，“乖，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我就回来。” “陈大多”不管不顾地抱住廖鑫的大腿：“不行！要么带上我，要么放我走！”显然，他是信不过廖鑫之外的所有人，生怕别人又逼着他演戏。 廖鑫无奈地摊手：“他妈妈是间歇性失常，总会对他……”解释的话才刚起了个头，他便感觉到“陈大多”在颤抖，想说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文晓泉摇头：“不必跟我解释什么，抛开一切不谈，他也只是个孩子，总不能就这么放他出去让他去谋生，他哪儿懂这些？你就陪着他吧，再讨价还价就太为难人了，不论是你我他还是在场的大家。” 廖鑫最终还是妥协了。 文晓泉其实很希望乐乐能送他一程的，可他也很理解，祁尧今天算是遭受了重大的精神打击，没有她是不行的。另外，他对乐乐不是一见钟情，不过是有些好感，想要培养的话以后还有机会，没必要因为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而暴露了他龌蹉的心思，得不偿失。 实话说，他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心急，八点的飞机等他回到龙宅时，已经是半夜了，想找人商量事情也得考虑考虑会不会扰人清梦——关于这一点，他是上了飞机后才想明白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心烦意乱，没多余的功夫注意这些。 零点二十三分，当他站在熟悉的龙宅外时，看不到一丝光亮。 果然，大家都睡了。 “哇！”有人拍了一下文晓泉的肩膀。 文晓泉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被吓停了，想也没想便随手往后扔了一堆黄符，顺便拉开了与那人的距离。“你是谁？”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乖徒孙，长进了。” 那人话刚落音，龙家大门上的等便亮起，借着灯光去看，他瞧见了祖师爷狡黠的笑脸。 文晓泉不乐意了，咬牙切齿地回道：“多谢祖师爷夸奖！不知道祖师爷深夜来访有何贵干？不会就蹲这儿等着吓我吧？” “一半一半，”祖师爷笑嘻嘻地将黄符送回文晓泉的裤袋里，“我不是今天才来的，等你好几天了都，啊，不过刚才的确是有意吓你，因为我等烦了。” 人家都是有钱任性，换了祖师爷那叫能打就是任性，文晓泉明明恨得牙痒痒，却不敢说出更过分的话：“不会打电话咩……” 祖师爷揽住文晓泉的肩，将全部体重压在了他身上：“龙家小子说你快回来了，我就放宽心再等你一等。” “你就不怕我这次工作去的时间长？” “我不信你刚受过伤心里能没点儿阴影。”祖师爷偏过头看文晓泉，眉尾高高地挑起。 文晓泉听了这话，顿时没了脾气——姜还是老的辣啊，连他受伤后的心理状况都给算计到了，这次要不是他心软，早在昨天就已经和龙鳞一起回来了。 “又怎么了？准备把小白还我了吗？” 祖师爷指了指腾蛇：“错，我是准备把他也抢走。” “更严重了？不对啊，严重的话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悠哉？”文晓泉不信，横了祖师爷一眼。 “忙里偷闲罢了，”祖师爷苦笑两声，“这段时间，胎果树被骚扰得没几天就必须转移一次，要不了多久三千世界都要让它跑遍了……我们倒是乐意，它跑完一圈就代表今年无法产果，骚动自然就会停歇，等到来年我们有了充分的准备，肯定不怕压不住那些想捣乱的。” 文晓泉不解：“那怎么还要增派人手？你们也跟着骚扰不就是了？” “哪有那么简单，对方也不是笨的，大概是看出了我们的意图，也可能是自己发现的……不过这些都不可怕，怕就怕这些行动都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你是不知道，最近这一个多月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们……意思是组织闹事？背后有人指点他们？” 祖师爷努努嘴：“要不怎么能一次掀起这么大规模的打架斗殴呢，肯定是有人有预谋，可怕的是我们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想干什么。” 相似的情形让文晓泉很快想到林逸成，登时烦躁得要命：“你们加油，对了，小白和白虎那两只老妖精怎么样了，是不是比拼着谁赶的魔兽多呀？”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不过……”祖师爷顿了顿，似乎在犹豫。 “怎么？”文晓泉心里冒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白虎受伤了，很严重，小白目前还没什么大问题，可终究是太累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文晓泉差点儿没跳起来：“怎么回事啊？不会前线就他俩顶着吧？对了，天空呢？天空没事吧？天空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信不信我妈哭给你看？” “天空……和小白差不多，”祖师爷很是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十二灵兽只找到了一半，加上你手里的腾蛇也才七只，能调动的散仙、神仙、鬼仙我们都叫上，也不过数以百计，架不住对面成千上万的妖兽一波又一波地打过来呀。” 这就是所谓的大神也怕被轮？ 文晓泉死死地抓住祖师爷的手臂：“腾蛇你不要带走了，换我去吧，我担心小白他们。” 祖师爷并没有立刻拒绝，只是深深地看了文晓泉一眼：“你去，管什么用？” 是啊，他连灵兽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他去管什么用？ 可是…… 他担心啊！ 沮丧归沮丧，文晓泉仍然没松手：“不管，这次我是必须去，你想啊，我有抑魔之血啊，我道行虽然不高，可血管用啊，你们只管抽就是，抽完我就磕灵丹养着，肯定很快就能再造血。这四只灵兽被咱们家养了这么多年，都是有感情的……不，都跟家人一样了，谁要是出了事都不行，祖师爷，您行行好，就带我过去吧？” 祖师爷幽幽地叹了一声：“早知道不跟你说了……罢了罢了。” 文晓泉喜上眉梢：“祖师爷您这是答应带我过去了？” 谁料祖师爷一甩肥大的袖子，腾蛇便消失不见，下一秒，连祖师爷也无影无踪，只留下文晓泉一人，独自在龙家大门前愣神。 第057章 腾蛇没了，大家都睡了，文晓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强迫自己先睡明天再考虑吧，他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既然睡不着那就顺其自然起来打坐吧，却心慌意乱根本无法入定。折腾来折腾去，最终还是睁着眼度过了这一夜。 在床上滚到六点多，文晓泉终于躺不住了，洗漱完毕后直奔龙鳞的卧室，发现房门是打开的，里面没有龙鳞的身影，反之，龙家夫妇的房门是紧闭着的，门内响着阵阵鼾声，大概是还在睡。 文晓泉习惯性回身勾了勾手指，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抓了抓头发。 跟屁虫都不在了原来是这么寂寞的事啊？ 他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准备到宿舍找龙鳞——龙鳞和龙家二老的矛盾并没有因为他的入住而化解，通常是龙家两老在家睡时，龙鳞在学堂宿舍住或者干脆外宿，而龙家两老在学堂宿舍住时，龙鳞才会回家，总之是根本不愿意和对方撞上，也不知道是谁刻意为之。 龙啸天曾经跟文晓泉解释过突破山腰迷阵的方法，以前他修为低，即便知道方法也可能被困在迷阵当中，龙家两老便从不让他自己上下山，一直亲自接送。虽然他现在只是刚突破开光，可比起刚来的时候已经跨出了一大步，在知道方法的情况下，上下山是轻而易举的，美中不足的是他还不能熟练使用法器，否则上一次山就不用走断两条腿了。 “文兄？” 文晓泉刚出迷阵，就撞上了从学堂里往外走的古德白。 古德白有些激动地走向文晓泉：“真的是文兄啊，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不要问最近，他现在就不好了…… 文晓泉只顾着喘气，根本没工夫和古德白叙旧：“有……有没有水……” “有的，你等等。”古德白听他这么说，才发现了他的异常，折返回学堂里没两分钟，便给文晓泉拿来了一瓶矿泉水。 文晓泉接过水，二话不说便灌了一大半。 “怎么不打电话让人下去接你？自己走多累呀。” “我好意思么我……”文晓泉干笑着。 古德白经文晓泉这么一提醒，才想起现在不过六点多：“对哦，学堂开课是八点，这会儿大家都还在赖床呢。以后你要上来可以打电话，六点之后我就醒了。” 文晓泉晃了晃矿泉水瓶，连带着一起道谢：“谢了。” “同门师兄弟，何必这么客气，”古德白笑眯眯地拍了文晓泉肩膀一下，“文兄你真不错，几个月没见，修为都快赶上我了，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要被你比下去了啊。” “不过运气好罢了，你如果不在学堂教书，肯定会比我更快。” 说到这个，就轮到古德白干笑了：“我还不行，师傅不允许我出去工作，就算有，也是特别简单的。” 文晓泉瞪大了眼：“为什么？” 古德白委屈地扁嘴：“你想啊，我这个样子本来就很难让人信服，如果我因为实力不足或者其他原因办砸了差事，人家肯定会说——下次不要找那个歪果仁道士，那就是个骗子，骗钱的！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混下去呀？” “哈哈，真是委屈你了，声名大噪肯定由外貌开始，臭名远扬也是由外貌开始，还是龙叔叔有远见，你要是我徒弟，非栽我手里不可！”文晓泉对着古德白的肩头回敬了两下。 古德白也笑了：“还是这样好，咱们年龄相仿实力也相仿，说话也不用忌讳什么，之前给你上课，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别扭。” “没见过这么老的学生是吧？” “不是，年龄太相近了，总感觉自己有点儿自视甚高的感觉，不好，不好”古德白晃了晃脑袋，“对了，你出去工作，用的是妖魔还是鬼怪？你觉得哪一种好用？我现在手头只有些山精野怪，是不是得做好两手准备？” 自己带的都是灵兽，不具备参考价值，文晓泉根据经验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答道：“如果只是查事情，鬼和会用幻术的妖魔好，如果对方也有些实力，就必须要用幻术厉害点的，至于打架嘛……当然是哪个厉害让哪个上啦，就算不够厉害，只要和你默契够好，也能打场漂亮架。” “会用幻术的，我没有，幻术，幻术……”古德白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笔和小本子，仔细地将文晓泉说的记录下来，“你打过架了吗？” 文晓泉正想回话，眼角突然瞥见一个人影。 龙鳞在学堂门口顿了顿，转身向右走去，目标似乎是西南方的那块空地。 “大哥，大哥你等等我，”文晓泉原本就是想来找龙鳞的，既然知道人家醒了，自然没有再和古德白聊天打屁的理由，“我有事找我大哥，先不跟你聊了。”说完，他冲古德白做了个抱歉的动作，眼睛不住地往龙鳞越来越远的背影飘。 古德白笑着摆手：“没事，你先过去吧。” 文晓泉迈开仍旧有些沉重的双腿，朝龙鳞狂奔过去。 “大哥……”文晓泉左手摩擦着衣摆。 龙鳞没回话，握着桃木剑摆出了一个架势，剑尖直指文晓泉。 文晓泉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挪了几步。 这是早起低血糖？还是剑气？ 又观察了龙鳞片刻，文晓泉还是没看出来龙鳞究竟是心情不好还是单纯不想和他说话，只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感觉到龙鳞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了，今天突然撞上，还真有点可怕，仿佛回到了他和龙鳞还没熟络起来的时候，阴冷，又渗人。 龙鳞不理他，他就只能在一旁巴巴地看着，站着等着觉得自己脚底板生疼，他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泥土地上，继续看龙鳞练剑。 不知等了多久，也不知道龙鳞是练完了几套剑法，他终于等到龙鳞收了架势，打算往学堂里走，他也立即起身跟上。原路返回还不到二十米，便有学生的谈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看来他运气还不错，龙鳞肯定不太想和这里的人打交道，才没继续练下去，要不他还得接着等。 在学生们好奇的目光中，他一路跟着龙鳞回了宿舍，在宿舍里落座。 这一坐，又是半个小时。 龙鳞自己泡茶看书悠然自得，对一旁坐立难安的文晓泉根本不管不顾。 两人独处不尴尬，他俩又不是没独处过，尴尬的是……没话说。 “大哥……”文晓泉刚壮起胆子起了个头，就紧张地又搓起了手。 龙鳞抬眼看着文晓泉，就是不说话。 文晓泉心一横，挤到了龙鳞身边：“大哥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 龙鳞的视线又投回书卷上：“说。” “你的草养好了吗？”文晓泉指的是当初送龙鳞的那颗灵根草种子。 “差不多。” 文晓泉追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去修真界啊？” “我在现世呆着碍着你了？”龙鳞眼皮都没抬一下。 “怎么会，我这不是关心大哥你的前途嘛。”厚脸皮的开关只要能打开，文晓泉就能不知道什么叫尴尬。 龙鳞抬起头，勾起嘴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哦？关心？” 文晓泉正色道：“你是我大哥，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啊？” 龙鳞看了文晓泉片刻，才继续低头看书：“说重点。” 文晓泉现在总算是知道自己之前对客户说“说重点”有多可恶了：“我想跟你一起去修真界。” “去干什么？”龙鳞明显有些惊讶，从他无意识问出这一句就能看出。 文晓泉眨眨眼：“我还想跟在大哥身边多学点东西。” 龙鳞听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里却可以看到满满的疑惑：“这里有很多人可以教你。” 文晓泉摇头：“我从小就怕老师，还是跟年龄相仿的人学更好。” “年龄相仿的还有古德白，比你小一点的学生也多得是。” 文晓泉半眯起眼，一脸嫌弃：“他们又没你厉害。” “他们得再练几年。” 也不知道为什么，龙鳞还是那张死人脸，文晓泉看着却觉得他心情变好了一些：“几年哪里够，他们修炼的速度还比不上我。” “再等几天。” 文晓泉张大嘴：“啥？” “我说修真界，再等几天，等我突破金丹。” 文晓泉更惊讶了：“得突破金丹才能去？那我怎么办？” “不是，”龙鳞顿了顿，耐着性子解释起来，“那个人觉得万兵源小世界太危险，和负责测试的长老说我不到金丹就别异想天开。至于你，已经突破开光，那个人也没给你设阻力，有我在，你总能过的。” 文晓泉觉得自己真是神奇，竟然一听就知道龙鳞说的“那个人”一定是龙啸天，而且一点儿没惊讶他会这么称呼自己的父亲。 “有大哥的小弟像块宝，”听龙鳞话里的意思像是他不过也帮他作弊，文晓泉真想抱住龙鳞亲他两口，不过……也仅限脑补，文晓泉根本没胆量这么去做，“小世界就这么危险，那大哥以后怎么去大世界啊？” “不去，我只想去万兵源学剑……万兵源，很特别，那里有来自三千世界的高手，你去了就知道。”显然，龙鳞是懒得解释了。 恩，去了就打听胎果树的消息，这事儿闹得这么大，肯定是各类小道消息满天飞。 噢，还得学一下怎么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文晓泉在心底拟定着计划abcde，又在龙鳞的宿舍里呆了半个小时，才以“不打扰大哥看书”为理由离开。 这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龙家两老早已起床，吃好了早餐正准备上学堂看学生们学习。文晓泉也不多说废话，一股脑将自己脑洞大开的推理跟他们说了一遍，强调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中心思想，最后又叮嘱两老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才将两老送出了大门。 心中的大石落下，想做的事也有了路子，睡意很快就袭击了文晓泉。他打着哈欠往楼梯走，却差点一脑袋撞上龙鳞的肚子。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尽管知道龙鳞不想和龙家两老碰面，总是掐着他俩要上山的时间赶紧下山，文晓泉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龙鳞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文晓泉。 “你想去修真界，是为了躲开那些人？” 第058章 “不是。”文晓泉答得干脆利落。 由于站在高处，龙鳞的视线总让人有种轻视人的感觉：“瞒着我不是心虚？” “怎么可能？那是你没问，”关于这点，文晓泉可是理直气壮，“早上你不是心情不好嘛，再一个是估计你也不想听……算了，我也不挣扎了，实话说吧，这事儿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知道，上次提了一下你就抓我当苦力，这次我就是有心想让你关心下龙叔叔陈阿姨，也没那个胆儿。” “说得好听，这次的事儿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文晓泉耸肩：“我也是被坑的，你得体谅体谅我。” “还有，上次我可没怎么你。”听起来，龙鳞是想起上次的事件了，不过他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仿佛漠不关心。 文晓泉嘿嘿直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狡黠：“我知道，最后我没做成苦力，不过不是撞上了胖子那事儿嘛，生命线虽然是我发现的，不过让我去救人的可是你。” 龙鳞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靠在扶手上，高高地挑起眉尾，“我发现……没事儿求我你就不叫我大哥了？” 文晓泉哈哈大笑：“大哥是永远的大哥，我刚才那都是紧张的，就怕大哥你误会我。” “做小弟就要有做小弟的样子，每天跟在我后头转悠就足够了。”说着，龙鳞垂下手，慢慢走下台阶。 这话让文晓泉听着有些一头雾水：“我一直跟着呀，这不还打算跟大哥你到修真界去？” 与文晓泉擦身而过时，龙鳞垂眸看了他一眼：“你是想去找太阴？” 文晓泉愣了一阵，才赶忙跟着龙鳞到客厅落座：“大哥不愧是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不到祖师爷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儿。” 也是，祖师爷也就抓壮丁的时候会来找他，没事儿根本不回现世来。 “腾蛇被祖师爷掳走了，那可真是掳走了，袖子一挥就不见了，根本没有给我发言权。”文晓泉说起这事儿时有些愤愤不平。 龙鳞只是抬眼看了文晓泉数秒：“跟我打小报告也没用。” “可是听说那边的战况很糟糕，白虎受伤了，小白和天空太累了，腾蛇去了估计也差不多，大哥你就一点儿不担心？” “我担心管什么用？”龙鳞挑眉。 这话虽然是大实话，可文晓泉听着就是不舒服——龙鳞的性子是有些冷，他一直知道，可白虎可是跟龙鳞一块儿长大的，对这事儿龙鳞都这么冷静的话……是不是过于冷漠了些？ 文晓泉气不过，睨着龙鳞默不作声。 龙鳞的情绪丝毫没被文晓泉影响：“你想去，不会是想着有了抑魔之血就可以帮上忙吧？” 小心思被人看了个通透，文晓泉登时红了脸，心里还有些恼——恼自己脸上藏不住事儿，也恼自己没用。 “他们没那么容易出事儿，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还是老实呆着吧。” 文晓泉不服气：“白虎不就受伤了？” 龙鳞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桌子：“他从来不怕外伤，只要伤不到根本，复原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以后不要再当着我的面侮辱他。” 文晓泉满肚子的话被龙鳞这么一噎，竟然在瞬间烟消云散。 他担心小白、白虎、腾蛇、天空是一种关心，龙鳞对白虎绝对的信任又何尝不是一种关心的方式？龙鳞和白虎都是骄傲的，不喜欢别人对他们质疑，龙鳞或许也会担心白虎，可他大概一辈子也不打算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白虎不会喜欢。 龙鳞和白虎在文晓泉心中的形象忽然一下高大了起来。 太爷们儿了！ 相较之下，他就显得有些妇人之仁…… “对不起。” 总之得道个歉——文晓泉想。 龙鳞又开始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大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就是那啥……关心则乱，对，就这个。” “没生气。”龙鳞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文晓泉盯着龙鳞的手指，心里认定这一定是焦虑的表现，只不过最近他们关系好了点，龙鳞不好意思冲他发火儿罢了。 “我还以为大哥你一定不会阻拦我的。”文晓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龙鳞轻轻皱眉，很快又松开：“什么？” “我是说修真界，大哥你不是看不起我这样不上进的人吗？我还以为我好不容易上进了一次，你会尽全力帮我呢，所以这事儿我才没和你说，不是瞒着，是觉得没必要说，你拦着我不让去……还真是意料之外。” 龙鳞敲桌子的动作一顿。 不是这么倒霉吧……换个话题又踩雷点？ 文晓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这是做大哥的义务。” 等了半晌得到这句作为答复，文晓泉的心也安稳了下来——还好，听起来是真没气。 “带着我这种废物，大哥你的义务可真不是一般的多，你怎么也不使用下你当大哥的权利？”这话刚说完，文晓泉就后悔了。 龙鳞当他大哥有啥权利来着？ 龙鳞好像一直在帮他收拾烂摊子？ 龙鳞还把私房钱给了他……虽然是让他赡养老人用的…… …… 文晓泉苦思冥想，终于被他找到一个好处——他不是送了龙鳞一颗灵根草的种子嘛！那可是龙鳞真正想要的东西！心心念念的东西！ 这会儿，他又找回了些底气：“以后大哥你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一定给你弄到！” 龙鳞“呵”地笑了一声：“靠你不如靠自己。” 文晓泉撇了撇嘴道：“我知道我实力不高，可是有些事是讲究机缘巧合的，灵根草的种子不就是我运气好才拿到的吗？” 龙鳞看了一眼文晓泉，嘴角微微上扬：“好。” 文晓泉特猥琐地挑了两下眉毛：“就这么说定了，大哥你可不能嫌弃我这个渣渣。” 龙鳞勾起的嘴角并没落下：“好。” 尽管文晓泉还是不甘心，还是想去一趟修真界，可他知道，这个想法该打住了——龙鳞的意思很明确，一开始就是希望自己能留在现世替他照顾龙家两老，自己有了这个责任，再怎么担心也不能再任意妄为了。 即使是要去帮忙，也是龙鳞能帮上忙的可能性比较大。 就当龙鳞代表他去了吧。 想明白了个中利弊，文晓泉这段时间非常老实，每天的日常就是看书画符，偶尔和龙家两老聊聊琐事，又或者向他们请教些问题。想实践什么战术法术，他就跑到四楼去调戏山精野怪，或者被反调戏。实在无聊了，他还会到五楼找鬼聊天，上面的都是些在世间游荡了许久的孤魂野鬼，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比起打架，他们更喜欢聊天。 这天，他和之前一样，画符画得心烦，打算到五楼溜一圈儿，可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龙鳞，抬起的手似乎是想敲他的房门。 “大哥，你突破金丹了？” “恩，”龙鳞发出个鼻音，“趁他们不在，我得赶紧走。” 文晓泉举起手：“报告大哥，我想跟过去看看。”再没点儿新鲜的活动他可真要发霉了。 龙鳞勾了勾手指，示意文晓泉跟上：“就是来叫你去看的。” 文晓泉从善如流地跟上，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大哥你真好，临走了还记得照顾小弟。” “我的卡都被你拿了，马屁拍得再响也没好处给你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我夸你就一定是拍马屁啊？就不能是真心崇拜大哥嘛，”文晓泉跟在龙鳞身后碎碎念，“大哥你长进，要到厉害的地方进修，不像我一辈子都会在现世呆着，咱们说不定以后都见不上面了，你还怀疑我这点儿真心，真有点儿不够意思。” 龙鳞忽然停下了脚步。 文晓泉的反应特别快，双手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不说，还伸长腿往回跨了三级台阶。 龙鳞看文晓泉的眼神像看个神经病。 文晓泉讪讪地收回手使劲挠头：“我还以为你要收拾我……”收拾的理由，自然是刚才脱口而出的抱怨。 他是打算开开玩笑，可他拿不准龙鳞是不是开得起玩笑。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难道不是吗？ 文晓泉皱着脸，没敢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是他表现得太明显，龙鳞显然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就在他以为他这次真要被收拾了的时候，龙鳞转身继续下楼。 “赶时间，走快点儿。” 文晓泉如释重负。 想要进入修真界的道徒需要通过师门的考验，龙鳞也不例外，甚至他要接受的条件更苛刻。龙啸天原本想用文晓泉和白虎拖住龙鳞，谁知道文晓泉被龙鳞发现，而且明显打不过龙鳞，白虎又已经去了修真界，所以他只好改变策略，想用道行来拖住龙鳞。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文晓泉竟然给龙鳞弄到了灵根草的种子，而且这种子还真被龙鳞给养成了…… 龙啸天这次失策，给龙鳞提供了个根本不需要钻的大空子。 负责测试的是根清派在现世辈分最高的师叔，文晓泉本来以为师叔和龙鳞之间会有一场恶斗，就连龙鳞也是这么想的，要不他也不会特地把文晓泉带来。可实际上，那位看起来年逾古稀的师叔仅是观察了龙鳞一番，便爽快地决定放行。 “师叔您确定？这么简单？” 师叔笑眯眯地拍了文晓泉肩膀两下，赞道：“就算我现在还能拦住他，过不了多久也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既然少年大有可为，我这个老东西又何必讨人嫌？” “您就不怕龙叔叔跟您急？”文晓泉表示很好奇。 “他不敢，他掌门之位还是我传的，他好意思？”师叔乐呵呵地爆了个料，“不过年轻人就不同了……现在不放行还等他把我这副老骨头打散了才放？” “……师叔还真是能屈能伸。” 初生牛犊不怕虎，师叔想说的大概是这个道理…… 难不成……当年的掌门之位就是因为被龙啸天揍了才传的？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师叔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哎，老了，最珍惜的就是自己这条老命了，活到这把年纪还能让你们叫声师叔，我都替自己不好意思。” “哪儿能啊，师叔您还年轻呢，抓紧修炼又能活个百八十年。” 师叔只是笑了笑：“人总要服老，也要服输。小龙你性子倔，师叔也不多劝你什么，只希望你去了那边后能早点儿懂这个道理，这样你父母也不会总那么担心你了。” 龙鳞有些不乐意地回了个鼻音：“……恩。” “决定好要去哪儿了吗？”看出龙鳞很不愿意聊龙家两老，师叔贴心地换了个话题。 “万兵源。”龙鳞毫不犹豫地答道。 “恩，是个好去处，”师叔点了点头，“说起来，你和那地方也算是有缘。” 龙鳞一看就没打算问，文晓泉想知道答案，就顺口问了：“怎么有缘了？” “胎果树正好在万兵源修养，准备产果了，你去了之后有能力的话就帮把手，听说上一波交锋白虎和太常受了重伤，太阴元气耗尽，被打回原形，只剩下天空和天一这两个防御力……哦，这一趟又带上了腾蛇，差点儿给忘了。” 听完这番话，文晓泉已经面如土色：“师叔……打回原形是什么意思？祖师爷之前还跟我说小白好好儿的，就是累了点儿……” 师叔叹了口气：“大战刚结束的时候是没看出来异常，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闭关修养，可等大家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维持人形的能力了，想必是损耗过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渡过这一劫……” 文晓泉惨白着一张脸消化了这个事实，正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却被龙鳞打断。 “开门。” 一下不能从沉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师叔只是点了点头，便一言不发地摆起了阵法。 文晓泉不敢打扰师叔，将焦急的视线投向龙鳞，却发现龙鳞闭着眼，一副不打算和任何人说话的样子。 这是打算早走早好，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文晓泉攥紧了拳头。 此时，师叔已经作法成功，石头摆成的方阵绽放出了耀眼的金光。 龙鳞睁开眼，两三步走到了文晓泉身旁，轻声吐出一个字。 “走。” 没等文晓泉反应过来，龙鳞已经揽过他的肩，带着他跃进了方阵之中。 第059章 文晓泉睁开眼，面前郁郁葱葱的陌生景象让他有些愣神。 他是万万没想到龙鳞竟然就这么把他带过来了。 “愣着干什么，走了。”龙鳞抬脚踹了文晓泉小腿肚一下。 文晓泉就这么顺势倒在地上，石子划破手掌和手臂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些：“这样就穿越了？” 龙鳞也是没想到文晓泉竟然真摔了，犹豫了片刻还是朝他伸出手：“你以为多复杂。” “就是因为太简单了才难以置信……”文晓泉嘟囔着，扶着龙鳞的手站起身来，“哎，不对，我想问的是大哥你怎么会把我带来。”这时，他才完全找回了理智。 龙鳞横了文晓泉一眼：“你一脸‘不管怎样都要来一趟’的死样，与其让你走弯路，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放心。” 文晓泉真诚地感叹道：“大哥你真好……” 龙鳞有点儿受不了，甩开文晓泉的手径直朝前走：“路我探好了，赶紧走。” 文晓泉不会用法器飞行，龙鳞的法器用于牵制师叔留在了现世，这会儿他们只能靠走。 “大哥，我该怎么去找小白啊？”文晓泉惴惴地问。 实话说，来之前他很坚定，来之后他反而不确定他究竟该不该跑这一趟了。 他真的能帮上忙吗？ 不会帮不上忙还拖后腿吧？ 不会直接死在半路连小白都见不到吧？ 他的心里跳出了许多质疑，每一个质疑的对象都是他自己。 “来了就老实呆着，别以为回去也跟刚才一样容易。”龙鳞一眼就看透了文晓泉的动摇。 “给大哥添麻烦了……”文晓泉只能想到这句答复。 “既然知道就别摆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龙鳞指着远方一座被云雾环绕的高山，“那儿就是咱们根清派在万兵源的据点，你上那儿找人打探消息去。” 这话说得有点儿怪，文晓泉忍不住侧头问道：“大哥你不去？” “我不打算入根清派。” 文晓泉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还能这样来？” 龙鳞特鄙视地看了文晓泉一眼：“我可没入过根清派，我只是根清派现世掌门的儿子。” 文晓泉顿时就领悟了——他这是把自己绕进去了啊！ 他俩学的东西的确是几个家长和学堂的老师自愿教的，在这些人眼里，他们就是根清派的道徒，可实际上，他俩和根清派只有亲戚关系，至少他文晓泉就从来没接受过什么入门仪式。也因为这样，他俩到了修真界，想加入哪个门派都不算是背叛。 没事儿的时候当做不认识，关键时刻又能攀关系……高！实在是高！ “那大哥要去哪儿？”想明白了，文晓泉自然就不会再纠结这个问题。 “剑影宗。” 聊到这里，文晓泉又想到了个新的问题：“咱俩不在一个门派，你怎么管得到我？” “谁说你要入根清派了，你只是去打探消息。” “……”打探完就走？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这两个问题文晓泉不敢问，只好换两个敢问的：“剑影宗厉害不？我修为这么低，他们应该不愿意收我入门吧？” “就算是我他们也不一定愿意收，总之先从基层做起。” 文晓泉很是惊讶：“门槛这么高？” “修真界里的门派要收徒有固定的时间，只要不是通过正规渠道走进他们视线里的，在他们看来就都是渣渣。” 文晓泉更惊讶了：“大哥你可是金丹的大神啊！” 龙鳞哼了一声，心情不是太美丽，却还是耐着性子给文晓泉解释：“金丹又怎么样？他们不愿意正眼看我，我就是个渣渣，他不就是怕我接受不了才拦着我这么多年的？也不想想我要是连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的话，还来修真界……”龙鳞话只说了一半便收了声，回头去观察文晓泉的神态。 原来他也知道修真界难混啊？ 这么孩子气的龙鳞文晓泉还是第一次见，眉眼弯弯的全是笑意，想要调侃龙鳞一句“多谢大哥信赖和我开诚布公”，又怕龙鳞翻脸不认人，只好假装他什么都没听到：“那大哥打算怎么让他们正眼看你啊？” 龙鳞哼了一声，很不满意文晓泉的态度。 当然了，他再不满意，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被笑的原因也是他自己说漏嘴害的。 “大哥你真不陪我上根清派一趟？你刚才只说你不入根清派，进去晃两圈总没关系吧？” 龙鳞望着越来越近的大山沉默了许久。 “知道了，我跟你走一趟，别又给我惹事。” “好！”文晓泉躲在龙鳞身后，脸上是奸计得逞的笑。 龙鳞这个大哥，还是蛮照顾小弟的嘛。 慢走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俩终于来到了根清派的山脚下，远望时眠云卧石的山脉，仿佛是世外神秘仙境，此时再看，则是巍然屹立、直冲云霄，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也许，这股压迫感有一部分还来自……走了一个小时他还得接着爬山…… 是的，只有他需要爬山，因为龙鳞说不能浪费时间，所以会在他爬山的这段期间到剑影宗投石问路，让他加油。 对此，文晓泉只想说一句：呵呵。 根据给他放行的那个守山人的提示，他可以先到第一座峰头找到一个叫清风的师叔，让清风师叔带他去见万兵源的根清派掌门，否则他得走个三天三夜才能到达掌门所在的峰头。 文晓泉听到这个连呵呵都没力气说了，只管埋头赶路，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等他闲下来了一定要学会用法器代步的方法！一定！ 这次没人陪着说话陪着走，加之时间推移，气温直线上升，文晓泉走得那叫一个万分煎熬，中途好几次想放弃治疗，可是…… 往下一看——山脚好远。 往上一看——山顶更远。 真是进退两难，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文晓泉躺在一棵松树下，看着因为炎热而扭曲的空气觉得有些头晕，还有点儿想吐。 “你是谁的徒弟？怎么在这儿偷懒？” 文晓泉恍惚中忽然听到有人问话，移动眼珠子去看，发现他身旁站了个朦胧的身影。 “偷懒……我这看起来是要偷到地府去了吧……” “嘿，你这小伙子有意思，”那人在文晓泉身边蹲下，将一颗丹药塞进了文晓泉嘴里，“不就是中暑吗？含着。” 才刚品出药味儿，文晓泉的脑子竟然就清醒过来了：“您真是个好人，这什么丹啊？这么快就见效了。” “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这不过就是最普通的益神丹，到了你嘴里竟然还成了宝贝。”对方说完，还哼了一声强调了一下不屑。 “我现世来的，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文晓泉这会儿恢复了精神，抬手缓慢地揉了揉太阳穴，视野也清晰了起来，“前辈好，敢问前辈怎么称呼？” 老头儿捋了一把自满的白胡子：“人称逍遥仙尊。” 文晓泉有气无力地鼓掌：“好厉害，前辈是仙人？” “你不信？”老头儿瞪了文晓泉一眼，“一听就知道你在敷衍我。” 文晓泉慢慢坐起身：“我信，我只是现在比较虚弱。” “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计较，”老头儿看文晓泉坐地上，也跟着一屁股坐了下来，一点儿也不注意自己得道高人的形象，“你哪儿来的？” “现世。”文晓泉言简意赅地答道。 “根清派道徒？”老头儿把文晓泉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光初期也敢送过来？以后干脆把门锁死了算了，省得你们在万兵源给咱门派丢人。” 文晓泉摇头道：“根清派道徒的儿子，我来是为了找人，丢不了根清派的脸。” “你小子够狡猾，我喜欢，”显然，老头儿是瞬间就领悟了龙鳞那套“我可没入门”的歪理，“你来想找谁啊？” “小白……我是说，太阴。” 老头儿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是文家后人？” 文晓泉轻轻点头。 “文子让你来的？”老头儿一改刚才的亲和形象，眼神都透出一股凌厉。 文晓泉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祖师爷不让来，我偷渡的。” 老头儿愣了半天，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边拍胸脯边自言自语：“我就说嘛，要抓我也不可能找个开光的来……” “祖师爷要抓你？”文晓泉听了个大概，顺口问了句。 老头儿叹了口气：“咱俩算是同病相怜，我也不怕告诉你……胎果树下的暴动知道吧？不知道也不打紧，总之就是两拨儿厉害的人要打架了，文子找我去打架，我睡着了他没能找到我，我很心虚。” 文晓泉很无语：“……这有什么好心虚的？赶紧过去帮把手不就一笔勾销了，祖师爷不是不讲理的人啊。” 老头儿哭丧着脸道：“文子的确不是，可师尊是啊……” 又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祖师爷师尊…… “那就干脆装死到底。” “这么大的动静，我说我刚睡醒谁信？可我就是刚睡醒啊……刚听到消息就碰上了你啊……”老头儿歇斯底里地捶着土地。 文晓泉也不知该劝老头儿放宽心好，还是放弃治疗好，便继续发问：“你怎么睡得那么死啊？” “前一阵为了门派大比，底下那群混小子三天两头骚扰我，我不就是想求个清静嘛，就……那啥……嘿嘿……借用了一下天后的法术。”说到最后，老头儿都替自己难为情了。 文晓泉隐约想起图鉴上的介绍：“天后……是那个十二灵兽之一的天后？” “恩。” “她也没去打架？” “恩……” 文晓泉特同情地看着老头儿。 “祖师爷说十二只灵兽他找了几个月才找到一半，你这一睡弄丢了两个战斗力，所以……我在这里真心地希望你长命百岁。” “……” 第060章 “其实，要有天后在的话，根本打不了架吧？” 天后，仙界十二灵兽之一，原形不详，博览群书不说，还拥有一副闻者皆惊叹的歌喉。然而，她最为出名的却不是她的嗓音，而是那个出口成真的能力——据说，天帝因喜爱她温柔似水的性子，特意赋予了她这个能力，是天界少有的殊荣。 “你不懂，”老头儿唉声叹气，“天后因为那个能力闯过祸，扰乱了三千世界的平和，从那以后她就尽可能不开口说话，我和她认识了快一百年，连她声音都没听过。” 这番话彻底粉碎了文晓泉心里的小算盘。 仙人是不是有帮助天帝击退魔兽的责任他不知道，所以当老头儿说出支援打架这事儿的时候，他没多劝什么——人总有私心，如果人家没那个责任又不想去，何必强人所难？ 可灵兽们是不一样的，灵兽们必须承担这份责任，那么只需要让天后亲口说出“我希望这场战争即刻停止”，一切便迎刃而解。 可谁曾想，这天后竟然不乐意开口说话呢？ 这可让文晓泉有些急了：“她闯了什么祸？” 老头儿摇头：“她闯祸的时候我估计我上辈子都没出生呢……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可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来，否则早编出百八十个版本了不是？还用得着咱在这儿猜？” “会不会是她用她的能力直接封口了呀？” 老头儿摸着胡子，越想越像那么回事儿：“要不……你去问问？” 这话正中文晓泉下怀——他想知道天后不愿意开口的原因，也是想找出症结，看能不能帮她解决了，然后再顺便求个恩典，让她用能力平息这场战争，他好带小白腾蛇回家吃兔子肉，白虎和天空也分别送回龙鳞和他老妈子唐清手里。 他修为是低，可他可以从别的方面帮忙，就比如现在去攻略天后。 “她现在在哪儿？” “喏。”老头往右边一指，指尖前方是一座小山峰。 文晓泉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尖：“……又让我走过去？” 老头儿这才发现不对劲：“……你法器呢？” “有法器我也不会飞……要不我怎么用11路走上来还中暑了呢……” “……” 老头儿站起身，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与此同时，远处的天空很快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这个小黑点逐渐放大，慢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的所在地移动。 “我的赤脚黑鹰，养得还不错吧。”老头儿得意洋洋地指着盘旋落地的巨大黑鹰，说出来的话像是在询问文晓泉的想法，实际上却是陈述句，是不折不扣的炫示。 也不怪老头儿想炫耀一下，这只赤脚黑鹰的确养得好，毛色均匀且油光发亮，羽翼与双腿强而有力，喙爪尖锐锋利，跟妖兽图鉴上的说的完美黑鹰没有两样。 有了赤脚黑鹰当交通工具，不过片刻便从他们所在的山腰到达了天后所在的山顶。 “沿着这条路直走你就能找到天后。” 文晓泉揉了揉被风刮得生疼的脸：“前辈你不去？” “你这边找天后的突破口，我去找找还有什么能让我不被揍的方法，咱们双管齐下，争取事半功倍，马到功成。” “我该怎么联系您？不管劝不劝得成天后，我都想要去见小白……太阴一面，如果他们打起来了，前辈您能第一时间来告诉我吗？” “行，那就让它陪着你吧，”老头儿抚摸着赤脚金鹰的羽毛，“天后挺喜欢动物的，你带着它去说不定更好，如果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写张纸条让它带给我，或者你直接过来。” 与老头儿道别，文晓泉走上了那条羊肠小道。赤脚金鹰是个大个子，没法跟着他一起进去，便飞到了他的正上方，一刻不停地跟随。 走了约有十多分钟，狭隘的视野一下开阔起来，清一色的青草绿树也随之变为了五彩缤纷的花田，花田的正中央是一个水池，水池旁有一间小木屋，简洁但不简陋，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文晓泉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通往小木屋的道路，如果非要过去，必须要穿过花田。他低头看着那些娇嫩的花儿，实在下不去脚，只得朝赤脚金鹰招了招手，示意它带他飞过去。 当他走进木屋时，正好与一名女子四目相对。 这大概就是天后了吧？ 他看着天后手里的写字板这样想着——那个写字板他小时候也用过，将底下的拉杆往右一拉，板子上的字画就会消除。 不过，在不是现世的地方看到写字板……还真是有种奇妙的感觉。 ——你是谁？ 天后对文晓泉举起了写字板。 文晓泉眨巴眨巴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我迷路了，是它带我过来的。” 天后顺着文晓泉的手指向窗外看去，发现了在草地上休憩的赤脚黑鹰。 “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在你这儿休息一下吗？走了一天感觉腿都要废了。” 天后微微勾起嘴角。 ——需要什么药吗？ “跌打酒？碘酒？双氧水？总之都给我来一份，”文晓泉这么说着，便不要脸地脱下了鞋袜，一股难闻的味道顺着风瞬间侵占了这间小小的木屋，“不好意思，脚有点臭。” 天后微笑着摇头，在写字板上优雅地写着字，看不出一丝困扰。 ——没关系。 ——你刚才说的药酒我都没有，丹药不行吗？ “丹药更好，这里的丹药都是好东西，而且我又借了你地方休息，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跟你要？”在现世的时候丹药少，吃什么都得省着点儿，受了伤也尽可能用现世的药来治疗。现在到了修真界，文晓泉一下还适应不过来。 天后掩着嘴，眉眼弯弯的煞是好看。 ——没关系，我有很多。 文晓泉也不矫情：“那就谢谢了。” ——可以问问你的脚是怎么伤的吗？ “走路走出来的呗，”文晓泉看脚上的水泡看得皮紧，“迷路走了太多冤枉路，如果不是实在走不动了，也不会来打扰你。” 天后将一颗丹药放在文晓泉手心后，才折回桌子前拿起写字板慢慢书写着文字。 ——不打扰，我这里许久没人来过，能有人陪陪我也是好的。 “很久没人来了？那写字板是谁给你的？这应该是现世的东西吧？难道修真界也生产这东西？” 天后又是笑着摇头。 ——的确是我朋友从现世带给我的礼物，三十多年前。 文晓泉故意作出惊讶的模样：“三十年？姑娘你是人是妖？难道……你是天仙？” ——我有神格。 这个答案很巧妙，天界、地府的公务员和十二灵兽都拥有神格，天后这么回答，显然是不想让文晓泉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了解了天后的想法，文晓泉自然是继续装傻充愣：“神仙姐姐！” 天后又掩住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对了，神仙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受了伤吗？”文晓泉极其自然地切入了主题。 天后愣了片刻，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淡去。 ——我说错了话，这是我的劫数，也是我该接受的惩罚。 “说错了什么这么严重？”文晓泉追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天后不住地轻轻摇头，显然是不会给出答案了。 “没事儿，不想说就不说，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说完，文晓泉将丹药抛入口中，琢磨着该如何让天后开口，“神仙姐姐知道胎果树下的打架斗殴事件吗？” 天后歪着脑袋，随后在写字板上勾画了几笔。 ——打架？ “恩，每年都会有成群的魔兽妖兽要抢胎果，往年好像天界一派人手维持秩序就能稳定下来，今年也不知怎么的，越闹越大，连咱们门派的四只灵兽都被召集去镇压暴动了，听祖师爷说，这次的动乱可能是有人故意策划的。” 天后一愣，飞快地又在写字板上写下了几个字。 ——祖师爷……是说文子？ 文晓泉继续故作惊讶状：“神仙姐姐你也认识祖师爷？” 天后点了点头。 “嘿，咱俩还真有缘，”文晓泉揉了揉鼻子，“最靠谱的白虎都受了伤，就更不要说我家那只笨狐狸了，我担心得要命，就偷跑到修真界来了，神仙姐姐你可不能给祖师爷打小报告啊。” ——不会。 文晓泉灵光一现，又找到了个切入点：“哎，你说，要是这个时候天后在多好呀。” 天后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文晓泉装作没看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听说天后有个特殊能力，能让说出口的话变为现实，如果这个时候她在，只要来一句‘我希望这场战争即刻停止’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天后握着笔的手慢慢收紧。 “只可惜祖师爷也找不到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哪儿。” 天后轻启朱唇，极其缓慢地呼出一口气，收紧的拳头逐渐松开。 ——即使找到她了也没用。 文晓泉一看有戏，连忙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不能说话了。 第061章 “为什么不能说话了呀？话说回来……神仙姐姐，该不会你就是天后吧？” 天后浅笑着不置可否。 文晓泉连忙打着哈哈：“你看，神仙姐姐你不是也不能说话吗？刚好和天后一样，又正好说到了这事儿我才胡猜了一把，神仙姐姐你可不能跟我生气。” 天后微笑着摇头。 ——没关系，我不生气。 “我也是心里着急，恨不得能马上找着人……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哪儿能这么巧呢……”文晓泉垂下脑袋叹了几声，随后又抬起头，“神仙姐姐，你怎么知道天后不能说话了？” 天后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在写字板上写上答案。 ——她闯了祸，所以她决定不说话了。 “这个该说是不想说话吧？不能说话可不是这个意思。”文晓泉接着套话。 ——她很多年没说话，突然有一天想试着说两句看看。 写字板不大，天后的字不小，以至于向文晓泉展示了这一句后，她就得擦掉重写。 ——她发现她的声音十分沙哑，语句的发音也很奇怪。 ——所以她感叹：这么多年没说话，我都不会说话了。 ——于是她就真的不会说话了。 “……” 天后姐姐你确定你不是来卖萌的？ 这该说她笨还是说她天然呆？竟然用自己特有的能力把自己给弄哑了…… 文晓泉的无语全写在了脸上，天后看了，洁白无瑕的面容爬上了一抹红晕。 ——她原本只是想嘲笑一下自己。 “……”神仙姐姐！你别解释了！听着我都快哭了！ 文晓泉捂起了眼睛，现在已经一点儿也不在意天后究竟闯了什么祸，也失去了找出病症帮她疗伤的动力——天然呆是不可治愈的！ ——你是不是觉得她很笨？ 文晓泉刚放下手便看到板子上的这一句，也不知在他无法面对现实时，天后举了多久的板子，只知此时她一双漂亮的大眼落在他身上，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给我一个天然呆，我就能毁灭世界！”文晓泉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天后歪着脑袋，显然是不解。 “没什么……”文晓泉收拾了一下情绪，这才安慰起天后来，“我觉得她不笨，她只是缺心眼儿、少根筋。反过来说，我还觉得她善良，只因为一次错误就打算不再开口说话，等于完全放弃了这个能力，这要换了别人有这能力，怎么舍得轻易放弃？至少我是舍不得。” ——真的？ “真的！”文晓泉答得很坚定，主要也是因为他实在没啥好话可说了，就怕天后不信再追着他问，到时候铁定得露馅儿。 ——你明明想靠她救人，听了这事还不怨她，真好。 “事已至此，又何必纠结那些已经发生的事。” 文晓泉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他正在认真思考他究竟还能帮上什么忙，实在没办法，那就照原定计划往战场中间一站，开始撒血吧…… ——不该纠结已经发生的事吗？ 天后双手竖起板子，将下巴搁在板子的边框上。可文晓泉没去看板子，她也没看文晓泉，谁都不知道她写在板子上的那个问题究竟是问文晓泉的，还是问她自己的。 他俩各自思索着，全然不知在这小小的仙境外，有人碰到了大麻烦。 “你是何人？” 发问的是将文晓泉送至天后那儿的老头儿。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被问的是一个年轻人，黑袍黑靴黑铁剑，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根清派的现任掌门、逍遥仙尊逍遥子。” 逍遥子很苦恼：“我知道我很出名，可我没问你这个。” 年轻人轻声笑着：“我一直很好奇十二灵兽究竟在哪儿，要不是这次的大战，我还真想不到……你们竟然把四只灵兽送到现世去了。” 逍遥子依旧很苦恼：“小伙子你确定你没毛病？我没问你这个。” 尽管被人拐着弯儿骂了，年轻人仍旧自说自话：“你们藏人的本事不错，找了这么多年我也不算冤枉，今天来，是希望你能把天后交出来。” 这时，有个梳着双髻的小道童走向前，附耳对逍遥子说了几句话。 “你是无名？”逍遥子皱起眉头。 年轻人依旧笑容满面：“是，无名小辈无名，就连名字也是他人帮忙起的，想必仙尊一定不认识，就没有回答的必要。” “嘿，你还真谦虚，”逍遥子慢悠悠地扔着嘴钉子，“谁不知道千穹大世界的魔道新秀无名，最爱干夺人鬼使妖使转手卖掉的勾当，怎么？普通的妖魔鬼怪已经不能满足你的征服欲了？打算打灵兽的主意了？” “没想到我的恶名竟也传入了仙尊的耳中，真是惭愧，”无名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毫无愧色，“可仙尊也该知道，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体质，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逍遥子不以为然：“不过就是抑魔之血，你还起劲儿了。那么多有这体质的人都不屑作恶，偏你以作恶为荣，难不成不用这血你就会死？” “仙尊，我可是魔修。”无名缓慢地擦拭着黑铁剑。 逍遥子见他俩交流是牛头不对马嘴，也只能叹息：“罢了，你走吧。” 无名抬起手，剑尖直指逍遥子：“我说了，我要天后。” 逍遥子两手一摊：“谁告诉你天后在这儿的？我在这儿呆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你非找我要，我上哪儿给你找去？”说着，他又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再说了，就算在，那也是守护咱根清派的，你觉得我会允许你把天后带走？真是笑话！行了，你别多说了，赶紧走，省得我还得废功夫赶你，多累呀。” “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无名微微一笑，随手抛出了数个光团，“你们陪仙尊的徒弟们玩玩，想吃零食可以，不过不能影响我和仙尊比试。” 被无名抛出的光团瞬间幻化为数只妖兽，妖兽们纷纷低吼，似是在回应无名。与此同时，又有数道黑影穿梭于根清派道士之间，不一会儿，原本站在那些个道士身旁的鬼使便不见了踪影。 逍遥子见状十分愤怒：“你个小王八蛋，有本事打他们呀！打脸我都不生气！吃鬼使算什么好汉呐！你知不知道这些鬼使没了还得老头子我去抓啊！看我的老头子之怒！”话毕，一柄通体纯白的剑出现在他手中，随着他的挥动射出了凌厉的剑气。 这时，逍遥子与无名对战的异动也传到了文晓泉和天后所在的山头。 “什么情况？”文晓泉才刚穿好鞋袜起身，这地动山摇的震感又让他摔回了地面。 ——逍遥子在和人对决，我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我连逍遥子都不知道是谁呢……”文晓泉小声嘟囔着，又忍不住去问天后，“是不是他们经常这么打来打去的？” 天后很快否认。 ——逍遥子就是掌门，他最讨厌麻烦的事情。 ——没事不会和人打架，应该是有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哦，那个老头儿啊，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是掌门，”文晓泉揉了揉屁股，重新站起身，“他们在那边打，会影响到我们这边吗？” ——难说，你可马上乘赤脚黑鹰离开。 文晓泉听完转身就要往外走，可又猛地想起了天后已经不能开口这事儿：“神仙姐姐，你也跟我走吧。”对天后来说，声音就是她的武器，无论是得到天帝的殊荣之前还是之后，可现在，她几乎可以等同于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现在不带她走，文晓泉还真怕有个万一的时候她跑不掉。 天后瞥了一眼窗外，收回视线后抿嘴冲文晓泉微笑。 ——我不走，我还得等我的朋友。 “等谁？” ——一个旧相识，总不好让她来了找不到我。 ——你先离开，到临近的剑影宗避一避。 ——你就说你希望加入剑影宗，他们会让你进去的。 ——等他们打完你再回来找逍遥子也不迟。 天后写了又擦，擦了又写，中心思想仍是她不愿离开和让文晓泉赶紧离开这两点。 文晓泉虽然觉得奇怪，可也不好多说什么——能说什么？人家如果约了好几百年就等着今天见面，他还能掳走她不成？而且她的朋友肯定比他靠谱，就算战场真的转移到了这个山头，她的朋友肯定也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伤。 这么想着，他离开了小木屋，打算乘着赤脚黑鹰去找龙鳞。 赤脚黑鹰此时已经站起身，望着刚才他们所在的主山蠢蠢欲动，却始终没有离开。 文晓泉拍了赤脚黑鹰几下，示意它蹲下让他爬上去：“你别急，先送我到剑影宗，以你的速度肯定能很快回到你主人身边。” 赤脚黑鹰像是听懂了文晓泉的话，叼着他的衣服一甩头，文晓泉便被抛到了半空中。随即它扑腾着翅膀，强而有力的双腿一蹬地面，便飞到半空中，用背部接住了文晓泉，只可怜文晓泉脆弱的小心脏，直到自己安稳地落在赤脚黑鹰的背上，心跳还无法恢复正常。 赤脚黑鹰低鸣一声，似乎在提醒文晓泉它要加速了，让他抓紧。不用别人提醒，文晓泉也是最珍惜他这条小命的人，他牢牢地抓住赤脚黑鹰的几根羽毛，准备就绪后抬起头，想告诉赤脚黑鹰可以出发了，却猛地看到几点微弱的光亮迎面而来，一闪即逝。 就在他怀疑自己眼花的时候，赤脚黑鹰轰然倒地，连带着他也摔了个浑身疼。 第062章 他姥姥个熊哎…… 文晓泉侧过身，捂着自己的腰椎只想飙脏话。 “妹妹，好久不见。” 文晓泉听到不远处传来了陌生的女声。 “怎么？不认识我了？” 过了一会儿，文晓泉又听到那人这样说。 “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妹妹你不屑与我说话？” 她就不能说话——文晓泉很想替天后这么回答，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希望腰椎的疼痛赶紧缓过去。 “说不了话？妹妹可别开玩笑了，若是气我这么久没来找你便直说吧，何必拐弯抹角。” 文晓泉越是疼，脑子就越清晰——来人大概就是天后所说的那个朋友，可这个朋友却不一定把天后当朋友，至少她说话的语气就不像是朋友间的调侃，反而有几分怒意。 “行行行，妹妹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这次来，是想接妹妹出去游玩，咱们姐妹俩分开了这么些年，我总想找妹妹叙叙旧，只恨天不遂人愿，一直寻不到妹妹的行踪……妹妹这些年可让我好找。” 听了这话，文晓泉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要让他说吧，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妹妹可真狠心。” 来人说这一句时，文晓泉听得不是很真切，大概是因为那人走到小木屋里去了吧？ “妹妹真不同我一道走？” “不走？这可由不得你。” 这妥妥儿的是反派的台词啊！ 听到这儿，文晓泉沉不住气了——照这个情节发展，天后肯定要被那人带走，如果天后抵死不从，很有可能会被那女人打个半死……不行！他得想想办法！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道行不高，还摔伤了腰椎，现在稍微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他该怎么帮天后？原本唯一庆幸的是没摔晕了脑子，现在看来……还不如一开始就晕过去呢，晕过去了至少不必像现在一样纠结。 就在文晓泉胡思乱想的空挡，天后和那女人已经打了起来。 尽管天后失去了最有力的武器——声音，可她好说歹说也是个拥有神格的灵兽，抵抗一下的能力还是有的。 文晓泉在一旁听着十分难受，然而又有些庆幸——赤脚黑鹰是背朝下落地的，要不他也不会摔得这么惨，此时的他正好被盖在赤脚黑鹰巨大的羽翼之下，只要那人不使用神识，便不会发现他的存在，他也不会帮不上忙反而拖了天后后腿。 这时，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大，战场似乎已经转移到了赤脚黑鹰刚才休憩的那一小块空地上。 “哟，这儿还有一个。” 让文晓泉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那人疾步走到文晓泉身旁，仅单手便将他从赤脚黑鹰的羽翼下拎了出来：“妹妹，这人你可认识？” 文晓泉忍着疼，龇牙咧嘴地抢答：“不、认识……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求、求姑奶奶、放、放过。” “你说的不算，得妹妹说，”那孔武有力的女人将文晓泉举高，又晃了晃，忽然就笑出声来，“我也是个笨的，认不认识根本不重要，我只要知道我那善良的妹妹不可能忍心有人死在她面前，便足够了，”说完，那女人看向天后，“妹妹，你说对不对？” “你、你究竟、是谁？” 那女人莞尔一笑：“你可没机会找人通风报信，我是谁很重要？” 文晓泉也跟着假笑了几声：“呵呵，总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也是，”那女人将文晓泉往地上一扔，随即抬起右脚踩在了他的身上，“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叫勾阵。” 此时，文晓泉只想仰天大笑三声——勾阵，是仙界十二灵兽之一。 哥收下你的死亡g了。 这么想着，文晓泉集中全部精力，驱动起了兜里的血符。 “抑魔之血？” “快收了这妖孽！” 勾阵的尖叫和文晓泉的狂吼同时响起。 天后仅愣了数秒便抛出手中的白绫，将勾阵捆了个结结实实。 “神仙姐姐……我腰疼……快给我拿丹药来……哦……也给这个、大家伙、拿一颗……”文晓泉艰难地抬手指了指赤脚黑鹰。 十分钟后，生龙活虎的文晓泉盘腿坐在勾阵跟前，指着她恶狠狠地说道：“你该庆幸你是个女的，否则我非拿板砖磕死你不可。” 而赤脚黑鹰显然就实际多了，它是妖兽，不懂男人不打女人那一套，文晓泉话刚落音，它便举起了巨大的翅膀一巴掌打向了勾阵。 “你姥姥个熊的！”一同被打飞的文晓泉跳起来便指着赤脚黑鹰破口大骂。 赤脚黑鹰眨巴眨巴大眼睛，走到文晓泉身旁低头蹭了蹭他。 “卖萌也没用！给老子滚远点儿！”文晓泉一把推开赤脚黑鹰，一瘸一拐地朝天后走去，“神仙姐姐，快，再给我一颗丹药，我脚崴了……” 天后有些哭笑不得地取出一颗丹药，放在文晓泉掌心。 赤脚黑鹰则是乖巧地叼着勾阵凑过来，卸货的时候还不忘重重地摔一下勾阵。 “你给我记住了！”摔得头晕眼花的勾阵丢出了这么一句威胁。 文晓泉不客气地甩了勾阵的屁股一巴掌：“不用你说哥也会记住，踩哥？啊？不知道哥疼啊？不知者也有罪你不知道啊？就你这小身板儿，信不信哥现在就揍死你？” “你得意个什么劲儿？要不是我轻敌，能被你钻空子？” 文晓泉直接开启嘲讽模式：“哟，轻敌你还有脸了是不是？我都替你羞。”末了，他还弯起手指刮了几下脸颊。 勾阵被气红了脸，低头看着自己的五短身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话说回来，神仙姐姐，你这白绫可真厉害，还能自动调节松紧长短的，这一捆上就成了个粽子，让她想跑也跑不了。” 天后无奈地笑了下。 ——玄天绫只能限制她的行动，要我说，还是你的血符厉害。 ——要不是你封住了她大半的道行，这会儿她已经把我们都放倒了。 妖兽图鉴上的确清楚明白地写着，勾阵最擅长的就是夺人精气神的法术，仅是被捆住的话，她依旧可以施法，等她把敌人都放倒了，再慢慢考虑如何解决束缚也不迟。而现在的她，撑死了也就能让文晓泉和赤脚黑鹰浑身麻痹，对于拥有神格金体的天后来说毫无作用。 “凑巧而已，如果不是她自大，我也不知道可以收了她。” ——你太谦虚了。 文晓泉却不觉得自己是谦虚，认为自己只是说了大实话：“不说这些了，神仙姐姐你说说，该怎么处置她？” ——我用神识查探了一番，附近没有她的帮手。 ——她的帮手都在逍遥子那边，就等逍遥子过来再说吧。 “神识还能这样用……” ——你不知道？ 文晓泉又一次为自己的不学无术感到羞愧：“不知道，就连刚才说不知道勾阵是灵兽那话也不是开玩笑的。以前腾……”文晓泉说到这儿猛地一顿，瞥了勾阵一眼，硬生生地把腾蛇的腾字给换掉了，“曾经疑惑实力高强的鬼和人究竟怎么分辨，有人就告诉我，到了开光便可以看到鬼魂体内的魂丹，也可以看到妖兽的妖丹。可我才刚突破开光，就事儿赶事儿来了修真界，一直没机会学习。” 天后点点头，垂眸奋笔疾书。 ——怪不得…… ——灵兽的妖丹跟普通妖兽、魔兽的妖丹的确是不一样的。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个问题，神仙姐姐你怎么不用神识跟人交流呢？神识可用不着喉咙。”说完，文晓泉一怔，又回味了一遍自己的话。 用神识与人交流。 用神识通风报信。 文晓泉心下一惊，忽地看向勾阵。 “做什么？”勾阵被看得浑身发毛。 不行，这儿还有个反派呢，此地不宜久留。 “走。” 心动了就行动——文晓泉拉起天后朝赤脚黑鹰走去的行为很完美地诠释了这六个字。 天后在手上使劲，强迫文晓泉停下脚步。 “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我们现在必须走，再呆着就来不及了。”文晓泉头也没回，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开始与天后拔河。 两人僵持了一阵，最终还是文晓泉率先败下阵来。 【勾阵肯定已经用神识跟她的帮手报信了，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她的帮手甩掉逍遥子马上赶来，逍遥子又以为他们是来捣乱的不追击，我虽然能搞定妖魔鬼怪，可我搞不定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去……就去找祖师爷好了，总之，就是找不到祖师爷我们也不能再在这儿多呆一秒。】 天后接收到文晓泉的神识后犹豫了片刻，当她发现这事儿还真不是她能控制的时候，她才减小了手上的力道，任由文晓泉将她拉向赤脚黑鹰。 “你们要去哪儿？”勾阵在他们身后喊话。 文晓泉根本不理睬勾阵，专心致志地攀爬着赤脚黑鹰。 “哎，你们走了我怎么办啊？” 文晓泉一边抓紧赤脚黑鹰的羽毛一边嚷道：“放置y听说过吗？老子哪儿有空管你的死活，你不是有帮手吗？让他帮你呀，我们可得赶紧跑路，省的让你的帮手抓了我们搞打击报复，走！”话毕，文晓泉用脚尖轻轻踹了赤脚黑鹰一下。 第063章 “大个子，你知道祖师爷在哪儿吗？” 文晓泉嘶吼着，声音却在强风中支离破碎，听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天后单手揪着赤脚黑鹰的羽毛，淡定自若地举起了写字板。 ——胎果树的位置我知道。 文晓泉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根本没看到天后的回答。 万幸的是，这时的他们已经即将到达剑影宗所在的山脉，他们不必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等赤脚黑鹰找好地方落脚了再说也不迟。 【你在上面干什么？】 龙鳞的神识传来，让文晓泉乐得差点儿没松手摔下去。 “大个子！停车！停车——”文晓泉豁出去，松开左手不断捶打着赤脚黑鹰的背部。 这一回，赤脚黑鹰感受到背部不同于被风吹打的感触，减速盘旋了几圈，终于听到了文晓泉的喊话：“下去！下去！直线下降！看到下面那个人了吗？” 赤脚黑鹰闻言乖乖降落。 “大哥！”一下飞机，文晓泉就抱紧了龙鳞嗷嗷叫。 龙鳞仅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推开文晓泉：“怎么了？” 天后趁机将板子给龙鳞看。 这一回，龙鳞眉头深锁，久久没能松开：“你想偷偷去找祖师爷？”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文晓泉吓了一跳，慌忙放开龙鳞语开始解释，“大哥你不知我刚才有多惨啊，差点没被勾阵那个小贱人给弄瘫了啊……呃，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什么，总之有人想对天后不利，咱得马上带天后去找祖师爷！” “勾阵？天后？不利？”龙鳞听着文晓泉语无伦次的解释更是云里雾里，视线在他和天后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最后还是不打算指望他能冷静下来，冲天后勾了勾手指头，“你来说。” 天后即刻奋笔疾书。 “好了，不用你说了，你接着说。” 龙鳞一挥手免了天后的工作，惹得天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文晓泉，一副委屈的模样。 文晓泉只能以眼神安慰一下天后，随即将来龙去脉和龙鳞简单说了一遍。 “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文晓泉苦着一张脸：“我们不知道祖师爷在哪儿，怎么过去呀？” 龙鳞冲天后一挑眉：“她知道。” 天后很快画出了一幅精准的地图。 这一趟，赤脚黑鹰并没有用它的最高速度飞行，这使得文晓泉有机会能看到地面上的状况。 在去之前，他并没有想象过他们要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只知道那儿有小白，小白受伤了，激动和担心交杂。然而真正到了胎果树方圆百里时，他的心情是沉重的。 这里简直是人间炼狱。 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一阵能熏得人头晕目眩的恶臭，当他捏着鼻子向下看时，看到的是满地的尸体，有妖兽魔兽的，也有人的。这些尸体铺满了最外围的一里路，他无法掌握它们准确的数量，只知道很多，很多，只有一个词能概括——横尸遍野。 他不禁嘲笑起自己的渺小和无能——在见到这样的场面前，他还在纠结该如何帮助小白，甚至天真地认为只要让他的抑魔之血发挥了作用，斗争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被控制住。可现在呢？他根本想象不到，在这里究竟发生了多激烈的斗争，这与他以往在现世经历的战斗不可同日而语，那些充其量不过是小打小闹。 他能做什么？或许连保护好自己、让自己不成为一具尸体他都办不到。 …… 一声悠扬的口哨响起，打断了文晓泉的胡思乱想。 赤脚黑鹰很快盘旋下落，在它停稳卧在地面后，文晓泉也翻身而下，刚站稳身形，便看到了祖师爷近在咫尺的脸。 只听清脆的一声“啪”，文晓泉吃了一记实打实的耳光。 他的头歪向一边，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知道，这是他应受的惩罚，而且是最轻的惩罚。 “我送你回去。”祖师爷的声音在文晓泉耳边响起。 文晓泉咬咬牙，哀求道：“让我见小白一面，看完我就走，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乱。” 祖师爷并没有犹豫太久便重重地叹了一声：“你来了也好，带太阴和白虎回去养伤吧，已经不能指望他们能在下一波袭击前复原了。” “恩，”文晓泉闷哼一声，顿了顿才又开口道：“刚才勾阵想抓天后，被我打了个出其不意，现在被困在根清派里，她的同伴很有可能会追过来，祖师爷您这儿还有余力保护天后吗？” 此时此刻，祖师爷才发现了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文晓泉的天后。 “她已经没办法说话了。”见祖师爷眼睛亮了亮，似是想对天后说什么，文晓泉又补充道。 祖师爷看了一眼文晓泉，又看了一眼天后，脑子里组织了一个有一个的问题，最后说出口的却是陈述句：“咱们边走边说吧。” 走了大约一刻钟，文晓泉终于见到了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巨大白狐。 听了文晓泉的说明，祖师爷到达他们的阵地后并没有陪他一起过去看小白，反而是与几位看起来就是得道高人的道长聚首，压低着声音不断地说着些什么。 文晓泉看祖师爷没空理会他，便朝小白走去，众人都瞧见给他领路的是祖师爷，因此并未对他多加阻拦。当他和小白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已经可以用肉眼辨认她肚皮微不可见的收放，他才稍微安心了些——至少还有一口气。 而白虎的情况看起来更糟——此时他就仰面躺在小白身侧，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其次便是他白得渗人的脸色。 “修真界这么多丹药，为什么不让他服用？”文晓泉有些心疼白虎，忍不住问龙鳞。 龙鳞攥紧的拳头说明他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冷静：“人的灵丹妙药未必能对妖兽起效，对他来说现在能有颗胎果比什么都好。” 文晓泉扭头看向远处参天的胎果树：“就没有别的药了？” 龙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在强迫自己冷静：“没有比胎果更特效的药，吃了也要休养，更何况他不一定能吃下去，这一劫能不能过，还要看他自己。” 文晓泉突然就觉得很累，连叹气都累。 他慢慢走到小白身侧，抱了一下她的大脑袋，驱使血符贴到了她的身上。一阵白光过后，小白变回了他最熟悉的小萝莉模样，乖巧地躺在他的怀里。 “抑魔之血！” 周遭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文晓泉冲众人伸出手臂：“要不要？给你们留一点。” “不许胡闹！”祖师爷突然出现，呵斥道。 “我没闹，”文晓泉坚定地看着祖师爷，“我知道这么点血帮不上什么忙，可蚊子再小也是肉，有祖师爷您看着，我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然而祖师爷却没看文晓泉，惊讶的目光落在了文晓泉的怀里：“太阴？” 文晓泉低头一看，小白正艰难地看着自己。 “……晓泉？” 像是想好好地确认一番，小白吸了吸鼻子，又抬起肉呼呼的小手抚上文晓泉的脸。 “哎呀……真的是晓泉的味道……” 文晓泉鼻子一酸，将小白又抱紧了些：“……小白乖，咱回家养伤。” “……好，”小白虚弱地应答着，“……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呗，还能怎么着，”文晓泉吸了吸鼻涕水儿，“你怎么事儿这么多啊，刚醒过来就屁话一堆，好不容易想对你温柔点儿，你还偏让我破功。是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光着屁股呢？这儿有好多人呢，全被人家看光了你还有心情问问问。” 小白的尾巴动了动：“……那就让他们看，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暴露狂。” 小白看起来十分疲惫，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说到肉，你怎么没给我带兔子肉来？吃了我就能好了……” “……你脑子被门夹了吧？天气这么热，带过来都馊了。” 小白微微撅起嘴，一脸不高兴。 文晓泉红着眼眶哄小白：“吃货……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吃新鲜的。” “恩……”或许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又或许是信赖的人就在身边，小白轻轻地应了一声便合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文晓泉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这才转向祖师爷：“还让不让我献血了？不让我就拖家带口回去了啊。” 祖师爷没有答话，突然朝右侧甩出了佩剑，与一柄黑铁剑撞了个正着，在半空中擦碰出耀眼的火花。 “师兄对不住，我没拦住这小王八蛋，”一个老头儿从天而降，先对祖师爷解释了一番，随即又看向文晓泉，“你小子怎么也在这儿？”等他看到文晓泉身后的天后时，更是惊得话也说不好了，“你……她……怎么……” 文晓泉看也没看逍遥子，注意力全在半空中的黑衣人身上：“说来话长，前辈还是先专心应战吧。” “这次我可真是失策了，”黑衣人急速降至地面，和文晓泉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没想到只是找个人，竟然也会赔上勾阵。” 逍遥子不知道文晓泉那边发生的事，听到这话是一头雾水。 “你的确倒霉。”祖师爷接过话茬。 “是，”黑衣人闻言爽朗大笑，待他笑够了，才又开口道：“不过……既然已经占不到便宜，至少得让我不那么亏。” 祖师爷冷笑一声：“你想怎么样？” 黑衣人准确地找到了人群中的天后，勾起嘴角笑道：“接了她我马上走。” “你认为谁会同意你的异想天开？” “要不……把抑魔之血的母体给我也行，”黑衣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文晓泉和龙鳞，“好久没碰到过同伴了，该由我来好好栽培。” “你没资格觊觎我的徒孙。” 说罢，祖师爷朝黑衣人发动了攻击。 第64章 又见杀必死 刚才得知了考试成绩 拼死拼活一次背三科其中一科得59分于是700软妹币泡汤…… 呵呵 我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_(:3」∠)_ 我不知道我今天还有没有心情写文了…… 总之杀必死先放上来，你们快去看其他文驱散一下来自我的消极意念吧…… 我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_(:3」∠)_ 我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_(:3」∠)_ 我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_(:3」∠)_ 第064章 双方真正开战时，场面并不是太混乱，又或者该说——战况基本在他们这一方的控制之下。 文晓泉原先以为道士和妖兽群一定会打得很激烈，所以他抱着小白动作迅速地缩到了道士们的中心求庇护。可实际上刚一开战，道士们便扔出一道道黄符将冲锋陷阵的第一批妖兽收服，以此来对抗它们身后的另一批妖兽，即便实力悬殊，刚收服的妖兽也可以当成肉盾，阻挡妖兽大军的前行速度。 显然，道士们都已经打出经验来了，又或者这的确是对付妖兽群的正确方法，之前被牵着鼻子走只是因为对方的奇袭，而这一次，对方的boss跳出来说了一堆话，道士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当妖兽军团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涌来时，他们根本没有慌乱，反而游刃有余。 不过不那么乐观的是，对面的boss根本不在乎这次的失利，即便看到自己的妖兽军团自相残杀，他仍继续与祖师爷打斗，似乎此次带走天后志在必得，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过了一阵，近在眼前的厮杀发展到白热化的阶段，望着一只只倒下的妖兽，文晓泉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不是圣父，尽管对方对他们存有恶意，可在看到眼前一只只消逝的生灵时，他是痛心的，同时也是害怕的。 他被大家保护得太好，一下子根本无法接受如此血腥的画面。 那……龙鳞呢？ 龙鳞也是刚到修真界，他也和自己一样吗？ 文晓泉下意识地寻找龙鳞的身影，发现对方依旧守在白虎身旁，面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果然，害怕并且会拖后腿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他不该呆在这里。 这么想着，文晓泉立即伸手抓住一个胡子花白、看着就像得道高人的老道士：“道长，您能把我送回现世吗？现在，马上。” 对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战况吸引，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捏着胡子摇头：“稍安勿躁，根清派的现世大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开启，且等逍遥仙尊与祖师爷解决此事再……” 文晓泉听着听着，也摇起了头：“不行，祖师爷说得没错儿，我实力太低了，应该现在就带着太阴和白虎走。” 对方沉思片刻，似乎觉得要分出精力保护这两只灵兽的确辛苦，加之文晓泉有抑魔之血，是对面的boss除了天后外的第一目标，的确不宜在此地久留，这才回道：“也罢，我这便让仙尊回来送你一程。” 大约是传了音，逍遥子很快从激战的漩涡中全身而退，絮絮叨叨地回到了人群中：“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竟然失手沾了晦气。”晦气，大概是指此时他身上那摊刺眼的猩红血迹。 说完，逍遥子环顾一圈，似乎没找到想要找的帮手：“这个节骨眼想送人走必须找到个会使幻术的打掩护，可别指望无名那个小王八羔子会因为和祖师爷打斗而没办法分心，反过来说，他要是想插手那是随时的事。” 其言下之意是——这个节骨眼要将抱着小白和白虎的文晓泉送走，无疑是在告诉无名他想找的第二目标就在这里，如果不使个障眼法百分百会暴露，暴露了之后事情会怎么发展，可就由不得他们来控制了。 “腾蛇呢？”文晓泉闻言问道。 说起来，他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竟然没发现腾蛇不在。也怪他看到小白和白虎心焦，根本顾不上找腾蛇，如果那个别扭的家伙一开始就在，并且看了全程，指不定要怎么跟他闹脾气呢。 人群中有人答道：“他坚持要在胎果树旁护着胎果，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 这不是着魔，是想等胎果树产果了，第一时间抢一颗胎果来跟他邀功吧？ 尽管此时战况激烈，听了这话，看穿了腾蛇的意图，文晓泉就是忍不住想笑，同时也在心底庆幸着——还好不在这儿，省了自己要去哄他的功夫。 【妖孽，本道在此，还不速速前来送死？】 文晓泉以玩笑的口气给腾蛇传音，之后觉得不妥，又传了一句。 【用幻术过来，别让人发现了。】 听出文晓泉声音的腾蛇很快赶到，不无惊讶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后勤部队来接伤患呗，”文晓泉甩了甩小白的尾巴，“现在人接到了，也该走了，你快使个幻术帮我们顺利撤回现世。” 腾蛇望着远处的无名，半晌才吐出一个字：“难。” “怎么？” “那人的修为显然和祖师爷不相上下，想看破我的幻术是轻而易举的，实际就在刚才，我们已经数次对上视线，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太难。” 文晓泉回想起就在刚才发生的第一次传送，从师叔画方阵、开启阵法到传送完毕，整个过程大约是十分钟左右。既然无名能看破腾蛇的幻术，又有这么长的准备时间，想搞破坏也的确是简单。 “不过……能拼一下运气，”腾蛇话锋一转，“那人有文子牵制，大概分身无术，想要对付我们也一定不是他自己出手。” 也就是说，无名可能会遣使比这群道士厉害的妖兽过来，坏处是道士们不敢收服，便只能硬抗，好处是这样的妖兽不可能多，他们可以使用人海战术拖延时间。假如无名还有其他魔修同伴则相对棘手一些，可基本还是与对付妖兽同理——拖延时间就对了。 文晓泉舔了舔异常干燥的唇：“拼一下？” “我们倒是无所谓，”腾蛇歪着脑袋，斜眼看文晓泉，“作为主要目标的你不怕死，我们当然什么都ok。” “……容我三思。”文晓泉遭受了腾蛇的精神攻击，负伤100点。 这时，沉睡过去的小白忽然在文晓泉怀中微微颤抖起来，似是做了噩梦般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与此同时，一声细微的呻吟也在激烈的战况下奇迹般地传入他的耳中，他打了一个机灵，环顾四周，发现白虎的额上冒出了大小不一的汗珠。 见状，文晓泉一咬牙：“走了走了，等不下去了。” 腾蛇立即重重地踹了逍遥子一脚：“仙尊，布阵。” “你个老妖精，嘴上说的可和脚上做的不一样！”逍遥子捂着屁股，恶狠狠地瞪着腾蛇。 腾蛇呼呼呼地笑了起来：“还得我把你收拾服帖了你才肯干活儿？” 逍遥子特想掬一把辛酸泪：“你们就只会欺负我天赋低。”说完，他便着手开始布阵。 这一来一往，让文晓泉瞬间领悟了“腾蛇＞逍遥子”的实力排序。 周围的众道士可不比文晓泉淡定。 在他们的认知里，祖师爷的师尊是神一样的存在，由他教导出来的两名弟子自然也是他们远远比不上的——逍遥子的天赋虽比不上祖师爷，加之其开始修炼时已人到中年，起点也晚了不是一星半点，可依然能凌驾于他们之上，这就足以证明他们的认知是正确的。 至于腾蛇，灵兽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他们各自的本事，而在于神格压制——他们可以舍弃神格换取一次绝对的封印，或许除了赋予它们神格的天帝，没有人能突破这个封印。然而反面，这样的爆发会影响世界的平衡，再者他们失了神格，轻则回炉重造，重则灰飞烟灭，因此至今为止，无论情况多么糟糕，也没有一只灵兽使用过神格压制。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逍遥子缺心眼儿，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在平日里或许是缺点，可对上腾蛇这样善于欺骗人的对手，就是绝对的优势——逍遥子很少被迷惑，即便被骗也能很快看穿，幻术几乎不能对他起作用。那么，不可能使用神格压制的腾蛇，便一定斗不过逍遥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们得知真相时，竟被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么？ 文晓泉不知众人心里的想法，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感激大家让他长知识了，反而可能跳起来骂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吃饱了撑的？ 这就是现世的小市民与修真界的修士之间的区别。 就在众人愣神惊叹之际，没人注意到祖师爷被迫与无名拉开了距离。 祖师爷看着无名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手上挥剑击出剑气的动作不断。 无名以最小的动作躲避剑气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并快速将其捏碎。 顷刻间，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空中袭向扎堆的道士们。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震荡传来，未等道士们稳住身形，他们脚下的土地便轰然崩裂，形成了一个大坑。 第065章 “还好吗？” 文晓泉此时被龙鳞抱在怀里，看着脚边深不见底的大坑心有余悸，以至于很久以后才回过神来，机关枪一样问出一堆问题：“大哥？你救了我……白虎呢？天后呢？逍遥子呢？这怎么回事？布阵被发现了？” 龙鳞此时有些迷茫，当震荡传来，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带着就在他身旁的白虎跑，反而舍近求远，过来救了身旁一群高手的文晓泉。 白虎是灵兽，自然有人救。 在大家自身难保的时候，谁会为文晓泉这种渣渣搭把手？ 自然是只有他这个做大哥的了。 他是这样解释自己反常的行为的，可能不能说服他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 龙鳞不回话，文晓泉只能放弃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四下搜寻逍遥子和腾蛇的身影。他们身旁的坑不仅深而且大，原本站成一对的人群都被三三两两冲散，甚至还有乘着法器由坑里飞上来的人。 【你人呢？】 文晓泉给腾蛇传音。 【上面。】 腾蛇言简意赅地答道，引得文晓泉抬头向上看——天上不仅有腾蛇已经小得可怜的身影，还有一只巨大的鸟儿。 那只鸟儿通体覆盖着红得发亮的羽毛，拖着等身长的尾翼，神圣、美丽，不可方物。 “那是朱雀，”文晓泉听到龙鳞在他耳边轻语。 “怎么回事？朱雀是反派？”文晓泉扭头问道，发现自己鼻尖擦过龙鳞下巴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他们靠得太近了。 龙鳞亦是僵直了身子，感觉自己的下巴很痒很麻：“或许，至少从攻击对象来看，它们不是来帮咱们的。” 幸好这句话里并没有太多信息，文晓泉满脑子全是“俩大老爷们儿抱一块儿也太腻歪了”，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 龙鳞看文晓泉眼神游移、胡乱点头的模样心下了然，先是带着他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确定他不会一激动掉坑里，才慢慢地松开了扣住他腰身的手。 不紧张了也不别扭了，智商和理性自然也就回来了，文晓泉这时又瞧见大坑的对面还有一只巨龟，身上缠着一条黑色的大蛇，正张大嘴发出低沉的威吓。 “怎么玄武也跟我们对着干啊？”玄武的特征比朱雀要明显多了，若说刚才是猜测，龙鳞给出了答案，那这次文晓泉便是笃定。 “不清楚。” 龙鳞给不出答案，文晓泉便将同样的疑问传音给腾蛇。 【被控制了。】 被谁控制了？ 文晓泉脑海中浮现了这个问题。 一秒后，他想到了答案——是无名。 无名曾经说过抑魔之血的母体是他的同伴，需要好好栽培，换言之便是他自己也是抑魔之血体质。 那为什么朱雀和玄武不是废柴萝莉和废柴正太？他们又为什么会被无名控制？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显然不是文晓泉想一想就能想到的。 既然想不到就不再去想，文晓泉集中精力，驱使口袋里的血符冲上半空，直奔朱雀。就在那黄符即将贴到朱雀身上时，朱雀猛地扑腾了一下翅膀倾斜升空，漂亮地躲开了他的暗算，随后，朱雀在空中翻转一圈，躲过众人攻击的同时准确地找到了他的所在地，并张嘴朝他吐了数十个火团。 可能是面对众人攻击的朱雀警惕心太强，这是文晓泉第一次碰上没有轻敌的对手，没有得手的他望着砸向他的火团，脚就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一步也挪不开。 以他的速度，即便是跑了也躲不掉。 好在，他身旁还有个龙鳞。 作为一个机智的大哥，到达这里后没多久，他便跟其中一名道士借了一件法器。虽说这法器不是自己的东西用着不怎么趁手，可好歹也可防身逃命，这不，龙鳞伸手一把将文晓泉捞过来，踩上法器瞬间就后撤了数十米，躲过火团的同时也往逍遥子所在的地方靠近。 他们虽然躲过了朱雀的攻击，却说不上安全，因着玄武的攻击，被道士们收服的妖兽大多都掉进了坑里，没掉进去的也被冲散，反而是朝他们进攻的妖兽群只有先头部队受了影响，此刻好似浪潮般一波一波朝他们推进。 尽管大家手中的收妖符都不少，可被冲散后难以构建有效的防御体系，大家见状便改变了策略，收一部分杀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直接往坑里引，摔死一只算一只。 “你小子能耐啊，还想收了朱雀？”逍遥子忙里偷闲地调侃道。 文晓泉撇嘴：“我就想不出来我还有其他作用。” “也是，你的血符收这边的家伙的确是浪费了，”先前听了无名的话，现在又发现了文晓泉的动作，根本不需要想，逍遥子便知道文晓泉体内是抑魔之血，“你的血符还有多少？” “就那么几张，”毕竟文晓泉没想过自己会到修真界来，去围观的时候只随便披了件外套，要不是他身上穿的这件外套里还装着几张存货，碰上勾阵那会儿他说不定就已经死了，“掌门你有没有小瓶子？” “小瓶子？”逍遥子把剑往天上一扔，疾步走到文晓泉身边，从怀里掏出了几个药瓶子，“这些可以吗？” 文晓泉目瞪口呆地看着逍遥子那把通体雪白的佩剑变成一只大白熊，低头看了一眼瓶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大白熊，最后才看向逍遥子，木然地点头。 “现在没时间，”逍遥子理解文晓泉的惊讶，却没空同他解释，“药也全给你了，危机的时候每瓶一颗，总会有你期待的药效出现。” 文晓泉接过药瓶子并将大部分揣进兜儿里，手上留下了两瓶：“掌门，那些妖兽的爪牙或者鳞片没毒吧？” 逍遥子施法打落一只从空中袭击他们的妖兽：“你要干什么？” “放血，我看书上说抑魔之血直接用也是可以的，你拿着两瓶血去对付朱雀和玄武，可能他们的警惕心会降低一些……我只能给你们留一点儿血，找好机会再用。”文晓泉边说边将那两个瓶子里的药倒进裤袋子里，只留下两个空瓶子。 “用这个，”龙鳞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与此同时，文晓泉的手中多了一块棱角分明的晶体，看着很是锋利，“妖丹晶核，比爪子鳞片干净。” 文晓泉点头谢过，蹲下.身将空瓶子和小白都搁在地上，随后一咬牙，用尖锐的晶核割破了自己的两根手指，并迅速将手指塞进瓶中，没有浪费一滴血。由于他下手狠，伤口深，仅牺牲了两根手指便收集到了满意的血量。 他们三人扎堆取血的小动作并没能瞒过无名。 无名不慌不忙地与祖师爷过着招，并分出精力用神识探了一圈——朱雀压制了腾蛇，玄武压制了一干道士，妖兽军团拼命进攻阻止道士们聚集，十多里外，天空和天一正领着一群道士们前来支援。 现在，暂时还是他们占了优势，可只要对方的援军到达战场，他们的优势就有可能消失，甚至情况对调——他们变为劣势的一方。 无名勾起嘴角，在脑中迅速制定了一个临时计划。 “抱歉，咱们的对手要换一换。” 无名笑着对祖师爷这样说道，随即又换上一副无奈痛心的模样，仿佛此时不能与祖师爷酣战异常是极其可惜的事情。 祖师爷并没有上当，在无名说话时，他就已经用神识探到了朱雀正急速朝他们接近，于是他想也没想便抽出腰间不常用的长鞭朝无名抽去，不打算给无名脱逃的机会。 可惜他只防备了朱雀，没防备玄武。 远处的玄武发出一声震耳的低吼，梁柱般粗壮的四肢不断地踩踏着地面。这一次，甚至还没人感觉到震荡，祖师爷脚下的土地便被震碎，让他捕捉无名的动作慢了一拍。 对于文晓泉来说，这么点儿时间大概当做反应时间都不太够，可对于高手无名来说，却已经足够完成甩开祖师爷和腾蛇、并来到文晓泉身边这三个动作。 “放心，你是我的同类，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无名对文晓泉绽开一个无比亲切和善的笑容，如果不是他手中还掐着逍遥子的脖子，文晓泉大概真会相信无名的话。 文晓泉抱着小白慢慢地向后退。 “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我只是想要这个，”无名一把夺过逍遥子手中的药瓶子，随手将他扔进了深坑中，转瞬又来到文晓泉的身后，伸手将文晓泉所剩无几的血符掏了出来，“还有这个。” 文晓泉看着扔下一句“谢了”、便瞬间甩他数百米远的无名，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是装着我血的瓶子……还有血符……他要干什么？帮我收服朱雀和玄武？”文晓泉茫然地开着玩笑，虽然这个玩笑连他自己也笑不出来。 龙鳞也不理解无名的做法，看着无名轻而易举地突破重围，将文晓泉的血符贴在受伤的白虎和太常身上，心里只有不好的预感，却依旧看不出对方的意图。 无名自己也是抑魔之血体质，要收服他们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血？ 他俩没看明白，被朱雀缠死的祖师爷和去追无名的腾蛇却都看明白了。 望着已经放弃无名飞快往胎果树所在地逃跑的腾蛇，祖师爷连忙传音给天空和天一。 【无名想用灵兽引量劫，你们马上离开。】 已经赶到战场前方的天空和天一对视一眼，即刻决定原路返回，半秒都不敢停留。 不幸的是，就在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正面撞上了近在咫尺的无名。 一切都晚了。 无名用大拇指弹开瓶塞，小半瓶抑魔之血便被泼到天空和天一身上，俩人瞬间变成了两个五短身材的包子脸小正太。 与此同时，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灰黑。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雷鸣，那些颜色越积越深，不消片刻便遮住了所有阳光，只留下闪电在乌云中翻滚。 祖师爷黑着脸闪避着火团，视线逐渐偏移，落在了文晓泉的身上。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应验了。 乌云中接二连三地射出闪电，每一道闪电都像是有意识一般，齐齐朝文晓泉劈去。 被雷电劈中的文晓泉趔趄几步，身形一歪倒头摔到了深坑里。 第066章 修真之人皆知天劫有二。 一为修炼天劫，即修真之人的修为道行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自然降下的考验，多为天雷轰击。度天劫，成则一步登天，败则魂飞魄散，真灵消逝，万劫不复。 其中，修炼天劫又可分为三种——有四九天劫，成功之后成散仙之位，大多留在人间继续修炼飞升；有六九天劫，成功之后成真仙之位，三千世界任逍遥；有九九无归灭魂大天劫，成则为大罗金仙之位，三界六道通行无阻。 二为天地大劫，亦名无量量劫。 量劫的形成，基本还是*，因为生命在繁衍，仙魔也好、妖鬼也罢，大家都在争夺资源、吸取能量。若大家按天帝所设定规则办事，则能量基本平衡；但妖魔鬼怪、修真者及散仙要成长，肯定要吸收元气能量。 他们和凡人不一样，凡人百年就死，死后一切还给自然，不会破坏平衡，他们则不然——他们长生不死。 他们吸收越多，天地间的元气能量便越来越不平衡，于是一步步走向量劫。 无名所利用的便是量劫。 尽管文晓泉并没有直接摄取天地元气，可灵兽本身就代表着平衡三界的能量，仅十二只灵兽，他却收服了六只，这严重地影响了三界的能量平衡，也因此，天道无情地降下了量劫。 一般来说，量劫仅针对能量失衡的某个个体，然而文晓泉自身显然没有这样的能力，自然，量劫的影响力便扩散到了被他收服的灵兽身上。 更可怕的是，量劫可以叠加，直至无量量劫。 祖师爷在看穿无名意图的同时，就已经预想到他绝不会放过腾蛇，他希望再压制一个战斗力，延长他们无法战斗的时间。好在腾蛇机灵，并不是毫无章法地逃窜，而是迅速回到胎果树旁，这样做能使觊觎胎果的无名得手几率大幅下降。 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无名真的想要胎果吗？ 不，或许从一开始，无名的目标就是天后。 之前他想岔了，他笃定无名是久攻不下才想起要找天后一举翻盘，可实际是如何呢？无名控制了朱雀和玄武，只要掐准时机出现，所有胎果都是他的，根本不会闹到今日的局面。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无名是故意的，无名根本不想要胎果。 天后销声匿迹上千年，而无名只是后起新秀，他不可能知道天后的所在地。地毯式搜索太过于耗时耗力，其他方面又毫无头绪，因此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胎果树产果上。每年，胎果树临近产果时附近都会发生乱斗，他故意提前几个月发动攻击，有计划地将混乱扩大，为的就是逼他们想起出口成真的天后，让他们帮他把天后找出来。 祖师爷用神识探了一圈，原本隐隐作痛的脑袋竟然奇迹般痊愈，甚至还有了微笑的心情。 灵兽们都很机灵，不只腾蛇，还有天后。 ●☆●☆●☆●☆●☆●☆●☆●☆●☆●☆●☆●☆● 文晓泉在一个漆黑的空间中醒来，瞪着眼前的黑色发了很久的呆。 他这是被劈死了吗？ 他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一道光扑面袭来，当他浑身又麻又痛、还散发出一股肉味儿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被雷劈中了。很快，他连处理信息的能力也失去了——因为第二道雷电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再然后，他就在这片黑暗中挣开了眼。 他躺在地上，摸了摸自己依旧光滑的躯体，确认自己没被烧焦。 嗯，灵魂应该是不会被烧焦的。 嗯？灵魂能摸到自己的灵魂吗？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原本以为已经消化了的信息现在让他十分胃疼。 他究竟死没死？ 他摸了摸衣服和裤子上的口袋，除了逍遥子给他的药和药瓶子，他还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从形状上分辨，这大概是一张符纸，可可悲的是，他看不到这究竟是张什么黄符，更可悲的是，即便他知道了这张黄符的用途，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大概也无法发挥黄符的作用。 他慢慢地站起来，像瞎子一样伸长了自己的双臂，一步一步地摸索着朝前走，很快就碰了壁。他扶着墙壁继续探路，可走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下一个突破口，他捏了捏手上的黄符，慢慢离开的墙壁。 用用看吧，说不定是炎爆符呢？ 如果是冰锥符什么的那就算他倒霉，反正他已经够倒霉的了，根本不介意雪上加霜。 他将黄符合在掌中，对着墙壁拜了拜，这才将黄符扔了出去，紧接着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突如其来的强光会让他的眼睛丧失机能，即使他幸运扔出的正好是炎爆符，他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现下，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捂住眼睛从指缝中向外。 令他失望的是——这并不是一张炎爆符，他打算借着火光观察空间的想法破灭了。 令他高兴的是——这是一张雷鸣符，尽管那道电光一闪而逝，他依旧借着光找到了突破口。 这里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也难怪他刚才走得那么累也没走到个岔路，原来他一直都在这里兜圈子。空间的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门，刚才正好被雷鸣符打到的那扇门上写着青龙二字，他便大胆猜测——这个空间里有十二扇门，每一扇门都代表一只灵兽。 他三两步走回墙边，凭着记忆摸索到门把的位置，扭了一下，却发现是上锁的。 他犹豫了一下，朝逆时针方向走了几步，摸到了第二扇门的门把，这一次，门被打开了。 门刚被打开，他就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爸？妈？” 唐清朝文晓泉拍了拍手，张开手臂：“来，晓泉过来。” 文晓泉看着自家老妈子温柔的笑，忍不住想退出房间去——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可回过身，他却发现本来应该就在身后的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很熟悉的场景——他的家。 哎？难道开个门就穿回来了？ “宝宝乖，来，到妈妈这里来。” ……宝宝？ 文晓泉被这个儿时的称呼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是一个信号，每当唐清笑着这么叫他的时候，就是他要去见鬼的时候。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怕鬼了，可已经刻在他骨肉里的恐惧却还是让他止不住抖了抖。 ……吓屎本宝宝了好吗？ “宝宝？怎么了？”唐清起身走过来，一把抱起了文晓泉。 ……宝宝受到了二次惊吓。 文晓泉低头看去，看到了离地一米的高度，和自己小小的身体。 他将手放在眼前端详——又短又胖，活像两截莲藕。 怪不得唐清会叫他宝宝，原来他变小了。 …… 等等！ 为毛他返老还童了？ 文晓泉觉得眼前的一切越发离奇了。 “走，今天咱们到六栋去晃晃。” 唐清的这句话将文晓泉的意识拉了回来，他清楚地记得，在他三岁多的时候，他们小区发生了一件命案，住在六栋102的一个女人被她的老公残忍分尸。那天，他被唐清带到案发现场，亲眼目睹了仍守在102的那个女人将她的身体一部分一部分拆下来，被她扔在地上的脑袋还发出一连串阴恻恻的笑声，这是他十岁以前最大的噩梦。 这就是亲妈啊！ “妈妈我不想去。”说这话时，文晓泉的心情很复杂。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胆小的自己，而此时发生的一切大概也不是真实的，他根本没必要阻止唐清的脚步。 或许，他是在期待唐清能心疼一下自己，想给她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吧。 对此，唐清是这样回应的：“妈妈带你去看漂亮大姐姐。” “……” 亲妈你良心被狗吃了啊？ 文晓泉对于自己缺心眼儿的亲妈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不想去就别去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文晓泉偏过头，正好看到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 “不行，修行当然要从娃娃抓起！”唐清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文晓泉看着天空脸上的怜惜，突然鼻子就酸了——原来小时候还有天空心疼他。 他四岁前的记忆一直很模糊，鲜明的只有见到鬼的恐惧，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忘了儿时天空的温柔。到了他再大一些的时候，他的天眼已经被封，看不到经常隐去身形保护唐清的天空。天空偶尔会出现一会儿，可他不会亲近自己，只是远远地望着。 天空一直守望着他，一直给予他如父亲般的温柔，他却丝毫感受不到。 文晓泉看着眼前的天空，仅犹豫了片刻便伸出肉呼呼的小手。 “天空抱……” 反正他现在是小孩子，撒撒娇也不怕丢人。 文晓泉语句里浓浓的鼻音让天空很是难受。 “我帮你抱他。”天空这么说着的同时，大手已经穿过文晓泉的腋下，将他举了起来。 文晓泉读懂了天空眼底闪烁的光芒，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不怕的。” 天空的嘴张了又合，反复了几次后只发出一个鼻音：“嗯。” 不善言辞的天空让文晓泉笑出声来。 而另一边，文晓泉又哭又笑的怪模样让天空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缓了一阵，文晓泉才再度开口：“我是很喜欢天空的。” 天空停住了下楼的脚步。 “虽然我经常和小白玩，不和你玩，可我的确很喜欢你，你看出来了吗？” 天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又发出一个鼻音：“嗯。” “你和小白我都很喜欢。” “嗯” “是不分高低的喜欢。” “嗯。” “等我长大了你也要记得我喜欢你，即使我不说，你也要知道我喜欢你。” “……嗯。” “看完了漂亮大姐姐，你能陪我在沙坑玩儿一会儿吗？” 天空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好。” 第067章 无名看了一眼不知何时顶替了祖师爷的腾蛇，又看了看眼前的祖师爷，无奈地耸肩。 “非阻止我不可吗？” “如果你想要天后的理由合理正当，我可以考虑。”祖师爷同样无奈地耸肩。 “理由不正当有没有转圜的余地？”无名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我的愿望很简单，不会影响三界的平衡，如果我不是个魔修，我甚至会光明正大地向你们讨要天后。” 祖师爷笑道：“说说看。” 无名也笑起来：“你答应把天后给我就说。” 祖师爷不无可惜地回道：“俗话说得好，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与你交谈了几回……还真是很好地证实了这句俗语的准确性。” “彼此彼此，”无名眨了眨眼，“你看起来十分游刃有余，跟刚才的死人脸完全不一样。” “那是当然，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发现天后为了躲避你，自愿跳入深坑中，你也会笑得跟花儿一样灿烂……我反而很好奇你现在是什么心境，人被我拦住，抓不到天后，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祖师爷淡定地反弹了无名的嘲讽技能。 “她跳下去后把那小子的血涂在身上，自愿进入量劫之中……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无名两手一摊，“这也是在给那小子增加磨难，我只要等那小子灰飞烟灭便可以继续我的计划，这有什么让我为难的地方吗？或许过一会儿，我就能继续了。” 祖师爷收敛起了笑容——的确，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他的师尊太过强大，也曾接受过天道降下的量劫，而他没有经历过量劫，并不知道量劫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考验，只知道那时候的师尊比承受六九天劫时还要痛苦数倍，花了整整一个月才从量劫中走出，整个人脱了人形，看上去很是恐怖。 这样的劫数，文晓泉那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能承受得住吗？ 不仅是原本的量劫，由于天后是在量劫降下之后才用文晓泉的血收服她的，这样就是量劫的叠加，量劫的力量会翻倍。 或许，实力差一些的人试炼也会简单些。 对了，量劫的力量还被分散到了各个灵兽身上，想必也会减小不少冲击。 祖师爷这样安慰着自己，再一次勾起嘴角：“我根清派的后人，用不着旁人担心。” “是吗？”无名轻笑着，视线投向不远处的腾蛇，把玩起刚才没用上的另一个药瓶子，“如果量劫再叠加一次呢？” 祖师爷挑眉道：“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与这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不同，圆形空间里的文晓泉简直要尴尬死了。 此时他正用手捂着脸，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丢人呐！ 现世报啊！ 他为什么会觉得小孩子撒娇毫无违和感啊！ 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维持这个姿势十分钟，天空就站在一旁看了他十分钟。 是的，他已经成功地将天空从量劫中解救了出来，美中不足的是——天空和他一样，也代入了十多年前的自己。也就是说，天空拥有文晓泉这个成年男性舔着脸对一个男人撒娇的记忆。 尽管文晓泉当时是孩童的身体。 尽管天空并没有要嘲笑他的意思——作为一个老妖精，文晓泉即使成年了，在他眼里依旧是个娃娃。 可他还是觉得十分丢脸，并为此万分纠结。 “晓泉。” 文晓泉听到天空的呼唤，犹豫了半天才扩大了自己的指缝，朝天空看去。 “差不多了。” 天空的意思是——你差不多该羞够了吧？该去解救下一个了。 这让文晓泉脸上已经退去的红潮又慢慢涌了上来。 天空蹲下.身，像以前一样轻轻地揉乱了文晓泉的头发：“乖，进去了就不用对着我尴尬了。” 文晓泉认为这可能是本年度他最让他感动的话。 见文晓泉已经不再别扭，天空在黑暗中微笑着站起身：“刚才我试了一圈，能打开的门还有白虎、小白、太常、天一、天后和勾阵，你想去哪一间？”关于工作，天空从不含糊，说话也利索起来，不会像刚才一样笨嘴笨舌。 “卧槽，勾阵关我什么事？”文晓泉下意识地骂道，随即又反应过来，“哦对，我收了她……不对啊，无名跟她不是一伙儿的？怎么没去救她？” “他或许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天空耐心地跟文晓泉解释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是渡劫不成就会灰飞烟灭？” 天空点头哼了一声，攥紧的拳头表现出了他此时的愤怒。 “……” “想想怎么应对吧，我刚才试着进去，却被结界挡了出来，只能帮你想想办法。” 文晓泉啃着自己的大拇指，十分焦虑：“让我好好想想……白虎和小白就不用说了，我要是连他俩也救不出来死了也不冤枉……剩下的四个，天一和太常完全没接触过……虽然接触过勾阵可她是反派……” “天后呢？”见文晓泉就这么陷入了沉思，天空忍不住提醒道。 “我在猜所谓的试炼是不是像刚才一样，是走到你们各自的回忆中去，”文晓泉站起身不住地来回踱步，“如果是的话，我大概能猜到天后的试炼是什么，无非是她当年闯的祸……” 天空静静地站在一旁，尽量不让自己打扰文晓泉。 走了一阵，文晓泉忽然止步，轻轻地喊了一声：“啊，纠结也没用，不如进去看看是不是和我猜的一样。” “去哪间？” 文晓泉不假思索地答道：“小白，先从容易搞定的下手。” 天空的原身是一只大鹏，拥有夜视能力，文晓泉在他的引领下，顺利地走进了代表小白的那扇门中。 ●☆●☆●☆●☆●☆●☆●☆●☆●☆●☆●☆●☆● 进门后不到一分钟，文晓泉觉得自己的猜想就已经被证实——他的面前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与小白拌嘴，从少年的眉眼中可以很明显地找到祖师爷的痕迹。 这大概就是年轻时的祖师爷了。 虽然现在的祖师爷看起来也很年轻。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进入到小白的记忆中的。 他走到小白和祖师爷身旁，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坐下。 “文子你不要练剑了，跟我去打猎吧，这个时候的兔子正肥，吃起来可香了。” 祖师爷可怜巴巴地吞了口口水，面上明显已经动摇，却非要嘴硬：“不行，今日练剑还不足两个时辰，我不能擅自离开。” 小白撅嘴不满道：“你不就怕你师尊罚你吗？” 祖师爷横了小白一眼：“你不怕？” 小白的耳朵抖了抖：“……我才不怕，我可是灵兽，怎么会怕他区区一个人类？” 一直在一旁研磨药材的一个中年男子忽然抬起头，对祖师爷打了个手势，背对着他的小白并没有看到。 “你就是嘴欠，小心师尊听见了揍你。”祖师爷冲小白挤眉弄眼，似乎想提醒她什么。 文晓泉摇了摇头——以小白那智商，基本上是不可能理解那表情的深意的。 果然，小白冷哼一声：“我怎么就嘴欠了？他算什么东西，以前那都是我让着他的，不过是看在他为人师表不好下他的脸面，我要是使出全力，随随便便就能打他个屁滚尿流。”说着说着，小白还叉起了腰，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一副自豪的模样，仿佛祖师爷的师尊真成了她的手下败将一般。 文晓泉看着已经走到小白身后的那抹白色身影直叹气。 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什么小白总是不懂？ “不如现在就让我屁滚尿流一下？” 低沉得让人酥麻的声音响起，小白浑身打了个激灵，一蹦蹦到了十米开外。 祖师爷的师尊高高地扬起下巴：“或者给我放点儿水？” “……”小白的泪花儿已经在眼眶里翻腾了。 “总是干巴巴地练也不见长进，今后你还是对着狗练吧，”祖师爷的师尊从地上捡起一根至少有两条手臂粗的木棍，远远地指着小白，“你是自己伸腿让我打还是等我过去打断你的狗腿？” “……”小白皱着脸，用行动证明——咱给你送狗腿来了…… “做得好今天就放过你，”祖师爷的师尊往祖师爷身旁一坐，祖师爷就跳了起来，乖乖地站到了小白的对面，“从现在开始记腿：伤了我的宝贝徒弟两条狗腿；你要是放水了就打断三条狗腿；最后，你要是敢跑……我把你尾巴割下来。” “……”智商本就不够的小白当即当机，这么一来就吃了祖师爷好几下木剑。 “三条。”祖师爷的师尊毫无感情地报着数。 ……！！！ 小白立即跟打了鸡血一样袭向祖师爷，没出三招便折了祖师爷的手臂。 “五条了，”祖师爷的师尊给祖师爷抛了一颗丹药，“手臂长好了继续打。” “……” 祖师爷和小白对视一眼，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阶级革命情感。 …… 就在文晓泉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手上能有爆米花和可乐的时候，场景忽然一变，成了他最熟悉的地方——他的家。 他看了一眼小小的自己，推断出这大概是他两岁多第一次见到小白的时候。 “宝贝，快看看这是什么呀？”唐清将一只小狐狸捧在手心，送到了小小的他面前。 小小的他用力地拍了小狐狸几下：“漂亮，漂亮！” “宝贝，不能这么打她，你得轻轻地摸，哎，对，轻轻地。” 小小的他在唐清的引导下逐渐懂得了什么叫下手的分寸，当小狐狸对着小小的他软软地唤了一声后，小小的他便一把将小狐狸抱进怀里：“我的小白！漂亮的小白！” 唐清忍不住笑道：“连名字都起好啦？” 小小的他重重地点头，反反复复都是那几个词：“白白的漂亮，小白白，漂亮。” 小狐狸的大眼睛圆润水亮，趁着唐清没注意，张嘴就啃破了他的手。 小小的他没有哭，反而问道：“好吃吗？” 唐清紧张地抓过小狐狸，猛地发现手里的分量变大，低头一看，小狐狸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这是怎么回事？”唐清放下小女孩，看向文斌。 文斌沉默片刻，给出了个自己也不敢确认的答案：“难道……晓泉是抑魔之血的母体？” “……怎么可能？” 就在两个大人展开讨论的时候，小小的他噔噔噔跑回房间，再出现时手上拿着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 “冷——穿上——”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接过衣服和裤子胡乱套上。 小小的他忽然抓住了小女孩的手，无比认真地说道：“小白是我的小白，漂亮的小白。” 小女孩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嗯！” …… 文晓泉盘腿坐在两个小东西的身旁，有些无奈自己小时候竟然就这么不要脸了，又开心自己想起了这一段——小白说过，她最喜欢的是文子，其次是他，因为他们都说她漂亮，而当时的他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跟着两个小东西笑了一会儿，文晓泉抬起手，弹了小白的额头一下。 “吃货，回家吃兔子肉了。” 小白偏过头，看着文晓泉满眼都是惊讶。 “嗯！” 第068章 黑暗中，文晓泉能看到四颗宛若宝石般的圆形绿光，它们分别来自一只鸟和一条狗。 “说吧，你为什么能在你的记忆里看到我？” 某条狗眨巴眨巴眼睛：“我想你一定戳中了我的g点。” “我不介意再甩你一耳光。”对于这个答案，文晓泉显然是不满的。 “好吧，我招，我觉得应该是关键台词触发剧情，”某条狗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兔子肉明显就是我的罩门，可我也不能确认。” 文晓泉站起身拍拍屁股：“得了，有点儿头绪比乱猜强，小狗子，朕要见大白，引路。” 某条狗极其傲娇地“哼”了一声。 最后，还是某只鸟将文晓泉引到了代表白虎的房门前。 ●☆●☆●☆●☆●☆●☆●☆●☆●☆●☆●☆●☆● 如果说天空的房间是模式一，由本人代入回忆，那么小白的房间就是模式二，以旁观者的角度围观回忆。 白虎的房间明显是模式二——这像是白虎第一次与龙鳞见面的场景。 龙啸天和陈小霞抱着小龙鳞来到熟悉的龙家大厅，大厅正中央的地毯上躺着一只巨大的猫科动物，正甩着尾巴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地面，看样子心情不算太好。 “猫猫！”看起来约莫只有两三岁的小龙鳞伸出手，同时身体向前倾，半个身子都悬空了。 “这不是猫猫，这是大白老虎，”陈小霞将龙鳞放到地上，顺手摸了一把老虎屁股，“来，摸摸他，轻轻地。” 然而小龙鳞不按套路出牌，小小的人儿直接扑到了白色大猫的肚子上，引得大猫发出一声不悦地低吼，随即又“沙沙”地威吓着。可惜的是，小龙鳞又是卖萌又是打滚的，似乎丝毫感觉不到来自大猫的威胁，笑得异常开心。 文晓泉不明白为什么龙鳞不会害怕几乎大了他四倍的大猫，即使年幼的他不知道这是一只猛兽，也该从体型本能地判断出“这只猫不该接近”呀。 要换了他，估计连下地都不乐意。 大概是威吓的效果太差，又或许是喊累了，白色猫科动物闭上了嘴，懒洋洋地看了小龙鳞一眼后继续甩他的尾巴去了。 小时候的龙鳞可比现在活泼可爱多了，甚至可以说是天真烂漫，开心的时候会咯咯咯地笑，不开心的时候会皱起包子脸。这不，还没能从见到大白老虎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发现这只大白老虎不理人……准确来说是不理他，直接就把小脸皱成了个缺水的橘子。 “猫猫！”小龙鳞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 被称为“猫猫”的猛兽干脆站起身，慢腾腾地走到饭厅的地毯上坐卧，侧躺，继续甩尾巴。 “猫猫！”小龙鳞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地跟了过去。 得，猛兽抬眼一看愚蠢的人类又来了，直接一跃跳上了桌子。 倏忽，场景一晃，文晓泉定睛一看——变成俩包子蹲桌子底下看白虎了。 再换个位置一看正脸，他乐了——小文晓泉也乱入了。 他记不清这是他几岁时的记忆，只知道当时的他跟刚才小白回忆里的他个子差不多，想必也就两三岁的模样，而小龙鳞个头则是比刚才高了些，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晓泉，要摸摸白虎吗？”小龙鳞问道。 小文晓泉眼睛亮得跟贼一样：“想！” 好吧，他对小时候的他估算错误了，别说不敢下地，这都要主动羊入虎口了有木有？ “哥哥给你扶住椅子，你爬上去摸。”小龙鳞的动作比语言快多了。 小文晓泉表示好感动：“谢谢哥哥，哥哥是个好哥哥！” 某只猫特鄙视地横了俩包子一眼，跳下桌子遁了。 这时，场景又是一晃。 两个小不点追着白虎跑，一边跑一边尖叫着“大白”，仿佛在跟白虎做游戏。尽管小不点有腿短的debuff限制，可白虎同样有家里场地太小施展不开的debuff限制，这两者相撞后抵消，竟然让两个小家伙一直能跟在白虎的身后。 白虎甩不开又不能对俩孩子下手，最后只能憋屈地蹦到衣柜上，死活不肯下来了。 看到这里，场景再次转换。 此时的龙鳞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了，正专心致志地画着黄符。 待他将好不容易画好的黄符送到陈小霞眼前，却只换来了一句“看符？画得还成，恩……麟麟乖，妈妈忙，让爸爸帮你看好吗”，可当他把黄符送到龙啸天面前时，却换来了更过分的一句——“炎爆符？朱砂都蹭掉了，你是想引火*？重画……对了，你今天修炼了么？”关于鼓励是只字不提。 …… 那之后就基本都是这一类的回忆了，龙家两老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学堂上，因而忽略了龙鳞，然后谱写成了“如何使天真烂漫的少年黑化”的悲歌。 对此文晓泉只能表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家的俩老东西太热情，把他吓萎了；龙鳞家的俩则是太冷漠，把龙鳞逼得性格扭曲了。 看着已经有些换汤不换药意味的回忆，文晓泉觉得中心思想以及黑化少年的心情已经被他掌握，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便开口说了个关键词。 “白虎，难道你舍得丢下龙鳞么？” …… 然而，回忆依旧在他的眼前播放着，现在已经演到了龙鳞中二时离家出走那一段儿。 …… why？ 为毛？ 他做错了什么？ 难道白虎的g点不是龙鳞？ …… 文晓泉垂头开始思考人生——很明显，在龙鳞和龙家两老关系微妙，逐渐封闭自己内心世界时，原本嫌龙鳞太吵太烦的白虎开始转变对龙鳞的态度，在龙鳞离家出走时甚至义无反顾地就跟着跑了，他刚才那句话不该引起白虎的兄弟情然后清醒过来看到他？ 百思不得其解，他只好试探着抛出了一堆跟白虎有关的人名。 “文子。” “祖师爷。” “文子的师尊。” “天帝。” “青龙。” “朱雀。” “玄武。” “文晓泉？” “天空？” “腾蛇？” “小白？” 终于，场景切换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 哎？跟小白有关系？ 文晓泉的八卦之心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白虎白色的皮毛在这个场景中根本说不上是保护色，甚至该说那就是个活靶子。文晓泉这边虽然很激动，可看到树丛中那抹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还是及时地追了上去——也幸亏他不是代入，他可以飞，要不以他的*凡躯哪儿能追上老虎呢？ 跟着白虎飘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呜咽声，听起来是个婴儿，或是一只幼兽。白虎四下张望，循着声音找到了来源——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 嗯，这绝逼就是小白没跑了。 小狐狸看起来很虚弱，眼睛都睁不开，只是本能地嗷嗷嚎叫，似乎想引起狐狸妈妈的注意。可惜的是，她的身旁并没有成年的母狐狸，她根本不会知道，如果这时她引来的不是白虎，她很有可能就已经成为了其他妖兽的午餐。 这时的小白，或许还只是只最普通不过的魔兽。 白虎最初应该是没有搭救小白的意思的，这从他凑近小白后毫不犹豫就伸爪给她翻了个身、且动作极其不温柔就可以看出——他可能只是无聊了，想从这只小狐狸身上找乐子。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狐狸被他折腾得都挪了好几十米的地儿，音量也由原来的还能吸引人变得沙哑，如果不仔细听绝对听不到。 小白大概大限将至。 或许是良心发现了，白虎终于停止了对小白的折磨，低头叼起小白就跑。文晓泉一路跟着白虎，他们一齐跑出了森林，登上了高山，直至登顶，白虎才将小白放入了一潭清泉之中。 卧槽，这翻山越岭的就是为了淹死小白？ 文晓泉一个没忍住差点儿暴走。 可事实却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连鼻子也没入泉水中的小白非但没被淹死，反而在大约五分钟后抖了抖耳朵。又一个五分钟后，她已经可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还舔了几口泉水。再一个五分钟过去，小白已经满血复活，绕着白虎蹦来蹦去，似乎知道那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尼玛这是灵泉啊！ 如果不是他此时没有实体，文晓泉真想跳进去把泉水喝光。 就像是防止他喝光泉水一般，场景又一次回到了刚才的郁郁葱葱之中，这时的小白，已经是他最熟悉的萝莉形态了。 “白虎白虎，我已经可以化为人形啦！我厉不厉害？” 小白的尾巴高速摇动中，白虎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将刚猎到的肥兔子放到了小白面前。 …… “白虎白虎，我也抓到兔子啦！以后换我养你！” 萝莉小白依旧高速甩尾中，白虎低头看了兔子一眼，一口咬下了兔子的脑袋。 “我吃饱了，你吃。” …… “嘿嘿，你抓不到我。”说着，少女小白就使用空门扭曲暂停了时间。 她大摇大摆地走到白虎身边，伸手想拔掉几根胡须，却被一股力量撞开飞到了十多米之外，身上简陋的兽皮衣衫被刮得像块破布不说，连空门扭曲都解除了。 恢复自由的白虎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小白一眼，那鄙夷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呜呜呜呜呜……白虎你也不让让我……” …… “喂，我要跟文子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御姐小白不客气地扔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虎站起身，看着渐行渐远的小白，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低吼。 顷刻间，大地动摇，森林里的飞禽走兽四下逃窜。 …… 多年后，他们再度相遇。 萝莉小白躲在文晓泉的身后瑟瑟发抖。 白虎浅蓝色的眸子动了动，终是偏过头去。 …… 尼玛这简直就可以写成一篇宠文的好不好？ 而且女主竟然还不知好歹地虐男主？ 杀杀杀杀杀！！！ …… 文晓泉表示，如果到这份上他还不明白关键词是啥，他被量劫弄死了也不冤。 “白虎，其实小白也喜欢你。” 正在假寐的白虎猛地睁开眼，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文晓泉身上。 可随即，他又闭上了眼。 第069章 成功将白虎解救出来后，文晓泉马不停蹄地又进了天后的房间，原因有二。 一是熟悉的都搞定了，剩下那四个不熟悉的……自然要从曾经接触过的天后下手。 二是出了门见着小白，原本预备着调戏白虎的话就不能说了——人家是老妖精，想说什么话都能找着机会说，也只有不想说才会拖了几千年。既然他不想让小白知道，那文晓泉自然也不会惹人嫌。 进了天后的房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斗艳争芳的花田，花田的正中央是一个水池，水池旁有一间小木屋——然，虽然布局和环境十分相近，就连小木屋的造型也几乎一模一样，可文晓泉还是能看出，这并不是根清派天后居住的那一个峰头。 想必是天后十分喜欢这样的环境吧，不然也没必要把每个居住的地方都布置成这样。 既然自己从未在别人的回忆中出现，那进入回忆的时候一定是模式二，文晓泉脚掌一蹬地，朝小木屋飘去。小木屋中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女人正是天后，而男人文晓泉没见过。 尽管都是笑，天后对着他笑时，大多是温柔中掺着点儿落寞，可此时对着那个那人，天后却是一脸幸福洋溢。 难不成是恋人？ “你来了。”天后道。 这是文晓泉第一次听到天后的声音，柔柔糯糯的听着让人有种说不出舒服，就是让她在耳边说一天，估计也没有人会觉得烦。 男人同样微笑，抬手将天后耳鬓的散发拢到耳后：“嗯，你最近可好？” 熟悉的落寞情愫在天后的眼中蔓延开来，文晓泉一眼就看了个透。 “一切安好，你呢？” 男人微微收敛起笑容，这才说道：“如常。” 或许是男人做出了些只有天后才能辨认的小动作，她即刻察觉到男人似乎心情不好，忙问：“怎么？” 男人摇了摇头：“无事，你不必多想。” 天后将白皙的手轻轻盖在男人麦色的大手上，眼神坚定地看着男人。 “你呀，瞎操心，”男人抽出手，食指在天后额上点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只不过是门派大比临近，我有些担心我是否能中选。” 听到这话，天后松了口气，面部表情又恢复柔和：“你当然能中选，除却你大师兄，谁人可与你争锋？” “哪儿有的事儿，不过是师兄们让着我罢了，再说了，师尊刚收的小师弟天赋过人，小师弟又十分得师尊欢心，恐怕这次的两个名额中，他就要占去一个。” 天后继续安慰道：“能做师尊的人岂会因喜好决定人选，即便你那小师弟天赋过人，也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小道士，你若不轻敌，他定是比不过你，你便放宽了心吧。” 男人的笑容重新爬回脸上：“果真？” 天后重重地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看来我得加倍努力了，若是连个刚入门的小师弟也比不过，可要羞得没脸再来见你。” 天后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失落地问道：“这就要走了？” 男人捏住天后柔若无骨的手，笑道：“舍不得？” 天后面上一红，忙甩手与男人拉开距离，偏过头不去看他：“真不知羞。” 男人依旧笑：“可想好了，若我中选，可就要到大比结束后才可相见了，你真舍得？” 天后闻言轻叹一声，走回男人身前替他整理衣衫：“舍不得又能如何？你快些回去吧，这次大比，你定能大放异彩，我在这里等你便是。” “委屈你了。”男人将天后揽入怀中，抱了好一会儿，才翩然离去。 …… “你果真夺得了头筹。” 回忆的场景未变，天后和那男人却都换了一身衣裳，显然是已经进入了下一段回忆。 男人轻笑道：“你之前可是笃定我会大放异彩，怎的如此吃惊？” 天后也笑：“这可不是吃惊，这是感叹，叹你的出彩。” 男人却摇头：“大师兄也不知怎的，竟在笔试前受伤了，若不是有这意外，我不过是大师兄的陪衬罢了，哪儿高兴得起来啊。” “何须如此消极？他不过是早你几年修道罢了，以你的实力，最多不过十年，你定能超越你的大师兄。” 男人无奈地笑了：“我反倒想说你怎的如此乐观，我与大师兄间的差距有多大，自然是我最清楚，十年……怕是连大师兄的衣摆也抓不着。” 天后有些急：“怎么？你不信？” “莫急，莫急，”男人牵起天后的手，“我信还不成吗？你可不能因着旁人与我置气。” 天后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这便是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 …… “如今我已突破突破元婴，师尊说我是时候该到三千世界历练，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去？” 天后望着男人深情的模样黯然伤神：“我不能离开这里。” “这是为何？”男人不解。 “我必须守护这里……” 男人沉默了半晌。 “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归，你可想好了，舍得我？” 天后扯了扯嘴角苦笑道：“舍不得又能如何，我……” “总是这一句，你也不嫌烦，”男人不由分说地打断天后的话茬，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舍不得便同我走，你不过是为了祖师爷的遗愿才不得不呆在这峰头，如今已过去千年，你仁至义尽，若是想走，还有人能拘着你不成？” 天后被男人的话噎住，半天没能回上话。 “你个小糊涂，”男人的言语中满是对天后的宠溺，“你想不通，我便告诉你——我舍不得你，你若不同我走，我该如何是好？” 天后的眼眶中盈着泪，紧紧地抿着唇，仿佛此时一开口泪水便会决堤。 “天儿？” “你走吧。”天后猛地推开男人，似乎在心中几经挣扎后做出了决定。 “天儿？” 男人似乎很是受伤，想要靠近天后，却被天后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男儿志在四方，若是舍不得儿女之情，如何能成大事？” 男人似是不想放弃，张口道：“天儿……” 天后摇头：“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 “既然你如此坚持，想必是有你的道理，我便不再多劝，”男人看向天后，眼中尽是爱恋及受伤，“也是我多想了，你已修道成仙脱离轮回，我们也不是生离死别，相互等上几年又如何？待我亦飞升成仙，我们有的是时间。” 天后吃惊地看着男人：“你……” “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男人用同样的话打断了天后，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天后也和刚才的男人一样，久久不能言语。 “天儿，在这儿等我好吗？” 天后终是忍不住，泪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无论多少年，我定会回来找你。” “好……” 男人喜笑颜开，仿佛碰上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那还哭什么？”男人走向前，拂去天后面上的泪花，“我都要走了，你还哭哭啼啼的，成心让我不得心安？” 天后无比坚定地看着男人。 “你便放心去吧，自己小心些，若是你想做，定能心想事成，我相信你。” …… 文晓泉不知天后究竟等了多少个四季交替，只知道场景一晃，原本没有树木的峰头已绿树成荫，上百棵高低不齐的树将小木屋和花田紧紧围住，与峰头之下的绿色连成了一片。 此时，天后正在画符，却显得有些心浮气躁，总是开头的几笔便画错，继而将符纸揉成团，扔到了地上。 “可需要我替你收拾？” 天后惊讶地往回看，男人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怎的把这儿弄得如此脏乱？这可不像你。”男人调笑道。 天后站起身，飞快地扑入男人怀中，泣不成声。 …… 男人回来了，天后显得异常高兴，每天都坐在水池旁的木椅上等着男人——那是男人离开后才安置的，她总坐在那椅子上对着山下翘首以盼。 不过，今天她并没有等来男人，反而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你……天帝？” 天后对着一团白雾目瞪口呆。 “不是他，你很失望？”白雾中果然传来了天后熟悉的声音。 天后的表情立即从惊讶转变为了警惕：“为何提他？灵兽与人类接触并不违反天规。” “的确没有违反，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白雾幻化成了一面镜子，镜子上映出了男人的模样。 男人在镜子中并不是天后熟悉的那个温文儒雅的男人，他大声地笑着，笑到表情狰狞。 “天道被我所毁，所谓众仙之首的天帝……也不过如此。” 他的身旁有附和的声音传来。 “不过，这还要多亏了天后，若不是她，我怕是一辈子都还呆在山脉中当那苦行道长，也不枉费我在她身上下了那么多的功夫。” 第070章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是男人设好的骗局。 文晓泉之前还以为男人不知道天后的真实身份，因为他说天后已经飞升成仙——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灵兽算不上是仙，只是拥有神格的妖兽，负责镇守四方，维护三界的秩序，即使男人叫天后天儿，也有可能是天后隐瞒下的结果。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仔细回想细节，那男人所有的情绪和语言都是算计，一步一步地引导着天后说出他想听的话，利用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利用天后对他的感情。 连作为路人的文晓泉都惊讶男人的阴险，更何况是天后？ 天后无言地看着镜中的男人大放厥词，嘴唇早已被自己咬破，淌出了鲜血。 “看到了吗？寒心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男人，”白雾中的声音说到这儿，顿了顿，“呵呵，其实寒心的是我，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刚才竟会用那样不信任的眼光看我，你让我很失望。” 天后垂下头——她无法反驳。 “更让我失望的是，你明明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话一出，文晓泉便惊得张大了嘴。 “天道被毁，三界大乱，这么大的动静，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可你是怎么做的？你装作听不见，看不到，每日都在这片小天地等着他来，然后每日都失望……你可知你的不作为害得多少无辜生灵被卷入这次的灾难之中？你该如何赎罪？ “要不是太阴以命相拼，停止了三界的时间流动，你现在怕是已经连神格都丢了，你又该如何补偿太阴？” 文晓泉差点想感叹一句——神展开！竟然连小白也掺和进来了！ 不过他仔细一想，又了然——灵兽中有能力控制这场混乱的，大概就只有能停止时间的小白了。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天后面如土色，似乎已经猜到了天帝的意思。 “他心术不正，早已堕入魔道，我无意干涉他的人生，现下也无能为力，天道的修复损耗了我太多的元气，我需要休息。这个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吧。” 天帝是无所不能的——他可以创造出天道，维持三界秩序，当天道被毁时，他自然可以修复。同样，他既然可以赋予天后言灵，当然也可以收回，甚至抹平一切痕迹。 可同时，天帝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要知道光是人界便有三千世界，那么三界有多大？要处理好三界一切因天道被毁而产生的影响，他自然也会元神耗尽，自然也需要休养。 他希望天后能表态。 若是执迷不悟，便收回她的神格——不论是谁都不需要一个随时可能与自己作对的人。 若是迷途知返，他便使用自己的能力抹平一切痕迹安心休养。 或许，他更希望天后能亲手处理好这些事，处理好她的那个他。 “……能答应我一个请求么？” 天后的声音小得如蚊子的低鸣。 白雾中传来一声鼻音，显然是不满意对方的讨价还价。 “这个请求并不过分，我会亲手了结……了结这一切，我会说出你想听的话，你可不可以……”天后缓慢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随之滑落，“将我的能力收回？” 白雾中响起了一声叹息。 “天后，这是你应得的惩罚，你得忍耐所有人都是为了利用你而接近你的痛苦——这是你种的因，自然是你来食这颗恶果。” 天后痛苦地笑着，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 “我早已忘却得到这能力的喜悦，我只想普普通通地……只想……” 文晓泉看着天后那心灰意冷的模样着实心疼——她的确是有错，犯的错儿还不小，可追根究底……还是那渣男的错。她已经为了这次的事儿自行禁言千年，最终还付出了不能说话的代价，是时候该给她卸下肩上的重担了。 她已经够累了，不论是身还是心。 “为了那种人，不值。”文晓泉飘至天后身侧说道。 然而天后毫无反应，那么，这句话肯定不是解救她的关键。 文晓泉站在天后的角度思考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一句话。 “或许你该感谢他给你上了一课。” 天后泪眼朦胧地看向文晓泉。 文晓泉笑了笑。 “虽然学费不是一般的贵。” 天后一愣，也笑了起来。 ●☆●☆●☆●☆●☆●☆●☆●☆●☆●☆●☆●☆● 这里，是一个山洞。 山洞的深处有一个小小的人儿。 她抱着膝盖坐在岩石上，浑身止不住发抖。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多少天没吃东西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又冷又饿，逐渐虚弱，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撑不到别人来救她。 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呢？ 小小的人儿抬起脸，望着白得刺眼的洞口，漂亮的凤眼蒙上一层雾气。 文晓泉到这儿时，看到的就是这让人揪心的画面——这儿是勾阵的房间，这个小女孩儿就是勾阵。 他陪着她等了好几天，却依旧没有等来那个她想等的人。这时的她已经虚弱得路都走不稳，求生本能驱使她饥不择食地啃食山洞内的植物，却依旧没能帮助她恢复一些体力。 她的精神和*都已经达到了极限状态，她很可能在她还没发疯前就死掉。 不过他知道，勾阵活得好好的，还被他收服了，那么肯定会有人来救小小的她，只不过这个人来得也太迟了些，直到她已经坚持不住晕死在山洞中一天一夜，那人才抵达山洞。 来救她的同样也是个小女孩儿，看个头要稍长她一些，看模样——竟有几分天后的踪影。 “我妹妹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 小女孩儿的身后还跟着个道士，她正在向那道士求救。 道士二话不说往勾阵嘴里塞了两颗丹药，从乾坤袋中取出水壶，慢慢地灌入她的嘴里。虽然那些融了丹药的水大多都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可灌了一壶，多少还是能咽下去一些，大约二十分钟后，她的呼吸逐渐大了起来。 道士见勾阵已经脱离了危险，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给小女孩儿留下了一瓶丹药，告诉她危机情况可以服一粒。 小女孩儿望着道士的背影，手脚麻利地将勾阵慢慢地扶到背上，背着仅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勾阵艰难地迈开脚步，似乎是想追上那道士。 她很清楚，在这片妖兽横行的森林里，她们即使有再多的丹药也只有死路一条。她看得出来那道士并不想与她们有瓜葛，因此她必须尽快跟上道士，在道士的庇护下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道士很快发现了小女孩的动作，皱着眉取出法器，打算加速离开。可不多时他又原路返回，用法器刺穿了一只黑熊精。 小女孩惨白着脸，翻了个身爬起来——突如其来的黑熊精吓得她失声尖叫，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如果不是这个道士好心回来救她，她和勾阵或许已经成了妖兽的盘中餐。 “小妖，别跟着我。”那道士这么说道。 小女孩抿唇，一言不发。 道士以为小女孩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转身要走，却发现他走一步，小女孩就跟着走一步，他停下，小女孩也不动了。 这是跟定他了啊。 那道士领悟到这一点，随即摇头叹气：“我不喜妖魔鬼怪，没有了结了你已是我仁慈，你若再跟着我，我便杀了你。” “那我不跟了，”小女孩说完却没有离去，反而绕到了道士面前，“你将我妹妹带走，我便不再跟你。我知道的，你们道士有收服山精野怪为己所用的流派，我不求你收留她，只求你将她带出去，找个需要她的人好生修养。” “你就不怕我将她交给心术不正之人？或者，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将她抛下？” 小女孩听了，竟笑出声来：“你不会，你是心善之人，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搭救我们。我理解你不想与我们打交道，并不想为难你，只求你能将我妹妹安全地带出去。” 道士看着小女孩的笑脸，忽然就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罢了，我便做一回好人。” 道士抓起小女孩背上的勾阵，站在法器之上。 “你可后悔？” 小女孩笑得比刚才更开心：“不后悔，我有道长您给的丹药，又没病没伤的，我能熬过去，你带着妹妹走便是。” 闻言，道士不再开口，乘着法器绝尘而去。 …… 清醒过来后，勾阵四处打听，终于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在洞穴中昏迷，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正巧碰到一名好心的道士。那道士不但将她带回了自己的门派，还帮她养好伤，增进修为。那道士是一名剑修，在他的门派中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最不喜欢与妖魔鬼怪打交道，却破例将她收服，作为使魔留在了身边。 她打听到的事很多，却唯独没打听到她姐姐的消息，唯一知道真相的道士平日里便是惜字如金的人，自然是不会同她解释。 一些爱恶作剧的小道童甚至告诉她，她的姐姐定是因为她拖了后腿才抛下她不管的，一个人总比带着一个病人的生存几率高。 她不信，还对那小道童破口大骂，直到她见到了姐姐——她的姐姐衣着光鲜，正乖巧地站在掌门的身侧，她看不出姐姐的修为，显然对方已经甩了她一截。 至此，她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 她带着些埋怨与道士说了这件事，那个冷冰冰的道士给了她一句话——朽木难雕。 她惊讶地看着道士离去，甚至来不及问为什么——她知道她的存在很尴尬，因此她一直刻苦修炼，就是为了不丢自己恩人的脸。那个道士虽然冷漠了些，却会即使给予她教导，她能感觉到他的温柔，并且以此为荣。 可现在，那个人竟说她朽木难雕？ 她不明就里，怨气便更重了一些——她不过是希望道士能提点她，若是她想岔了，便及时改正。她们可是一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姐妹，她虽然有些不坚定，但还是愿意相信她这个姐姐，她只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帮她摒除杂念。 那之后在门派大比上，她们姐妹二人终于正式会面。姐姐看到她似乎很高兴，拉着她的手说了一通。见到道士来时，姐姐更高兴了，一边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一边冲道士笑，难得的是道士竟然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交谈的过程中看起来心情很好。 她才是他的使魔，可他却对着她以外的人笑，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好像也是从这时开始，她的人生一直非常不顺遂。 门派大比，输了。 她的主人，一直对她不错的道士，开始三句不离姐姐，总在她面前夸奖姐姐。 获得神格，也是姐姐抢先了数十年。 面见天帝，天帝独独给了姐姐一个令人眼红的能力，却连她的名字都没提过。 …… 所有人都说着天后，看着天后，想着天后。 她叫勾阵，并不叫天后的妹妹。 …… 喂，我在这里呀。 你们也看看我呀。 我也很优秀，你们为什么看不到我？ 你们看看我呀。 只看着我好吗？ 只要一个人就好，只看着我，只想着我，这也算是奢求吗？ 谁能来看看我？ 只要一个人就好…… 第071章 看着看着，文晓泉觉得勾阵这反派当得有点儿冤，她可能并不想做坏事，就是刚好碰上了无名，无名欣赏她，她就愿意跟着无名。 早在进来的时候，他就猜测这次的关键点大概在无名身上，之所以看了这么久，一方面是因为他想从勾阵这里找到天一和太常的突破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山洞里的勾阵实在太可怜了，他想看到她被救，结果看到了误会，看到了她的人生路越走越歪，他就更停不下来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对于勾阵，他说不上恨，虽然她害他摔伤脊椎让他很想揍她一顿，可伤好了，看她可怜了，也就一笔勾销了。 其实……还有一个让他心软的原因——看着勾阵和天后，他总觉得看到了他和龙鳞。 他天赋比龙鳞好，可因为怕鬼坚持不肯修真，龙家两老为了激励龙鳞，把他不再修真的事情瞒了下来，三天两头夸他几句为的就是龙鳞更上进。结果……龙鳞的确是上进了，不过性格也扭曲了。 明明小时候很要好，却因为一些原因渐行渐远，也多亏了他脸皮后些，慢慢和龙鳞搞好了关系，不然的话肯定跟勾阵和天后一个发展套路。 文晓泉叹了口气。 “无名都要死了你还在这儿自怜自哀。” 正要打坐入定的勾阵猛地睁开眼，准确地找到了文晓泉所在的位置。 “怎么可能？” ●☆●☆●☆●☆●☆●☆●☆●☆●☆●☆●☆●☆● 在勾阵那儿找着了点儿规律，文晓泉没花太长时间就把天一和太常也救了出来，可这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他们还没能从这个空间里出去？ 一人六灵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头雾水。 负责点火照明的太常首先开口了：“难道是他还未通过试炼？” 这个他指的是文晓泉。 坐在一旁的天一点头，冷静地分析起来：“按理说，能否帮助我们走出心魔就该算是他的试炼，既然我们都已经被救出来，却还出不去，就说明他还有别的试炼。” 小白趴在文晓泉膝盖上，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那他的试炼是什么？” “……” 这个问题在场没一个人能答上来。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片刻后，天一打破了沉默，“外面还有三只灵兽，且不说朱雀和玄武，无名肯定想把腾蛇收拾了叠加量劫……” “早说啊，”小白一听便蹦了起来，径直朝最近的朱雀房门走去，“它们要是进来了还得接着搞定，朱雀的扭不开。” 天空离玄武的房门最近，便走过去扭了一下门把：“不行。” 而离腾蛇房门最近的白虎……没有要动的意思，天一只好起身走了过去：“能开。” 腾蛇果然被收拾了。 文晓泉二话不说便打算接着走起，临走前看了缩在角落的勾阵一眼。 他的确是将她从心魔中揪出来了，可那只是利用无名的缓兵之计，她真正的心结根本还未打开——他和她不同，他可以从局外人的角度看到事情的全貌，而她依旧不知道真相，这会儿估计觉得自己太不合群，正闹别扭呢。 “天后可没有对你见死不救。” 勾阵闻言看了文晓泉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刚才在你的回忆里，我特意在掌门和那道士身边晃了几圈，”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给自己积阴德的想法，文晓泉耐心地解释着，“先说说我看到的——那天是天后把那道士引过来救你的，也是她要求那道士带你走的。她看得出来那道士不愿和妖魔鬼怪打交道，所以只要求他带着虚弱的你走。那道士之所以说你朽木难雕，是因为你一直猜不到你的救命恩人其实是天后，而且还跟他抱怨……那道士也是可以，一句话就能化解你们的误会，他偏不干，咱也不能说他什么，人家就那性格是吧？” 说完，文晓泉又看向天后：“再说说我听到的……我一直很好奇，带走你俩只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他不把你也一起带走……当然，你拒绝了他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当时是和掌门带着门派里的道徒在那岛上修炼，他知道即使他走了后脚也会有人来救你们，他欣赏你愿意为勾阵牺牲，所以才带走了勾阵，你想起来了吗？” “她说的确很巧，那道士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大批人。”小白热心地当起了天后的传话筒。 “就是这么一回事，”文晓泉的视线又落在勾阵身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你们之间有误会，你愿意的话就和她好好聊聊吧。” 话毕，文晓泉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代表腾蛇的房里。 ●☆●☆●☆●☆●☆●☆●☆●☆●☆●☆●☆●☆● 腾蛇房里的第一个场景也是一个洞穴，不过要比勾阵的那一个更阴暗、更潮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腾蛇就呆在这个阴暗潮湿的洞穴中修炼，肚子饿了便出去觅食，有时候会吃青蛙，有时候会吃鸟蛋，日子过得非常简单。 直到有一天，有个白衣道士埋了他的洞穴。 他变回原形，从洞穴口的石缝中钻出，还未分清东南西北，就差点儿让一柄剑刺中了七寸。他很快幻化为人身，正好与那白衣道士面对面。 “为何毁我住处？”腾蛇咬牙切齿地问道。 白衣道士笑了笑：“因为我徒儿需要个陪练。” “……”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 “来，乖徒儿，今天你就跟他打。” 白衣道士回身招了招手，一个少年不情不愿地挪动着，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在陪着他慢慢走。 “磨蹭的话加倍补回来。” 白衣道士话音刚落，少年便唰一下狂奔至他身旁。 腾蛇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个年轻男人给吸引了：“天空？” 天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腾蛇随即呼呼呼地笑了起来：“怎么？手下败将还要来送死？” 天空看了一眼白衣道士的背影，好心劝了腾蛇一句：“你还是别说话了。” 腾蛇却以为天空在同白衣道士说话，露出了个阴恻恻的笑：“你可知我是谁？竟敢毁我住处，真是不知死活……罢了，这洞穴我住了千年，也住腻了，你替我去寻一处新的住处，我便原谅你。” “你还是住这里吧。” 白衣道士说着，一掌将腾蛇打飞。 腾蛇撞破了厚厚的石堆，落在洞穴之中。 “……” 这时腾蛇才意识到白衣道士的厉害——他竟来不及躲避对方的攻击。 “也罢，谅你也打不过这只老妖精，为师今日便给你做个示范，”白衣道士抽出佩剑，“对付会使用幻术的对手应使用落雪剑法，不论你是否能辨出对方的真身，也能确确实实地击中对方。” “……”刚使用幻术造出自己幻影的腾蛇正好被雪花般飘落的剑气打了个正着。 “等你修为再高些，可以看破幻术时，则应使用沧澜剑法，”白衣道士挽了个剑花，身形飘忽不定，“沧澜剑法配合着玄梦步法，与幻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腾蛇狼狈地逃出洞穴。 “看出对方的有逃跑意图时，则应使用狂澜剑法，”白衣道士再度挽出剑花时气势突变，登时间杀气四溢，“逃跑时对手定会再使用幻术制造假象，若此时使了落雪剑法对方定能断尾而逃，而狂澜剑法则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出招便能重伤对手。” “……”被白衣道士的剑气打到吐血的腾蛇终于老实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看清了？”白衣道士收势，侧头问道。 少年和中年男人都小鸡啄米般点头。 “今日便先练剑吧，过几日再让你们与这老妖精切磋。” “是！师尊！” “……”师尊练完手还得让徒弟练？ 腾蛇觉得自己作为灵兽的尊严已经被白衣道士砍成了粉末。 …… 与这师徒三人相处了几日后，腾蛇有了一个疑问。 他们为何总在一起？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修真一个人玩乐。他无法理解这几个人为什么会一直在一起，更无法理解天空为什么也跟他们扎堆，在他的观念里，所有人都该独自生活。 既然有疑问，就该问。 “你们为什么总在一起？” “因为我被收服了。”天空言简意赅地答道。 “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天空瞥了腾蛇一眼：“可以像现在一样，有个人说说话。” “你不是不爱说话吗？”腾蛇仍是不解，“再说了，对谁说不是说，为什么非要对着人说？” 天空勾起嘴角：“有时候只看着别人不说话也是种乐趣。” “这个我知道！我就爱看山脚下那个猎户，我还跟猎户家的后代学会了怎么笑，可是我笑不好……”原本兴奋不已的腾蛇忽然霜打茄子般蔫了下去，“你笑得好看，你怎么学的？为什么我一笑大家都跑了？” “你开心了就笑得好看了。” “要怎么才能开心？”腾蛇一头雾水地看着天空，“抓到难抓的食物时我也会开心，可我没想过要笑，这是开心吗？” 天空摸了摸腾蛇的脑袋：“找个搭档吧，会和你拌嘴但不会嫌你拖后腿的搭档，愿意与你共进退的搭档，那时，你自然会知晓开心是什么。” 腾蛇若有所思地看着洞穴外练剑的三人。 “是啊，就找我这样的。” 文晓泉不要脸的台词让腾蛇茫然地四下张望，却找不到声源。 显然，这句话只是戳中了腾蛇的软肋，却没有一击必杀。 文晓泉也没指望这样就能救出腾蛇，很快又抛出了下一句。 “小三儿，我儿子还等你养呢，还回不回家吃兔子肉了？” 这一回，腾蛇找准了人。 “正宫娘娘回来了么？” 文晓泉故作无比可惜的模样：“回来了。” “嘿嘿，那可还真得回去了。” 第072章 明明还是下午，天空却同夜一般黑。 众道士齐心斩杀着妖兽，仅是勉强挡住一波又一波来袭的妖兽浪潮；随后赶到的各宗派高手联合抵抗着朱雀和玄武的攻击，却收效甚微；祖师爷与无名在空地上你来我往不知多少个回合，仍未分出胜负。 失去了灵兽相助，天秤正急速往无名那一边倾斜。 忽然间，自从文晓泉接受量劫后便没了动静的天空重新发出轰隆隆的低鸣，只见数十道闪电照亮大地，都先后打入了文晓泉所在的深坑之中。 “看来你的计划要落空了。”祖师爷用剑架住无名的剑，笑道。 “真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快就到达量劫的最后一关，”无名分心看了一眼深坑方向，也笑了，“不过……你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他不过是开光前期的*凡躯，与其期待他渡过量劫，不如祈祷他不会被打得灰飞烟灭。” 祖师爷用剑推开无名，结束了僵持状态：“我说第二次了，我根清派的徒孙轮不到你着急。” “是吗？”无名不怀好意地笑了，“三层的量劫便是数十道雷，如果……变成四层……或者五层呢？” 无名身上还有小半瓶文晓泉的血，祖师爷在打斗中屡次想破坏，却一一被无名看穿，巧妙地躲过了每一次危机。 “沉不住气。”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祖师爷一愣，随即喜出望外地叫道：“师尊！” “就你这点儿出息，”白衣道士横了祖师爷一眼，让一直霸气的祖师爷瞬间变成了个低眉顺目的小媳妇，“行了，你该去哪儿去哪儿，让为师会会这所谓的魔道新秀。” 此时，就连一直游刃有余的无名脸上也浮现了些阴霾：“前辈何时突破了大罗金仙？” “刚才，”白衣道士几个箭步，便挡在祖师爷后撤的道路上，“多亏了你弄出来的这阵骚动，才使得我出关没人发现。” 无名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是啊……若是知道，我早走了。” “现在你走不了了。” 无名叹了一声：“所以我才想哭啊……” “得了吧，”白衣道士抽出佩剑，“打不打？不打便老实呆着。” “还是挣扎一下。”说着，无名便提剑朝白衣道士刺去。 ●☆●☆●☆●☆●☆●☆●☆●☆●☆●☆●☆●☆● 他……死了？ 龙鳞木然地看着不远处那具已经辨不出人形的黑炭，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却没有力气和勇气上前一探究竟。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讨厌文晓泉的。 他从来不会给文晓泉好脸色，说话也不客气，对于文晓泉，他只有责任——捕捉魅魔的时候因为他和白虎的疏忽，让他力魄被散，这是他的错，他有责任保护和教导文晓泉。 这样的他，被文晓泉讨厌也不奇怪。 然而文晓泉并不讨厌他，这也是他最近才发现的。文晓泉最近很喜欢缠着他，尤其是在太阴被祖师爷带走之后，他俩交流接触的次数直线上升，但凡有什么事儿文晓泉总是第一个想到他。文晓泉不再像以前那么怕他……这本来是很让他困扰的事，可最近他的想法却变了——有这么个人一直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其实也挺好的。 然后他又发现自己变得有点儿奇怪，听着明显是拍马屁的奉承话会开心，看着文晓泉讨好他会开心，文晓泉开心他也跟着开心……他一直认为这是作为一个合格大哥该有的表现，可直到他准备离开现世前往修真界时，他才意识到这个想法应该是不正确的。 ——咱们说不定以后都见不上面了。 就是这句话，让他动摇了。 一个连朋友都说不上的人，不再见面有什么好纠结的？ 可他就是纠结，而且难受，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想和文晓泉再也见不上面，所以在师叔提到小白重伤、文晓泉面如土色时，他本能地将文晓泉一起带到了修真界。虽然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思，可潜意识告诉他，总之先带文晓泉走。 谁知道来了修真界后，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先是文晓泉莫名其妙逃亡，紧接着被祖师爷发现要将文晓泉送回现世，然后是突如其来的无名和妖兽军团，双方打起来后没多久连朱雀和玄武也现身了，看起来还不是他们的帮手，而是帮敌人的，再然后是他救了文晓泉后和一个老道士准备祖师反击，文晓泉却被雷劈中跌入深坑，最莫名其妙的是而后天后也跳了进来，将文晓泉的血抹在身上后晕了过去。 他多希望有人能来告诉他，这么多的事情怎么会接踵而来，为什么倒霉的是文晓泉……可惜，没人有这个空闲。 文晓泉被电晕躺在这儿，他自然也没心思应战，只想着要守在文晓泉身旁，保护无防备的文晓泉不再受到二次伤害。也不知是上面的道士们太给力，还是无名筹划着什么阴谋，总之，没有任何妖兽来骚扰他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在他警惕心降低了一些的时候，闪电忽然又来了，而且和上一次一样，准确无误地打在了文晓泉身上，如果不是他翻身躲避及时，守在文晓泉身旁的他也会跟着中流弹。 落雷的全过程不过数十秒，他甚至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便发现文晓泉的身体已经被烧焦，成了一具黑炭。 而他的心，也如同升空又骤降般高高地被吊起，一口气也喘不上来。 现在他算知道了——他很在意文晓泉，比他想象中要在意得多。 或许…… 他还有点儿喜欢文晓泉？ 这一天，不仅是事态的发展翻天覆地，就连龙鳞的人生也是如此。 ●☆●☆●☆●☆●☆●☆●☆●☆●☆●☆●☆●☆● 疼，很疼，非常疼。 疼到他都不知道疼究竟什么样的感觉了。 横竖是疼，动也疼不动也疼，文晓泉干脆就不忍了，也忍不下去了，倒头便摔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脸如同纸一样白，豆大的汗水不断地砸在地面，很快又被他的衣服抹掉。 这比力魄被散时还要疼上数倍……不！数十倍！数百倍！ 谁能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前脚刚带腾蛇出来，还没来得及跟小白嘚瑟一下，和大家讨论一下接下来该如何逃出生天，这股剧烈的疼痛便袭击了他。 好疼啊…… 文晓泉根本顾不上丢人不丢人的，直接痛哭出声，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三个字。 对于他的反应，有人很不镇定。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晓泉你不要吓我啊……我会被你吓哭的……” 有不镇定的人，自然就有冷静的人。 “你哭得一定没他惨……还是别哭了吧……” 有冷静的人，就有更冷静的人。 “这应该就是他的试炼，我们现在得想办法帮他渡劫。” “怎么帮啊？” “总之先帮他止疼……我不行，勾阵你上。” “……你脑子没病吧？麻痹他的神经不如让腾蛇用幻术封了他的感官。” “都是一样的，赶紧。” “……他好像晕过去了。” “那我们来想想该怎么帮他渡劫吧。” “……” 此话一出，灵兽们都沉默了。 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怎么帮？ “或许……和他救我们出心结是一样的？”天一最先提出了建议。 得了门路的小白马上扑到了文晓泉身上，哭丧似的嚎了起来：“晓泉你可不能死啊！你答应过我回去就带我去吃兔子肉的！你说话不算话我可是会记恨你三辈子的！” “乌鸦嘴……”腾蛇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小白脱离了文晓泉身旁，“你也答应我了，哪儿有小三儿和正宫娘娘都在这儿，你自己跑了的道理呀……” 白虎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死了正好”，即刻得到了众人的眼刀子。 你们懂个屁！老子用的这是激将法！ 白虎冷哼一声，躲到边儿上失落去了…… 天后的嘴一张一合，半晌没发出一个音节，急得直掉泪。 “晓泉，唐清和文斌在家等你呢，”天空说完，轻拍了天后肩膀两下，“你可以给他传音。” 天空一语惊醒梦中人，天后忙不迭集中精神。 【这里我最没用了……连话都不能说……】 【求你了……你一定要挺过去……你可不要又让我闯祸了……】 小白踢了勾阵一脚：“说啊！” 勾阵没防备，倒地滚了一圈：“……关我什么事？我跟他今天才初次见面，没你们跟他那么感情深厚，我说管什么用……” “晓泉跟你第一次见面不也把你从心魔里捞出来了？屁话这么多，赶紧说！信不信我揍你？”小白气不过，抬腿又是一脚。 “揍都揍了还问我信不信……”勾阵嘟囔着看向文晓泉，纠结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句，“我和她和解了，你醒过来看看我有没有骗你吧……” 在量劫降下前与文晓泉毫无交集的太常也开口了：“咱俩虽然不熟，却可以说是苦命兄弟，莫名其妙就成了人的靶子……你醒过来，咱俩好好哭一场……” 和太常同样的天一连忙跟上：“是啊，咱兄弟三人好好哭一场。” 众人都表达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文晓泉却依旧毫无反应，就连他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不会是死了吧？ 小白颤抖着伸出食指，探向了文晓泉的鼻子。 第073章 昏迷后，文晓泉的意识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空间中的空间，哈哈。 不疼了，他也有心情想冷笑话逗自己乐了。 这是和刚才截然相反的明亮空间，色调是单一的白，没有墙壁，四面八方都可以无限延伸。他在这里坐了很久，却没有烦躁，累了就睡，睡醒了坐一坐或站起来走走，除了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废人之外没有任何想法。 猪都比他幸福，猪可以吃了睡睡了吃，他只能睡睡醒醒没得吃，幸好在这空间里他根本感觉不到饿，否则一定比现在难熬多了。 至于他为什么没想些别的事…… 外边七只灵兽都已经从心魔中走出，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再加上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出这次是他自己的心魔，他只要养好精力随时应对心魔就成。 可心魔他一直不来…… 他能想到的心魔只有小时候被排挤这件事，那时候他熟悉的人大多都是修道之人，所以在他的世界里，妖魔鬼怪是再正常不过的存在。他总是会跟小白说话，再小一点的时候别人只会认为他是个爱自言自语的小孩，可到了小学时就成了神经病——毕竟别人看不到小白。 难道是因为他没做啥坏事或者亏心事？ 他细细回溯自己的人生——坏事的话，最坏的也不过是小时候他被同学排挤，他忍无可忍去找那几个孩子头头单挑，一个人揍了仨，还弄得其中一个骨折了。那之后他被文斌拿扫把抽背，抽到扫把都断了，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亏心事的话，也是因为被排挤，他故意让小白在同学面前现身，结果几乎把人全吓晕了，唯一一个没晕的小胖子信了他，却又因为替他说话被他妈妈打了好一阵，连带着小胖子也被排挤得转学了。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在学校这些地方和小白说过话，因为他已经深刻了解到他这么做是害人害己的行为了。 被排挤是他唯一的黑历史，如果不是这个，会是什么？ 他开始有些忐忑。 总不会因为没有就得一辈子都呆在这儿吧？那他绝对会疯的…… 或许是心情有了波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团白雾。那团白雾几乎融在白色的背景中，如果不是非常仔细去看，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天帝？”文晓泉不确定地问道。 白雾中传出了声音：“呵呵，你认识我？” 文晓泉实话实说：“在天后的记忆中见到过。” “哦？什么时候？老头儿我活的时间太长，不记得了。” “她闯祸毁了天道的时候。” “那时候啊……”天帝沉默了许久，似是在回忆往事，“不能全怪她，老头儿我太严厉了些。” 文晓泉却耸肩：“您得维持三界的秩序，有些规矩不能变就是不能变，严厉是对的，更何况她本来就有错儿，您当时是说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却不作为对吧？” “情劫对于大部分修道之人来说，是最难的劫数，”天帝叹了一声，“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不提前阻止她，非等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才出面……不要说人，就连神仙鬼仙魔仙都有必须独自面对的劫数，毕竟那是她的劫数，老头儿我不好插嘴。” 文晓泉点头道：“能理解。” “难为你年纪轻轻看事情却如此透彻，果然如十一所说，是个可造之材。” “您还认识十一爷？” 天帝哈哈大笑：“怎么不认识，他还是我给提拔起来的，他教我说现世的大白话，我便给他当官儿，出了这儿你可得当成没听过。” “真黑！”文晓泉唾弃完后又佩服道：“怪不得您大白话说得这么溜，跟你说话一点儿不累。” 天帝嘿嘿一笑，似是十分自豪：“那是，不说我了，继续说说你的事儿，能收服灵兽的我知道不少，可一次收服了七只的可不多，更难得的是你竟然没有一点私心邪念，没想过要利用灵兽做些什么，尤其是天后。” 文晓泉皱着脸回道：“我那都是被坑的……” “灵兽的量劫相对特殊些，只要你没有私心邪念，便不存在心魔。” 文晓泉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到这儿这么久啥事儿也没发生……” “最难得的是你竟然真把他们全从心魔里救出来了，据我所知，里面有过半是你今天才见着的吧？” 文晓泉竖起大拇指：“狗屎运max！” “……马克思是谁？” “……一个伟人，”文晓泉眼珠子转了转，开始不要脸地讨攻略了，“既然您跟我聊得还算开心，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我要怎么才能出去？” “跟我聊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文晓泉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不是吧？三界这么多人您非找我当陪聊？” “非也非也，你们根清派祖师爷的师尊刚飞升成了大罗金仙，等他和那个魔修小子打完，有的是办法弄你出去。” “……”祖师爷的师尊简直无敌了好吗？ “怎么，不愿同老头儿我聊聊？” 文晓泉连忙摆手否认：“不是，就是一直听说这位祖师爷的师尊很厉害，照您这么说一会儿我还有机会见他老人家一面，我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起来岁数和你差不多，一会儿见着了可别喊他老人家，小心他弄死你。” “……”怪不得大家都这么害怕他！暴力分子啊！ 收拾好情绪，文晓泉接回了话茬：“您日理万机，也知道根清派呀？” “能不知道吗？”天帝哼了一声，“那凌天……哦，你祖师爷的师尊，根本就是个混世魔王，早几百年心他血来潮收了俩徒弟，一个是你祖师爷心清，一个是万兵源根清派的掌门逍遥子，他美其名曰锻炼徒弟，带着俩小萝卜头四处找人打架，简直就是鸡飞狗跳，还送了四只灵兽到现世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魔修。” “……”凌天师尊威武霸气不解释…… “跟他有关的事，老头儿我想不知道都难，哼。” “……理解。” “话说回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现世？”天帝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一会儿就回去了吧。” “机会难得，你就不考虑在这儿修炼一阵？” 天帝管他的事儿干嘛？文晓泉警觉起来：“我修为太低，不合适吧。” “不修行修为怎么能高？这儿的资源可不是现世能比的，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文晓泉总觉得在哪儿听过类似的话，便直截了当地问了：“您直说吧，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你要不要到地府当差啊？我可以给你当官儿。” “……”又是来自阴曹地府的安利！ “这么给你说吧，前一阵……哦，一千多年前，地府的鬼差模仿现世来了一次抗议游行，说是全年无休毫无鬼性，要罢工。地府那十个老头儿强行把这事儿压下来了，不过大家都不服气，久而久之连那十个老东西也喊着要罢工了，我这才急忙挑了十一给他们培养成接班人。” “……” “现在的情况是——十个老东西争着抢着要退休，可接班人只有一个……十一跟我说过，他邀请你来地府当鬼差，你说你怕鬼不干，现在你不怕了吧？而且不是鬼差是直接当阎王啊，你真不考虑考虑？” 文晓泉无语了半天，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假设：“您该不会也想退休吧？” “……” “您原本想挑凌天师尊当接班人，结果发现对方是麻烦制造机才不得不作罢。” “……” “罪魁祸首果然是你！” “……” 他就说，十殿阎王闹就算了，鬼差也敢不服是什么鬼情况？想必也是天帝这个当领导的自己也想着退休，把烂摊子留给别人就行，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是看出了天帝的意图，十殿阎王绝对闹不起来。 “人在高处身不由己啊……”天帝的哭腔很假，一听就知道是装的，“你和十一也算熟，一起在地府当差不就能有个照应了吗？咦……你要不要当天帝啊？” “……”你够了啊！ “你看我磨得嘴皮子都破了，你就不能给点儿反应吗？”天帝的声音中带上了些委屈。 “等我出去了再说吧，要不要留下来还得看祖师爷。” “我大地府随时欢迎你！” “……”你又不是地府的……还安利上瘾了是不是？ ●☆●☆●☆●☆●☆●☆●☆●☆●☆●☆●☆●☆● “你是谁？”龙鳞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白衣道士。 白衣道士看也没看龙鳞，径直朝文晓泉的“尸首”走去。 “他是我师尊，你别急，他准备救晓泉。”祖师爷拍了拍龙鳞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这小子不错，”白衣道士笑了笑，回身对逍遥子和祖师爷喊话，“你们带回去好好练一阵，若是资质也属上乘，便放在我身旁带着。” 祖师爷：“……”晓泉我给你点根蜡烛…… 逍遥子：“……”节哀顺变…… 说完，白衣道士便蹲下.身，将手掌覆盖在文晓泉心房之上。 不一会儿，大地重现光明，众人这才发现，那些乌云逐渐靠拢，最终凝聚成了一小团，正缓缓地往深坑中降落。 那一小团乌云飘到文晓泉正上方后稳稳地停住，翻滚了片刻后降下雨滴。这些雨滴不断地渗透到文晓泉的“尸首”之中，累积到一定数量后，焦黑的“尸首”出现了裂痕。 随着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完好无损的文晓泉破壳而出…… 第074章 “……你真没事？” 文晓泉放下手里已经啃了一半的梨子，十分无奈地看向龙鳞：“……大哥，你放过我吧，你这都问几遍了？再问答案也不会变的……” 龙鳞狐疑地打量着文晓泉：“……你确定你哪儿都没问题？” “……这是什么新型的拷问？” 龙鳞张了张嘴，却又吞下到嘴边的疑问：“没事就好。” “睡好吃好哪儿能不好？”文晓泉为了表示自己没问题，拍了自己的胸脯一下，结果力道没控制好，咳出了口老痰。 “……” “晓泉你醒啦。” 文晓泉冲来人笑道：“祖师爷吃梨不？刚才有个小道童送来了一篮，我一个人吃不完。” “吃不完留着，”心清往床上一坐，曲起食指就敲文晓泉的脑壳，“让你不要来，你偏不听，吃苦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年轻人。” 文晓泉干笑：“祖师爷您没那么老好吧，看着比我还年轻。” 一听这话，本已打算停手的心清又加重力道追加了几下指关节攻击：“所以你就没大没小了是吧？尽给老人家添乱。” 文晓泉怪叫着闪躲到床角，可怜巴巴地看着心清。 “你别那么看我，就这么几下算便宜你了。”心清挑眉威胁道。 文晓泉撇撇嘴：“我知道。” “知道了就好好休息。” 脱离了危险，文晓泉又把梨子给啃起来了：“对了，您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你想回去了？”心清怜悯地看着文晓泉，“可惜你回不去了。” 文晓泉把嘴张大：“啊？” “师尊说要我和师弟好好锻炼你一阵，短时间内你是别想走了。” “啥情况？”刚被天帝盯上扭头又被祖师爷的师尊给盯上了？他真不是什么香饽饽啊！ 心清无奈地耸肩：“就是他看上你了呗，说你道行虽不高但悟性不错，否则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渡过量劫，让我们带你一阵，如果天赋也不错，他就要亲自带你。” “……求放过。” 心清被文晓泉毫不犹豫的回答逗乐：“你跟我说没用，我可不敢去求他，要去你自己去。” “……求放过。”在量劫里见识过凌天有多凶残的文晓泉决定给心清跪了。 “跪我也没用，老实受着吧。”心清同情地看着文晓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文晓泉猛地抬起头，一边说话一边喷还没来得急吞完的梨肉渣子：“祖师爷，您刚才说如果我表现好他才带我是吧？” “你想到什么了？” “嘿，我真是笨，”文晓泉坐下来，一拍大腿又啃起了梨子，“就我这点修行在万兵源指定是倒数第一的，我只要不思进取不就好了。” 心清捏着下巴思考着：“可行吗？他应该会来看的。” “……求放过。” “你别总一来一回的这么折腾自己好不好？”文晓泉上一秒得意洋洋的脸瞬间变得惊恐万分，心清看着特纠结，“不说这个了，来说点儿别的，太阴他们虽然毫发无损地渡过了量劫，可他们进去前受的伤可没好，你有空得多看着他们点儿。” “啊？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心清指了指墙：“隔壁。” “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文晓泉跳下床走了几步，又咬着梨回来穿鞋，“对惹，哦名狗了吗？” “你能不能先吃完再说话……怎么总边吃边干别的事儿？”心清哭笑不得，“走了。” 文晓泉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梨，把果核往纸篓一扔，又问道：“怎么走的？他不是想要天后吗？而且勾阵还在这儿呢，他也舍得？” “不走也得走，师尊出手了，你懂的。” “……懂了，”文晓泉应了声后，越发坚定自己必须不思进取的想法，“大哥你不一起来？”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龙鳞站起身：“嗯。” 文晓泉皱着眉，不解地看龙鳞：“大哥你笑什么。” 龙鳞压了一下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你说话好笑。” “我说什么了？” “对惹，哦名狗了吗？” “……” 一走进隔壁房，文晓泉就惊呆了——天后、天空和天一在负责照顾受伤的太常、白虎和小白，勾阵则蹲在墙角蜷成一团，竭尽全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不至于吧，七只灵兽睡一间房？” “不是，”天一笑了笑，“我们没受伤的住隔壁，把他们安排在一起方便我们照顾。” “哦哦，”文晓泉将几个伤患轮流看了一圈，“他们渡了量劫为什么没满血复活？” 天空反问道：“心魔跟*的伤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可能被雷劈傻了，当我没问。” “嘿，小崽子你在这儿，害我好找！”逍遥子从窗外探头进来。 文晓泉心想我醒过来就一直呆自己房里，直到刚才才走到了隔壁，你能怎么好找？夸张！ “长辈同你说话你竟敢不答？”逍遥子趴在窗沿吹胡子瞪眼。 “……怎么敢，我就是想着您老人家身为掌门竟然愿意四处找我这种小喽啰，感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逍遥子翻了个白眼：“听你扯。” “好嘛，掌门大人您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逍遥子又翻了个白眼，随即帅气地一招手，“走，跟我来。” 这就打算要练他了？ 文晓泉苦着一张脸看向龙鳞。 龙鳞心领神会：“我跟你去。” “大哥我就知道你好。”文晓泉嘿嘿一笑，拽起龙鳞的胳膊就走，生怕人家反悔似的。 龙鳞在文晓泉身后勾起嘴角，看似心情很好。 果不其然，逍遥子带着他们到了一个练武场一样的地方，小道徒们个个都在拿着武器比划，杀气四溢。 见逍遥子来了，众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声喊了一声“掌门师尊”。 逍遥子瞪了一眼众人：“谁是你们师尊？滚蛋！” “……” 爷爷你就是这么当掌门的？ 似是看出了文晓泉心中所想，逍遥子没好气地问道：“你以为我想当掌门？” “……”好吧，爷爷你赢了。 “晓泉。” 熟悉的童音响起，文晓泉特顺手地揉了一把熟悉的小脑壳：“你怎么在这儿？” 腾蛇摇了摇头：“逍遥子让我过来的。” “教你咱根清派传内不传外的绝学。”逍遥子自然地接过话茬。 “什么？” “兽武。” 文晓泉皱着脸，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鬼东西？” “来，先坐下，”逍遥子给文晓泉扔了个蒲团，“你应该知道咱根清派最擅长与妖魔鬼怪打交道吧？” 原本犹豫着要不要跑路的文晓泉忽然发现众人都竖起了耳朵，考虑了一下此时逃跑的后果，他还是决定老实坐下——道徒们都等着逍遥子传道授业呢，他要是现在跑了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知道。” “嗯，你在现世已经接触过了最基础的部分——驱使御魔和御鬼，其实咱还有另一项绝学——兽武和鬼器，就是武器那俩字儿。” 文晓泉点了点头：“顾名思义就是把妖兽和鬼魂弄成武器是吧？” “对，不过可不是杀了它们把它们制成武器，而是让它们变身为武器。” “哦，我觉得妖魔鬼怪够厉害的了，现世也没那么危险，我好像没学的必要吧？” 逍遥子笑眯眯地反问道：“我师尊你知道是谁吗？” “……太可怕了，请务必让我学。” 逍遥子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也，妖魔鬼怪虽然够厉害，可总有能制住它们的法子，你能保证你的御魔和御鬼一直在你身边？想让自己永远安全，就必须让自己有一身好本事。” 也对，小白和龙鳞、白虎去追魅魔的时候他就被打散力魄了。 多么痛的领悟啊！ “……您的意思是要我扎马步什么的？” “那些不急，你得先学会方法，”逍遥子象征性地安抚了文晓泉一下，“兽武鬼器最大的优点在于能让使用者暂时拥有妖魔鬼怪的能力，形象点儿说的话……你用了鬼器，没开天眼的人就看不到你；你用了兽武……妖兽能跑多快你就能跑多快，鼻子耳朵有多灵你也有多灵，会使幻术的话你也可以使用幻术。” 文晓泉眨眨眼：“这么厉害？” “好处还不止这些，”文晓泉来了兴趣的模样让逍遥子很是受用，“就比如你的兽武是一根棍子，你拿在手上轻如鸿毛，打在别人身上却可能重于泰山，这主要取决于你与御魔御鬼心意相通的程度。” 文晓泉恍然大悟：“怪不得您刚才说不着急扎马步，有这特点就是没学过武术的也能打得有模有样，只要不是碰上高手，想保命那是妥妥儿的。” 逍遥子笑道：“孺子可教也，现在上手试试？” 文晓泉和腾蛇对视一眼，明白了逍遥子喊腾蛇（自己）来的含义。 “该怎么做？” “喊他的名字。” “……”听着怎么那么坑呢？ 文晓泉在心底嘟囔了一阵，这才开口：“腾蛇。” 没反应。 文晓泉牵起腾蛇的手，又喊了一遍，还是没反应。 然后他再接再厉喊了数十遍，依旧没反应。 “……咱俩默契有这么差么？不应该啊……你告诉我，我是怎么把你从心魔里救出来的？” 腾蛇对上文晓泉的眼，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奸诈：“谁让你有了正房还包小三儿，嘿嘿。” 文晓泉怒了：“明明是你倒贴的！” 腾蛇笑得趴在地上。 “腾蛇你够了啊！” 话音未落，只见青光闪耀，文晓泉手中多了把暗绿色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