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惊梦》 第一话 缘起1 “颜言侄儿啊,令妹颜笑已经失踪3个月了,基本上排除了绑架的可能,我们已经尽力寻找了,可是你提供的线索实在有限,所以……只能说……希望渺茫。”对面的b市公安局局长一脸委婉的歉意,颜言清俊的脸上一向温和的笑容中也有了一丝隐隐的怒意,但作为b市的数一数二的名门公子,良好的家教迫使他冷静下来,缓缓吐出两个字,“谢谢!” 一走出派出所,坐上白色玛莎拉蒂,颜言还是一拳头砸在了方向盘上,“**!” 此时,夕阳垂晚,柳树阴阴。暮色洒在颜言的脸上,颇有种沉静的意味。颜言恍然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颜渊,在那样相似的蔼蔼尘色中教颜笑抚琴,其实颜笑并非喜欢,但是她从来就是这样淡泊善良的女子,怎会忍心让父母失望? 突兀的手机响起,“颜总,我们的私人侦探找到令妹颜笑了,现在已经送往b市b医院~” “我妹妹这是怎么了,你可以告诉我吗!”颜言双手紧紧地抓着院长的衣领,一瞬间狂乱不能自制。“令妹…可能…有…植物人的…倾向。”院长被勒地喘不过气来,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畏惧。颜言突然一下子松开了手,院长不由地往后踉跄了几步,大气都不敢出。 颜言走到颜笑的床边,看着她绝美的脸庞,仍有温温柔柔的笑意,不由得心里一疼。 “告诉我,我妹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颜言不由颓然地倒在vip病房里的高级陪护沙发里,一边仍然不失优雅地抚着紧蹙的眉心。 “这…这…因人而异…”院长战战兢兢地试探着。“嗯?”颜言淡淡地回应着。“是,是,是,我想令妹在一年内…可能…也许…会醒过来了…”院长只得接着这个烫手山芋般的话头。“嗯,你可以出去了,我的意思看来院长已经明白了,我不要过程,只要结果,懂?”颜言很快从一时的失态中找回上位者一贯的威严。“是,是。颜公子交代的事,我们不敢怠慢。”院长一边讨好地谄笑着,一边急急地退了出去。 这时b市华灯初上,颜言关了灯,在黑暗中修长的手指握紧了颜笑的手,“笑笑,哥哥会守护你,直到有另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来替代我守护你。” 手机在一片暗黑中亮了起来,颜言无声地接起来,“颜总,颜小姐的失踪地点已经确定,是北京故宫博物馆东筒子夹道,嗯…这也是最负盛名的阴阳道。”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犹豫,似乎在想是否加上最后一句。“到我办公室细谈。”“是!” 颜氏财团总裁办公室,颜言看着b市最顶尖的私人侦探整理的资料,只见资料上赫然写着:“阴阳道:指明月高挂的夜里,在长长的夹道地面上呈现一阴一阳两个界面,传说鬼虽是在夜里出来,但会躲着人走。人走阳道鬼就走阴dao,人走阴dao鬼就走阳道。但是人如果一脚踩阳道一脚踩阴dao,或是踩着中线走路,那鬼就没有地方走,只好将人带入另一个异度空间。” “颜总,”侦探试探性地问道,“相信这世界上有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吗?” 古战场,两军对峙,一方的将军虎背熊腰,然而他眼中躲躲闪闪的目光证明着,他也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之鼠辈;反观另外一方的那位,一双眸子如老禅入定,他身披戎装,却独独穿出了潇洒的风度,而座下的白驹不时地长嘶,更使他多了一抹任意东西的不羁。男子微微一笑,瞥了一眼那艳红下的女子,不由地轻笑一声,“怎么?难道你北蛮子无兵可派,还要女流之辈色诱不成?” 颜笑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醒过来,她从一帏红纱中坐立起来,眸中震惊之色满得溢了出来。而抬眸的霎那间,男子也恰好直直地望了过来,带着三分探究,三分随意,三分轻视,还有一分…有些**luo的惊艳… 是的,惊艳。这样的神情,颜笑自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其实话应该这么说,在上流社会这个披着高雅外皮的流氓圈里,这样的神情在颜笑的印象里真的算不得什么,反而应该算是相当绅士的。 “放肆,我大元皇上将锦夜公主下嫁于你晋安,你可别不识好歹,告诉你们,我们可也不是软柿子,由着你是圆是扁地随意乱捏。”只道是貌似自己一方的一员副将有些看不下去了。 “哦?怎么公主还看上我这个粗鄙的书生了,谁人不知大元皇朝的第一美人颜笑,被你们那个风流倜傥的摄政王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非他不嫁的,怎么又想我的雨露恩承?”看来被唤做晋安正是那极为俊美的男子,他语气轻佻,极为不屑。 因为他的关系,在他身后一批惟他马首是瞻的将领们都轻蔑地笑了起来。 颜笑听到这里,已经把事情整理出一点头绪了,首先,自己穿越了。再次,自己穿越到的这个朝代完全是个架空历史的主儿。再次,自己成了大元皇朝的锦夜公主,同时也是第一美人,名媛中的名媛。最重要的是,自己莫名奇妙地“被”结婚了!而且纯属政治博弈,绝无关感情的一毛钱。 “你懂什么!”只见那位看似威武的将军先是挥了手下一巴掌,转过身却堪堪另一幅光景,“哎哟,晋大人这是哪里话,我大元皇上完全是抱着和平友好的态度,想跟晋大人您亲上加亲啊,这不连大元最**的美人儿都给您双手送上了,这仗嘛,等晋大人洞房花烛后再好好商量也不急嘛,您看,咱们这干杵着,恐怕耽误了您的大好时光啊,您说呢?”胖将军脸上的谄媚随着横肉一抖一抖的。 “放肆!”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反应,等颜笑反应过来,话已覆水难收。男子不由得看过来,正好撞见颜笑像小鹿般惊慌的眼神。 第二话 缘起2 的确,颜笑很慌,即使素来淡然。试想,一个女孩子,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无所知的某个异度空间里,没有了平日里保护自己的亲人,像一件战利品似的被屈辱地决定了婚姻,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但即使大脑一片空白,颜笑还是壮着胆子走下红纱帐,她走得很慢,而两路乌压压的大军也颇给面子地鸦雀无声。徐徐地,她站定在晋安的座骑前,如墨的长发被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支精巧绝伦的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却衬托了她淡泊宁静的气质,而如秋水般盈盈的眸子,就这样温温柔柔地仰望着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问道:“我要嫁的人是你吗?” 晋安沉默不语,只是定定地盯着颜笑有些不识人间烟火的脸庞,突然恍然一笑,而下一秒便轻而易举地将眼前的这个女子掠夺般地掳入自己的怀中。 “回去告诉你们大元皇上,我晋安收下了礼物,从今日起两国停火一年,生效!”字字铿锵有力,说罢他猛一抓缰绳,座下白驹前腿腾空,扭头奔驰。于是千军万马像是听到召唤似地跟随着,完全的服从。 颜笑在这个男子温热的胸膛中,不由得向后看去,她看到那个脸上满是横肉的将军一脸懊丧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得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以一个极为低廉的价格出手…但仍然无法拒绝这门生意的小贩,但是很快他就在被铁骑卷起的黄沙中淹没了。 晋安自然没有忽略这样的小动作,但是他却忽略了自己眼中的浅浅笑意和一晃不见的温柔。 “颜笑,从今天开始,你的心和身都要完完全全地诚服我。”没有商量,只有带着雄厚男性荷尔蒙的霸道。 颜笑正抚着白驹的头,清清浅浅的声音传来,“能歇息会儿吗?它很累了。” 晋安显然愣了一愣,再然后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过了许久,一个犹如小女孩赌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为什么?”颜笑忍不住抬头,红唇微微嘟起。 晋安往怀中一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突然坏坏一笑,狠狠吻向蜜糖般无声邀约的芳醇。“唔…唔…”颜笑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是她愈要挣扎,晋安的双腿反而收紧,使两人不漏一丝地贴在了一起,同时灵活的舌尖翻卷着戏虐的气息滑入颜笑的唇,充满魅惑地描摹着敏感的贝齿。颜笑早已完全处于当机状态,直到晋安戏谑的声音传来,“怎么,摄政王的技术没我好?” 就在晋安放开自己的一瞬间,颜笑突然明白,在这个未知世界,保护自己的爸爸和哥哥终究不在了。“啪!”这是颜笑第一次情绪失控,眼泪就这样无声地落了下来。 周围的副将都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位锦夜公主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可是没成想晋安满脸的愤怒,在看到颜笑眼中溢出真真切切的悲伤后,浇熄了一大半,闷声闷气地说,“不准想他!” 颜笑愣了,心中突然一股暖流,她轻轻抚上晋安脸上的红印,“对不起,我失态了,但我并不认识他!”晋安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日已西斜,大军在某一空旷无人的平原短暂驻扎。 看着怀中睡熟的颜笑在自己早已卸下戎装的胸前小猫般地使劲蹭了蹭,晋安摇头失笑,一个利落的飞身,“我要的马车呢?”“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中,月色如水般倾泻下来,晋安凝视着这个静好女子,突然女子像是在梦中受到什么惊吓,竟精准无误地抓住了晋安的手,“哥哥,哥哥…笑笑再也不哭不闹,别走好吗…好吗…” 哥哥?!可是他晋安记得颜笑并没有所谓哥哥,只有胞弟锦华太子。 而笑笑,你还记得我吗?晋安自嘲地轻哼一声。 “大人,请您大帐用膳。”马车外晋安亲信张用催促道,小心地传递着暗号。 果然,当晋安步入大帐时,两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早已恭候在不易察觉的黑暗处,二者拱手,恭敬地道一声,“主上!”“去查一个人,大元锦夜公主颜笑。” 在华丽舒适的马车中醒来,颜笑便再次被一团白毛给惊悚到了,一声尖叫“啊!”只见那一小团白毛在听到这声打扰到它耳根清净的噪音后,先是懒悠悠地咂吧咂吧嘴,然后后腿蹬了蹬,前爪挠了挠,最后是一个漂亮的侧翻,幽幽的眼睛望向颜笑,故作魅惑地抛了一个媚眼,只是在这个时候一溜白尾巴不小心漏了出来,小前爪立刻伸出把尾巴塞了回去,好像颜笑看不见似的继续摆着性感的pose。颜笑失笑,用指尖点了点小东西的小鼻子,“原来你是只小狐狸啊!” “小姐,醒了吗?我名叫碧螺,是晋大人派来服侍小姐的。”外面的一位少女探进头来,她约莫十五六岁,黑溜溜的眼珠子碌碌地转了一转,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丫头,“小姐,晋大人让您醒了就去大帐用膳。”等颜笑微笑地颔首后,少女麻利地上了马车,为颜笑梳妆打扮。约莫一刻钟,颜笑看着镜子中的那个少女,眉眼俨然就是十六七岁时的自己,在碧螺那双巧手下,自己身着粉色烟云蝴蝶裙,梳一把双螺髻,精致白净的瓜子脸上眉若远山,唇色不点而丹,稚气未月兑中却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雅。 而怀中的小狐狸不安分地哼哼,好似对佳人不理自己生着闷气。 “昨天晚上…恩…我怎么会在这里?”碧螺笑了笑,说:“是大人的安排呢,大人可是对姑娘独独垂青呢!” 颜笑微微一笑当作回答,安慰般地抚着小狐狸的头,“能带它一起去吗?” “自然是行的,这可是大人的宝贝呢!看来阿风很是喜欢您呢!”“哦,原来你叫阿风啊。” 须臾,碧螺一个迅捷的翻身,还未等颜笑反应过来,已在马车下伸出搀扶的手。颜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第三话 缘起3 等颜笑搂着阿风走进大帐的时候,眼前那个呼风唤雨的男子躺在名贵黑漆浮雕与龙纹金交椅上,前面的紫檀木雕螭纹鱼桌上,笔墨齐全。颜笑忍不住打量起晋安来,一拢白衣,玄文云袖,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有着蛊惑的韵味,鼻梁有若遥遥青松直挺坚毅,薄唇微抿好似芬芬玫瑰惑人心智,左手持一段书香,好一位翩若惊鸿的男子。 “怎么?看够了?”颜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两手一松,下一秒男子已然长身玉立,而他的右手攥着阿风的尾巴,看着面前这俏生生的少女霞飞双颊,顿觉心中大快,俯身轻轻咬住颜笑的耳尖,暗哑声线透着慵懒的性感,“难不成你想吃我?” 颜笑再次陷入当机状态,因为不管是哪个世界,即使追求者不胜枚举,但是颜笑的感情经历完全是空白。 晋安看着面前的女子单纯得有些不似传闻妖娆的脸,眸中的某些不明情绪一掩而过。 说话间,一位年轻的伙食兵在帐外喊道:“将军,饭菜可以送进来了吗?” “进来!”不一会儿,只见摆在黄花梨嵌螺钿牙石花鸟长方桌上的是三道精美绝伦浙系菜式:西湖醋鱼,油焖春笋,龙井虾仁。“还不坐下快吃,难道要我喂,嗯?”颜笑赧然,拿起银筷,这时迟那时快,一团白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只魔爪伸向了醋鱼,但是在一道饱含浓浓警告的眼神下,阿风的嘴角抽搐地干笑几声,慢慢收回爪子,可怜兮兮地望向颜笑,颜笑立刻自觉地把刚夹的鱼肉,摆在阿风面前的小碟子里。阿风呢,两只小爪子迅速捧起小碟子,逃之夭夭,临走前还抛给晋安一个“哥们,我懂你”的表情。 “你看你呐,板着个脸都把阿风吓跑了。”颜笑哭笑不得,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着跟恋人撒娇似的软糯。 “想好了吗?怎么嫁给我。”晋安修长的手指捏起一盏夜光杯,小酌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玉筷一滞,盈盈水眸黯了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懂?八抬大轿迎我入门,你可做得到?”轻放玉筷,颜笑定定地看着眼前随意坐着的男子,“我誓不为妾。” 晋安直直地看入这如水翦眸中,似想瞧出一丝端倪,那竟是义无反顾的决绝…良久,一声轻笑拂去心中莫名的探究,晋安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哦?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跟我谈条件?” 颜笑径直看向晋安,对面的男子永远都是这样一副事事了如指掌的神情,而自己就像木偶戏中的戏子,自己的人生永远在别人的手里任意摆弄,以前在爸爸的安排,哥哥的守护中按部就班地长大,现在连自己的婚姻都是利益的产物,颜笑清婉的眸子透着点点恼意。 的确,自己…不过是一件礼物,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再细致入微的口感也无法带动无心之人的味蕾共舞,气氛冷至冰点,颜笑如坐针毡,便向晋安告辞。 “你的要求,我答应你,做我晋安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跨出大帐的一瞬间,颜笑猛然回身,恰好望见晋安言笑晏晏的样子,就好像…久别重逢的朋友偶遇对方后从一时怔忪到欣喜若狂的神情。但是颜笑觉得晋安是…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 慢慢踱步回马车,颜笑心知不可以再得过且过下去了,她抚着这张与自己绝无二般的脸,一道灵感击中了她,难道…哥哥…也真实地存在在这里吗?琢磨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若要打探这躯壳的身世,碧螺?不行,碧螺明着是自己的侍女,暗里则是晋安派来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爪牙,试想普通侍女如何会有如此利落的身手翻下马车,分明是一个经受过长期训练的练家子。 陷入沉思的颜笑,突然感到裙摆下方的微扯,向下一看,原来是阿风。 “好啊,你这个小叛徒,大敌当前就把我给撂了,好大的胆子啊!”不知是不是想到颜言的关系,颜笑也起了玩心,模仿着印象中的古装剧,叉起腰,真真摆起了刁蛮公主的架势,可是下一刻颜笑就把阿风搂在了怀里,心疼地拍了拍它身上的尘土。 若非迫不得已,颜笑绝对不愿意耍心计,玩手段。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向一侧微移,看来这副身架子的弱不经风跟自己也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而阿风呢,早已在颜笑的暗示下溜至一旁。 当碧螺急匆匆地赶过来时,看到的是颜笑坐在地上捂着脚踝处,疼痛不可自抑的模样。而这一幕,尽数落入了远处一棵不起眼槐树上的紫衣男子眼中,男子轻轻模着下巴,眼中兴味颇浓,“有点意思!” 不到一刻钟,颜笑就再次回到大帐中。 碧螺在晋安一旁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要不要叫随军大夫来给姑娘瞧瞧。 晋安盯着颜笑苍白到任君欺凌的绝美脸蛋,缓缓吐出一句话,“速速去附近镇上请一位‘女医’。” 颜笑轻掩眸色,这一把,她赌的就是晋安强烈到哪怕只是脚踝也不愿其他男人染指的占有欲,还有锦夜在他心中不寻常的地位,显而易见地,她赢了,哪怕心中一丝愧疚隐隐作怪。 女医很快毕恭毕敬地为颜笑接骨,而晋安本身又生得一副俊美无俦的样貌,见其未曾有移步的意思,并在感受到后背两道灼灼视线后,女医忍不住出声,“请大人移步帐外,容我‘安心’为姑娘诊治。” 晋安明显一愣,只得示意碧螺进来照料颜笑。这是第三步,颜笑暗暗垂眉。 趁碧螺还未进来,颜笑急切地抓过女医的手,在上面虚写一个“救”字。庆幸这女医也是一窍玲珑心,暗道这水灵灵的人儿难不成落入贼人手心,心中不由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许是同为女子的怜悯之心,女医递给碧螺一目潦草药方,并嘱咐碧螺道,“男子手粗,碰不得这等精细之物,需得你亲历亲为,不得假以他手。” 第四话 缘起4 碧螺即使万般不愿,可是想到毕竟因为自己照料不周才使姑娘如今这般模样,便也老老实实做事去了。 “姑娘,可是有事?”见碧螺已经离开良久,女医淡淡开口。 颜笑在榻上眸光躲闪,“小女子久居深闺,不谙天下事。您可知大元第一美人锦夜?” “呵!”,女医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鄙夷… 传闻公主出生之夜,星空莫名璀璨,顾名锦夜,虽然当时大元就有钦天监预言此为不祥之兆,但是元帝老来得女,不仅没有因此减少对她的疼爱,反而把那官员处死以堵天下悠悠之口。谁成想就在这位惊采绝艳的锦夜公主的及笄之礼上,她竟胆大妄为地宣称,自己此生非摄政王不嫁。谁人不知,摄政王颜言虽天人风姿,但与其王妃乃是琴瑟和鸣,锦夜公主自此为天下唾弃。 一听到颜言的名字,颜笑的心顿时一紧,喜忧参半,喜的是哥哥果真存在,忧的则是这躯壳的原主人竟做了自己的亲哥哥婚姻中的第三者。 “那这摄政王与锦夜…岂不是禁忌之恋?”“那倒也未必,这摄政王原是元帝拜把兄弟的儿子,可元帝病重,而稚子懵懂,摄政王自然一手遮天。依我看呐,那锦夜倒真是可怜,少时骄横跋扈惯了,却在大元内忧外患的局面下被自己的情郎逼得走投无路远嫁我大宋,与我朝少年丞相晋安联姻,换得两国一年休战合约,唉…”,所谓医者仁心,说到后面女医也颇有些为红颜薄命而惋惜的味道。 “不过姑娘打听这个作甚?”虽说这八卦是女人的最爱,但是女医微微诧异。 “只是听军中人常讲…公主殿下绝世风姿…”颜笑似有踌躇。当女医露出一副“就一没见识的小妾大惊小怪地担心自个儿男人的魂儿都被勾去”的了然神情时,颜笑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果然,女人的想象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突然被衾下一阵“嗷嗷”之音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尴尬,颜笑对着女医歉意地笑笑,阿风果不其然地穿“被”而出,两耳耷拉着,怨妇般得幽幽地盯着颜笑,如泣如诉地指责着前面帐外她“狠心”把自己给抛弃的“恶行”。但,颜笑此刻的虚弱,使阿风扭着小脑袋,绿绿的眼珠流转着担心。 阿风的打断使女医不再说什么,可颜笑身心俱疲,哥哥,锦夜,晋安…犹如鬼魅挥散不去。不如就这样沉沉睡去吧,世间的纷纷扰扰又与我何干… 皓月当空,寂寂军营。 黑暗里两道暗影一闪而过,至一偏帐中,“主上!”只见晋安白衣举袂,在月色下纤尘不染,然,左手持一柄象牙镶玉扇轻扇着,偏又生出几分烟火气,“如何?”“公主殿下此时就在主上军营之中,绝无差池,只是性情有些怪异…我们还发现有一拨来路不明的人也在暗中调查公主下落。”“查清,不若,自行了断,懂?”二人不禁胆寒,明明前面的男子不过双十年华,但气魄凛然,手段狠辣,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徒生寒气。“是。”但若非人中翘楚,他们又怎肯屈居人下。 午夜梦回,幢幢月影。 颜笑醒来时,早已没有了女医和阿风的身影,唯有那个呼吸平稳的男子伏在自己床前无声无息地熟睡,像是入蛊了一般,颜笑盯着晋安的清俊容颜,像似呢喃,“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我不该在这里的,为什么我的哥哥也会变成毫无血缘的陌路人,为什么我明明不是锦夜,可我却偏偏是颜笑?哥哥,笑笑什么都不想知道,笑笑只想,只想知道这屈辱的联姻究竟是不是你的意思!”颜笑像用尽浑身力气似地不住抱紧自己,泪如泉涌,可是还是很冷,真的…很冷。 而华美柔软的被衾下,一双修长的手不知不觉地握成拳,松了又紧…这夜注定无眠… 第二日,大军驻扎留守边境。颜笑无奈地看着怀中两爪死扯着袖口的阿风,碧螺见此便连哄带骗地将阿风劝至自己怀中,阿风只得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颜笑也投以宽慰的笑,自己前途未卜,怎么忍心将它物也牵扯其中呢。 而晋安将亲率近卫,携她之手,走近大宋诡谲莫测的京华烟云中… 这一小队近卫日夜兼程,约莫五天,就到达了大宋皇城——建康。 初夏的建康,如昭君掩面,眼底眉梢自是一段风情,哪里是这尘俗掩得住,只愈发衬得其绝世而独立罢了。颜笑将帘子高卷,入目之间,高柳新蝉,薰风微雨,池荷榴花,琼珠清泉,而又有多少楼台烟雨间。 最美不过少年时,红尘走马,步步相随。只是,我不爱你,你不爱我,但是我们…必须捆绑一起。只是,几分寥落随着有些闷热的风吹进了心。只是,这样吧。 “小姐,晋府到了。”碧螺在一旁轻唤道。 还未进门,“圣旨到!”一道尖利声音滑过青石板上的斑斑车辙,稳稳停在晋安和颜笑相偕的身影前。 “怎么了?”见晋安还是那样一副如闲庭散步的优雅从容,颜笑便知道原来这建康城里一手遮天的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大人,皇上急召公主殿下进宫呢”,太监一脸谄笑,却突然压低声音,仅容二人听见,“大元摄政王此刻正在宫中。”颜笑抬眸瞬间,那太监仍是谄笑,若不是字字入耳,颜笑真会以为这仅是自己的错觉。 晋安的眼神一时高深莫测,而颜笑坦然抬眸,浅笑嫣然,“大人,方才我一路览景,才知这江南的娉娉袅袅,可这时光悠悠啊,待到下次大人与我携手同游,只怕花非昨日一支俏,叶非往昔一流青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晋安状似无意,淡然开口,“花艳自压昨日俏,叶绿必胜往昔青。” 颜笑向晋安盈盈一拜,转身眸中笑意不减,“麻烦公公前面带路。” 晋安望着颜笑一袭石榴裙摇曳生姿的清丽背影,方才那番话分明是暗示她早已今时不比往昔了吧,只是这等精巧心思,让他也有点好奇了呢。 ------题外话------ “花非昨日一支俏,叶非往昔一流青”是笑笑向晋安暗示自己不是锦夜哦。 第九话 暗涌4 “嗻!”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眼睛,方才那一幕恐怕已被皇后的人看在心里了吧。想到这里,郭明也不由冷汗涔涔。而眼前男子,依旧泰然自若,使他不禁暗道所想之事,大人一定有所谋划,又何必杞人忧天。 “走吧,本宫想去御花园散散心。”那远伫眺望的湛蓝身影像是牢牢钉在心里,只是一瞥,却在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 “殿下这边走。”随身宫女恭恭敬敬地答道。 坤宁宫主殿,虽是光天化日,颜言却肆无忌惮地搂着宋皇皇后,在她耳边说着令人面红脸赤的闺房话,引得她娇笑连连。 “王爷。”来者正是许庄,自王爷心月复吴莫毫无预兆地“暴斃”后,便被颜言提拔为正五品仪卫正,贴身跟随。 一番耳语后,怀中佳人娇滴滴地不满道,“王爷,叶儿昨儿个可是望穿秋水,也没把您盼来呢,叶儿可不依嘛!” “皇后娘娘,御花园风和日丽,可有兴致陪言共揽这良辰美景?”说罢,在女子的额头落下点点缠绵吻…“公主年幼无知,差池之处,言还请娘娘多多‘指点’公主。” 御花园内,熏风习习,静水流光。 颜笑,你究竟是谁?湖面中的女子柳眉堆烟,水眸流盼,丹唇生柔,稚气未月兑中已然隐现出来日的倾国倾城。 “哟,今儿个真真是赶巧了,公主也来此一游?”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来人锦绣牡丹滚雪细纱长裙曳地,披着烟罗纱衣,毫不顾忌地倚在颜言身上,而指尖鎏金玳瑁微微翘起,捏一方出水芙蓉苏绣锦帕,通身一派天成媚态。 “颜笑参见皇后娘娘,见过摄政王,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这宫里用得起这牡丹的非皇后莫属,颜笑落拜。 “倒是个通透人儿,竟一眼看出本宫身份。”明明是笑语盈盈,却暗藏着一丝妒忌。 “颜笑当不起皇后娘娘谬赞。”此人来意不善,颜笑神色自若,心中却愈发谨慎起来。 “公主,还不快快平身,若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本宫的罪过?”柳叶声调突高,语带讥诮。 “殿下?!您没事吧?”见颜笑晕眩,那随身宫女眼急手快地搀扶起那似乎站立不稳的娇躯。 “哼,本宫只道是知书达理的皇家公主,没想到竟是个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山野村姑。一点小事便如此慌张,白白扫了本宫与王爷的好兴致。”一反方才的吴侬软语,柳叶端出一副疾言厉色的后宫之主姿态来。 “娘娘与摄政王相偕相依,才好似神仙眷侣。此情此景,颜笑心中不敢暗羡,只能期许也可觅得良人,一时失仪,扰了娘娘兴致,是颜笑的不该。”瞬间收起繁琐心绪,以退为进,针锋相对。 静立一旁,颜言轻抚鼻尖,嘴角绽开看戏般的笑意。 “娘娘,不是打算带本王去堆秀山一睹风光了吗?”生疏的语气包含着淡淡的警告,使本欲反唇相讥的柳叶只得恨恨噤声,“哼,走!” 颜言不由多看了一眼早已退立一旁,却依旧不卑不亢的颜笑,笑意不减。究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还是你晋安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目送摄政王、皇后一众宫人渐行渐远,颜笑沉默良久。 摄政王,当你将我毫无眷念地送上龙床的那一刻起,你怎当得起“哥哥”这个对我来说,二十一年来最最清澈温柔的名词? 曾记否,也是像这样的一个艳阳天,高中放学,一时玩心起,为躲开接送保镖的监视,竟误入偏僻小巷,才转身便发现三双发绿的眼光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指甲缝间的厚厚污垢,头发脏乱不整,猥琐地奸笑着,步步逼近,情急下慌乱拨出一个号码…撕扯间,黑色哈雷轰隆隆地扬长而来,而那也是第一次,自己可以用除了优雅、温柔、高贵之外的词形容这个生命中最为亲近的人。散发着有如修罗死神的狠绝杀意,利落飞身,招招狠辣,重拳不要命似地挥向歹徒薄弱的致命之处… 而直到很久以后,安然无恙的自己才知道,原来手机中通话记录,短信记录,qq、msn、人人聊天记录乃至网易、新浪邮件记录,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出现过。 而远处楼台上一素装女子抚筝自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歌声哀婉动人,道不尽的寂寥… 似是感受到颜笑的目光,女子淡淡抬眸报以友善一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本宫乏了,回宫吧。”收回视线,转身逆行间,泪已斑驳。 b市颜氏财团总裁办公室,自从妹妹昏迷后,即使秘书室忙到焦头烂额,每天颜言总会抽出一段时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点起一支烟,如神般俯视着玻璃外的车水马龙。倏地心口一疼,一个远如天边的声音时断时续,“哥哥…请你在另一个时空里…替笑笑加倍幸福…” 突兀的电话声响起,颜言不悦地接起,“颜总,医院打来电话说颜小姐有苏醒的迹象了…”未燃尽的烟头“砰”地掉落在地板上… 回到宫中刚用过午膳,坤宁宫中便传来消息,今儿个保和殿摆了晚宴,为大元使节、和亲公主接风洗尘。 皇宫盛宴,各宫主位娘娘、小主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劲儿梳妆打扮。从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十品更衣,翩翩一舞便把皇上喜得只差拖到床上好好疼爱,再加上折腾一宿“仅此一家,别无分店”的房中秘术,待明日鸡打鸣儿,一路蹦跶成颐指气使正三品修容的,大有人在;当然啦,明明是《**心经》成竹在“胸”的狐狸精,竟无视一众贴身奴婢鬼哭狼嚎痛哭哀啼,大义凛然地整个“皇上,本宫命不久矣”的林黛玉山寨版,挤眉弄眼吓得皇上直呼护驾的,也不在少数。 第十话 暗涌5 任由着众宫女上下打点,颜笑却陷入了深思。孩子?绝无可能!中医学系出身的颜笑在高手如云的bj大学仍是个中翘楚,不会自己怀有身孕却毫不自知,更何况方才自己反复把脉,的确无一丝喜脉迹象。难道只是想毁人清白?御花园之事透着丝丝古怪。 “殿下,您真美!”身边伺候的宫女不由感慨,拉回了颜笑的思绪。 约莫一盏茶,只见镜中女子黛眉泼墨,红唇点血,额中一朵桃花,眼角几处斜红。 “姑姑,如何称呼?”眼光拂过飞仙髻上那支小巧的金缕丝嵌红宝石九尾凤钗,心中微叹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话音刚落,那宫女立刻跪伏于地,似是诚惶诚恐,“贱婢怎当得起殿下的一声‘姑姑’,殿下若抬举贱婢,唤景红就是。” 看来此番御花园中的试探,并非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母仪天下的皇后如街井泼妇一般在宫中内院大声喧哗,而这景红假意搀扶后的高声问询,一主一仆,一唱一和……恐怕现下整个大宋皇宫乃至建康城,都流传着“大元公主带孕出嫁”的谣言。 而养心殿那夜的荒唐闹剧,如若成,谣言坐实,大元公主被宋皇玷污致孕,错在大宋;如若不成,前几日的命悬一线乃至…死于非命,错亦在大宋。接与不接,这瓢脏水是泼定大宋了。 想到这里,颜笑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等待某个时机,致她于死地。 缓缓回身,定定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景红,这想必是宫外那人给自己的考验吧。 只是为何摄政王千方百计地破坏联姻?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仍是看不分明。 百转千回间,颜笑已从妆奁中挑了一支不起眼的玉梅花簪暗藏袖下。 “姑姑,何必多礼?可还亏得你一双巧手,才把本宫打扮得如此与众不同呢。”说着,颜笑笑意盈盈地虚扶起景红。 “是殿下天生丽质。”景红匆匆瞥上一眼那如花笑靥,仍是恭维着。 刚过申时,宫里便差人摆了辇来,请公主入宴。宫女们鱼贯而出,尾随其辇,一路浩浩荡荡。 辇中端坐的女子轻抚着缎面上栩栩如生的鸾凤,袖中的凤钗乃是皇后专属饰品,如若戴凤钗上殿,加之前几日养心殿的闹剧,岂不可诬我有图谋凤座之意?如此一来,这谣言恐怕还得加上一句“大元公主蛊惑我主,觊觎凤座之心,路人皆知”。一抹邪魅狂狷的身影划过脑海,心中一疼,想来皇后未必有如此精心谋划,而摄政王,你千方百计逼我远嫁却处心积虑地破坏联姻,究竟意欲何为? 恍思沉吟间,“大元锦夜公主,到!”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 虽然素来听惯了传闻,锦夜公主,一姿一容,天下无双。但是,前一刻还称兄道弟的王公大臣们都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款款走来的倩影游移目光,是怎样的美?是怎样的媚?是怎样的男子才能拒绝这将天女的纯净与祸水的魅惑完美结合的倾国妖姬? 远望,这个比君王更加广泛流传于街头巷尾传奇话本中的绝代佳人,就这么俏生生地跃下辇车,那通身赭红像是热情洋溢的芍药误开在这死气沉沉的深宫,却荡漾开震撼人心的妖娆;近观,螓首蛾眉,丰肌弱骨,鸾凤涅盘纱边罗绸宫装裹身,而皓腕上的羊脂玉手镯与发髻上的玉梅花簪交相辉映,如那无边春色中未融尽的皑皑冬雪。 而一直服侍在旁的景红,却心神不宁,这髻上的明明是自己亲手戴上的九尾凤钗,怎的公主一下辇就成了平凡无奇的玉梅花簪了? 一眼望去,那身着绛紫色织锦凌云袍的挺立男子,即使被一堆攀谈着的王公大臣围在中间,却丝毫没有被掩去灼灼丰姿,反而愈发凸显出众星拱月的贵胄天成。看着他气定神闲地淡笑不语,颜笑便明白…晋安是属于这里的。 入座定,颜笑才发现在皇帝左右下首第一个位置,便是自己与晋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许多官家公子趁晚宴还早,便使出浑身解数逗佳人一乐。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颜笑不自觉流露出的小女儿娇态,把这些个自认阅尽天下花丛的公子哥们都咽了咽口水,这绝对是大胆挑逗,无声邀约啊! 晋安淡淡瞟过玉梅花簪,从对面被搭讪者你一言我一语重重包围的女子身上移开视线,想起进宫前宫中密探传来的暗信,依旧言笑晏晏,只是他的眼瞳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了一切喜乐哀痛。 正当颜笑为这些不请自来者的自作多情者所分身乏术的时候,殿外太监高喊,“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大元摄政王到!” 只见皇后身着淡红色南绢凤穿牡丹百褶裙,肩披烟罗纱罗,云鬓高挽,随着颜言的目光看去,果然是那狐媚子,不由得攥紧玉绢,狠狠地剜了一眼。 自入殿来,颜言一眼便看到那女子,好一支玉梅花簪,眸中闪现着瞄准猎物的兴味,嘴角笑意愈来愈浓,却不达眼底,他在颜笑身畔,落座。呵呵,这等精巧心思,怎可能是公主?事情愈来愈好玩了,不是吗?颜言举盏,向对面男子远远虚敬。 对面男子亦回敬,如泼墨般的瞳掩去万千心思,不露分毫。 似是感受到这道侵犯性极强的视线,颜笑转身,心一滞,眼一黯。摄政王,我真不该再痴心妄想了,那眼神…你怎么配当我哥哥! 歌舞升平后,一个娇酥入骨的声音传来,“听闻公主殿下秦筝一曲,曾引百蝶,今儿个本宫可眼馋呢,皇上您可要依了人家嘛。” 颜笑垂眉,该来的躲不了,不是吗?手中九尾凤钗钗头狠狠一转… 起身,跪拜在大殿中央。“皇上皇后,锦夜千里迢迢远嫁大宋,将为臣妇,本不应推辞,只是方才不小心划破了手,如若强行抚筝,只怕有污圣听,扰了圣上雅兴。”女子指尖淌血,触目惊心。 第十一话 大婚1 “公主有恙,快快平身。”老皇帝不由畏畏缩缩地看了晋安一眼,见晋安恍若未闻,便暗自放了心。 端坐在凤座上的柳叶,死死盯着女子头上的玉梅花簪,银牙暗咬,想不到这妮子竟能看出其中微妙…真是小觑了她! “既是如此,本宫自不会强人所难,这筝抚不得,这舞总不该跳不得吧,莫非…公主有难言之隐?”柳叶娇笑连连,目光若有若无地拂过颜笑的小月复处。 果然在这么明显的暗示下,筵席间有些细微的窃窃私语。 “皇上皇后,锦夜初出深宫,竟不知天下有如此人杰地灵的福地,连旧疾都好了许多。锦夜无以为报,只求以雕虫小技博皇上皇后一笑。请容锦夜退下准备。” “准,准,准。”老皇帝早已悔不当初,若是生米煮成熟饭……现在倒好,晋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上了请婚的折子,又派军把小美人守得严严实实的……到嘴的天鹅肉就这么飞了。 晋安清明的眸子闪过一丝玩味,依旧自斟自酌,耳畔似乎有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只怕花非昨日一支俏,叶非往昔一流青了,这可如何是好呢?”如何是好呢?很大一个难题呢,不是吗?小丫头,你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呢? 周围的官员面面相觑,用小眼神无声地交流着。 “我怎么觉得春天来了?”“晋相也是男人嘛,独守空闺久了,能不寂寞吗?” 突兀的公鸭嗓响起,“请大元锦夜公主上殿献剑舞——《十面埋伏》。” 话音刚落,只见女子左腿直立,右足尖缓缓上滑至头顶,右手竹剑凌厉右指。恰在这时,琵琶骤然一拨弄。紧接,琵琶声渐弱,左腿猛一向后右方发力,向殿左前侧跃去,右腿滑落与左腿形成一条直线,竹剑与右腿平行,左臂与左腿平行,整个人飞跃空中,呈“土”字型。这时,琵琶声骤响,女子右足尖点地,左臂勾起举至胸前,竹剑向下,快速旋转。而刚换上的白色男子武服,在黄澄澄的斜阳下,衣摆扫成完美的圆形,不刚反柔,如战场上浴火重生的凤凰,美得不真实…… 曲完,女子如翩翩白蝶跪伏于地,殿上一时鸦雀无声。直到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皇上,臣的未婚妻前几日遭人诽谤,请圣上明察。”颜笑微微偏头向男子倾城一笑,不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这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朝臣中掀起层层滔天巨浪,窃窃私语已经挡不住那一颗颗汹涌澎湃的八卦心了。“瞧瞧公主殿下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哪里是有孕之身能做到的。”“对啊对啊,就算是有孕之身,也肯定滑胎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玷污公主殿下的清白呢?”“依我看,公主殿下一点都不像传言中的嚣张跋扈呢,真是清婉的绝代佳人啊,得妻如此,晋相好福气啊。”…… 晋安听着这些无聊的话,难得无聊地想着,小丫头把他利用得干干净净呢?是不是要惩罚一下?嗯,一定会非常有趣。 而总有些人的心情并不那么美好,比如柳叶。 自那小妮子上殿,身边那老不死的目光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下来。这老东西死性难改也就算了,可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摄政王,眼中也不时闪现浓浓的兴味,却对自己的挤眉弄眼爱搭不理。哼,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难道自己还比不得了? “咳咳,晋卿说得甚有道理。郭明,几日后是好日子?宫里也该办办喜事了。”老皇帝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都夹着刮都刮不下来的讨好。 “启禀陛下,三日后就是宜婚嫁的好日子呢!”郭明应着。 “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三日后如何?晋卿可得好好迎娶公主。”老皇帝立马说道。 记忆飘远…… “父亲。”小小女孩子乖乖地坐在一把年岁已久的古琴前,见到颜渊便开心地扬起天真的笑脸。那一天,一向严苛的父亲好像心情特别好,看她练了好久好久的琴,突然模着她乌溜溜的小辫子,叹了口气,“笑笑已经出落得这么美丽了,长大后一定像她的母亲一样倾国倾城,不知道我们笑笑未来会寻个怎样的丈夫呢?世间男子多贪恋美色,殊不知红颜易老啊。”“父亲,丈夫是什么东西呀,好吃吗?好玩吗?”“丈夫”这个词好深奥哦,都超过小小女孩子的理解范围了。 父亲大笑,却有一种忧伤布满眼底,过了许久才幽幽地说,“丈夫啊,丈夫就是可以宠我们笑笑一辈子的人啊。” 父亲,笑笑一直知道自己有着动人心魄的美貌。从小到大,在下至三岁上至八十岁的雄性动物或占有、或痴迷、或侵犯的眼神中,我无数次证实了这点。而今却即将嫁于一个猜不透,看不透,不为女儿美色所动的男人,命运弄人至此,是吾之幸?或是吾之祸? “公主殿下,皇上可还等着您的回话呢。”郭明见颜笑迟迟没有回话,便小声地提醒着,又撇了依然风轻云淡的晋安一眼,真是皇上不急,急太监啊。 “锦夜谢皇上赐婚。”依然温温柔柔,前面的尴尬停顿仿佛只是错觉。 晋安依旧端坐着,眉目一如既往的清浅温柔,好似事不关己,“臣遵旨。”小丫头,我们来打个赌如何?看谁先动心。 三日后。 才过丑时,坤宁宫偏殿早已灯火通明。宫女太监步履匆匆,在女子身上上下打点。大红霞帔,赤金凤冠,略施粉黛,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喜娘梳着女子黑锻般的长发,念叨着吉祥的话:“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举案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摄政王殿下。”见来人,众人请安,颜言不耐烦地挥退一众宫婢。 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第一次竟有些看不透她,不再对他一往情深,不再对他言听计从,不再想尽办法博他一笑,可他,竟可笑地记得清清楚楚。而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美。 “你不是锦夜。”肯定句。 第十二话 大婚2 你看,我猜到这么多事,无一不中。却猜不到他,竟能一眼看破她选择高难度剑舞的用心;猜不到他,竟会出言相救;更猜不到自己,竟在他出言相救之后暗自雀跃了许多许多时,更更猜不到一向淡泊的自己,竟会千方百计地澄清事实。 是担心他会偏信谣言吧,是想清清白白地嫁给……心仪之人吧。 “摄政王殿下。”见来人,众人请安。 颜言不耐烦地挥退一众宫婢,“你是谁?”连续派出三波暗探,都是一样的结论。可是他就是知道,她不是她,别问他为什么。虽不知晋安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竟悄无声息地藏匿了那野种的痕迹,但是难道他大元众多御医都是吃软饭的吗?公主有孕断无有错。 “摄政王殿下不必知道本宫是谁。今日以后,本宫只有一个名字‘晋夫人’,还望摄政王殿下牢记。”颜笑没有转身,冷冷出声,对一个顶着“哥哥”皮襄的冒牌货实在难有好感。 男子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背影。是谁?七岁,甩都甩不掉的小小跟屁虫,整天在他身后“言言哥哥,言言哥哥”没完没了地叫;是谁?九岁,拍着没发育的小胸脯女乃声女乃气地喊着“言言哥哥是本宫的,你们谁都不许抢”;是谁?十四岁,自恃美貌,却愿使出浑身解数扮丑相,只为博他一笑;又是谁?在及笄之礼胆大妄为地宣称“此生非摄政王不嫁”。 还是谁,在一番可笑的豪言壮语之后,又不知道怀了哪个男人的野种! 更他妈可笑的是,他竟然把这些可笑的往事记得清清楚楚。 更更他妈可笑的是,他不是来笑着说一声,哟,这么快就给你肚子里的野种找了个赔钱爹么?顺带心旷神怡地欣赏一番尊贵的公主殿下脸上红白交错的表情么?怎的话到嘴边,竟有些咬牙切齿,“既是如此,言祝公主殿下与晋相百年好合。” 大宋胜治十五年六月初五,这姗姗来迟的婚礼。 从皇城俯看,重重叠叠的嫁妆,穿过长安城蜿蜒的街道,如一条条舞动的红绸,汇于晋府。过路百姓莫不惊讶感叹,锦夜公主竟得元帝恩宠如此。 而一向清冷的晋府也被一团喜气所萦绕,丫环仆人来回穿梭,招呼着四方贵客。宫中太监待喜轿落定,便扯着尖细的嗓音,“大元锦夜公主到!”晋安一身喜服立于轿前,不见喜怒。 新郎官踢了轿门,新娘子由喜娘搀着出轿。参加婚礼的朝臣大多玩惯风月,虽未见美人香面,却莫不为其风姿倾倒。真正的美是透骨的,仅一身段便引人遐思万千。颜笑就是这样的美人。唯有眼前这世上一等一的翩翩佳公子才配得上如此妙人啊。 “新郎官接过新娘子啰!新郎官接过新娘子啰!”一群小孩子碰碰跳跳地在一边喊道。 透过喜帕,颜笑看到一双如玉般温和精致却骨节分明的手。听着小孩子们玩闹的话,连伸出的玉手也布了淡淡红晕。 晋安稳稳地接住,眼里隐隐有笑意,他的小妻子真是害羞得紧呢! 双手相携之际,仿若远离人群之熙攘。唯有身前男子清洌的气息霸道地钻入鼻尖,一步又一步,小心翼翼地牵着她跨火盆,跨马鞍,仿佛这一牵,便是一生的托付。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礼成!”不过一炷香,她已是他的妻。 晋安喜静,但今日唢呐,笙箫,啰鼓轮番上阵,却似乎被这喜悦热闹的氛围所感染,不由嘴角微扬。 许多朝臣见惯了晋相平日里高高在上,哪里见过如此平易近人的模样,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前来敬酒。 “晋相,祝您与公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哎呀,还有我,还有我,祝晋相与公主恩爱白头,美满安康。”……源源不断的祝福。 “各位大人看在下屈屈薄面莅临寒舍,安在此,以酒酬谢,感激不尽。”无论真心祝福或假意奉承,晋安一一回敬。 喜房位于晋府东南一隅“醒梦楼”。一路上,喜娘絮絮叨叨地说着,这醒梦楼可真真是最最精巧的一处院落,相爷对公主可真真是温柔体贴,把这一楼,这一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这一行当,全凭一张巧嘴。 颜笑与无数平凡少女一样,自是无数次幻想过笑己的婚礼,女孩子的梦总是浪漫而雷同的。然而,此刻心中是苦涩而茫然的。 醒梦,醒梦,是警告自己莫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吗?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的身份,莫名其妙的夫君,看不清,道不明,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入夜,贵客散尽,相府笼罩在一片红彤彤中。晋安挥退掌灯丫环,推门入内。 喜秤一挑,喜帕落地。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臣,再顾倾人国。’诚不我欺也。”男子笑意不减,缓缓吟出。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诚不我欺也。”许是在一屋子暖色的盅惑下,颜笑调皮一笑。 咳咳,这叫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让重生前的颜笑就是个被哥哥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小女孩呢,一旦别人对她示好,就会屁颠屁颠地向别人示好呢。 “啊,你干嘛呀!”只见咱们的晋大人轻而易举地来了个公主抱,害得颜笑只能紧紧搂住男子的身躯。 “晋夫人,你说呢?”见怀中佳人水眸中写满着小鹿般的惊慌,男子笑意逾盛,存心调戏。小丫头会想歪了吧,真是个又聪慧又可爱的小丫头。 的确,颜笑的脑海里一路狂奔而过的,是一整套少儿不宜的画面。 “晋安,不可以!我们……”某小丫头开始不知死活地扭动,却浑然不觉男子眼中一滑而过的暗哑。 “我们不喝**卺酒了吗?”感觉到晋安突然的冷漠,小丫头愣了一下,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 不就喝一杯酒嘛,哼,谁怕谁,哼!小丫头脾气上来啦,哼! 第十七话 游山玩水2 又行了些日子便到了长江三峡。 舟至神女峰,天边有微光。昨夜舟过西陵峡,颜笑睡得极不安稳,便起身伫在舟头。 突然,一只清癯的手从身后有力地搂住她,另一只悄悄覆上她的眼,他特有的温暖清洌环绕着。 “别怕。”他轻轻说。 只见他足蹬小舟,借力于神女峰的突出岩石,跃至离江面百余丈,停伫,与神女岩平行而视。 一双美眸缓缓睁开。 婷婷玉立的神女,梳飞仙髻,随一童子,静立眺望着巫峡的恶流急滩。 远处,涛涛东去的长江水正扶着朝阳冉冉而起。朝阳作绣娘,以江水为细线,以峻山为布,打算赶走黑暗,为二人展尽巫峡风光。 他脚踩云雾,她倾身相偎。 风大作,女子的裙摆扬起,如烈烈旌旗。 伴着神女岩迎来第一抺阳光。 他轻轻说,你是我的神女。 掌舟的簑衣翁,抬头望望痴缠的二人,也不停歇,耳畔回响起男子昨夜的话,“告诉如山,三日之内找到引情酒。”了然大笑,撑篙而去…… “咦?阿三,神女峰那边是不是有人?”“神女峰哪会有人……神……是神女,神女殿下显灵了,大家快来看啊,神女殿下显灵了……” 只一会儿,小村庄中老老少少都倾巢而出,朝着“神女”的方向不停地叩头。见“神女”竟向村落飞来,顿时把村民们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头咚咚咚地磕得更欢了。 二人正沿巫峡一路飞跃,高空览景。 晋安不时指点一二。颜笑顺着男子指的方向看过去,竟隐约看见有人在向他们招手。 某人打趣道,“神女殿下,要不要下去看看?”女子面上飞红,嗔道,“人前君子,人后流氓。” 晋安轻咬粉女敕的小耳垂,委屈道,“为夫都好久没开荤了?今晚么?晋夫人放心,为夫一向很温柔的……”颜笑…… 这个依山而建的古老村庄,世世代代居住着土家族人。 都生得一副举世无双的样貌,二人一落地,倒看愣了这一群朴素的村民。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磕头,迎接神女殿下!”一位威严长者厉声喝道。被他一吓,老实的村民们又咚咚咚地磕起了头。 “神女殿下,请饶恕我们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我们并没有不敬神灵。”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妇人一边说,一边使劲地磕。 颜笑急道,“别磕了,别磕了。我……我不是什么神女殿下,赶紧起来。”说着,又小跑过去,扶起老人家。 这把大伙儿感动得痛哭流涕,纷纷赞道,“神女殿下真是人美心善啊。”“是啊是啊。”…… 不像普通村民簇拥着颜笑,那威严长者径直走向晋安,一揖,继而说道,“鄙人不才,正是鄙村族主。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晋安笑,目光仍在女子身上流连,“相逢何必曾相识。” “既是如此,不如在寒舍小住几日?”族主暗道,此人竟将“灵涧引龙”这一绝世轻功运用自如,只怕大有来头,或许可以解本族燃眉之急。 男子依旧笑,“也好。” 族主转身向着村民,命令道,“你们这些个蠢夫愚妇,贵客远道而来,难道存心不让贵客休息吗?” 第十八话 游山玩水3 这个依山而建的古老村庄,世世代代居住着土家族人。 都生得一副举世无双的样貌,二人一落地,倒看愣了这一群朴素的村民。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磕头,迎接神女殿下!”一位威严长者厉声喝道。被他一吓,老实的村民们又咚咚咚地磕起了头。 “神女殿下,请饶恕我们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我们并没有不敬神灵。”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妇人一边说,一边使劲地磕。 颜笑急道,“别磕了,别磕了。我……我不是什么神女殿下,赶紧起来。”说着,又小跑过去,扶起老人家。 这把大伙儿感动得痛哭流涕,纷纷赞道,“神女殿下真是人美心善啊。”“是啊是啊。”…… 不像普通村民簇拥着颜笑,那威严长者径直走向晋安,一揖,继而说道,“鄙人不才,正是鄙村族主。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晋安笑,目光仍在女子身上流连,“相逢何必曾相识。”“既是如此,不如在寒舍小住几日?”族主暗道,此人竟将“灵涧引龙”这一绝世轻功运用自如,只怕大有来头,或许可以解本族燃眉之急。 男子依旧笑,“也好。” 族主转身向着村民,命令道,“你们这些个蠢夫愚妇,贵客远道而来,难道存心不让贵客休息吗?” 众人又一吓,赶紧散开出一条路。颜笑正被这帮热情的人弄得分身乏术,立马沿着族主给的台阶蹬蹬蹬地下了。女子立马 虁门山尖。 晋安定定地望着颜笑,目光温柔得掐地出水,依旧是那不紧不慢,不喜不悲,不痛不痒的模样,道,“此酒名为引情,是取百年女儿红作酒引,又埋于梧桐树下百年,引情时当以暮挽玉作杯,方可奏效。” 晋安将暮挽玉杯中的引情一饮而尽,语气就像“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松,“哦,对了,凡饮引情者,若其心爱之人死,则亦同赴黄泉,故名引情。” 颜笑大惊,什么名门闺秀的风范都顾不得了,扑倒晋安怀里,泪漱漱下,一遍遍恳求道,“求你,吐出来,好不好?吐出来……求你了……你这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对不对……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晋安搂住她,悠悠道,“傻丫头,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颜笑突然冷静下来,猛得抢过酒壶,捡起掉落在地的暮挽玉,整整灌了自己一杯,凄然道,“好了。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你去死。”所以,我只能陪你去死。 直到很久以后,颜笑才知道,那时的自己真是又傻又天真。 是夜,只见白色玛莎拉蒂,军绿兰博基尼,宝蓝法拉利,紫红保时捷,橙黄迈凯伦,五辆千万级别的顶级超跑,依次停在天上人间门口。 刮过的车风掀起了姑娘们的超短裙,引得姑娘们的兴奋尖叫。没想到经理早早通知,千叮咛万嘱咐的贵客,竟是京城五公子!更让姑娘们兴奋尖叫的是就连最最洁身自好的颜公子都来了呢。要知道,他可是京城所有少女,妇女标准的梦中情人。 第十九话 游山玩水3 用过晚饭后,两人便相携着散步,这是颜笑的习惯。在小事上,晋安一向依着她的小性子。 树扶月,月衔山,山照湖,湖荡树。 夜,不言不语,笑看湖畔眷侣。 她并不想嫁个权大倾天的显赫夫君,从此妇凭夫贵,一生荣华,顺风顺水…… 绝美女子微微仰头。男子的侧脸,沉静如兰。 她不过是个小女子,想携一良伴,隐于山水,就像这样,不问世事纷扰。 第十五话游山玩水1 ?突然一道竹叶犀利划过,直刺颜笑。 男子搂过女子,身形一转,在女子耳畔温言笑语,“搂紧我,闭上眼,乖一点。” 晋安足尖微点,停在湖心。怀中少女的黑锻长发随风妖娆。月下两人,不染烟火气。 “既然来了,不如一见。”晋安淡淡道。 话音刚落,只见几道黑影疾如电,包抄男子,招招攻向要害。 “各位前辈,爱妻在侧,恕安无心纠缠。”依旧彬彬有礼。只不过下一秒,黑衣人纷纷口涌血泉,栽向湖底,却没人见得他如何出手。 “你竟是……”一个似乎是头子的黑衣人,两眼里耸动着绝望的惊诧。只是他还未说完后半句话,便永沉湖底。 待湖水淹没一切,回归平静,一直覆在女子眼上的手才轻轻揭开。 颜笑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他,入蛊般地问道,“你是谁?”第一次竟觉得他如天上那一轮明月,可望不可及。 男子风华绝代一笑,那样温柔,“小妖婧的夫君大人。” 女子黯然垂眸,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就像我明明知道,你非良伴,还是这样义无反顾地爱上你。 二人沉默地回到客栈,沉默地各自歇息。 午夜,客栈墙角闪过一黑衣人,用深厚内功传输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主上,如您所料,颜言撤了位于京城”千百味“的暗探组织。且他今日辰时已到达长江三峡。另外,安插在公主送嫁队伍里的眼线来报,公主在抵达我朝边境之前,曾有一刻钟似乎并不在辇中,然后又突然出现。一来我们的眼线离公主凤辇较远,看得并不分明;二来公主生性活泼,下辇寻乐也属稀松平常。因此,属下一时疏忽,竟遗漏如此重要的情报,请主上责罚。” “公主之事,到此为止。方才我在客栈附近的小树林遇袭,瞧着歹徒招数,使得应是玉面观鬼影拳……并且似乎与我有些渊源。”看着怀中乖乖依着他的小丫头,亦用内功传音。 来人大惊,“主上可有受伤?属下保护不周,请主上……” 晋安打断来人,淡淡道,“无妨。三日之内彻查此事,将功赎罪吧。” ?又行了些日子便到了长江三峡。自遇袭以来,颜笑一直恹恹的。把小丫头的闷闷不乐尽收眼底,晋安觉得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挽救挽救他似乎有点惨不忍暏的形象。 马车送二人到码头,便见一佝偻身材,身着簑衣的老翁正临江垂钓, 舟至神女峰,天边有微光。昨夜舟过西陵峡,颜笑睡得极不安稳,便起身伫在舟头。 突然,一只清癯的手从身后有力地搂住她,另一只悄悄覆上她的眼,他特有的温暖清洌环绕着。 “别怕。”他轻轻说。 只见他足蹬小舟,借力于神女峰的突出岩石,跃至离江面百余丈,停伫,与神女岩平行而视。 一双美眸缓缓睁开。 婷婷玉立的神女,梳飞仙髻,随一童子,静立眺望着巫峡的恶流急滩。 远处,涛涛东去的长江水正扶着朝阳冉冉而起。朝阳作绣娘,以江水为细线,以峻山为布,打算赶走黑暗,为二人展尽巫峡风光。 他脚踩云雾,她倾身相偎。 风大作,女子的裙摆扬起,如烈烈旌旗。 伴着神女岩迎来第一抺阳光。 第二十话 钗头凤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