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凤华》 重生 夕夜皇朝。 原本灿然的星空被漫天的烟云遮住了原本的璀璨,滚滚浓烟很快便将玄月城整个上空笼罩,漫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皇城。 而出事的根源,正是锦雀街上的三皇子府。 火光汹涌,铺天盖地般朝着人群席卷而来,很快便将临近的屋子也烧了起来。这火势来得凶猛,一时竟然控制不住。 府中不时传来下人们惊恐的呼喊声,顾清漪站在屋子中,仿佛置身事外般的疯狂笑着。原本精致美貌的脸上因着这样狰狞的笑,变得说不清的妖异。她的笑声中夹杂着一丝冷然的绝望,又带着无限的恨意。 是她亲手制造了这一场火灾,看着那火像是长了舌头般一寸寸舌忝舐上了她华贵的裙摆,她依旧仿若未见。 原本为了庆祝布置在房中的大红纱帐与锦绣鸳鸯的被子,此刻落在她的眼中却是那般讽刺耀眼。满目刺眼的鲜红,生生的将她的眼睛灼痛。 一簇火苗在空中腾空跃起,顾清漪用红烛点燃了手中的同心结,一双美目盯着它看了又看,顾盼间似是温柔多情,转而却又突然恨意迸现。那是东宫昔邪与她定情时他送给她的,他曾对她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东宫昔邪,我顾清漪瞎了眼嫁给你!今生,我与你恩怨未了,夫妻情分已尽!苍天有眼!若有来世,我定将今日所受之苦,千倍万倍,全数奉还!” “你骗我负我,即使我死,也要诅咒你:生生世世,想而不能!求而不得!人人得以辱你;欺你;唾你!永生永世,你都不得善终,不得好死!” 她一字一句,声嘶力竭的叫喊,透着冷然绝骨的寒意。声音越过火势传到门外,声声如诉,字字泣血。 房梁从头顶重重的砸下来,‘砰腾’一声闷响砸在了地上,整间房开始摇摇欲坠,似乎很快便要塌掉一般。而屋中那个人影,一直孤傲的挺直着身影,一动不动,任由火苗将她一点点舌忝舐。 冲天的火光像是顾清漪的怨魂,一路扶摇直上,仿若可以直达天庭。 东宫昔邪站在门外,负手而立,目光冷然的盯着屋中人影,久久不发一语…… == 一声声奢靡的丝竹声乐在她耳边响起,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女子欢愉的叫声,伴随着浓重的香粉之气扑鼻而来,让还在睡梦中的她皱起了眉头。 这是个什么地方?顾清漪缓缓睁开眼睛,还未等打量周围的环境,就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上趴着一个男人!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起身想要用力把身上压着的美男推开。 谁知还没等推开他,她首先发现自己浑身竟然是光着的! 再仔细端详压在她身上的这个男子,相比较他身上穿着整齐,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在引诱他一般。 虽然惊慌,但顾清漪还是很快镇定下来,起身找了衣服往身上套,想要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身旁男子却突然嘤咛一声,表情痛苦,皱着眉头,像是快要醒来一般。吓的她连忙套好里衣,双手抱在胸前,一脸防备的看向躺在一边的白衣男子。 很快,白衣男子悠悠醒来,睁眼还是有些朦胧,却抬头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顾清漪的身上,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染上了醉意,精致如女人的脸庞泛着淡淡粉红,此时正缓缓朝着顾清漪走去。 “你要干什么?!”顾清漪大惊,闪避的躲藏着那名男子。可惜她只是一介弱女子,又怎么能抵挡的住男子无穷的力气? 白衣男子很轻易的便制服了她,迷离的双目盯着顾清漪看了半晌,诱人的朱唇便慢慢向她靠近。任凭顾清漪如何挣扎,都摆月兑不了那男子双手的钳制。 霸道的男性气息侵入自己的嘴里,满嘴的酒气。 奇怪的是,平常人醉酒后嘴中难闻的怪味,在他嘴里却是带着清冽的酒香气,这味道几乎要让顾清漪也跟着他一起醉了。 虽然是被强迫的,但顾清漪竟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排斥眼前的这个男子。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让她心中莫名的一松,让她觉得这个人并不似平常自己见过的那些醉酒的男人一般让人厌恶。 衣衫仿佛已经被褪去,只留下她与他的相交。 仿佛一场梦一般,那样的不真实…… 罢了,便放纵自己一次又如何?她已经是26岁奔三的人了,却仍然保持完整之身,在这个开放的21世纪,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个男子的头发,怎么好像比她的还要长呢?还有那些衣服,这应该是古代才有的吧……算了,管他呢,兴许是她古装剧看多了! == 头好痛!她想睁眼,却感觉眼皮好像有千万斤重一般,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睛。 耳边传来一位老者沉沉的叹息声:“相爷,二小姐是中了砒霜的剧毒,虽然药量不大,但却足以致人性命,请恕下官无能,救不了二小姐。” “砒霜?这怎么可能!?”那声音略带惊讶,却又似在沉吟,好像在思量着什么一般。 相爷?二小姐?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好乱,好像她不是她。 一切陌生的信息量似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子,现代的记忆与古代的记忆相碰撞,竟生生的将她在现代的记忆抹去一大半! “老爷,您要节哀啊。”还不等顾清漪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耳边便又传来一陌生女子略带惋惜的声音。 屋子里,一片默然。 她微微皱了皱眉,脑中万千思绪闪过,使劲睁眼想要看清身旁的一切。 当第一抹光映入她的眼帘,顾清漪的心微微收紧了几分。转头看向自己床边站了一屋子的人,瞳孔微微一缩,脑中迅速闪过什么,心中百转千回间,来不及仔细思考,已经打定了主意。 “父亲。”她轻轻喊了一声,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 她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原本的静默,众人诧异的转身看向静静地坐在一旁的顾清漪。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观察这一家之主顾明远的态度上,早已没人去注意她。如今她突然醒过来,都不由心中吓了一跳。 她,不是死了吗? 原本说顾清漪没救了的张太医见状,神色一震,立即上前一步,拿了丝帕附在顾清漪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顾丞相也随之反应过来,几步走上前来,面色关切的扶住顾清漪,转头问向一旁的御医:“张御医,我女儿怎么样?” “真是奇迹!下官行医多年,也不曾见过中了砒霜的毒还能醒过来的人。只是小姐体内毒素未清,待下官开几副药将她体内毒素清除掉,应该就无大碍了,丞相不必担心。” 顾丞相闻言点点头,吩咐了一旁丫头带张御医下去开药方,这才问向顾清漪:“清儿,御医说你中了砒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天光大亮,顾明远一身朝服,显然是刚上朝回来,顾清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顾丞相,想了想,这才假意犹豫着开口道:“父亲因上次女儿冲撞太子之事罚女儿跪祠堂,并且不许女儿吃饭,女儿……却是因为偷吃了有人送来的饭菜这才……”话说到一半,顾明远便沉下声来:“是谁给你送的饭菜?” “是……”顾清漪顿了顿,目光看向站在顾丞相身后的二姨娘和她的女儿顾芷萱,道:“是大姐让她身边的双儿送饭给我,我吃过之后,便觉得四肢无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你胡说!我本是好意让丫环送吃的给你,又怎么会给你下毒呢!你别含血喷人!”顾芷萱见顾清漪扯到她,顿时吓了一跳,立即跳出来大声反驳道。 顾清漪闻言眉头微微挑了挑,虚弱的向一旁靠垫倚了倚,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说道:“我又没说是姐姐你给我下的毒,姐姐你慌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吗?”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顾明远眉心突地一跳,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顾芷萱,目光中,带着几分冷冽。 顾芷萱见事情不好,立即扯着顾明远的衣襟跪下,指着端坐在床上好整以暇的顾清漪,哭的梨花带雨:“父亲,你千万别相信她的胡言乱语!她,她这分明是被这砒霜给毒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放肆!即使不是你做的,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妹妹!更何况……是不是你,单凭三言两语,还不能断论!”顾丞相明显有些厌烦顾芷萱,见她如此激动,心中不由也对她多了几分怀疑,看向她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一旁的二姨娘见事情不好,连忙上前扶了扶顾丞相的胳膊,轻声劝慰道:“老爷,芷萱也是怕清漪饿着,这才特意让厨房做了饭菜给送去。她这原本是一片好心,老爷您怎么糊涂了呢?” 顾清漪坐在床上冷眼看着二姨娘,心中冷笑:她柔声细语的几句话,便将黑白颠倒过来,当真是厉害! 想到这里,顾清漪心中迅速划过一丝冷意,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刚才说话的二姨娘,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题外话------ 本书一对一,男主身心干净,欢迎入坑阅读,求收藏! 下毒 二姨娘给顾芷萱递了个眼色,顾芷萱见状,也连忙上前一步,对着顾明远嘤嘤的哭道:“女儿只是担心二妹妹饿着,这才吩咐厨房做了吃的给她送去,女儿没有下毒!饭菜是厨房做的,要真是有人下毒,定然会是厨房里的人!” 顾明远闻言皱皱眉,仍有几分疑惑,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二姨娘道:“老爷,不如将当日做菜的厨娘叫过来问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顾明远听言,略一犹豫,仍是点头应了。 厨娘不过片刻功夫就进了屋子,还不等顾明远问什么,她便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道:“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昨天奴婢撒过耗子药后一时忘了洗手,接着便接到大小姐的吩咐给二小姐做了饭菜,可能是不小心将手上的药弄到了二小姐的菜里,这才导致二小姐晕了过去,奴婢万死难辞其咎,还请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啊!” “不可能,我行医这么多年,这一点事不会弄错,二小姐中的,是砒霜无疑。”张御医早已写好药方交给了丫头去煎药,自己来到正房想向顾明远告辞,却见他在审问家事,不好多说什么,便一直站在一旁,此时听见厨娘这么说,立即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厨娘一听张御医的话,面色一变,仍是不停地对着顾明远磕着头,口中喊着:“都是奴婢的错,请老爷恕罪,老爷恕罪!” 顾明远冷冷看了眼地上的厨娘,转而又神色莫测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顾芷萱,朝着地上的人冷冷开口道:“罢了,所幸二小姐没有出事,若是出了事,就是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自己去管家那里领一百板子,然后赶出顾府,永不再用!” 说罢,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二姨娘,道:“二姨娘,你管家不当,也罚你三个月的月钱,以儆效尤!”顿了顿,目光冷然的扫向顾芷萱:“至于你,便禁足一月,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是,轻眉受罚。”二姨娘温顺的低下头,低眉应道。而顾芷萱在二姨娘严厉警告的眼神下,也不平的跪下了身,应了声是。 顾清漪坐在床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是在做戏给她看,他知道他必须给她一个交代,给府里众人一个交代。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里面的事肯定没这么简单,但顾明远却不想要再查下去,明显是在维护二姨娘和顾芷萱。 他表面上看起来很疼爱维护自己,但刚刚在听到她中毒没救了的消息后,他没有再发一声,恐怕……想到这里,顾清漪心更冷了几分,闭上嘴看着面前做戏的顾明远,不发一言。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顾明远转头看了眼顾清漪,声音中带了几分关怀:“清儿就免了祠堂责罚,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差人去书香苑找我。” “是。”顾清漪恭顺的低了低头,遮住眼中波澜,再抬起头来时,眼中看不出分毫异样。 满意的看了眼顾清漪,顾明远点点头,冷眼瞥了瞥一旁的顾芷萱,冷哼一声,甩袖走了出去。 顾明远一走,众人纷纷做鸟兽状散。顾芷萱恨恨的瞪着顾清漪,紧紧地咬着牙盯着她,眼中似乎能冒出火光。 顾清漪却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直接吩咐一旁如儿道:“本小姐乏了,想要休息,闲杂人等请她们出去吧。” 直接被下了逐客令,饶是二姨娘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恨恨的看了眼顾清漪,冷哼一声,便拉着顾芷萱快步走了出去。 众人都走后,顾清漪这才放松了一直挺直的身体,缓缓地躺了下来,睁眼看着床顶凝神。 “小姐,你说,这到底是不是大小姐给您下的毒?”送走了众人,屋子里只剩下如儿和顾清漪两人,如儿也不再避讳,上前轻声询问。 顾清漪转头看了身旁的如儿一眼,在她脑中刚刚浮现的记忆里,如儿是她这具身体主人的贴身丫鬟。她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后来又陪着她加入三皇子府,可以说是她身边最忠心的奴才。只是当年在一场宫变中,她为了救自己,送出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顾清漪心中有了几分感动。她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事实已成定局,不能挽回,那么,在这个世界,如今唯一可以信赖依靠的人,便只有她了。 于是也不再隐瞒,淡淡一笑,神色莫测道:“是不是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小姐鸿福齐天,福大命大,自然不会有事!想是夫人在天上保佑着您呢!”如儿说着,有些伤感,又有些愤愤的道:“只是相爷竟然只罚了大小姐禁足,这样的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 顾清漪听言,心中不禁五味杂陈。就连一个婢女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只是……有些事,不急在这一时。 二姨娘和顾芷萱这两个人,已经像是大树一样在顾丞相心中扎了根,并不是这样一件没有证据的事,就能轻易将她们二人撼动的。这一点,她很清楚。 想到这里,顾清漪微微笑了笑,示意如儿拿了靠垫倚在身后,给她解释道:“别说我没事,就是我有事,恐怕父亲也不会对二姨娘和顾芷萱怎样,这次又有一个替罪羊出来顶罪,父亲自然会见好就收。” 顿了顿,顾清漪嘴边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这么做,只是想让父亲对二姨娘和顾芷萱起疑心,目的达到也就行了,也并不是非要要一个结果不可。毕竟,来日方长嘛……” “小姐的意思,如儿懂了。”如儿是个聪明人,当即便明白了顾清漪的意思,嘴角也勾了勾,扯起一丝笑意。 “你先下去吧,我也乏了,等下药好了再给我端上来。” “是。”如儿奉命退下,顾清漪看着如儿离开的身影,脑子开始迅速运转。 她极力的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却感觉又开始头疼,只能暂时不再去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题外话------ 晓晓的新书,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和认可,欢迎踊跃留言哦! 惩罚 闭上眼睛又将刚刚涌入脑子的古代信息过了一遍,睁开眼时,她的心中森冷一片。 这个身体的主人,自幼深受父母疼爱,在母亲死后,她的父亲更是对她宠溺有加,什么事都惯着她,也养成了她刁钻跋扈的性格。 以至于她在喜欢上当朝太子之后,死命的缠着他,更是在后来听了庶姐的谗言,为了他进了妓/院想要学习那里女子的魅惑之术来取悦太子,事情被抖出来后,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皇朝,顾丞相盛怒之下,这才让她在祠堂面壁思过。 太多的疑惑,她来不及细细思量。 比如……她明明看到顾明远的关切没有深到眼底,只是在面上做戏,为何在她刚刚的记忆里,他的父亲好像很是宠她惯她?任由她养成这种刁钻跋扈的性格而不予理睬,直至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才只是让她在祠堂面壁这么简单? 还有……她刚刚脑海中的浮现的记忆也让她有些诧异。 她的记忆囊括了她整个的人生,记忆并没有到这里戛然而止。 前世她吃了顾芷萱送来的饭后,虽然中毒,却被太医救了回来,脑子却因此坏掉,变得痴呆疯癫。 顾府上下再也没有一个人畏惧她,将她当做顾府的嫡出小姐。而顾明远,更像是没有生过这样一个女儿一般,对她不闻不问。 她曾饿极时与猪狗抢食,被家中恶奴打得满身青紫!却并未有人理会自己。 直到有一天,顾家中人仿佛忽然想起她来,她被缚住手脚,绑上花轿,嫁给了皇朝三皇子。 事情到这里好像突然有了转机,三皇子请了天下最好的大夫来给她治病,足足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她的神智才清醒过来。 他好像是那九天神明,在她最危难的时候,伸手将她从泥泞中救了出来。 她疯癫的那段日子里,并不是没有记忆。她还深深的记得顾家人是怎么对她的,父亲又是怎么对她的!于是,她心中所剩下的,也只有三皇子而已。 她原本以为,真的如三皇子所说,他倾慕她已久,早就属意与她。可谁知他看中的,其实只是她身后的背景。 她的生母卢氏,是当今皇后的嫡亲妹妹,卢家也是整个皇朝四大家族之首,她的大舅更是夕夜皇朝的大将军,掌管皇朝一半的兵力,而她表哥,更是皇帝身边的禁卫军统领,一家深得皇帝宠信! 三皇子此举,与其说是为了她,更不如说是为了拉拢她背后的卢家,为了争夺夕夜皇朝的皇位! 只是当时的她没有想到过这一点,满心以为三皇子对自己是真心。而她,也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全心全意的去爱他,帮他!以至于最后落到让如儿惨死,自己**的下场! 她依旧记得那晚…… 三皇子顺利登基成了皇帝,派人来告诉她晚上会回府接她入宫。她满心欢喜的在家等着他,直到深夜,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与毒酒一杯。以及家中奴仆跑来告诉她:卢家上下和丞相一家被打入天牢明日待斩的消息! 她不敢置信,觉得这是一场梦! 但当她看到三皇子的亲卫军身带佩刀,整齐肃穆的朝自己走来时,她的心,便彻底冷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她心心念念爱着的人,她全心全意为着的人,竟然要赐死自己?! 她缓缓展开休书,那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确确实实是他的亲笔。而看在她的眼里,却成了断头台上满目的血色! 与她特意为了庆祝布置好的房间一样,灿然夺目的红…… 他登基那天,正是她全族上断头台之日。 送来一封休书,一杯毒酒,是要与她撇清关系吗? 站在她身旁的婢女怕侍卫们对她无礼,上前拦在顾清漪的身前,厉声对他们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不知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吗?” 为首的亲卫脸上露出一抹讽意,“皇上已经将顾二爷家的嫡小姐顾语嫣接入宫中,准备明日册封为后,却不知我们面前的,是哪门子皇后?” 一直站在原地不发一语的她闻言突然冷冷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铲除曾经帮助过他的旧势力,培养自己的新势力吗?!她竟不知道,他那么迫不及待地赐死她,原来是为了迎娶顾语嫣! “好!东宫昔邪!你好!你真好!”她的声音仿佛从喉底深处发上来,不带一丝温度。 她冷冷的要求亲卫军退下,将自己关在屋中。痴痴地看着手中跳跃的烛火,半晌……用力扔向早已洒满油的纱帐,大火蹭的一下烧了起来! 烧吧……把这里所有的污浊,都烧掉吧,尽力的烧吧!哈哈,哈哈哈……她在火光中放肆的狂笑着,笑意中夹杂着泪光,被火光映照着,看起来分外狰狞妖异。 她那样爱着的人,曾将她从水深火热的境地救出来的人,竟也是亲手将她推向地狱的人! …… 思绪到这里停了停,顾清漪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一揪,钻心的疼痛似针扎一般穿透了她的心脏。半晌,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东宫昔邪?她唇畔勾起一抹冷笑,这个身体主人临死前的誓言,她记住了。既然她占了她的身体,又这么有缘与她同名同姓,自然没有不帮她将誓言完成的道理! …… 顾芷萱跟着二姨娘回了夏园,一进屋子,她便恨恨的摔了一个茶杯! “哼!这该死的顾清漪,竟然这么命硬!这样都没让她死了!真是祸害留千年!”顾芷萱恨恨的哼了一声,一**坐在椅子上,恨恨的咒骂道。 二姨娘闻言不悦的看了眼顾芷萱,虽然屋子里的人都是她的心月复,这院子里的下人也都是她一层层挑选过的,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谨慎些的好。想着,二姨娘语气里便有些责备的对顾芷萱道:“小心隔墙有耳。” 顾芷萱撇撇嘴,没有说话。 二姨娘坐下冷静了一会儿,这才又道:“从今日之事来看,她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临危不乱,摆我们一道,就说明她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草包!是我看轻她了。”二姨娘轻声沉吟,又冷然道:“幸好我提前收买了那个厨娘,否则,今天被赶出府的,恐怕就是你了!” 赴宴 顾芷萱闻言,心中也有些后怕,连忙讨好的上前给二姨娘捶着肩膀,一边说道:“娘您给了那厨娘二十两银子,她就是在顾家干一辈子都得不到那么多钱,只是挨一百板子,就是死了,她的家人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她自然很是愿意。” 二姨娘闻言同意的点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边浮现出一抹阴测测的笑:“这次那个小蹄子没死成,可下次……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竟然敢反将她一军,让她被顾丞相罚了月银,更重要的是:让她在一大家子人的面前丢了脸,失了威信!这笔账,她就不能不算! 只是此时的她并不知道,顾清漪,已经并不是那个可以让她随意摆布的人了! …… 下毒的事刚过去一个月,夕夜皇朝上下又开始流言四起。 因为上次顾清漪被顾芷萱挑唆着去了万花楼的事,已经被很多人瞧见,顾丞相虽然已经派人封锁了消息,可还是被人传了出去。 只是这次的流言更为难听,有的甚至说:顾府的嫡出小姐为了取得太子的欢心,去万花楼学那种勾引男人的勾当,却因此**,怀了身孕! 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此一来,京城的各家名门大户,也都纷纷知道了这个消息。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件事议论纷纷,顾丞相更是因此大怒,派人将传播流言的人抓了起来,极力镇压,这才将事情给压下来。 而这整个事件的当事人,却仍满不在乎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静静养病,对其他事情不闻不问,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如儿看着顾清漪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将药喝尽,不由有些奇怪。她家小姐,平日里是从来不爱喝这种苦东西的,怎么今日不吵不闹就将药喝了?难道真的是中了毒,连性格都变了吗? 虽然奇怪,但她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道理。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小姐,最近城中流言四起,恶语中伤您,奴婢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出了消息?” 顾清漪闻言挑挑眉,心中暗暗称赞如儿的聪颖,伸手随意的拿了个蜜饯含在嘴里,片刻才淡笑着沉吟道:“有些人忍不住出手了,我若是没有动作,岂不是要让她们失望?” “小姐你在说什么?”如儿有些不解,疑惑的看向顾清漪。 顾清漪笑了笑,避开这个话题,道:“听说昨日母亲请了凤祥楼的李师傅来给顾芷萱量衣裳,是所为何事?” “您前些日子病着的时候,长公主府派人送来请帖,说是请咱们府中女眷去府上赴宴。其实说是平常的宴会,谁不知道到时候就连几位皇子都会去,大小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二姨娘是有心想要给她择婿呢!”如儿对着顾清漪眨眨眼,说道。 “哦?原来如此。”顾清漪点点头,赞许的看了眼如儿。起身走到一旁梳妆台前,取出一个小匣子,拿出里面一张价值一千两的银票和一个通体碧绿的玉镯,递给如儿,轻声嘱咐了两句,便让她退下。 凤祥楼的衣服每件价值都要百两以上,看来二姨娘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呢。顾清漪想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二姨娘和顾芷萱的反应了。 虽然她也很舍不得那张银票和玉镯,但她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想要得到什么,也必须先付出才行。 ** 长公主府的地段坐落在玄月城寸土寸金的锦雀街上,这一条街上住着的人,大多都是皇室中人。其中,还包括那个三皇子。 顾清漪伸手掀开轿帘,盯着这条曾经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暗暗出神。 “小姐,长公主府到了。” “嗯。”淡淡应了一声,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从帘子里伸了出来,覆在如儿的手上。缓缓地从轿子中走出来。 顾清漪今日穿了一身云缎木槿花纹相间的白裙,外面罩了一层浅蓝色的纱衣,身材袅娜尽显,头上只挽了一个流云髻,斜插了一只玉流苏便没有再多做修饰,走动间流苏随着顾清漪的步子轻轻晃动,衬得她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出尘动人,落落有度。 转头看向从一旁马车上下来的二姨娘和顾芷萱,顾清漪的瞳孔微微一缩,一抹愤怒从她眼中闪过,却一闪即逝。 二姨娘今日穿了一身只有正妻才能穿的大红色锦缎长裙,她这是,在向她示威吗?顾清漪微微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思量的目光站在原地看着二姨娘。 自从她的母亲去世,父亲便一直没有再娶正妻,平日里三姨娘和四姨娘因为不如二姨娘得宠,家世情况也没有她好,自然不敢去和她争夺什么,掌家之权自然就落在了二姨娘手里。只是,这般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的想法露出来,她还是第一次。 似是察觉到顾清漪的目光,二姨娘伸手拉着一身盛装打扮的顾芷萱,款款的朝着自己走来。还没等她说话,顾清漪便忽然朝着二姨娘笑了笑:“二姨娘,我们进去吧。” 二姨娘一愣,她原本是想穿着这身衣服惹怒顾清漪,依着她的脾气,自然会当场就发怒。这样一来,也好让消息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给她的形象再减一分。却不想她竟然像是不知道自己穿的正红色衣服所代表的含义一般朝自己淡淡笑着,当下也不好再开口刻意提醒她,只能僵着笑脸点点头,拉着顾芷萱一起进了长公主府。 她们被宫女请进了后园,一进园子,顾清漪便闻到了一阵浓浓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呛得她皱了皱眉。 园子里各家小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说着话。原本花园中花朵的清香,全部被这一群精心打扮过的小姐们身上的脂粉香味遮住。 顾芷萱站在她身旁,斜睨了她一眼,便冷哼一声,加入了众位闺秀们的谈话大军。顾清漪不喜欢那种叽叽喳喳的氛围,一个人站在一旁的假山下,百无聊赖的撕了一片树叶在指尖把玩。 陷害 “不可能!一定是她!”顾芷萱双目瞠红,转头恨恨的看向顾清漪,那眼神,像是要将她吃掉一般! 二姨娘一见事情严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连忙几步走到顾芷萱面前,一边伸手扶住她,示意她安静下来,一边又对上面站着的长公主道:“长公主,臣妇刚刚也确实看到清漪来给芷萱敬酒了。可能……是她们刚才交换了杯子也说不定。” 二姨娘话音刚落,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老太太便冷哼一声,道:“谁不知道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么说,根本没有什么可信度!” “老太君,话先不要这么说,太医不是还没查过清漪的杯子吗?”二姨娘原本便因为今天下午的事记恨着卢老太君,如今为了自己女儿的清誉,她更是不管不顾,冷冷的向她回敬道。 顾清漪站在一旁见状淡淡一笑,伸手招了那名太医过去,将自己所用酒杯递给他,让他仔细检查。 原本见顾清漪一直不说话,二姨娘真的以为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所以刚刚才敢信誓旦旦的顶回卢老太君的嘴。但当她看到顾清漪满不在乎的神情时,心里咯噔一下……下一秒,便听到太医的声音响起:“回禀长公主,顾小姐的这只杯子也并没有问题。” 待到太医说完,顾清漪轻轻叹口气,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着顾芷萱,含痛道:“大姐,你我虽然嫡庶有别,可我从未将你当庶女看待,对待你也都是真心真意。而你,今天却反倒这般诬陷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顿了顿,又叹口气道:“刚刚我敬你酒之前,便见你偷偷吃了一粒药丸,本来我还没有多想,现在想来,难道是大姐你故意吃了那枚药,然后将事情嫁祸给我?”顾清漪说着,眼中便氤氲上一层雾气,一眨眼便有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落。 众人一听顾清漪这么说,也是一阵唏嘘之声,没想到顾芷萱竟然是这种人。 长公主见状,精致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凤眸看向顾芷萱,开口淡淡道:“既然顾家二小姐那边也都查过了,那本着公平起见,也查一查你身上吧。”说着,便给身边宫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去给顾芷萱搜身。 不一会儿,那宫女便在顾芷萱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枚褐色的药丸。太医接过药丸放在鼻边一闻,登时脸色大变! “长公主,这枚药丸……确实和刚刚的功效一样,有迷情的作用。” 长公主闻言,精致的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怒色,开口的声音明显的冷了三分:“顾芷萱,这个药丸,你又作何解释?” “我……我不知道……我……”顾芷萱已经懵了,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慌张的拉着二姨娘的手,恳求的看向她,像是希望她替她解释什么。 “长公主……”二姨娘才开口,便被长公主冷厉的声音挡了回去:“不必多说什么了!既然是顾丞相家中的事,便回去让顾丞相处置你们吧!” 顿了顿,面色不悦的说道:“本宫今晚有些乏了,就不陪大家玩了。众位随意,本宫先行离开。” 长公主一走,大厅里就更安静了。因为顾芷萱的事,众人也都有些意兴阑珊,反正宴会已经到了尾声,便也纷纷告辞离开。 “顾清漪!肯定是你!是你陷害的我!”顾芷萱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狠狠地瞪向顾清漪,充满怒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嘶哑的吼道。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怎么会陷害你。”顾清漪眨眨眼睛,无辜的盯着顾芷萱,丝毫不在乎对方那像是要将她撕裂的眼神。 “你!”顾芷萱气极,扬起手便狠狠地甩向顾清漪的脸。 东宫昔邪原本一直坐在原地悠闲的看着这一边,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待他看到顾芷萱甩向顾清漪的手时,他的身体便比脑子更快的做出了反应,迅速的冲了上去。 只是,稍稍晚了一步…… 预想中清脆的响声并没有响起,顾清漪已经牢牢地抓住了顾芷萱想要动作的手。 她澄澈的眸子看着满面怒容的顾芷萱,唇边勾起一抹讽笑,声音淡淡的:“姐姐,你又恼羞成怒了吗?” “顾清漪,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你回府后的日子不好过吗?”顾芷萱恨得眯起了眼,狠狠地将自己的手从顾清漪的手中挣月兑出来,又是一巴掌想要扇过去。 “顾大小姐,你可小心点,毕竟这里还是长公主府呢。”东宫昔邪伸手拽住了顾芷萱扬起的胳膊,冷声威胁道。 顾清漪见是东宫昔邪挡在了自己身前,心中迅速闪过一丝诧异,却随即释然。好一个英雄救美,可惜了,她并不喜欢有人挡在她前头! “你!你放手!”顾芷萱见拦住她的人是三皇子,声音也弱了下去。虽然她的胳膊被东宫昔邪捏的感觉快要断了,却还是不敢发怒。 太子见东宫昔邪为顾清漪出头,微微一愣,随即上前对他道:“三弟,这只是顾家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顾大小姐,请自重。”东宫昔邪放开了顾芷萱的胳膊,声音中却仍带着几分怒意。 顾芷萱此刻已经被吓坏了,一撤回胳膊整个人立即钻进了二姨娘的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 顾清漪看了看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脸上带了一抹笑意,盈盈走上前对东宫昔邪福了福身,道:“刚刚多谢三皇子出手搭救,眼下出了这种事,臣女便先和姨娘姐姐回府,听候父亲的处置了。” 东宫昔邪见顾清漪这么说,也微微点点头,想了想,将身子半倾上前,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说的事,别忘了考虑。” 顾清漪一听,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装作娇羞的对着他点点头,又转身对着太子等人行了个礼,就转头离开。 在刚刚太子站着的角度看顾清漪和东宫昔邪,两人就好像相恋的情人一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而顾清漪含羞的笑容更是让他不由心头一怒。 她不是喜欢自己的吗?怎么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冷淡,丝毫没有了以前的热情和纠缠。她的这种行为,让他的心中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和不适!他此刻真想追上去问问顾清漪,她到底还喜不喜欢自己! 赶出家门 他承认,自己之前并不喜欢她,反而对她还很是厌恶。 但当他今晚看到顾清漪一个人淡淡的坐在众位闺秀中间,那万紫千红的娇艳将她这一抹浅蓝色的娇小的裹在其中时,他的心便动了动。 今日宴会,其他众位小姐们无一例外的盛装打扮着,只有她穿得简单出尘,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大方得体的温婉笑着,竟生生的压过了那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姐们。 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那时便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让他心里痒痒的,却又说不明白为什么。如今看着顾清漪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冷了冷脸,转头也出了正厅。 顾清漪出了长公主府,刚要上马车,便听到身后一个小厮的呼喊声:“顾二小姐,请先等等!”顾清漪闻言回头,看向来人。 “二小姐,这是老太君给您的,她让奴才传话给您,让您有空的时候就多去国公府走动走动,这枚玉佩是老太君的信物,她说如果您遇到什么麻烦,就让人带着这枚玉佩去国公府找她。” 顾清漪低头看着手中玉佩,晶莹剔透的墨绿色玉佩上,刻着‘厚德载物’四个大字,反面,则刻着‘婉清’二字。 婉清是卢老太君的小字,她将这样一枚玉佩送给自己,已经说明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顾清漪微微一笑,对那小厮道:“你回去回禀老太君,就说外甥女记下了,有空一定会去国公府看望她老人家。” “是。”那小厮站在那里并未走,又道:“老太君还让奴才告诉您,上次的谣言她听说了,已经让人将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东西处理掉,让您安心。” “好,我知道了,请帮我谢过外祖母。”顾清漪心中感动,对小厮也更加和颜悦色,微笑着说道。 ** 上马车之前,如儿和顾清漪相视看了一眼,二人的脸上都心照不宣的浮起了一抹笑容。今天这出戏,演的可真过瘾! 恐怕今晚一过,夕夜皇朝的舆论风向就要变了…… 今晚公主宴会上,各家的夫人小姐们可都是都看到了顾芷萱的行径。她们回去后肯定会跟人说起今晚发生的一切,到时候恐怕就是顾丞相,也一时半会儿压不下这件事来。 其实她确实在敬酒时趁着顾芷萱没注意偷偷调换了杯子,只是杯子到了顾清漪手上后,便被她将原本涂在杯口的迷药擦干净,即使太医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而那个药丸,则是趁着顾芷萱换上舞服在正厅献舞的空当,如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去她衣服里去的。 顾清漪想着,嘴角不由弯了弯。凤祥楼的李师傅手艺果然巧妙,在衣服里面又缝了一个一般人都不易察觉的口袋,又将原本看似结实的衣服扣子做了巧妙的设计,让顾芷萱一扯衣服,扣子便会一个个自己松开。 想着,顾清漪轻轻笑了笑,也不枉她在李师傅那里花了这么多钱,值这个价! 只是,这件事到这里还不算完。待会儿回府,恐怕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她呢! 顾明远早就知道了宴会上发生的事,一早吩咐了人在门口等着顾清漪她们回来。门口小厮一见到顾清漪,连忙上前道:“二小姐,老爷请您一回府就到书房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二姨娘和大小姐回来了吗?”顾清漪表情淡淡的,问向小厮。 “二姨娘和大小姐刚刚回来,现在已经去了老爷那里了。”小厮回禀道。 “小姐,她们两个人明明走的比我们晚,回来的却比我们早,肯定是赶着去恶人先告状!小姐我们也快走吧。”如儿一听她们已经回来了,顿时心中着急起来,对着顾清漪道。 虽然顾清漪并不在乎二姨娘和顾芷萱再耍什么手段,但见如儿这般为自己着想,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暖意,点点头,和如儿一起向书香苑的方向走去。 还不等进门,顾清漪便听到从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的哭声,还有顾明远无可奈何的叹气声。当下心中一冷,推门走了进去。 “父亲。”顾清漪上前给顾明远行了个礼,并不去看坐在一旁哭成一团的娘俩。 顾明远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点头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顾清漪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人,神情淡漠。上前一步对着顾明远继续道:“今日在长公主府……” “你不必说了!这件事,我知道了。”顾清漪还没将话说完,顾明远便开口将她的声音打断,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个仍坐在一旁哭个不停的母女,神色冷然。 “那么父亲打算如何处理呢?”见顾明远这个态度,顾清漪的心更冷了几分,试探着问道。 “老爷,萱儿她没有做这种事!老爷要相信她呀!”一旁正哭着的二姨娘一听顾清漪这么问,立即上前跪倒在地,扯着顾明远的衣袖,含泪道。 “今日之事,确实疑点重重。萱儿一直是个好孩子,绝不可能会吃那种东西!这件事,依本相看,定然是有人在陷害她。至于惩罚嘛……” 顾明远话说了一半,顾芷萱便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顾清漪对顾明远道:“父亲,肯定是她!是她陷害的我!” 顾清漪心中冷笑一声,她就怕顾芷萱不说话,这种关头她来指认自己,无疑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果然,二姨娘立即厉喝出声:“芷萱,不许多言!” “父亲,大姐被下药的事,原本在长公主府上大姐已经诬陷了我一次,但太医也已经为女儿证明了清白!不止如此,长公主命人给大姐搜身的时候,也从她的身上搜出她带着那种东西,大姐如果还要执意诬陷女儿,女儿也无话可说。请父亲定夺!”顾清漪一番话说的委屈,实际上是将这件事铺在了明面上,逼着顾明远不得不做一个处置! “事已至此,长公主既然将这件事推给本丞相处置,那么这件事就算是本丞相的家事。按照家法,顾芷萱犯下如此大错,必须要严惩!”顾明远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惊慌失措的顾芷萱,冷冷说道。 “父亲,按照家法,出了这种事,大姐是要被赶出顾家做尼姑的。”顾清漪淡淡的声音在旁适时地提醒道。 自食恶果 “顾清漪!你住嘴!”二姨娘一听这话,立即怒火上涌,转头神色凄然的看着顾明远,道:“老爷,我和您就芷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被赶出顾家做了尼姑,那么我也不想活了!” 一听二姨娘这么说,顾清漪不由挑挑眉毛,她只不过是一个姨娘,谁给她这么大的自信,竟然敢用自己的生死威胁顾明远?! 而更让她诧异的,是顾明远和二姨娘对视的表情,这让她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 “本相也没有说要将芷萱赶出去,只是,这惩罚还是要有的!八十大板,在所难免!”顾明远盯着二姨娘看了半晌,开口冷声道。 一锤定音……顾清漪的心又凉又冷…… 她原本以为顾明远虽然不是真心疼爱自己这个女儿,但也不至于对二姨娘她们偏心的这么厉害,可是她错了! “八十大板?!这不是要了女儿的命吗!姨娘,姨娘你快求求父亲,女儿不要,女儿不要啊!”顾芷萱听到顾明远下了定夺,立即惊慌失措起来,连忙哭着喊着的扯着二姨娘的袖子央求道。 “妾身教管女儿不严,以至于她被小人陷害,妾身愿意分一半责罚给自己,请老爷成全!”二姨娘在听完顾明远的惩罚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又立即跪下,恳切的看着顾明远道。 “就成全你!”顾明远冷眼看了看屋子里的三人,声音中带着几分极力压制的怒意,一拂袖,转身离开了屋子。 顾清漪也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二人,不愿再多瞧,也随着顾明远的脚步离开。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明远就这么轻的处罚了顾芷萱。 今晚顾芷萱在长公主府中犯下的错,不止丢了她自己的脸,更还是丢了顾明远的脸!他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只因为二姨娘的几句话! 又是二姨娘,又是二姨娘一句话将这件事摆平! 直觉告诉她,二姨娘和顾明远之间,定然有什么秘密!不然依着今晚顾芷萱在长公主府如此失礼的举动,已经足以让她将她铲除! 顾清漪将手握紧拳,极力压下心中的怒气。 看今天这样子,二姨娘在顾明远心中的地位,自己现在还没办法将其撼动! 那么,如果想要除掉顾芷萱,就得先除了二姨娘……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一大早,顾清漪便听到门外丫鬟们的讨论声:“听说大小姐和二姨娘昨天各挨了四十大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 “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这你都不知道,昨天大小姐在长公主的宴会上出了那么大的丑,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呢!” “你们不好好干活,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子?”如儿走进院子,见两个丫头站在墙角窃窃私语,皱了皱眉,对着她们呵斥道。 那两个丫鬟见是如儿,赶忙低头认错:“我们知错了,请如儿姐姐恕罪。” “做好自己手头的活,今后不许让我听到你们背后议论主子们的事!”如儿口气依旧严厉,对着那两个丫头说道。 顾清漪在屋子里听到如儿的训话,心中不由对这个丫头更加喜欢。头脑聪明,进退得当。有她管理院子,可省了自己不少心。 如儿推门进来,见顾清漪已经起身,立即上前伺候她穿衣。 “小姐,今天一早张家的大夫人给老爷送来了一张拜帖,据说是为了给张家大公子提亲的事。”如儿一边帮顾清漪整理好衣服,一边将今早得来的消息告诉了顾清漪。 顾清漪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如儿给她梳头发的手顿了顿,好像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察觉出如儿的不对劲,顾清漪从镜子里看向站在身后的如儿,问道。 “奴婢只是在想,张家夫人的大公子是嫡子,若是娶妻,肯定是娶嫡女。而咱们顾家,除了小姐您一个嫡女,也只剩下大小姐一个庶女,她们会不会……”如儿有些担心,这毕竟事关自家小姐的终身幸福,她不希望出什么叉子。 顾清漪听了这话,伸手拍了拍如儿的胳膊,示意她安心。又道:“你待会儿给我梳完头,就去外面想办法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三皇子知道,其他的事,就不用咱们担心了。” “小姐,您莫不是喜欢三皇子?”如儿一听顾清漪这话,眼中现出几分明亮的笑意,脸上也尽是挪揄之色。 顾清漪斜了一眼如儿,知道她想歪了,有些好笑原来如儿也这么八卦。当下也并不多做解释,只淡笑着开口道:“你只管先去传话,以后你就知道你家小姐为什么这么做了。” “是。”如儿喜滋滋的应了一声,帮顾清漪利落的梳好头,又想起了什么,将皇城中已经传的满天的流言告诉了顾清漪,便赶忙出了院子,去办她家小姐交代自己办的事去了。 不出顾清漪所料,昨晚的事已经被在场的众位夫人小姐们传了出去,说前段时间有流言说顾家的嫡出小姐为了讨太子欢心去万花楼学习伺候男人之术恐怕是误传,如今看来,莫不是传言不属实,错把顾芷萱说成了顾清漪? 毕竟那晚,顾芷萱可是谁都没有看一眼,直接冲着太子就扑过去的!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很自然的,便会将上一次在皇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里,顾清漪的唇边逸出一抹笑意:其实她还在顾芷萱的药中掺了一点儿其它东西,这种东西会引导着顾芷萱寻找麝香的香气,而太子的身上就恰巧常年带着装有麝香的荷包。 顾清漪这么做,不仅为了故意引导大家往上次的事情上想,更是借机以牙还牙,让顾芷萱自食恶果! 她不是说她去万花楼是为了太子吗?那她就让顾芷萱当着众人的面对太子做出那种动作,让大家亲眼看看,去学伺候男人之术的,到底是谁! 再加上那晚顾芷萱放荡的行为以及她陷害自家嫡妹的名声,这两顶帽子往她头上一扣,已经将她不知廉耻的恶毒妇人形象传遍了皇朝的大街小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要让她尝尝这种有苦说不出,有冤道不明的感受! 而那晚的顾清漪,一直是一副清秀出尘的乖巧模样,让众位夫人看了都很是喜欢,心中都不由对她产生了几分怜惜之心,自然是将那些对她不好的传言在心中予以否定。 更甚至,那些家中有儿子还未娶妻的夫人们,心中都动了心思:若是能将顾清漪娶进家门做媳妇,且不论她背后顾丞相的势力,就冲着那晚卢老太君护着她的态度,就足以吸引他们。 要知道,卢家在夕夜皇朝的地位,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都以攀附上卢家为荣,却又都苦于没有机会。 婚事 而今,这样的一个机会便摆在眼前,他们都没有去放弃的道理……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送拜帖给顾丞相的夫人们又多了好几批,都是冲着顾清漪的婚事来的。 蔷薇院的顾芷萱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不由气得连摔了三套茶具!更是责罚了好几个下人出气! 而顾清漪这边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心中希望着来的人越多越好…… 前面礼部尚书家的夫人刚走,太子太傅的夫人就随后而至,时间就像掐算好了一般,让顾明远不能休息。 他今天一大早上朝回来就开始接待这各家的夫人,直到晚上才稍稍得闲清净下来。 顾明远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此时正是用饭的时候,便转头吩咐一旁小厮道:“去荷园守着,等二小姐用完饭,就让她来书房见我。” **月朗星疏,微风吹过,夏日里的夜难得的带了几分清凉之感** 顾清漪静静的站在顾明远的桌前,低着头,神色淡然。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顾明远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顾清漪那张面色无波的脸,黑沉的眼眸里带着几许意味深长的冷意。 “女儿不知,请父亲言明。”顾清漪整个人仍是淡淡的,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自成一番傲骨。 顾明远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淡然的女儿,恍惚间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女子。那个人也和她一样,有着这样姣好的容貌,清冷孤傲的性格。 “今天各家的夫人们上门提亲,谈的都是你的婚事,对此你有什么看法?”顾明远也不愿意再兜弯子,直接明说了,直直的看着顾清漪,观察着她的反应。 顾清漪抬起头,也将目光直接投进顾明远的眼里,神色仍然淡淡,却带着几分小女孩该有的娇羞:“女儿没有什么看法,一切单凭父亲做主就是。” 顾明远见顾清漪如此说,观察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假装,面上僵了僵,随即便挥挥手,有些困乏的道:“行,为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顾清漪恭敬的对着顾明远行了个礼,便从书香苑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听着偶尔知了的叫声,嘴边浮现出一抹冷笑。 虽然她已经明确的知道了顾明远对自己的态度,但这一次,他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原以为他只是偏袒着二姨娘和顾芷萱,哪知道,其实顾明远针对的,本就是她而已! 她一次次的试探,顾明远却一次次的让自己失望,她冷冷的笑了笑,唇畔边划过一抹讥讽。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是该有多么可怜,前世先是被姨娘庶姐毒傻,又被自己所爱之人背叛,现在又被‘她’发现其实她一直以为爱着她的父亲其实并不爱她。 虽然‘她’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既然‘她’已经顶替了人家的身体重生,那‘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蹈前世顾清漪的覆辙!与其说帮她复仇,不如说替自己谋一条生路! …… 第二天下午,顾清漪在院子里闲着无事逗弄着房梁上豢养的金丝雀,便见如儿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顾清漪见状,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不由嘴角也扯起一抹淡笑。 “小姐,今天下午用过午饭后,三皇子亲自登门拜访顾丞相,并且带着彩礼和凌贵妃的亲笔手谕来向小姐您提亲呢。” “是吗?”顾清漪勾唇轻笑,他终于坐不住了。 “是啊,现在三皇子就在正厅和老爷说话,小姐您要偷偷过去瞧瞧吗?”如儿一脸兴奋的看向顾清漪,似乎觉得自家小姐的终身大事已经有了着落。 顾清漪摇了摇头,唇边浮现出一抹明了的笑意:“既然三皇子都来丞相府提亲了,那父亲更不会轻易就将我嫁出去的。” “为什么?三皇子的母妃是当今圣上如今最宠爱的凌贵妃,而三皇子又是皇朝中数得上的有身份,有地位,有品貌的未婚男子,老爷怎么会不同意这桩婚事呢?”如儿有些不解,看向顾清漪的眼中带了几分焦急。 顾清漪的眼眸看向远方,目光悠远,良久才缓缓对如儿解释道:“首先,不论别的,就是我自己,也不愿意嫁给三皇子。其次,三皇子虽然人品相貌都数一数二,但正因为他皇子的身份,才会让父亲犹豫。” 顿顿,她又道:“要知道,如果一旦两家结为亲家,就表明了顾家站在三皇子一派,成为三皇子党。在如今皇上还圣体安康的情况下,顾丞相就这么着急的站明了自己的立场,对于他自己的仕途而言,那实在是大大的堪忧。” 顾清漪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顾明远的想法,她投给如儿一记放心的眼神,微微笑着。 “原来如此,原来小姐不喜欢三皇子,那您为什么要让奴婢去想办法将消息传给三皇子知道呢?”如儿闻言点点头,又问道。 这会儿,不用顾清漪再说明白,如儿又忽然‘啊’的一声恍然大悟,惊喜的看向顾清漪,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佩服与敬意。 知道如儿已经想明白,顾清漪淡淡一笑:跟聪明人谈话就是省力气。边想着,转头仍去逗弄房梁上的金丝雀。 果不其然,顾丞相没有立即给三皇子一个答复,反而让他先将彩礼带了回去。三皇子东宫昔邪一走,又有一波各家夫人派来送的帖子递到了顾丞相面前。 只是这一次,送来那些帖子的人都是对昨日前来提亲之事有反悔之意的夫人们送来的。顾明远静静地盯着自己眼前的一堆帖子,神色冰冷如刀。 对于三皇子前来求亲,他虽然意外,但也并不觉得突然,毕竟他也知道昨日在长公主府里发生的事一过,卢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如今娶了顾清漪,就等于娶了卢家和顾家两大靠山,谁又会不想来攀这门亲事呢? 只是东宫昔邪这次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他这是逼着自己让他能选择的人只有他一个! 顾清漪虽然人在荷园,但前厅顾明远的消息,却都是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拉拢 她这次去见三姨娘,也正是想要去探探她的想法。 一到三姨娘的梨园,外面守着的小丫头见是顾清漪,立马笑脸迎了上去,口中还殷勤的说道:“二小姐快请进,三姨娘这两天就唠叨着想去看看您,可却一直没抽出时间,这赶巧着,您就过来了。” 顾清漪闻言,嘴边不由浮起一抹笑意,淡淡道:“用过午饭出来散步,正巧路过三姨娘这里,便想着进来拜见。” 顾清漪这话刚说完,便见三姨娘穿着一身碧绿色的蚕丝纱裙一脸笑意的从屋子里迎了出来,亲近的上前扶住顾清漪的手,自顾自熟络道:“竟然是二姑娘来了,快往里面请。姨娘刚刚还想吩咐下面的人,若是你来拜访,不用通传,直接请进来,这还没等着吩咐下去呢,你就赶巧着来了。” “姨娘客气了,其实清漪也很早前就想来拜访三姨娘你,只是不得空。”二人说着,便已经进了屋子里坐下。 顾清漪一直淡淡的笑着,心中对这个三姨娘带了几分好感。 看她这样子,自己来这趟恐怕都是多余。原本顾清漪便想,若是三姨娘知道自己在幕后不动声色的帮了她一把,她自然会知道感谢,但若不知道,那只能说明她这个人不够聪明,即使自己这次帮了她一把,将来她还是会被二姨娘给拖下来。 但如今看来,三姨娘这个人不仅很聪明,而且还知道自己该向哪里靠拢,跟谁抱团和自己最有利。不然,她今天也不会如此盛情的将自己请进来了。 正想着,便见三姨娘亲自从一旁丫鬟手中的托盘上拿过一个羊脂白玉的镯子,递到顾清漪面前,笑着道:“二姑娘来的巧,老爷刚刚派人送来这只镯子,听说是国外使臣送给老爷的,我瞧着这玉色通透,戴在皮肤白皙的人身上肯定好看,我肤色发黄,戴着肯定不如二姑娘你好看,索性将它送给二姑娘,还望二姑娘你不要嫌弃才是。” 顾清漪垂眸瞧向三姨娘手中的那块羊脂白玉,这块玉通体碧绿通透,看玉色和质地应该是羊脂白玉中最好的昆仑玉,而这种玉产量稀少,能得到一块已经极其不易,再加上这块玉身上没有一丝的杂质,更是玉中上品,三姨娘一见面就拿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已经表面了她对自己的心意。 顾清漪面上淡淡笑着,心中其实也很喜欢这只玉镯,再加上她这次来就是有意与三姨娘结盟,共同对付二姨娘,于是也微笑着开口道:“姨娘送这么贵重的镯子给清儿,清儿实在受之有愧。”言下之意,也代表她接受玉镯的同时,也接受了三姨娘。 三姨娘一听顾清漪收下了玉镯,立即高兴的回道:“哪里的话,二姑娘不嫌弃已经是姨娘莫大的荣幸了。” 顾清漪淡淡笑着,又与三姨娘闲聊了几句,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准备起身离开。却见门外突然闯进一个婆子,一脸的慌张之色,一见三姨娘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口中喊着:“三姨娘,三姨娘不好了!” 看到来人,三姨娘眉头皱了皱,斥责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没见到我屋子里还有客人在吗?” “三姨娘,是小少爷不好了,您快过去瞧瞧吧!”那婆子没去管三姨娘的斥责,仍旧一脸心急如焚的模样对三姨娘道。 三姨娘一听是自己儿子出了事,立即变了脸色,也顾不上身后的顾清漪,拔腿便往外跑。 顾清漪见那婆子的脸色便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也没跟上三姨娘去看,只是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小姐,不如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一直跟在顾清漪身旁的如儿见事情不对,开口对顾清漪道。 顾清漪点点头,也快步往那边赶去。 一进门,便看到三姨娘一脸心疼之色的抱着孩子,坐在床上什么一边慌乱的喊着快去请大夫,一边抱着孩子不松手。 顾家小少爷顾家浩是长房唯一的男丁独苗,仅一岁不到。 顾清漪见三姨娘此刻已经慌乱的没了主意,皱了皱眉,上前去看了眼顾家浩,见他一张小脸通红,一看便知道是发了高烧,便转头问向一旁的刘妈妈:“是谁一直在照顾小少爷的起居?小少爷突然发烧,是因为什么?” “是老奴一直照顾小少爷,小少爷这几天晚上睡觉不老实,总是哭闹不止的蹬着被子,老奴晚上一连好几次都要给小少爷盖好被子,可看现在这样,估计小少爷应该是着了凉受了风寒。”刘妈妈一听顾清漪问她,立即低下头,语气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还没等顾清漪再说话,便见三姨娘恶狠狠的看向刘妈妈,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婆子自己不上心照顾浩儿,竟然还敢在这里推卸责任!来人!给我把这个刁奴拖出去打一百板子,以儆效尤!” “冤枉啊!三姨娘明鉴,老奴真的冤枉啊!”眼见着丫鬟们上前来拖刘妈妈,刘妈妈立即跪在地上扯着三姨娘的裙边哭喊道。 顾清漪在旁皱眉看着,此时突然出声道:“三姨娘,你先让我看看小少爷,刘妈妈,等下再处置也不迟。” 原本已经到了愤怒边缘的三姨娘见顾清漪开了口,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点点头,脸上仍旧挂着怒意的盯着刘妈妈,恨恨的不再说话。 刘妈妈见自己得释,立即一个腿软跪在地上瑟瑟抖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顾清漪上前从三姨娘怀里接过正熟睡着的顾家浩,伸手探了探他额头上的温度,见体温灼热,心中不由也吃了一惊,手不由自主的从被子里将顾家浩的小手拿了出来,覆在他的手上开始诊脉。 三姨娘和如儿见顾清漪会诊脉,心中都不由吃了一惊,可眼下事关顾家浩的生死,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来打扰顾清漪。 见顾清漪的眉头皱了又皱,一旁三姨娘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毒草 良久,顾清漪的手抬起,心中有些犯嘀咕,这恐怕不是什么风寒之症,更像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所想,顾清漪不加思索的将原本包裹着顾家浩的被子扯开,手伸向了他的。 “二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原本在旁一直紧张的看着顾清漪举动的三姨娘此刻面色变了又变,看向顾清漪的眼中带了几分惊讶与不解。怎么说顾清漪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即使她的弟弟一岁不到,她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做出这种行为啊! 顾清漪没有理会三姨娘的话,仍旧伸手去将顾家浩的裤子以及尿布解了下来,刚解开,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家浩那小小的**以及腿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点子…… “我儿!这是怎么了!”三姨娘一见这个,面色大变,立即上前仔细查看顾家浩的病症。 跪在地上的刘妈妈一见这情景,立马吓得急声为自己辩解:“小少爷前几天都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怎么就突然……”她似乎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不可思议的喊着。 顾清漪听着刘妈妈的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转头看向她:“将小少爷平常贴身的衣物以及他平常所用的东西都统统拿到我这里来。” 她刚刚只是有几分怀疑顾家浩的病,也检查了他身上穿的衣服发现并没有什么事,但验证过后,她心头已经一片明了。 衣物和用品很快便被拿了过来,顾清漪起身上前一一检查,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顾家浩盖着的被子上。 顾清漪玉手轻轻抚模上顾家浩盖着的被子,这被子面料光滑柔软,很是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孩所用,只是……顾清漪的唇畔划过一丝冷笑,她已经猜到是谁做了这件事! 刘妈妈见顾清漪的视线停留在那床蚕丝锦被上,立即解释道:“这条被子是前阵子王管家送来给小少爷的,说是小少爷皮肤女敕,盖这个被子再好不过了!” 顾清漪闻言立即问道:“那这被子小少爷盖了多久了?” 刘妈妈低头想了想,这才道:“大概有七天左右了。” 七天……还好。顾清漪放心下来,又转头看向一旁托盘上放着的锦被,伸手一抓,将之扯起撕开! ‘刺啦’一声响,一团团白色绒毛瞬间飘飞而出,中间却诡异的夹杂着一团团略微发黄的棉絮。 顾清漪伸手从那团绒毛中扯下一块略发黄的棉絮,拿在眼前仔细瞧了瞧,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才确定道:“是毒草。” “毒草?!”三姨娘惊讶,目光看向顾清漪手中的黄色绒团,心中也仿佛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毒草性寒,外表看起来和棉花无异,却略微偏黄色。它之所以被称之为毒草,是因为它这里面夹杂着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如果不仔细检查根本查不出什么。” 顾清漪顿了顿,又继续道:“这种虫子只有半夜的时候才会爬出来咬人,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几晚小少爷总会在半夜踢被子的原因。” 三姨娘在一旁听着,眉头蹙了蹙,问道:“那为什么刘妈妈之前没有发现浩儿身上的红点,是不是她……”三姨娘的话犹豫着没有说完,只用眼神示意的看向顾清漪。 顾清漪知道三姨娘是想问刘妈妈是不是二姨娘那边的人,目的就是想要害死顾家浩,所以才没将顾家浩身上出红疹的事告诉她。 顾清漪摇摇头,“不是,因为这种虫子毒性很小,即使咬人的时候被咬者会觉得瘙痒,但身上却不会立即出现红疹,需要过一段时间身体才会有所反应。这也就是为什么刘妈妈之前并没有发现弟弟身上异样的原因。” 刘妈妈在旁听着顾清漪的解释,脸上已经老泪纵横,心中此刻已经将顾清漪当做及时救命的菩萨来看待,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感激万分。 顾清漪并没有理会刘妈妈的眼神,仍继续道:“这种红疹出现在普通人身上并不要紧,但发在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身上,病情得不到控制,小孩很快便会受不住,然后死去。所幸弟弟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夜里蹬被子却让自己照亮受了风寒,这才让我们及时发现了他的不对。” 正说着,一旁又丫头通禀道:“姨娘,大夫来了。” 三姨娘一听,一连说了几声快请,又站起来让出边上的位置,让大夫看诊。 看诊大夫在瞧见顾家浩身上的红疹后,立即变了变脸色,转头问向一旁的三姨娘:“夫人,小少爷的病并非一般发热,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才会如此。” 三姨娘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明白了顾清漪所言非虚,还不等她再开口,顾清漪便上前对那大夫道:“家弟应该是被毒草中的毒虫所咬,大夫请看。”说着,她将手中的毒草递给大夫,站在一旁淡淡看着。 那大夫检查过后,又仔细的看了看顾家浩身上的红疹,确定是毒草无疑后,便对顾清漪道:“小姐所言正是,老夫这就去开几幅药给小少爷,喝上一幅,便会缓解病症。” 顾清漪点点头,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刘妈妈,对她道:“你跟着大夫过去,煎好草药后让几个乳娘将药喝下去,然后轮番给小少爷喂女乃喝。” “是。”刘妈妈此时已经将顾清漪看做神明,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立即起身跟着大夫走了下去。 三姨娘闻言心里一软,有些感动于顾清漪的贴心。顾家浩此时太小,这种草药即使开好了恐怕他也喝不下去,但顾清漪此法,却能一劳永逸。 屏退了众人,三姨娘突然跪倒在顾清漪身前,脸上充满感激之色:“今日之事,多亏二姑娘救了我儿一命,否则,恐怕就是大夫今日来了,却查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身上起了红疹,不能对症下药,也是枉然。” 顾清漪淡淡笑着,弯腰扶起了地上跪着的三姨娘,道:“姨娘不必这么客气,今日这事幸好是让我碰上了,不然恐怕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有孕 一听顾清漪这么说,三姨娘面色一沉,手中不由的攥紧了顾清漪扶住自己的手,轻声道:“依二姑娘看,你说这件事幕后的主使者应该是谁?” 顾清漪闻言一笑:“三姨娘心中已经知道了是谁,又何苦再多问我一遍呢?” 见顾清漪这么说,三姨娘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的心一寒,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我本想桥归桥,路归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她却将手伸到我儿子身上,这笔账,我不能不跟她好好算一算!” 顾清漪在旁听到三姨娘这么说,赞同的在心中点点头,面上仍淡淡的,不露声色。 “二姑娘,我知道你已经并非以前那个你,这几日府中发生的事,姨娘也看在眼里,不管之前怎样,现在我是和你站在一条船上的人。”三姨娘神色定定的看着顾清漪,直言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既然三姨娘已经将话说的这么明白,清漪自然也不会拿捏什么,但现在你若是想出手扳倒二姨娘,实话告诉你,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顾清漪也收起了笑意,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之色的看着三姨娘说道。 三姨娘一听,立即变了脸色,不解道:“如今老爷已经对二姨娘失去了兴趣,而她又想要害死老爷膝下唯一的男丁,就凭这两点,我们就足以能够将她铲除了!怎么会时机不对呢?” 顾清漪一听三姨娘这么说,立即笑出了声。她两次与二姨娘交手,已经模清了顾明远对二姨娘的态度,如今不要说是她一时的失宠,就是她真的失宠了,恐怕她们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扳倒她。 见顾清漪笑,三姨娘更加不解,满脸疑惑的盯着顾清漪,像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三姨娘,你是被怒气冲昏了头。如今我们只是怀疑这件事可能是二姨娘做的,即使查,也只能查到管家那边,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指认她。所以,在我们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只能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 顾清漪说完,便坐到椅子上,不再去看三姨娘,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喝着茶。 屋子里除了如儿,只剩下顾清漪和三姨娘,如儿站在顾清漪身后轻轻的为她扇着扇子,也是一脸的淡然之色。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家小姐站在局外看这一切,这心里清明着呢。 显然,三姨娘也很快想明白了这一点,转过身看向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顾清漪,点点头,投以明了的一笑。 “我们不急在这一时,早晚有一天,她李氏会败在我手里。到时候,今天和以前所有的账,我都会好好的和她算一算。”三姨娘唇畔边浮现出一抹冷笑,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神色坚定。 顾清漪坐在一旁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笑意更深:三姨娘原本就不是那种纯良没有心机之人,否则她也不会在二姨娘如此迫害之下还能生下一个儿子。如今二姨娘将主意打到了她儿子身上,这个原本因为受她压迫惯了不愿起争端的女人,恐怕也会忍不住的。 “三姨娘想通了就好,那么清漪就不打扰三姨娘,先告辞了。”顾清漪从椅子上坐起来,淡笑着对三姨娘道。 “好。”三姨娘点点头,刚想要送顾清漪出门,便见门外有丫头进门禀告道:“三姨娘,老爷派人过来说让您去夏园一趟,说是有事要说。” 那丫头说完,见顾清漪也在一旁,又连忙道:“原来二小姐也在,萍儿刚刚去您院子里没找到您,原来您在这里。老爷也请了您去夏园,您赶紧过去吧。” “父亲可说是什么事?”顾清漪和三姨娘对视了一眼,问道。 那丫鬟摇摇头,道:“老爷只说让我们来通知您们赶紧去夏园,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好,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三姨娘点点头,转头看向顾清漪,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 顾清漪见状摇摇头,眉头轻轻蹙了蹙:“父亲让我们去二姨娘的夏园,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宣布,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三姨娘想了想,吩咐了丫鬟好好照顾小少爷,便和顾清漪一同去了夏园。 …… 二人到夏园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服侍的丫鬟和小厮。 三姨娘与顾清漪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便进了二姨娘的卧房。 一进屋子,便看到二姨娘躺在床上,顾明远握着二姨娘的手,脸上带着遮不住的喜悦之色。而一旁站着的四姨娘相比较于顾芷萱的得意和顾明远的高兴,就显得神色黯淡了许多。 待到顾清漪看到屋子里除了他们四人,还站着一个穿着官服的太医之时,她瞬间明了了几分,上前行了个礼,便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顾明远见大家都到齐了,这才转头看向众人,缓缓道:“刚刚太医诊断,二姨娘身怀有孕已经近三个月,本相子嗣单薄,二姨娘这一胎,本相很是看重。” 顿了顿,顾明远幽暗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扫过,这才继续道:“今天叫大家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声,如今虽然二姨娘不再掌家了,但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仍旧和以前一样,你们不能觊越了,知道吗?” 众人闻言齐齐应了声是,顾明远这才满意的点头,转头看向二姨娘的眼中满带柔情。 顾清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冷笑:果真是夫妻情深。 转而,顾明远似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又对众人道:“刚刚太医说二姨娘这胎怀的不稳,生不得气,所以要格外小心。若是你们其中有谁敢拿本丞相的子嗣开玩笑,那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着,顾明远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静静站在一旁的顾清漪,意有所指。 感受到顾明远目光的扫视,顾清漪神色仍旧淡淡的,随着众人应了声是,仍旧不发一言。 二姨娘见顾明远这么护着她,心中不由得意一笑,脸上露出几分羞涩的笑意,轻声道:“老爷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妾身又哪里有这么娇气。”